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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第 61 章

    兩個虎屁股越走越遠, 飼養員嘆口氣,準備把扔進去的雞腿用夾子夾出來,結果發現。

    好端端的雞腿不見了!

    而草地上,其中一只東北虎的嘴里, 叼著那只消失的手槍腿。

    “不就蹭了點綠漆……你們真是!太氣虎了!”景林拒絕了陸繆的幫助, 也拒絕了飼養員的和解, 碎碎念跑向飄著雪的草地,一個猛扎,把自己的腦袋埋進了雪層中,用力亂蹭。

    陸繆一直緊緊跟著景林, 他生怕景林沖動之下,去找胡爍打架,站在陸繆的思維下, 有仇當場就報, 沒報完, 找機會接著報。

    這兩月的努力下,景林的實力比起剛回散養區時候強了很多,但這并不妨礙景林在陸繆眼里,依舊是弱小可憐無助的虎虎形象。

    說實話,陸繆很怕景林受傷。

    陸繆也不知從哪得出的結論, 他認為景林的身體因為自己以前的折騰變得體弱多病, 就像一個易碎的瓷娃娃, 只是一點刮蹭也會導致景林出大事。

    比如景林現在都還沒長出來的毛發,陸繆第一次看見有虎禿成這樣……

    還漏風。

    這邊在想入非非, 那邊景林抬頭, 頭上扎滿了雪碴子,毛發上的綠漆沒有蹭掉多少, 反而還沾上了滿天的枯葉,他扎得太深,甚至還沾上了一點點黑泥。

    這時候不該笑,但……

    陸繆僵硬地走到景林身邊,他顫著身體,走到景林面前,把嘴里叼著的雞腿放到景林嘴邊,然后才抬起爪子給景林頭上的雜物全拍了下來。

    “我……噗……咳,給你拍拍。”

    “你還偷笑,現在整個散養區都知道你把我綠了。”看在食物的份上,景林決定暫時原諒他。

    陸繆否認:“我沒有。”

    他憋住了,所以等于沒笑。

    “你沒有有什么用,胡爍這名字又不是白取的。”景林還以為陸繆還在解釋自己的清白,遂大度地幫陸繆預估了一下事故的走向,“緋色新聞……可不止兩腳獸愛看。”

    “緋……緋色新聞是什么東西?”陸繆疑惑地歪歪頭。

    “就是造謠你有很多個老婆,或者我有很多個老婆。”景林還在把腦袋往雪地里鉆,陸繆過來以后,他借著面前虎的瞳孔,看見了自己頭頂濃郁的那抹黑綠。

    那墻也不是黑綠黑綠的!為什么到了老虎頭像就成這個色了!

    景林又一次把自己腦袋扎進了雪里,前后左右來回蹭。

    “雖然東北虎有多個配偶很正常,但是我不想你有其他的伴侶……只要有我就夠了。”陸繆真摯道,他想了想又補充,“我也只會有林林一個老婆,不找其他虎。”

    突如其來的直球打得景林有些不好意思,他都不好意思現在把虎臉從雪堆里抬起來,面色現在一直在發燙,埋在雪里正好。

    這一片雪地注定要遭殃,景林蹭了又蹭,本來還算平滑的白雪多了好幾個大坑,天上飄著的小雪落得太慢了,來不及掩蓋雪地上這只東北虎的罪行。

    再埋下去,景林就要喘不過氣了,他不想成為第一只因為害羞而憋死在雪里的東北虎,只好緩緩抬起頭,對陸繆說道。

    “你這樣說……我也不會讓你碰我屁股的。”面對自己喜歡的虎,景林十分動容,現在他不是為了自己岌岌可危的底線在堅持,只是腦熱之下,隨便扯了個話胡扯。

    話剛出口,景林就后悔了,接著,他聽見了陸繆磨牙的聲音。

    “景林,我喜歡的是你,不是你的……屁股!”陸繆咬牙切齒,這和木木說的完全不一樣,無論他說什么,做什么,景林都會不自覺聯想到那種事情上。

    他們倆都是公虎,又不生小虎崽!

    要是有像景林一樣的小虎崽……思緒控制不住亂飛,陸繆猛地搖頭,把腦子里突然出現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晃出去。

    真是和景林待久了,怎么都開始胡思亂想!

    陸繆本來就趴在景林身邊,他站起身,又離景林更近了一點,張開嘴朝景林那可恨的屁股,那罪魁禍首咬去,獠牙抵住的剎那,景林連虎臉都來不及抬,狠狠瑟縮了一下,后爪一蹬,直接飛出去十來尺……

    “這不好說……公虎的嘴,騙虎的鬼……你剛剛還想咬我。”話既然已經出口,那得圓回來,這次帶了腦子,景林把出現頻率過多的那兩個字咽回去,這東西還是少提為妙。

    陸繆:“……。”

    行吧,說不過。

    景林的腦瓜上蹭的綠漆還沒擦掉,雪又冰又涼,他感覺自己本來熱乎的頭皮,都已經被雪凍得有點發麻了,他抬頭和陸繆對視,發現頭上顏色還是沒完全消失。

    自然的代謝也能讓景林頭上的顏色褪去,但是那也就意味著,他還需要再綠上好幾天。

    “要不你也一起綠了吧!”對視著,景林突然道。

    這下,臉黑的變成了陸繆。

    “不行。”陸繆霸道地抬起虎爪,按在景林背上,然后把整只虎都勾在了景林身上,“你要找別的虎親近,那不如讓我來。”

    “看吧,公虎的嘴……騙虎……唔!”景林許久沒見到陸繆對自己動手動腳了,正想看看陸繆要干什么事,結果話沒說完,陸繆空出爪子,一上一下,手動關上了景林的麥。

    整只虎都被陸繆控制住,景林只能用現在還能靈活行動的尾巴一下一下甩在陸繆身上。

    東北虎煩躁的時候,就會甩動尾巴,陸繆以為景林生氣了,但是在他緊張地把虎爪松開以后,他看見了景林藏在眼眸中的笑意。

    “你笑什么。”這種情況下還能笑得出來,景林真是太樂觀了,陸繆心里五味雜陳。

    “笑你呀繆繆。”陸繆的桎梏很松,景林稍一用力,就掙脫了,他把額頭抵在陸繆的腦袋上,輕輕搖頭,蹭著陸繆額前的虎紋,“誒,你怎么不上色呢?”

    “上什么色?”陸繆有點懵。

    “綠色呀!”景林繼續忽悠,“好配偶,是要陪著老婆一起染成綠毛的。”

    陸繆皺緊眉頭,抬起爪按住景林的腦袋,幫他舔舐額上染綠的毛發,景林掙扎之際,聽見了陸繆沉悶的聲音。

    “別動,我給你擦掉它。”

    第62章 第 62 章(倒V結束)

    東散養區只差一點就迎來“夫夫雙雙把頭綠”的景象, 還好,陸繆只是戀愛腦,而不是沒頭腦。

    景林蹭上的綠漆最終還是沒完全擦凈,但在兩只虎的努力下, 終于只剩下了一點點殘余, 不仔細看, 都看不出腦門綠過。

    對于散養區有顏色的墻,景林現在都敬而遠之,他肯定不能是第一只被染了綠毛的東北虎。

    這件事情本該就此揭過,奈何東散養區有神虎。

    在胡爍一張虎嘴的加工下, 其他虎就算知道了真相,也都難免用意味深長的目光打量景林一番。

    打量完,他們還要盯著景林額頭看, 勢要看清那一抹綠。

    只有胡爍來添亂景林還能忍, 但他們還組隊來, 連著木木都跑來湊了熱鬧,景林終于被煩得受不住,在飼養員清理完房間之后,就躲進了漆黑的虎舍里。

    “毛毛你出去玩呀!再睡下去就成球了!你看看你,已經是煤氣罐罐的形狀了……”飼養員手里拿著一根木棍, 木棍上面還插著幾根不知道是什么動物的毛, 他隔著鐵門, 戳戳景林的腦門。

    景林抬爪摁住這個簡易得不能再簡易的逗貓棒,對飼養員的挑逗發出不耐煩的低吼。

    “你再不動一動……就要比孬孬還胖了……”

    虎園真不是養豬場, 先是胡孬, 然后是毛毛……這倆天陸繆也圓了不少,飼養員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學錯了飼養知識, 散養區這群東北虎,在這個冬天都隱隱有了豬咪的潛質。

    或許等到退休那天,去養豬場再就業也不是不行……

    東北虎是有靈性和智商的生物,飼養員看景林不樂意出門,也不強求,他還給景林在屋里丟了個異味袋,結果景林只聞了聞,就再也沒動過它。

    反倒是時不時來串門的其他東北虎,把這個玩具叼到了屋外雪地上。

    在景林躲小黑屋的幾天里,陸繆有時也會走進來,但更多時候,陸繆都被景林勸出屋外。

    兩只公虎獨處一屋,大白天的,太曖昧。

    以上是景林的原話,陸繆不懂景林躲什么曖昧,他們都睡一個屋半年了,散養區的其他老虎也都知道他們是一對——退一萬步來說,陸巖也沒有在別的虎面前矜持過。

    景林真是太害羞了!

    被“屁股論”荼毒太久,陸繆也跟上了景林的思維,他的目光不受控制移向了景林貼著墻角的屁股……

    在景林沒有感受到灼熱的注視之前,陸繆趕緊逃出屋,把發燙的虎臉貼上了冰涼的地面。等腦袋的溫度降下來,陸繆徑直走向陸巖,并趕走了糖糖。

    “哥……那是我媳婦……”陸巖委屈地看著糖糖越走越遠,他還打不過罪魁禍首……

    “有個事,我想問問你。”

    陸巖驚奇道:“什么?”

    讓陸繆守在門口真的是很棒的策略,景林終于沒了別虎的紛擾,也沒有陸繆的瞳孔當鏡子,他終于可以心無旁騖,放下頭頂一片綠的事實,倒在木板上安心睡覺。

    一直到頭上的陰郁徹底沒了影,景林才終于恢復了生龍活虎的樣子,昂首挺胸走出虎舍。

    好幾日沒有下雪,屋外草地上的雪又開始偷偷融化,枯黃的草莖緩緩顯現出來,只有挨著鐵網和墻壁的墻角,有幾點沒溜走的白。

    太陽高高掛在天上,就像正午的散養區,它也懶洋洋鋪在散養區的幾個黃黑團子身上。

    其中有兩只東北虎和其他躺倒的一片不一樣,他們一前一后,后者追逐前者,在草地上撒歡。

    陸繆充當獵物,景林正追著玩。

    景林解決掉腦門綠的事故以后,心里又開始放不下追逐兔子的噩耗,他主動纏著陸繆,讓陸繆再教他一點老虎的追捕技巧。

    東北虎在野外,更像是猥瑣發育的刺客,躲在隱蔽處,輕手輕腳繞到獵物身后,然后一擊必殺。

    他們并不擅長長時間追逐獵物,瞬間的爆發才是東北虎的捕獵方式。

    但抓兔子嘛……

    陸繆沒說,飼養員們把其他動物扔進散養區,大多只是讓他們多動一動,畢竟貓科動物……有事沒事都喜歡躺著睡覺。

    就連景林,來了散養區半年以后,躺著的時間也越來越久,剛來時候他還會走兩圈動一動,現在只要陸繆趴下,景林就尾在陸繆身后,直接把腦袋砸在陸繆身上。

    最后閉眼。

    東散養區這邊自從沒了早上的直播以后,他們趴著的時間愈發少了,出去簡單溜達一圈以后,虎子們就只想找地方躺好。

    才六七歲的年紀,看起來卻死氣沉沉,也難怪飼養員老想給他們整點事情干。

    不過,兩腳獸這樣真的是太冒昧了。

    兔子相較于東北虎而言,體型過小,身形又靈活,算是虎園里比較難獵到的食物,尤其一群東北虎追逐一只兔子的時候,小兔子總是能爆發出更高的潛能。

    陸繆剛才一直在扮演獵物,幫助景林盡快熟悉捕獵的流程。

    “鏟屎的丟進來的兔子也是圈養的,它們有時候會發呆,你如果看見它站著不動,你就緩緩從它身后貼近,盡量不要發出腳步聲,只剩下兩三步距離的時候,撲上去,咬住。”

    出屋子才沒幾天,景林發覺陸繆好像不太一樣了,但具體哪里不一樣,景林也說不上來。

    陸繆現在拿出了教導幼虎的耐心來,他想了想,借不遠處躺著的胡爍示范了一下。

    他壓低聲音,放緩呼吸,繞到胡爍背后,緊挨著的胡孬也沒有察覺周圍悄然多了一只老虎,他還有空閑對著景林笑上一笑,才給胡爍的后背撓上一爪子。

    緊接著,胡爍發出一聲意料之中的凄慘虎嘯,并且非常熟練地用虎爪捂住了不能再爛的臉。

    “臭弟弟我做噩夢了!”

    睜眼看見是陸繆以后,胡爍更是分了半拉爪子蓋在緊閉的眼睛上,他還試圖踹醒裝睡的胡孬,主打一個好兄弟一起面對。

    只可惜,被連累挨揍了幾年的胡孬,已經練就了一身“我就是不搭理你”的皮囊。

    胡爍踹了好幾腳都沒能把胡孬踹起來,他只好郁悶地又倒回草地上裝死。

    就算挨了揍,他放空的腦袋還是會忍不住想:毛毛明明就是綠了,繆哥還記仇到現在。

    “那還有另一種情況呢?”做完示范,陸繆沒有下一步動作,他繞開了慘叫的胡爍,沒再搭理這對活寶,好學的景林跟在他身后,愉悅地抖著耳朵,真誠請教。

    “感受到危險,獵物會驚慌失措,逃跑速度加快,這時候你可以試著預判兔子的逃跑路徑。”

    為了保持東北虎的野性,同樣也是為了保證虎子攝入的食物種類,虎園沒少給東北虎投放兔子,除了兔子,還會有雞,鴨,鵝等等……

    陸繆總能第一個抓到,然后叼著趴在石頭上,在品嘗美食的同時,一邊看著其他東北虎繼續攆著獵物上躥下跳。

    “……做老虎真不容易。”景林感慨,捕獵果然是門大學問,他還不合時宜想起了自己曾看見過的視頻,有只小老虎被大鵝攆著跑……

    好吧,至少,他比小老虎要好上一點,他上一次沒有被公雞攆著跑。

    第63章 第 63 章

    “胡爍也抓不到兔子, 林林你壓力不要太大。”這么多天的相處,陸繆有時也能猜透景林在想什么,他抬起爪拍了拍景林的腦袋,安慰道。

    景林揣爪爪嘆氣:“但他能抓住大公雞。”

    還躺著裝死的胡爍突然聽見自己的名字, 悄悄立起半邊耳朵, 發現不是什么好話以后, 又憤憤垂了下去。

    “臭弟弟,下次鏟屎的再丟兔子,我一定要一雪前恥,在毛毛之前抓住!”胡爍舉著后爪發誓, 發現舉錯了以后又換回前爪。

    胡孬還是沒有坐起身來,他抬眼瞅了瞅胡爍,又看了看陸繆和景林, 堅定道:“毛毛以前就很會抓兔子, 只是腦袋被繆哥打壞了才忘記的, 你想要在毛毛嘴里搶到,很難。”

    “那也得搶,繆哥說話太傷虎了……毛毛也是,只會給繆哥幫腔,這不像是打壞了腦子, 倒像是被傳染了戀愛腦。”胡爍看上去被激起了斗志, 他已經開始舒展身體, 準備繞著散養區走上兩圈。

    “哥你要是真搶了毛毛兔子,不管毛毛會不會揍你, 繆哥肯定不會放過你的。”胡孬說得誠懇, 他很努力在勸自家哥哥不要做一些危險的事情,但顯然, 胡爍從來不會聽。

    “我說……胡孬你到底是站那邊的!”大冷天的,澆自己一身涼水!

    胡爍氣得當場給胡孬的脊背來了一口,裝模作樣看上去下嘴超狠,但胡孬沒躲開,他早就習慣了,胡爍從來只是泄氣,不會真咬。

    “你本來就抓不到兔子……毛毛他還能從繆哥嘴里虎口奪食。”這時候用花言巧語最容易躲過一劫,但胡孬顯然是一只堅定事實勝于雄辯的老虎,他稍稍壓低了聲音,撇撇嘴。

    胡爍聽完立馬和胡孬扭打在一起,動靜吸引到了不遠處兩只東北虎的注意。

    景林原本還想,等一會胡爍再睡熟,自己也去偷襲一下胡爍試試。

    但現在那邊戰局逐漸混亂,在他扭過頭的時候,正看見胡爍給胡孬的耳朵一巴掌,他默默把自己挪遠了些,東北虎的聽力很好,就算走遠了,他也能清楚聽見胡爍和胡孬的對話。

    “孬孬剛才說,我以前可以抓到兔子,毛毛他……是不是很厲害呀?”陸繆也被胡爍胡孬的混戰吸引了注意,看完熱鬧,景林眨眨眼,看起來頗為無辜。

    陸繆敏感地嗅到陽謀的味道,他思考許久,還是沒搭話,只是走上去蹭上了景林的腦袋,就像是……想要撒個嬌,然后蒙混過關。

    “繆哥,你覺得我可以和毛毛一樣厲害嗎?”變強,是生物的本能,景林也如此憧憬著。

    目前虎園實力最兇悍的東北虎天天躺在身邊,景林也經常會想,自己要是有陸繆那么厲害就好了。

    “你比他厲害。”陸繆不假思索,夸贊的話語脫口而出,“沒有一只老虎能夠在幾天內學會捕獵,就算是我,要掌握撲咬也需要幾個月時間,但是林林,你持續學習和練習的時間,總共沒超過一個月。”

    “我覺得你只是在哄我開心。”景林嘴上這么說著,但身后的尾巴誠實地勾住了陸繆的后爪,這意味著景林的心情很好。

    看景林不太相信,陸繆直接站起身,高聲說:“我不是在哄你開心,這是實話。”

    “繆哥你趴下說,突然站起來……挺嚇虎的。”側方的打鬧聲,在陸繆站起來的剎那,就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胡爍和胡孬現在整整齊齊躲在樹干后面,相互不服氣地齜牙,卻無聲。

    “也不許怕我……”陸繆悶悶趴到景林身邊,“小呆不怕木木,糖糖也不怕陸巖,林林什么時候才能真的不怕我?”

    一提到害怕這個事情,陸繆就敏感異常,景林的膽量忽大忽小,陸繆分明沒對景林做過什么特別過分的事情,就連爪都沒有動過……

    都怪毛毛撩閑,才給景林留下了自己不好處的刻板印象。

    “繆繆,我懷疑你再過幾天,就要變成陸嬌嬌了。”嚇虎只是玩笑話,景林開口調侃,他沒想到陸繆還在意這個事情,他都已經明目張膽躺到虎懷里了……陸繆竟然還以為自己在怕他。

    “你喜歡,我也可以改名。”一只雄性東北虎,被叫作嬌嬌,有失威武,但要是景林喜歡……也不是不行,一個名字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

    又出現了!和陸繆的代溝!

    但是陸繆卻如此認真,景林嘆氣,把話挑明了說。

    “我沒這個意思,繆哥你好好想想,有老虎會抱著讓他害怕的老虎睡覺嗎?”

    陸繆油鹽不進:“我強迫你,你害怕也得抱著我睡。”

    景林:“……?”

    陸繆的腦子里,這個強制愛的劇本怎么這么頑固!要不是主角是自己,景林都開始好奇劇情了,在陸繆看來,他們這段關系竟然是這個樣子。

    “那我不挨著你睡的時候,又是為什么?”陸繆的思維,景林需要好好順一順。

    陸繆張了張嘴,沒出聲,景林便抬起虎爪推了推他。

    “你太怕我了……不敢靠過來。”終于聽見了嗯哼聲,景林抬爪掩面。

    “哦……那你的意思就是,我討厭你唄。”景林巴巴絮叨,看著陸繆的神情逐漸冷下來。

    這一次,陸繆卻沒有贊同,他搖搖頭,固執道:“不可能,林林你喜歡我。”

    景林抬眼:“你肯定?”

    “嗯,你不喜歡我是不會讓我親親的。”陸繆確信,因為喜歡,所以害怕也只能忍著,景林簡直是個小可憐。

    一天天的,陸繆腦子里究竟在想什么東西!

    為了符合陸繆腦海中,愛而卑微,體弱多病,還一直被強迫的形象,景林給自己臆想了一個故事氛圍,然后他冷冷應道:“我可沒給你親,你不會是在我沒有意識的時候自己偷親吧?”

    明明聽見了景林均勻呼吸聲后才動嘴動舌頭的陸繆立刻局促起來,整張虎臉上都是被抓包的緊張,景林本來只是嘴貧,現在真的震驚了。

    “陸繆你真是……能趁我睡覺偷親,現在又害怕個什么勁。”景林故意大聲嚷嚷,“你天天喊我老婆!親就親了唄……親自己的老婆沒有錯。”

    為了破除陸繆的誤會,話說著,景林走到陸繆面前,趁著陸繆還沒反應過來,主動給了陸繆一大口親親。

    景林想讓陸繆知道,我愿意親近你,才不是因為害怕,沒有老虎會在害怕的對象旁邊,能睡得很香,陸繆是一只讓虎很有安全感的東北虎。

    “就這樣光明正大,理直氣壯地去親……陸繆你別又露出這種表情!”

    一只大貓昂著頭,微微瞪大眼睛,因為驚訝瞳孔略微縮小了,景林被這樣看著,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在亂撞。

    日常的相處是一回事,陸繆要是不長這一副看上去就很能禍國殃民的樣子,景林也不會不小心把自己玩進去。

    這下陸繆是又驚又喜,他的爪子并排擺在腦袋前面,兩只爪子緊緊貼在一起,他乖乖閉上眼,似乎在等待景林占自己下一個便宜。

    “所以說,就是因為繆哥總不主動,爍爍才會以為你在……咳。”景林及時掐斷了話語,他沒有繼續湊上前去做陸繆以為的事情,反而抬起虎爪故作嫌棄地扒了扒陸繆的虎耳。

    景林早就想這么做了,陸繆的耳朵,一碰就顫,抖起來特別可愛。

    “癢……”

    陸繆也沒有對景林進行下一步動作,他安靜地讓景林在他身上瞎研究,過來好一會,景林才把額頭貼到陸繆面上,輕聲問了句:“現在你還覺得我怕你嗎?”

    “……。”陸繆扭過頭,舔了舔嘴唇。

    景林:“……!”

    愛誰誰解釋去!這貓不能要了!

    景林氣呼呼跑開,陸繆沒跟上來,他就不該期待,陸繆這木頭能懂什么叫情趣,更不該期待陸繆能主動做些什么……

    有些一直很在意的事情,景林也是會害羞的啊!

    學習抓兔子的這個事又被擱置了,距離新春假期已經沒幾天,景林和陸繆又陷入了冷戰,冬日的白天還很短,太陽跑得飛快,沒一會功夫,天邊就開始掛上漆黑的幕布。

    屋內,景林一只虎趴回熟悉的墻角,感受到陸繆貼過來的氣息,景林賭氣道:“別挨著我,我怕你!”

    “嗚……”一聲輕到不能再輕的嗚咽后,陸繆真的走開了。

    想要挨近老婆的東北虎好像做了什么動作,景林感受到周圍有風扇過,還有一點窸窸窣窣的動靜,陸繆沒敢挨過來,他趴在了冰涼的水泥地上。

    今天是每周一次的斷食日,今晚的飯點難得沒有飼養員來打擾,他們盡管在冷戰,但兩只虎還是不約而同進了同一個籠舍。

    從進屋開始,景林就用爪子不停撓著身下的木板,把這塊突然看不順眼的木板當成了陸繆,狠狠地一下一下磨爪子。

    這么多次的斷食,景林還是頭一回覺得自己不餓,他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能把冥頑不化四個字用在東北虎身上!

    兩只東北虎僵持的情況還是沒有好轉,一直持續到后半夜。

    景林那邊呲喇吱呀的磨爪聲沒消停,陸繆也沒睡,月光照進屋內,陸繆就正好躺在那片月色落下的地方,他一直注視著景林,而現在,他睜著的眼睛反射出詭異的光。

    “瞪我?你瞪我做什么!”景林在暗處,垂著眸,東北虎極好的夜視能力,能讓他們在昏暗的夜色下,也能看清獵物的動作。

    “我……你小心爪子,別扎了刺。”什么也沒做的陸繆非常無辜,他想了又想,還是只說出口關心的話語,就閉上了雙眼。

    在屋內瑩瑩亮著的兩顆眼珠子消失以后,景林才緩緩停下了動作,他也準備睡下。

    ——沒過多久,他發現那個可惡的失眠癥又回來了。

    周圍沒有籠罩著陸繆的氣息,空蕩蕩的籠舍里還有陰冷的穿堂風,就連方才沒有什么動靜的胃也開始作妖,咕嚕咕嚕直叫喚,景林雖然睡在屋子里,卻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饑寒交迫。

    食物沒辦法解決,夜間,飼養員給鐵門上了鎖,景林出不去。但寒冷和失眠……不遠處,走上五六步,就有一個溫暖的虎皮毯子,會動,還很溫暖,粗壯的胳膊肘子甚至能做枕頭。

    景林率先給沒出息的自己一個虎爪,陸繆有什么好的,他現在只是暫時睡不著,等會困了就能睡了。

    篤定主意要讓陸繆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害怕”的景林,把自己又往墻角縮了縮,硬撐到啟明星升起,天邊泛起亮光,他也一夜未眠,現在眼下烏黑一片。

    門外的天還是灰蒙蒙,今日也是晴天,但太陽還沒從東邊升起,還羞澀躲在不知哪個山頭。

    太早了,鐵門沒打開,景林已經聽見了屋外呼嘯的狂風,飼養員還有幾小時才會來開門放虎,景林睜著眼,感覺時間如此漫長。

    昨天晚上睡在水泥地上的陸繆也沒有挪位置,甚至連身都沒有翻,他趴著的方向正對著景林,現在眼睛迷成一條縫,沒有閉緊。

    景林的腦袋從昨夜開始就面對著墻壁,他刻意不去看陸繆做什么,但耳朵朝著陸繆的方向垂了一晚上,顯然,他沒聽見什么自己想要的動靜。

    兩只虎真的互不打擾地躺了一晚上,現在天色一亮,陸繆率先起了身,一動不動躺了一晚上,他的爪子有些發麻,他走了兩步以后,給自己換成了趴坐的姿勢。

    昨天晚上屋內實在是太暗了,陸繆也只能大抵看見景林在做什么,現在窗外的光射進來,陸繆終于看清了兩人的木板床的慘狀。

    景林前爪附近的那個角,已經被抓薄了一層,景林現在正睡在一床刨花上,背上沾著木屑,尾巴不受控制,焦慮地一晃一晃。

    “嗯哼哼……”陸繆沒說話,他試探地朝景林打招呼,聽見動靜,景林猛地翻身而起,不太情愿,但十分迫切地回了陸繆一個氣音。

    陸繆的聲音,一聽就很有氣勢,看來這種方式,懲罰的只能是染了陸繆失眠癥的自己,景林沾著一身的木屑,陰郁轉過身。

    然后,他看見了同樣眼下布滿烏青的陸繆。

    “噗……”

    “你笑什么?”

    “我沒笑……噗嗤。”

    臺階已經互相鋪好,兩只虎都沒想和對方長時間置氣,景林也在半夜的時候就已經冷靜下來,只是礙于顏面,他不想又像上次一樣,偷偷趴回到陸繆身邊。

    天知道,景林其實期待了一晚上,他希望陸繆能認清事實,自己主動趴過來。

    兩只東北虎默契地一起動了,睡眠不足使得兩虎看起來都沒什么精神,飼養員安排的床板已經被景林撓得不成樣子,陸繆毫不在意,躺到了那一堆刨花中,和景林緊挨著。

    熟悉的氣息就像即刻生效的迷魂香,盡管窗外天色已經大亮,景林還是打了個很大的哈欠,安詳地閉上了眼。

    陷入夢鄉前,景林想和陸繆把“自己怕陸繆”這個誤會徹底說明白:“我不怕你繆繆,真的。”

    但只來得及說了一句,景林的意識就徹底斷了線,陸繆也把虎爪攏在了景林身上,安詳地閉上雙眼。

    以后他也不會再提景林害怕的事情了,不論景林是不是害怕自己,他都會想辦法讓景林對自己的依戀多過恐懼。

    飼養員來開門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兩虎依偎的畫面,兩只虎的呼吸綿長,睡得十分安詳,他即將打破這份寧靜,有點于心不忍……

    于是,在還沒開始不忍心之前,他開始嚷嚷著喊虎起床。

    才一起睡著不久的陸繆和景林互相捂住了對方的耳朵,試圖把飼養員穿耳的魔音摒棄在外,很可惜,飼養員在對付賴床老虎這方面,已經是個老油條。

    景林和陸繆被吵出了籠舍,兩虎還沒在外面站穩,屋內又傳來了飼養員的歇斯底里。

    “你們倆昨天晚上不睡覺在干嘛啊!!!好好的床你撓它干嘛!!”

    連接著散養區的小鐵門已經落下,飼養員打開鎖緊的前門,大步走進景林昨天睡著的籠舍,可憐的木板被撓薄了一層,其中一側更是不能看了,不止如此,原先光滑整齊的邊角,現在變得凹凸不平,還有奇形怪狀的棱角。

    那塊被景林折騰的木板上,不止有抓痕,還有幾枚新鮮的牙印。

    “多大仇啊你倆!對一塊板子又抓又咬的!!!”熟悉他們的飼養員知道這群虎子沒走遠,他蹲下,隔著小鐵門朝外邊吼。

    景林心虛地舔舔嘴周,眼神亂飄,陸繆察覺到景林的尷尬,他扭過虎頭和景林蹭了蹭,交換完氣味,兩只虎一齊朝著草地上走。

    屋內的慘狀實在太過震撼,飼養員剛看見時還以為是陸繆發了飆,他有些擔心同他一個屋的毛毛會不會受傷,而在看完監控以后,他久久不能平靜。

    “我怎么把毛毛也是個愛惹事的這茬給忘了呢……”飼養員囔囔自語,恍惚了五六分鐘左右,然后罵罵咧咧離開,去給陸繆和景林準備新的床板。

    希望這倆祖宗好好的,談戀愛就好好談,不要再惹出什么事情了。

    飼養員又想起把毛毛頻繁送往步行區的日子,這倆天他左眼皮總是跳,總覺得又有什么壞事要發生了。

    好在壞事沒有來,好事先至。

    從昨日起,景林就沒見到陸巖和糖糖,陸繆倒是在幾天前去找過幾回陸巖,每次回來陸繆都像染了什么潔癖一樣,對自己好一頓舔。

    剛開始陸繆還會找個理由,這兩回,理由都不想了。

    “我身上的木屑已經全抖完了。”景林如是說。

    陸繆稍稍停下動作,說:“我知道。”

    冬天的草,可不好找,自己的毛又長,還愛掉,再舔下去,陸繆要吐多少斤毛球?

    景林原以為自己拒絕的意思很明顯,但陸繆說完話以后又開始舔舐,用舌頭把景林后背的毛發整理得順順溜溜,完全沒去體會景林話語中拒絕的含義。

    “說起來,你去找陸巖說了什么?”不能再舔了,舔虎也得有個限度!

    背上也已經禿過一片,他不能再禿了!

    景林把爪子頂在陸繆嘴邊,黑色的肉墊摁在陸繆粉色的鼻子上,他站起身使勁抖了抖身上的毛發,把陸繆梳理了半個鐘的毛發折騰回解放前。

    “……沒什么。”

    “真的嗎?”景林使勁盯著陸繆的眼睛,想要在里面找到一點心虛。

    陸繆扭開虎頭,避開景林的目光,點了點頭。

    演技過于拙劣,景林才不信。

    景林發現陸繆第一次去找陸巖,是在兩只虎一起失眠之后,兄弟倆雖然沒什么感情,但突然想敘敘舊也正常。

    畢竟是一個爹媽生的,還長那么像,景林苦惱的,只有陸繆回來就把自己順上一遍,像受什么刺激一般。

    陸繆:“毛毛他昨天突然不搭理我。”

    “你又干什么事情惹嫂子生氣了?”陸巖的咨詢業務日漸熟練。

    陸繆頓了頓:“我挑明了他一直在怕我的事實,但他不承認。”

    “你是怎么想的哥?在東散養區,就毛毛不怕你。”陸巖驚訝,真情實意,沒有表演成分。

    “你說,我要怎么做才能讓他少怕我一點?”

    “毛毛只晾了你一晚上,嫂子真大度……”

    陸繆:“……”

    他并不覺得自己有什么問題。

    “昨天就沒見到陸巖,這家伙和糖糖一起被遣送回步行區了?”打聽消息,最合適的渠道是胡爍,但最近倆天,胡爍的脾氣似乎有點暴躁。

    陸繆回過神,他這幾天都把景林帶得離籠舍很遠,也難怪景林會不知道陸巖和糖糖的事情。

    “糖糖對陸巖很滿意,她愿意和陸巖生小虎崽。”陸繆回道。

    “我沒問你這個,他們回步行區啦?”好幾天沒見到滑稽版本陸繆,景林怪想念的。

    “避免陸巖和胡爍胡孬打起來,鏟屎的把他們倆被關在一個房間了。”陸繆繼續解釋,“還在散養區。”

    “好端端關起來干嘛……虎園的神秘儀式嗎?”景林還沒反應過來,他的嗅覺不差,但就是聞不見母虎信息素的味道。

    “是糖糖特殊時期又到了。”陸繆早在幾天前就聞見了那股若有若無的味道,于是再沒有去找過陸巖,景林上次因為糖糖的信息素還吃了一缸醋。

    這回說得夠直白,景林有些不好意思。

    “母虎的特殊時期這么頻繁嗎?”上一次糖糖引發散養區馬拉松是在十二月初,而現在才一月……

    “也不是……她是因為遇見了喜歡的公虎,才提前進入特殊時期。”

    東北虎公虎只會在母虎的信息素影響之下,才會進入特殊時期去交/配,而糖糖在上一次,就明確表示了自己想要小虎崽。

    她和陸巖情投意合……也是正常。

    難怪胡爍這倆天脾氣大。

    景林再一次慶幸自己對信息素的味道不敏銳,沾沾自喜的景林忘記了,在東散養區,只有他一只公虎聞不見母虎信息素的味道。

    而陸繆,他是一只正常的公虎,就算把糖糖和陸巖關進了房間,他也會受到特殊時期信息素的影響。

    陸繆看向景林的眼神,已經開始變得灼熱起來。

    第64章 第 64 章

    空蕩蕩的草地上, 只有零星兩只虎趴著,景林剛婉拒了陸繆再次湊上來的虎頭。

    不是舔就是到處聞,陸繆哪里染的臭毛病!

    每到這個時期,虎園的公虎巴不得時時跟在母虎身邊, 胡爍和胡孬早上還好好趴在門口蹲守, 到了中午, 已經開始用鼻子哐哐砸門。

    木木和小呆也沒從屋里出來,今天只有景林陸繆,胡爍胡孬四只虎在東散養區游蕩。

    飼養員這倆天恨不得拿著望遠鏡觀察他們,冒昧的兩腳獸偷偷蹲陸巖墻角, 拿著本子記錄母虎的情況。

    他們倆都很無所謂,毛茸茸不似人一樣,他們對這種正常的繁衍行為沒有羞恥心。

    只是……就算是把他們拉扯大的飼養員, 幾分鐘就來門口轉一回是不是太打擾虎了?

    基于禮貌, 飼養員沒直接站在門口, 他躲在一邊,但陸巖能聞到他的氣味。

    從昨天開始,飼養員就一直在籠舍隔著鐵門外觀察,他一直沒有走遠,時不時還探出個頭和手機, 陸巖的好事頻繁被打擾, 他不悅低吼, 重重躍向鐵門,把鐵網扒出當啷響。

    記錄的飼養員嚇了一跳, 但該觀察的, 該記錄的,還是得做, 陸巖的心情并不能干擾到飼養員的工作。

    “好好好,我走,你們繼續!”話是這么說,但飼養員只是繞到了屋外,站在了圍著散養區的鐵網前。

    在特殊時期,哪怕再溫順的老虎,飼養員都不會輕易接近,這個時期的公虎被動發//情,大都性格暴躁,母虎也會因為身體的不適而脾氣見長。

    母虎的領地邊上要是有多個公虎,那公虎們也會互相爭斗,來奪得配偶芳心。

    而今年的東散養區,目前,公虎們還很和和美美,他們已經在經歷第二個特殊時期,竟然還沒有擦出憤怒的火花,這反倒少見。

    能不少見嗎?這邊有恩怨的,新仇舊恨能疊一塊的兩只公虎不知不覺間真的握爪言和,他們倆一齊趴在散養區的草地上,忙著互相做虎枕。

    冬季一直到春季,都是東北虎的求偶時期,但對于已經有配偶的,浪費大好陽光不睡覺,去湊熱鬧干嘛?

    伺養員心里五味雜陳,遠遠眺望著攏在一塊躺得安詳的景林和陸繆,他們能不能有硝煙味未可知,但要是論擦槍走火……

    這不好說。

    東散養區剩下的兩只公虎,胡爍和胡孬,他們每年都會階段性地對求偶這件事情產生興致,但兩只東北虎都只會對著對方齜牙咧嘴,只齜牙,不出聲。

    像在演一場默劇。

    被關在屋內的兩對小夫妻甜甜蜜蜜,他們都很忙,飼養員也很忙,他現在還要協調這八只東北虎的出行時間。

    今年東散養區的虎生贏家又是一只外來虎,陸巖才從步行區挪窩半個多月,正常的東北虎,警戒心應該都還沒下去,但他已經能和散養區的這群老虎,每一只都嘮上兩句。

    平時關系好是一回事,搶了老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盡管糖糖,并沒有過搭理現在正在砸門的兩兄弟。

    胡爍還在砸門,門上的黑漆糊上了嘴筒,胡爍本來就慘不忍睹的傷疤臉,現在更是不能看。胡孬也沒閑著,他立起來用前爪扒著連接籠門的鐵絲機關。

    東北虎每年都會經歷這個時期,每到這個時候,他們也是十分郁悶。

    尤其是胡爍,他覺得自己和胡孬長得都不差,為什么就是沒有母虎愿意垂青。

    小呆和糖糖不是東散養區唯二兩只母虎,以前還有其他的母虎在。

    虎園的虎口比較平均,雌雄比例沒有失衡,飼養員原來是打算均分媳婦,給每一只適齡公虎一個機會,只可惜……母虎們都喜歡圍著陸繆轉,但結局無一例外,她們最終都被陸繆的兇狠嚇出應激反應……

    最終飼養員只能無奈把被嚇壞的母虎送往步行區,找尋性格溫順的公虎給她們做配偶。

    現在,也該到了換班的時候了。

    一早上的時間,兩間空著的籠舍都已經被打掃干凈,過了正午,晾干得也差不多。

    景林和陸繆的房間也換上了新的木板,原來那塊像被狗啃過,哦不對,是被虎啃過的木板,被飼養員擺到了虎園的動物醫院那邊。

    救助野生動物是獸醫的工作,偶爾,也需要救助一下別的東西。

    比如,被東北虎啃壞的木板。

    飼養員倒不是在整蠱獸醫,他送來木板上為了給獸醫取樣,以備不時之需。

    他擔心景林咬了那么多碎屑,會不會吃了很多到肚子里,但在這幾天的觀察下,飼養員鏟屎的時候刻意觀察了景林的糞便,沒發現有什么問題。

    反而是陸繆……這倆天時不時干嘔,糞便也裹纏著毛發。

    還沒到掉毛的時候,陸繆已經提前出現了春季才多有的吐毛球反應,不過和景林上次不一樣,陸繆的胃口很好,他的一切都很正常。

    籠門一開,胡爍和胡孬離得最近,他們先行一步,迫不及待鉆進了屋,結果屋內空蕩蕩的,信息素的氣味飄的滿屋都是,但就是沒有母虎在。

    他們還想出去繼續扒拉隔壁籠門,但飼養員眼疾手快,已經迅速關上了屋后出行的籠門。

    “臭弟弟你也被騙了。”胡孬也在屋里,讓胡爍的心理有了一定程度的平衡。

    結果胡孬進屋直奔食物,現在還沒有到虎園投食的時間,屋里只丟了幾個雞腿和兩只白條雞。

    “有肉,我進屋吃肉。”

    胡爍:“……”可惡!

    收了兩只虎,草地上還有兩只,景林很聰明,不能像胡孬和胡爍一樣騙進屋,得哄,或者是,吼。

    “毛毛——繆繆——回家了——”

    “毛毛——回屋了——”

    景林和陸繆離得遠,飼養員手里舉著個喇叭,不斷呼喊著他們的名字。

    聽見飼養員聲音的時候,陸繆又跑到不遠處吐出了一團毛發,一大早沉著的面色終于舒展開來。

    草地上還有一點沒有化完的殘雪,陸繆湊上去蹭了蹭,給自己做簡單的清潔。

    “吐完了?”景林涼涼問道。

    “嗯。”陸繆還想湊過來,景林甩尾扭頭,小跑著跑向籠舍,只給陸繆留下了一個背影。

    陸繆很快跟了上去,吐毛球其實不算很難受的事情,這倆天他頻繁的舔虎行為……給他胃里積累了不少存貨。

    吐在屋里不好,他就選擇在外活動的時候,盡量吐個干凈。

    “說了不要老是舔我,吐了一早上毛球好受不?”看陸繆吐的那個勁,景林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提前開始換毛了。

    后來景林自己也舔了舔,又用后爪踢了踢,發現自己的毛發暫時還很穩固,一直到三月份,他都還能是一只蓬松的東北虎。

    “我不舔了,你不要生氣。”陸繆討好地去蹭景林的虎臉,景林一生氣,他晚上就抱不到老婆了。

    景林長嘆:“我沒生氣。”

    我只是在幸災樂禍。

    飼養員催促的喊叫聲還在繼續,景林和陸繆已經在籠舍門前站著,離進房間只差一步之遙,但這倆不知道怎么,在門口貼上了!

    “誒呀——你們想做什么進屋再做,不要在門口拉拉扯扯!”

    分明是兩公虎,黏糊起來比隔壁那倆小情侶還膩歪,飼養員捂住臉,感覺牙酸。

    這么早就回籠,景林還有稍許不習慣,但陸繆面上很平靜,看得出已經經歷了不少。

    確保兩只虎都進了屋以后,飼養員才給屋后的鐵門落上鎖。

    屋內的空氣流通就沒屋外好了,沒一會,陸繆的面色也變得不太好看,他身后的尾巴都垂了下來。

    “這么早就回屋,鏟屎的下午放假啊?”景林卻像個沒事虎,他沒有注意到陸繆的異樣,笑著調侃,屋內有吃有喝,對于景林來說,和室外其實也沒什么區別。

    “我們回屋,然后把木木小呆,還有陸巖糖糖放出去,讓他們也出門放放風。”陸繆非常熟悉這個流程,他以前在散養區兇名赫赫,和東散養區其他東北虎一直是錯峰出行。

    后來無意中,飼養員又著急按錯了籠門機關,飼養員才發現,原來陸繆只是和毛毛過不去。

    所以往后,飼養員就又把陸繆和胡爍胡孬他們一塊放出屋,在毛毛回來前,才又把陸繆單獨隔離開來。

    集體行動,比錯峰出行要好操作很多,兩腳獸也是怕麻煩的生物。

    景林回到散養區,看見的就是陸繆又一次被關起來的場景,后來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

    “你以前就是被單獨關著的那一個?”景林走到陸繆旁邊,看陸繆苦著臉,他抬起虎爪拍拍陸繆腦袋,真可憐,只能一只虎待在屋子里。

    “嗯,一只虎,很清凈。”東北虎本來就是獨居動物,沒有其他老虎在領地范圍內轉悠,陸繆確實更自在,但看景林的表情,似乎又誤會了什么。

    “繆繆小可憐,以后都有我陪你關一屋,咱不是一只虎了!”要讓景林一只虎待著,他一定會無聊到發瘋,將心比心,陸繆沒有虎陪伴的日子,那得多孤獨,難怪養成了現在這種油鹽不進的性子。

    陸繆:“好……”

    他是想解釋什么,但景林的反應出奇地合胃口,陸繆現在希望景林誤會再深一點,他可以順著裝出小可憐的模樣。

    畢竟,在老婆面前,裝可憐不丟虎。

    盡管食物不能勾引到景林和陸繆回籠,飼養員還是貼心地給他們倆也備上了一份,景林汪汪看著陸繆,把個大的那只白條雞叼到了陸繆面前。

    “繆哥你先吃。”

    其實……比起投喂食物,陸繆更希望景林投喂點其他東西。

    比如——一個主動的親親。

    和老婆貼貼,好像會上/癮。

    第65章 第 65 章

    確認好先前在散養區活動的四只公虎都回籠以后, 飼養員才打開了另外半邊的籠舍鐵門,把屋內關著的四只放出來。

    糖糖是只不太喜歡在屋里待著的母虎,聽見開門的動靜以后,她就甩開了陸巖, 蹲守在門口, 門一開, 第一個沖出房門,奔向遠處的草地,還在和老婆膩歪的陸巖緊隨其后。

    木木和小呆這邊就完全不一樣了,他們倆慢悠悠地走, 不著急出屋。

    磨磨蹭蹭終于走出門以后,也是相伴著,慢騰騰地圍著散養區走, 兩只虎呈現出陸巖和糖糖完全不同的生態, 已經有了老夫老妻的味道。

    木木也是東散養區這邊, 目前除景林之外,對糖糖的信息素反應最小的公虎,他鼻子沒問題,能聞見不同的老虎身上的氣味,但他并不感冒, 連原始的沖動都不太有。

    表現太過淡定, 讓愛操心的飼養員一度懷疑過木木是不是有什么功能障礙, 還在幾年前把他拉去檢查了一翻,最后檢查結果沒有任何問題。

    一直到后來, 木木遇見小呆, 飼養員才終于看見了這只公虎的原始沖動。

    動物之間比人類想的更為敏銳有靈性,木木在察覺小呆身體比其他老虎孱弱以后, 他就覺得小呆生育會比其他母虎吃更多苦頭,從此他又恢復了老樣子。

    飼養員也很無奈,但老虎是很有靈性的生物,尤其像木木這種,尤其聰明有自己主意的。他們既然能自己做出選擇,飼養員也不想有過多的干預。

    沒有人工干預的情況下,伺養員還能吃到一手老虎之間的大瓜。

    就像木木和小呆的戀愛途中,飼養員幾次三番看見閨女試圖對木木做點什么,只是木木……他真是一只坐懷不亂的老虎,飼養員看見小呆氣得扭頭就走時,也總忍不住笑出聲。

    對于毛孩子,飼養員也是真心實意把他們當成孩子。

    尊重祝福,順應自然,是虎園的飼養之道。

    當然,偶爾也會有一點小小的引導,去促成老虎們,一公一母的好姻緣。

    飼養員看著遠處又挨到一塊的陸巖和糖糖,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他低頭在記錄的手冊上添上新的筆畫。

    要是陸繆和毛毛也能這么省心就好了。

    散養區基因很好的兩只公虎竟然搞起內部消化這一套,飼養員可惜,但也只是可惜而已。

    東北虎自己不樂意繁育,飼養員也不能去按著他們硬來,那可是東北虎!體型最大的貓科動物!

    誰能按的住……

    再說,虎園暫時也不缺新虎,現在還沒出現哪一只虎寶寶和其他老虎都有點親戚關系的情況,也不差景林和陸繆這倆只虎。

    在屋內還能被飼養員念叨的兩只公虎在屋內和平地共享食物。

    信息素的傳播源出屋以后,整個虎籠內的氣味就在逐漸變淡,陸繆也終于從心不在焉的狀態里走出來,他欣然接過景林扔過來的白條雞,露出獠牙咬住了食物的脖子。

    咔咔的碎骨聲回響在屋內,短暫的進食時間,也讓陸繆的身體得以緩沖,暫時平靜下來,景林還是沒有發現什么異常,他解決完地上的食物以后,很自然地走到鐵門上焊接著的凹槽內飲水。

    “那我們是會在房間內待到明天早上嗎?”景林突然問,他十分關心還能不能出籠這件事,畢竟……吃喝拉撒是虎生四件大事,他并不樂意在自己房間內解決一些生理問題。

    “分情況。”陸繆僵硬地擺了擺虎尾,他沒趴在木板上,而是在冰涼的水泥地上強迫自己降溫。

    “哦?這還分情況呀?”求知欲旺盛的景林好奇地把虎頭朝陸繆伸了伸。

    “嗯……”陸繆不自在地扭過虎頭,“一般情況下鏟屎的不會把我們放出去,但如果你強烈要求,他也會選擇在其他老虎都回來以后,讓你再出去轉上一圈。”

    “那什么是強烈要求?”景林繼續問,他心里想,虎園這管理方式……還挺隨機應變。

    “在房間內撒潑,亂叫,破壞東西以及試圖開門。”

    一串意料之外的回答,使得景林笑出聲,能看出陸繆已經是破壞虎園和諧的熟手了,好像還是把飼養員拿捏得死死的熟手。

    其實讓景林更感興趣的是陸繆最后的小半句話——“試圖開門”。

    他站起身走到后墻開著的鐵門前,習慣性先嗅嗅,沒什么奇怪的味道以后,他又朝后退了兩步,開始觀察起鐵門的結構。

    來到虎園的這半年,他一直是一只安分守己的好老虎,不僅積極配合飼養員的所有工作,每天也都按時吃飯睡覺,出門營業。

    景林也很少有機會能被困在屋里到發霉。

    哦不,有幾天,景林想起自己還禿著的毛發。

    漂亮的毛發被損傷,景林就算習慣了也還是要唏噓很久,他也算是個輕微的顏控,現在又增加了一點強迫癥。

    受的傷在后背上,就算平日大多數時候看不見背上禿掉的那塊皮膚,但它終究是在,景林還是會時不時想起來,自己還是一只禿毛虎的悲催事實。

    幸好,新的毛毛已經開始在長出來了,景林這倆天終于感覺到那一塊癢得很不一般了。

    但在被關起來養傷的幾天,景林除開身體原因不樂意動彈外,那無聊的幾天,他也不是一只虎待在房間內,陸繆一直陪著他。

    要睡覺就給景林當虎枕頭,要聊天就順著景林搭話。

    飼養員也每天都給景林和陸繆預留了時間去解決虎生大事,然后抓緊時間簡單清掃虎籠環境。

    養傷的籠舍,太臟對傷口也不好。

    剛開始被關起來第一天,景林其實還想過,飼養員會不會在屋里擺放一個巨型貓砂盆。

    但就成年雄性東北虎這四五百斤的體格子,以及每天十幾斤的進食量,有貓砂盆也得夠嗆。

    景林收回思緒,把注意力集中在屋后的小鐵門上。

    鐵門上懸著一根鋼絲,好像就是控制鐵門上下的開關,景林抬起爪扒了扒,鋼絲發出了錚錚的響聲,鐵門毫無動靜。

    “就是靠那個東西開門的,只是有時打得開,有時打不開。”

    熟手陸繆向新虎景林發出一個善意指導。

    “是要向下扯嗎?”這東西,景林很眼熟,他發現訣竅的速度,也快得超出陸繆的預料。

    陸繆輕聲應下,景林遂兩只前爪都立起,試著用體重和這個門好好搏斗一翻。

    在他朝下用力的時候,鐵門果然輕輕抬起了一條小縫,但也僅限一條小縫,后邊再用力,鐵門也紋絲不動,就像有什么東西在拽著它,和景林抗衡。

    “我明白了。”扒不動,景林也沒硬扒,他對這個鐵門研究了大概只有一刻鐘,就已經確定鐵門的開合是利用杠桿原理,門的上方懸著滑輪,鐵絲就是穿過它,一直延伸到另一扇鐵門外邊,也就是飼養員平常投喂食物時,穿行的走廊里。

    如果景林沒猜錯,滑輪另一邊應該懸掛著幾百斤重的東西,來挾制這個鐵門,還有鐵門內好奇心極強的貓科動物。

    只是幾百斤的鎖可難不倒這群聰明的大貓,所以這個鐵門,還有其他的鎖需要扣上,這才能達到阻止老虎的效果。

    現在打不開,或許是有故事。

    “繆哥你自己開門出去過嗎?”景林開始有些好奇陸繆的過往,陸繆看起來穩重,但也是一只大貓,貓貓都喜歡探索新事物。

    “出去過一次。”陸繆老實回答,他搖搖頭,語氣間帶著少許無奈,“然后這個門就再也打不開了。”

    “哈哈……意料之中。”景林都能想象到那個畫面,飼養員們在哼哧哼哧清理草地上的糞便,干的起勁時,身后突然多了一只東北虎,還是最兇最不喜歡親人的那只,想想都要腿軟了。

    陸繆也走過來,抬起爪扒扒鋼絲。

    聽別虎惹出來的囧事,也能讓虎感覺愉悅,景林的尾巴尖在小幅度的晃動。

    “鏟屎的應該是換鎖了。”陸繆那虎爪扒出來的動靜可比景林大得多,一爪又一爪下去,那可是實打實的噸位,和景林那種純靠體重的不一樣。

    “沒有吧,其實還能開,只是鏟屎的給門多上了一道保險。”面前的東北虎又對景林的新詞匯露出了迷茫的神情,景林了然,他繼續解釋,“本來用來開門的鋼絲繆哥碰得到,但是現在鏟屎的又多加了一層你碰不到的放在走廊里,你也就打不開門了。”

    兩虎及時停下了扒門的動靜,他們現在并不想出門,只能算是玩鬧,把飼養員吸引過來,還要挨上一頓訓斥。

    這兩腳獸,什么都好,就是嘴皮子太碎,每次來好話歹話都有一大堆。

    注意力的轉移,加上屋內信息素的氣味已經沒剩多少,陸繆感覺自己又變回那只冷靜的東北虎,身體重新被大腦掌控的感覺真好。

    “林林你真聰明。”陸繆由衷夸贊,越了解景林,陸繆就越想夸夸老婆,每次夸完老婆以后,景林都會昂起頭,身后尾巴控制不住翹起,渾身上下都彰顯出小小驕傲。

    “今天最大的收獲,是知道繆繆還會撒潑打滾。”

    有求于虎的時候喊繆哥,想撒嬌調情就喊繆繆……

    “……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被老婆抓住小辮子,陸繆竟也感覺不好意思,他配合地把虎頭朝景林貼過去,景林心滿意足蹭了好幾下,在陸繆的身上留下屬于自己的氣味。

    “胡說,你剛剛還在我面前撒嬌。”

    不知道為什么,他又在陸繆身上聞道了那股難聞的味道,和上一次不一樣,但同樣地難聞,讓景林非常抵觸,但是今天,他們一直都沒有和糖糖有什么接觸。

    在貼貼過后,陸繆身上的味道就好聞了許多,景林甚至也開始想做陸繆幾天前做的事情,他想要像陸繆舔舐自己一樣,把陸繆從頭到尾巴都舔一遍。

    而備選方案二,則是在陸繆的周圍做標記,景林也是頭一回,他隱隱有標記的沖動,他現在就很想讓陸繆周圍,全是自己的氣味。

    “撒嬌和撒潑……還是不一樣的。”陸繆不知道景林內心做著什么掙扎,他還在為自己辯護。

    “那繆哥也可以試試,在我面前撒潑,會是個什么情景。”陸繆還站著,景林不想站了,他只想躺下,攏住毛茸茸睡覺,然后把腦子里那堆亂七八糟的想法全丟出去。

    糟糕,這下,調情也喊上“繆哥”了。

    陸繆才發現的規律沒一會就被景林打破,他現在感覺自己在景林面前的招架能力,瞬間減去了身份證號碼那么長的數字。

    第66章 第 66 章

    最終還是沒能看見陸繆撒潑, 景林邊嘆氣邊搖頭,做出十分惋惜的模樣,長嘆完最后一口氣以后,心安理得把自己靠在了陸繆身上。

    “你不想就算了。”景林說完就閉上眼開始裝死, 像是在鬧脾氣, 但虎爪爪一直牢牢扒在陸繆身上, 腦袋先前,還貼著陸繆蹭了很久。

    陸繆沒說話,他現在整只虎都有點尷尬。

    他剛才差點被景林蹭起了反應,連忙用尾巴遮蓋住了不該露出的地方。

    也不知道景林是不是真的有鼻炎, 這屋內的信息素濃度……還是不算低啊!

    一只正常的公虎……在某個特殊時期,是不能亂撩撥的,陸繆現在就像一個易燃易爆的煤氣罐, 稍有不慎, 擦槍走火……危險難料。

    陸繆低下頭, 有些生氣地輕輕咬了咬景林對他毫無防備的脖頸。

    一觸即分,淺嘗而止,沒有半分旖旎。

    閉著眼裝死的景林已經不知不覺把腦袋埋在了陸繆白色的絨毛里,仗著陸繆看不見自己的表情,他悄悄眨眨眼。

    景林剛才突然涌起一陣奇怪的標記沖動, 冷靜了一會后已經被他壓抑住, 現在他盡可能地挨著陸繆, 貼近陸繆以后,陸繆的氣味又能擠滿鼻腔。

    隨著兩只虎越挨越近, 那股讓景林感覺刺鼻的氣味開始慢慢變淡, 陸繆身上,現在已經開始染上了景林的氣味。

    景林不是第一次在陸繆身上留下自己的氣味, 但今天,是景林第一次出現,想用氣味占有陸繆的沖動。

    他想起以前,自己和胡爍挨一塊,趴在草地上的時候,每次陸繆走過來,都是滿面愁容先把自己聞一遍,然后伸出爪子把虎扒過來,一頓亂蹭。

    原來……陸繆那么早就對自己一直有這種沖動。

    這么強的占有欲作祟下,陸繆都沒有抬起尾巴在自己周圍標記。

    景林這樣想,又安心地把陸繆攏緊了一些,陸繆的虎身,也又僵硬了些。

    這幾天,天氣好像回暖過了頭,分明才是個位數的溫度,屋內也沒有暖氣,只有一只擠在懷中的景林……但讓虎感到灼熱異常。

    好想……伸出舌頭散熱。

    陸繆真的伸出舌頭哈氣,他低頭看見景林靠過來的虎頭,又忍不住小心翼翼舔了一下。

    懷中的安睡的景林虎身聳動,陸繆又立馬恢復成了那個可靠的虎枕。

    這個情況一直持續到晚飯時間前,或許是對于食物的渴望,莫名的生物鐘讓景林從迷迷糊糊中睜開眼,他環視一圈以后,發現自己并不是躺在熟悉的草地上,這里烏漆麻黑,像在房間內。

    “你醒了?”陸繆舔舔景林迷糊的雙眼,呆了半晌,景林的意識和記憶一齊回了大腦。

    睡得有點懵……但想出門。

    景林在房間里躺了一個下午,他吃了好幾大塊肉,又喝了不少水,醒來果然想去籠舍外解決一下虎生大事,他一支愣,想到了陸繆的話。

    飼養員正在把另外的四只東北虎趕回籠舍。

    現在飼養員的注意力在其他兩間開著的籠舍上,撒潑肯定不能吸引鏟屎官的注意力,景林想了想,把目光放在了下午才撥弄著玩過的鋼絲繩上。

    “要弄出多大的動靜,飼養員才會來開門呀?”景林抬起前爪已經掛在了繩上,但他站起來以后爪子更不會用力了。

    “不用太大,讓他們注意到就行。”然后,陸繆開始用鼻子和爪子,幫著景林砸門。

    哐——哐哐哐——哐哐哐——

    這動靜,可不能算小。

    為了達到更好的表演效果,景林簡單清兩下嗓子,昂起頭嚎叫起來。

    “嗷吼……”

    兩只虎配合起來,整出的響聲仿佛要把這個鐵門給拆下來。

    飼養員果然著急忙慌匆匆趕來,他隔著鐵門,看見房間內的兩只東北虎,都圍在后邊的小鐵門前,一只扯著嗓子叫,一只在砸門。

    “毛毛!你和繆繆又想做什么!!!這小破屋不夠你們倆拆的啊……”

    籠舍里的防護措施肯定到位,東北虎一般也不能自行開門出屋,但飼養員擔心的是,兩只東北虎弄傷自己。

    “嗷吼嗷嗚嗷嗷……”我要出門,你快給我開門!

    景林放棄了后邊的鐵門,走到飼養員旁邊,用腦袋朝鐵門方向撇,他在示意飼養員,我想出去玩。

    “睡迷糊了吧,現在都該吃完飯了,明天再出去行不行?”飼養員從鐵網里擠進來一只手,揉了揉景林的腦袋,試圖把這只搗蛋虎勸好。

    “啊嗚……啊嗷嗯……”虎有三急,你不能不通融!

    景林嗷嗷叫喚,從嗓子里努力夾出哼唧聲,用脊背上的毛蹭著網子,同飼養員撒嬌。

    “毛毛啊!和繆繆住一塊以后你是越來越像個小妖精了。”飼養員也抵抗不住大貓貓的萌萌攻擊,左右今晚虎子們的晚飯還沒切好,讓這倆出去轉悠半小時也行。

    “嗚嗯門……門!”景林才不管什么妖精不妖精,再拖下去,他就要先抬起尾巴,給飼養員淋一身標記,著急之下,他靈機一動,用東北虎的嗓子非常努力發出了門的模糊諧音。

    這么暗示夠明顯了吧!你這只愚昧的兩腳獸!

    好像……剛才聽見了什么“門”?

    我這是把老虎急到說話了……

    飼養員伸出右手狠狠掐了下手臂,最終嗷地一聲疼得跳起來。

    要是飼養員這時候能分心轉過身看看景林,就能在一張虎臉上看見大貓貓擺出一副非常無語的表情,但很快,景林就把情緒掩飾住。

    動物急到說話的視頻,飼養員平常沒少刷到,但從小養到大的東北虎突然開口嚎了一嗓子,他驚訝到無以復加,以至于差點忘記怎么按下后墻小鐵門的開關。

    見飼養員久久沒有動作,景林又夾了夾嗓子,從嗷嗚夾成了咪嗚,夾太用力,有一聲沒夾住,終于把飼養員吼回神。

    “好好好給你開給你開。”飼養員腦子里突然冒出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再不開門,毛毛真的要開始說話了。

    真會說話了,那不得被送走研究?

    飼養員在心里調侃,他其實更傾向于這只是個巧合,貓科動物的學習能力都很強,他也有刷到過一些貓主子學習鏟屎官咬字的視頻,東北虎長期和人類相處,它們能簡單聽懂人類的語言,出于好玩的心態,也會模仿。

    而毛毛這小半年的表現,足以證明他是這群東北虎里面最聰明的一只,古靈精怪,腦子里一天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什么要求,不答應他就會惹事。

    比陸繆愛打架時候,還讓鏟屎官操心!

    何止飼養員感慨,陸繆也看呆了,他想出門,從來都是砸門砸到鏟屎的放虎為止,景林這一頓撒嬌……果然撒嬌虎虎最好命。

    聽見開門的聲響,景林又恢復了常態,他昂著腦袋,身后的尾巴愉悅地小幅度晃動,一眼看過去就能感受到得意。

    接著,他在陸繆的虎臉上看見了一言難盡的神色。

    景林:“你這是什么表情?”

    “就……挺好聽的。”陸繆扭過虎頭,虎臉紅紅,他也很想聽景林對著自己故作嚶嚀。

    “哼。”景林輕哼一聲,沒搭理陸繆的胡言亂語,他直接無視陸繆鉆出鐵門,直奔草地而去。

    晚間的風很柔和,哪怕是禿了一片的景林,也終于沒被風攻擊到瑟瑟發抖,他在草地上走著,狠狠吸了吸鼻子,感覺屋外的空氣無比清新,真不想再回屋去,又悶又難聞。

    陸繆倒是無所謂出不出門,他以前就被關習慣了,現在景林在哪,他就喜歡待在哪里,黏虎得和以前判諾兩虎。

    “林林你走慢點,我跟不上。”陸繆追在景林身后,他故意走得很慢,景林果然停下腳步站在原地等陸繆跟上來。

    屋外的空氣很清新,陸繆小跑兩步喘著氣過來,景林嗅了嗅陸繆身上的味道,果然也很好聞。

    攏了一下午的兩只虎,身上都沾滿了對方的味道,景林又開始忍不住想:陸繆身上一直都是自己的氣味就好了。

    夕陽斜照在枯黃的草地上,兩只虎黃黑相見的毛色都被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粉霧,他們一齊緩緩走著,只有短短幾步路,在飼養員看來,卻硬生生看出了青春偶像劇的粉紅色幕布。

    晚飯已經備好,不管景林和陸繆是不是真的小情侶,飼養員也要含淚破壞掉這副美好畫面。

    “毛毛——繆繆——回屋吃飯了——”

    聽見呼喊,景林不情不愿朝籠舍走去,景林發誓,這是他來東散養區以后,頭回不樂意回屋。

    陸繆率先鉆進房門,今天的食物在兩只虎出籠時候就已經放好在屋內,他走向右側方,把食物左邊的空間給景林留下。

    飯還是得吃,覺也得睡,景林拉著嘴角,也把自己擠進了房間。

    一進屋,景林面色驟變。

    陸繆身上的氣味……怎么又變了!!!

    “繆哥,我要是標記你,你身上的氣味能保持不變嗎?”景林趴在陸繆身邊,低聲陰郁道。

    陸繆莫名其妙扭過虎頭:“……?”

    你想標記誰?

    一塊最嫩的牛肉被推到景林面前,陸繆干巴巴道:“先吃飯,吃完……再慢慢標記。”

    老婆提出這種要求,那肯定是要滿足的……

    陸繆這樣想,又一次悄悄夾緊了尾巴。

    美味在前,兩只東北虎皆大快朵頤,但景林卻覺得,陸繆好像一直在偷看自己。

    第67章 第 67 章

    “你老看我做什么?”景林不解, 他把嘴里在嚼的雞腿咽下去,然后問道,“我長得像肉嗎?”

    話才出口,景林就后悔了, 在陸繆眼里, 他這個戰五渣, 其實也和塊肉差不多。

    所幸,陸繆沒有吃同類的心思,更沒有吃掉老婆的想法。

    “不像。”撿好糊弄的問題回答,是陸繆最近新學到的交流方式, 但一般情況下,只會達到反效果,所以陸繆又加了句真心話, “林林, 我想看聽你撒嬌。”

    “……?”景林差點噎住。

    “你剛才和鏟屎的撒嬌, 特別好聽,我還想聽。”真誠才是必殺技,陸繆終于悟了。

    在陸繆面前夾一下倒也沒什么,景林清嗓,試圖夾到咪嗚一聲, 先發出點意味不明的聲音。

    但剛咽下的肉似乎堵在喉嚨口, 這一聲發揮失誤, 夾出了類似絕育公貓的鴨嗓,換句話來說, 景林似乎把自己夾成了太監。

    陸繆:“……”

    景林:“……”

    聲音還不小, 隔音本就沒那么好的虎舍,聲波大抵能穿到隔壁的隔壁房間, 景林和陸繆今晚的籠舍在左手邊第二間,東散養區一共四間籠舍。

    簡而言之,東散養區所有的東北虎都聽見了景林這死動靜。

    陸繆努力扯出一個笑臉,他想抬起爪拍拍景林的腦袋以示安慰,結果一抬爪——他們還在進食晚餐,今天的晚飯不只有零碎的肉塊,陸繆爪子上還有沒舔干凈的血跡。

    “……好聽。”血糊糊的爪子不好抹上景林的腦袋,陸繆還抬著爪子,僵在半空中,收也不是,抬也不是,他只能開口。

    非常違心的話語,從陸繆嘴里說出來,更顯做作了。

    “沒事……我們老虎行走江湖,總有濕鞋的時候,你不用安慰我的繆哥。”從來到這個虎園第一天起,景林似乎就沒保持過什么好形象。

    下巴脫臼,不會捕獵,禿毛,哦……還因為不會吐毛球勞累飼養員奔走萬里尋求貓草,都累積了這么多黑歷史,那再多上一條也無所謂。

    “不是……”這一句是回應景林說的安慰,而下一句,則是陸繆看見景林的鼻頭,頂著一點碎骨頭渣,陸繆接著說,“你鼻頭上有殘渣……”

    “敢嫌棄今晚就暗殺了你。”兩句話,讓本就尷尬的景林陷入了更尷尬的局面,他顯然理解錯了陸繆的意思,用力抹走鼻子上的碎骨頭后,同陸繆惡狠狠威脅。

    什么虎吶這是!給個臺階,反而沖到高地去了,景林氣到沒胃口,咬碎的半只雞還捧在爪子中間。

    現在,什么屋內的氣味都被景林拋到了腦后,他只知道,陸繆害他出丑了,還嫌棄自己把食物吃到了鼻子上!

    但同樣用爪子捧著食物的景林,爪墊上也是血糊糊一片,景林一抹,鼻頭上的碎骨頭是沒了,但多了紅紅一片。

    陸繆沒搭話,他只是湊上前,像是沒看出景林在賭氣,伸出舌頭舔掉了景林鼻子上的血跡。

    舔舐鼻頭,在東北虎這里,和親親也沒有什么區別。

    景林在心里也發出了今晚的第二聲感嘆。

    什么虎吶這是!沒看出我還在生氣嗎?動不動就對別虎動嘴動舌的,好沒有禮貌!

    景林鼻頭上的紅色,隨著陸繆的動作,竟轉移到了面頰,但被厚厚的長毛遮住,叫虎看不出來。

    “不嫌棄,很喜歡。”陸繆不知道自己說錯了哪句話,但景林鬧脾氣,他看得出來。

    有的虎,一鬧脾氣就為難自己的胃,還不抗餓,第二天肚子就會咕咕叫到滿屋子打滾,陸繆現在真的很了解景林。

    “那我再夾一聲?”景林試探。

    陸繆果然抽了抽嘴角,景林心情不錯,已經開始清嗓。

    “那小聲一點,只給我一只虎聽。”

    不小心走了歪路的撒嬌,那也是撒嬌!

    沒捉弄到,景林把準備了一半的夾子音又咽了回去,他兩只爪子摁回吃了一半的雞身上,用力咬下了半邊雞翅膀。

    “你小氣,不給聽了。”景林當然不會再發出那種奇怪的動靜,他只是想和陸繆鬧著玩,把尷尬的情緒,轉移到另一只東北虎臉上。

    而結果景林很滿意。

    “嗯……先吃飯,其他事情晚點再說。”被發現偷看以后,陸繆便不掩飾了,他直接換了個位置,趴到景林面對,正大光明地盯著景林看。

    放到明面上以后,景林也不在乎這點目光,陸繆愛看就看,兩虎都挨著睡了小半年,什么樣子彼此沒見過?

    有一詞叫“秀色可餐”,在這個場景之下,景林覺得陸繆現在看自己的眼神,還挺像。

    就算腦瓜上頂個“六”,他也是東散養區里,十分漂亮的公虎,只差陸繆一丟丟!

    今天的晚飯吃得尤其漫長,主要是多了兩只雞的緣故,雞骨頭得嚼,不能直接咽下去。

    景林吃飽以后,又把自己躺在了木板上,兩只前爪蜷在身前,一只后爪抵著墻,另一只隨意攤開。

    剛進籠時候,說的什么標記的話,全被剛才吃飯間的打岔遺忘到了腦后,陸繆卻還記得。

    吃完躺下,很快就會困了,所以他沒有和景林躺在一塊,而是趴在了挨著景林的木板上,沒一會,還打了個飽嗝。

    他們倆虎這邊的籠子安靜下來以后,其他虎子房間的動靜就聽得格外清晰,景林和陸繆都聽見了隔壁屋子嗷嗚嗷嗚的叫聲,他們互相尷尬地看了眼對方。

    聽老虎墻角這種事情,景林還是頭一回,但木板挨著墻,現在還是寒冬,他不想躺到冰涼的水泥地上。

    沒聽上一會,他那暫時翹班的鼻子又開始重新上班,陸繆身上那股難聞的氣味出現了。

    “繆哥你是不是忘記回答我的問題了?”特殊時期的公虎脾氣暴躁,景林感覺自己也差不了多少了。

    陸繆正忙著藏住自己的思緒,他實在低估了信息素對自己的影響,聽見景林的聲音,他回過神疑惑道:“什么?”

    “標記能讓你身上的氣味,一直不變嗎?”景林已經抬起了尾巴,雖然他并不是真的想用這種方式散味。

    “其實……也不是非得這樣才算標記。”陸繆謹慎道,景林欠缺東北虎常識,這個事情在東散養區不是什么秘密,其他虎子以為是失憶后遺癥,只有陸繆才知道真正的原因。

    東北虎,一般不會用尿液標記同伴,他們在野外也沒有同伴,他們的排泄物,主要是標記領地。

    “頭頂,下巴,臉頰,也有分泌信息素的腺體……”陸繆繼續解釋,他站起來,用自己的臉頰蹭了蹭景林蜷在身前的虎爪,“所以只需要蹭蹭和貼貼的方式,你的氣味就能留在我身上。”

    但……這個行為很危險。

    現在的陸繆,被特殊時期信息素影響,也進入了這個時期,只和景林挨著的時候,他還能控制住自己,但景林親密的動作要是再進一步,他可能會在景林面前,出現一些不該有的行為……

    “難怪我抱住你腦袋的時候,感覺最好聞。”景林也不是非要讓陸繆身上全是自己的氣味,他只是聞見了別虎的信息素以后,對陸繆產生了占有欲。

    景林是一只非常記仇的公虎,他還記得上個月糖糖對陸繆的求偶行為,甚至陸巖……他也一直覺得糖糖只是把陸巖當成了陸繆的替身。

    所以現在,景林吃味非常嚴重,他想把自己的氣味涂滿陸繆,對其他所有的東北虎宣告:這只虎,是我的。

    “那舔呢?”景林忽然問。

    陸繆愣了愣,他直覺景林問這話可能沒好事,但有問必答,是好配偶的需要做的事情。

    “也可以,比蹭蹭……還要更親密一些。”兩者的氣味并無大的差別,但……少有兩只沒什么關系的公虎互相舔舐的案例。

    兩只有領地意識的雄性東北虎,不打起來都算好了。

    “哦……所以你前幾天,是在對散養區其他東北虎表明,我是你的所有物。”景林恍然大悟,他在陸繆靠近以后就沒有再躺著,也站了起來,現在還貼著陸繆臉頰上仔細聞。

    “果然臉頰上,就沒有什么氣味了。”

    “什么氣味?”陸繆發誓,他潔身自好,一整天都圍在景林身邊,沒有貼過其他老虎。

    一股……很不爽的信息素臭味!

    景林沒說出口,只在心里嘀咕。

    “繆哥以后不要舔我了。”被舔舐很舒服但是……

    陸繆的爪子抓緊了地面,他緊張道:“為什么?!”

    這次……應該不算瞞著老婆吧?

    “吐毛球是正常的生理反應,但你舔太多了。”今晚的晚飯,還是自己吃得更多,陸繆沒吃幾口就停下來,肯定是因為吐毛球胃口不好,指不定現在陸繆胃里,還有沒吐完的存貨!

    哦……原來是在擔心我!

    被老婆突如其來關心了的陸繆,心中泛起濃濃的蜜意,他把下巴墊在了景林的腦袋上,兩只虎信息素的氣味互相交融……

    陸繆還抬起爪子拍了拍景林的脊背,稍稍用了些力氣,他在示意景林,他想要和景林一起躺下來。

    景林欣然躺下,背對著墻壁,熟練地把自己砸進了陸繆懷里,吃飽以后,果然就只想著抱陸繆一起睡覺了。

    他把腦袋擠在陸繆下巴底下,周圍全是陸繆的氣息,把景林和那股討厭的信息素隔絕開來,景林的尾巴愉悅地和陸繆纏在一起,但陸繆這邊,抱著景林,就沒有那么好受了。

    陸繆的尾巴底下,某個地方,悄悄地……動了動。

    第68章 第 68 章

    眾所周知, 生物在睡著以后,都不太能控制住自己的睡姿,睡前乖巧的姿勢,睡著以后可能會圍著床, 轉上個好幾圈。

    相較起來, 景林現在的姿勢沒那么夸張, 但他一睜眼就發現自己的四只爪子有三只放在陸繆身上,尤其兩只后爪,大大咧咧地把陸繆夾得很緊。

    還好,半夜熱醒的是自己, 而陸繆好像還在熟……熟睡個鬼!

    景林的眼睛沒能睜一會,只是睜開眼打了個哈欠,他模模糊糊看見, 陸繆那對在黑夜里發著綠光的瞳孔。

    有點尷尬……他再次閉上眼。

    景林還能聽見陸繆的呼吸聲, 像隱隱的嘆息……或許更像喘息聲。

    我不會把陸繆壓得喘不過氣了吧?

    景林突然緊張, 一想到自己五百多斤的體重,景林剛才還坦然安放在陸繆身上的后爪就抽了抽。

    是有點重……不過兩腳獸都交談大橘為重,橘貓都是一座山,帶點橘色的生物就是容易長胖——東北虎也是橘色的咪咪,冬天囤積脂肪, 吃胖一點很正常。

    景林很努力在為自己找尋借口, 只是他沒想到, 自己小心翼翼抽身的動作,反而讓陸繆的喘氣聲更重了。

    可千萬別把虎給壓沒了!他和陸繆才好沒幾天, 暫時還不想做可憐的寡夫……

    景林急急忙忙把自己翻過來, 想要起身,但他還沒睜眼, 才打直腿四條腿,就發覺,自己命運的后脖頸被身后的陸繆咬住了。

    “繆繆……?”咬得很輕,不是什么大問題,景林悄悄睜開眼,他輕聲安慰道,“我是景林,又被魘住了?”

    咬住自己脖頸的虎牙并沒有松開,陸繆就像還在噩夢中一般,他的喉嚨里還時不時傳來低聲的吼叫,景林覺得陸繆可能也沒醒。

    但這個場景……說不出來的詭異。

    “林林。”陸繆的聲音很清晰,不像在睡夢中,他粗重的呼吸聲離得很近,就像貼在耳邊。

    景林還聞見,屋內似乎多了一種說不出的香味,讓他很想湊上前去聞,他閉上眼仔細一嗅,發現氣味的源頭竟然是陸繆,尤其靠近會分泌信息素的腺體時候,氣味更為明顯。

    而他的身體也在不知不覺間開始變得灼熱起來。

    “我在,別怕啊繆繆。”噩夢總是會讓虎變得不理智,景林也做過好幾次噩夢,每次都很不巧,和陸繆有關,但自從和陸繆說開以后,現在已經很少會做噩夢了。

    現在的情況……景林又想起上一次陸繆被夢魘住的場景。

    那時候已經是早上,他被突然躍起的陸繆撲倒在地上,整只虎因為陸繆四只爪子的禁錮動不了,而這一次,只是咬住了后脖頸而已,虎牙磨得身后有些癢,不疼。

    但屋內莫名的香味越來越濃,景林察覺自己的身體也不對勁起來,就像是聞見了什么促進情致的迷香……

    迷香……靠?!

    景林一下子清醒過來,他終于明白了這屋內是什么情況,陸繆才不是又做了噩夢,這只東北虎身上的香味……就是被誘導進入到特殊時期的征兆……

    想清以后,景林動了動爪子,有點緊張,他不知道陸繆現在還留著幾分理智,但目前為止,陸繆也只是咬住他的后頸,再沒有其他動作。

    “我……我沒事。”香味還沒散,屋內仍是漆黑一片,陸繆松開了景林,朝后退了兩步,發出的虎嘯聲都有些沙啞。

    “我……我應該知道你怎么回事。”景林的聲音有些磕巴,他只知道母虎會散發出誘引公虎的信息素,但并不知道公虎也會。

    還想隱瞞的陸繆扭過頭:“……”

    別說景林,陸繆也不知道這回事。

    昨天躺下時候還好好的,到了后半夜,身體越來越燙,而景林還不知好歹,張著腿,壓在自己身上。

    ……睡得打呼。

    “那你……現……現在咋辦啊?”景林的話說不順溜了,最好的解決辦法兩只東北虎都心知肚明,但……

    “沒事,睡一覺就好了,你別挨著我。”陸繆直接退到后墻的鐵門前,坐在了水泥地上,和冰涼的地面的短暫接觸,讓陸繆感覺冷靜不少。

    夜已經過半,再過幾個小時,鏟屎的就該來開籠子了,到時候,風很快就能吹散這種味道。

    景林不知道的是,不止他能聞見陸繆身上的味道,陸繆同樣在景林的身上聞見了某種信息素的香氣,正是因為景林的氣味,陸繆才短暫失控。

    只是目前,景林受到的影響,看起來遠沒有陸繆那么嚴重。

    東北虎的求偶時期,在十二月到來年三月之間,而春天,又是萬物復蘇的季節,現在一月底,正是冬末春初交界的時候……

    所以景林沒有聽陸繆的話遠離,他僵硬著身體,走到陸繆身邊,十分無恥地蹭上了陸繆面頰。

    撩完不給睡,就是耍流氓,但景林沒想耍流氓。

    “別蹭……這樣不好。”只是貼貼,無法解決現在的情況,還會讓情況變得更糟……會讓他和景林一起,陷入不能說的困境。

    “春天嘛……也可以的。”

    過了凌晨就是臘月二十三,屋外的月亮已經不那么圓亮,但還有皎白的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景林的獸瞳泛著瑩瑩的光,他的半截身體在月光下,柔順的毛發緊緊貼在脊背上,身后的尾巴卷著后腿,看起來非常緊張。

    陸繆歪過虎頭,不太敢確定自己是不是理解錯景林的意思。

    “林林,我不想強迫你,也不想讓你害怕。”陸繆剛才真的很想趁著迷亂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但他感受到了景林虎軀的微顫,理智比起欲/望先一步掌控陸繆的身體,他松開了自己的虎牙。

    這只是特殊情況,景林還沒準備好,沒有虎會在配偶面前夾緊尾巴,他不能趁虎之危。

    “我來也行。”景林好不容易才做好心里準備,陸繆再打岔下去,這打的氣,就要竭了。

    陸繆扭過頭,聲音很低:“不行……你才是我老婆。”

    這點也很堅持嘛!

    景林都被氣笑了,有的虎,木頭腦袋,咬定什么主意就不會松口,但景林也正是喜歡陸繆這點。

    呆呆的,可愛。

    “機會就一次,天亮我就不許了。”但陸繆總是氣虎也是事實,景林抵著陸繆的腦袋,親昵蹭著,感覺陸繆身上染了一身自己的虎味以后,景林面對著陸繆趴下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趴得對不對,老虎之間,他也是真不懂。

    剩下的,就交給陸繆了,景林干脆閉上眼,等著陸繆想通以后自己走過來。

    飼養員得白天才能來,景林真的害怕陸繆把自己憋出什么毛病來,但他也好不了多少,屋內的氣味越來越重,過不了一會,他也得和陸繆同步了。

    終于……陸繆越挨越近,景林沒睜開眼,但他能聽見腳步聲,以及,聞得到陸繆身上的氣味。

    陸繆輕輕舔舐著景林的后頸,景林的喘氣聲也逐漸凝重,倒不是因為其他,他只是緊張。

    聽說,貓科動物,好像有刺……

    但箭在弦上,已不得不發,景林感受到陸繆又一次咬住了自己的脖頸……他身上一重。

    …………

    ——轟隆一聲,屋外突然傳來巨響,景林的耳朵先立馬朝后貼去,接著他感覺到地面微微震動,震感強烈。

    才剛剛把腳跨上去的陸繆也虎軀一震,被這一下嚇到怔住。

    “什么動靜?”那動靜實在古怪,景林感覺耳朵被震得微微發麻,里面現在好像還殘留著嗡嗡的響聲。

    “不知道……”陸繆開口,聽起來也很是煩躁。

    剛才氣氛正好,現在屋內的旖旎全散了。還不止他們倆,就連其他房間內熟睡的東北虎都被這個鬼動靜嚇醒,現在正齊齊抖著耳朵聆聽新的響聲。

    巨響過后,虎舍又重歸寧靜,景林的胸腔內,心臟還在劇烈起伏,大晚上的,實在有些嚇虎。

    但就在景林以為今晚該消停了以后,遠處又傳來了新的聲音。

    噼里啪啦……啪啪……啪……

    寂靜的夜內,那一聲劇烈的炮響就像引領先鋒,隨后鞭炮聲突然四起,一串連著一串,緊接著,虎籠內也開始有了此起彼伏的虎嘯。

    能聽出來,大部分都罵的很臟。

    虎園位于郊區,周圍有不少的農舍,第一聲炮響或許只有調皮的家伙朝虎園內丟了一顆小霸王。

    至于后來的……

    變成東北虎小半年的景林終于想起了,那些年過年回家,被鞭炮聲支配的日子,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太過安逸,他都快忘記年節將至……

    被這個動靜一打岔,景林現在完全沒有了那種心思,他板著虎臉,僵硬地問還趴在自己身上,半天沒有動的陸繆:“還來嗎?”

    陸繆也苦著臉,他痛苦地從景林身上下來,挨著景林趴一塊,他伸出爪子摩挲地面,聲音里也全是怨念:“嚇沒了。”

    就連兩只虎身上的氣味,都像被這一陣炮響給嚇回去了一般,景林反正是再聞不見陸繆身上的那股香氣了。

    沒一會,景林聽見趴在身邊的陸繆悶哼出聲,他緊張地轉過虎頭,看見陸繆的虎臉皺成一團。

    再漂亮的老虎,皺巴巴的小臉都不好看。

    “怎么了繆哥?”不該是亂想的時候,但景林看著陸繆的神色實在滑稽,真忍不住,要不是情況不對,他還能笑出聲。

    就說吧!憋太久是有后遺癥的!

    陸繆非常痛苦地站起身,他右邊的后腿尷尬地抬著,微微抽搐。

    “抽……抽筋了……”

    第69章 第 69 章

    這個場面, 實在讓虎忍俊不禁,陸繆立著一只后爪,在房間內緩慢走動,時不時把后爪放下來。

    “缺乏鍛煉了繆哥。”景林掩面, 他試著用爪子給陸繆后腿揉一揉, 但一對肉墊確實不太靈活, 試了幾次都把陸繆弄得更糟,只好趴在一旁,等陸繆的后腿自己恢復。

    “……我明天就去,林林你陪我嗎?”現在還是后半夜, 房間內漆黑一片,景林只看見了陸繆的一對綠瞳,在閃爍。

    這段時間, 景林過的什么生活, 陸繆就過的什么生活, 陸繆仔細思考后,也覺得自己確實該動一動了,才在老婆身上跨了一小會,下來后,腿竟然抽筋了。

    這傳出去, 多丟虎吶……

    虎舍的房間不算小, 但要是給用作老虎活動場地的話, 還是十分狹小,陸繆其實很會處理身體上這點小毛病, 睡姿不好的時候, 也會出現睡一覺起來腿腳發麻,或者抽筋的情況。

    但是屋內現在不止有陸繆一只虎, 他刻意在景林面前擺出一副慘兮兮的模樣,用來博取老婆同情。

    景林就吃陸繆這招,就算知道陸繆只是裝的,景林也會直接走進套子。

    “好啊。”他爽快答應,就連陸繆這樣強壯矯健的東北虎,長期不鍛煉都會變得脆弱,那自己更別提了,景林低頭看了看自己已經吃到鼓起來的原始帶,繼續道,“但我不想跑圈。”

    沒有一只東北虎會喜歡跑圈,慵懶的大貓,更喜歡散步。

    “嗯,不會了。”陸繆的腿還是沒完全好,他一瘸一拐走到景林旁邊,用額頭去蹭景林的面頰,景林也很樂意和陸繆貼在一起。

    剛才炮響帶起的喧囂沉寂于黑夜之下,景林和陸繆緊挨著,兩只虎面對面,把虎爪輕放在對方身上,屋內安靜得更聽見對方的呼吸聲。

    景林已經睡過一覺,現在雖然又躺下,但就是睡不著。

    他睜開眼,發現陸繆也沒有合上眼睛,原來某只大老虎,已經習慣要聽見老婆勻稱的呼吸聲才入睡了。

    “繆繆,有件事情我很好奇。”景林低聲問,但在安靜的環境下,輕微的響動也聽得比白日清晰。

    陸繆眨眨眼,他點點虎頭,讓景林繼續說。

    “你的特殊時期……就這樣過去了嗎?我聞不見了。”這個問題,至少對于現在的景林來說,很重要,他心里空落落的,就像錯過了什么機會。

    一句話,帶陸繆回憶起方才的慘狀,他僵硬地抬起剛才抽筋過的后爪,按住景林的屁股,果斷閉上眼。

    陸繆冷峻地說:“睡覺!”

    景林:“噗嗤……”

    一對毛茸茸的虎爪順勢蓋住景林的眼睛,陸繆強制景林也一起閉上雙眼,屋內的輕笑聲沒有惡意,但讓陸繆總回憶起虎生的灰暗時刻。

    真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但東北虎這么大的體格子,一條縫只怕不夠,得找個大坑。

    “好,睡覺。”眼睛閉上了,笑聲也消失在陸繆懷里,只是景林的嘴角,仍舊控制不住裂開,他悄悄抬起虎頭,飛速舔過陸繆的唇角,“晚安,繆繆。”

    景林一夜好眠,陸繆睡醒以后頂著烏青的黑眼圈,不住打哈欠。

    飼養員今天一早就把他們的房間打開,比平常還要早上半個鐘,飼養員來進行早叫服務的時候,陸繆都還在夢里。

    兩只虎走出房間,短暫在草地上巡游一圈以后,景林看見飼養員把他那輛小三輪開進了散養區。

    更奇怪的是,現在東散養區只有他和陸繆兩只東北虎,今天就連胡爍和胡孬都沒有被一塊放出來。

    正在景林疑惑之時,飼養員手中高昂叫喚的大公雞吸引了他的注意,那只公雞頭頂紅冠,叫聲響亮,景林發現身旁的陸繆眼眸一下就亮了。

    “繆哥可以啊,你昨天托夢給飼養員讓他配合鍛煉嗎?”景林笑著調侃,陸繆剛亮起的眸子又暗下了。

    “沒有。”這句否認,景林聽出了一點小情緒,一扭頭,果然看見陸繆垂下了眼。

    “不是嘲笑你,真的。”情緒敏感的大貓貓,得順著擼毛,景林知道陸繆對昨天晚上的事情還在耿耿于懷,沒有雄性能快速釋然這種意外。

    陸繆眼神哀哀,同景林明著表示,你就是嘲笑我,不用支支吾吾。

    或許是看見兩只逐漸走近的老虎,飼養員手里的公雞叫喚得更厲害了,掙扎得也很厲害,飼養員原本用一只手拎著半邊翅膀,現在得拿兩只手提溜著。

    “毛毛啊,我們昨天開了個小會。”飼養員一邊和大公雞斗智斗勇,一邊哄毛孩子,“你在虎園的影響力生生不息,現在都還時不時沖上熱門,所以年節時候,要是出糗,那小破園又要陷入血雨腥風。”

    景林歪頭,嗯哼兩聲。

    鏟屎的,你這么拐彎抹角,確定老虎能聽明白?

    但景林不是普通老虎,飼養員也算準了這個聰明的小家伙能理解,就連元旦那么復雜的計劃,景林都能把陸繆勸下來。

    “今天是小年,我帶上老演員,兔子和雞,毛毛你先回憶一下怎么捕獵。”飼養員又對著景林身后的陸繆說道,“繆繆今天不許抓給毛毛了!”

    他還記得加上一句恐嚇:“要是你不聽話,就把你關屋里去,今晚毛毛也不回你屋。”

    恐嚇果然有用,飼養員看見陸繆張開虎嘴,露出了獠牙。

    景林聽完以后,他的目光移向了飼養員腳邊的籠子里,還在淡定吃著胡蘿卜的小白兔。

    挺行,進虎嘴前還能吃頓飽飯。

    今天本該是陸繆的鍛煉計劃,現在反倒成為景林的訓練了,景林看著那只在飼養員手里撲騰的大公雞,十分緊張。

    看起來非常有活力,感覺攆不著。

    “別緊張林林,就像平常撲咬我尾巴玩一樣,你已經是熟練的獵手了。”就算飼養員不提醒,陸繆也會盡量不去干涉景林的捕獵過程。

    現在有了飼養員的強迫,陸繆的旁觀反而有理有據起來,他為景林鼓氣,同時,他也相信景林不會有問題。

    “沒事繆哥,不就一只雞嘛……應該沒有問題。”景林咽了咽口水,他的耳朵已經誠實地立成飛機耳,看得出這位老虎先生十分緊張。

    第一次實戰,換哪只虎都肯定會緊張的吧?

    景林自己安慰自己,但東北虎,哪怕是人工飼養長大的,也很少有在景林這個年紀才學習捕獵的,在他們還是小虎的時候,飼養員就會進行一些針對性的訓練。

    后續為了保持東北虎的野性和活力,飼養員時不時也都會投喂一些活物進去,景林來虎園的這半年,沒什么活物投喂,反倒是稀罕事。

    但飼養員終于把這個事情又撿起來了,景林未來,要接受的挑戰還很多,他現在首先要面對的,是一只氣勢看起來比自己還足百倍的紅冠大公雞。

    陸繆朝后退,看見飛速移動的獵物就想撲是貓科動物的本能,為了防止自己因為本能而出爪,陸繆甚至趴下閉上了眼。

    飼養員警惕地看著趴在自己腳邊的陸繆,默默把雙腳抬遠了些,他可搞不懂,這位喪彪,會不會看晃眼,把自己的腿當成獵物。

    東散養區新的行動法則:毛毛不在時,陸繆危險性提高回原有水平。

    兩腳獸的神神叨叨讓陸繆短暫地無語了一下,他脾氣是不怎么好,但也不會貿然去攻擊飼養自己長大的兩腳獸。

    更重要的是,景林說了,攻擊兩腳獸以后,會短命,陸繆還沒有抱夠老婆,他不想英年早逝。

    “加油毛毛!我扔了啊!”飼養員站在了車頂,手里高舉著尖叫的公雞,用力把它丟到草地上。

    這只公雞果然也不是吃素的,它撲棱著翅膀,著陸以后就飛速地朝前跑,行動靈活,速度不凡。

    景林驚喜發現自己能輕松攆上公雞,但他不太敢下嘴,他咬陸繆的尾巴時候,都是輕輕的,他不太清楚該用怎樣的力道,才能咬住獵物,不讓它逃竄。

    結果就是,在景林幾番慎重之下,雞沒咬著,反而被扇了好幾翅膀。

    遠處在觀察的一人一虎的心同時揪了起來,景林的表現看起來實在不太像正經老虎,沒有老虎攆上獵物以后,會被扇幾巴掌,也沒有老虎挨完巴掌會遲疑著追上去。

    “繆繆啊,毛毛他脾氣是不是太好了?”飼養員慎重開口,他更想說的是,談了個戀愛以后,老虎怎么就變成大貓了。

    不對,貓的攻擊性,也該比景林要強一點。

    發愁……猛獸情緒太穩定也不太好。

    陸繆也快看不下去了,在景林第一次挨巴掌時候他的嘴角就使勁抽了抽,景林學習能力是很強,但陸繆一直以身入局,用自己的尾巴作為誘餌。

    他忘記了,景林每次咬住自己尾巴的時候,力道都很輕,還沒昨天自己咬住景林后脖頸的力道大。

    而捕獵,是不能對獵物溫柔的,否則,獵物和獵手的身份就會互相轉化。

    好在現在景林面對的只是一只沒有什么攻擊力的公雞,動物園也只會給東北虎投喂一些對他們無法照成大額傷害的小動物。

    在景林又挨上一翅膀之際,陸繆站起身,小跑著朝景林而去,他得去教教自己這位笨學生,該怎么樣用牙齒制服獵物。

    飼養員的呼喊聲追不上陸繆的步伐,沒幾步,他就跑到了景林身后。

    “林林。”陸繆喊出景林的名字,然后他看見景林頂著一臉雞毛轉過了頭。

    “腫么了繆哥?”景林口齒不清。

    那只囂張的大公雞正被景林叼在嘴里,已經不再掙扎。

    第70章 第 70 章

    頂著一臉雞毛的虎臉有些滑稽, 景林試圖抖落,但羽毛就像打定主意跟著新主人一樣,只抖下來寥寥幾根,景林準備等會找個安靜的地方用爪子扒下來, 或者……去找飼養員給自己拔毛。

    這只公雞是景林第一次憑自己實力抓到的獵物, 他現在十分歡喜, 看見陸繆走過來,他覺得,陸繆一定是過來夸他。

    “非常厲害。”陸繆果真夸贊道,景林尾巴后面的小卷翹得更高了。

    原先想好的安慰的話語被堵在喉嚨口, 陸繆感覺自己應該再多信任一下景林,他和飼養員對景林的擔心完全是多余的,景林很聰明, 就算自己不教, 他也能遲早學會捕獵。

    模仿和探索, 對于猛獸而言,也是非常重要的能力。

    “誒呀!!!毛毛你簡直太棒了!!!”同陸繆被迫壓抑的含蓄不一樣,目睹了全程的飼養員激動大喊,差一點踩空,從小三輪上蹦下來。

    面前這只叼著公雞的東北虎, 和幾個月前只能眼巴巴看見獵物飛走的景林簡直判若兩虎, 飼養員開始覺得, 景林剛才挨的幾個雞翅膀巴掌,只是貓科動物的玩心。

    把公雞的警惕性降到最低, 最后一招致命, 毛毛真是一個好苗子,說不定他和陸繆的虎崽能達到野放標準。

    呸呸呸……兩只都是公虎, 哪里能有虎崽!

    果然是觀測了太多陸巖和糖糖夫妻生活,把腦子都觀測壞了……

    飼養員懊惱的時候,景林小跑著叼著雞朝飼養員跑來,就像第一次拿了獎狀的孩子,同自己的父母炫耀。

    飼養員站在小三輪上面,本來到飼養員腰的景林,現在昂起頭正好到飼養員膝蓋,他沒有把嘴里的雞放下,叼著雞用側臉去蹭飼養員的褲腳。

    “哈哈哈你還把自己弄得一臉毛,我給你拍拍。”

    景林這才把嘴里叼著的雞放下來,他還用一只前爪按住,就像怕這公雞會突然跑路一般。他嘴邊白色的毛發上染了一點血跡,飼養員見怪不怪,沒去管,他一手幫景林清理掉夾在虎毛間的羽毛,一手摸著這顆碩大的虎頭。

    景林舒服得發出咪嗚咪嗚的聲音,陸繆在一旁,看得眼饞,他也很想讓景林對自己撒嬌。

    但這個場景又讓陸繆不可避免想到昨天,把自己夾成太監虎的景林……

    算了,還是順其自然,等景林自己想了再說。

    陸繆沒有嫌棄景林的意思,他舉爪發誓。

    虎臉上的雞毛沒一會就被拔干凈,景林又蹭了蹭飼養員的褲腳,幫飼養員把情緒價值拉滿。

    “誒呀……毛毛真是聰明的大寶。”飼養員也同樣給予了景林正向反饋,在飼養員眼里,這不是毛毛第一次捕捉到獵物,但不知道為什么,這一次場上的一人兩虎,都感覺非常欣慰。

    飼養員把雞丟給景林,當然不止是想讓景林抓著玩,最后肯定是要進虎嘴的。

    只是現在還很早,景林雖追著公雞跑了滿園,跑得直喘,但并不想進食,更主要的一個原因是,吃慣了處理好的白條雞的他,對著公雞滿身的雞毛,有點下不去嘴。

    老虎的想法,飼養員當然不清楚,他拍了拍景林的腦袋,半哄半勸道:“等毛毛吃完了雞,我們再試著抓兔子。”

    在飼養員眼里,景林捕捉到的公雞,同樣也是這場追逐的獎勵。

    一只胖乎乎的,背上爬滿黃黑條紋的東北虎現在趴在飼養員腳邊,把那只已經斷氣的公雞捧在兩只爪子中間,但景林的神色有些為難。

    陸繆慢悠悠跟在景林身后,等他走上前時,飼養員的手已經從景林的腦袋上放了下來。

    隨著陸繆的靠近,飼養員的警惕心又瞬間拉高,原本還安放著的雙腿頓時盤了起來。

    “怎么了?”看上去就神經兮兮的飼養員陸繆不想搭理,他看出景林的愁緒,面前的景林正在用爪子翻來覆去扒拉食物,就是遲遲不下嘴。

    “我不想拔毛。”看見陸繆走過來,景林苦著臉老實說,陸繆的投喂太過仔細,被養到逐漸挑食的他,現在連大塊些的牛肉都不吃了。

    陸繆盯著景林手里已經禿了一大片的紅冠公雞,輕輕嘆口氣,把腦袋伸過去和景林貼貼,他安慰道:“這個不學也行,鏟屎的反正餓不著你。”

    只是景林不止發愁這個,他還過不去心中浪費糧食那關。

    “我不吃,就浪費了。”被老虎咬過一口的食物,兩腳獸也是不會吃的,言外之意就是:繆哥,你吃嗎?

    聽完,陸繆低頭,直接把景林懷里才斷氣沒多久的公雞叼走,陸繆昨天晚上就吃得不多,現在胃口也不錯。只是這解圍的動作,在飼養員看來,就像是陸繆搶走了景林的食物。

    “繆繆啊……怎么連毛毛的雞都搶,昨天吃飯了啊。”

    在斷食日后面那天,虎子們的食欲都會變得格外好,就算飼養員按虎頭投喂了食物,搶奪食物的事情也經常會發生。

    “你這雞是正道來的嗎?還有毛毛啊,你也不能繆繆和你要,就給了呀!硬氣一點!”飼養員絮絮叨叨還沒完,他看向景林,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陸繆并不想搭理飼養員,他一直不怎么喜歡兩腳獸,他不屑輕哼一聲,用虎爪按住雞,低下頭張開嘴開始拔毛,準備解決掉它,作為今天的早飯。

    “不好意思繆哥,讓你被鏟屎的念叨了。”景林面上帶著歉意,他還抬起爪扒了下飼養員的褲腳,想讓飼養員不要再說了。

    “毛毛別委屈啊,咱還有吃的。”人虎語言不通,就是這點不好,飼養員還以為景林在同自己傾訴委屈,景林看飼養員熟練從紅色的塑料桶里掏出一個雞腿,喂到自己嘴邊。

    “……”景林這下,真不知道該不該接了。

    “沒事,你吃,遞到嘴邊就是你的了。”陸繆晃晃腦袋,把爪下的雞擺正。

    虎言虎語,會騙人,建議飼養員安裝反詐app。

    陸繆還在拔雞毛,這個過程對于動物園里的貓科動物來說,算是挺有意思的過程,景林咬過雞腿,卻有些食不知味,聽見陸繆因為自己的挑食被誤會,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繆哥,你真好。”雞腿沒嚼幾下就被景林咽下去,他朝正在進食的陸繆走去,想給陸繆一個大大的親親,但這個動作把飼養員的心又一次揪起。

    飼養員還沒徹底接受這倆公虎之間已經沒什么領地意識的事實,他潛意識就是覺得,毛毛和陸繆關系很微妙,但毛毛在陸繆護食的時候過去,會挨揍。

    “毛毛快回來,小心繆繆揍你!”

    接著,飼養員看見了讓人牙酸的一幕。

    陸繆直接停下手上的活,站起身,給景林舔了舔腦袋上因為劇烈活動而炸開的毛,景林瞇著眼,看上去非常享受,他還轉過去,和陸繆的唇舌抵在了一塊。

    飼養員:“……”

    行,我多余擔心!

    所以剛才,這雞,是毛毛送出去的是吧?

    把自己捕獵到的第一只獵物送給戀人……誒呀!毛毛真是會談戀愛。

    飼養員又開始惋惜毛毛怎么不是一只小母虎,他真的很想看,這倆小子能結合出什么樣的下一代出來。

    可能……這也是飼養員職業病之一。

    景林既然已經把雞讓給陸繆,陸繆趴在自己旁邊也吃得很開心,飼養員開始準備把籠子里的白兔給景林放出去,讓他結束今天的訓練,好把關在房間里的其他老虎放出來。

    這只兔子一看膽就很大,應該不會被嚇呆在原地。

    昨天開會討論完以后,飼養員今天一大早就跑到圈養兔子的籠舍里挑選,精挑細選之后才選定了這只小白兔。

    能吃,會跑,適合給老虎加餐。

    “鏟屎的好像對你誤解很深。”景林和陸繆互相蹭蹭的同時,他還抽空看了眼忙碌的飼養員。

    “也不算誤解吧,毛毛以前就是這樣挨揍的。”陸繆淡淡說,仿佛在說一件事不關己的事情。

    在景林來散養區之前,陸繆揍虎的事跡實在太多,多到陸繆自己都記不太清了,好像除了幾只母虎,陸繆都揍過好幾輪,現在東散養區留下的東北虎,應該是最抗揍的。

    景林:“……?”

    所以現在在我面前撒嬌賣慘的陸繆,是一個假陸繆嗎?

    “繆哥,我感覺看不清你了。”景林涼涼道,寒冬臘月,溫度本來就低,景林的話語,像給陸繆抱上了一個凍得邦硬的大冰塊。

    “林林,我……”陸繆想解釋些什么,但卻不知道該從哪方面去解釋,他甚至不明白景林究竟看不清什么!

    不過很快,景林就給出了自己的答案,他繼續陰陰地說:“我們虎園以后要不改名吧,就叫百變陸繆怎么樣?”

    很好……景林又在調戲自己。

    因為吃雞的緣故,陸繆嘴邊也染了一圈血紅,配合上陸繆自帶兇煞的眼神,本該看一眼就讓虎感覺透心涼,但是現在,這位兇名傳遍虎園的繆哥,看著景林的眼神,卻委屈極了。

    “你嚇唬我。”陸繆不滿,這一聲輕哼,把景林的心都哼軟了。

    我的老天爺啊,戀愛腦的公虎要不得,這反差感太萌了,景林感覺自己一輩子都要跌里頭了!

    景林趴下攏住了看起來快碎掉的陸繆,又親又抱不停安慰,剛鼓搗好兔籠轉過來的飼養員,愣了一秒就火速掏出了手機。

    這么溫柔清澈的陸繆,不多見啊!得拍下來,以后作當成黑歷史,隔著籠子給陸繆看。

    “好了好了,繆繆等會再撒嬌,毛毛該抓兔子了。”飼養員又做了一回打斷小情侶貼貼的惡人,果然,陸繆把眼神轉到飼養員身上的時候,就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再不滿,兔子也是要抓的,景林起身伸展身體,做好奔跑的準備。陸繆繼續分解手里的雞,他已經把毛拔得差不多了,現在一口咬斷了雞脖子,咔咔的碎骨聲,聽得飼養員心慌。

    “繆繆好好吃飯,不要嚇人。”飼養員瑟縮下身子,感覺自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景林離遠以后,陸繆的壓迫感瞬間就上來了。

    陸繆還是不搭理飼養員,不論是準備撲咬兔子的景林,還是手里沒吃完的雞,都比這個一天天只會絮叨煩虎的兩腳獸要有趣得多。

    兔子被飼養員丟到草地上,才落地,就被旁邊兩只東北虎的壓迫感嚇到逃竄,景林有了攆公雞的經驗,現在追逐起兔子來,也還算得心應手。

    兔子畢竟有著四條腿,它比公雞跑得要快,還更靈活,景林攆著跑了好幾圈,每次快追上時,兔子就拐彎提速,每次都只差一點。

    陸繆也把目光聚焦在景林身上,這只兔子非常狡猾,不過他相信景林沒有問題。

    東北虎的耐力比兔子好得多,景林也很會抓機會,他看見兔子不小心被一顆小石子拌得一個釀蹌,景林瞬間伸出爪子,把兔子按在爪下。

    接著,獠牙貫穿了白兔的皮毛,景林很好地完成了飼養員的兩輪測試。

    “毛毛——毛毛!!!太厲害了毛毛!!!”飼養員看上去比場上的兩只東北虎還激動,他的嗓子都快叫破了,陸繆為了自己的耳朵,叼著沒吃完的半只雞朝景林走去。

    剩下的事情,就該讓小情侶自己慶祝了,飼養員遠遠朝景林豎起大拇指,然后哼著小調發動自己的小三輪,把車開出了散養區的鐵門。

    沒有兩腳獸的打擾,陸繆心情好上許多,他的醋味已經連兩腳獸都不放過了,看見景林同飼養員撒嬌,他就煩。

    想到景林在自己面前夾出怪聲音,更煩。

    “兔肉很好吃,要是不想自己撕開,我可以給你咬開。”陸繆的直覺告訴他,景林很快又要把兔子叼到自己面前來。

    太挑食……確實不好。

    “其實繆哥,我也不是那么嬌氣……我只是想把獵物分你一半!”東北虎不常擺動身后的尾巴,但景林身后的尾巴,已經搖到了陸繆心里。

    陸繆把嘴里半只雞放下來,趴到景林身邊,兩只虎親昵地蹭著彼此,景林非常干脆地咬下一只兔腿給陸繆送去,絲毫不嫌棄糊了一嘴的兔毛。

    繆哥說,兔肉很好吃,那他一定很喜歡吃兔子!

    而兩腳獸的作妖還沒結束,陸繆和景林注定無法在白天享受私密時光,在景林把兔腿給陸繆推過去以后,遠遠聽見了胡爍飽含怨念的聲音。

    胡爍:“我在屋子里全聽見了!鏟屎的是不是偷偷給你們吃兔子了?”

    胡爍三步并兩步跑過來,一心只想討個公道。

    一直被打擾好事的陸繆咬牙切齒,朝著胡爍露出獠牙:“不止給了兔子,我現在還想吃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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