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算小，梁莫撐傘停在公交站牌前，看宋時以一種自然放松的狀態安靜的坐在長椅上，給冷冷清清的公交站都增色了幾分生動。
他這個角度低頭，正好能看到宋時被雨水打濕了一撮兒的黑色發尾。
雨滴砸在傘面上發出悶響，梁莫出聲問：“等很久了？”
“沒有。”宋時臉上還是帶著笑意的，他拿起手邊的折疊傘站起來，朝著雨里看了一眼，“我也是剛才坐下，你就來了，我們怎么去？”
今天的雨實在是來的觸不及防，其實他平時很少會在雨天安排什么活動，雨水潮濕，出行不便，每當碰上這種天氣的時候，他更傾向于宅在家里或者宿舍里。
梁莫默不作聲地打量著宋時的神情，他剛剛有在旁邊站了幾分鐘，但宋時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出神沒發現，他伸手往一旁路邊指了指：“我叫了車來的。”
宋時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不到一百米的距離是有輛出租車等在那里，他正要把手上的折疊傘撐開，梁莫手上的深色雨傘就往公交站臺里偏了一半進來。
是一個無聲但帶著邀請意味的動作。
宋時撐傘的動作停住，梁莫的傘看著是挺寬敞的，容納他們兩個也沒問題，他沒再繼續撐傘，順勢邁了一步出去，站在了梁莫的傘下。
“那我就不多打一把了，蹭你的傘用下。”
“好。”
傘下正好能容納下兩個人，兩個人的距離驟然拉近，梁莫稍一側身，能聞到宋時身上有種淡淡的清香，他有印象，宋時兼職的店里就是這個味道清新劑或者香水，大概是因為剛從里面出來不久，身上還沾著味道。
宋時看了眼頭頂被梁莫撐的穩穩的傘面，感嘆說：“下一次一定挑個好天氣請你吃飯。”
下次？梁莫聽到了眉梢就忍不住要揚了起來，順勢說：“沒關系。”
“有關系。”宋時笑笑，解釋說道，“是我在雨天不喜歡出門。”雖然他有意主動追一個男朋友，但這件事要排在后面，他還是要優先考慮自己的感受的。
雨天不出門？梁莫握著傘柄的手一頓，余光掃過宋時的側臉，沒說話。
慶幸的是，雖然下雨了，但路上沒遇到堵車什么的，他們比預計的時間更早到了烤肉店，十一點出頭，店里人不多，服務員引著他們在靠近臨街窗戶邊的卡座坐下，送來了菜單和開水。
宋時是來請客的，所以他接了菜單，拿筆勾了一個來之前紀子安給他推薦的基礎套餐，肉菜都有，再把菜單拿給梁莫：“你看要加點什么菜。”
梁莫沒什么忌口，沒看菜單，眼一抬直接道：“我都可以。”
“嗯，好。”宋時點點頭，在心里給梁莫的評價再多一條，不挑食，令人省心的吃飯搭子，比紀子安張朝江牧他們都省事多了，不錯。
他就把遞過去的菜單再拿回來，又勾了兩個菜，最后要了瓶果汁就把菜單交給服務員了：“就這些了。”
服務員說：“好的，稍等。”
在外吃飯，在上菜之前的這個時間段里通常都是閑聊時間，宋時想了想，他們最近聊的也不斷少了，這次或許可以稍微擴展一旦話題。
他拿起水壺倒了兩杯水，把其中一杯推給梁莫，唇角揚了揚，斟酌著開展話題：“你談過戀愛嗎？”
“！”
梁莫正要喝水的動作戛然而止，連帶著背都挺直了幾分，抬頭正好和宋時的目光對上：“......”
這反應......怎么像是有點心虛的樣子，宋時面色自然，宛若就跟朋友間的正常聊天一個樣子，但心里開始有點沒底了，梁莫這反應，該不會談過很多次吧？那他得重新考慮一下......
“沒有。”梁莫低頭喝了口水，簡明扼要地打斷了宋時即將發散的想法：“沒上大學的時候，家里不讓早戀。”
大學之前沒有，上了大學之后，也沒有？
宋時的關注點瞬間有點歪了：“你們學校都沒人追你？”不應該啊，梁莫球打得好，長得也不差，在學校里應該很受歡迎才對。
梁莫視線落在杯子上，面不改色：“不知道。”
不知道？
這個形容就很籠統了，有了追江牧這個前車之鑒，宋時覺得這次非常有必要在初期階段就搞清楚一些問題，他開玩笑一樣問說：“那你，有沒有喜歡過別人啊？”
“......”
梁莫捏著手里的杯子轉了兩圈，正要說話，服務員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了。
“菜來了，我幫你們把爐子開一下。”
“哦，好。”
宋時聽到聲音，一轉頭才發現服務員拉著雙層小推車送菜來了，這個速度，比他之前想的要快得多了，當然也可能是店內客人不多的緣故。
服務員操作著桌子上的按鈕把電爐子打開，然后開始把小推車的菜給他們一盤盤地往桌子上拿，宋時趁著這個時間低頭看了眼手機上的信息。
“小心！”
小推車和桌子碰撞和服務員的驚叫的聲音忽然響起，宋時沒來及反應肩膀上就被一只大掌按住猛的往旁邊拽了一下，同時一股熱氣從他的身旁瞬間浮起，一只開著口的熱水壺正躺在他剛剛坐著的地方，水全灑出來了冒著一絲白煙，看著溫度就不低。
他就是低頭看了下手機而已，怎么突然就有熱水壺掉過來了。
宋時側頭看看還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后知后覺意識到了發生了什么，要不是梁莫眼疾手快地從桌子對面伸手拉了他一把，這熱水壺就要砸到他身上了。
服務員驚慌失措：“對不起對不起，沒被燙到吧，是這個推車它突然就翻了......”放完菜準備要走的時候，結果推車一邊忽然就側著翻了。
梁莫也在同一時間看向宋時問：“你怎么樣？”
宋時搖搖頭，拍了拍梁莫還按在他一側肩膀上的手，帶著安撫的意思：“我沒事，還好你反應快拉了我一把，謝謝。”
雙手相碰，梁莫立刻察覺到了，馬上就收回了按在宋時肩膀上的手，看宋時確實沒事，這才不帶什么表情地看向了旁邊的服務員。
服務員在道歉說是他們的失誤等等。
宋時動了動肩膀有點微酸，事情太突然了，梁莫可能也根本沒時間去控制自己的力道，是有點酸，但這比被熱水燙一下可好多了。
梁莫全程冷著臉應付走了服務員和過來打圓場的經理，他在余光里看到了宋時揉肩膀的動作，才意識到自己可能力氣用大了。
原來的座位濕了大半，烤肉店里的經理給他們換了旁邊的干凈位置。
重新坐下來，梁莫眉間依舊沒展開，看向宋時，猶豫著問，“我剛剛拉你，是不是用力過了。”
是有點，不過宋時聽出了梁莫詢問語氣里的帶著的一點小心，他對上梁莫投過來的目光，認真道：“不會，你剛剛那下，很帥。”
這直白的夸讓梁莫一怔，無所適從地坐直了身體，耳后不受控制就熱了起來，頓了下道：“沒事就好。”
“真的沒事，你別多想。”第一次一起出來吃飯，宋時不想這個經歷里全部都是不愉快，緩解氣氛說，“那個經理都說給我們五折了，桌子都換了，這頓我們得吃回來才行，我烤肉的手法還不錯，要不要試試？”
他說話時聲音輕快很多。
梁莫繃著的神色漸漸舒開，迎上宋時的目光時不自覺點點頭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