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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隔壁村來了個隊醫,這事,姜溪也第一時間知道。

    村子里的人大多挺好的,但也不乏有好事者會過來看熱鬧,連著兩天,找姜溪看病的人比之前還多一點,主要是借口看熱鬧。

    “姜大夫,不是聽說你要當隊醫嗎?怎么就變成了別人啊?”

    “聽說還不是咱們大隊的,是隔壁大隊一個跟著大夫學了幾個月的。”

    “咱們這姜大夫都沒真跟老大夫學,就能看這么好,那新來的隊醫不是更厲害?”

    姜溪一邊扎針,一邊聽著那些村民聊天,因為有過心理準備,她確實有些失落,但并沒有難受,因此面色平靜,偶爾他們說得夸張了,還會笑一下。

    不過她一向不參合這些八卦,只當個聽眾。

    平時大家都沒當回事,但這個時候,特意過來說這個消息的張婆子就有些多想了,見她不做聲,只當她正難受,心頭有些高興,她故意道:“姜大夫別介意,我們就是聊聊天。”

    姜溪淡定的將最后一針扎到患者穴道,交代她不要動,然后去洗手,一邊笑道:“我不介意,你們說你們的。”

    張婆子可不信:“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不過這事都已經發生了,咱比不過那隊醫,就不比,你放心,要是一些小病小痛,大伙還是會來找你的。”

    姜溪點頭:“嗯,我知道,嬸子,你也是要來看病的?哪里不舒服?我給你扎兩針?”

    她拿起一根最粗最長的針,看著對方。

    張婆子背后一寒,飛快搖頭:“不了不了,我不用。”

    姜溪十分遺憾:“沒關系,正好針都消毒了,沒毛病我也可以給你扎一下,尤其是頸椎,咱們這埋頭干活,很容易就壓迫到頸椎,到時候血流動不到腦子里,我看你頸椎很有問題的。”

    張婆子頓時氣了,尖聲道:“你這是在說我腦子不好使?”

    “吼什么吼?!”裴母聞聲而來,嗓門比張婆子還大,手上還拿著鍋鏟:“你再說一句?”

    張婆子心頭一沭,嘟囔道:“不說就不說。”

    她哼了哼,轉身跑了。

    留下院子里好些過來調理的病人都笑了,正被姜溪扎針的蘭花嬸子笑道:“小溪你放心,咱都知道你醫術好,才不去找別人,之前我可是去鎮上都沒調理好的老寒腿給你調理好了,我就不信新來的隊醫比鎮上的大夫都好!”

    “我也是這樣想的,姜大夫,你別不高興,咱都是認準你的!”

    生怕姜溪難受,他們一個接一個的表態。

    姜溪乖巧的點頭,實際上半點不難受,將最后一個調理身體的村民給扎了針,她就去廚房,裴母在做飯,順便看著藥罐子。

    熬藥都是讓村民自己回去熬,這藥罐子里的藥湯是給裴賀軍的。

    裴母見她進來,柔和了眉眼:“藥熬好了吧?我一直看著,都煮了一個多小時了。”

    姜溪看了眼,湯汁呈現濃郁的褐色,苦澀的藥味撲鼻而來,她點頭:“好了,娘,我拿進去了。”

    “去吧,會不會喂藥?要不我來吧?”裴母還有點不放心。

    兒子植物人,吃喝都是用鼻飼管,她還是學了好多次才會的。

    姜溪失笑:“會的,你放心。”

    她端著碗進去,路過扎著針的蘭花嬸子,說:“嬸子等一會兒,這針要扎二十分鐘以上,我喂完藥過來剛好。”

    “知道啦,你忙吧。”蘭花嬸子大氣的擺擺手,絲毫不顧自己膝蓋上被扎滿了針。

    雖說如此,姜溪還是動作迅速。

    照顧植物人喝藥這種事,她也很熟練,因此還沒到十來分鐘就出來,順手還將裴賀軍的尿布重新換了一個,臟的用放臟衣服的盆裝著拿出去。

    裴父瞧見,第一時間接過去處理。

    姜溪重新洗了手,就打算等著蘭花嬸子那邊時間到了拔針。

    *

    然而她還沒坐下來,看著精神了許多的李愛梅跑來了,手里捧著一個藥罐子,身后跟著氣急敗壞的喜生娘。

    見到姜溪,李愛梅仿佛見到了主心骨,將那藥罐子遞給她,說:“姜大夫,你幫我看看,我婆婆非要我和喜生喝這個,說是能生男孩,我怕喝出事,你看看這能喝嗎?”

    喜生娘沒想到兒媳婦居然拿過來給姜溪瞧,一路跟過來,氣得直接打李愛梅后背,吼道:“怎么可能不能喝?那可是隊醫開的生子秘方,一帖藥五塊錢呢!”

    李愛梅完全不理會她,只一個勁兒的看著姜溪,眼眸里充滿信任以及期盼。

    自從那次被姜溪救活,她因為喝藥,來裴家許多次,姜溪看她可憐,跟她說過很多道理,雖然紙上談兵,但都是后世人的總結,總歸有些道理。

    李愛梅也聽進去了,甚至奉為真理,因為一開始她信了姜溪的話,反抗了婆婆,日子都好過了,完全沒有不聽的道理,所以她記得姜溪說過,她腸胃弱,平時吃喝也得注意,現在婆婆要她喝藥,那怎么能行?

    她好不容易日子過好了,更不想死了。

    所以她不顧婆婆的反對,抱著藥罐子就過來了。

    “先別急,我看看。”姜溪接過藥罐子,先嗅了嗅,又去廚房拿了個勺子,將里面的藥湯和藥渣都撈出來看看。

    她在工作的時候一向話少,檢查時,也沒吭聲。

    喜生娘叉腰虎著臉道:“你可小心點,這里面的藥可貴了,要是給我弄潑了,你得賠我十塊錢!”見她不吭聲,更是嘲笑:“這可是秘方,你知道什么?!”

    姜溪嫌吵,默默換了個地,指尖蘸取了一點藥汁送到嘴里品嘗,但很快吐出來,看向一直盯著自己的李愛梅:“沒毒,可以喝,這就是普通補身體的滋補,滋陰補陽,對身體挺好的。”

    喜生娘頓時得意極了:“我就說——”

    然而話還沒落,姜溪已經意味深長的補了第二句:“不過藥材用的都是一般般的,一副藥一塊五就能拿到。”

    喜生娘:“?”

    她氣笑了:“你這是不懂裝懂!這可是人家的秘方,專門用來生男孩的,你能這么輕易就知道?”

    姜溪將藥罐子塞給她,進了自己的小藥房。

    喜生娘見狀,一拍大|腿,罵罵咧咧:“我就說她不行吧?說不過我就躲起來了。”

    李愛梅見她說得難聽,直接想拉著她走。

    喜生娘覺得沒面子,揚起手就要打她,只是巴掌還沒落下,李愛梅握住她的手,用力甩開:“你鬧夠了嗎?又不是姜大夫騙了你的錢!”

    “我都說沒騙錢了!”喜生娘大怒,反駁道。

    “有沒有騙錢又不是你說的算。”蘭花嬸子嫌棄的說了一聲,剛剛姜溪那樣子,怎么可能說的假話?而且她也有自己的想法:“這年頭哪有什么生男孩的秘方啊?不然那些官老爺也不都生男孩子了嗎?”

    裴母抽空出來說一句:“就是,官老爺也沒辦法的,咱這小地方的大夫,咋可能呢!”

    這話還真有點道理,喜生娘面色驚疑不定。

    姜溪恰好出來,手上捧著一包剛抓好的藥,還沒折疊起來,因此需要兩手捧著,紙面上是一簇簇的藥材,剛抓出來,沒混合,看得分明。

    她似笑非笑道:“這藥實際上就是這些,平時用來調養身體的,我給蘭花嬸子也開過差不多的,不信的話,你再去拿一副沒煮的藥過來對比一下。”

    她非常自信,藥材絕對是一模一樣的,想當初她師傅考核她時,拿出比這個復雜不知道多少倍的藥湯,藥渣過濾干凈,要她回答有多少藥材,她這舌頭,對于藥材,已經是極為敏感。

    喜生娘一扭頭,就看見那紙上的藥材,滿腔的話語一時哽住。

    昨天她拿回藥材時,就已經仔仔細細的看過,當時她還琢磨著記下這些藥材都有哪些,以后自己去拿,沒準會便宜不少。

    因此此時看著這藥包,她立馬和記憶中的那些藥材對上大半,還有小半她不記得,但看著分量似乎也差不多?

    她抖著唇,一時不敢說話。

    直到李愛梅看著她的反應,還有什么不知道?她嫌棄道:“娘,你真的被騙了。”

    她這婆婆整天折騰,幸好那大夫不是很惡毒的,幸好她也認識姜溪,能讓人看看,不然跟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她早晚沒命。

    而這句話對于喜生娘來說,就像一個斷定,將她心頭一震,想到自己給出去的那些錢,她倒吸一口冷氣,翻著白眼直挺挺往后倒下。

    她的錢啊!!!

    *

    喜生娘受刺|激過度,暈了過去。

    姜溪第一時間湊過去檢查。

    發現她沒發病,就是本身有點貧血,再加上一時受刺|激過大而已,只需要按一下她的人中,疼痛就能讓她清醒。

    姜溪挺不喜歡這個老是找茬的老太太,因此下手格外很,用力一下按在她的人中那。

    “哎喲哎喲!!!”

    喜生娘尖聲喊道,直接又坐起來,意識到剛剛發生什么時候,她眼眶一紅,就掙扎著爬起來:“我的錢,那隊醫看著人模人樣,居然騙我錢?他奶奶的,老娘不弄死他?”

    姜溪很遺憾:“那這藥,你還要嗎?一塊五就能給你。”

    “不要不要!”這哪還能要?喜生娘想也不想的回答,藥罐子都想丟了,但一想好歹值一塊五,因此有忍住,抱著藥罐子就沖出裴家。

    留下裴家院子里一群人看了個熱鬧。

    等人走遠了,蘭花嬸子率先笑出聲:“哈哈哈……哎喲,我還真以為是什么生子的秘方呢!”

    “就是啊,五塊錢一帖藥,平時這喜生娘摳門得狠,為了孫子,沒想到能這么舍得啊!”

    “呸,一天到晚就想要孫子,就她這樣的人,哪里配要孫子啊?兒媳婦都差點被逼死了。”裴母哼了一聲,嫌棄極了。

    要她說,真要喜歡孫子就把兒媳婦給照顧好啊。

    她兒子又不能懷胎十月。

    兒媳婦不好,生出來的孩子能好嗎?

    眼看著大家要說閑話起來,姜溪趕緊插嘴:“其實生男生女,是男人決定的,要調理也得調理男人,女人只要身體補得好,沒生什么病,基本都能生孩子。”

    “啊?生男生女是男人決定的?”蘭花嬸子驚奇,她這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理論呢。

    其他村民也紛紛看過來。

    姜溪笑道:“對啊,要不是男人的作用是什么?懷孕是女人懷的,要是生男生女也是女人決定,那需要男人嗎?”

    眾人囧了囧,但又覺得有點道理,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姜溪趁此機會,給他們科普了一下染色體的事。

    要折騰,折騰男人去。

    不過這理論就有些深奧,等蘭花嬸子等人看完病離開時,還暈乎乎的,什么染色體來著?哎,記不住了,但他們記住了,生男生女,是男人決定的。

    知道的人不多,可就這么幾個,回去之后,立馬跟自己家人也說了一遍,其他人信不信不知道,經過姜溪看診的人大多都信了。

    于是好幾個人家里當天都響起了女人的責備聲:“你總說多子多福,非要我生兒子,你才是沒用的,要不是你,兒子也不會這么少!”

    她們男人:“……”

    *

    姜溪深藏功與名,伸伸懶腰,趁著飯還沒熟,又沒什么事,回到屋子里躺著。

    這夏天可真熱。

    要是有電風扇就好。

    但是現在的電風扇很貴,還要工業票,她有錢也買不起。

    對了!

    系統那應該可以啊!

    姜溪轉身看向身側的人,正要伸手撈裴賀軍的手,就發現這人不知道什么時候一雙濃眉緊皺,本就消瘦的面容即使在閉眼沉睡時,還是顯出幾分嚴肅。

    這是咋了?

    她心頭納悶,手上動作不停,順手還給裴賀軍把脈了:“脈象平穩……唔,好像是比平時要急促一點?”

    莫不是他真的要醒了?

    “系統,剛剛是發生了什么事嗎?”姜溪問。

    系統飛快顯出一行小字在最下方:【剛剛喝藥后,就這樣了,估計是苦的】

    姜溪:“?”

    第22章

    她難以置信:“難道他真的要醒了?”

    植物人吃喝都不經過嘴巴的,這都能感覺到苦味,說明很可能嗅覺已經恢復了?

    姜溪想了想,拿起桌子上自己喝到一半的糖水,用勺子盛了一點,送到他嘴里,當然裴賀軍是不會自己張嘴的,她將人半扶起,靠在自己身上,接著直接用手指撬開他的唇齒,將糖水倒進去。

    紅糖水甜滋滋的,但若是嚴重的植物人,是無法自主吞咽,但這一次他似乎感覺到了,喉結動了動,只有少許的水溢出來。

    他喝下去了!

    姜溪眼睛都亮了,將人放下,給他擦了擦嘴角,就發現他擰起的眉頭都舒展開了。

    “真的有反應!”

    系統一聽這話就興奮了,打字都快很多:【我就說吧!宿主之前還睜眼睛了,你還說是正常的反應】

    【嗚嗚嗚,宿主可算是好了,要知道他在出事之前可有個大任——】

    第二句話說到一半,系統忽然卡主了一樣。

    兩秒后, 第二句后半截消失了。

    它非常正常的繼續:【要是宿主醒了,他肯定還會主動做任務,即使不知道任務有哪些,也會自動做任務,到時候我就有兩份積分收入了!】

    姜溪失笑,沒在意系統的卡殼,淡定道:“他這情況是好轉了很多,但也不能期望太高,不過要是他真能醒,那就好了。”

    雖然書中裴賀軍死了,但那是因為他兩個哥哥沒照顧好他,植物人狀態特殊,也跟植物一樣脆弱,一個照顧不好就會出問題,現在姜溪將他照顧得很好,身體應該也恢復得很好。

    只是上一世當大夫,她見了太多情況,因此沒敢報太大期望,只盡力就好,更不敢跟裴家父母說。

    她感嘆一句,便問道:“系統,有沒有電風扇?”

    【有的!】系統似乎真的認定裴賀軍要醒了,情緒非常高昂,主動將商城里各種電風扇都展示出來,還搞了個閃亮亮的邊框特效給她看:【宿主媳婦,你要哪個?都很不錯哦。】

    姜溪一眼掃過,琳瑯滿目,看得她眼睛都直了。

    她挺想要一個大的電風扇,一個大大的電風扇,這樣不用自己打扇子累死了。

    然而她垂涎的看了半天,卻沒有絲毫想法。

    電風扇能買,但是沒電啊!

    這邊農村還沒通電呢。

    姜溪讓系統關掉商城,她也放開裴賀軍的手,給自己打著扇子,昏昏欲睡。

    說真的,若不是這里條件不太好,這真的是天堂了。

    裴家父母對她好,她有收入來源,但工作不重,沒有上司,沒病人時,她可以躺著休息,比起之前在辦公室干巴巴坐一整天好多了。

    她正嘀咕著,忽然房門敲響了,裴母那略有些激動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小溪,你睡了嗎?”

    姜溪坐起身:“沒呢,娘,你進來吧。”

    裴母立馬打開房門,面上的喜色格外濃郁,就比之前辦結婚酒席時差了點,她先是看了眼兒子,見兒子好生生的,笑意越發濃郁,走到挨著姜溪這邊的床邊坐下:“剛剛衛生所那邊發生了個大事!”

    “那新來的隊醫,被喜生娘鬧了一通,現在隊里都知道他做的事了!我看他怎么好意思再待在隊里!”

    姜溪默默坐直了一點,非常感興趣的看著她:“怎么鬧的?”

    原諒她,這里太無聊了,也就這點樂趣。

    裴母理解的一笑,開始跟她繪聲繪色的講述剛剛在隔壁村口衛生所那發生的鬧劇。

    *

    喜生娘之前從裴家被救醒后,就嚷嚷著她被騙的那些錢,跑了出去。

    她也沒回去,而是去找那隊醫了。

    作為一個連鎮上診所的大夫都能訛的人,她在這方面沒皮沒臉慣了,尤其是這次是她占理。

    喜生娘也不需要人幫忙,直接抱著那藥罐子沖到衛生所,擁有隊醫的熱度還沒祛除,衛生所那還是一堆等著看病的人,見她過來,一個個本以為也是來看病的。

    卻不想她直接抱著藥罐子往那看診臺旁一站,扯著嗓子就開始哭嚎:“這隊醫沒良心咯!一個一塊錢的藥,收了我五塊錢,還騙我說能生孩子,騙人咯!這個大騙子欺負我這個小老百姓!!!”

    她唱作俱佳,惹來一群人的側目,再一聽內容,一個個眼神都變了。

    就連壓根沒注意到她的隊醫李泉都嚇了一跳,不知道是心虛還是怎么了,猛地站了起來,臉都白了,怒道:“你胡說什么!”

    喜生娘抹著眼淚:“我沒胡說,你就是騙了我錢,還說連續喝三十塊錢的,就能讓我兒媳婦生個兒子,我錢都給了,結果你給我的藥就是滋補的藥材,我都問了別的大夫!你騙我錢!”

    此話一出,李泉驚慌了一瞬,本就大夏天,這一刻渾身汗毛都炸開了,汗水眨眼遍布全身,他沒料到在這種小山村,居然有人能看出這些藥材是做什么的!

    嚯!

    周遭眾人小小的驚呼了一下,驚疑不定的目光在兩人中徘徊,不少人竊竊私語,但也有人不太相信,主要是這人從前的案底還在,就有熱心腸的嬸子皺眉道:“喜生娘,你可別瞎說啊!”

    “就是!李大夫可是隊醫!至于做這種騙人的事嗎?再說他才來幾天啊。”

    有人幫忙說話,李泉很快鎮定下來,擺出一副不高興的臉道:“你別聽其他人胡說,這藥絕對是好藥,那么多藥材,你哪能知道哪個是好的哪個不好?更別說里面還有一點珍貴藥材了,還有這藥方也是我師父祖傳的,輕易不拿出來,不然我能收那么貴?”

    喜生娘是這么好打發的?

    她認定了自己被騙了,再看李大夫,就沒之前的畏懼了,反而耿著脖子道:“說這話的可是裴家小兒媳婦,她也是會醫術的,你要是不認同咱們就去鎮上的診所那邊去,問一下人家的大夫看看你的藥到底是什么,值得你收我五塊錢一貼!”

    李泉心一沉,沒想到在她心中是半點不相信自己的話,不由得覺得有些棘手。

    聽了這話的眾人臉色也不對勁兒了,就是原本偏向李大夫的人都有些不相信了,都敢去鎮上的診所,那說明是有所儀仗的。

    再看李泉,那臉真叫一個黑。

    有人就小聲嘀咕:“不會真的是騙子吧?”

    立馬一個聲音道:“這要是騙子,誰敢讓他來看病啊?”

    “說真的,還不如讓裴家的小兒媳婦幫忙看看,雖說要點雞蛋,但價格也不貴。”

    李泉沉著臉聽著那些嘀咕,死死的握著自己的拳頭,冷聲道:“我說沒騙人就沒騙人,你要是不信就把這藥退給我!既然不信我,以后也別來找我看診了。”

    然后他看向面前原本排隊、現在已經變成看熱鬧圍在一起的人,沒好氣道:“你們也是一樣,既然相信我那就聽我的,不相信的話趕緊走,正好人多,我每天看的病可累了。”

    他過于理直氣壯,還真讓一小部分又相信他了,竊竊私語都少了許多。

    喜生娘心頭也是一沭,要知道她已經得罪了裴家的那小兒媳婦,再得罪這個大夫,周遭真的沒人給她看病了,一想到自己被騙的錢,她又心中怒意難擋,還是咬咬牙將藥罐子塞過去:“行,你賠我十塊錢。”

    李泉接了藥罐子,臉色剛要好轉,聽到她的話,質問道:“不是五塊錢嗎?這藥材都被你煮了,我還沒找你算賬,你竟然還要我賠你十塊錢?!”

    喜生娘理所當然道:“你騙我拿了這個要我抱來抱去,為了熬這個藥,我帶了多少財貨你知道嗎,怎么著你都得多賠我一點,八塊錢不能少了!”

    李泉直接拒絕:“不可能我最多賠你四塊錢!”

    那些藥材本錢都要一塊錢呢!

    “四塊?”喜生娘不干,直接一屁股坐下,哭道:“沒天理啊!我被這大夫騙了,錢還不還給我,大家都來看啦,這隊醫欺負小老百姓了!”

    她一邊哭一邊唱,聲音傳得老遠。

    恰好此時是上午,臨近午飯的點,除了做飯的人,其他人都忙完了自家的瑣事,等著吃飯,正閑著,因此還真吸引了不少人。

    眼看著情況不受控制,李泉頭皮發麻。

    他真的只是一時貪念,他師傅也是這樣開藥的,那些人真的被調理好身體懷孕了,怎么到他這就不靈了?

    不少人都已經開始指指點點了。

    李泉扛不住,投降道:“行,我給你八塊,你別說了!”

    喜生娘一聽有錢,立馬不鬧了,站起來,期待的看著他。

    李泉黑著臉掏錢,剛將錢給她,就聽一聲呵斥:“這是在做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歷史小說上萬部免費看。什么?!”

    第六大隊大隊長裴勝才快步走過來,將李泉拉在身后,呵斥道:“芬嬸,你是不是又來訛錢了?當初鎮上的事,我都已經批評過你了,人家小李剛來,你怎么能欺負他呢?”

    喜生娘:“?”

    李泉:“!”

    裴勝才居然來了!

    *

    李泉背后一涼,迅速回頭看去,發現他表哥林濤正陰沉著臉看著他,除了他,還有副隊長、會計幾人。

    糟糕!事情鬧大了。

    要是就這幾個愚婦,那他還能糊弄過去,可現在大隊長來了,他表哥以及大隊里那幾個人也都來了,這怕是要出問題。

    李泉本就不是厲害的,不然也不會跑到這來當個六個公分的隊醫,見這個情況已經不是他能控制了,尤其是那裴勝才還一副護著他的樣子責備那愚婦,他腿都軟了。

    才來幾天,就要出事?

    李泉只能干巴巴道:“沒有,沒事的,大隊長不用……”

    裴勝才板著臉道:“你不用跟她開脫,她做的事我都還記得!”說著,他厲聲道:“芬嬸,還不快給小李大夫道歉?”

    喜生娘這可不干,她沒理都能說上三分,更何況現在好不容易占了理,被大隊長兩次責備,氣急道:

    “我才沒有!是他拿了一塊錢的藥材,騙我說是五塊錢可以讓我兒媳婦生兒子的藥材,我買回去,那裴大夫一眼就看出來了,還拿了一模一樣的給我,你說這怎么回事?我該不該讓他賠我錢?”

    裴勝才眼睛一瞪,來回看著這兩人:“有這事?”

    看了半天熱鬧的人也忙點頭:“對對,我們都看著,這回真不是芬嬸的事。”

    “是這大夫做錯事了,大隊長別怪芬嬸。”

    喜生娘得意的笑了笑,將手上那八塊錢還數了數,確認沒錯后,又道:“大隊長,這次我可沒做錯事,你別亂批評我了,還有李大夫,我那罐子你得給我。”

    裴勝才見狀,意味深長的看向李泉,失望道:“原來是這樣,李大夫,我記得你才來五天吧?”

    李泉已經渾身不自在,想要解釋,但又不知道如何辯解。

    裴勝才面色一狠,質問道:“李大夫,我們請你來當隊醫,你就這樣回報我們?這事往大了說,是行騙!”

    李泉心神一震,白著臉求助的看向表哥。

    林濤趕緊上前打圓場:“大隊長,我表弟這也是年紀小,不懂事,他估計也不知道這藥方原來這么便宜,不是故意的,我看這事就算了?”

    “算了?你能放心讓他看病嗎?”裴勝才沉聲道。

    林濤賠笑:“他不敢了,這一次不懂事做錯事,下次一定擰緊了弦不放松,肯定不會再有這樣的事,要是再這樣,你不說,我作為表哥的,肯定第一個讓他走,成嗎?”

    李泉在一旁瘋狂點頭:“對對,大隊長,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不會再這樣了。”

    副隊長周信也跟著道:“說的是,你看小李大夫年紀也不大,哪里敢做這樣的事?肯定是原來那師傅做的,他不懂事跟著學,人哪能不犯錯?再給個機會就是。”

    剩下兩個會計出納對視一眼,沒吭聲,多說多錯,不說不錯,反正這工作是個鐵飯碗,不做錯就能一直做下去。

    裴勝才看了眼周圍看熱鬧的人群,一個個都沒說話,心頭有些失望。

    這次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確實要換隊醫,還有些不夠。

    他咬咬牙,擠出一個笑:“成,不過他作為隊醫,做出這種事,也是得罰的,就扣一個月工分,以后就讓大家好好監督,要是做不好,這隊醫也別當了!”

    最后這兩句話,他說的聲音不小。

    周圍的人都聽見了,不少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跟著扯著嗓子喊:“大隊長放心,我們一定好好監督。”

    李泉也笑著道:“對,讓鄉親們監督著!”

    裴勝才冷哼一聲,大步離開。

    身后兩人齊刷刷吐出一口氣,放松了肩膀,李泉剛要笑著跟表哥道謝,林濤一抬腳踹在他身上,罵罵咧咧道:“混賬東西!”

    被踹得一個趔趄的李泉:“……”

    第23章

    李泉委屈極了,他都虧了錢,現在都成了被監督的隊醫,還要被表哥打。

    但他也知道自己做錯事,不敢反駁,默默爬起來。

    林濤看他這樣子就牙疼,一個男人,沒點用,不然那他姑姑也不至于三番五次求到他頭上。

    他看了眼周圍的人,沒好氣道:“行了,你先解決了這些事。”

    說完,他笑著來到周信跟前,簇著他離開。

    李泉回過神,一看周圍的情況,蹭的一下,渾身跟被火燒過一樣,紅彤彤的。

    周圍看熱鬧的人都幾十個了!

    一個小孩見他這樣子,還笑出聲:“哈哈哈,娘,他一點都不像個大夫!”

    李泉看過去,那孩子的親娘趕緊捂著兒子的嘴巴,不讓他說。

    但周圍這個情況,其他人沒笑出聲,心中估計都在嘲笑他。

    他一時手足無措,都不知道做什么。

    直到喜生娘看完熱鬧,心滿意足拍拍屁股上的灰:“李大夫,藥罐子給我吧?”

    李泉慌忙將藥罐子又塞給喜生娘,趕蒼蠅似的揮手:“你趕緊走趕緊走。”

    喜生娘呸了一聲,捧著罐子,昂首挺胸就走了。

    賺了賺了。

    這藥罐子里的藥湯,也還值一兩塊錢,回去拿給他兒子喝。

    其他等著看診的人見沒熱鬧看了,也走了。

    李泉就眼睜睜看著那原本漫長看診的隊伍,不剩幾人了。

    他難以置信,這群人突然就沒病了?

    正想著,一人問另一個人:“哎,你不看病了?”

    那人冷笑:“看啥啊?我怕被訛錢!”

    “哎,聽那婆子說他們村好像有個小媳婦挺會看的,能一眼看出那藥材是騙人的,要不咱們去找她看看?”

    “也行,裴家村就在隔壁,咱們去吧,正好我下午也沒事。”

    說話間,嘩啦啦走了一大半。

    李泉看著面前僅剩的兩個人,還都是年紀大懶得走,但看著他的目光,都帶著懷疑,他氣得差點不干了。

    裴家村一個女人?

    他記住了。

    一定得找機會看看,一個女人,還能比得過她?大家不都這么干?怎么就她特別一點,非要將這些事給拆穿了?

    *

    “阿嚏!阿嚏!”

    姜溪接連打了兩個噴嚏,揉了揉鼻子,正要睡覺。

    “大姐!!!”忽然一聲爆喝。

    這動靜,是捅了馬蜂窩跑回來的?

    姜溪一個激靈,慵懶的瞌睡都清醒了,打開門出去,就見姜三妹已經撲過來,黑黝黝的臉此刻黑紅黑紅的,滿是泥巴的手捧著一個跟竹子一樣一節一節的‘棍子’。

    姜三妹期待的看著她,問道:“大姐,你看這是什么?!”

    身后的姜二妹也是激動得不行。

    姜溪關注點原本在他們臉上,就怕她們被蜜蜂扎一臉,結果沒有,這才垂眸看向姜三妹的手,這一看,她驚了:“竹節參?!”

    “真的是竹節參!”姜三妹像是得到了確認,激動的回頭看著二姐:“真的是!我們沒挖錯!”

    姜二妹也歡喜得上前兩步,期待的看著她。

    姜溪將竹節參接過,確定沒錯了,個頭還不小,一節一節的,身上沾著泥土,入手還有些濕潤,剛出土,還活力十足。

    好東西啊。

    竹節參有南方人參之稱,雖然藥用價值比不上人參,但誰讓他們這里不是生產人參的地呢,而這竹節參生活習性等各方面都跟人參類似,才得了這個名。

    正宗的野生竹節參,在姜溪記憶里,后世因為開采過度,已經很難見到,藥店里賣到了大幾百甚至上千一斤。

    雖然比不過人參,可價格也超過了其他眾多草藥。

    這個滋補的話,十分溫和,用來調理身體剛剛好,畢竟人參主要長在東北那邊,她這里沒有。

    不過很快,姜溪壓下驚喜,蹙眉道:“你們哪去挖的?竹節參這周圍應該沒有吧?”

    早些年饑荒,這周邊的山林都被村民走遍了,樹都啃禿了皮,怎么會有竹節參?

    果然一句話問出來,姐妹倆都慫了,下意識兩手背后,互相擠眉弄眼不敢吭聲。

    姜溪很快明白,當即冷笑:“所以你們跑深山去了?!不是說不要為了那點藥材跑里面去嗎?萬一遇到個野豬或者野狼,甚至一條蛇,你們都完了!”

    姜二妹焉嗒嗒的上前一步,小聲道:“是我想著里面會有更好的藥材,就試著進去,不小心走到太里面了,剛好看見你畫的竹節參那種葉子,就想試一下,結果發現真的是……”

    姜三妹也趕緊舉手:“我!是我要去的,我想多攢點錢,大姐,我們不是故意的。”

    姜二妹急了:“是我,都是我……”

    姜溪板著臉:“行,你們姐妹情深,正好一起罰,每個人罰五毛錢,去拿錢!”

    姜二妹還好點,姜三妹直接呆了,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居然罰款!

    曬得黑乎乎的小姑娘將那后悔、懊惱都寫在臉上了,但她看了眼姜溪的神色,深知無法反駁。

    以前的大姐還好,自從嫁了人,大姐越來越厲害,平時說說笑笑看著和善,拿起針灸扎人是一點不手軟,現在嚴肅起來,莫名可怕。

    她提不起反抗的心思,低著腦袋跟在二姐身后去拿錢。

    萬萬沒想到拿回來一個竹節參,居然還要被罰款。

    太慘了。

    飯做好的裴母將飯菜端過來,瞧見姜溪臉色不對,壓低聲道:“這是怎么回事?”

    姜溪將事情說了一遍,裴母都驚了:“哎喲,這兩孩子可真膽大,居然跑山里去了!”

    “是該教訓教訓。”

    她說的嚴肅,對于管教孩子,她還是很嚴格的,要不然裴賀軍不會被她養的那么好。

    只是剛說完,進屋拿罰款的兩孩子出來了,裴母訕笑一聲,又去了廚房端菜。

    不打擾兒媳婦教育妹妹。

    她出來,見老頭要進去,也給攔住:“別進去,免得讓孩子臉上不好看。”

    雖然該教訓,但孩子也是要面子的,尤其是女孩子,比男孩子要纖細敏感些。

    裴父一臉茫然:“教訓孩子?這兩孩子不是挺乖的嗎?”

    裴母小聲道:“她們跑去深山里了,弄到了一根竹節參,這是好東西,小溪說可以給老三補身體,不過那東西長在深山里了。”

    裴父也瞪大了眼睛,半晌,他點頭:“是該教訓教訓。”

    一邊又有些激動的摸了摸腦袋,能給兒子補身體,好東西啊,這兩孩子吃虧了,他也小聲道:“咱們明天去買點肉回來給孩子吃吧。”

    “行。”裴母笑瞇瞇點頭。

    *

    堂屋里,眼睜睜看著裴母躲出去,知道這次教訓避免不了,兩姐妹心情更沉重了,一人五毛錢,舉得高高的遞給姜溪。

    姜溪接了,直接放口袋,然后說:“手伸出來,除了罰款,還得挨打,讓你們記住教訓。”

    兩人:“!!!”

    太慘了!

    錢沒了還要被打。

    然而這里沒人會反駁姜溪,因此她們只能認命。

    一人三下板子,姜溪找了雞毛撣子,直接打三下,但也沒舍得打太重,到底是自己養了這么久的孩子,關鍵這兩人平時懂事又乖巧。

    “啪|啪|啪”打完,兩孩子眼淚都飚出來了。

    她打得不重,可雞毛撣子打人,真的好疼啊!

    尤其是姜二妹,默默流淚。

    姜三妹嗚嗚咽咽的哭著。

    姜溪將竹節參放在一旁,拉著兩人到身邊。

    姜三妹噘著嘴,有些不情愿,但也沒抗拒,姜二妹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姜溪猜測到,姜三妹性子更加強勢,之前在家里,雖然三姐妹都不招疼,但比起兩個姐姐,作為老幺的她還是得到了不少特殊對待,性子稍微嬌氣了那么點。

    姜二妹性子更加敏|感,寄人籬下,她會冒險找藥材,從而找到竹節參,也是想著能多盡一份力。

    最初姜溪對這兩個妹妹的了解僅限于原主的記憶,一個驕縱,一個沉默,原主忙著讀書,再加上年齡差,三人相處其實不算多,所以她怕這兩個孩子和上一世她記憶里親戚的孩子一樣喜歡鬧騰,才將她的境地說得那么嚴重。

    沒想到反而讓姜二妹多了心理壓力。

    姜溪嘆息一聲,解釋道:“在我心里,沒什么比你們的性命更重要,竹節參值錢,但你們出事了,這竹節參我都不敢拿,所以我不想你們去那些危險的地方。”

    姜三妹臉色好轉了一點,但還是有些委屈。

    姜二妹一聲不吭,只是偷偷抬眼瞄了她一下,又迅速低頭。

    “我知道你們想多幫幫我。”姜溪柔聲道,想起這兩孩子進門時的歡喜,她就明白,只是話鋒一轉:“但在你們十八歲之前,你們不要考慮錢的事,能幫忙干點活就很好了,當然大姐很驚喜,這么大的竹節參,買的話得好多錢呢,所以還是得謝謝你們,我會獎勵你們十塊錢,你們倆平分,但是現在,這錢姐姐代為保管,平時要額外買什么東西,再用這個錢,怎么樣?”

    姜二妹徹底抬起頭,急忙忙搖頭:“不要,都給大姐,我們不要的。”

    這一次就是姜三妹也跟著拒絕:“大姐,我們不要,給你的。”

    姜溪一笑:“我知道,東西我收著,錢我也得給,這可是好東西,正好你們姐夫挺需要這個養身體的,不用客氣,大姐有錢。”

    她們還想說,被姜溪壓下了,揉揉兩人的腦袋:“去洗臉洗手,一定要用肥皂洗干凈,病從口入,知道嗎?”

    兩孩子乖巧的過去,出門時,兩雙水汪汪的眼睛回頭看了眼,見她態度強硬,就沒再吭聲。

    姜溪看著竹節參,還挺想笑的,沒想到這山里居然有竹節參。

    她還真的挺需要,除了裴賀軍用得上,裴家父母以及她自己都用得上,這年頭缺衣少食,身體總會有些小毛病,原主之前還好,這三年里過得有些苦,十六歲時來了初潮,之后好幾個月來一次,還沒有規律,有時多有時少,還會腹痛。

    有竹節參這種滋補的東西,好好調理調理,她身體也能好。

    不過可惜,現有條件下,她無法完美的保存下來,只能先用一部分新鮮的竹節參燉湯,剩下的曬干了保存。

    *

    餐桌上,姜溪將竹節參用途跟裴家父母說了,讓他們這幾天燉點湯,將那竹節參給燉了。

    裴家父母對她很信任,尤其是為了兒子好,更是沒二話:“小溪你決定就好,我和你爹又不懂。”

    要說姜溪最喜歡裴家什么,大概就是裴家父母這開明的態度了,信任了她,就不再懷疑,她做什么決定都支持,包括要當大夫。

    中午姜溪就在清理竹節參,只是在看見姜二妹和姜三妹帶著斗笠要出去時,她將人叫住了。

    “今天起,除非我帶著,否則你們不能兩個人一起去,采藥這個事也得暫停了。”

    這比剛剛罰款還要晴天霹靂。

    兩人呆若木雞,姜三妹急得跳腳了:“大姐,我們再不敢了,你讓我們去吧!”

    “不行!”姜溪果斷拒絕。

    是她疏忽了,忘了這兩孩子生長在農村,膽子有多大,再讓她們單獨出去采藥,她真有點不放心,正好平時需要的藥都買了,剩下的也不需要太多,將就將就,也能行。

    接著她開始指揮她們干家里的活:“你們把地掃了,我要曬東西,去將你們摘的其他藥材稱一下……”

    “大姐!”姜三妹不情不愿的喊著。

    姜溪露出淺笑:“快去!”

    姜三妹啞火,灰溜溜去干活。

    姜溪哼笑,竹節參不大,很快就處理好,一半曬著,一半交給裴母晚上煮湯。

    接下來的時間,她回到房間,糾結了好一會兒。

    竹節參在系統那都賣四十個積分一根,現在有了一個,相當于節省了一大筆積分。

    姜溪有點貪心的還想要更多,一般竹節參周圍,肯定還有好些,而且竹節參到底比不上人參,人參這么一株能用許久,竹節參就不一樣了。

    越想,她心越發蠢蠢欲動。

    這要是多找到幾根竹節參,那不是發了?

    姜溪定了定神,撈過裴賀軍的手,呼叫系統:“系統,打開藥材商城,我找點毒藥。”

    就這么直接去深山里,她不敢,畢竟要兩個妹妹帶路,萬一出點事,就完犢子了。

    得選點防身的東西。

    作為一個醫者,防身的東西,莫過于毒藥了。

    說起來,她中二時期也曾學著武俠劇里的人制作毒藥,方子都還記得。

    不過她剛冒出這個想法,系統已經非常積極的推薦:【宿主媳婦!這里有麻醉針,二十積分一支,輔助發射,而且過后無痕,要嗎?絕對能藥倒一頭老虎!】

    姜溪:“!”

    還有這好東西?

    她眼睛一亮,能不自己配毒藥還是不自己配的好,她期待的看著:“給我看看!”

    系統十分配合,界面迅速改變,成了商城界面:【第二排第五個】

    姜溪一看,這不就是手術室經常用的麻醉劑樣式嗎?乳白色的,跟牛奶差不多,但實際上可厲害了。

    她遲疑著:“真能一針搞定?”

    【當然可以!系統從不說謊!】系統激動的打出幾個字。

    姜溪見它這么激動,反而安心了,淡定道:“行,買一針。”

    系統:【好的,已扣除20積】

    姜溪手心也多出一根小小的跟玩具一樣的麻醉針。

    *

    下午兩點。

    姜溪出來了,一出門就見兩個妹妹坐在門檻那,無聊得直打瞌睡,兩人互相依偎著。

    姜溪一笑,拍拍兩人的腦袋:“你們倆收拾一下,跟我去一趟山里。”

    姜三妹第一時間站起來:“大姐,我們可以去了?”

    “就這一次。”姜溪笑瞇瞇道:“去不去?”

    “去!”姜三妹用力點頭,一次不嫌少,總會有第二次的,她興奮的拉著二姐起來,兩人一起去拿工具,很快就出來,拉著姜溪出發,完全不顧頭頂那炙熱的太陽。

    裴家村距離這附近的大山,其實還挺遠的,要過去的話,會路過好幾個村莊,一個周家村,一個林家村,還有給一個姜家村。

    不過這幾個村子都在大路的側邊,不用到村子里。

    特別是姜家村,距離這邊的大路挺遠的,只是姜家村的村民最近在這邊干活,二妹和三妹倆就碰到過兩次村子里的人,因此讓她多想了一下。

    因為最終去的是山里,姜溪也沒騎車,帶著斗笠,裝了些吃的和水,再帶上一個小荷包,給兩個妹妹都抹了點驅蚊蟲的粉,拿著一把砍刀,這才出發。

    驅蚊蟲的粉是她自己做的,平時就有給她們用,小荷包里則裝著系統給的麻醉針。

    姜溪捏緊了荷包,帶著兩個妹妹,走過兩個村子,然后……她臉色就已經不太好了。

    這土路不平整,坑坑洼洼,并不好走,再加上那大大的太陽。

    姜溪都有些想打退堂鼓。

    然而一看姜二妹和三妹,帶著斗笠,兩人還能時不時去路邊采一點小花玩,一路說說笑笑,宛如踏青。

    她深深地佩服。

    這體力,太厲害了。

    忽然聽見有人喊了一聲:“大妹?”

    這聲音真熟悉。

    姜溪心神一凜,然而這該死的肌肉記憶,她還是下意識回頭了。

    果然,好巧不巧,是張秀云。

    第24章

    姜溪心情復雜。

    好不容易出個門,還碰到張秀云,這運氣有點背。

    但也有點好,只有她一人,沒碰見原主舅舅一家人。

    姜溪露出笑容,兩個妹妹已經精神十足的跑過去打招呼:“娘!”

    “哎。”張秀云顯然很高興,有了兩個孩子,還不忘對著姜溪招手:“大妹。”

    姜溪慢吞吞的過去,就聽見張秀云嗔道:“三個沒良心的,也不知道多回來看看娘,哪天娘死在家里,估計都沒人知道了。”

    姜三妹不高興她這樣說,直跺腳:“娘!”

    姜二妹則老實的低頭:“對不起。”

    她確實有點對裴家樂不思蜀,漸漸地忘記了親娘一個人在家里。

    姜溪就沒她們那么感觸,聽了張秀云的話,認真道:“不會的,我跟村子里的人說了的,讓他們多去看你,有什么事會讓人跟我說的。”

    她那次回去送的那些禮物,可不是白送的。

    只是這并不讓張秀云高興,反而哽住了,她就是說說,又不是真的要死?

    雖然日子艱難了點,但比起之前一個人養著三個閨女,即使大閨女有裴家搭把手,兩個閨女也讓她頭疼不已,更別說還有弟弟時不時來要點東西。

    現在她就一個人,壓力頓時沒了,吃的用的雖然艱苦,但也算是吃喝不愁,挺好的。

    不過張秀云已經知道這閨女厲害,沒有糾結,轉而道:“你們這是去哪呀?之前就聽村子里的人說碰見好幾次你們這兩個丫頭往山那邊去,這是干嘛的?”

    姜溪笑著道:“去找點野果野菜,反正閑著沒事。”

    她不想跟張秀云多說,怕被她知道了,又惹了原主舅舅的窺覷,雖然時間長了也避免不了,可能耽擱一陣子是一陣子。

    姜三妹眼珠子滴溜轉,聰明的知道大姐不想說,于是也跟著點頭:“嗯,采野菜!”

    姜二妹抿抿唇,不說話。

    張秀云無奈搖頭,頗為想念的攔著兩個小女兒:“大妹,你就不懂事了,她們倆小的干不了什么活,采野菜可以,但你不能這樣啊,裴家娶你回去,又不是當祖宗供著的,你都嫁過去了,要孝敬公婆……”

    姜溪:“……”

    三姐妹對視一眼,都感覺到些許無語。

    每次都是這一套,可是真的沒必要啊。

    三人面上的排斥毫不掩飾,張秀云說著說著,也感覺到了,委屈道:“你們就不愛聽我說,一個個走了心都飛了,連回來看看娘都不愿意,現在就嘮叨兩句也不行,沒良心!”

    姜溪硬邦邦道:“也不是不愿意,但你說的這些話確實不中聽,別說是為我好,你的生活經驗不可取,我不會聽的。”

    張秀云有些生氣了,柳眉倒豎。

    沒等她發難,姜溪繼續道:“還有娘,你真想讓我們回去看看你,那以后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就別給表弟他們,留下來放在家里,我保證這兩個丫頭隔三差五回去看你。”

    “哪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張秀云沒好氣道。

    姜溪掰著手指頭數:“我嫁人之前,最近一次,大伯娘煲湯送過來,本來是想給我們三姐妹和你的,結果里面的一點肉都被你摘了去,然后騰了一半送到舅舅家,我和二妹、三妹只能啃骨頭,還有倒數第二次……”

    “大妹!”張秀云沒想到她記得這么清楚,還翻舊賬,羞惱道:“你怎么記得這么清楚,都是一家人、再不濟也是親戚啊,他們是你娘我的家人啊!”

    姜溪攤手:“我不管,沒好東西,別想我們回去。”

    女兒油鹽不進,說的話氣死人,張秀云也不想跟她說下去了,沒好氣道:“行行,咱家窮,容不下你,不來就不來!走走走,走遠點。”

    姜溪立馬道:“好,娘,你干活別這么賣力,養老我還是可以給你養的。”

    說完她轉身就走,還招呼著兩個妹妹。

    姜二妹和姜三妹兩人見狀,也趕緊跟著。

    要找竹節參,這事可重要了,不能耽擱。

    眨眼三個孩子都走了,張秀云心頭拔涼拔涼的,果然跟弟弟說的,養閨女什么用都沒有,還是兒子好。

    可她命不好,沒兒子福。

    她想到今天中午隔壁之前吃了姜溪回門禮的人送來的一筐田螺,想著待會兒送給弟弟,給侄子吃,以后沒準自己養老要靠著侄子了。

    *

    姜溪幸虧是沒將張秀云放在心上,不然知道她的想法,得氣吐血。

    離開了張秀云,繼續往前走了二十分鐘,就在她要崩潰時,終于到了山腳下。

    “你們倆,真的厲害,居然每次都跑這么遠采藥!”姜溪由衷的佩服。

    姜二妹和姜三妹笑嘻嘻道:“還好啦,我們走得可快了,大姐你走得太慢,不然早到了。”

    姜溪:“……”

    她比不過,比不過。

    她讓兩人指路,自己拿著一根棍子走在前面,森林里樹木高大茂密,這就導致矮小的草叢并不多,大多都是枯枝爛葉,拿著棍子打草驚蛇,一路敲敲打打過去,看見不少草藥,都是更加昂貴的一點的,平常其他地方看不見這些草藥。

    而她還沒來得及給兩孩子畫出來。

    于是干脆直接實物教學,姜溪指哪,讓她們摘哪。

    直到走到一處樹木土壤疏松濕潤的地方,這里溫度陰涼,已經是很深處了,只有零星的陽光從縫隙照射進來。

    姜二妹指著一處被動過的土壤,說:“這里就是發現竹節參的地方。”

    姜溪點點頭,這里是適合竹節參生長的地方。

    她交代兩人:“你們先跟著我,小心看看周圍有什么動靜,有動靜就叫我。”

    說著她低頭在周圍查看。

    小心的用樹枝挑起地上的枯枝爛葉,查看著綠色的草里面有沒有竹節參葉子。

    在距離兩孩子說過的地方大概十米的地方,姜溪還真的找到不少,這里似乎許久沒人來,竹節參很多,她帶著兩個孩子挖著,動作也盡可能的快。

    一根、兩根……

    中途還找到不少其他的草藥,這一趟值了。

    姜溪感覺背上的簍子有些沉了,正想著差不多了,該回去了。

    忽然耳邊想起一陣動靜。

    不知道是什么的情況發出來的聲音,但很突兀,姜溪嚇得迅速回頭看去,森林里光線不是十分明亮,遠處一點的都是黑色的,她是看不見,但這一回頭,卻發現腳下不遠處的地方,居然有一株靈芝!

    采還是不采?

    姜溪有些怕那動靜是什么野獸的,但又瞧著那靈芝很大,她舍不得放棄:“二妹、三妹,你們倆先回去。”

    “啊?大姐,我們一起走吧?”姜三妹不解為啥要她們先回去。

    姜溪沉聲道:“先回去!”

    她的話還是很有威信的,強調了兩次,即使兩人還有些不情愿,但也老實的點頭,往山下的路回去。

    兩個小姑娘整天山里跑地里跳,四肢發達,說要回去,那跑得就很快。

    姜溪松了口氣,剛剛她總覺得不對,現在人走了,還沒動靜,應該是她想多了,她剛要放松,就見前方她盯著的地方,一抹棕色的身影出現,直勾勾的朝她襲擊而來。

    竟然是猞猁!

    姜溪本能的將荷包對準猞猁,用力一按。

    一根幾乎看不見的針射了出去。

    幾乎瞬間,猞猁動作慢了下來,姜溪連連后退,它也沒追上,等姜溪再回神時,它已經倒在地上。

    呼!

    安全了!

    姜溪這一刻無比慶幸自己買的藥是麻醉劑,猞猁這東西可是保護動物。

    *

    靈芝順利到手。

    沒人參,但是有靈芝和竹節參,姜溪感覺到上天對自己的善意。

    這一來一回,浪費了一下午的時間。

    等姜溪到家時,裴母都準備做晚飯。

    聽見她的動靜,立馬跑出倆,跟她說:“下午來了好些人,不過你不在,他們坐了一會兒就走了,都不是什么急病。”

    “嗯,我知道了。”姜溪點點頭,讓姜二妹帶著姜三妹將其他草藥整理一下。

    裴母又壓低聲道:“他們過來坐了,還跟我說,喜生他娘中午時去隊醫那鬧了一通,鬧得很難看,周圍村子都去看熱鬧了現在大家都知道隊醫將普通的滋補藥當成生子秘方高價賣出去,他才來就出事,大家都說他這隊醫做不了了。”

    “沒有醫德,活該。”姜溪提起這事,皺起眉頭,罕見的補了一句嘲諷。

    裴母跟著點頭,十分唾棄:“還黑心,活該!”不過她又有些開心:“要是他干不下去,大隊長應該會讓你干吧?”

    姜溪搖頭:“不知道,隊里幾個干部情況可能有點復雜。”

    裴母也跟著皺眉:“是有點,我聽說大隊長這兩年表現太好,其他幾人都有些排斥,而且咱們村在公社也沒個關系,他自己挺難的,你月枝伯娘,就是大隊長媳婦偷偷跟我說,這陣子他心情很不好,估計是因為這些事,都不想干了,說是干了也沒意思。”

    姜溪很能理解,她最初當大夫時,因為面嫩,再加上脾氣也好,很多病人反而懷疑她,她開的藥方被對方拿著度娘搜到的東西質問怎么不一樣?為什么貴那么多?

    到后來姜溪學會了冷臉,反而讓他們收斂了,再后來隨著她看病的人變多,名聲出去了,一個傳一個,質疑的人才少了。

    那段時間她好幾次都想撂擔子不干的。

    更別說大隊長這個情況了。

    “聽天由命吧,這些我們插手不了,現在其實也挺好的,咱們不缺錢。”姜溪安慰道,怕到時候還是當不成隊醫,裴母難受。

    裴母點點頭,正要說繼續做飯去,忽然眼睛直了。

    只見姜溪說話間整理好其他藥材,然后拿出埋在最底下的,居然是一株靈芝!

    老天爺!

    裴母那一瞬間都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下意識掐了自己胳膊一下,疼痛讓她臉色扭曲,很快她意識到:“你找到靈芝了?!”

    她還記得壓低聲,沒大聲嚷嚷。

    雖然村子里,但地處偏僻,鄰居和鄰居,稍微大一點聲都聽得見。

    姜溪抿唇笑得跟個偷了腥的貓兒,用力點頭:“嗯,意外找到的。”

    “菩薩保佑啊!”裴母又驚又喜,雙手合十對著天拜了拜。

    雖然現在不供奉什么,但有些事是習慣,遇到好事,便是菩薩保佑。

    姜溪跟著點頭,小心的將靈植拿出來,這個東西通常都是放在陰涼干燥的地方,等它身體里水分都散了,就可以打包藏起來了。

    “娘,有沒有合適的地方呀?”

    “有,有!沒有我也給騰出來。”裴母連聲道,帶著她去自己房間,后面還有一個小房間,她小聲道:“這是我跟你爹鬧脾氣時,弄出來的小隔間,干燥通風,剛好可以放。”

    為了防止被老鼠啃了,裴母還將罩菜的罩子拿過來蓋在上面,再放上一個石塊。

    姜溪則回去繼續處理竹節參。

    剩下的竹節參都是要曬干了保存,當晚裴母將竹節參燉湯了,為此殺了一只老母雞。

    這頓晚飯很奢侈。

    為此肉剁得很碎,水也給的不少,煮好之后,給老大老二、以及裴父的兩個兄弟都送去了一碗,惹來親戚們驚奇不已,這不過年不過節,怎么突然殺雞了?

    裴母都給含糊過去。

    野生竹節參煮的雞湯很鮮美,當然本來這雞湯就很鮮美,這可是正宗的老母雞,老母雞肚子里還有好些還沒下完的蛋,都被裴母分給姜溪和兩個妹妹。

    晚飯吃完,一家人還意猶未盡的砸吧嘴。

    這年頭吃一頓肉不容易。

    姜三妹更是很遺憾,沒想到找到竹節參,還能吃肉,她再次渴望的看著姜溪:“大姐,我們能再自己去采藥嗎?我保證不再去森林里。”

    姜二妹沒做聲,但也用力點頭,充滿期盼。

    吃著裴家的好東西,吃得越多,她們越不安,縱然知道這也是大姐的家了,可她們姓姜,因此總想再給這個家幫幫忙,平時喂雞、掃地,洗碗之類的活太簡單了,做得不安心。

    然而姜溪已經決定好了,如今她藥材其實已經夠多了,因此還是搖頭:“不行,二妹,再過兩個月你就得上學,你十歲了,要是上一年級,怕是年紀有些大,我想著這兩個月給你補課,爭取能跳級到二年級、三年級,怎么樣?”

    雖然這個時代讀書的孩子少,但大部分都是七八歲開始上學,二妹十歲,晚了兩三年,她怕沒同伴。

    而且一二年級的內容是最簡單的,要是能跳級,是最輕松的,再往后,課程越來越難,想要跳級就很需要天賦了。

    說起學業,姜二妹一愣,有些欣喜,又猶豫道:“大姐,我不上學吧?”

    “為什么?”姜溪蹙眉。

    姜二妹低著頭,小聲道:“我一個女孩子,上學也沒用,將來還是要嫁人的,而且學費很貴的。”

    姜溪拉過她:“抬起頭看著我,別一有事就低著頭,跟誰學的?”

    姜二妹身子一顫,像是被嚇著,紅著眼睛抬頭。

    姜溪盯著她的眼睛,認真道:“沒有人規定女孩子一定要嫁人,二妹,大姐的情況特殊,但我必須告訴你,你想讀書就讀書,我負擔得起,不用擔心這個,而且你學成了以后,若是一輩子不嫁人,專心事業,大姐還會挺高興的,你若嫁人,也是一樣。”

    “你的人生,是未知的,沒有什么是一定,你想怎么過都可以。”

    姜二妹不知道是聽進去還是沒有,總是表現呆呆的,她點點頭,沒有說話。

    姜溪又道:“從后天開始,以后你每天上午跟我上課。”見她再次點頭,姜溪一笑,又看向一旁好奇看著她們的姜三妹:“你每天上午背醫書穴位,下午跟我學針灸。”

    姜三妹:“!!!”

    “我不要!為什么我上午下午都不休息?!”

    姜溪笑了:“你不是說要學針灸嗎?學醫就是這么累。”

    “為什么?”姜三妹茫然道。

    姜溪同情的看著她:“因為人體太復雜了,你要當個大夫,那一定要了解清楚,一旦誤診,是會出人命的,所以這一行要學的可多可多了。”

    “嘶——”姜三妹吸氣,背后涼颼颼的,心頭更是后悔不已,真想回到幾天前的那個晚上,她睡糊涂了,就不該爬起來看熱鬧,不該被大姐拿針灸那模樣震撼得暈乎乎說出那番話。

    瞧見她這樣,姜溪不厚道的笑出聲。

    姜三妹氣得跺腳:“大姐!你是不是騙我的?”

    姜溪更樂了:“當然不是。”

    姜三妹生無可戀,想說:“我不——”

    才開口,卻被門外院子口大隊長那響亮的一聲給擋回去了:“嫂子,姜大夫在嗎?有點事找她。”

    大隊長?

    姜溪看了看外面黢黑的天色,有些納悶,這個時間點,是有啥急事嗎?

    第25章

    且說回中午。

    沒能一口氣廢了那隊醫的裴勝才正悶頭往家里去。

    程月枝見自家男人這模樣,就知道他心情不好,問道:“咋了?隊里又給你氣受了?”

    裴勝才搖搖頭,這回不是他們給自己氣,只是目的沒達到,他有些失望而已。

    剛剛他是有事正好路過衛生所那,聽見那邊的動靜,故意跑過去看的。

    那隊醫他瞧著就是個沒多少本事的人。

    但人家有跟赤腳大夫正經學過,比起姜溪說的被老大夫指點了一些、其他自學,這個說法來得更加理直氣壯。

    周信和林濤非要李泉當隊醫,另外幾人都是和稀泥,他也一時不好處理。

    畢竟大隊不是他一言堂。

    尤其是這周信在公社有些關系。

    他不得不顧忌。

    要說當大隊長了,還不想往上爬,那是假的。

    他想將大隊建設好,讓大家吃得飽飯、穿得了衣服、看得了病。

    人生在世,左右不過這幾樣需求,他做好了,等到公社有了缺口,這些成績,就能讓他去公社當干部,那就是城里人了。

    但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個姜溪,處處被夸獎,本以為能討個好,沒想到被這幾人妨礙。

    他能心情不糟糕嗎?

    裴勝才不說話,但那愁苦的表情,還是看得程月枝心頭不舒服,她給倒了一杯茶送到男人手邊,問道:“你這到底是有什么事,跟我說說唄?”

    裴勝才遲疑了一下,覺得自己搞不定大隊那幾人,有些沒面子,又不好意思開口。

    “跟我你還客氣啥?”程月枝拍了他一下。

    裴勝才這才跟她說了事情經過,頭疼道:“你說他們是不是有病?這是辦好了,到時候難道不是他們的成績?非得要一個偷奸耍滑的人當隊醫,折騰得大家都不好。”

    程月枝擰起眉頭,也對這事覺得厭煩,但落到丈夫頭上,她更氣不順,便道:“既然他們不肯趕人,那讓小姜大夫給咱們村當村醫也是一樣,反正咱們村人多。”

    她一向想的簡單,這樣耿直的思路不適合用在人際交往上。

    但有些時候總會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比如之前覺得讓姜溪當隊醫是個不錯的選擇。

    要不是周信等人阻止,現在已經是皆大歡喜的局面。

    而這一次她的話,也讓裴勝才心頭一動。

    既然當不成隊醫,那讓姜溪當村醫,那就工分村子里的人出,就是工分,怕是最多只能拿到五個。

    裴勝才道:“你這想法挺好的,就是怕她不滿意。”

    程月枝淡定道:“這有什么?還有別的地方可以賺錢啊,咱們有大夫了,其他幾個村可沒有,再說就李大夫出了這事,誰敢去看?咱們這有個村醫,他們肯定更愿意來這里,到時候看病就需要錢了,這是集體的事,賺的錢也是和咱們村的分,小姜大夫也占五成,這收入,可比當隊醫還多。”

    裴勝才眼睛一亮,激動地直拍媳婦的肩膀:“你這主意是真的好!”

    “痛死了!”程月枝嫌棄的打開他的手,但見他這么開心,她也笑了:“我說你,總想著大隊,可人家大隊沒想著你,算了,都一把年紀,別考慮那么多。”

    裴勝才訕笑,心頭也是有些落寞。

    不過關于大夫的事,有了章程,他精神也好了點,都不想浪費時間,在家吃了個飯,就匆匆忙出去找人跟村子里的人商量這個事了。

    *

    一個大隊管理三四個村子,總人數在五百多人左右。

    當然作為大隊長,裴勝才總不能直接管理這五百多人,不然多費勁兒啊?所以底下還有五個中隊長,中隊長下,還有小隊長。

    那就太細分了。

    裴勝才要找的是大隊的中隊長,也正好是各自村子里的村長。

    村長管理者一百多人,裴家村有大幾十戶人家,現在一戶人家少說四個人,多的十幾口,因此總人數兩百出頭,是周圍極大的一個村子。

    于是他們村有兩個中隊長,也就是正副兩個村干部。

    裴勝才拉著一個和中隊長,去找另一個中隊長,三人開個小會,一個小時后,兩個中隊長紛紛出發,開始做動員工作。

    別的不說,姜溪的醫術可是他們親身體會過的。

    這要是能成,那沒準真的跟大隊長媳婦說的那樣,周圍村子的人都來他們村看病,到時候還能賺錢,積少成多,村子能有多的收入。

    多出來的收入,給村子里的人買點肉,買點布之類的,大家都能受益,這可是大好事啊。

    不過現實還是有些困難的。

    主要是若成了,姜溪要有工分,一天五個工分,就算這樣,一年也得一千多個工分,多貴啊?

    要知道農人不是天天有活干。

    比如現在大家都閑著,一年如同這樣的日子,一百多天。

    剩下的時間就算八個工分,一年到頭下來,也就兩千多個工分,但那是干活厲害的人。

    不厲害的,也就一千多,她這一下抵得過村子里一個壯年,還是在衛生所坐著,不吹不曬不淋雨,可太讓人心里不平衡了。

    大家自然舍不得,畢竟大隊里還能公出,村子里,哪有這么多工分給出去?沒準還得他們勻一點。

    這就導致三人一通忙活下來,最后戰績幾乎可以不看。

    傍晚。

    三人愁眉苦臉的湊到一起,對剛剛的決定有所懷疑:“這一招怕是行不通吧?”

    裴勝才羞愧道:“是我沒想到這點,之前一直忙著大隊的事,想習慣了。”

    兩個中隊長忙說:“正常,我們也沒想到。”

    “不過他們說的是這個問題,要不不給工分?專門分錢?”

    “那多少錢合適?”裴勝才問。

    鎮上的大夫,一個月工資二三十起步,資歷老的大夫,五六十都有,他們這可給不起啊。

    少了吧,那都沒意思。

    一個中隊長道:“要不去問一下姜大夫?”

    裴勝才一拍大|腿:“我都忘了,去問一下她,看合適不?要是成,咱們就做,要是不行,那只能算了。”

    “行,咱們先去。”

    一個中隊長遲疑道:“要不先回去吃個飯?”

    另一個中隊長趕緊搖頭:“都這個點了,干脆辦完事再吃,不然我怕一整晚都惦記著。”

    “也對。”裴勝才也跟著點頭:“要是成了,明天來我家吃飯,今天辛苦你們了。”

    三人說著,快步前往裴家。

    只是才踏入裴家院門,三人便聞到一股殘留的肉香味,隨后便聽見對方肚子都咕嚕咕嚕叫了兩聲。

    這裴家晚上是吃了什么好吃的?

    都這個點了,香味還沒散。

    讓他們都餓了。

    三人腹誹著,也更加確定,這要是工資太少,沒準這裴家小兒媳婦還真不干,裴家雖然出了點事,但有之前的底子,可比村子里大部分人都生活的好。

    *

    三人一同進來,看起來就挺正式的。

    裴母都放下手里的活,跑到堂屋來看啥情況。

    姜溪讓兩個妹妹先回屋,自己招呼三人坐下,給他們倒茶。

    裴父問:“這是有什么大事啊?要你們三個一起過來?”

    裴勝才面帶笑容:“好事啊。”他指了指周家村的方向,無奈道:“今天的事你們應該聽說了,我是不放心讓村子里的人再去那邊看診,這不轉念一想,你兒媳婦也挺厲害的,隊醫的位置我沒安排下來,一直心中有愧,就想著反正咱們村人多,要不直接在村子里弄一個村醫怎么樣?”

    另外兩個中隊長也跟著說:“是啊,不然按照賀軍媳婦這醫術,這么小打小鬧也是浪費了,要是有個正式的職位,大家都知道咱們村有個好大夫,過來看診的也多。”

    “而且有了正當的名義,鎮上有什么淘汰下來的東西,都是可以拿過來用的。”

    裴家父母面色一喜,原本看見這三人找姜溪,就猜到跟隊醫這個事有關。

    他們還想著沒準是那李大夫做事出格被趕走了。

    但裴勝才說著,他們都失望了,沒想到峰回路轉,當不成隊醫還能當村醫!

    兩人差點直接答應下來了。

    好在還是理智占了上風,他們齊刷刷看向姜溪,面帶期待,家里大事還是裴父做決定,他輕咳一聲,認真道:“小溪,大隊長說的這事是個好事啊,要是有大隊給擔保,肯定方便很多。”

    這年頭不能當個體戶,木匠都不能私下接單,除非拿東西以物換物。

    雖然有鉆空子的,但一個不小心被人抓住把柄舉報了,就得去牢里了,所以敢這樣做的人不多,限制也很多。

    現在姜溪看診,收費都是雞蛋和各種菜,也都不明碼標價,都是拿來多少是多少,有些貪便宜、小氣的人,每次來都只拿一個雞蛋,哪怕讓她忙活半天,也不多給。

    姜溪不在意,因為她的目的不是這些,而是功德系統那的積分。

    但裴家父母心疼啊,心心念念就想著能正規起來,現在有機會,得抓住啊。

    姜溪乖巧一笑:“當然可以,我愿意的。”

    裴勝才和另外兩個中隊長也笑了,他們倒沒覺得姜溪會拒絕這個提議,只是有些擔心后面的事。

    聽到她同意,裴勝才便道:“不過咱們村不比大隊里,也沒多少錢,每天要給工分的話,村子里的人多了不愿意,少了我覺得你吃虧了,所以想著給錢,就當發工資,你看看多少能接受?我們再去做其他人的動員工作。”

    原來是費用的問題。

    姜溪理解的點頭,說:“大隊長,要不我不要工資,不過村子里的人來看病,看一次一個工分,要針灸之類的也都是三個工分一次,開藥的話,我在鎮上買多少錢,他們就給多少錢,要是別的村子的人過來看診,再另外收費,就是咱們村人的兩倍,怎么樣?”

    現在工分年底也是可以兌換錢的,一個工分現在是三分錢,兌換成錢,看病一次五六分錢,對于村民也負擔得起。

    兩個中隊長下意識就想點頭。

    聽聽這話,不用村子里出錢,多好啊,用工分的話,也極少,大家都出得起。

    但裴勝才卻皺起眉頭:“那你這相當于單干了?”

    老實說,他還想著給村子里謀點收益,也讓周信幾人看看,讓他們眼瞎選擇這么一個隊醫,她單干的話,就沒用了。

    姜溪笑道:“當然不是,外村來的病人賺的錢,我跟村子平分,不過我看診的地方,總不能是在家里,不然若是有個偷偷摸摸的人,容易出事,我想勞煩村子里幫忙在隔壁起一個小屋子,不用多好,能擋風遮雨就夠了,這樣大家看病,都去那。”

    裴勝才眼睛一亮,思索片刻后,爽快點頭:“這個可以,那就這樣決定了。”

    事情商量完了,三人也打算離開。

    這時一個中隊長試探著開口:“姜大夫,你這醫術真不錯,不知道有沒有興趣收個徒弟?我有個孫子可聰明了,老師都夸,要不是家里沒那個條件,都想送去鎮上讀高中了。”

    裴勝才和另一個中隊長也都心頭一動,沒有作聲,看著她。

    學醫好啊。

    可惜多年來,這一行都是靠著傳承,中醫大夫很少。

    雖然如今改革開放,學校也都成立了醫學院,教出了不少大夫,可泱泱大國,這點人哪里夠用?

    要是自家孩子能學點,當個赤腳大夫,也能當個飯碗。

    姜溪也沒拒絕,只道:“可以收徒,不過只要女孩子。”

    三人愣住,有些遺憾,他們中還真沒合適的女孩,太小的過來也不能做什么,長大的不是待嫁,就是已經嫁人。

    哪里有功夫學醫?

    三人搖搖頭,走了出去,回家吃個飯,明天再跟大家宣布這一決定。

    *

    次日

    姜溪還沒睡醒,屋外就吵吵鬧鬧。

    一堆男的女的在院子里大聲的聊天,吵得她根本睡不著,躺在床上聽著,發現居然是她當村醫的事。

    一個早上都沒過去,整個裴家村都知道他們村要有個大夫了!

    而且這個大夫不需要他們挪工分出來,只需要看診時,用工分就好,大家就更高興了,簡直是兩全其美。

    工分這個東西,就是一個女人一年都能賺一千多,一次看病只需要一個工分,就是針灸之類的,也就三個工分,他們完全舍得。

    這一次,絕大部分人都表示了支持,除了少數喜歡貪便宜的人,能拿三分錢一個的雞蛋去糊弄,這會兒明碼標價,他們就不干了。

    但如此厚臉皮的,到底是少數,于是這件事就這么定下來,大早上村民們按耐不住,就過來裴家這里道喜。

    裴家父母更是樂得合不攏嘴,說話聲同樣響亮。

    令人崩潰的早上過去了,姜溪也起床。

    昨天她想著兩個妹妹要開始學習了,她還打算去弄點教材,再買個字典,結果今天這么鬧一出,在這個村子,相當于官方蓋章,她作為大夫的威信那是大大增加了,于是來找她看病的人更多了。

    就是身上沒什么明顯病痛的,都過來讓她把把脈,看一下,反正就一個工分。

    于是姜溪頓時忙成狗,要是帶上運動手環,估計這一天的運動量都要上萬了,一個一個病人那來回。

    而裴勝才心頭憋著一口氣,也是趁著農閑,他直接召集幾個搭房子的好手,當天下午就開始運輸木材,開始建造簡陋的衛生所。

    村子里的人都跑過來看熱鬧,一個個更是羨慕不已。

    他們家側邊又被開了一個門,這一次是對著外面的,再在外面弄一個寬敞的屋子,還有隔壁村會木活的過來量尺寸,說是要修長椅。

    醫療設備無法備齊,但其他的基礎設置,裴勝才還是可以給她搞定。

    于是周圍的人看得驚呼聲那叫一個此起彼伏。

    蘭花嬸子拉著裴母,羨慕的不行:“我說你家真的時來運轉了!兒媳婦都成了村醫,你也不用再擔心要是你倆去了,賀軍沒人照顧了。”

    旁邊一個嬸子搖頭笑道:“這姜大夫之前在娘家,也過得不好,要不怎么會來到裴家,才肯讓她發揮?這是他們兩方都時來運轉,沒準就是戲文里說的,天作之合……”

    羨慕的話,裴母聽慣了,陡然聽到這話,更是高興得合不攏嘴:“我估計也是,我兒子現在氣色都好了,時不時會睜眼睛,動一下手,都是小溪嫁過來后發生的,她真是跟我們家有緣啊。”

    “真的啊?”嬸子聽得瞪大了眼睛,認真道:“那估計是快好了,我聽老人說過,沖喜是真的有用,你們家這喜事一件接一件,他肯定也舍不得再睡下去了。”

    裴母原本是不信神佛,但兒子生病后,她也確實偷偷求神拜佛了,聽了這話,更是用力點頭:“可不是嗎?這兩都是好孩子,老天爺不會這么狠心的。”

    兒子再不醒,她一天天看著兒媳婦守活寡,都覺得愧疚。

    忽然不遠處有人騎著自行車往這邊來,在靠近時,他喊了一聲:“賀軍媳婦,姜大夫,你娘生病了!你舅舅讓你帶點錢回去給她看病。”

    第26章

    那人就是帶話的,也不是他們村的,說完這句話,騎著車換了個方向,離開村子。

    而剛給一個病人取了針的姜溪直起腰,就聽見這么一句,露出奇怪的神色。

    張秀云這人身體可挺好的,昨天她才看見了,比原主沒嫁人時氣色都好不少。

    怎么就突然生病了?

    她還沒反應,裴母已經著急的過來,推著她去洗手:“小溪,剩下的也不是什么急病,你趕緊騎車去看你娘,要不把她接過來住兩天也成。”

    之前兒媳婦已經跟娘家鬧得很難看了,事后村子里說什么都有,不過因著兒媳婦會看病,從沒人敢說到跟前。

    可不能再讓她任性了。

    姜溪哭笑不得,躲開她的推嚷:“娘,我知道,這事我來處理。”

    裴母還想說什么,但姜溪看著她搖搖頭,還是笑著的,可眼神卻沒有一絲笑意。

    裴母心頭一跳,一時沒吭聲。

    姜溪也沒走,而是對著過來幫忙搭房子的裴賀軍一個堂弟,也就是當初代替他去結親的小伙子道:“賀麥,過來幫個忙,騎車去把我那生病的親娘接過來一下。”

    裴賀麥十五歲,不愛讀書,早早下地干活,力氣也大。

    這次裴家有事,他就和兩個哥哥過來當個小工,爭取早點建好衛生所。

    他本就喜歡騎自行車,不過他爹不讓他多騎,怕弄壞了,讓堂嫂不高興,一聽這話,立馬甩了手里的木頭,跳著腳就過來,笑道:“好好,也是,咱們這里有大夫,有藥材,看病還找別人?”

    姜溪贊同的點頭:“就是,那不是浪費錢嗎?”

    她揮揮手:“快去快回,這馬上就要吃晚飯了,再耽擱下去,就要餓肚子了。”

    “好勒!”少年咧嘴大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熟練的將自行車推出來,腳下一蹬,自行車飛馳而去。

    得早點回來吃晚飯。

    裴母看著她的做法,覺得有些不太好,怎么讓其他人去接?

    只是她剛要說話,被裴父拉住了,沖她搖頭。

    裴母又咽下去了。

    算了,小溪一直是有主張的人,這畢竟是她親娘,總不會真的不在乎。

    其他人更是沒覺得什么。

    畢竟姜溪看病和花大錢跑鎮上去看診,當然是來她這里了,沒看見嗎?還提醒讓那小伙子早點接回來,還能過來吃個晚飯。

    不是親媽,誰惦記著她吃沒吃啊?

    一句話兩個理解,姜溪是沒想到的,她真的是提醒裴賀麥,讓他早去早回,讓這孩子幫忙還餓肚子就不好了。

    她見人已經走了,拍拍手,又去看下一個病人。

    雖然今天來的人,不少人都沒顯出什么病灶,但一把脈,還是各有各的問題。

    掐著快到做晚飯時間點的姜二妹和姜三妹兩人蹦蹦跳跳的回來,來到裴家村這么久,再加上大姐是村子里炙手可熱的大夫,她們再沒有受過排擠。

    平時她們手頭還有錢,拿著那一分兩分錢,時不時去大隊代銷點買點糖果分給朋友,現在更是受歡迎。

    要不是她們想著裴家人今天肯定很忙,非要回來幫忙干活,小伙伴還舍不得放她們離開。

    姜三妹玩累了,回來后看著這么多人也不害怕,搬了個椅子找了個位置坐下,看著院子外面建房子。

    姜二妹要靦腆得多,一溜煙跑到屋子里,可沒坐一會兒,聽著院子里大姐不停的跟病人說著他們的情況,她瞄了兩眼,就懂事的去倒水,還往里面加了點紅糖,再送過去。

    姜溪正渴著,糖水就被送過來,她驚喜不已:“謝謝二妹。”

    “不用謝。”姜二妹臉更紅了,將糖水遞給她,等她喝完,又拿回去,再倒了水在一旁涼著。

    她看病的村民感嘆道:“這丫頭真懂事,我家那個眼里就看不見活,以后可怎么嫁人咯。”

    說起這個,旁邊一個嬸子眼睛一亮:“對了,姜大夫,你這妹妹我挺喜歡的,我兒子十二歲,也是乖巧懂事,要不咱們定個娃娃親?到時候我兒子肯定拿你當親姐姐孝敬。”

    姜溪一哆嗦,趕緊拒絕:“不了,她們還小,還要上學。”

    那人失望道:“啊?一個丫頭還要上學啊?”

    姜溪收斂笑容:“我爹將我供出來了,現在他沒了,剩下的兩個,我當然也得供出來,不然我怕我爹氣活了。”

    那嬸子尷尬的訕笑,不敢再說那般話,只附和道:“是這樣。”

    其他想打主意跟姜溪套上關系的人也都放棄了這一想法。

    *

    另一邊

    姜家村

    兩家不是一個大隊的,消息沒傳那么快,張秀云并不知道女兒都已經成了村醫。

    只是聽人提起,都說她在裴家村生活的挺好的,公婆也待她好。

    這點她從回門禮就看得出來。

    只是那丫頭太大方了,好好地回門禮都被她嚯嚯了。

    張秀云一想起這事就心痛,不過這心疼也讓她回神,有些忐忑的看向弟弟:“老弟,咱們這是不是不太好啊?要是大妹知道我沒生病,估計要生氣了。”

    張虎翹著二郎腿坐在屋子里,懶洋洋的,最近沒什么活干,身上又沒錢了,他都不能去玩耍,整天悶在家里,人也越發懶散。

    他總琢磨著弄點錢,但又不知道去哪弄,這年頭敢什么都不方便。

    直到昨天張秀云送田螺過來,說起姜溪和兩個妹妹,還感嘆了一句:“這孩子真將兩個妹妹照顧的不錯,雖然黑了點,但臉上有肉了。”

    這話讓他心頭一動。

    因著之前酒席上丟的份,張虎刻意遺忘,也好長一段時間沒想起來那白眼狼。

    這一提醒,他想起來了,便想著時間都這么久了,估計那些人都忘記了酒席上的事,這個時候張秀云要是生病了,大妹不拿錢回來,他就上門去罵她不孝!

    至于拿回來的這錢,當然歸他了。

    因此聽了大姐的話,張虎半點不覺得擔心,直接翻了個白眼,不高興道:“咋了?她過得這么好的日子,你要點錢都不行?”

    張秀云忙解釋:“不是,就是我也沒生病……”

    張虎嫌棄道:“你不生病,她能來看你嗎?本來就是個白眼狼,沒準要不是我這次讓人在飯點帶話,她估計都不會理你的,你看看她除了回門時,其他時間有惦記過你這親娘嗎?裴家有錢,她立馬就換了爹媽!”

    張秀云被他說的面紅耳赤,眼里含淚,但還是想著:“大妹不是這樣的人,她現在也是做人兒媳婦,丈夫還是植物人,日子肯定過得很艱難,所以才不回來的。”

    雖然她當著姜溪的面也會覺得大妹冷漠,但到底是自己養了快二十年的閨女,還是知道她的性子的。

    連兩個妹妹都養的那么好,怎么說也不是這樣冷漠的人。

    張虎見狀,軟了聲:“好了,大姐,你就當是為了兩個侄子,他們這陣子都沒嘗過肉味,一個個都瘦了,二妹、三妹兩個丫頭倒是吃得好喝的好。”

    張秀云頓時心軟:“我知道了,你放心,我盡量讓大妹多留點錢,你拿去給大寶二寶買肉,我就不要了,家里還有吃的。”

    張虎心說他也沒想著給張秀云留下,不過嘴上還是道:“多謝大姐,我回去一定跟他們說,多虧了他們大姑才能吃上肉,就二姑、三姑可不是這樣。”

    張秀云不好意思的笑笑,沒有抗拒這一點。

    她也希望侄子能知道她的好,將來等她老了,能看顧著她,丫頭總是要嫁人的,還照顧婆家,會被人說的。

    兩人正說著話,就聽一聲高呼:“大娘!”

    *

    這是一個陌生少年的聲音。

    屋子里的姐弟倆都愣了,不應該來的是姜溪嗎?

    張虎眼皮跳了跳,總覺得哪里不對,他率先出去看。

    就見院子里一個少年騎著車徑直進來,熟門熟路的停下,見了他,咧嘴露出一個開朗的笑容,道:“叔,我是姜溪堂嫂叫過來接大娘的。”

    張虎懵了:“接什么接?她娘是生病了,又不是死了。”抹了,他又盯著問:“她是不是讓你來送錢的?錢呢?”

    裴賀麥皺眉,心說這人說話真難聽,怎么就死不死了?但想著這人是堂嫂的舅舅,雖然關系不好,也算是自己長輩,便認真道:“堂嫂是我們村的村醫,她娘生病了,當然是接回去讓她看病,要什么錢?”

    張虎:“!”

    他震驚:“大妹是你們村村醫?騙人的吧?!”

    裴賀麥皺眉道:“當然不是,這是我們大隊長任命的,你快點讓大娘跟我走,不然都趕不及吃晚飯了。”

    張虎難以置信:“她一個丫頭片子能當大夫?你框我吧?你們放心讓她看病?”

    裴賀麥不高興道:“丫頭怎么了?堂嫂可是高中生,厲害多了,你上過高中沒?”

    張虎:“……”

    他無言以對,裴賀麥也懶得跟他多說,直接上前越過他就要進去:“大娘,堂嫂讓我接你過去,咱們走吧。”

    哪知才到門口,張虎回過神拉著他,板著臉道:“不用不用,我大姐不愿意走,你讓大妹把錢送回來就成。”

    但裴賀麥直接推開他,少年正是有力氣的時候,動作時,張虎都被推得一個趔趄,等站穩了,就見人已經到了房間里,將那還不知道什么情況的張秀云給拉起來。

    “大娘,咱們快點回去,你生病了耽擱不得,我也還要吃晚飯。”

    張秀云本想反抗,但一聽這話,她又有些氣弱,就這么半拉半架著被帶出門。

    張虎急得不行,張秀云哪里生病了?她好好地,這一去不是被人笑話?他扒拉著裴賀麥,不讓他走。

    但裴賀麥哪里讓?他著急回去吃飯呢,家里一堆人,他再不回去,就只有剩飯了,因此用力推開張虎,見對方連連后退直接摔到在地,他迅速趕鴨子上架,把張秀云給帶上車,再一踩腳踏,車子就開走了。

    他還不忘丟下一句話:“叔,你記得幫忙關門。”

    然后一雙腳蹬腳踏飛快。

    留下被推倒的張虎剛爬起來想要追趕兩步,車子已經被蹬得遠去了。

    再追就是追不上了。

    張虎臉頓時黢黑,憤憤的看著那背影,懊惱道:“大爺的!這丫頭怎么回事?居然當了村醫?莫不是真有兩把刷子?”

    一想到村醫的待遇,雖然肯定沒有隊醫好,可絕對比當一個普通農民強。

    沒想到大妹居然有這個能力。

    上次被她一激,就這么讓她嫁給裴家,真的是虧了,現在賺的錢怕是都給裴家了!

    他萬分后悔,但又吃不了后悔藥,只能原地咒罵兩聲,幾個村民為了看熱鬧緊趕慢趕跑過來,聽見這話,頓時驚呼:“啥?大妹當村醫了?”

    “張家舅舅,你說的是真的?大妹都這么厲害了?”

    張虎臉更黑了,暴躁的回道:“一個丫頭片子,哪有能力當個村醫?我看八成是裴家那邊有關系,給她弄了個職位。”

    說完他也在這待不下去,關上門就要走。

    本來他是懶得關門的,但這屋子里有啥以后都是他的,丟了不劃算。

    他走得氣勢洶洶,村民被懟得一臉不高興,對著他的背影呸了兩聲:“什么人啊?一天到晚就知道打秋風!”

    一人感嘆道:“幸好大妹嫁去了裴家,不然留在這,早被他骨頭都啃完了。”

    “說起來大妹居然當了村醫,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吃過姜溪回門禮的一個嫂子反駁道:“姜水他娘不就是大妹救活的?聽大牛說都沒氣了,但她就是有法子,硬生生給救活了,我當時就覺得這丫頭真厲害,沒想到都當了村醫。”

    其他人紛紛點頭,他們也聽說了這個事,當時感嘆了一陣,但也沒放在心上,沒想到她能有這造化:“可惜嫁出去了,不然咱們還能沾沾光。”

    那嫂子非常坦然的笑道:“怕什么?大妹心好,咱們要是有個啥三病兩痛,過去看看,大妹肯定會盡心的,再說裴家村,總比鎮上近。”

    “說得對,咦,正好我婆婆最近總說她那個眼睛看不見,明天我就帶她去看看,這看不見真麻煩,起夜都得我來伺候喲……”

    *

    路上

    張秀云還暈乎乎的,但傍晚風涼,裴賀麥自行車騎得飛快,涼風讓她清醒了許多,也終于意識到剛剛他們說的是什么了。

    她扯了扯面前騎車少年的衣服,有些不敢相信的問:“孩子,我閨女真的成了你們的村醫?”

    大妹還有這種能力,之前怎么沒聽她說過?

    裴賀麥連連點頭,怕騎車太快,她聽不見,便扯著嗓子喊:“當然了,我堂嫂可厲害了,聽說是上學的時候他就喜歡研究這些,被一個老大夫看中教了他一些,堂嫂很聰明,自己學的就這么厲害了,還治好了好多人呢,本來大隊長都想讓她當隊醫的。”

    他也有些奇怪:“大娘,你不知道嗎?”

    張秀云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難過:“我還真不知道,你說這是什么事兒啊?我這個親娘都不知道。”

    她想著,估計是大妹讀高中這三年。

    三年前丈夫去世,大妹越發沉默,除了上學,平時很少說話,整天悶在家里,再不就是做家務,跟她這個當娘的生疏了許多,所以連這種大事都不告訴她。

    要是說了……

    裴賀麥撇撇嘴,想到酒席上的事,覺得堂嫂不告訴大娘也是情理之中。

    誰家娘跟她一樣,胳膊肘往外拐?

    哦不對。

    他還真知道兩個跟堂嫂娘一樣的,就喜歡貼補娘家的哥哥弟弟,于是那兩家經常吵架,是村子里一大樂子,不少人閑來無事還會搬個凳子坐在這兩家附近聽熱鬧。

    張秀云不知道這載著自己的少年心中所想,想著閨女這回真的出息了,難怪她能在婆家生活得這么好?

    她作為一個母親,還是喜歡聽別人夸自己孩子的,當即問道:“你跟大娘說說,大妹在那邊過得怎么樣?”

    裴賀麥本身是個開朗的,立馬巴巴的將知道的事都說了,還道:“我大伯一家可喜歡堂嫂了,之前一天到頭舍不得吃肉,最近總是吃肉,可香了,昨天還煲了雞湯,老母雞都給剁了,給我家也送了一碗,肯定沒吃完,今天中午我還聞到了,堂嫂讓我把你接過來,估計也是想著讓你也吃點……”

    張秀云聽得心頭暖暖的,哎,這閨女,雖然看著面冷,但實際上還是心里有她這個娘的。

    就是可惜,她對舅舅家,實在是太排斥了。

    不懂事。

    出嫁在外,沒個娘家支持,被欺負了,都不知道哪說理去。

    還有怎么能讓婆家把大母雞殺了呢?那可是能產雞蛋的好東西。

    這回她得好說說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張秀云看著前方的路,也格外期待。

    好在裴賀麥的自行車縮短了不少的路程,車子很快到了裴家村,再往里,張秀云便聞到了一些淡淡的肉香,而且味道越來越濃。

    她更相信了裴賀麥的說法,這大母雞的雞湯,可真香。

    終于車子到了裴家院子那。

    這里人很多,不能直接騎進去,裴賀麥便停了車,好事的村民先他一步喊道:“姜大夫,你娘來了。”

    張秀云揚起期待的笑容。

    院子里姜溪也聽見了,當即放下手里的活,緊張的往外跑,一邊高聲問道:“娘,聽說你病了,快讓我看看哪里病了?要是我看不了,就送你去鎮上看——”

    張秀云笑容僵住。

    差點忘了,她還在弟弟的慫恿下裝病了。

    她一時四肢僵硬的站在原地,渾身跟被火燒了一樣,耳邊是村民們的感嘆:“賀軍媳婦還是挺孝順的,這么緊張她娘。”

    “那是,這可是親娘,還特意接過來,這是打算讓她住兩天,好好養養呢。”

    接著就見她那大閨女快速撲過來,當著一堆端著碗過來看熱鬧的村民拉著她左右檢查。

    又是看眼珠子,又是把脈的,又是檢查身體。

    最后她俏臉滿是疑惑和擔心的問:“娘,你這面色紅潤,呼吸正常,身上也沒哪里受傷的,到底是哪不舒服?還特意托人讓我送錢回去?別是什么大病了!”

    張秀云:“……”

    看熱鬧的村民:“……”

    第27章

    此時此景。

    張秀云恨不得能鉆地洞躲起來為好。

    但看大妹這么擔心,她也說不出謊話來,這次裝病都是張虎求了她許久的。

    姜溪見她羞愧難當的樣子,心頭冷笑,面上更是擔心:“娘,你說呀,到底哪不舒服,我好給你看,要是真有什么事,你別怕,就是砸鍋賣鐵,我都給你看的。”

    姜二妹和姜三妹兩個孩子也圍過來,她們倆也早已聽到有人說娘親生病了,要大姐送錢過去的事,能特意讓人帶話,肯定不是小病小痛,兩人同樣很著急:“娘,你說話呀,到底哪里生病了?”

    “娘,你放心,大姐可厲害了,肯定能給你治好,要是治不好,我不讀書了,賺錢給你治病。”

    姜二妹急的眼淚都出來了。

    兩個孩子,跟嗷嗷待哺的小鳥,依賴又擔心的看著她。

    張秀云臉更紅了,想拉著三孩子進屋:“大妹,咱們進屋說……”

    姜溪不贊同道:“有什么不能說的?你放心,你是我娘,這大伙都能做個見證,我說要給你治就會給你治的,你別擔心。”

    本不好作聲的裴家父母咬咬牙,也跟著道:“親家母,小溪說得對,我們會給你治病的,你直說就是。”

    連裴家人都這樣說了,周圍村民更是感嘆萬分。

    裴家真厚道啊。

    張秀云聽到這,再也忍不住捂著臉,低聲道:“娘沒病,是你舅舅哄你們的。”

    姜溪震驚:“你說什么?你沒病?”

    姜二妹噙著的淚都卡在眼瞼那,錯愕的看著母親。

    張秀云干巴巴道:“嗯,沒病。”

    “那你干嘛讓人帶話,讓我送錢過去?”姜溪垮了臉,一副被欺騙的樣子,質問道。

    張秀云紅著臉沉默。

    姜三妹生氣的撇嘴:“娘,你說謊了!你不是總說不讓我們說謊嗎?你怎么自己說謊了?”

    眾人感嘆的聲音也都低下來,全盯著這邊,心中各種想法冒出來,親娘說謊,這是為啥?為了錢?

    張秀云不敢回答,只拉著大妹,討好的哀求道:“大妹,咱們先進去成嗎?”

    再待下去,她真的要羞愧而死了。

    姜溪甩開她的手,失望的看著她。

    張秀云眼眶一紅,正要哭訴,耳邊一道脆生生的聲音響起:“娘,是舅舅讓你找大姐騙錢的吧?”

    張秀云身子一僵,側頭看去。

    最是沉默寡言的二女兒含著淚看她,因怒意瞪大的眼睛充滿了失望。

    姜溪心頭一驚,她只是為了讓別人認清這個女人的真面目,沒想到會將姜二妹刺激成這樣,她忙道:“二妹,沒事的……”

    姜二妹那袖子抹了把眼淚,首次沒聽大姐的話,對著母親發出怒吼:“在你眼中,你就記得舅舅是不是?為了給舅舅錢,寧愿騙大姐?!你干嘛不回去跟他過,還過來做什么?!”

    張秀云捂著臉,徹底無地自容的跑向屋子里想要找地方躲起來。

    一向聽話黏她的二女兒說出這樣一番話,可見是對她失望透頂了。

    張秀云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對。

    這比本就跟她生疏的大女兒那些諷刺,更讓她難堪。

    而村子里的人,見證了這個場面,一個個也臉色復雜,這是什么人啊?為了弟弟,騙出嫁閨女的錢,要知道她就三個女兒,最出息的就是姜溪了,這不是傻嗎?

    裴母上前安慰的拍拍姜溪:“算了算了,母女哪有隔夜仇?你娘也是一時糊涂。”

    姜溪笑笑,眉眼冷淡:“她不是一時糊涂,她是一世糊涂。”

    裴母哽住,覺得這話真有道理,都快四十的人了,還認不清到底誰才是自己的依靠。

    姜溪到底不是原主,倒是沒多么難過,她讓兩個妹妹進屋,再轉身去招呼人,面帶笑意,半點不見之前對張秀云的冷漠:“賀麥,我給三嬸說了,你今晚就在這吃,飯就在廚房,自己去端。”

    本來還車就打算走、卻因那一通鬧劇還忘記離開的裴賀麥回神,忙點頭:“好好,謝謝堂嫂。”

    他同情的看了眼堂嫂,進屋端飯,心中不住的想著。

    堂嫂真可憐。

    希望堂哥快點好起來,不然堂嫂面對這么個娘,可怎么辦咯?

    要是堂哥能好起來,還能帶著堂嫂隨軍,遠離這樣的家人,不然作為子女,怎么做都不對,之前酒席的事,他就經常聽人說堂嫂狠心,親舅舅都能這么決絕。

    *

    鬧劇隨著夜幕獎勵,也落幕了。

    主人翁都躲起來,其他人也不好意思再看,只心頭泛著嘀咕的回去。

    姜溪送走了來幫工的人,這是大隊長請人做衛生所,但好處也算是她得了,因此晚飯是她管的,用的是昨天剩下的雞湯,兌了多一點的水煮的湯飯。

    當然飯也不都是米飯,大部分是紅薯、土豆以及一些野菜的大亂燉。

    但大家都很滿意,能嘗到一點肉味,就很開心了。

    姜溪對衛生所要求不高,因此估計明天晚上就能完工,剩下的桌椅就需要木匠慢慢來。

    但后天開始,大家再也不用集中在裴家院子里。

    這也給姜溪減輕了些壓力。

    當然今天要緊的還是張秀云,因著這一出事,外人都走了,裴家還是十分沉悶的,一個個臉色都不對勁兒。

    反正沒一個好臉色。

    張秀云自覺做錯事,低著頭跟個犯錯的孩子,默默垂淚。

    看著挺可憐的。

    但這人真的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姜溪是同情不起來。

    姜二妹和姜三妹估計也是很失望,兩人一個冷漠臉,一個噘著嘴,吃飯時都一臉不高興。

    “親家多吃點。”裴母干巴巴給她夾了一塊雞肉,她就是屬于鬧得再難看也總會給一點面子的,尤其是這是姜溪的母親。

    張秀云受寵若驚,卻更羞得不行:“多、多謝。”

    接著對姜溪,裴母自然了:“快吃快吃,你也累了一天,賀軍那邊就讓你爹照顧,他這幾天不干活,在家都閑的不行。”

    整天在自留地忙活的裴父:“……”

    姜溪笑了笑:“嗯,娘你們也吃。”

    然后她給裴家父母,兩個妹妹都夾了肉。

    昨天的老母雞挺大一只的,熬出來的補湯也真不少,主要是水加得多,兩大罐子呢,現在還沒吃完,湯拿出去一半給幫工吃了,剩下的以及里面的肉就自己吃。

    吃到肉,幾人都很高興,唯有張秀云高興不起來。

    大妹給所有人都夾了菜,就不給她夾。

    大妹還在生氣。

    張秀云又氣短,無法說什么,只能默默低頭吃飯,正吃著,外面響起一陣動靜,接著一個女人道:“爹娘,弟妹,聽說親家來了?”

    姜溪略有些詫異的回頭,就見劉小花端著一個盤子過來,身后跟著已經好生生的豐收。

    劉小花沖她笑笑,隱約帶著幾分討好,將盤子放下,笑道:“這是你二哥去河里摸的魚,拿給親家嘗嘗。”

    姜溪眼眸微瞇,自從豐收好了,她也沒見過這人了,本來覺得兩不相干,現在她這是在討好她?

    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她也沒板著臉,禮貌的接了:“多謝。”

    張秀云更是站起來道謝。

    裴家父母也沒想到老二家的能來這么一出,有些歡喜,兩人連連對豐收招手:“過來,奶奶這有吃的。”

    豐收有些怯怯的看了眼姜溪,對于這個給他扎針的嬸嬸,他挺畏懼的,見她沒反應,這才蹬蹬跑到爺爺奶奶身邊,立馬就被喂了一塊雞肉,他滿足的搖頭晃腦:“好吃!”

    劉小花得了這么一聲,摸了摸自己已經消下去不少的嘴角,歡歡喜喜道:“沒事沒事,好了,豐收,咱們先回去。”

    豐收依依不舍,眼睛直勾勾盯著盤子里的肉:“不要回去,我要吃肉!”

    雖然昨天已經吃過爺爺奶奶送去的雞湯和肉,但今天沒有啊,家里的魚哪里比得上雞肉?

    劉小花尷尬的捋了捋頭發,正要發怒,裴母發話:“算了,就讓孩子在這吃兩口,你先回去吃飯吧。”

    同樣的,劉小花也看了眼姜溪,見她沒反對,便道:“那行,我先回去了,豐收,你回來時把盤子帶回來。”

    她走了,眾人繼續吃飯。

    劉小花這次估計是真下血本了,送來的是油炸的魚,魚不大,半個巴掌大小,她手藝也還行,炸得焦黃酥脆,這種程度都不用吐骨頭。

    來到裴家這么久,還沒吃過魚的兩個小姑娘直接一人一條兩手拿著啃了,一口魚一口飯,快樂得兩腿直擺。

    裴母吃得也是嘖嘖直笑:“咱們這也是托了小溪的福才能吃上啊。”

    張秀云看了半天,心頭滿是疑惑,她怎么覺得剛來的女兒妯娌,是在討好女兒?甚至在看閨女的臉色?莫不是女兒在婆家也是跟她面前一樣強勢?

    她正擔心女兒不知分寸時,聽見裴母這么一句話,都忘了之前的尷尬,忍不住問道:“親家,怎么這么說啊?”

    裴母坦然道:“我家老大老二娶的媳婦,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燈,要不是之前早早分家,我都制不住這兩人,小溪就不一樣了,她厲害著呢。”

    以前老二家的,怎么會舍得送吃的過來?還是這樣的好東西?還不是為了姜溪那醫術,不敢得罪,只能討好了。

    張秀云沒看見她臉上的笑意,聽著這話不贊同道:“女孩子家家的,要這么厲害做什么?”

    姜溪忽然偏頭看她,問道:“娘,你是吃飽了嗎?”

    張秀云一哽,忽然又想起下午的事,心虛的搖頭:“沒……”

    她趕緊埋頭繼續吃飯。

    裴母在一旁看著,無奈的搖頭,這個娘咯,真的是不知道讓人說什么好?閨女厲害不是好事嗎?難不成就該給婆家當牛做馬?她自己前半生當人兒媳婦過得快活,倒完全沒想過閨女的情況。

    *

    飯后

    張秀云還想找機會跟姜溪說教。

    只是姜溪懶得聽,壓根沒給她機會,讓她給自己兩閨女將就一晚,便道:“娘,既然你沒事,明天就回去吧,每個月我會帶她們回去看你一次,不過我不會給你什么錢的,死心吧。”

    張秀云被她說得一愣愣的,但大妹如今對她冷淡,她都不敢反駁,只老實聽著。

    她也是真的不再想要閨女的錢了,她臉皮本就薄,今天丟得這個人,足夠她痛苦好幾年,都對錢有心理陰影了。

    只是等姜溪交代完,她又想開口:“大妹,我有些事…”

    姜溪打斷她的話,冷靜又冷漠的問:“對了,我也還有個事跟你說,二妹和三妹還沒名字,我明天開始會教她們讀書認字,九月送去上學要名字,你怎么想?”

    二妹、三妹兩人眼睛一亮。

    她們要有大名了!

    兩人期待的看著大姐和娘。

    提起這事,張秀云也有些想法:“大名是要取,這兩孩子都不小了,其實你爹之前也聊起過,說是叫姜魚、姜米,我覺得這名字不好聽,讓他再想想,沒想到你爹就……”她說著,眼眶再次一紅。

    二妹和三妹也都低落了神色,抿著唇沒吭聲。

    姜溪心口悶悶的,原主對父親更加依賴,因為張秀云總會嫌棄她們不是男孩,更喜歡舅舅家的孩子,父親死了三年,她的生活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此時再提起,這身體本能的還是會難受。

    姜溪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口的憋悶,揚起笑容,柔聲道:“二妹、三妹,你們怎么想?我覺得這名字挺好的,姜魚、姜米,江南那邊有魚米之鄉之稱,聽說那邊都不缺吃喝,這是個好寓意。”

    兩人抬頭,水汪汪的大眼睛微微彎起,笑著點頭:“嗯,那就這個。”

    “那我就叫姜米了。”

    姜溪笑著揉揉兩人的腦袋:“行,那就這么定了,把你們的本子和筆拿過來,我給你們把名字寫下來。”

    兩人迅速照做。

    姜溪工工整整的在姓名那一欄寫下兩人的名字,再交給兩人,讓她們認認:“記住,這就是你們以后的名字。”

    “嗯!”兩人用力點頭。

    張秀云在一旁看著,神色復雜的嘆了一聲,道:“大妹,我知道你為她們好,不過你也已經是裴家人了,這次我都沒給你準備什么嫁妝,還要他們幫忙養孩子已經很好了,上學就別上了吧?”

    姜溪神色轉冷。

    姜魚、姜米臉色微變,也沒了笑意。

    張秀云察覺到,但還是堅持說:“你看你現在也成了村醫,她們留在家里還能給你搭把手,現在又不能考大學,讀書有什么用?”

    姜溪冷聲道:“是什么讓你有個錯覺,一直對我說教?”

    張秀云也有些惱了:“我是為你好!”

    “為我好就別說這些話!真聽你的話,我現在都成了人家后媽,照顧一堆孩子,忙得暈頭轉向,還要想盡辦法掏空婆家的錢去貼補你弟弟,最后弄得里外不是人了。”姜溪呵斥道:“我有手有腳能自己養活自己,麻煩看看我的情況,我現在過得挺好的,你實在閑著沒事做,就去為你弟弟好吧。”

    張秀云被女兒吼得臉蛋漲紅,話都說不出來,渾身發抖,可又不知道怎么反駁。

    她是老思想,被娘家、被社會洗腦了四十年,哪里是這一朝一夕能改變的,她也不愿意改變,她甚至覺得雖然現在看著閨女過得挺好的,可往后幾十年,誰能知道是什么樣子?老人總結的經驗總不會錯的,女人就該溫順點……

    但女兒并不想聽這些。

    姜溪看向姜魚和姜米,余怒未消,聲音還有些嚴肅:“你們現在由我負責,只需要聽我的話,她的話不用聽,知道嗎?”

    姜魚含著淚想要說點什么。

    姜米拉了她的衣袖,率先大聲道:“知道了,大姐!我們只聽你的。”

    說完還催促的撞了身邊的二姐。

    姜溪也看著她,等著她的回答。

    姜魚垂眸,擦擦眼淚,道:“知道了,我以后只聽大姐的。”

    她本來想為母親說兩句話的,可她更知道大姐才是真的為她們好,因此她不舍得反駁大姐。

    完全被無視的張秀云:“……”

    她現在覺得這三人都不是她閨女了。

    哪有閨女這樣對親娘的?!

    姜溪才不管她,又道:“今晚你們倆暫時照顧一下你們娘,明早起來就讓她走,我去睡了。”

    “好!”姜米再次大聲道。

    姜魚也用力點頭。

    姜溪轉身就走,對張秀云是沒半點留念。

    第28章

    房門關上,張秀云想要說話,兩個閨女一個接一個偏過頭,不理她,一個打水,一個拿毛巾,兩人配合著洗漱了,吹滅油燈,爬上床睡覺。

    全程都沒說話。

    張秀云站在床邊許久,意識到自己終究是跟三個女兒離了心,心頭拔涼,她聽弟弟的話,讓姜溪嫁去給人家當后娘,那不是因為那人是個營長,想著能讓她過好日子嗎?

    她現在是不當后媽,可男人有跟沒有一樣,靠著撫恤金過日子,能過成什么樣?

    她婆婆現在因著愧疚是不說什么,可要是裴賀軍真有什么三長兩短,能看她順眼?到時候沒兒子,沒男人,等公婆老了,她靠什么活?

    像她自己,丈夫出事了,生的都是閨女,每天勉強能吃上飯,也就僅此而已,往后余生,她根本看不見活路。

    張秀云心中想了許多,卻又心灰意冷,沒有作聲,安靜的躺在床上,等待著天亮。

    等天亮了,一聽見外面的動靜,她第一時間起床,收拾好房間里的東西,就要出去道別,迎面卻碰上一群人正眼巴巴看著堂屋門口,見是她出來,眾人失望的收回目光:“不是姜大夫,也不知道姜大夫什么時候起來?”

    “我都說你們來早了,姜大夫每天都是七點多起來的。”一人小聲道。

    他們被裴家人叮囑過,早上不讓大聲說話,吵著姜大夫了。

    張秀云看著,一時心頭不知道是什么情緒,她走上前,忍不住問了一聲:“你們都是來看病的?”

    怎么這么多病人?

    甚至好像還有好幾個是姜家村那邊的村民啊。

    等等,她記得這群人不都好好的嗎?跑來看什么病?

    “對啊,不然跑來這干嘛?”一個村民回答,他是過來復查的,之前胸口悶悶的疼不舒服,結果被檢查出是胃炎,喝了幾天藥,到現在已經好些天沒難受了,但想著姜溪之前要求說復查,因此他來了。

    本想著衛生所明天才正式開張,明天肯定人多,所以今天過來,沒想到今天人還這么多,裴明昌心道應該前天來的,可惜他忘記了,這會兒只能排隊了。

    閑得無聊,見姜大夫親娘打聽這些事,他也直言道:“反正這看病便宜,咱們本村的人,一個工分就能看了。”

    “這么便宜?”張秀云心中一驚,只要一個工分,四舍五入等于不要錢啊,那開這個診所做什么?不是浪費時間嗎。

    裴明昌忙補充道:“也不是,要是真有個什么病,就我媳婦之前偏頭痛,讓姜大夫扎兩針,這個就得三個工分一次,要是拿藥另外付錢,外村的看病就給錢了,是咱們的兩倍,但也挺便宜的,不過姜大夫真厲害,扎了之后我媳婦都不痛了,她還順便幫我媳婦調理了一下身體,你是不知道,我媳婦之前臉色蠟黃,吃了她給的藥,人都白凈了好多,我的胃炎喝了三天藥就好了,而且姜大夫給開的藥都是便宜的……”

    他是真的感謝姜溪,因此夸得也格外認真。

    張秀云臉色好轉,默默看了眼等在院子里的人,已經超過二十人,光是看一下,這些人就是二十個工分,要是再看看病,就更多了,要是再拿藥……

    她眼睛一瞪,反應過來。

    老天爺啊。

    看著便宜,人一多,還真的挺賺的!

    一天能賺個幾毛錢,一年下來,也比種田好多了。

    大妹有這個能力,就算日后真一個人,好像也能活下去?

    此時,張秀云腦海里也響起昨晚大女兒在她耳邊說的話:“我有手有腳……”

    難怪丈夫非得要大妹上學,難怪裴家也寧愿花錢供大妹讀完高中再結婚,上了學的就是不一樣,這賺錢能力,比丈夫還厲害!

    *

    張秀云早上沒吃早飯就走了。

    走時還恍恍惚惚,也沒有再對著兩個小女兒說那些奇奇怪怪的話。

    裴母都擔心這人摔了,想留她吃個早飯在回去,但被拒絕了,只能放手讓她走。

    姜溪在七點半才睜開了眼睛,醒來的第一時間,她瞇著眼睛摸索著找裴賀軍的手。

    只是摸索了半天,卻沒找到。

    她奇怪的睜開眼睛,她記得大半夜的起來給裴賀軍翻身時,是讓他平躺的,手放在身側了,怎么現在……那手不知道什么時候跑到了他肚子上。

    攝入的營養不夠,裴賀軍又瘦了點,原本結實的手臂仿佛只剩皮包骨,手指越發纖細,骨節也格外突兀,長期不見太陽,他迅速‘褪色’,變白了。

    整個人都變得俊秀了許多。

    只是一雙眼睛緊閉,呼吸清淺。

    可惜了。

    姜溪握著他的手,去看任務面板。

    手剛碰上去,那任務面板就打開了,然后密密麻麻的任務列表出現在上面。

    【任務1:治療村民的頭皮蘚,任務獎勵:8積分】

    【任務2:治療村民的便秘,任務獎勵:2積分】

    【任務3:……】

    一路看下去,一共二十五個任務。

    接著姜溪再仔細看一下內容,想看看有沒有緊急的任務,先做了,結果等了一下,任務刷新,變成了26個任務了。

    姜溪:“……”

    這任務也忒多了吧?

    來看病的人真不少。

    不過大多是一些小病小痛,積分都是一個兩個的賺,也沒什么急癥。

    姜溪再看看右上角的余額,18積分,雖然不多,但要是每天這么多人,用不了一個禮拜,她都能發了。

    姜溪信心滿滿,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胳膊,就開始每天給裴賀軍的按摩,先從腦袋開始,一通忙活下來,姜溪都感覺手下的男人全身心透露著一股愉悅。

    是很舒服嗎?

    姜溪也這樣覺得,可惜沒人給她按按。

    等一切做完,已經八點多了,她再出去洗漱。

    村子里的人都已經習慣了她的作息,見怪不怪,聞聲而來的其他村子里的人就格外驚奇,有的驚奇這在附近頗有些名聲的姜大夫,居然是個看著不過二十歲的小姑娘,有的驚奇這姑娘怎么這樣懶散?太陽都老高了,才起床。

    過來看病的都是周圍村子的,即使不是一個大隊,也互相都認識,有了疑惑,他們便找裴家村的人詢問:“這姑娘真的能看病嗎?她看著才多大啊?”

    裴明昌懶洋洋道:“不能看病你過來干啥?”

    問話的人訕訕,這不是聽說她厲害嗎?就是忍不住懷疑一下,他不說話了,旁邊一個女人又問:“她怎么起這么晚啊?不怕被她婆婆罵?”

    裴家村的人笑了:“姜大夫誰舍得罵?”

    話音剛落,裴母從廚房端來一直熱著的面條送到剛洗漱完的姜溪手中:“快吃,吃完再看病。”

    姜溪接過,就感覺好些灼熱的目光看過來,她遲疑了一下,回頭就見那些陌生的村民都驚奇的看著這里,仿佛這里有什么大事。

    她哆嗦了一下,說:“娘,我進屋吃。”

    “去吧。”裴母笑呵呵的點頭,這陣子她一直是笑著的,臉上的皺紋都增加了不少,但沒辦法,她心情好。

    裴母剛走出去,就聽一人道:“嫂子,你就這樣哄著你兒媳婦啊?”

    過來看熱鬧的蘭花嬸子聽見這話,瞪她:“你會不會說話呀?什么叫哄?”

    那人面色一紅:“說錯了說錯了。”

    裴母無奈一笑:“沒辦法,我兒媳婦每天這么忙,吃喝上只能我幫忙多操點心,她專心看病就好。”

    “對對。”眾人附和著。

    不過一會兒,姜溪也吃完了,將空碗交給姜米去洗了,她坐在看診臺那,一聲吆喝,等著看病的人迅速排好隊。

    排在第一個的是裴明昌,來復查的。

    姜溪一邊把脈,一邊詢問他的身體情況,確認沒什么問題后,她道:“可以了,沒什么事,平時少喝點酒就好。”

    裴明昌老臉一紅,輕咳一聲,老老實實道:“好好,多謝姜大夫。”

    他走開,姜溪道:“下一個!”

    “姜大夫,我也不知道我哪里不舒服,你給我看看?”一個村民笑呵呵的過來,將手伸到她那,太便宜了,沒啥病需要看的,但錯過了這個,他都覺得虧得慌,所以特意來看看。

    姜溪哭笑不得,但也欣然接受。

    *

    裴家村的衛生所正熱火朝天的開設中。

    周家村門口的衛生所比之前卻冷淡了許多。

    剛開的那幾天,每天幾十人過來看診,一個大隊五百人,小一半都來了,還有周圍大隊的村民。

    但自從喜生娘那件事后,大家對李泉不信任了,除非忍不下去,否則都不愿意過來。

    可就這樣,一天也會有個十來個。

    唯獨現在,只有兩三個。

    一整天下來,李泉都閑到睡著了,直到一個四十多歲的村民跑過來推著他,面色蠟黃:“李大夫,你看看我這肚子,還是拉不出來啊。”

    一睜眼就被暴擊,李泉嫌惡的擰起眉頭,對方身上似乎都帶著茅房的味道,他仰著頭躲開,不高興道:“你離我遠點!”

    周保全臉一黑,頗有些羞惱,但想著自己有求于他,還是咬牙忍了,后退兩步。

    等見他臉色好轉了,周保全趕緊說:“大夫,你幫我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你開的那些藥,我吃了那兩天能好,現在又拉不出來了,你不是說一吃就能好嗎?該不會是騙我吧?”

    李泉思考了幾秒,才想起來這人是誰,他第一天來這里當隊醫時,周保全就過來讓他看病,說是這么多年一直便秘,在茅房待得都快把自己熏暈過去了,才能勉強拉出來。

    之前去鎮上開了藥,短期內有用,時間長了又恢復原樣了,鎮上的藥還貴,他又舍不得,所以跑到他這來看病。

    李泉當時給他開了瀉藥,分量少,吃兩天應該能調整過來啊。

    沒想到這才多久,又這樣了。

    周保全懷疑的看著李泉,琢磨著自己是不是被騙了。

    家里窮,兒子馬上要娶媳婦,要不是因為上茅房實在難受,他也舍不得花錢看,現在不都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兩分花嗎?

    要是被騙了,他肯定要鬧一場的,要是能賠點錢更好。

    李泉察覺到他的眼神,忙沉聲道:“你是不是又吃辣椒了?”

    周保全大聲道:“當然沒有,你說不能吃,我現在每天就土豆、玉米之類的,紅薯都吃得少了。”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歷史小說上萬部免費看。

    李泉:“?”

    他再三確認,發現這人可能真沒亂吃東西,但居然還在便秘,不由得有些暴躁,他又不是真的大夫,只是跟著赤腳醫生學了三個月而已。

    遇到難題了,他現在肯定是解決不了的,便含糊道:“估計是藥效不夠,我再給你開點藥,你先吃著。”

    “大夫,這次真的可以嗎?”周保全有些懷疑,死死地盯著他:“我之前在鎮上浪費了許多錢,你說過能治好我,不讓我多花錢的!”

    李泉瞪他:“聽我的就是了!”

    周保全咬咬牙:“好,我再信你一次,給藥吧,要是再不好,我砸了你這攤子!”

    李泉板著臉,給他拿了藥,催促著他交錢趕緊走人。

    村子里人就是摳搜,一兩塊錢的事,折騰半天,他嫌棄的將錢丟到抽屜,正要趴下繼續睡覺。

    李泉一個抬頭就見門口不遠處的路邊,表哥林濤和副隊長周信正在那看著自己,頓時一個激靈。

    他知道自己能當這個隊醫,都是周信和表哥力薦的,不能得罪這兩人,趕緊恭恭敬敬的喊:“周隊長!表哥。”

    *

    周行點點頭,臉色還是不渝。

    林濤剜了他一眼,上前拿著他行醫記錄的冊子看了眼,發現上面只有兩個人后,沉聲道:“怎么回事?請你過來就是睡大覺的?病人都不看了?!”

    李泉委屈道:“沒有啊,我也想看的,但就是沒人來。”

    林濤黑著臉道:“要不是你上次做的事,怎么會成這樣?要不現在起,你挨個去家訪,看看他們哪里不舒服?”

    李泉暗道不好,忙說:“表哥,真不是我的原因,是、是隔壁裴家村有個大夫了,人家看病便宜,大隊長還親自宣傳,大家都信她的,所以跑過去了。”

    這是他聽來路過的村民說的話,因為跟裴家村那邊有關,他記下來了。

    林濤擰眉,這兩天他們沒去裴家村那邊,倒是沒聽說這些,便問:“什么時候的?”

    “昨天開始的吧?聽說大隊長讓她當村醫,就裴家村的大夫,看病一次只要一個工分,大家都愿意過去,便宜得很呢。”李泉憤憤道。

    周信本不打算過來,這事讓林濤處理就好,沒想到聽見這么一番話,他大步過來,拍了拍桌子,冷聲道:“你把事情跟我說一下。”

    李泉賠笑:“好勒,其實我也是今早才聽見的,昨天那邊都開工了,動作可迅速了……”

    他把知道的事情說了一遍,還順便夸大了很多,什么大隊長親自游說他們過去看病,導致他這里除了周家村的人,再沒別的人過來了。

    周信臉色越來越沉。

    他還是看出來,裴勝才不至于這么拉下臉面,親自去宣傳,只是光是他立一個村醫,就是在打他的臉了!

    都有隊醫了,為何還要個村醫?

    不就是不滿意他安排的人?

    周信嫌棄的看了眼李泉,他其實也不滿意,就是大夫資源稀缺,他也是一時找不到更好的,又不想讓裴勝才如意,這才便宜了他,沒想到這么不中用。

    這一眼看得李泉眼皮直跳。

    副隊長看起來很不爽他了。

    不會是要開除他吧?

    在這個時候,大隊里的事,正副隊長基本算是土皇帝,工廠開除員工有點困難,村子里開除他一個隊醫,那就是一句話的事。

    不能這樣!

    李泉抹了把額頭的冷汗,腦子里拼命的想著怎么讓副隊長滿意,他不高興隔壁裴家那邊搶了這邊的風頭,可要他拼醫術,他心頭真沒底,那只能讓對方知難而退了。

    所以說李泉還真的有點運氣,頭疼工作的問題,就有表哥送來隊醫這個工作,現在想著要折騰對方,他立馬想到一招:“周隊長,你放心,隔壁那就是一個女人,能多厲害,沒多久她肯定干不下去的。”

    周信斜眼睨他,有些懷疑:“你能做到?”

    李泉挺挺胸膛:“當然了,你等著看吧。”

    林濤眸光閃閃,都不是什么好人,自然知道李泉這看似隨口一說,是想要做點什么,作為表哥,他也跟著拍胸脯保證:“周哥,這點我還是相信我這表弟的,不然他都不能跟那赤腳大夫學醫。”

    周信勉強道:“行吧,那動作快點。”

    免得影響越來越大。

    “當然當然。”

    第29章

    送走了周信這尊大佛,李泉癱軟在座位上。

    就是這板凳太窄了,坐著不舒服,他借力趴在桌子上,心中罵罵咧咧,真的是倒霉了,好不容易找到個工作,還碰上了競爭對手。

    他師傅那可沒有競爭對手。

    衛生所已經修建起來了,簡陋的單人間房子,里面原本說好配套桌椅板凳藥柜之類的,現在只有藥柜,桌子還是學校淘汰下來的破桌子修補好了后將就用的,板凳就更破了。

    第六大隊明明是個比周遭發展得要好很多的大隊,怎么到他這就成了這樣?顯得窮酸極了。

    偏偏就這樣,他還得費盡心思搞事情。

    李泉郁悶不已,可他也不能不做,不然真被一腳踢回去,他家嫂子一定活剝了他,畢竟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讀了高中卻沒考上工作當工人。

    “呼——”李泉緩緩吐出一口氣,給自己打著扇子,右手拿著筆記將剛剛周保全的情況記錄下來。

    再等等,過兩天再看看這人的情況。

    要是可以,就用他,要是不行,那就再換一個病重的人,前天過來說中風那老太太就可以,不知道聽誰說中風的人也能重新恢復,非鬧著他治,他又不是神仙,中風的還能治啊?

    *

    海城

    靠近軍區附近的郵局

    “行,那你趕緊將錢匯過來,我和你爹這就去將你姥姥接過來,你兩個舅舅做的什么事咯,親娘中風了都不照顧一下。”電話里,女人的話清晰的響起。

    秦月抿抿唇,有些不高興:“姥姥也是你娘,你照顧她本就是應該的,別這么著急催我啊,我又沒賺錢,寄過去的都是老陸的錢,總得跟他說一聲吧。”

    秦母無奈道:“她當初在我出嫁就說了,彩禮留在娘家算是還了養育之恩,以后她老了是你兩個舅舅的事,這么多年我也一直在貼補,但要真把她接過來,沒點貼補,你三個嫂嫂怕是要鬧翻天,再說你們都是夫妻了,你先寄一點過來,等回頭再跟他說就是了,你好歹跟他當保姆伺候那三個孩子這么久了。”

    秦月心頭一堵,什么保姆?她這是后娘,將來可以享這三個有出息孩子福的,被她娘一說,怎么感覺這么難聽呢?

    她不耐煩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待會兒就寄。”

    秦母也覺得不好意思,便道:“那我待會兒就去接你姥姥,寄了之后一定要跟陸建國說一聲,夫妻之間最忌諱隱瞞了知道嗎?”

    秦月心道,陸建國還沒出任務回來呢,嘴上還是含糊道:“知道了,電話費貴,我先掛了。”

    “好。”

    電話掛斷,秦月嘆息一聲。

    她外婆半年前中風了,不嚴重,就是眼歪嘴斜,手腳有些不聽使喚,但勉強能生活,不過總是會出一些問題,前兩天就被開水燙了。

    大舅二舅兩人都不是個好東西,非要外婆將這么多年攢的養老錢交出來他們才肯將老人接回家照顧。

    但外婆也知道這兩個兒子是什么性子,怎么也舍不得將錢給出去。

    雙方僵持著,直到秦月開口,說寄錢給爹娘,讓爹娘將外婆帶回去,這事才算是了結。

    畢竟外婆從小疼她。

    秦月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一個老人晚年凄慘。

    而且她是重生的,后世看過中風的人,若是小心照料,再調理好身體,也是可以恢復的,外婆現在中風不嚴重,要是能有個靠譜的大夫看看,沒準能治好,來之前不久她就借著遠離家人,給外婆打了電話,讓她找大夫看看。

    但顯然沒什么起色,不然現在不會燙了自己。

    只是這錢……

    陸建國帶她回來的第一天,就遇上了緊急任務,只是將孩子和錢財交給她人就走了,她現在身上有一百多,原本是兩百塊的,這一個月她養三個孩子,為了讓他們吃好喝好穿好,花了不少。

    要寄回去錢,估計少說得五十。

    陸建國說過,這錢由她處理,她是可以用的,但到底用著沒那么安心。

    因為男人不在,她在那個家,一點都不像一家人,就有些心理負擔。

    三個孩子和她,在這個家里仿佛形成了兩個陣營,陸建國最大的孩子七歲,老二五歲,老三不到一歲,他最小,不懂事,又被秦月照顧了一個月,對她還是很黏的,但另外兩個就不是這樣了。

    他們不知道是聽誰說后媽都是壞的,整天跟防賊一樣,怕她偷吃、怕她虐待弟弟、怕她卷款跑了……

    要是他們知道錢被她寄回家五十,怕是要鬧一通了。

    秦月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婚后的生活,因為丈夫不在身邊,留給她的只有煩惱和痛苦,雖然上一世她后面過得不好,可好歹新婚這段時間,兩人還是蜜里調油過的。

    她從未像這現在這般清晰的知道,陸建國娶她,只為了安定后方,照顧他的三個兒子。

    也正是因此,她和他之間沒有夫妻感情,這錢動用與否才讓她如此苦惱。

    只是想到爹娘的話,秦月還是定下心,轉身再次進了郵局:“你好,我要匯款。”

    *

    錢很快匯過去了,秦月又打電話給大隊里,讓大隊給那邊帶個話,讓她娘兩天后去郵局拿著戶口本取錢。

    做完這些,她又騎著車去買點吃的,回去討好那兩個孩子。

    自行車是陸建國買的,不過不是買給她的,是他前妻用了的。

    秦月不愛用這個,每次用著,都想起來這女人生的三個孩子,但軍營距離外面太遠,不用自行車出來一趟太難了。

    先買點肉,來得不巧,肉沒了,只有骨頭,骨頭上的肉被剃干凈了,但煮湯還是可以的。

    秦月別的不說,廚藝還是可以的,她讓賣肉的師傅把骨頭給剁成兩截帶回去,又買了點下水,最后去供銷社買了些糖。

    有這個,能讓這兩個調皮的男孩聽話一點,不時時刻刻想著搗亂盯著她。

    一通忙活時間也不早了,秦月趕緊騎車回去,得趕緊了,不然這兩個孩子餓了,是會去別家蹭飯,到時候跟陸建國前妻玩得好的那些嫂子又得過來,拐彎抹角的說她沒照顧好孩子。

    想到這,秦月感覺嘴里泛起一點苦澀。

    她不是親媽,連管教這兩個孩子的權利都沒有。

    不過很快,秦月又深吸一口氣,穩住有些崩潰的心態,沒事的,未來這三個孩子都會很有出息,她現在要做的就是跟他們打好關系,將來就是躺贏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她騎車都用力了一些。

    車子經過羊腸小道,一路到了軍營,登記過后,秦月繼續往里開,只是才走到家門口,兩個揮舞著棒子的男孩跑過來,警惕的看著她,大聲道:“你是不是把我爹的錢送到你家去了?你偷了我爹的錢,快點還回來。”

    他們怎么知道的?!

    秦月心頭一慌,正要解釋,屋子里一個女人抱著陸建國的三兒子出來,不贊同的看著她,說:“嫂子,你這才嫁過來多久啊?就迫不及待貼補娘家,陸大哥都沒有回來,他還不知道吧?你好歹等等,跟他商量一下吧?難道是家里出什么大事了?”

    秦月看見她,立馬明悟,怒道:“是你說的!”

    這個女人叫康秀秀,是家屬院一個軍官的妹妹,在文工團做事。

    她喜歡陸建國,一心想要嫁過來,為此她對自己一向是看不順眼,總是找她麻煩,這也是秦月這陣子覺得崩潰的原因之一。

    但那兩個孩子明明之前也不喜歡康秀秀的,怎么這個時候讓她登堂入室?!

    康秀秀笑嘻嘻道:“對啊,我剛好去買東西,就這么巧看見你去郵局匯款,錢還不少呢,五十塊,你賺過這么多錢嗎?”

    似看見秦月很生氣,她還直搖頭:“你生什么氣?覺得我不該將這件事告訴松子、小山他們倆?又或者我說謊?”

    秦月無言以對,她的確是匯錢回去了。

    松子更氣了,棍子直指著她:“你個壞人,我就知道你是為了我爹的錢嫁過來的,你把錢還回來!”

    弟弟小山在一旁有樣學樣,大聲道:“壞女人,還錢!”

    這動靜極大,左鄰右舍的人也都看過來,一個個聽說了事情的經過,看著她的神色都格外古怪。

    *

    “還沒兩個月吧?這就開始給家里匯錢了啊?”

    “也不知道陸營長交了多少錢給她?可別都拿回家了,那松子這三兄妹,之后的日子還怎么過啊?”

    “之前看著小秦還是挺好的,經常買肉回來給兩孩子吃,現在看來,也就那樣……”

    周圍的人小聲嘀咕,但秦月卻聽得清楚,她本就不是一個逆來順受的人,上一世婆婆極品,她一開始老是被欺負,后來脾氣也漸漸起來,這才能好生生的過下去。

    如果不是她前夫出軌生了個兒子,非要離婚,她帶著女兒,不會過得那么凄慘。

    因此現在這個情況,她除了滿心委屈外,便是憤怒了,這群人知道什么?三言兩語就將她做的好事都忘記了,憑什么?

    尤其是這兩個孩子。

    秦月心頭一炸,怒吼道:“都給我閉嘴!”

    周遭一靜,眾人驚訝的看著她。

    嚷嚷著讓她還錢的兩個孩子也都愣住,有些害怕。

    秦月咬牙道:“我怎么了?我是餓著他們了還是打了他們?后娘又怎么樣?陸建國把錢給我時,就說了我能處理,我和他是登記結婚了,我姥姥中風,我寄錢回去孝敬不行嗎?輪不到你們說三道四的!還有康秀秀!”

    秦月看向面前抱著孩子耀武揚威的女人:“你現在是以什么身份跑這里來指責我?真以為我走了,陸建國就能跟你結婚?做夢呢,我沒來之前他寧愿單著都沒看上你,什么意思你還不懂嗎?”

    眾人嘩然,但也不得不覺得秦月說的有道理。

    “是啊,這康秀秀跑這來做什么?”

    “康秀秀喜歡陸營長唄,不過可惜,人家陸營長不喜歡她,要不是看在她哥的面子上,哪能讓她這樣啊。”

    康秀秀被噴了一通,也是氣急,面色漲紅:“你胡說!我就是看不過眼你貼補娘家!”

    “我和小秦是夫妻,錢也是我給她的,她是送回娘家還是用的、丟了,都是我一家的事!”突如其來的一聲驚得看熱鬧的人都一震,紛紛回頭。

    就見不知什么時候陸建國已經回來了。

    風塵仆仆的站在眾人身后,面色黑沉。

    他身旁康秀秀的哥哥康東峰一張臉則是又黑又紅,恨不得沖過來將妹妹打一頓。

    康秀秀呆住,被喜歡的人諷刺就算了,哥哥還看見了,她心頭劇震,兩腿一軟,手也軟了,抱著的孩子都差點掉在地上。

    “弟弟!”陸如松驚呼一聲。

    秦月也驚駭不已,本能上前撲過去,將孩子接住,被嚇了這么一通,孩子也哇哇大哭,陸建國臉色都變了,三步并兩步的過來,將兒子抱著查看情況。

    周圍人也都驚了,徹底不敢再亂說話,康東峰也趕緊上前,扯著康秀秀低吼:“你瘋了!孩子都能掉?”

    康秀秀白著臉,都要哭著,眼睛還看著陸建國哽咽的解釋:“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陸建國見兒子沒事,深吸一口氣,對同樣后怕不已的秦月扯出一抹笑容,拍拍她的肩膀,轉身看向康秀秀,沉聲道:“請你出去,我們家不歡迎你。”

    康秀秀身子一顫,眼淚飚出,這話比之前的話更打擊人。

    她想道歉,可還沒開口,就被哥哥扯出去,她一路踉蹌,只能努力回頭喊著:“我不是故意的,嗚嗚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閉嘴!”

    *

    吵吵鬧鬧的兄妹走了,看熱鬧的人見發生了這個事,也訕訕的離開,院子里外人都走了,只留下陸家父子四人和秦月。

    孩子沒真的受傷,秦月放心了,她雖然費盡心思嫁過來,但心也并不壞,更何況她還想著培養好這三個孩子,將來好享福呢,只有為孩子好的,她抱著老三好聲好氣的哄著,拿著糖給他吃。

    有了吃的,孩子不哭了。

    一扭頭就聽見陸建國厲聲道:“都給我跪下!”

    兩個剛剛氣洶洶的孩子,此時低著頭,要哭不哭的,被吼了,兩人熟練又老實的跪下,地面是水泥地,他們砰的一下跪下,看得秦月都疼了。

    陸建國道:“今天的事你們知道錯了嗎?”

    陸如松用力點頭:“知道了。”

    陸如山也跟著:“知道了。”

    陸建國臉色好轉,就要拿雞毛撣子教訓孩子,秦月見狀,趕緊上前擋著:“算了算了,他們都知道錯了,就別打了。”

    她回頭看了眼兩孩子,面色溫柔:“他們也是被人挑撥了,今天這事也算是好事,康秀秀估計再沒臉過來,就別動手成嗎?”

    陸建國見她真的想阻止,猶豫了一下,沒拿雞毛撣子了:“行,今天給你們娘一個面子,以后給我老實點。”

    兩孩子被以為今天逃不過這一打,陸建國一向是個嚴父,沒想到峰回路轉,兩人都驚喜了,又有剛剛的事,再看秦月也沒那么排斥,反而咧嘴一笑:“謝謝娘。”

    他們叫娘了!

    這是認可自己了?

    秦月驚喜不已,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捋了捋頭發:“沒事沒事,我買了點豬下水,老陸你休息會兒,我去做了吃。”

    她腳步輕快,看著兩孩子仿佛看見了希望的曙光。

    等將來這三個孩子有出息了,她就是一群大佬的娘,到時候還愁什么?絕對比她上一世生了個女兒被夫家嫌棄,最后離婚還得帶著孩子流落街頭的好。

    秦月越想越高興,嘴角都是翹著的。

    直到聽見身后兩個孩子在喊:“我要吃紅燒肉!”

    秦月道:“沒有紅燒肉。”

    “那我不管,你要做得跟紅燒肉一樣好吃。”

    秦月失笑,應聲:“好。”

    接著兩個孩子就跑出去玩了,將弟弟交給父親,剛出院子,秦月就聽見老二陸如山在小聲說:“哥,你這樣不怕后娘嫌你麻煩?”

    “不怕,她是我們后娘,肯定不敢的,你沒見她剛剛還護著我們嗎?”

    秦月臉上笑容消失,抿著唇看了眼外面,這要是上一世她閨女,她早打過去了,可現在……她只能不停的說服自己,這是未來的大佬,要忍著!

    心里想著事,就有些沒注意周圍,她拿著菜一個轉身,撞上了不知道什么時候跟在她身后的陸建國。

    秦月有些驚慌的后退兩步,詫異道:“你在這干什么?”

    陸建國輕咳一聲,解釋道:“這次出任務,我們剛好和原先裴賀軍所在的營合作了,明天他們那指導員會帶著大家的禮物出發,雖然我和他不熟,但好歹是老鄉,就想送點禮物過去,你看怎么樣?”

    提起裴賀軍,就不得不想起姜溪了。

    秦月也一直對搶走姜溪的相親對象一事有些隱秘的愧疚,她娘家一家子極品,又嫁給裴賀軍這個植物人,想來生活也不好。

    她便立馬點頭:“好,送點什么?”

    她覺得給錢最好,這樣實用,但這肯定不行,因此直接讓陸建國拿主意,最后決定送一些全國通用的布票,農村那邊最缺的就是這個了,裴賀軍是植物人,無法控制大小便,更需要。

    想到這,秦月搖搖頭。

    這姜溪也是傻,都植物人了還要嫁過去。

    第30章

    裴家村

    被說傻的姜溪正美滋滋的看著自己的小診所。

    地方不大,連通了裴家的一個房間,分為里外兩間,里面的是藥房,用來放各種藥材,看診的桌子被搬到外面,暫時外面都是長條的板凳。

    桌子上放著浸泡了酒精的棉球、聽診器、銀針之類的東西,屋子里彌漫著淡淡的藥味。

    其他人或許聞著不習慣,但姜溪還挺喜歡這味道的,從她開始學醫起,這味道就跟隨著她,在這種氛圍里,她只覺得安心。

    在這個小診所里,同樣有不少人。

    不過今天他們不是過來看病的,而是看熱鬧,診所這么快就弄好了,雖然簡陋,但咋一看也是像模像樣的呢。

    “以后咱們村就有自己的大夫咯!”

    “我昨天跟我娘家說,我這里有個大夫,看診一個工分就可以,他們可都羨慕死了。”

    “是啊,不過外村來看也便宜,就是路遠了點。”

    “真好……”

    熱烈討論中,大隊長裴勝才拿著一沓鞭炮過來,同樣喜氣洋洋:“大家都在啊。”

    “早過來了,看熱鬧呢。”村民跟著搭腔。

    裴勝才樂了,笑道:“是該熱鬧熱鬧,正好家里有半掛鞭炮,你們躲開點,我放了。”

    眾人立馬讓開,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頓時響起,引得周圍的小孩都一個個驚呼得跑開。

    鞭炮不大,很快就停了。

    但大家的歡喜還是在的。

    雖然看病不是什么好事,可農村也沒那么多忌諱,有個便宜的診所,他們都安心,鞭炮聲結束,眾人還意猶未盡。

    裴勝才來到姜溪面前,跟她勉力兩句,讓她好好干。

    姜溪自然一口答應。

    她也喜歡多看病人,有積分,可以買好多好東西。

    裴勝才叮囑完,又看向這圍著的一群人,他想了想,拍拍手,說:“正好你們都在這,干脆就一起說了,地里的水稻都已經差不多成熟了,要開始收了,晚上大隊里會開一個動員大會,家家戶戶都要出力……”

    一番話說的眾人精神一振。

    要收稻子了!

    有了稻子,就等于有了吃的,雖然現在大部分要交公,但農村里家家戶戶都能分到不少。

    就是搶收這段時間累,基本每個人都得出去干活,就是八|九歲的孩子,也要跟在父母屁|股后面撿稻穗,能撿不少呢。

    不過裴家會留一個人照顧裴賀軍。

    這個人自然是姜溪了。

    裴勝才說的話不多,很快就走了,村子里的人也討論起來,農村的活就是一陣忙一陣閑,忙的時候暈頭轉向,能瘦好些,閑的時候,就是整天哈欠連天。

    而現在馬上要忙了,得趕緊將家里的事安頓好。

    不然到時候忙起來沒時間,自留地的菜干死了……

    姜溪這里也迎來了不少病人,趕在徹底忙起來之前將身體調養好。

    *

    蘭花嬸子拉著兒媳婦湊過來,見兒媳婦不好意思,還好聲好氣的將姜溪請到里間去說。

    姜溪同意了。

    但那兒媳婦還扭扭捏捏,低著頭不敢說話。

    蘭花嬸子都急了:“我說你身在福中不知福,誰家婆婆跟我一樣好,知道你不舒服還特意帶你來看病,有事快說啊。”

    吳雪妮小聲道:“大夫,我……我那個不舒服……”

    蘭花嬸子:“……”

    姜溪懂了,忙道:“嬸子,要不你先出去,我單獨和嫂子說?”

    蘭花嬸子重重的嘆息一聲,出去了。

    吳雪妮這才松了口氣。

    姜溪淺笑道:“有哪里不舒服的只管說,我是大夫,很多人來找我看病的,是這里?”

    她指了指一個隱秘的地方。

    吳雪妮臉更紅了,但她沒有搖頭:“是我生了孩子之后……”

    姜溪去搬了個椅子過來,再將門鎖起來,點燃煤油燈,讓她脫了衣服檢查,確認是婦科病后,她就若無其事的開藥方,全程沒有什么特殊表現,仿佛她只是感冒發燒。

    吳雪妮看著看著,面上的溫度都稍稍褪|去,等拿了藥,她從屋子的另一個門出去,繞過裴家院子,現在所有人都集中在院子外面的小診所那,這里沒有其他人,她更安心了。

    婆婆說得對,村子里有個大夫,還是女大夫,真的太方便了。

    她這情況,讓她找男大夫看,都不好意思。

    說來也巧。

    姜溪之前也看過幾個因婦科而來的病人,但人數不多,都是跟裴母關系親近一點的,但自從吳雪妮走之后,這一天光是類似的病人,她就接了五個。

    一個個一開始都格外不好意思,但對她又很信服。

    只要她們單獨兩個人在藥房,她們都跟倒豆子的將所有問題都說了,然后眼巴巴的看著她。

    這比上一世姜溪當大夫時,更快的得到病人的信任。

    面對這樣的信任,她自然是竭盡全力。

    大多數情況都是因為夫妻生活衛生不到位,導致的炎癥,以及生孩子的后遺癥,若是不管,日后肯定會有大問題。

    但現在有姜溪,開著藥,外敷內用,養一陣肯定沒問題。

    *

    這一忙碌,就到了下午。

    只剩最后一個病人了。

    姜溪給他開藥:“你這是風濕入骨,除了兩天一次的針灸,還要吃藥調理,藥不貴,三天一貼,一貼一塊錢,針灸調理的話,一毛二一次,沒問題的話簽個字,我給你拿藥針灸。”

    一毛二,可得四個雞蛋呢!

    兩天一次的針灸,還不知道要調理多久。

    病人苦著臉,心頭一盤算就肉疼不已,不甘心道:“我怎么記得是六分錢一次針灸啊?”

    姜溪解釋道:“那是對裴家村的人,你是林家村的,沒有優惠。”

    “大家都是一個大隊,怎么能這樣呢?”林振國氣急:“我們村就在你們那隔壁的,我閨女還嫁過來了,都是親戚,而且我也是聽說你醫術好才過來的。”

    他閨女跟他說,有個風濕比他還嚴重的人,現在整天說姜溪治好了他,每次調理調理,下雨天風濕都不疼了,讓他也過來看看。

    前些天他在隊醫那看了的,沒啥用,本不想過來,但閨女非要他過來,他也受這風濕苦太久了,真的咬咬牙來了,這大夫開口就是這么多錢,跟他閨女說的價格不是一樣的!

    姜溪無奈道:“這價格是定好的,我要是少要你錢,咱們村子要交錢時我就得自己貼錢,沒這個道理,如果你不看,那就回去吧。”

    林振國啞火,還是想不過給了錢,氣呼呼道:“要是跟隊醫那一樣治不好,你得賠錢。”

    “好。”姜溪笑瞇瞇道。

    林振國見她絲毫不在意,哽了哽,氣得不想說話。

    姜溪也不介意,讓他將褲腿扒拉上來,她來施針。

    半個小時后,最后一個病人也走了。

    姜溪伸伸懶腰,活動一下這有些僵硬的四肢,回到裴家的院子里,拍拍手:“姜魚、姜米,作業完成了嗎?”

    兩人現在還停留在學習的第一步,認字。

    在教拼音之前,姜溪先教她們寫自己的名字,再等她去鎮上,弄到一二年級的教科書再回來按照書本上的知識教她們。

    不然沒當過老師,她挺怕自己交錯了。

    二十多年后的語文課本和現在,天差地別呢。

    清脆的把掌聲在院子里響起,姜魚一笑,利落起身,正要去送作業,就見姜米迷迷糊糊睜開眼睛,還不忘擦擦嘴角。

    她無語道:“你居然睡著了!”

    姜米也很震驚:“難道你沒睡著?你就一直在做作業?”

    姜魚:“……對。”

    姜米:“太可怕了!”

    學習可太難了。

    她七歲,但從前的七年,一直在玩,她也玩性大,現在突然讓她學習哪怕只是自己的名字,她都覺得無比復雜玄奧,讓她那空空如也的小腦袋瓜子,嗡嗡的。

    于是她成功的寫了四個字后,就睡著了。

    二姐居然能夠一直寫到現在,太厲害了!

    姜魚好笑的看著三妹佩服的眼神,努努嘴,示意她看外面:“大姐等著呢,你怎么辦?”

    姜米一驚,然后焉嗒嗒低頭:“能怎么辦?被罵兩句唄。”

    都說到這份上,姜魚同情的看了她一眼,拿著本子出去。

    姜米跟在后面,她有個優點,就是心大,也很淡定的出去,和二姐一起將本子交上去:“大姐,給你。”

    說完她偷偷瞄了眼。

    大姐嘴角帶笑,看著輕松,心情應該挺好的,她也許不會被打板子?

    姜溪一一接過,今天的作業是讓她們倆將自己的名字抄寫五十次。

    這兩個字不難寫,從今早到現在,時間也足夠,她覺得這任務是可以完成的,但此時一翻開本子,姜魚的倒是不錯,字跡從一開始的生澀笨拙,到后來逐漸流暢,五十次后,還去寫其他的字,也就是姜溪平時畫出來的一些草藥附贈的名字。

    一次又一次的寫,大半天的時間,她一共寫了三頁紙,自己工整。

    但姜米的就……

    居然只寫了兩次!

    而且這兩次,第二次還寫的缺胳膊斷腿。

    好好的一個米字,成了木。

    姜溪面色嚴肅起來。

    姜米直覺不對,嘴巴一癟,想要哭:“大姐,我不是故意的……”

    姜溪抱臂冷眼瞧著她:“不是故意的,所以你是不小心沒寫的?”

    姜米卡殼,淚眼汪汪的看著她,不知道怎么狡辯。

    以往做錯事,娘親在某些時候是心軟的,撒個嬌就沒事了,可現在這一招好像不管用?

    姜溪將本子對著她,板著臉道:“所以你覺得讀書不好玩,懶得寫,對嗎?”

    姜米本就有些精明,見大姐生氣了,她趕緊搖頭:“沒有沒有,我就是不小心睡著了,大姐,對不起,我再也不敢了。”

    “去將這些補起來。”姜溪將本子丟給她,冷聲道:“這么喜歡睡覺,那補完作業,就去睡覺,晚飯不用吃了。”

    姜米如遭雷擊,要說她最喜歡什么,那不就是吃?那么喜歡錢,也是因為有錢了,就能買到吃的,可現在大姐居然說讓她不吃晚飯了!

    姜魚見妹妹真的哭了,有些心疼,剛想要開口。

    姜溪已經提前說:“姜魚,你別說,做錯事就得受懲罰,現在這個階段,你們只有兩個選擇,一是讀書,靠著讀書出人頭地,二是去地里干活;但決定了干活,那就說明可以自己養活自己,以后就得交伙食費,沒伙食費,就餓肚子,自己選擇。”

    大姐再也不是從前的大姐。

    姜米知道這個大姐看著溫柔,但實際可厲害了,她連舅舅都沒在她手上討到好,因此她相信一旦自己選擇了二,那肯定過得很凄慘。

    她趕緊搖頭:“不、不要,我讀書的,大姐,你別生氣,我一定好好讀書。”

    姜溪擺擺手,讓她去寫作業。

    姜米點點頭,一溜煙跑回房間。

    姜溪這才收起嚴肅的神色,對著二妹露出一抹淺笑,語氣溫和道:“帶會兒我要去一趟鎮上,你要帶什么?”

    姜魚抱著被還回來的本子,思考了一下,小聲道:“大姐,我要買一點餅干可以嗎?”

    姜溪笑道:“當然可以。”

    姜魚抿唇一笑,蹦蹦跳跳的回屋,拿了錢過來。

    不多,八毛錢。

    但在這個時代也是能買不少東西。

    餅干這種額外的零食,都是用她們的零花錢,姜溪偶爾買的零食就是自己付錢。

    拿了錢,姜溪推著自行車,很快就走了。

    她這個點其實有些晚了,但明天可能就要忙起來,家里只有她一個人,根本不能出去,因此只能趁著天還沒黑,趕緊去買點肉。

    兩老和兩孩子都得干活,唯一不干活的人,當然得弄點好吃的給他們。

    不然多虧啊。

    可惜太晚了,肉鋪早就收攤了,最多借口去黑市弄了點,還不能買多了。

    *

    姜溪騎車飛快,終于來到鎮上,她先去供銷社買了點餅干。

    她加了兩毛錢,湊夠一塊錢的餅干,也有一小袋子,是蔥香味的,上面還撒了糖,吃到嘴里泛著蔥香味的清甜,又不膩。

    除了餅干,還有面粉等主食、綠豆以及一些蝴蝶款式的小糖果。

    天色已晚,姜溪挺趕時間的,都沒多耽擱,買了東西就走,一路飛馳到了家里,人都在,裴家父母再廚房,兩孩子,一個在打掃雞舍,一個在屋子里做作業。

    動員大會應該已經結束了。

    姜溪習慣性將裝東西的背簍抱進屋子。

    現在姜溪和裴賀軍結婚了,即使需要照顧兒子,裴家父母也很少長時間在屋子里待著。

    她進屋時,屋子里沒別人。

    只有裴賀軍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她走到床邊坐下,握住他放在一側的手,低聲道:“買一斤肉、四個筒子骨、五個豬蹄放背簍里。”

    系統也很熟練的回復:【是,已為您扣除25積分】

    緊接著姜溪感覺手里的背簍一沉,她就要松開手,卻發現松開那一下竟然沒成功,她低頭一看,本該昏睡沒什么反應的裴賀軍,此時卻稍稍有些用力的握著她的手。

    因她松手的動作,他的手被帶得一動,就這也沒松開。

    “裴賀軍?!”姜溪晃了晃他的手,想看看他有沒有反應。

    可惜就這一下,他手又無力的掉落下去。

    眼皮卻在此時跳了跳。

    像是想要睜眼,可因沉睡過久,對身體的掌控太少,失敗了。

    姜溪有些失望的嘆息一聲:“還是不行啊?”

    就在這時,她隨意放在床上的手忽然一熱,裴賀軍的手指勾住了她的手指頭,力道不大,但這個動作對于他這個情況來說,已經極好了。

    照顧裴賀軍這么多天,甚至親眼看著他睜眼,姜溪都沒多大的感觸。

    但現在這么一下,她呼吸都停了好幾秒。

    也意識到。

    這人或許是能感覺到周圍的情況?他聽得見自己說話,所以才能做出反應。

    再聯想之前他的反應,沒準也是因為這個,嗅覺恢復、聽覺恢復、接下來估計就是神經系統全面恢復了,那樣他也能更加自如的操控身體。

    也就是說距離清醒,沒多遠了。

    姜溪瞥見系統面板的最下方,系統正激動的在那提醒她:【宿主抓你的手了!】

    【宿主媳婦,宿主是不是要醒了?!】

    姜溪覺得心里有些觸動,主動伸手握住他的指尖,捏了捏他的指腹,傾身湊到他耳邊:“裴賀軍,做得很好,不過不能一口吃下個大胖子,慢慢來,累了就休息,我會幫你的。”

    被勾住的指尖能清晰的感覺到一股微弱的力道觸動她的指腹。

    仿佛是在回應她的話。

    姜溪彎唇一笑,正要直起腰,房門忽然被推開,姜米那歡快的聲音響起:“大姐,我寫好了——啊!你在親姐夫是不是?!”

    她一扭頭,就看見小姑娘捂著嘴,從寬敞的指縫偷瞄,一副抓到姐姐把柄的激動傻樣。

    姜溪:“……”

    “姜米!誰準你不敲門就進來的?再寫五十次!”

    姜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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