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換床
荔雪離開胡府之后,立即邁著小短腿往寧王府跑去,在狗洞還沒被堵上之前,鉆回了寧王府的后院,然后往玉笙院走去。
畢竟這副身子才六歲,她跑了一路,實在累極了,每走一步,腿又酸又疼,十分想趴在地上歇一歇。
終于走到了玉笙院的門口,荔雪望著快到她膝蓋的門檻發起了愁:以前怎么沒覺得這個門檻這么高,她腿沉得實在邁不過去了……
她正犯著愁,驀地身子騰空,再落下時,她已經在門檻里面了。
一扭頭,看到謝珣溫潤的眼眸:“站在門口發什么呆,怎么不進來?”
謝珣原本也帶人出去找謝珣了,得知謝珣已經找到了,這才回了王府,遠遠地便瞧見院門口有一個小矮子憂愁的背影。
“二公子,奴婢能求你一件事嗎?”荔雪仰起臉來,可憐巴巴地望著他。“奴婢也幫著去找世子了,奴婢走了好久的路,奴婢實在走不動了,二公子能不能拎著奴婢再走兩步?”
“哈哈,”謝珣忍俊不禁地笑了,“可以。”
說罷便抓著荔雪脖子后面的衣服,將她提溜起來……
荔雪:這是飛一樣的感覺……
汀蘭苑中,官差已經將謝珣和書童以及素溪送了過來。
府里的大夫也被請了過來,將三個孩子都檢查了一下:謝珣整個身子都起滿了疹子,好在他以前身上也經常起疹子,汀蘭苑常備著一些藥膏,寧王妃忙讓人抱著他去洗了一下,然后給他上藥。
小書童除了衣服濕了一點,臉上臟兮兮的,別的倒也沒什么事情。倒是素溪,她的情況最嚴重,她傷到了頭部,又流了許多血,這會兒看起來奄奄一息的,大夫忙給她上藥包扎起來……
寧王妃從官差口中得知素溪是為了救謝珣而受的傷,想到先前她還以為這丫頭逃跑而想治她的罪,心中不由十分愧疚。
說起來,這個丫頭又有什么錯呢?她也只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自己怎么能因為謝珣的出走而遷怒于她呢?
一旁的慧娘也不好意思開口說話了,畢竟方才她還冷嘲熱諷過這個丫頭。
寧王聽聞消息也趕到汀蘭苑,看到謝珣這副模樣,以為是那個胡老板給他抹的辣椒水,當即下令嚴查那個姓胡的。
不到一天的時間,官差們便從胡府的后花園中挖出十幾具幼童的骸骨,還從書房的地下室里搜出許多折磨人的器具,寧王氣炸了天,他沒有想到在北寧這塊土地上,還有如此惡劣之人,當即下令將這姓胡的五馬分尸,將人販子帶去菜市口斬首示眾。
半夜的時候,謝珣終于在寧王妃的懷里醒來了,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記憶只停留在他被人捂住口鼻,模糊中看到有個小丫頭跳了出來……
“母妃,發生什么事了?為什么我身上又起小紅疙瘩了?”謝珣問寧王妃。
寧王妃看到自己兒子這般可憐的模樣,打也打不下手,罵也罵不出口,但是為了讓他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她還是將這件事完完整整地告訴了他:“若非你那貼身丫鬟及時發現了人販子,帶著官差將你救出,你怕是就再也見不到母妃了……”
寧王妃抱著他,心中還有一絲后怕。解決了太后寢室的那五個人之后,姜荔雪熟門熟路地找到密室那扇門的鑰匙,然后帶著謝珣和白斂走進了密室里。
她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面不改色,謝珣看得嘴角直抽抽:“你不做盜賊可惜了?”
姜荔雪說:“我考慮過,以后離開皇宮后,我就做個劫富濟貧的俠盜。”
謝珣覷她一眼:“俠盜也是盜,你這是違法犯罪。”
姜荔雪漫不經心道:“反正你也逮不到我。”
謝珣被她懟的無話可說:“……”真的是太不要臉太欠揍了。
他們下了密室之后,便找到了那扇門,姜荔雪將門上的鎖打開,然后把鑰匙交給了白斂。
“我和陛下進去之后,不曉得什么時候出來。你先把門鎖上,別叫人看出異樣來,然后去外面等我們。我們回來之后,會弄出些聲響叫你聽見的。”
白斂有些放心不下:“不若我同你們一起進去吧。”
“不用,我一個人足夠保護陛下。”說完便拉著謝珣的手,走進了那條通道。
白斂站在門口望了一會兒,強迫自己把心放在肚子里,祈禱他們不會出事。然后鎖上了門,去寢室把另外五個人先處理了。
在地下的通道里,勉強能擠開兩個人,但是姜荔雪怕前面有未知的危險,加之這里光線昏暗,看不太清楚,于是自己走在前面開路,且一直握著謝珣的手,免得他跟不上。
謝珣看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她的手很小,攥不住他的手,于是只攥了他后面兩根手指頭,十分有力度的那種。
謝珣想著,回頭確實得好好練功夫了,不能叫這個小丫頭一輩子都走在他的前面保護他。
“前面有人!”姜荔雪忽然停下腳步,示意謝珣別說話,然后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竹筒。
謝珣以為她又要吹迷煙,沒想到她將那竹筒打開,里面全是細細的銀針。她拿出一根,捏在手里,屏住呼吸盯著那人好一會兒,然后將手中的針甩了出去。
那人身子一僵,當即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動不了了。
姜荔雪小聲對謝珣說:“我用銀針定了他的身子,你去把他打暈。”
“好。”總算有點參與感了。
這里每百步就有一個守衛,看似森嚴,實則每個守衛形單影只,十分好對付。姜荔雪和謝珣一個甩針,一個打人,配合默契,不發出一點聲音。
在兩個人累得手腕疼的時候,終于來到了一個點著蠟燭的房間里。這里的守衛要比通道里的多一些,說明這個房間有很重要的東西。
姜荔雪數了數這里的人數,有四個人,房門口守了兩個,房間左右兩邊各有一人把著,若是驚動了其中一人,另外三人都會察覺異樣。
想要悄無聲息地搞偷襲是不可能了,只能硬來了。
姜荔雪將臉上的面巾往上提了提,只露出兩個葡萄似的眼睛:“陛下你在這里等我一會兒。”說完便赤手空拳沖了過去。
房間里透出的光線讓謝珣看清楚了姜荔雪的身手,在這狹小的空間里,她仗著身量小,猶如一只靈活燕子上下翻飛,那四個人捉她不住,最后都被她一一撂倒。
姜荔雪打暈最后一個人,轉過身來對他勾勾手指,示意他可以過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房間的門忽然大開,一個人影從里面沖了出來,速度極快,一掌打在姜荔雪背上。
姜荔雪一時大意,沒想到房間里還有高手,被這高手打得一下子撞在墻上,悶哼了一聲。那高手另一掌隨即而來,謝珣見事情不妙,提起從方才一個守衛身上順來的劍擲了過來。
那高手身子一偏躲過,姜荔雪這會兒也已經反映過來,一頓無影腳將他人踹倒在地上,左右開弓給了對方倆大耳瓜子,把他扇暈了過去。
“你沒事吧?”謝珣將姜荔雪拉起來。
姜荔雪拉下面巾,往地上吐了一口血,說道:“沒事,養兩天就好了。”這手勁可真夠大的,都把她打吐血了。
謝珣看到她吐出的血,心里一揪,心疼道:“等咱們出去了,讓太醫給你瞧瞧。”
“嗯。”姜荔雪拿著面巾胡亂擦了一下嘴巴,然后四處打量,忽然目光一滯,“你看那里,那里有個人和你長得好像……”
謝珣順著她的目光一瞧,登時愣住了。
那里有一張檀木闊床,床上青玉枕,蠶絲衾,有個人靜靜躺在那里,臉色是久曬不到陽光的蒼白膚色,胸膛微微起伏,說明那人還活著。
“皇……兄?”謝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步一步走到床前,半跪著身子去瞧床上那人。
他仔細辨認,確認真的是他的皇兄謝云銘。
“你還有一個皇兄啊?”姜荔雪也走了過來。
“阿雪,”謝珣忽然拉著她的手,急切道,“你幫朕瞧瞧,這個人真的還活著么?”
姜荔雪不解,但還是俯下身來探了探那人的鼻息和脈搏,“是個活人,不過氣息微弱,脈搏無力,應該是昏迷很長時間了……”
“皇兄竟然還活著,他竟還活著。”謝珣激動不能自抑,他顫抖地伸出手握住謝云銘的手,低聲喚他,“皇兄,皇兄……”
“他昏迷了,不能應你。”姜荔雪提醒道,“為什么你皇兄會在這里?他為什么昏迷了?”
謝珣將謝云銘的手放下,給他重新掖了掖被角,整理好情緒后,才說:“三年前,父皇舉辦了一場狩獵大賽。在狩獵場有一支箭射中了皇兄的馬,馬受驚癲狂,致使皇兄墜馬重傷,最后不治身亡……”
“身亡?”姜荔雪打斷他,“他明明還活著的……”
“皇兄重傷珣間一直是母后親自照料的,皇兄去世的消息也是母后宣布的,皇陵的目的也是母后親自為皇兄挑的,”謝珣神情恍惚,“為什么已經死去和安葬的皇兄,會在這里?”
“這恐怕只有太后知道了。”姜荔雪將謝珣攙起來,“這里不宜久留,我們出去再說吧。”
謝珣低頭又將謝云銘看了一會兒,慢慢地緩過神來:“走吧。”
他們出了這個房間,原本打算原路返回,可是房間的另一邊還有一條通道。
姜荔雪見謝珣精神不濟,便說:“要不你先回去,我去探探那條道上有什么?”
謝珣想了想,說:“一起吧。”左右已經下來走這一遭了,索性便查探個徹底。
“那走吧。”姜荔雪很自然地牽起他的手,往那條通道上走去。
謝珣方才情緒波動很大,確認皇兄還活著的那一刻,他心頭百轉千回想了許多。這會兒被她的溫暖柔軟的小手緊緊攥著,往另一個未知的方向走著,不知怎地,有姜荔雪在,他心中竟安穩了許多。
這條通道里也有一些零散的守衛,方才姜荔雪和謝珣在房間里也算歇了一會兒了,手腕恢復了力氣,仍舊一打一個準。
姜荔雪受了點內傷,飛了幾針后,胸口血氣上涌,她低聲咳了兩下,謝珣接過她的針,說:“朕試試……”
姜荔雪告訴他飛針的力度和穴位,謝珣扎第一個人的時候沒扎準,連續飛了三四針,扎得那人嗷嗷跳腳,最后姜荔雪實在看不下去了抽出一針飛過去,搞定。
“是我太高看你了,我以為陛下和我一樣有天賦呢,沒想到還是個普通人,唉……”姜荔雪同情又鄙夷道。
謝珣給自己找借口:“朕這會兒情緒不佳,發揮時常。”
方才那個被扎的跳腳的護衛的叫聲引來了剩下的守衛,姜荔雪看著不遠處的亮光道:“那里應該就是出口了,我面巾方才扔掉了,這會兒不便露面,就剩這幾個人了,交給你了!”
說完便放開了謝珣的手,自己又捂著胸口低聲咳了幾下。
謝珣知道她這是方才被那人傷著了,這會兒恐怕身上正疼著。謝珣雖然武功不及姜荔雪一半,但到底也是厲害師父教出來的,應付這幾個人倒也不在話下。
況且他方才見到死而復生的皇兄,心中既激動又迷惑,一時之間心緒糾結,正好打幾個人紓解紓解。
如此想著,謝珣便系緊了面巾打了過去,不一會兒便解決了那幾人。
兩人往出口走去,那出口外面罩著一間小屋,姜荔雪和謝珣從小屋里出來,外面一群舉著火把和刀劍的人就劈了上來。
姜荔雪顧不得身上的內傷,拖著謝珣就跑。
這里是一處偌大的府宅,他們被追著跑了幾個院子,謝珣忽然覺得這宅子有些眼熟。
“好像是太師府……”謝珣說。
姜荔雪沒聽清:“什么府?”
謝珣掃視一番,確定這里的確是太師府無疑。他指著一處院子說:“走,咱們去那個院子!”
他們越過院墻,跳進了一個花香清雅的院子,闖進了一個芳香撲鼻的閨室,驚醒了閨床上的女孩兒……
“什么人?”那女孩扯著被子坐起來,嚇得臉色蒼白。
姜荔雪定睛一瞧,心中大喜:“蕭姑娘!”
蕭秋雨聽見熟悉的聲音,看到那個沒有系面巾的黑衣人居然是姜荔雪:“姜侍衛?”
姜荔雪一個猛子扎進她的被窩:“蕭姑娘,江湖救急!”
還是熟悉的動作,屁股朝天拱進去,蒙著被子萬事大吉!
站在閨床前的謝珣:“……”你扎被窩里去了,朕怎么辦?
謝珣倚靠在她的懷中,想到:原來那個跳出來的丫頭,真的是素溪呀。
素溪昏迷了快一天一夜了,還沒有醒來。荔雪聽說了,便去同謝珣請示了一下,說她要去看一看素溪。
謝珣沒當回事,擺擺手便讓她去了,于是荔雪挑了一些林側妃賞賜給她的糕點,兜在嶄新的帕子里,屁顛屁顛往蘅蕪苑走去。
她之所以先去蘅蕪苑,是擔心倘若她直接去汀蘭苑的話,會被汀蘭苑的人趕出去,畢竟寧王妃和大小姐并不喜歡她。但是她有些話必須同素溪說,所以她必須要見上素溪一面,這才先去蘅蕪苑找南芝姑姑,讓南芝姑姑帶著自己過去。
畢竟素溪曾是蘅蕪苑的人,如今她受了重傷,南芝姑姑去看她也在情理之中。
南芝因為先前荔雪曾提醒她關于木炭的事情,而對荔雪更加喜愛三分,聽聞她想讓自己帶著她去探望素溪,便一口答應了。
有南芝姑姑帶著,就算汀蘭苑的人不喜荔雪,也不好說什么,只讓她低著頭走路,不要給小世子瞧見,否則小世子又要鬧了。
她們順利見到了素溪,此時素溪還未清醒,寧王妃安排了一個丫鬟專門照顧她,那丫鬟守了素溪一天一夜,這會兒已然困得不行,荔雪便讓她去睡一會兒,自己幫著照顧素溪一會兒,待走時再去喊她回來。
那丫鬟欣然同意,打著哈欠走了,南芝姑姑同荔雪一起坐了一會兒,蘅蕪苑還有事,她也便走了,如此房間里便只剩下荔雪和素溪兩個人。
荔雪幫素溪擦了擦臉,又沾濕了帕子給她潤了潤嘴唇,心中期盼著她快點醒來。
荔雪運氣好,約莫過了一個時辰,素溪終于醒了。
她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是荔雪,立即高興道:“荔雪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她說著便要坐起來,荔雪忙將她按了回去:“你頭上有傷,別亂動。”
素溪這才后知后覺地感覺到后腦勺傳來的疼痛,還伴隨著一陣一陣的眩暈。
“小世子沒事吧?”素溪問。
“他沒事,他的書童也沒事。”
“太好了,這樣王妃就不會罰我了。”素溪拉著她的手高興道,“荔雪,多虧了你,你真是我的福,我要去同王妃說是你把世子找回來的。”
“別!”荔雪立即阻止她,今日來便是為了同她說這件事,“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是我帶你找回小世子的,畢竟我是玉笙苑的人,玉笙苑的那位側妃娘娘向來和王妃娘娘水火不容,若是側妃娘娘知道我偷偷跑出去幫你找回小世子,那她定然不會給我好果子吃。你若是為了我好,就一定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現在大家都以為是你找回了世子,正好彌補了你之前的過錯,王妃定然不會再為難你了,小世子也不會鬧著要換丫鬟了。”
素溪聽著她的話,覺得很有道理,可是她又很糾結:“若是我不說,那我豈不是冒名領了你的功勞?那我豈不是成了不要臉之人?”
荔雪一笑:“哪有那么嚴重,咱們是朋友,這次我幫了你,下次你幫我便是了。朋友之間,本該如此嘛。”
素溪聽了,心中很是溫暖,她揚起下巴,有些驕傲成為荔雪的朋友:“那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嗎?”
荔雪想了想,說:“目前是的。”
“那我以后也要成為你最好的朋友。”素溪握著她的手,信誓旦旦地說,“我比你大,我以后要保護你。”
“那這次的事情,就這么說定了?”荔雪伸出小手指頭,“咱們拉鉤!”
素溪笑著同她拉了鉤。
荔雪拿出自己帶來的點心,小心翼翼地喂給素溪,又同她聊了好一會兒,眼看天色不早了,這才起身回去。
解決了這件事情,荔雪的心情也輕松許多。
她之所以不愿意讓別人知道這件事情,就是怕寧王妃知道以后,會同意謝珣讓自己來做他的丫鬟。
荔雪一直在思考前幾世為何她和謝珣總是不得善終,是因為不管她怎么隱藏自己,終究還是會被謝珣發現。而謝珣也因為發現她的異樣而關注她,繼而愛上她,她也難免會對謝珣情難自抑。
倘若這一世謝珣自始至終都沒有發現她的存在,他們就不會再相愛,這樣他們會不會各自有一個圓滿的結局呢?
這是這一世荔雪想做的,她想讓素溪做她的擋箭牌,讓謝珣以為所有拯救他、改變他命運的事情都是素溪做的。
素溪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就算謝珣以后會像前幾世愛上她一樣愛上素溪,荔雪也是愿意的。
想到未來將會發生的事情,荔雪重重地吐出一口氣:希望這一世她可以壽終正寢,再也不要醒過來。
可是不知為何,眼圈卻忽然紅了……
第 62 章 欺負
謝珣聽到府中來了刺客,刺客大都集中在汀蘭苑,他們的玉笙院還算無事。
玉笙院的侍衛夠用,謝珣安撫了林側妃和妹妹謝云月,便提劍來了汀蘭苑。
林側妃本是不愿意他出去的,但是畢竟寧王也在汀蘭苑,父親有危險,他這個做兒子的怎么能坐視不管呢。就算寧王妃和自己的母妃不和,但是謝云芷是他的姐姐,謝珣是他的弟弟,手足之情總是要顧的,況且荔雪那個孩子也在那里呢。
幸虧他來的及時,剛到玉笙院門口,便看到荔雪正被一個刺客追殺。
荔雪也瞧見了他,如同瞧見救命稻草一般,撲騰著手臂邁著兩條小短腿就朝他跑來。
他趕緊迎上去,在刺客馬上就抓到荔雪的前一刻,將她一把撈進懷里,隨即用劍挑開刺客劈過來的刀。
荔雪是真的嚇壞了,摟著謝珣的脖子,氣急敗壞地指著那個刺客道:“二公子,他想殺奴婢,打死他,打死他!”
若非是謝珣來的及時,她豈不是又要被刺客一刀劈到下一世。
謝珣抱著她不好打斗,也怕打斗的時候傷了她,便先將她抱到一處,叫她趕緊找個屋子躲起來。
偏巧謝珣將荔雪放在了謝云芷房間附近,而方才追荔雪的那個刺客見追錯了人,便躍上了屋頂,翻到了謝云芷的房間后面,想來是要破窗進去的。
荔雪趕緊去敲謝云芷的門:“開門,快開門……”
而屋子里的謝云芷和她的貼身丫鬟綺雯以及青柳都在里面,先前她們在聽到有刺客的聲音后,便將門鎖死了,還將桌椅板凳抵在門口,生怕刺客闖進來。
如今謝云芷聽到荔雪急促的拍門聲,料到她在外面十分危險,便讓自己的貼身開門讓她進來躲一會兒。
雖然平日里謝云芷并不怎么待見荔雪,但是畢竟她只是個孩子,也是一條人命,她不能置之不管。
綺雯聽了謝云芷的吩咐,壯著膽子正要去開門,卻被青柳拉住:“不要開,萬一刺客趁機進來怎么辦?”
綺雯心中也很擔心這個,猶豫地望向謝云芷:“大小姐,萬一刺客真的進來,那我們……”
謝云芷其實也很害怕,她聽著外面的荔雪一聲急似一聲,好像再不開門就來不及了。謝云芷一咬牙:“開!”
綺雯只得硬著頭皮去將抵著房門的桌椅挪開,她喊青柳過來幫忙推開桌子,青柳卻站著不肯動。
青柳不想讓荔雪進來躲難,她想著荔雪傷了也好,死了也罷,好出一出她心里的氣。
謝云芷見青柳如此模樣,眸中不由一沉,她推開青柳,親自過去幫著綺雯把桌子挪開,然后拿出鑰匙將鎖打開了。
幾乎在開門的一瞬間,荔雪便沖了進來,險些撞到謝云芷的懷里。
荔雪見謝云芷就在眼前,心中一喜,抓住她的手就將她往外面帶:“大小姐,快出來!”
與此同時,果真那個刺客砍破了謝云芷房間的窗戶,一條腿已經邁進窗子里來。
謝云芷不禁倒吸一口涼氣:若是她方才沒有打算放荔雪進來,或者晚一步將門打開,刺客破窗而入,在這狹小的房間里,她們主仆三人想必連命都保不住了。
荔雪拉著謝云芷的手往刺客少的地方跑,而謝珣也一直觀察荔雪這邊的境況,見有刺客追她們,便上前幫著阻攔。
就這樣,在謝珣的掩護下,荔雪拉著謝云芷徑直去了寧王妃的房間,綺雯和青柳自然也跟著過去了。
寧王妃見謝云芷安然無恙,又驚又喜地將她摟在懷里安撫。正要開口問謝珣怎么樣,荔雪便先一步開口道:“王妃,世子有素溪姐姐保護著,也沒事的。”
一直擔心孩子卻不能出去的寧王妃登時熱淚盈眶:“多謝老天護佑我兒……”
寧王和謝珣他們帶著侍衛很快控制住了局勢,刺客見勢不好,開始撤退,跑了一半,被抓了一半。
等到外面恢復平靜,寧王前來敲門,寧王妃這才打開房門。寧王身上沾了些血,只不過不是他的,都是刺客的,寧王妃見寧王沒事,便趕緊沖向了謝珣的房間。
寧王和謝云芷也緊跟其后,荔雪跟過去瞧了一眼,寧王打開衣柜,將受了驚嚇的謝珣抱了出來,而素溪為了保護謝珣,在刺客的刀刺進衣柜里時,將謝珣牢牢護在了自己懷里,難以避免的,被刺客的刀傷到了。
素溪如此忠心護主的表現讓寧王妃很是感動,也更加確定了素溪就是謝珣的貴人這件事。
起先寧王以為鹿鳴是謝珣的貴人,可是在鹿鳴莫名不見了,寧王專門去問過十方大師,十方大師說貴人一直都在,并未走遠,寧王這才明白自己弄錯了人,后來寧王妃同他提過素溪,寧王便也認為素溪就是謝珣的貴人了。
算來這是素溪第二次為了謝珣而受傷了,寧王和寧王妃很是心疼,趕忙叫來府中的大夫給她醫治。
好在素溪只是傷到了皮肉,并不嚴重,她不忘告訴寧王和寧王妃:“是荔雪發現有刺客,讓奴婢帶著世子躲進柜子里,然后她將刺客引出去了……”
謝云芷聽了,恍然大悟:“原來她是為了把刺客引出去才跑出來的,她不僅救了你和弟弟,還跑去我的房間救了我……”
寧王和寧王妃聽了,大為震動,立即轉過頭去找荔雪,卻見荔雪那個小丫頭,不知道何時去了院子里,正站在謝珣面前,叫他坐在臺階上,她則拿了帕子認認真真地給他擦臉上和手的血。
謝珣也察覺到來自寧王和寧王妃他們的視線,提醒荔雪:“我沒事的,你現在的主子是五弟,我覺得你應該進屋去看看他。”
“不去,”荔雪低著頭,微微垂著眼簾,輕輕給他擦拭下巴上的血漬,“他身邊有那么多人陪著呢,可你只有我一個。”
謝珣眸光一晃,心底的柔軟被這句話狠狠地觸動了。
他忽然覺得眼前這個神態天真的孩子,放佛是從天上不小心落入凡間的小仙女,眉眼清澈純潔,內心善良美好。
這樣好的孩子,理應得到好好的呵護。
如果母妃沒有把她送回五弟身邊就好了。
“荔雪……”
“嗯?”
“我和五弟,你更喜歡哪一個做你的主子?”
“唔,”荔雪思索片刻,抬起頭來,沖他淺淺一笑,“當然是二公子你啊。”
謝珣除了有一個異于常人的體質,還有一個稍稍高于常人的聽力,比如隔得挺遠,大家都聽不到院子里謝珣和荔雪在說什么,只有謝珣聽到了。
寧王和寧王妃他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情,便看到謝珣忽然從寧王妃的懷里跳出來,氣鼓鼓地在屋子里暴走。
第 63 章 研究
那日慧娘從蘅蕪苑碰了一鼻子灰回來之后,便想著如何報復南芝和荔雪,叫她們過得不如意。她本想直接找寧王妃告狀的,可是思來想去覺得不妥,畢竟她拿不出證據證明是荔雪設計青柳。況且究其源頭,這不過是小孩子之間鬧的矛盾,若是告與了王妃,想必王妃不僅不會管,還會嫌她拿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叨擾自己。
青柳病好之后,還一心想著回蘅蕪苑,慧娘見瞞不下去了才告訴她,蘅蕪苑怕是回不去了。
南芝既已放了話,就算她硬著頭皮回去,想來也不會受到好的對待。
青柳慌了:她本想著就算伺候不成小世子,大不了去伺候其他的公子或小姐,可如今南芝姑姑將她從蘅蕪苑除了名,她以后豈不是連素溪她們都比不上?
“娘,你要幫我想想辦法,我不想以后比素溪她們低一等!”
“娘知道,娘在想辦法,在想呢……”
恰好這個時候,寧王妃開始讓大小姐謝云芷學著打理府中的事務,身邊正缺人手,慧娘便趁機將青柳塞了過去。
她一開始并未將青柳和荔雪的事情說給謝云芷聽,只說是青柳生了場病,誤了在蘅蕪苑學習的進度,只求在大小姐身邊做個灑掃丫鬟便可。
謝云芷沒有想太多,她只是想著既然是慧娘的女兒,自小在府中耳濡目染地應該也會伺候人的,便將青柳留了下來。
慧娘是看著謝云芷長大的,對謝云芷的脾性和喜好一清二楚,有她在青柳背后出主意,加之青柳本身就很機靈會來事,很快青柳就獲得了謝云芷的重用。
便是這個時候,青柳才慢慢向謝云芷吐露了她離開蘅蕪苑的真正原因。她依舊是說自己不小心弄丟了花釵,被南芝姑姑罰在院子里跪了一夜,娘親氣不過去找南芝姑姑理論,卻沒能討回公道,還被六歲的荔雪直接罵到臉上去。
謝云芷信了青柳的話,這才對荔雪形成了不好的印象。今日聽聞張嬤嬤帶著荔雪她們四個去給自己的弟弟謝珣挑,謝云芷擔心弟弟會選擇荔雪,便擱下手中的賬本急匆匆趕了過來。
沒想到謝珣還真就挑了荔雪做自己的丫鬟。
“你們先下去,我有話要同母妃單獨說。”謝云芷對張嬤嬤說道。
張嬤嬤欠了欠身,忙領著荔雪和素溪她們四個去院子里等著。
荔雪自然能猜到,既然青柳去了謝云芷身邊做丫鬟,想來她應該添油加醋地同謝云芷說過自己的事情。她自然不會說荔雪的好壞,否則今日謝云芷也不會匆匆趕來阻止謝珣選自己。
謝云芷同寧王妃在大堂里聊了約有一刻左右的時間,然后有丫鬟過來喊張嬤嬤進去。不久,張嬤嬤又走了出來,對素溪說道:“素溪,王妃留你在汀蘭苑,以后你要盡心盡力時候小世子,明白嗎?”
此話一出,素溪當即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道:“我?那荔雪呢?”
“這是王妃的安排,”張嬤嬤睨了她一眼,“你管好自己便罷了,旁人不用你操心。”
素溪臉一紅,有些手足無措地看向荔雪。
荔雪沖她笑了笑,示意自己沒事的。
不知道為什么,素溪覺得荔雪離去的步子好像輕快了許多:難道她本來就不想留在汀蘭苑?
可是大家不都是最想伺候小世子的么?
荔雪此時心里確實是有些許的開心的:七世了,她終于可以遠離謝珣一些日子了。
張嬤嬤帶著她們去了林側妃玉笙院,林側妃膝下有一兒一女,二公子謝珣和三小姐謝云月,謝云月果然挑走了香蕊,謝珣則留下了荔雪,而連翹自然便去了四公子謝珣風那邊。
二公子謝珣是寧王的庶長子,今年十二歲,比荔雪大六歲,他留下荔雪的理由和謝珣的差不多,不過是見荔雪長得好看,短胳膊短腿的一個小不點,更添幾分可愛,留她在身邊權當是個逗樂。
荔雪可不是一個逗他樂的小可愛,而且荔雪深知道謝珣現在及未來。目前來說,謝珣還是個根正苗紅的好少年,文武皆涉獵,亦是十分聰慧。對比現在還是熊孩子一個的謝珣,此時的謝珣更得寧王的喜愛。
但作為庶長子,謝珣終是比不過嫡子謝珣,以后隨著謝珣慢慢長大,寧王會逐漸傾向謝珣,對于其他幾個孩子自然就忽略了許多。而謝珣也會逐漸對自己的弟弟起了嫉妒之心,進而往歪路上走去,前半生時常暗害謝珣,后半生致力于為謝珣添堵。
先前幾世荔雪很少接觸謝珣,但她暗中打亂了不少他對謝珣的計劃,一直很煩他為何不能乖乖地做個庶長子,所以直到現在荔雪也不待見謝珣。
現在這個時辰,謝珣也該去學堂了,寧王請了三位夫子,分別教授十二歲的謝珣、十歲的謝珣風以及六歲的謝珣。只不過前日謝珣染了風寒,今天病癥最是嚴重,林側妃心疼他,便差人去找夫子請了半天的假,讓謝珣休息一下午,明日再去學堂。
謝珣卻不忍浪費一下午的時間,捧著本書準備回房間去看。
林側妃看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荔雪一眼:“還不跟過去伺候?”
看個書有什么好伺候的,伺候他翻頁么?
“不用了,我風寒正重,小孩子身子弱,別傳染給她。”還沒等荔雪拒絕,謝珣便幫她說回絕了林側妃,然后對荔雪說道,“你去把行李收拾收拾,以后就住這了。”
他因為風寒而略顯沙啞的嗓音,此時聽來竟是如此動聽。荔雪愣了:原來謝珣也有這么暖的時候……
荔雪回到蘅蕪苑收拾東西的時候,碰到了亦是回來打包行李的素溪。素溪一看到荔雪,立即迎了上來,有些愧疚道:“荔雪,我去伺候小世子,你沒有不開心吧?”
“沒有啊,我挺開心的。”謝珣是最不好伺候的一個,他天生體質特殊,許多東西不能吃也不能碰,須得牢牢記住他忌諱的東西,故而伺候起來十分費心。
荔雪雖然伺候了他好幾世,但有時候他耍起混賬來,她都想給他一腳。
素溪見荔雪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謊,便松了一口氣:“對了,你們走后,青柳來找我了。”
荔雪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青柳的意圖:“她想同你套近乎?”
“是呢,她說以后就住在一個院子里了,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以后還是好姐妹。”素溪從袖中翻出一對小巧的耳墜,“這是她送給我的,我本不想要,她硬塞給我……”
“畢竟你現在伺候的是小世子,她想同你拉近關系也在情理之中。”荔雪思索了片刻,還是覺得提醒她一下比較好,“倘若之前不是發生那件事,或許今天去伺候小世子的人會是青柳姐姐。如今她見你留在小世子身邊,不曉得心里會是什么滋味。你還是不要同她走得太近,免得傷了她的自尊心……”
荔雪擔心的是,若是青柳因為嫉妒素溪而生了別的心思,暗中給素溪使絆子,素溪定然是防不住的。
只可惜素溪的娘親在外面的莊子里做活,對府里的素溪也幫不上什么忙。
素溪聽了荔雪的話,覺得很有道理,亦是十分佩服荔雪:“荔雪,你比我要小三四歲,想事情卻比我周到多了……”
荔雪一點也不謙虛道:“那你學著點……”
素溪撲哧一聲笑了,輕輕打了她一下:“臉皮可真厚。”
荔雪收拾好了東西,便等著和素溪一起去找南芝姑姑,感謝她這三個月的教導與照顧。荔雪依稀記得,在她離開蘅蕪苑后不久,南芝姑姑的母親去世了。
南芝的母親年紀輕輕便守了寡,膝下并無兒女,南芝是她從玉米地里撿來的棄嬰,當成親生女兒一般疼愛了十幾年。南芝心疼母親年事已高,便將自己賣進了寧王府做了丫鬟,憑著自己勤奮能干,做了蘅蕪苑的掌事。
如今她已經將母親接到了城中,在離寧王府不遠的地方租了一處小宅院,讓母親住在那里。
荔雪一直記得南芝母親的死因,因為南芝母親死得實在凄慘。
再過幾天便要入冬了,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南芝的母親從外面買了些便宜的木炭燒了取暖,卻被木炭的煙氣熏暈了過去,暈倒時臉摔進了燒紅了的木炭的盆里,整張臉都燒沒了。
恰好那幾日南芝因為府中的事情忙得不可開交,待到她回去看望母親時,母親已經死去足兩天了。
南芝母親的死,讓南芝終其一生都活在自責和悔恨之中,心中的郁結無法紓解,還不到三十歲便得了壞病去了。
前幾世荔雪都提前提醒過南芝,這次亦是不例外:“姑姑,眼看著天兒越來越冷的,姑姑一定要多穿些衣服。屋里若是冷,便取些好的木炭燒來取暖,可千萬別用那些壞的。先前我在老家時,村里有位老奶奶貪圖便宜,買了那劣質的木炭。誰知那劣質的木炭是有毒的,老奶奶吸了那木炭的煙暈了過去,找來郎中時卻已晚了……”
南芝初時聽了卻沒當回事,可是晚上睡覺的時候忽然又想起了荔雪的這番話:她的母親一生節儉,常買些便宜的東西回去,說了多少次也不聽。如今老人家的身體越來越不耐冷,可別像荔雪說的那樣,出去買些劣質的木炭回來……
南芝越想,越覺得擔心:這幾日還是多回去看看母親吧。
第 64 章 喝藥
謝珣中午下了學堂回來,發現伺候他的人還是素溪,寧王妃騙他說晚上才能把荔雪要過來。
傍晚謝珣回來,還是沒有見到荔雪,寧王妃讓他吃完晚飯,便去要人。
謝珣將信將疑扒拉了半碗飯便說飽了,拉著寧王妃的手便要去玉笙苑。
寧王妃這才同他說了實話:“珣兒,母妃覺得素溪那個丫鬟挺好的,要不然咱們不換了?”
謝珣聽完,一屁股坐在地上,兩腿一蹬,身子往后一仰,直挺挺地躺在地上,閉著眼睛一句話也不肯說了。
母妃說話不算話,他被母妃氣死了。
寧王今日本來打算宿在汀蘭苑的,但是剛進來就看見他的小兒子躺在地上磨人,寧王妃和一堆丫鬟圍在一邊好說歹說地勸,可地上的謝珣就是不聽。
寧王看到小兒子這個樣子就頭疼,忍不住又想上去揍,可是上次他抽了小兒子一頓,寧王妃好幾天沒搭理他,算了,他壓制住想揍兒子的思緒,背著手走了過去。
“他又怎么了?”寧王問寧王妃。
寧王妃忙推了推謝珣:“珣兒,快起來,你父王過來了。”
可謝珣這磨人的脾氣上來了,就算是寧王來他也不管,繼續躺在地上裝死。
寧王見狀,背在身后的兩只手攥緊了拳頭,忍了又忍,還是想打。
寧王妃見寧王面色不豫,知曉他此時心里肯定窩火,便解釋道:“珣兒這般模樣,還不是叫玉笙苑的那個小丫鬟給害的。”
“哪個小丫鬟?”寧王問。
“一個叫荔雪的小丫頭。”寧王妃沒好氣地說,“昨天幾個小丫鬟去學堂送傘,那小丫頭穿得十分招搖,叫珣兒看到了,非得把她要過來給自己當丫鬟……”
“竟有這等事?”寧王怫然怒了,以為是有丫鬟勾|引自己的兒子,“珣兒這才多大,就有丫鬟生出這種齷齪心思,你怎么也不管管?”
寧王妃橫了他一眼:“你向來寵愛林側妃,我哪里敢動她院子里的人?況且昨天那丫鬟穿得衣服,還是你的林側妃賞賜給她的呢,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思?”
“豈有此理,本王這就去找她問個清楚。”寧王氣得甩了袖子,大步往玉笙苑走去。
玉笙苑中,謝珣也正在和林側妃說起荔雪的事情。
今日在學堂的時候,謝珣得意洋洋過來告訴他,說寧王妃要把荔雪換到他的身邊去。
其實左右不過是個丫鬟,謝珣若是主動過來同他說,他這個做哥哥的會給他的。可是他卻偏要高人一等地要走他的丫鬟,這就讓謝珣有些不舒服了。
林側妃最近也很稀罕荔雪,自然也不想她走。只是若汀蘭苑非要過來要人,他們也不能不給。
母子二人正說著,寧王忽然過來了。
林側妃心中一喜:這些日子寧王來得勤,沒想到今日又過來了。
她忙理了理衣服,和謝珣一起出去迎人。
“王爺過來了……”林側妃笑靨如花。
“孩兒給父王請安。”謝珣看到自己的父親,亦是十分開心。
只是寧王的臉色似乎不太好,他沉著臉坐了下來,問林側妃:“你院里可是有一個叫‘荔雪’的丫鬟?”
林側妃和謝珣俱是一愣,不知道寧王怎么知道荔雪的存在的。林側妃答道:“荔雪確實是臣妾院里的,是伺候兒的,王爺怎么會突然提到她?”
寧王聽到她承認,氣得一拍桌子,“你是怎么管教下人的?”
林側妃嚇了一跳:“王爺為何這般生氣?是荔雪犯了什么錯嗎?”說著還看了謝珣一眼,謝珣輕輕搖搖頭,表示荔雪乖得很,并沒有做什么錯事。
“她犯了什么錯,你會不知道?”寧王睨了她一眼,“怕是她做的事,本就是你授意的吧?”
林側妃大呼委屈:“王爺冤枉臣妾了,臣妾真的沒有授意她做什么。”
“本王剛從汀蘭苑過來,珣兒那孩子正在磨人,就是因為你院里那個叫‘荔雪’丫鬟。”寧王哼了一聲,“珣兒這才多大啊,你就讓你的丫鬟去學堂勾|引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側妃和謝珣一下子懵了:“勾、勾……引?”
“現在珣兒那孩子吵著鬧著要這個丫鬟,你趕緊將那個丫鬟送出府去,有多遠讓她滾多遠!”寧王一臉厭惡道。
林側妃和謝珣懵了好一會兒,這才反應過來:“王爺,您是說荔雪那小丫頭勾|引小世子?”
“難道不是么?王妃說那個丫鬟昨天穿著你賜給她的衣服,故意引來珣兒的注意,你說說你,”寧王正想罵林側妃幾句,可是看到她楚楚動人的臉,又舍不得了,“你啊你,你讓本王說你什么好?”
林側妃見他這氣急敗壞的摸樣,卻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
寧王臉一冷:“你還有臉笑。”
謝珣的嘴角也略抽搐,憋著笑道:“父王,這其中應該是有什么誤會……”
林側妃笑著將喜兒喚了過來:“你去把荔雪叫過來,讓她親自給王爺解釋,快去。”
“是。”喜兒應聲,小步跑了出去。
荔雪正在泡腳,泡完腳就要睡了。謝珣說她還小,不指望她伺候,讓她多吃多睡,早點長大。林側妃最近也莫名其妙地對她特別好,瞧著謝珣這般慣著她也不管。
有人過來敲門,是喜兒的聲音:“荔雪,側妃娘娘喊你過去一趟。”
“知道了,我這就去。”
這個時候叫她有什么事情?荔雪忙從盆中抬起腳來,擦干了穿上鞋子,打開門匆匆跟著喜兒過去了。
寧王此時還沉著臉生者悶氣:他倒是要看看這個叫“荔雪”的小丫鬟到底是何方神圣?
而林側妃和謝珣站在一旁,一臉等著看好戲的模樣。
不一會兒,喜兒帶著荔雪進來了:“王爺,側妃娘娘,二公子,荔雪帶過來了。”
荔雪從喜兒身后走了出來,亦是一一給他們行了禮。
寧王看著眼前這個小臉粉嫩一團嬌憨的小不點,差點一口血梗在喉嚨間,臉上的表情青一陣紅一陣的,十分精彩。
這就是寧王妃說的那個“勾|引”珣兒的小丫鬟?
他是不是被寧王妃騙了:這么個小屁孩知道什么是“勾|引”么?
林側妃看到寧王如此,抿了抿嬌唇,忍住心中蕩漾的笑意,故意做出一副嚴厲的樣子,對荔雪說:“還不跪下!”
荔雪一臉茫然地跪了下來,眼神清澈而無辜。
然后林側妃對寧王說:“王爺,您有什么話便問吧。”
寧王一時語塞,好半響才開口:“你叫荔雪?”
荔雪低著頭,小聲道:“是。”
“昨天去學堂送傘的人是你?”
“回王爺,還有青柳姐姐和連翹姐姐。”
“你……今年幾歲了?”
“六歲了。”
“好,六歲好,六歲好……”寧王尷尬道,“行了,你下去吧。”
“啊?”荔雪懵懂地看了一眼寧王,“是,奴婢告退。”
謝珣也跟著說:“父王,兒子還要回去溫習功課,便也先告退了。”
寧王扶著額頭,鬧了這么個烏龍,只覺得在兒子面前丟臉了,擺了擺手說:“去吧去吧。”
謝珣和荔雪出去之后,寧王見林側妃還站在一旁不高興,便將她拉到懷里:“愛妃,本王方才誤會你了,是本王不好。”
林側妃捶了捶他的胸口,嬌嗔道:“王爺,你剛才對臣妾好兇的。”
她這一撒嬌,方才尷尬的氣氛便被沖淡不少。寧王捉住她柔軟的小拳頭,笑呵呵道:“本王有錯,本王給你道歉好不好?”
林側妃眨了眨眼,盈盈望著寧王:“那你今晚留下在陪臣妾,臣妾方才都被你嚇壞了,今晚怕是要做噩夢呢。”
寧王抵擋不了她這般柔情的攻勢,便答應了下來:“好,本王今天晚上不走了……”
林側妃高興地賴在他懷里同他嬉鬧了一番,不忘同他又解釋了一番。
“王爺,昨天荔雪那小丫頭去給兒送傘,我瞧著她衣衫單薄,這才臨時想起月兒有一件不穿的鶴氅,便讓月兒找出來給那那丫頭穿上了。荔雪這丫頭也是可憐,在咱們這王府里無依無靠的,又那么小,既然來了我的院子里,我自然是要多照顧一下這個孩子的……”
寧王看著懷中千嬌百媚的林側妃,沒想到她竟然如此善良,若非他今日親自走一趟,怕真是要誤會她了。
如此,寧王看她的眼神更加溫柔:“愛妃如此懂事,本王甚是欣慰。”
另一邊,謝珣同荔雪走在一起,問她:“方才嚇到你了吧?”
“啊?”荔雪這才想起來,算來這一世她是第一次和寧王打了個正面,寧王生的高大威風,不笑時十分威嚴冷酷,府中許多的下人都對他恭敬而懼怕,她方才好像表現得太淡定了。
但是這會兒再表現出害怕也晚了,于是荔雪只好說:“沒有,王爺很和善,還問了奴婢的年齡,奴婢不害怕……”
“不害怕就好。”謝珣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小腦袋,“回去休息吧,今天也算因禍得福,明天母妃指不定要怎么賞賜你呢?”
又賞賜?有了謝珣的庇護,壽康宮的侍衛自然沒有找到姜荔雪。
太后擔心自己和李嬤嬤的話被人偷聽了去,更擔心是被姜荔雪偷聽了去,于是問那些侍衛:“可看清刺客的樣貌?”
刺客答:“沒有看到刺客的臉,但是刺客有一體貌特征……”
“什么特征?”
“右腿好像有點毛病……”
于是太后立即命人把宮里所有右腿有腿疾的人都抓過來審問了一番,當然也沒審問出個所以然來。
右腿已經完全不麻的姜荔雪窩在龍榻上,竄了一晚上的她這會兒困意一下子涌了上去,還沒等到出去打發侍衛的謝珣回來就睡著了。
謝珣從正殿回來,都還沒來得及問她到底偷聽誰說話了,就聽到那龍榻上、被子下傳來均勻的小呼嚕聲。
他揭開被子一看,姜荔雪蜷縮著腿跪在榻上,腦袋拱進自己的手里,以一種非常高難度的姿勢睡得十分香甜。
謝珣欣賞了一會兒她的睡姿,然后戳戳她的臉,喚她:“侍衛們已經打發走了,你回去睡吧。”
姜荔雪被他戳醒了,迷蒙著眼睛望了他一眼,困倦的慵懶和被吵醒后的委屈在這一瞬間展露無遺,像一頭睡不醒的小鹿,毫無防備的樣子叫謝珣心底狠狠一顫,差點涌出一股沖動給她蓋好被子拍拍她讓她不用走了就在這里好好睡……
當然他的理智讓他沒有這么做,畢竟男女大防,他不能壞了這小丫頭的聲譽。于是他將姜荔雪從榻上挖出來,擱在地上,然后看著她揉著眼睛哼唧哼唧地走了。
這一晚上,謝珣躺在姜荔雪沾過的龍榻,翻來覆去地過了好久才入睡,夢里姜荔雪還在他龍榻上面上躥下跳。
第二天謝珣想找姜荔雪問問昨天晚上她到底做了什么,可姜荔雪卻躲著不肯見他,連吃飯也不露面,餓了去御膳房偷東西吃。
她如此反常,讓謝珣懷疑她是不是犯了什么大事,怕他責罵才不敢見他。
而姜荔雪這邊,她入宮這么久第一次抑郁了。
她無意間知道了謝珣的身世,他竟然不是太后親生的,而且聽太后和李嬤嬤話里的意思,謝珣應該還不知道這件事。
這樣對比下來,太后想要除掉自己是小事,想要換掉謝珣的皇位才是大事。
而太后口中的“姜菁”,姜荔雪也是知道的,她是前任云蒙谷谷主的女兒,是師父的師妹,每年師父都會帶姜荔雪去給她的墓上添新土,但卻從未講過她的故事。
為什么謝珣會是姜菁的孩子呢?
是不是她聽錯了?
姜荔雪不知道該不該告訴謝珣這件事,若是自己聽錯了,豈不是在離間他們母子的感情?
姜荔雪不主動出現,謝珣就很難找到她。這么找找藏藏地過了兩天,謝珣干脆不找了,讓御膳房做了一桌子好吃的,擺在那里守株待兔。
他就不信這個小饞貓不上鉤?
果不其然,一刻鐘后,姜荔雪聞著味就出現了,探頭探腦地走了過來:“陛下,你一人吃的完么?”
“這是朕給你準備的。”謝珣瞄了一眼凳子,示意她坐下來吃。
姜荔雪看看桌子上的美味佳肴,又看看謝珣,心中自然知曉謝珣在打什么算盤,可又實在耐不住美食的誘惑,最終還是咽了咽口水坐了下來。
果然,她剛坐下吃了沒幾口,謝珣就迫不及待地問她:“那天晚上,你在壽康宮到底聽到了什么?”
姜荔雪頭也不抬:“什么壽康宮?”
謝珣見姜荔雪居然跟他裝傻,于是毫不猶豫地拆穿:“那天晚上追你的是壽康宮的侍衛,你口中的‘那倆老娘們’,不會有一個是朕的母后吧。”
姜荔雪筷子一頓,而后夾了一口菜放在嘴中,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
謝珣暫時沒有計較她對母后不尊敬的稱呼,接著問:“那另一個呢?”
姜荔雪這會兒還算配合:“是李嬤嬤。”
謝珣一聽到李嬤嬤,便大概猜到了一些事情:前幾日姜荔雪中毒的事情,李嬤嬤雖說洗脫了嫌疑,但是謝珣總覺得她還是有問題的。
如今李嬤嬤居然還能出入壽康宮,說明他的懷疑不無可能。
“那你都聽到了什么?”謝珣循循善誘,“不要有顧慮,你聽到什么就說什么。”
姜荔雪抬頭望了他一眼,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什么都沒說,低頭繼續扒飯。
這還是謝珣第一次見姜荔雪有心事,往日里她沒心沒肺,有什么說什么,從不避忌什么尊卑禮數,可如今她眼神掙扎躲避,明顯是在為難。
她這個樣子,讓謝珣心中的猜測更深:“你既不想說,那朕問你答,可好?”
姜荔雪想了想,點了點頭。
謝珣于是將他心中的猜測說了出來:“你偷聽到的事情,是不是與你中毒有關?”
姜荔雪明顯有些驚訝,顯然是他猜對了。
謝珣心中一沉:“是太后和李嬤嬤做的嗎?”
“好像是。”
“那她們是不是還有下一步的計劃?”
“嗯。”
“什么計劃?”
“太后說過幾日要去拜佛,你會跟著一起去,然后在外面安排人把我除掉。”
姜荔雪的話說得云淡風輕,可謝珣心中早已翻江倒海:他雖然一開始就懷疑姜荔雪中毒是太后所為,但還是抱了一半的希望,希望這件事是別人所謂,與太后無關。
可現在姜荔雪的話,讓謝珣心里越來越害怕,他害怕姜荔雪說的是真的。
姜荔雪偷偷瞥了他一眼,看到他明顯受到了打擊:如今只是聽到太后要害她便是這般不能接受,若是再將另一件事情告訴他,怕是他便要如老太醫一邊,捂著心口梗過去了吧。
于是她安慰他道:“都是小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這叫小事?
不過目前姜荔雪說的話,謝珣也不能全信,畢竟姜荔雪說的是養育自己長大的母后,他也不能只聽姜荔雪的一面之詞,便信了母后是下毒的指使者。
姜荔雪見謝珣好半響都沒說話,約莫也能猜出他心中在想什么:畢竟在他心中,太后是他的親生母親,而自己不過才與他認識了沒幾個月,他又怎么會全然相信自己呢?
有些事情還需得他自己認清才好。
想到這里,姜荔雪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陛下,我還有一件事想同你說。”
“太后的寢室下面,有一處暗室,暗室外面還有一條密道,不曉得通向什么地方。”姜荔雪問他,“這件事情,你知道么?”
“暗室?密道?”謝珣皺了皺眉頭。
“想來這密道里是有秘密的,所以我想去探探這密道,可是單憑我一人不行,須得有人幫我。”姜荔雪挨近了謝珣,小聲道,“不若你隨我一起去,讓白斂在外面放風,你同我進密道查探究竟,如何?”
“你的意思是,讓朕跟你一起去,翻母后的寢室?”
“我這是帶你探索真相,否則你不相信我。”
“朕沒有不相信你。”
“你可拉倒吧……”
姜荔雪好說歹說,終于勸著謝珣答應和她一起去夜探密室。至于白斂那邊,謝珣都答應了,白斂自然要跟著了。
而沒過幾天,太后真的要去白云寺拜佛,要在寺廟里待個三四天。只不過她并未提出讓謝珣陪同她一起去,這一點倒是和姜荔雪說的有些不一樣。
姜荔雪也不辯解,畢竟那天她偷聽被發現了,太后臨時改變計劃也不無可能。
而謝珣心中雖然懷疑姜荔雪的話的真假,但是同樣也在懷疑太后。他后來查過,李嬤嬤最近確實往壽康宮跑了好幾趟,這雖然不能直接證明什么,但至少說明太后確實有事情瞞著他。
如今趁著太后出宮拜佛,姜荔雪和白斂查探好壽康工值守的情況,終于在太后走的第二個晚上,三個人穿著夜行衣,來到了壽康宮。
“為什么在朕的地盤上朕還要偷偷摸摸的跟個賊似的?”
“賊都比你身手好。”姜荔雪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不是我說你,陛下你這武功也太忒差勁了,方才要不是我拽著你,你連個墻頭都跳不上來。”
“朕天天日理萬機,哪有時間練武?”謝珣辯解道。
姜荔雪懟他:“再忙也該抽出時間鍛煉身體,追求文武雙全。”
謝珣回懟:“你不忙也沒見你文武雙全,上次讓你幫朕讀奏折,你三個字讀錯兩個朕說你什么了么?”
一旁的白斂被他們吵得直頭疼:“要不您二位回去吵?再吵下去我感覺咱們就快被發現了……”
姜荔雪和謝珣這才作罷。
三人躲開侍衛,來到太后的寢室外。可太后的寢室中還有四五個人在里面值守,許是太后走之前故意安排的。
姜荔雪一邊從懷里掏出事先準備好的迷煙一邊和白斂商量:“一會兒熏得他們七葷八素的時候,你負責門口那兩個,我負責窗戶邊那兩個,順便點住床邊那個,然后你再過去拍暈他……”
謝珣指著自己道:“那朕負責什么?”
姜荔雪看他一眼:“你負責鼓掌!”
第二次一大早,一直習慣早起的寧王遇見了早起晨練的謝珣,父子二人在院子里聊了一會兒。
“對了,昨天沒嚇到那個小丫頭吧。”
“沒有,她還說父王您很和善呢……”
“是嗎,哦呵呵……”這小丫頭眼神不太好啊,不過倒是挺可愛的。
第 65 章 賭約
因著謝珣也以為是素溪將自己救了出來,加上寧王妃的哄勸,便沒有再提換丫鬟的事情了。
可是素溪的傷一時半會兒地好不了,寧王妃也不著急讓她去伺候謝珣,只讓她安心養傷,還賞賜了她一些東西,并吩咐小廚每日給她做些補品給她。
素溪受寵若驚,覺得自己受之有愧,可是又不能同寧王妃說實話,只能在荔雪來看她時,將王妃賞賜給她的東西都拿出來給她。
荔雪卻不要:“林側妃前些日子也賞了我好多,我一個人又用不著,我不要。”
不管素溪怎么說,荔雪就是不要,素溪只好作罷。
而另一邊,慧娘和青柳見素溪有傷不能伺候小世子,便又動起了心思,慧娘主動同寧王妃說:“娘娘,眼下世子身邊也每個貼身丫鬟,素溪頭上的傷口還不一定什么時候能好,不若讓青柳那丫頭先替她伺候著世子?”
寧王妃覺得青柳也不錯,便同意了。
可是謝珣回來突然看到青柳湊上來,立即指著她的鼻子罵道:“走開丑八怪,我才不要你伺候!”
謝珣罵得青柳沒了顏面,捂著臉哭著跑開了。
后來素溪傷好以后,便回到了謝珣身邊,謝珣想到她救過自己,也便默默接受了。
臨近過年的時候,夫子們紛紛告假回家準備過年了,給三位公子放了假,年后再開課。謝珣終于有了放肆完的時間,吵著要去城外的莊子玩。
之前寧王妃承諾過他要帶他去了,恰逢現在又是他的生辰,如今正好清閑,便命人收拾了些衣物,準備帶著他去城外的莊子住幾天。寧王安排好軍隊的事情,也陪著他們一起去。
素溪作為謝珣的貼身婢女,自然也跟著過去的。而且素溪的娘親就在城外的莊子里干活,她正好可以和娘親待上幾天。
而這些日子寧王十分寵愛林側妃,想著既然孩子們都不用去學堂上課了,索性一起去城外的莊子里玩上幾日。除了俞側妃因為身子不適不能過去,四公子謝珣風也留在府中照顧俞側妃,其余的孩子都去。
不過謝云芷主動提出來她要留在府中,因為她現在管著整個寧王府,若是好幾日不會來,她還真有些不放心。
寧王對于她的懂事很是欣慰,便同意她留下來了,而青柳自然也不能去了,只能留下來給謝云芷幫忙。
城外的莊子有好幾千畝,背靠著幾座山,除卻住人的幾個院子,剩下的一半用來種糧食蔬菜,一半零散地養著一些動物,還有幾匹馬。謝珣央著寧王帶他去騎馬,寧王笑呵呵地答應了,因為今日是謝珣的生辰,他想要什么寧王都會盡量滿足他。
寧王妃和林側妃不愛往馬場那邊湊,便指揮著各自的下人去收拾院子了,今日寧王妃還要親自下廚給謝珣做長壽面呢。
三小姐謝云月也是個喜靜的,她不喜歡騎馬,便帶著香蕊去逛莊子了。
因著這會兒謝珣要去騎馬,不用素溪伺候,素溪便同謝珣告了假,去看自己的母親了。
謝珣本也是想去騎馬的,但是看著父王牽著謝珣的手走在前面時,他忽然不想去了。
荔雪看出他的落寞,知曉他這是覺得被寧王忽略了,不開心了。
謝珣轉身要走的時候,忽然被一只小手扯住了袖子。一低頭,便瞧見一雙充滿渴望的滴溜溜的眼睛。
“二公子,奴婢想去看馬。”荔雪一臉祈求的樣子。
謝珣溫柔道:“那你去吧,難得出來一趟,我給你放半天的假,你好好去玩吧。”
“二公子不去嗎?”
“我就不去了,我找個地方看會兒書。”
“唉。”荔雪假裝十分失落,沮喪道,“那奴婢也不去了,奴婢陪二公子看書吧。”
謝珣瞧著她說這話的時候一副委屈,便說:“你想看便去看,我這里一時半會兒的也不用你伺候。”
“那不行,奴婢是二公子的貼身婢女,二公子去哪,奴婢就去哪!”荔雪撅著嘴道。
謝珣被她這副表忠心的模樣逗笑了,方才的不開心也被沖淡了許多:“那好吧,那咱們去馬場吧。”
“謝謝二公子!”荔雪松開他的袖子,繞到他的背后,推著他趕緊追上寧王和謝珣。
寧王看到他過來,笑著說:“兒也要去騎馬嗎?”
謝珣點點頭:“是啊父王,兒子騎得不好,父王別笑話才是。”
“怎么會?我記得你如珣兒差不多大時,我抱著你第一次騎馬,你一點也不害怕,可見你是個有天賦的。”寧王夸獎道。
謝珣聽了,也抬起頭來看他:“二哥哥這么厲害嗎?那我也要像二哥哥一樣厲害!”
謝珣聽了寧王的夸獎,又聽到謝珣奶聲奶氣地崇拜,不由揉了揉他的小腦袋:“說不定五弟你比二哥哥還厲害呢。”五弟這么小,他方才怎么能嫉妒五弟呢?
荔雪看著其樂融融的父子三個,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
馬場里,寧王抱著年幼的謝珣跨上一匹大馬,又讓人選了一匹脾氣最溫順的馬給了謝珣。
謝珣有了寧王的認可,加之他確實在騎馬上很有天賦,在馬場里跑了兩圈,便能收放自如了。他看到荔雪扒著馬場的欄桿往里面瞧著,想著方才若不是她硬推著自己來,自己便要對父王和五弟生出隔閡了。
想到這里,他架馬走到荔雪面前,問她:“你要不要也上來試試?”
荔雪連忙擺擺手:“奴婢不敢,奴婢怕……”
“怕什么,”謝珣打斷她的話,“這里有一匹小馬駒,你牽過來,我教你。”
“那好吧。”其實荔雪一直盯著他們騎馬,盯著她自己心里也癢癢的。
她也是會騎馬的,還是前幾世謝珣教她的。她雖然比較笨,學的很慢,但是勤能補拙,況且她還學了好幾世,騎個小馬駒有什么意思。
不多時,謝珣便看到荔雪牽了一匹高頭大馬過來。
其實那匹馬不算大,比寧王騎的那一匹要小上一半,但是荔雪只比馬的膝蓋高一點點,故而顯得馬特別高大。
“你怎么牽這匹出來了?沒找到小馬駒么?”謝珣奇怪地問。
“小馬駒睡午覺呢,奴婢不舍得打擾。”荔雪已經讓馬場的師傅幫著調整好了馬鞍,她拽著韁繩,開始哼哧哼哧地往馬背上爬。
不遠處的寧王和他懷中的謝珣也好奇地瞧著這個小丫頭的動作。寧王記得這個小丫頭,就是上次被他誤會“勾|引”謝珣的那個丫頭。
沒想到這個小丫頭也會騎馬?
可看她上馬如此費勁,蹦跶半天了也沒蹦上去,最后還是謝珣看不下去,伸手將她提溜上去了。
荔雪一上了馬,一改方才那副狼狽的樣子,馬上精神抖擻,將韁繩在手上纏了一圈,然后用兩只小短腿夾了一下馬肚子:“駕!”
馬兒立即跑了起來,荔雪的身子隨著馬兒的顛簸起起落落,竟是騎得十分颯爽。
“想不到兒身邊還有這么厲害的小丫頭……”寧王看著荔雪騎馬的動作,竟是比謝珣騎得還要好上幾分。
謝珣亦是望著荔雪發起了呆:他也好想要會騎馬的丫鬟……
又想換丫鬟了怎么辦?
謝珣覺得總在馬場里繞著騎沒什么意思,既然荔雪也會騎馬,便讓她陪著自己一起去莊子里轉轉。
主仆二人出了馬場,悠閑地到處亂逛。
“對了,我那會兒讓你騎馬,你不是說你怕么?”
“奴婢是怕騎得太好,亮瞎了二公子您的眼……”
他們騎著馬進入了百獸園,這里是山莊里最大的園子,里面又隔了許多小院子,分別養著不同的動物。
飼養這些動物的人叫鹿鳴,才十歲出頭,是百獸園的鹿管事的兒子,自小和這些動物一起長大。
許是和動物呆的時間太長了,他性子也十分孤僻,不愛和別人說話,更喜歡和動物們呆在一起,身上也難免沾染了許多動物的氣味,旁人都不喜歡靠近他。
荔雪其實知道,他身上的氣味并非是沾染了動物的,而是本身就有。
他自出生起身上便帶著一股讓旁人聞著不適的氣味,故而被父母嫌棄,不僅對他并不寵愛,還非打即罵,小小年紀便依著鹿管事的關系,在這百獸園里做了飼養的差事。
偏偏謝珣那個怪異的體質,不僅對一些吃的喝的花啊粉啊的過敏,還偏偏對鹿鳴身上這種莫名的氣味過敏。前幾世謝珣便是在這個時候偶然撞見了給棕熊喂食的鹿鳴,結果被他身上的氣味熏暈,呼吸困難,險些沒了性命。
鹿管事見自己的兒子闖了大禍,生怕連累了一大家子人,便將他重重打了一頓,扔到了莊外十里的地方自生自滅。
鹿鳴命大,被一個游醫撿到了,不僅醫好了他身上的氣味,還發現他骨骼清奇,是個難得的武學奇才。
后來鹿鳴拜師學藝,練就了一身好功夫,然后投奔了寧王的死對頭。
前幾世荔雪嘗試過不讓謝珣遇見鹿鳴的,可是她能一直守在謝珣身邊,卻不能一直守這鹿鳴,就算謝珣沒有遇見鹿鳴,可后來鹿鳴還是因為別的事情被他的父親遺棄,最終走上了和第一世一樣的道路……
而這一世,這件事情似乎提前了。
就在荔雪和謝珣逛完了百獸園準備回去的時候,荔雪瞧見謝珣和寧王也騎著馬過來了。
荔雪心中一驚,忙對謝珣說:“二公子,奴婢好像掉了東西,奴婢能回園子里找找嗎?”
謝珣不疑有他:“你去吧,我先回去了。”
“多謝二公子。”荔雪立即調轉馬頭,回到了百獸園,在棕熊的那個院子里找到了正在陪棕熊玩耍的鹿鳴。
她從馬上跳下來,抓著他的袖子就走:“快,你跟我走!”
鹿鳴被她嚇了一跳,他不喜歡別人碰他,本能地甩開她的手,沉著臉看著她。
“小世子要過來了,他不能見到你。”
鹿鳴仍是不說話,只用眼睛瞪著她,一臉的莫名其妙。
“我等會兒同你細細解釋,你先同我走,我不會害你的。”荔雪說完,便也顧不上他愿意不愿意,硬將他拽走了。
荔雪拉著他躲進一個值守的茅草屋里,而外面的謝珣和寧王已經進來了。
正當荔雪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忽然聽到院子里的棕熊發出了幾聲嘶吼。
鹿鳴臉色一緊,便要往外走。荔雪不讓,攔著他不叫他出去。鹿鳴一把推開她,荔雪摔到了地上,仍是不放棄的抱住他的腿,著急道:“小世子聞不得你身上的氣味,你過去會熏壞他的。”
鹿鳴身子一僵,身子定在了那里。
荔雪抬起頭來望著他:“我知道一位名醫,他能治好這種病,眼下你先不要出去好不好?”
鹿鳴一直因為自己的異于常人而深深自卑著,旁人只顧躲著他,嫌棄他,嘲笑他,卻從來沒有人告訴他這是一種病,是可以治好的,包括他的父母。
他黝黑的眸子里泛出一絲濕潤,看著荔雪點了點頭。
荔雪這才松開他。
鹿鳴卻擔憂地望著外面,走來走去,很是不安。
荔雪瞧著他似乎是在聽外面棕熊的吼聲,便隨口問了一句:“你能聽懂動物說話嗎?”
沒想到鹿鳴竟真的點了點頭。
“它在說什么?”
“它說,我沒鎖籠門……”
第 66 章 叔侄
姜家,姜母將熬好的要給昏迷中的大女兒灌了下去。她借來的錢只夠買一副藥,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女兒。
她替女兒擦了擦嘴角的藥漬,忽然看見女兒的嘴巴咕噥了一下,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話,好像是“謝什么我什么你大爺”。
“真是燒糊涂了……”姜母心疼地望著女兒,想著約莫是救不回來了,心中想|死的欲|望就更強烈了。
沒想到傍晚的時候,女兒居然真的醒過來了。
姜荔雪睜開了眼睛,身子因為生病而十分沉重。她摸了摸額頭,還沒從磕破頭的疼痛中緩過來。
該死的謝珣,屁大點的小死孩子力氣咋這么大?
姜母看到她醒過來,抱著她又哭又笑了好一會兒。
之前幾次姜荔雪重生后,一直對母親賣自己這件事耿耿于懷,即便自己后來明明有能力了也從沒想過回頭找尋自己的母親和弟弟。
可這一世不一樣,上一世她跟著牙婆子上馬車時,回頭看到母親的那一眼深深烙印在她的心里,母親當時哭得那樣傷心,委實讓她心里也很不好受。
姜荔雪知道這一世她也逃不過被賣的命運,卻不再對母親冷冰冰,她知道母親此時心里的苦澀,便主動安慰母親:“娘親莫哭,如今家中困難,不若將女兒賣了,換咱們娘仨兒的活路……”
雖然姜母心中本就有這個打算,可是如今這話從女兒嘴里說出來,叫她更不知改如何面對女兒了:“好女兒,為娘、為娘實在舍不得你……”
舍不得也沒用,若是想活下去,便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
三日后,姜母找到了牙婆子,姜荔雪幫著講好了價格,仍舊將自己賣了十兩的好價錢,然后隨牙婆子離開了。
姜母得了十兩銀子,按照姜荔雪所說,對旁人只道是賣女兒得了五兩銀子,全都還了賭債,剩下的她做些活計,賺了銀子慢慢還。追債的人左右得了些銀子,便也追得沒那么緊了。姜家宅子雖被抵押了出去,但姜母每月向抵押人交些租金,也算是把宅子保了下來。
生活總算恢復了正常,可姜母卻愈發想念自己賣出去的女兒。她常常對著小兒子念叨:“小俊,你有個姐姐,長大以后,你一定要把她找回來……”
這一世姜荔雪掐算好了時間,沒有再提前一天進寧王府,自然也沒有再撞見因梅花過敏而腫成豬頭的謝珣,也沒有被他推到而喪命,而是第二日才被牙婆子賣進府中,改了名字,住進了蘅蕪苑,跟著幾個與她同齡的小丫頭一起學習王府的規矩和各類活計。
荔雪掰著手指頭算了算,這已經是她第七次重生了。
第一次重生的時候,她因為仗著有前世的記憶,幫著謝珣解決了許多麻煩,也由此吸引了他的注意,同他轟轟烈烈地愛了一場。可惜前世她只活到了三十歲,這一世她三十歲之后便再也沒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以至于謝珣很快被人害死,她亦是受盡了折磨而死……
第二次重生,她吸取前世的教訓,活得十分小心,不再奢望與謝珣在一起,但也因為太過小心而一直躲著他,以至于他還沒活到三十歲便被人害死,姜荔雪睡了一覺,醒來便又重生了……
第三次重生,她已經受夠了,在被母親賣掉之前跑掉了,然后遇到了另一個牙婆子,自己又被賣入王府,看到謝珣便一肚子火,他自然也沒能活得長久……
第四次重生,她選擇原地自|盡,于是迎來了第五次重生。
第五次重生的時候,她認命了,選擇做謝珣背后的女人,面對他的求娶卻死活不肯答應,因為她要保持低調,因此這也成了她活得最久的一次。因著寧王妃幫著謝珣選了一位他并不喜歡的世子妃,謝珣最終郁郁而終,而冰雪聰明的世子妃也察覺出謝珣并不愛自己,順藤摸瓜找到了她,出于嫉妒害死了她……
第六次重生,她被謝珣推了一個骨碌,死的十分干凈利落。
現在已經是第七次了,這一次會活多久呢?
荔雪所住的蘅蕪苑是燕王府最北邊最小的一個院子,苑里住的除了幾個與荔雪差不多年紀的小丫頭,剩下的便是沒有分配到各房或專供使役的丫鬟。
這四個小丫頭中有兩個是張嬤嬤前幾日剛買進來的,還有兩個是府中的下人生下的孩子,模樣都很是不錯。可是荔雪一來便將她們都比了下去,苑中的其他人看到張嬤嬤領著荔雪進來,都紛紛夸贊她的好樣貌,夸張嬤嬤會挑人。
張嬤嬤將荔雪交予蘅蕪苑的南芝姑姑便離開了。
南芝姑姑年紀雖然不大,卻是管著蘅蕪苑二十多個人,順便教導這幾個小丫頭。如今加上荔雪剛好五個丫頭,最大的是青柳,今年剛好十歲。南芝讓青柳帶荔雪去領了新的衣服換上,頭發也要梳成同青柳她們一樣的發髻。
這幾個小丫頭是有大用處的,依著傳統,每個小主子身邊都要有一個年齡相仿的貼身丫鬟,這些丫鬟同小主子一起長大,必然會建立深厚的感情,這樣長大以后,若是小姐出嫁,丫鬟可以做陪嫁丫頭幫襯自家小姐。若是小公子長大,也可作為通房丫鬟或者扶為妾室,無論分給誰,都意味著將來她們會高于其他下人一等。
如今府里共有三個小公子兩個小姐,除了大小姐身邊已經有了一個年齡相仿的丫鬟,其余四個小主子身邊還未曾分配。
荔雪的到來讓其她四個小丫頭感受到了危機。
原本她們還想著籠統不過四位小主子,屆時不管跟了誰她們四個都不會落下,如今卻又來了一個樣貌如此惹人的小丫頭,豈不是要擠掉她們一個人?
荔雪何嘗不知道這四個小丫頭的所思所想?
她們四人之中當屬青柳最有心眼,青柳和九歲的素溪都是家生子,她們的母親一心盼著她們成為小主子身邊的貼身丫鬟,背地里給她們出了不少主意。
因著荔雪是最后來的一個,自然成為了她們的排擠對象。
荔雪還沒重生的時候,并不知道她進府的第一天就成為了四個小丫頭的敵人,也不懂耍她們的為難和心機,被她們欺負得十分慘。好在掌事的南芝姑姑眼睛是透亮的,明里暗里幫了她幾次,最后還推薦她去了謝珣那邊。
如今經歷了好幾個回合的荔雪自然不會將青柳她們這些小心思放在眼里,她只需安安靜靜地等著三個月之后去謝珣那邊就行了。
晚上荔雪領了新的被褥,走進了房中。里面沒有床,只有一條通鋪,她們人小身子也纖細,五個人睡在通鋪上還是綽綽有余的。
只是她們四個在鋪上嬉鬧,并無人理會荔雪。
荔雪問了一句:“姐姐們,我睡哪邊?”
可惜她的聲音被她們嬉鬧的聲音掩蓋了過去,原本她們便打算給她一個下馬威的,自然不會輕易理她。
荔雪也不惱,又問了一遍,還是無人理會。
第一世便是這樣,她們四個人將她晾在一邊不理睬,她尷尬地抱著被子站了許久,只要快熄燈了她們才挪出一方窄窄的空間讓她上去睡。
到底是小孩子,這種排擠的手段實在太明顯。
荔雪見她們自顧自的玩鬧,她也不惱,只是轉身就要走。
青柳見狀,立即停下嬉鬧,警惕地問了一句:“你去哪?”
荔雪轉回身來,平靜而無辜道:“我見姐姐們都不理我,許是我走錯了房間,所以我去問問南芝姑姑我到底住哪里?”
對付這群小屁孩,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去告狀。
青柳哪里會讓她去找南芝姑姑,于是便立即笑道:“南芝姑姑說你住在這里,便一定是這里。只怪我們光顧著玩了,沒有看到你進來。這樣吧,你睡在連翹那邊吧。”
青柳和素溪打小就認識,她們感情最好,連睡覺也要挨著。其次便是香蕊和連翹。她們二人和荔雪一樣都是張嬤嬤買進來的,她們比不得青柳和素溪是家生子,總是被這兩人壓一頭。
連翹聽青柳這么說,便不是很情愿地拽著自己的被褥往里面挪了挪,香蕊緊接著也拽了拽被褥,讓連翹靠過來。可那邊的素溪卻沒有動,她和青柳對視了一眼,立即鉆進了自己的被窩,說:“我累了,我要睡了。”
如此偌大一個通鋪,青柳和素溪占了一半,香蕊和連翹以及荔雪只能占另一半,留給荔雪的空間,也只是剛好能容納她的身子而已。
荔雪見是如此,便沒有立即上去,而是笑嘻嘻地對青柳說:“青柳姐姐,我想和你睡一側。”
“什么?”青柳顯然沒想到她居然會提出這樣一個要求來,她難道看不出自己很討厭她嗎?
“南芝姑姑說青柳姐姐自小在府中長大,對府中的規矩早已熟記于心,各個活計又做的漂亮,所以讓我多跟姐姐學著點。”
“這……”青柳從荔雪口中聽到南芝姑姑夸自己,心中自然是開心的,既是姑姑囑咐的,她也不好拒絕,只好答應了,“素溪,你往那邊過去點……”
素溪沒想到青柳居然答應了,往日里她同青柳相處得如同親姐妹一般,如今她卻讓一個新來的丫頭睡在自己身邊,聽那丫頭的意思,以后還要經常粘著青柳,那豈不是要搶奪她們的姐妹之情?
素溪氣鼓鼓地從被窩里出來,將自己的被褥往香蕊的方向拖了一大塊,又氣呼呼地鉆了回去,只咕噥了一句:“真煩人!”
熄燈之后,氣不過的素溪忽然嘀咕道:“哪里來的酸臭味?怕不是誰許久沒洗頭了吧?果然是鄉下人,一點都不知道干凈,也不曉得頭上有沒有虱子?哎喲這味道,熏得我都睡不著了……”
除了荔雪,其余四個人的臉上都多少覺得有些尷尬,她們自然知道素溪罵的是誰。
其實在進府之前牙婆子就已經將荔雪收拾的干干凈凈,哪里有什么味道,不過是素溪故意謅出來叫她難堪的。
就在青柳她們以為荔雪會默默受著的時候,忽然聽見荔雪翻了個身,然后似是夢喃一般念出了一句話。
“不聽不聽,小狗念經;不理不理,當豬處理……”
第 67 章 水中
荔雪這副小身子,根本沒掙扎幾下就被人販子給抱走了。他們用同樣的方法捂住她的口鼻時,荔雪屏住呼吸,然后假裝被帕子上面的迷|藥藥倒,閉上眼睛“暈”了過去。
兩個人販子一下子得了三個孩子,謝珣自小嬌身冠養,長得粉雕玉砌,荔雪自然也不賴,小書童亦是十分清秀的外貌,兩個人販子簡直樂開了花。
“胡老板看到這三個孩子,肯定會出大價錢,咱們要發了!”
其中一個人販子隱隱有些擔憂:“大哥,我瞧著這個男娃身上的衣服很是華貴,另一個男娃看樣子像是他的下人,你說他會不會是貴人家的公子哥兒?”
“我瞧著也像。”另一個人沉思了片刻,說,“我們得趕快將他們脫手,免得夜長夢多……”
如此他們便趕著馬車直接往城東的胡府奔去。
荔雪閉著眼睛,聽著他們的談論,覺得他們簡直罪該萬死。他們明明知道胡老板是什么樣的人,卻還是為了貪圖不義之財,將別人的孩子送去給胡老板生生糟蹋……
荔雪之所以冒險也跟過來,就是擔心這一世會有什么變故。若是謝珣出了什么意外,她豈不是又要重生了。
兩個人販子很快趕到了胡府,門口的家丁通報主人之后,便讓他們駕著馬車直接進府了。
不多時,兩個人販子跳下馬車,該是去見胡老板了。
荔雪睜開眼睛,推了推謝珣和小書童,可是他們吸了太多的迷|藥,這會兒根本醒不過來。
眼下馬車外面還有人守著,她也不可能將他們帶走,荔雪只能干著急。
很快,外面傳來了腳步聲,其中有一個腳步聲又重又沉,應該是人販子帶著胡老板來看“貨”了。
荔雪立即躺下來,繼續裝暈。
車上的簾子被人掀起來,灌進一股涼風,險些吹得荔雪打了個冷顫。
一股惡臭的酒氣隨即也飄了進來,荔雪聽到胡老板猥|瑣的笑容:“不錯,這三個孩子,我都要了,你們開個價吧。”
人販子一聽便樂壞了:“胡老板,這可是我們兄弟二人尋覓了許久才尋到的這般好的貨色,我們兄弟二人也不敢要太多,這樣,五十兩一個,您一共給一百五十兩就成……”
“好,一百五十兩就一百五十兩!”胡老板亦是難得遇到這樣漂亮的孩子,心中癢得不行,他們說多少便給了他們多少。
人販子二人得了銀子,高興地離開了,胡老板則讓人將荔雪三人送到地下室去。
地下室在胡老板的書房下面,胡老板是個土暴發戶,肚子里根本沒有多少墨水,建一個書房不過是為了眼神耳目罷了。
幸而此時胡老板還有應酬走不開,酒才還沒有喝完,他得趕緊把這些客人打發走才是,這方給了荔雪一些時間來想辦法。
荔雪打量著這件地下室的屋子,小小的空間里隱隱透出一股血腥的味道,墻上掛滿了千奇百怪的東西,桌子上也有一些。
荔雪忽然發現了一罐辣椒水,不由得眼前一亮。
謝珣對辣椒是過敏的,碰到辣椒便要起疹子,吃了辣椒更是不得了,會喘不過起來。
荔雪拿過辣椒水,將它涂在謝珣的臉上、脖子上以及手臂和腳腕等地方,不一會兒,這些地方便腫了起來,密密麻麻的起了好多小紅疙瘩。
荔雪又用手指蘸了一些,抹在他的嘴巴上,嘴唇的皮膚時最嬌嫩的,很快便腫成了兩根香腸。
“太丑了!”荔雪收回手,自己都不忍看謝珣現在這個樣子。
他現在丑的如此不忍直視,胡老板應該對他下不去手了。可是小書童怎么辦,小書童對辣椒又不過敏,荔雪左右張望一番,看到一個木桶,里面有半桶水。
荔雪捧了一些澆在小書童的身下,又用手蹭了些地上的土給他抹上,讓他看起來臟兮兮的。
這樣胡老板應該也不會對小書童下手了吧。
至于自己,荔雪從墻角扣了些塵土,用水攪拌了一下,搓成圓圓的一顆泥球,從自己的發燒揪下一小截頭發也揉了進去,然后將泥球摁在自己的臉頰上……
終于,那個禽|獸胡老板打發走了客人,急不可耐地來到了地下室。
方才他瞧過這三個孩子的模樣,一個比一個好看。他走進地下室后,先奔著那個最漂亮的男孩子去了,可待他急吼吼地翻過那個男孩子的身子看到他的正臉時……
“什么玩意兒這是?”胡老板被眼前這個起著滿臉紅疙瘩、嘴巴腫的老高像鴨子的不知名“物體”嚇得身上的肥肉都顫了三顫,“嚇死了老子了,怎么還變樣了呢?”
胡老板嫌棄的抽回手來,又往小書童望去:“這個怎么這么臟?”往下一瞧,“咋還尿了呢?”
胡老板不死心地走到荔雪面前,瞧著荔雪小臉白凈,既沒起紅疙瘩,也沒尿失禁,于是發出了愉悅的笑聲:“幸好還有一個能玩的……”
他伸出肥膩的手,將荔雪的臉掰了過來……
“我親娘咧!這么大一個痦子!”
胡老板十分掃興,這三個孩子竟是每一個能下得去手的。
正在這個時候,他身邊的一個下人忽然跑了進來:“胡老板不好了,有官差找上門來了!”
“官差來咱們這兒干嘛?”
“不知道呢,官差進來便開始到處搜查,奴才們攔不住啊!”
胡老板哼了一聲:“敢在我胡某人的家中放肆,走,過去瞧瞧!”
荔雪聽聞官差們終于來了,在胡老板他們走后,她趕緊起身,跑到地下室的門口,拿下發中的細簪子將鎖撬開了。
這是她前幾世積攢的經驗,以后她還會被關上幾次,所以她提前偷偷打造了這個簪子,專門用來撬鎖。
荔雪跑出地下室,跑出書房,尋了個地方先躲著。
此時胡老板帶人都去前院應付官差了,但是畢竟丟的是寧王的世子,所以胡老板肯定攔不住官差,他們找過來是遲早的事。
荔雪靜靜地等著,果不其然,很快,官差便查到了這里。素溪也在官差中間,焦急地四處尋找著。
待素溪離自己稍微近的時候,荔雪偷偷喚了幾聲,素溪聽見了她的聲音,心中一喜,循聲望了過來。
荔雪沖她招招手,素溪便跑了過來:“荔雪……”
“噓。”她剛要說,便被荔雪制止,荔雪說,“世子他們在書房的地下室里,你趕快將官差們引過去,我就不露面了。”
“為什么?”謝珣被送去了太醫院,內熱嚴重,并伴有輕微內傷,肋骨還折了一根。
白斂第一時間跑來請罪:“屬下護駕不周,陛下您怎么傷得這么嚴重?是誰傷得你?”
謝珣摸著發疼的肋骨:說出來都是淚。
姜荔雪回來救他的時候,他腦袋已經不甚清明了,控制不住自己將她按在地上親了下去,待他胸口被她捅了一拳,疼痛喚回他的意識,他才發現自己剝了她的衣服,讓她半個肩膀都露在外面。
“朕不是、不是故意的……”他慌忙地道歉,伸手想幫她穿好衣服,可看到她雪白的肩膀時,手卻不聽使喚似的,往上面摸了一把。
然后他就被這個小丫頭一腳踹出了內傷。
最后是外面的人聽出了不對勁,開門之際,姜荔雪早已逃之夭夭了。
“太后在撮合朕和秋雨的事情上太過急切,給朕和秋雨下了藥,朕誤打誤撞的,輕薄了姜荔雪……”后面的話就算他不說,想來白斂也會懂了。
白斂一聽,有些不高興了:“陛下你就不能控制一下你自己么?”
“朕真的是身不由己。”謝珣也知道白斂心中對姜荔雪有些好感,可那種情況下,他實在沒繃住。“對了,你臉上這個巴掌印又是怎么回事?”他問白斂。
白斂摸了摸臉上的巴掌印,騰得一下燒紅了臉:“今日我正在宮里巡邏,遠遠地看見阿雪扛著個人飛奔,便追過去查看情況。沒想到她扛的是蕭姑娘,她將蕭姑娘帶回自己的房中,說還得趕著回去找你,讓我先幫忙照料一下蕭姑娘。我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么事情,蕭姑娘便挨了過來,親、親……”
謝珣一下子站了起來,捂著肋骨道:“你、你……對秋雨做了什么?”
白斂趕緊跪了下來:“屬下有罪,屬下沒能躲開!”
“你一個男人,力氣大,武功高,你會躲不開一個女人?”謝珣氣得肋骨更疼了。
白斂默默翻了個白眼,辯解道:“陛下,阿雪雖然不如我力氣大,但武功比我高許多,她不是也沒能躲開?”
謝珣想到姜荔雪被自己按在身下那副又驚又氣的模樣,自己確實沒有資格指責白斂。“那你們沒有做更過分的事情吧?”
“屬下瞧著情形不對,便推開了蕭姑娘,給她喝了兩杯涼茶水,蕭姑娘稍微清醒后,看到自己衣衫不整,以為是屬下弄的,羞憤不已,就打了屬下一巴掌……”白斂亦是十分羞愧,“不管怎么樣,屬下確實也辱了蕭姑娘的清譽。蕭姑娘是陛下未來的妃嬪,陛下無論如何懲罰屬下,屬下都毫無怨言。”
謝珣看著頭都不敢抬的白斂,心想幸虧自己只是拿蕭秋雨當親妹妹,對她沒有男女之情,否則這不是讓人戴綠帽子了嗎?
“朕沒打算娶秋雨,再說秋雨喜歡的人也不是朕。”謝珣扶著傷口,慢慢坐了下來,“不過這件事,對秋雨的打擊肯定很大,說不定對她以后嫁人都會有影響。”
白斂下了決心一般:“如果蕭姑娘不嫌棄,屬下愿意負責!”
“她怎么會不嫌棄呢?”謝珣瞥他一眼,“你別忘了秋雨喜歡的人是誰?”
蕭秋雨親口說過,她喜歡的人是姜荔雪。
而姜荔雪也是一樣。
白斂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屬下親了阿雪喜歡的人,以后沒臉見阿雪了。”
謝珣也跟著擔心起來:“朕親了表妹喜歡的人,以后怕是也不好見表妹了。”
兩個男人默默看著對方,互相同情,陷入了藍色的憂郁中。
姜荔雪踹了謝珣后,便飛奔跑回了自己的房中,那時蕭秋雨剛把白斂推出門外,白斂紅著臉站在外面不知所措。
“你怎么了?”姜荔雪問他。
“你來了就好,還是你去照顧蕭姑娘吧。”白斂說完,撒丫就跑了。
姜荔雪推開房門進去,發現蕭秋雨縮在角落,身子抖得很厲害。
“你沒事吧?”姜荔雪上前關心道。
“我、我……”蕭秋雨緊緊摟著自己的身子,身上不斷冒出細汗,“我很熱,有沒有冷水,我想泡一下。”
“我給你弄。”姜荔雪出去提了幾桶井水,拔涼拔涼的那種,灌進浴桶里,蕭秋雨眼睛眨也不眨地就跳了進去。
一刻鐘后,蕭秋雨總算徹底清醒過來。姜荔雪取來自己干凈的衣服給她,看她嘴唇凍得發紫,又去泡了一壺熱茶。
“你跟陛下到底怎么回事?”姜荔雪問道。
蕭秋雨捧著熱茶,不敢看姜荔雪,小聲道:“表哥他……沒事吧?”
“他應該沒事。”不過是被捅了一拳、踹了一腳,應該沒什么大事,誰讓他對自己做那樣的事情呢,打他這兩下還算輕的。“陛下已經被送去太醫院了,不過他叮囑我不要送你過去,為什么?”
蕭秋雨諾諾道:“陛下這是為我著想,畢竟這種事情,若是傳出去,對我聲譽不好。”
姜荔雪想到她在閣樓里看到蕭秋雨和謝珣兩人曖昧的舉動,那時候他們二人分明都是不清醒的狀態,她忽然聯想到什么:“該不會是你們被人下了那種藥吧?”
蕭秋雨回想起來:“今日一早太后姑姑讓我幫忙整理收藏閣,我在里面待了一會兒便覺得不太對勁。后來聽到陛下和太后姑姑進來了,我不想被他們看到我的異樣,便躲在樓上。現在想來,許是閣樓里的熏香有問題……”
這種事情雖然說出來很羞恥,可是蕭秋雨并沒有打算瞞著姜荔雪。那會兒姜荔雪走了之后,她控制不住自己吻了白斂,可是白斂喜歡的是眼前的這個姑娘,她做出那番行為實屬不應該。如今她將實情告訴姜荔雪,為的是表明自己是受藥物所累,并非出自本意,是以減輕自己的罪惡感。
姜荔雪聽完,想到謝珣在閣樓里對自己又親又摸的行為,以及方才白斂站在門外那副怪異的模樣,便問她:“那你是不是也親白斂了?”既然兩個人都中了一樣的藥,那做出的行為應該也差不多吧。
蕭秋雨一聽她問這句話,臉刷的一下就白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干嘛跟我道歉?”姜荔雪被她這一臉認錯的表情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她忽然咯咯笑了起來,一臉釋然道,“原來被親的不止我一個,那我心里舒坦多了。”
蕭秋雨:“……”這句話信息量好大。
“回頭同你細說,你快去救世子,他過敏了,再耽擱下去怕是要出事了。”
“那你呢?”
“我會趁亂跑出去的,我在王府等你!”荔雪推了她一把,“快去!”
素溪聽了荔雪的話,立即往書房走去。
胡老板看到她一個小丫頭竟然要去書房,心中一慌,便將她呵斥住:“你是哪里來的野丫頭,怎么能隨便進別人的書房?”
素溪看到滿臉橫肉的胡老板,一時有些害怕,但想到謝珣還在里面,情況也很危機,便壯著膽子喊道:“你為什么不讓我進書房?莫不是里面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說著便非要往里面闖,胡老板立即命人去攔住她,那人一把推開了素溪,用了十足的力氣,素溪一下子撞到了墻上,后腦勺重重地磕在墻面上,直叫她腦袋一懵,隨即有溫熱的液體流了下來,灌進脖子里……
她想用手去摸一下腦袋,可手還沒抬起來就暈了過去。
官差見狀,也對書房起了疑心,便也要進去查看一番,下人們終是抵擋不住,被他們硬闖進去了……
然后官差們發現了地下室,救出了還在昏迷的謝珣和小書童。
“你可知他們是什么人?”官差抱著謝珣對胡老板說,“你怕是活夠了敢打寧王世子的主意!”
“什么?”胡老板嚇得臉色一白,身子晃了好幾下,險些沒站穩,“官爺,這是誤會,這是誤會……”
“這些話,你留著同寧王解釋吧!”為首的那名官差下令道,“將他們一干人等全部帶走!”
胡府中登時亂成一片,荔雪便趁亂跑了出來。
寧王府中,寧王妃還在哭,謝云芷在一旁也急得落淚。寧王已經親自帶人出去找了,可是現在還沒有什么消息傳回來。方才還有下人來報,說是素溪也不見了。
慧娘一聽,立即說道:“王妃您瞧瞧,這丫頭弄丟了主子,居然畏罪潛逃了,真沒想到這丫頭是這樣的人……”
寧王妃氣憤不已:“若是珣兒真的出了什么事,這丫頭就算跑到天邊我也要把她抓回來給我兒償命!”
“娘,弟弟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會沒事的。”謝云芷無力地安慰著自己的母妃。
母女倆又哭了好一陣子,忽然門口的侍衛來報:“王妃,大小姐,小世子找回來了!”
“真的!”寧王妃和謝云芷一下子站了起來,喜極又泣,“是王爺找回來的嗎?”
侍衛說:“是素溪那個丫鬟找回來的,這丫頭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偷偷跑出府去找人的,是她帶著官差將小世子找了回來,她還受傷了……”
第 68 章 珍珠
在素溪護在荔雪身前的那一刻,荔雪忽然決定改變素溪在這一世的命運。
前幾世她發現青柳故意把花釵放在她的包袱里陷害她,于是在她用樹枝替換了花釵之后,便將花釵扔了。這一世不過是突發奇想,想讓素溪看清楚青柳的真面目,于是便將花釵換到了素溪的包袱中。
反正不管放在誰的包袱里,南芝姑姑都會猜到是青柳陷害的。
昨晚荔雪幫素溪向大家解釋,也是因為花釵本就是她替換的,既然南芝姑姑沒有發現,她便順勢將這件事做了了結,反正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只不過荔雪沒有想到經此一事后,素溪會突然對自己這么好。
她一直知道素溪本性不壞,先前是被青柳帶歪了。如今她為自己不惜對抗慧娘,讓荔雪的內心著實驚訝和感動了一下。
既是如此,她不妨借著慧娘的手把事情鬧大,鬧到青柳無顏回到蘅蕪苑,這樣便只剩下她們四個人,素溪無論如何都會跟一個小主子,免去前幾世做粗使丫鬟受苦。
屋里所有人都沒有想到荔雪居然敢頂撞慧姑姑,還罵她不要臉。
慧娘亦是活了三十多年了,今日被一個六歲的黃毛丫頭當著面罵,當即怒火沖上了頭蓋骨:“你這死丫頭,今天我非撕爛了你的嘴不可!”
她撲過來要打荔雪,荔雪自然不能乖乖站在那里給她打,憑著自己身子小滿屋子跑。素溪和香蕊連翹她們也幫忙攔著慧姑姑,慧娘長得五大三粗的,雖然力氣大,但身子并不靈活,荔雪一會兒鉆桌子,一會兒跳床上,她追了一圈又一圈,愣是連荔雪的衣服都沒碰到。
屋子里亂做一團,桌子倒了,凳子翻了,柜子也給撞破了,噼里啪啦的動靜叫外面的人聽見了,忙跑去找南芝了。
荔雪見屋子里的東西已經被慧娘砸得差不多了,于是便從屋子里跑了出來,滿院子躲著慧娘。慧娘見實在捉不到荔雪,便命令院子里的人幫忙攔住她。
院子里有幾個下人比較懼怕慧娘,便聽她的話去攔荔雪,像是老鷹抓小雞似的。荔雪再如何靈活,這會兒也跑累了,她余光瞥見南芝姑姑姍姍來遲的身影,于是便放慢了腳步,被她們給摁住了。
“跑啊,你倒是接著跑啊。”慧娘冷沉著臉,走到荔雪面前,揚起手就要給她一巴掌,“我打你個小賤蹄子!”
一旁的素溪已經快要急哭了。
“住手!”南芝厲聲呵斥住慧娘,急步走到荔雪身前,瞪了一眼摁住荔雪的人,“還不放開!”
這院子里的人畢竟都是聽南芝差遣的,南芝一聲令下,她們自然立即放開了荔雪。
荔雪得了自由,便躲在南芝身后,做出一副受了驚的小綿羊狀,還暗暗咬了一下嘴唇,直到疼得飆出眼淚才松口。
南芝向來很喜歡荔雪的聰穎和乖巧,只不過這孩子太過內斂,性子也軟了些,也不愛說話,今日若非她聽聞消息趕緊回來,指不定這孩子要被欺負成什么樣。
瞧這孩子嚇得滿臉驚恐,南芝心中立即窩了火,她問慧娘: “我蘅蕪苑的丫頭是怎么得罪慧姐姐了,讓慧姐姐如此大動干戈?”
慧娘指著荔雪道:“這小賤蹄子罵我。”
南芝冷哼道:“我沒聽見她罵你,倒是你一口一個賤蹄子罵得很歡暢。”
慧娘聲音一下子拔尖了許多:“你是什么意思,你要護著這小賤……小丫頭是不是?”
南芝看了一眼瑟瑟發抖的荔雪,和囂張跋扈的慧娘,說道:“荔雪是我蘅蕪苑的人,她的性子我最是清楚,你說她罵你,我是不信的。”
慧娘指著素溪她們三個丫頭說道:“你若不信,就問問那幾個小丫頭,方才這丫頭是不是在屋里罵我了?”
南芝看著她們:“你們說說,剛才在屋里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素溪和香蕊、連翹見南芝如此護著荔雪,便也沒那么怕慧娘了。素溪站出來說道:“方才我們正在屋里溫習姑姑教給我們的烹茶之術,慧姑姑進來便要掀我們的桌子,說荔雪妹妹從鄉下泥腿子學來偷雞摸狗的本事,偷了青柳姐姐的花釵,還罵荔雪妹妹是有娘生沒娘養的小賤蹄子,她要教訓荔雪妹妹,免得荔雪妹妹做出更不要臉的事情……”
素溪這番話同方才慧娘在屋里子罵的并無出入,聽得南芝立即火冒三丈。
慧娘也黑著臉,罵道:“你這死丫頭,我是長輩,我說她幾句怎么了?你怎么不提她罵我的那些話。”
南芝問荔雪:“你罵她什么了?”
荔雪抽噎了一下,眼淚巴巴地抬起頭來望著南芝:“姑姑,慧姑姑罵我有娘生沒娘養,我心里實在難受,若非我家中有難,我也是能養在娘親膝下的。我明明沒有偷東西,她憑的什么要替我娘教訓我,還說我以后會做出更加不要臉的事情來。我也是氣急了,才反駁了一句她不要臉,她便要打我……”
這院子里大多是苦命的人,和荔雪一樣也是被賣進府中的亦是不在少數,而慧娘那句“有娘生沒娘養”的話,不知刺痛了院子里多少人的心。故而大家看向慧娘的眼神,或多或少都帶了一絲厭惡。
南芝當初也是府里買進來的,骨肉分離的痛苦她自是十分能體會,如今聽完荔雪的這番言辭,她難免想起了自己剛進府時被人欺負的心酸。
她擦去荔雪臉上的淚水,摸了摸她的頭發,柔聲道:“你罵的對,就興別人罵你,不許你罵別人么?作為長輩若是不能以身作則,還有什么臉自稱長輩?”
慧娘一聽,氣得差點跳起來:“南芝,你什么意思?”
南芝憤憤道:“荔雪的性子院子里的人都知道,她向來柔弱溫吞,莫說是罵人,便是大聲說話也是不敢的。若非是你罵人罵得太難聽,專挑別人的痛處戳,她何苦被你逼急了,才撿了你話里的一句反駁回去。你連這一句都受不住便要打人,可想而知你罵人的那些話對于一個小丫頭來說有多歹毒?她不過才六歲,你如何罵得出口?”
慧娘被她懟得好半響沒有說出話來。
荔雪捏著南芝的袖子,忍不住崇拜地看了她一眼:南芝姑姑這種得理不饒人的架勢,真的是太讓荔雪佩服了,之前怎么沒有發現南芝的嘴皮子這么厲害?今日這步棋算是走對了,不僅將素溪掰回正路上來了,還發現了南芝姑姑這個大寶藏。
慧娘緩了好半天,才沒讓自己給氣過去。她環顧四周,這才發現大家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分明是認為她真的在欺凌弱小。
如今事情鬧成這樣,慧娘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繼續同南芝吵下去也沒有什么意義,她必須找到花釵,才能徹底地打南芝的臉。
“我教訓這丫頭,是因為她偷了青柳的花釵。你們且等著,我今日非把花釵找出來不可?”慧娘轉身又進了屋,仔細翻找起來。
南芝帶著眾人一起,站在門口冷冷地看著慧娘在里面翻箱倒柜。荔雪和素溪她們三個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看出了笑意:幸而昨天晚上她們把花釵放回青柳的包袱里了,如今她們只等著看笑話就好了。
不一會兒,慧娘從柜子里將幾個包袱扯了出來,挨個地翻,待她翻到第三個包袱的時候,忽然眼睛一亮。
她終于找到了那支石榴花釵!
“果真是被人偷了!”她舉著花釵沖南芝問道,“這是誰的包袱?”
南芝看了一眼荔雪和素溪她們四個,然后荔雪抽了抽鼻子,帶著還未消除的哭音第一個開口:“不是我的。”
素溪緊跟著說:“也不是我的。”
香蕊和連翹也搖搖頭:“也不是我們的。”
慧娘一愣:“那是誰的?”
南芝好整以暇道:“既然不是她們四個的,那你說這個包袱是誰的?”
慧娘這才反應過來:面前這個包袱好像有點眼熟?難道是……青柳的?
南芝走進屋子里,其實她也有些意外,這花釵居然在青柳自己的包袱里,昨天晚上她居然沒有發現,果真是自己太粗心了么?
若是細心一些,許是今天就不用鬧成這個樣子了。
南芝心中暗暗有些后悔,但想到昨晚青柳咬定荔雪是小偷時候的樣子,又覺得這件事有些古怪。
只是現下沒有時間讓她好好思考這件事情,她瞧著慧娘的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白,想來這會兒她也是懵了。
“既然花釵找到了,說明這件事從頭到尾就是一個誤會。”南芝也不想同慧娘再吵下去了,只想著趕緊把這尊佛請走,“麻煩慧姐姐回去同青柳解釋一番,這件事到此為止吧。你若是再鬧下去,我便去找張嬤嬤來辯個清楚。”
誰知慧娘卻不依不饒:“不行!這花釵定然是這四個小丫頭偷走的,然后趁著我女兒不注意又偷偷塞回來的,她們這么做是想趕我女兒走!她們一個個的都沒安好心!”
這話聽得荔雪和素溪她們眉頭一跳:畢竟這話有一句還真讓她給猜對了。
南芝卻是不知情的,只覺得慧娘簡直胡說八道:“空口無憑的,你怎么能這么說?”
“你怎知道我空口無憑?”慧娘想起今日女兒病得一塌糊涂的樣子,忍不住替她叫起委屈來,“她們幾個丫頭同住在一個屋子里,可今日我女兒生了病,她們卻一個都沒有在她身邊伺候著的。若非我及時發現,我可憐的女兒豈不是病死了過去?如此這般,不是排擠我女兒又是什么?”
方才明明已經同她解釋過了,可是她偏又在南芝面前又提了一遍,叫素溪她們好生郁悶:“我們不是故意的,我們是真的不知道她生病了,況且中午回來的時候青柳已經被你接走了。若是我們知道,又怎么會不管她?”
素溪先前一直和青柳交好,這是院子里的人都知道的事情。如今她的解釋,大家自然也都能聽得進去。
南芝亦是早就把她們幾個小丫頭的關系看在眼里:哪里是她們四個排擠青柳,分明一開始被排擠的人是荔雪。
“我相信她們幾個沒有排擠青柳,也斷然不會做偷了花釵又放回去的事情。”南芝看這幾個孩子的時候,目光是柔軟的,看向慧娘時,又帶了幾分不屑。
“莫說是她們不知道青柳生病一事,便是知道了,沒有照顧青柳也不是什么過錯,何來‘伺候’一說?都是以后給小主子做丫鬟的,怎么你的女兒就得高她們一等,須得她們來伺候?想來我這蘅蕪苑廟小,容不下你女兒這般尊貴的身軀。你既帶走了青柳,以后便好生照料著,不必送來我蘅蕪苑吃苦了……”
第 69 章 故人
寧王妃要走了荔雪,卻怎么也不愿意把素溪交出來。
林側妃不僅沒有換回素溪,還把荔雪賠了進去,一時十分郁悶:也怪她太貿然行事,臨時想了這么個主意,可惜了荔雪那個丫頭,她真的還挺喜歡那個小丫頭的。
回去怎么同兒說這件事呢?
林側妃憂心忡忡地走了回去,謝珣還在自己的房間里看書。林側妃想了想:明日再同他說吧,免得弄得他今晚看不進去書。
謝珣晚上本來就不讓荔雪伺候,憐她幼小需要多睡覺,故而今晚荔雪一直沒露面,他也沒放在心上,只以為她早早地睡了。
可第二日,伺候他洗漱的確實林側妃身邊的喜兒,謝珣不由奇怪:“怎么是你?荔雪呢?”
喜兒支支吾吾道:“二公子,昨天晚上王妃把荔雪要過去了,她以后不能伺候你了……”
“到底怎么回事?”
謝珣洗漱完,便去見了林側妃,問她昨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林側妃只好說:“昨天晚上不知怎的小世子碰見了荔雪,又提起要她過去做丫鬟的事情。當時你父王和十方大師都在,母妃也是沒辦法便同意了。原本想著將素溪那個丫頭換過來做你的丫鬟,可王妃卻不愿意,說是回府之后叫張嬤嬤再給你挑一個送過來……”
謝珣聽罷,臉色便沉了下來:“不必了,我身邊以后不需要貼身丫鬟了。”
林側妃知道謝珣一直挺喜歡荔雪這個孩子,見謝珣臉色如此難堪,忙安慰道:“兒別生氣,實在不行,母妃再去找王妃把荔雪那孩子要回來。”
“不用了。”謝珣轉身往外面走去,“兒子出去透透氣。”
“兒……”林側妃在后面喊了一聲,謝珣也沒有回頭。
謝珣向來聰慧,亦是個敏感的人,在喜兒告訴他這件事到見母妃之前,他就已經猜到了原因:昨天晚宴時十方大師剛說了謝珣身邊有貴人相助的事情,荔雪就被母妃送了出去,想來母妃也猜到素溪會是謝珣的貴人,這才想著用荔雪把素溪換過來。
可母妃未免太冒失了些,她既然能猜到,寧王妃何嘗猜不到,對方怎么可能會把素溪給他們,如此便將荔雪白搭了進去。
按理說左右不過是個丫鬟,送人便送人了,若是汀蘭苑地早些要人,他定然也會痛快地送過去。可是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早就把荔雪當成了自己的人,待她如同待自己的妹妹。她乖巧溫順,憨厚中透著一絲機靈,性子十分討他的喜歡,旁的丫鬟再好,也抵不過眼前這個看的最順眼的。
他埋怨母妃,將荔雪輕易送出去,不曉得她在謝珣身邊會不會受苦?
他亦是不滿謝珣,明明自己已經有了貼身丫鬟,還硬是將荔雪也搶過去。
如此他又聯想到學堂的事情,他和三弟如謝珣這般大的時候,父王只是將他們送去了北寧最好的學堂接受啟蒙,可是謝珣要接受啟蒙教育的時候,父王卻提前在府中建了學堂,專門給他聘了北寧最好的夫子。依著謝珣的光,他和三弟也沒人得了一位夫子,同謝珣一起在學堂讀書。
如今細細想來這些事,到底是嫡庶有分,偏偏他只是個庶長子。
昨日見到父王帶謝珣騎馬的那種不平衡的感覺又涌了上來,謝珣理智上覺得自己不應該這樣嫉妒弟弟,可是情感上卻總控制不住為自己覺得委屈。
心中正糾結著,剛走出院子沒多久,卻瞧見一個熟悉的小人兒正朝自己走來。
“二公子!”對方喊了自己一聲,似乎帶著些許的雀躍。
便是這脆生生的甜甜的一嗓子,仿佛一下子吹散了他心中大片的陰霾。
荔雪昨天晚上被林側妃送走之后,便想到謝珣知道以后定然會不開心,繼而和謝珣之間產生嫌隙。
故而一大早她便借口跟寧王妃身邊的大丫鬟紅菱說要去跟原來的主子道個別,也不枉主仆一場。紅菱見她是個知道感恩的,也便許了。
如此荔雪才跑來這邊,還未進去,便看到謝珣臉色不郁地走了出來。
這些日子同謝珣相處,她確實十分感激謝珣對自己的照顧和寬容,亦是有些不舍得離開這么好的主子,所以在看到他時,荔雪心中亦是十分歡喜的。
她看到謝珣之前是走著的,看到他之后便小步子跑了起來,謝珣看到她噠噠跑到自己面前,額前的碎發被風吹得揚了起來,他伸手幫她撫了撫,眸色也變得柔軟起來:“母妃說你去五弟身邊了,怎么一大早又跑回來了?”
他心中期許著,或許寧王妃和謝珣反悔了,又讓她回來了。
荔雪看著眼前如同兄長一般的溫柔少年,不舍道:“二公子,奴婢要去世子身邊侍候了,擔心你會不開心,所以過來看看你。”
“我確實不太高興,”謝珣見她對自己如此上心,心中亦是覺得沒白疼她一場,“不若我去王妃娘娘那里把你要回來吧?”
荔雪搖了搖頭:“二公子,雖然奴婢也很想回到你身邊,但是既然側妃娘娘已經把奴婢送出去了,你若再去找王妃娘娘要回來,怕是會影響兩位娘娘的關系。況且奴婢只是一個下人而已,不值得二公子你費心的。”
這些道理謝珣亦是曉得的,他確實想把荔雪要回來,但是礙于母妃和寧王妃的關系,他又不能真的這樣去做。
可是看到這個丫頭時,他又突然覺得,若是她真的想回來,他去找寧王妃求個情也未嘗不可。
“二公子,”荔雪仰起頭來,望著沐浴在晨光中的謝珣,滿是期許地望著他,“二公子是人中龍鳳,不該局限于王府的后院。王府外面天地廣闊,二公子應該像王爺一樣,在外面的世界里施展抱負……”
荔雪的這番話猶如醍醐灌頂:是啊,他一直希望做一個像父王那樣的人,保衛一方國土,護佑百姓平安,又怎么能執拗于后院勾心斗角的泥淖中呢?
如此簡單的道理,這么小的一個孩子都懂,他居然現在才想明白。
荔雪見謝珣眉頭紓解,似乎心中已經豁然開朗,不再糾結于這件事,她便也放下心來,然后鄭重地給他行了一個禮:“二公子,承蒙您這些日子的照顧,讓奴婢在玉笙院吃得好,睡得好,還長了好些肉,二公子的恩情奴婢會一輩子記在心里的,以后如果有機會,奴婢一定會報答二公子……”
謝珣笑了,不舍道:“你這么小,我能指望你報答什么,你照顧好自己,別將自己餓瘦了便是最好的報答了。”
解開了謝珣的心結,荔雪終于放心地去謝珣的院子了。
謝珣昨天晚上是一路上蹦蹦跳跳回來的,因為終于要回了自己想要的丫鬟,他高興地一直睡不著覺,還讓她在旁邊伺候著,隔一會兒就要睜開眼睛看看她,見她還在,才閉上眼睛,不一會兒又睜開……
把荔雪也熬到半夜才睡。
她見完謝珣回來,謝珣還沒睡醒呢。
素溪照顧了她的娘親一夜,想來昨晚也沒睡足,迷迷瞪瞪地看到荔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荔雪,你怎么在這里?”
“嗯,昨天林側妃把我送過來了,以后咱們倆一起伺候小世子。”荔雪將昨天晚上的事情簡單同素溪說了一遍,素溪高興地一把抱住她。
“太好啦,以后咱們能天天在一起啦!”
荔雪跟著她高興了一會兒,說:“走吧,咱們一起去叫世子起床,王爺和王妃還等著他一起吃早飯呢。”
“世子他最愛賴床,每次叫他起床他都要發一頓脾氣……”素溪提前叮囑荔雪,“不過世子年紀小嘛,你不要放在心上就好了。”
荔雪點點頭:“我知道了。”謝珣的脾氣,她可太了解了。
素溪端著洗臉的溫水和毛巾,荔雪端著漱口的水,兩人走進謝珣的房間,素溪輕輕擱下手里的盆,然后走到謝珣床前,輕聲喚道:“世子,該起床了。”
連著喚了兩三聲,可謝珣翻了個身,繼續睡。
素溪已然習慣了,正要耐著性子再叫他起床時,只見荔雪拿起帕子往水里蘸濕了些,走到謝珣床前,不由分說就開始給他擦臉,然后扶他起身,對素溪說:“把世子的衣服拿過來。”
直到謝珣穿好衣服鞋子站在地上,他才睜開眼睛:咦我怎么起來了呢?
看到荔雪在這里時,謝珣立馬精神了:“荔雪你還在呀?”
荔雪恭敬道:“世子,王爺和王妃還等著你去用早膳呢。”
“好。”
素溪見謝珣不僅沒有發脾氣,還如此聽話,簡直跟她以前伺候的那個混世小魔頭判若兩人。
兩人跟著謝珣去前面用膳,寧王妃看見素溪,真是越看越喜歡,便對她說:“素溪,你娘親不是傷著腰了么,在莊子里的這些日子你就去照顧你娘親吧,伺候珣兒的事,讓她來便是……”她瞥了荔雪一眼。
素溪受寵若驚:“多謝王妃。”
寧王妃點點頭:“你現在便去吧。”
素溪行了禮,看了荔雪一眼,荔雪表示她能應付來,素溪這才離開。
謝珣已經坐在桌子旁,荔雪便上前給他夾菜。
謝珣忌口的東西很多,也很挑食,偏偏荔雪給他夾的,都是他平日里不愛吃的,光是蘿卜就夾了好幾塊。
寧王妃淡淡地說了一句:“珣兒不愛吃蘿卜……”
謝珣低頭就往嘴里扒:“我愛吃蘿卜愛吃菜!”
寧王妃默默擱下筷子:兒啊,你從昨天晚上開始就一直在打為娘的臉……
第 70 章 警告
謝珣聽到謝珣和荔雪的對話,這才想起來:這個小丫頭可不就是自己一開始選的那個丫鬟么?
那日母妃讓他選完丫鬟便送他去了學堂,可回來以后伺候他的卻是另一個。他瞧著這個丫鬟沒有他自己選的那個好看,便不依,吵著讓母妃把那個小丫鬟換回來。
母妃說伺候他的這一個丫鬟更好,還承諾只要他不再哭鬧,過些日子去帶他去城外的莊子里玩。
城外的莊子里養了許多小動物,他很喜歡去那里,既然母妃這樣說,他便也作罷了,不再要原來那個小丫鬟了。
如今瞧她著,還是這個丫鬟好看,他回去要同母妃說,就算不去城外的莊子玩,他也要把這個丫鬟要回來。
謝珣讓荔雪坐下來緩一緩,待身上沒有那么疼了再回去。
青柳也拿著傘走到謝珣面前,柔聲說道:“世子,素溪她有事沒法來給您送傘,便讓奴婢過來了……”
謝珣卻是眼睛一瞪,奶兇奶兇地說道:“你方才為什么要絆倒別人?”
青柳一愣,她以為她方才做的很是隱秘,不會有人發現的。“世子,奴婢沒有……”
“我親眼看見了。”謝珣坐的位置剛好斜對著那幾層臺階,方才青柳出腳絆倒荔雪,他瞧得十分真切。
青柳的臉色一下子白了:“奴婢、奴婢……”
謝珣從她手中拿過傘來,對她翻了個白眼:“沒想到你人長得這么丑,心地還這么壞!”
他不僅拿走了青柳送來的傘,連她撐著的那把也要過來給自己的書童了,然后帶著書童哼唧哼唧地走了。
青柳臉上掛不住,咬了咬嘴唇,緊跟著跑進了雨里。
學堂中還余下謝珣主仆三人,以及四公子謝珣風主仆三人。連翹覺得自己考慮不周,連同她撐著的那把傘一共帶了兩把,于是便也將傘給了謝珣風和他的書童,自己準備和青柳一樣冒著雨回去。
謝珣風不肯,在書童和連翹必須有一個人淋雨的情況下,還是讓書童淋雨吧,畢竟書童是個男子,他們總不能眼睜睜讓一個小姑娘淋雨。
謝珣風的書童亦是這么想的,不肯去接連翹手中的油紙傘。
一旁的謝珣見荔雪給自己的那把傘比他們的傘都大一些,便將荔雪那把給了連翹:“你撐這把回去吧,我這把傘大,和荔雪共用一把即可,她一個小孩子也占不了多少地方……”
謝珣風推辭了兩句,也便接受了:“多謝二哥。”
連翹也十分感謝這位善解人意的二公子:“奴婢謝過二公子。”
謝珣風主仆三人走后,謝珣坐下來又看了一會兒書,書童幫著荔雪簡單包扎了一下受傷破皮的地方,待荔雪身上不覺得疼了,他們才慢悠悠地走了回去。
其實荔雪的膝蓋還疼著,想來應該是磕腫了,但是荔雪不敢同謝珣說,怕謝珣又把她夾在胳肢窩里帶回去。
青柳本想著讓荔雪在主子們面前出丑的,卻沒成想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謝珣回來之后跑到寧王妃房間里訛人,非要讓寧王妃去玉笙院把荔雪那個丫頭給要回來。
寧王妃被他訛得沒有辦法,只得同意,同他說明日便去玉笙苑,幫他把那個小丫鬟要回來。
謝珣這才作罷,高高興興地回自己房間睡覺去了。
素溪聽說自己要同荔雪換過來,既高興,又擔憂。她高興的是自己不用再伺候小世子了,畢竟他實在很難伺候,可擔憂的是荔雪如果過來,不曉得能不能適應。畢竟她比荔雪大三歲都受不了小世子這磨人的脾氣,荔雪這么小,會不會被小世子欺負呢?
寧王妃想要換回荔雪的事情慧娘也聽見了,她原本還打算著讓自己的女兒青柳和素溪調換過來呢,沒想到小世子居然還念著荔雪那個死丫頭。
青柳也是不爭氣的,今日去學堂給謝珣送傘明明是個表現的好機會,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弄巧成拙了,讓小世子對她萬分嫌棄,還一路淋著雨回來。可她這個女兒是個要強的,怎么也不肯同她說在學堂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慧娘說:“如今小世子吵著鬧著要王妃把那個丫頭換回來,那個丫頭看著懵懂無知,可實際卻是滿肚子心眼,若是她過來了,你可就再沒有去侍奉世子的機會了。”
青柳想到今日學堂的事情便覺得委屈,都怪荔雪,故意打扮得那么好看,把她都襯丑了。她這才同慧娘說了實情:“娘,你不知道,也不知道荔雪在玉笙院是怎么討得主子歡心的,竟然得了一件鶴氅,就是三小姐穿過的那件。今日她故意穿著鶴氅去學堂,我們三個丫鬟中數她最為惹眼,小世子又是個不懂事的,瞧著別人的丫鬟好看他便不樂意了……”她并沒有提自己故意絆倒荔雪的事情。
“原來是這樣,你怎么不早點跟娘說。”慧娘責怪了她一句,忽然想起了什么,“你說她穿的是三小姐的鶴氅?”
“是啊,”青柳點點頭,“她說是側妃娘娘和三小姐賞賜給她的。”
“主子賞賜歸賞賜,她倒真的敢穿出來招搖過市。”慧娘冷笑了一聲,小聲對青柳出了個主意,“女兒,你去找大小姐,你這樣跟大小姐說……”
第二日早上謝珣在寧王妃再三保證會把荔雪要過來之后,才答應去學堂念書。寧王妃忍不住嘆了口氣:這孩子越大越不好哄了啊……
調換丫鬟這種小事,寧王妃自然不會親自去做的,她命人叫來了張嬤嬤,同她說了這件事,讓她領著素溪去玉笙苑把荔雪換過來。
張嬤嬤也不敢問原因,便應下了,心中腹誹:她一早就覺得荔雪適合伺候小世子,她們非是不聽,如今還得讓她舔著老臉去玉笙院要人。
張嬤嬤正發著愁往外走,忽然被一個清脆的聲音叫住:“張嬤嬤,且慢!”
“大小姐?”張嬤嬤狐疑地停下腳步,恭敬地看向謝云芷,“大小姐有何吩咐?”
“你先不要去玉笙苑,在這里等我一會兒。”謝云芷說完,便扭頭去了寧王妃的房間。
“母妃真的要依著弟弟的性子,把那個叫荔雪的丫鬟要過來?”謝云芷問寧王妃。
寧王妃無奈道:“我也是不喜歡那個丫頭的,可是你弟弟鬧著非要這個丫頭伺候,今日早上還賴著不肯去學堂,若是我不答應他,怕是他連飯也不肯吃了……”
“母妃糊涂,”謝云芷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你可知弟弟為何突然會這樣?”
寧王妃道:“還不是昨天那三個丫鬟去學堂給幾個孩子送傘,你弟弟瞧著那個丫鬟好看,才鬧起來的。”
“可不是這么簡單。”謝云芷說道,“昨日青柳替香蕊去給弟弟送傘,她回來都同我說了,荔雪那個小丫頭故意穿著三妹妹賜她的鶴氅,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就是為了吸引弟弟的注意。”
寧王妃微微吃了一驚:“還有這等事?”
“若非她刻意打扮,不過是個身高三四尺的小丫頭,低眉順眼地誰會去瞧她。”謝云芷皺著眉頭道,“況且這小丫頭才去玉笙院沒多少日子,便如此討得主子歡心,可見是個有心眼的。弟弟這般小,還不能分辨人心,你若將那個小丫頭要過來,以后弟弟指不定被她誤導了……”
“她不過才六歲,不應該有你說的這般有心計吧?你弟弟今年也六歲,你瞧他,除了會發脾氣,還會做什么?”
一提起謝珣,寧王妃便有些頭疼。
這個孩子自幼體質特殊,許多東西不能吃也不能碰,她一直小心呵護著,卻把他養成了這般蠻橫的性子。寧王也不甚喜歡他,更喜歡玉笙院的那個。
好不容易請了北寧這里最有名的夫子來教導他,他卻拿蟲子去捉弄人家,她和寧王賠了好大的禮才把夫子重新請了回來。
謝云芷也知道寧王妃一直對謝珣恨鐵不成鋼,可越是這樣,越是要仔細挑選侍候弟弟的人:“母妃,那個丫頭是斷然不能請過來的,如今才六歲就懂得耍心計,若是再大些,那還了得?”
寧王妃想了想,也覺得若荔雪真是個滿肚子心眼的,不要也罷:“那便聽你的,不讓張嬤嬤去換人了,你弟弟那邊,回頭我再好生哄一哄吧。”
謝云芷見寧王妃改變主意,也松了一口氣。出去同張嬤嬤知會了一聲,告訴她不必去玉笙院了,素溪留在這里繼續伺候謝珣。
張嬤嬤:“是,大小姐。”一會兒說換一會兒又說不換,你們母女倆這是沒事支使我跑腿玩呢?
第 71 章 見鬼
湯足飯飽后的兩人又去朱橋的夜市逛了逛,挑了一只小兔子燈籠,買了兩串茉莉花手環,看了一場奇人絕技的雜耍,套圈套中了幾個小玩意兒,姜荔雪滿載而歸,喜滋滋地回了府。
當然娶她這件事還要等好久,眼下書房里座位的問題,還是亟需要先解決的。
既然三個孩子要一起讀書,加上夫子四個人,書房里的確擁擠了些,謝珣連夜讓人將翰墨軒打掃清理出來,擺放好三套一模一樣的桌椅,以后就讓他們三個在這里讀書。
翰墨軒原本是用來存放古董字畫的地方,離煙雨院很近,其中的意味自然不言而喻。
三張桌子的擺放也很有考究,兩張在前,一張在后,在前的那兩張桌子中間隔得稍遠,讓在后的那張桌子有足夠的視野,且處在最中間的位置,這樣三個人無論坐在那里,都不失偏頗。
第二日姜荔雪在煙雨院吃過早飯后,并沒有立即去翰墨軒,而是等到臨近上課的時間,才匆匆趕過去,為的就是讓謝苡和謝奇先挑位置,自己再坐剩下的那個位置。
反正三個位置都差不多,她坐哪個都可以。
謝奇挑了最中間的位置,謝苡挑了他右手邊的位置,姜荔雪便坐在了謝奇左邊的位置上。
見她過來,謝苡只是努著嘴看了她一眼,謝奇倒是熱情地和她打了招呼,還說給她帶了好吃的,等休息的時候拿給她。
陳夫子每上半個時辰的課,就會讓他們休息一刻鐘,自己也會出去喝點茶潤潤嗓子。
趁休息的空隙,謝奇從自己的書篋中拿出一個竹筒做的小罐子來。
“給你,這可是我好不容易弄來的。”謝奇得意道。
姜荔雪好奇地打開:“姜葚!”
竟然是姜葚!
“你從哪里弄來的?”不是說要等明年夏天才會有嗎?
“這你別管,反正是我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弄來的,”謝奇說,“你快吃,不然一會兒就要上課了。”
姜荔雪捻了一顆放在嘴里,酸甜清香,細膩綿柔,還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有些奇怪的味道。
不過還是很好吃。
“你也吃啊。”姜荔雪說。
“我不吃,這是我專門帶給你吃的,你吃完就不生氣了……”
姜荔雪笑嘻嘻道:“我早就不生氣了。”
在她的催說下,謝奇只吃了幾顆,阿蘭也吃了幾顆,剩下的全都進了她的肚子里。
陳夫子回來繼續授課的時候,便聞到房里飄散著一種淡淡的酒香。
味道不是普通的白酒,更像是果酒。
“誰帶酒了嗎?”他問。
座上的三個孩子俱是茫然地搖頭,看模樣不像是撒謊。
姜荔雪的臉頰微微泛紅,嘴唇卻泛紫,陳夫子走到她身邊,發現她周身縈繞的酒香更濃幾分。
“荔雪,站起來!”
姜荔雪乖巧地站了起來,身子微晃。
“你吃什么了?”陳夫子問她。
“回夫子,我剛才吃了姜葚。”
“眼下這個時節怎么會有姜葚?”
姜荔雪只好看向謝奇:“有啊,謝奇給我的……”
陳夫子側身問謝奇:“你從哪里弄來的姜葚?”
謝奇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道:“我從父親的酒壇子里撈的……”
“你從酒壇子里撈的!”陳夫子面色一緊,問他們,“還有誰吃了姜葚?”
謝奇和阿蘭乖乖舉手:“我也吃了。”
“胡鬧!”陳夫子呵斥道,“小孩子不能沾酒,用酒泡過的姜葚,你們怎么敢吃?”
謝奇不解:“為什么不能吃,我們吃了也沒事啊。”
陳夫子見他和阿蘭面色無異,該是他倆吃的不多,但是姜荔雪的臉越來越紅,眼神也開始恍惚,該是吃了不少。
姜荔雪只覺得自己身體有些熱,臉頰有些燙,其他并無什么不適,便也說:“夫子,我也沒事!”
“你沒事?”陳夫子氣笑了,“你沒事出來走兩步!”
姜荔雪便真的從案桌后面走出來,推開門直接走去了院子里。
大抵是因為吃到了好吃的姜葚,姜荔雪覺得自己現在格外的開心,像一只快樂的小麻雀,恨不能飛到枝頭上啾啾叫喚兩聲。
事實上她真的去認真打量院子里的那棵大樹,從下往上看去,想要尋找一個合適的攀爬點,結果一偏頭,看到遠處的閣樓上有只猴。
“猴!猴!那里有只猴!”姜荔雪興奮喊道。
屋里的謝奇一聽,立即竄了出來,興奮地四處張望:“哪里哪里?哪里有猴?”
“就在那里!”姜荔雪給他指了一下,然后提著裙子就往那個方向跑,全完不似平常懂事乖巧的模樣,“我要去看猴!”
謝奇站在原地盯著她方才指的那個方向使勁看了看:“哪有猴?那不是我二哥嗎?”
陳夫子暫時停了授課,叫人去通知王妃和茹夫人,并讓人趕緊請一位大夫來給三個孩子瞧瞧。
謝奇則和阿蘭跑去找姜荔雪了。
姜荔雪一路小跑去了閣樓那邊,她記得這里是二公子謝瑞住的地方。他讀書時要清凈,不叫旁人在里面伺候,只有一個小廝在門口值守,這會兒估計還沒發現里面進去一只猴子。
“里面有一只猴子!”姜荔雪著急地對那個小廝說。
小廝一愣:“什么?猴子!怎么會有猴子?”
“真的有!我親眼看到的!”姜荔雪一邊說一邊往里面闖。
小廝見她一路跑來累得氣喘吁吁臉頰發紅的,應該不是在說謊,便趕緊推門進去了。
要是真有猴子,可別傷了二公子!
兩人蹬蹬爬上了樓,姜荔雪循著方才自己看到猴子的位置,找到了一個房間,一把推開了門。
正在讀書的謝瑞被冒然打擾,登時不悅:“誰讓你們進來的?”
姜荔雪已經左右找起猴子來,小廝忙解釋:“二公子息怒,是姜姑娘說看到這里有一只猴子,奴才怕猴子傷您,便趕緊上來查看一番……”
謝瑞從早上起就一直在屋里讀書,并未發現有什么猴子,也沒有發覺有任何異響,怎么會有猴子?
“哪有什么猴子!她說的話你也信?”謝瑞冷斥道。
“真的有!”姜荔雪在房里找了一圈沒找到,這會兒也覺得奇怪,“我真的看到了,我看到有一只猴子坐在窗戶旁邊看書……”
這話一出,謝瑞的臉徹底冷了下來,小廝更是冒出了一腦門子汗:“姜姑娘,您大抵是看錯了,我們二公子喜歡坐在窗邊讀書……”
“啊?”姜荔雪眼神朦朧,口齒不清道,“你是說我把二公子看成猴子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眼神好著呢……”
謝瑞已經忍無可忍:“把她趕出去!”
“是是……小廝忙去捉姜荔雪,可姜荔雪又瘦又靈活,跟條泥鰍似的,總抓不住。
姜荔雪被他追得滿屋子亂竄,謝瑞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受不了這般吵鬧,起身要離開,姜荔雪躲著小廝,見他騰出了空兒,便一個箭步竄到了窗戶邊,扒著窗臺就要往外跳。
這可嚇壞了小廝:“姜姑娘小心!”
這是三樓,可不興跳啊…
姜荔雪已經兩條腿都探出了窗外,只等著振臂一躍……
謝瑞離她近,反應極快地拽住了她的衣服。
姜荔雪整個人懸在了窗外,小腿一頓亂撲騰。
“你別亂動!”謝瑞隨滿臉嫌惡,但還是抓得緊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