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第 291 章
韓爍說完, 察覺到帳篷里的氣氛不對,態度變得謹慎起來:“怎么了?”
在場幾人誰都沒有說話,韓爍有些不知所措地往攝像機后面看去, 試圖向馮大丞求助。
馮大丞全程緊盯監視器,自然清楚這幾個小時里發生了什么事, 他雖然也感覺很氣憤, 但節目還要繼續錄制,便用下巴指了指郭路權、萎衣那邊,示意他逐個詢問。
韓爍看懂了,試探著喊了聲:“郭道長,能給我們講講是怎么回事嗎?”
郭路權臉色陰沉,長長地嘆了口氣:“誒——,這村子沒得救。”
就算能救, 在場幾人也沒有出手的想法。
這里的人思想封建腐敗,早已經被這里的大環境給浸染透了,都已經成為骨子里的東西, 又怎么可能輕易改變。
改變不了他們的思想, 誰知道后面還有多少女嬰受難,倒不如讓這個村子徹底荒廢下去。
其他幾人也是這種想法, 紛紛表示:“這村子不用救了,就這樣吧。”
村子里已經沒有年輕人,更沒有新生兒降生, 只剩下一些上了年紀, 黃土埋到脖子根的老人, 等他們一個個相繼去世, 這里也就沒人再受苦了。
至于那些搬出去住的年輕人,雖不能確保徹底改變他們重男輕女的思想, 但在周圍大環境的影響下,想法總會有些改變。
之后郭路權、萎衣、李華城、譚梁山四人各自做出總結,將在這個村子里調查出來的事情一一講述。
因為8人分為四組,分開后直播間也分為了四個小窗口,網友們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嘉賓展開窗口,但這樣只能跟一隊看完全程,想要看完四隊的精彩表現,只能去追正片綜藝,這也算節目組的一個小心機。
現在進行總結,網友們聽到其他三組的講述,一個個都氣憤不已,大喊著別救他們,讓他們全部都給我死!
韓爍聽完,臉上的笑容也逐漸僵滯,再次看向總導演馮大丞。
早之前節目組聽說這個村子的事情后,特意飛過來與村長商議,并表示會盡力解決他們村子的問題,可現在卻發現村子變成如今這模樣,完全是他們自己咎由自取,似乎沒有解決問題的必要。
這突然的變故讓韓爍拿不定主意,馮大丞瞧見后對他招了下手,示意對方把話筒給自己。
馮大丞拿到話筒,語帶笑意:“沒想到8位大師的速度這么快,只四個多小時就將整個村子調查清楚,看來我們準備的三天時間完全用不上了,現在我倒是想問問幾位大師,你們覺得我們接下來應該做什么?”
幾人互相對視一眼,由郭路權發言道:“明天我們會在那座山丘上辦一場法事,將上面的怨靈超度。”
馮大丞問:“那今晚我們用不用在這里留宿?”
現在剛剛七點多鐘,如果事情全部調查清楚,那他們其實可以返程回酒店,不到一個小時的路程,就算再解決一下晚飯,也不影響晚上休息。
幾位嘉賓互相用眼神一番交流后,齊刷刷地看向禾曄,想把這個問題交給他來回答。
其實他們是傾向回酒店的,再怎么說,房車、帳篷也沒有酒店的大床房舒服。
但在他們之中,禾曄的能力最為突出,所以想看看他還有沒有其他意見。
馮大丞見狀,直接點名詢問:“禾老板覺得呢?”
禾曄沒有立即應聲,藏在袖子里的手掐算一番,應答道:“卜一卦吧。”
他總覺得有些事情似乎還沒調查明白,但也知道大家錄制一天辛苦,想要早點回酒店休息。
董羅元聞言,猜測道:“禾老板是覺得還有什么事情沒調查清楚嗎?”
禾曄點頭回應。
其他人見狀,都贊同道:“那就卜一卦。”
馮大丞見眾人都同意,便問:“誰來卜卦?”
在場眾人再次看向禾曄。
禾曄拒絕道:“你們來。”
幾人相互掃視,最后決定讓康治安來。
康治安讓自家徒弟拿來自己常用的帝王錢,在一張小桌子上卜了一卦。
禾曄瞥了一眼,見卦象在意料之中后,便收回了視線。
至于其他七人中,五個道士,全都看得懂卦象,一個個都皺著眉坐回沙發上,只有萎衣、李華城低聲詢問:“康道長,卦象怎么說?”
康治安伸手將銅錢一枚一枚撿起,答道:“卦象顯示靜為大吉。”
也就是說建議他們留下。
可現在事情已經調查的差不多了,他們留下又能做什么呢,總不可能是幫村民解決問題。
萎衣直接將問題問了出來。
“……”
空氣突然寂靜,直到禾曄清冷鎮定的聲音將其打破:“初一、十五的深夜里,村子里會傳來小孩兒的哭聲。”
其他人聞言,微微一愣:“什么?”
譚梁山瞬間反應過來:“啊對,這是我的線索提示。”
他光顧著氣憤這里的村民思想愚昧,行為殘忍,倒是把這件事給忘了。
“初一、十五?”
郭路權掐指計算時間,猛地睜大眼睛:“今晚正好是農歷十月十五!”
萎衣揚眉,詫異道:“這么巧!”
馮大丞適時出聲解釋:“今天拍攝的日子是特意找邱道長給卜算的。”
因為是最后一期錄制,他們節目又有現成的卜卦大師,馮大丞便隨機找了一位大師幫忙給卜算了一卦,卦象顯示今天宜開工,他們特意通知嘉賓,讓他們提前一天過來拍攝,沒想到正好撞上這件事。
邱洋感受到大家朝他投來的驚疑目光,苦笑道:“我也不知情,只是根據卦象顯示選了今日。”
康治安建議道:“那便留下吧,今晚我們一起出去看看。”
禾曄坐在一旁聽著他們商量,沒有插話。
馮大丞見眾人都說不走了,遲疑道:“嗯——,如果今晚留下,那就要臨時加賽,我們節目組只準備了兩輛房車、兩張帳篷,所以需要增加一個游戲來決定八位嘉賓的住宿問題。”
他從旁邊的助理手中接過來一沓卡片,說道:“這里有60張卡片,范圍是1-200以內,需要嘉賓進行猜答,如果猜到最小或者最大的數字,出現猶豫不定的情況,我們會進行一次提醒,比如猜對最大數字78,那么我會提醒手中卡片數值范圍是1-78,直到猜錯數字卡為結束。”
“你們依舊按照剛才的分組,各組派出一個人,最后以猜對的字數卡張數進行排名。”
“你們誰先來?”
8人互相對視,譚梁山幾乎沒有猶豫地說道:“禾老板,要不你來吧。”
這12期綜藝拍下來,譚梁山已經非常有自知之明,知道如果是自己上場,那么他們今晚睡帳篷的幾率會非常大,但如果是禾曄,結果便正好反過來。
禾曄也清楚這點,所以聽到他讓自己上,并沒有推辭。
如果是其他季節,他不會在意睡的是房車還是帳篷,但現在是寒冬,他體溫偏低,靠自己根本暖不熱被窩,在帳篷里睡一夜明天指定會凍生病,他需要一輛有暖氣的房車。
其他人也分別選出隊里實力比較強的,康治安,邱洋,董羅元。
這次沒有抓鬮,而是按照召靈先后排名的倒敘,禾曄作為這期的最后一名,需要第一個開場。
他按照指使坐在了中間的位置上,一個工作人員走上來用黑布蒙住了他的眼睛。
之后兩個工作人員從外面抬上來一張長木桌,桌上擺了六排數字牌,一排十張,正好六十張。
韓爍重新接回話筒進行主持:“那么現在數字1-200之間,禾老板可以開始了。”
禾曄被蒙住眼睛,沒有視覺打擾,反而更利于他專心猜數字。
“197。”
他幾乎沒怎么猶豫就報出了一個數字。
韓爍在豎起來的紙牌上掃視一圈,答道:“√”
旁邊有工作人員將197的數字牌蓋在桌面上,還沒等他收回手,禾曄再次報出一個數字:“186”
韓爍:“√”
禾曄:“184”
韓爍:“√”
禾曄:“163”
韓爍:“√”
……
原本直播間的網友還對突然增加的游戲產生不滿,但看著看著就感受到其中的趣味,也不由地驚奇。
小猴子醬醬:【我去,盲猜字數呀!】
灣仔大饅頭:【好牛!】
速凍仿生人魚:【媽耶,這種游戲在其他綜藝根本看不到好嘛!】
芥末沾辣醬:【笑死,大師們玩游戲果然跟我們不一樣,竟然靠掐算盲猜,200個數字,這怎么可能全部猜得準啊!】
被雨淋濕的小鳥:【艸艸艸,禾老板太逆天了,他竟然是從最大的數字往下猜的!】
又咸魚地活了一天:【沃德瑪,如果不是今天全程直播,我都要懷疑他們是不是劇本了】
記得幫我關燈:【禾老板一定是在私底下提前把這些數字給背下來了,我不信!】
非著名專家建議:【握草,我家禾老板實在太牛了!】
小羊早點睡:【啊啊啊啊啊啊禾老板被黑布蒙住眼的樣子好帥呀,想親!】
是誰讓芝麻開門了:【媽耶,你們快看他左手,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掐算的哪根手指。】
高冷的菠菜王子:【嗯……這掐算速度快得好假呀】
冰皮月餅:【我也覺得】
【禾老板牛批】
【禾老板牛批】
【禾老板牛批】
彈幕上突然出現評論刷屏的現象,以至于讓其他網友生出反感,瘋狂吐槽。
你的第六感不準:【某些人的粉絲別刷屏了行不行,這掐算的技能在場大師都會,又不是只有你們一家,吹什么呀!】
海綿寶寶不吸水:【請某些網友不要給禾老板招黑,如果再刷屏,一律當黑粉處置】
忘川水不渡人:【對,真正的粉絲是不會給禾老板招黑的,上面那些不是我們禾家人!】
億萬少女的夢:【我去,猜對13張了】
奶茶三分糖:【20張了,禾老板不會要把這些數字卡全部猜對吧!】
財神爺的小寶貝:【禾老板加油,一定要全部答對,狠狠打臉那些說你實力不行的臭傻逼】
【32張!】
【46張!】
【51張!】
【58張!】
【59張!】
【60張,臥槽,真的全部猜對了!!!】
【我都想給禾老板跪下磕一個了】
【這是什么神仙操作啊!】
“恭喜禾老板全部猜對。”
聽到韓爍語氣激動地道出恭喜,禾曄伸手將眼睛上的紗布摘掉,瞇著眼睛瞥向長木桌,見上面的數字卡片全部蓋在了桌面上,起身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而在召靈環節拿到第四名的董羅元,不由地苦笑道:“禾老板,你這一番操作直接把壓力全都轉移到我這兒了,弄得我壓力山大呀。”
禾曄聞言,微微揚了起唇角,目送董羅元走到中間的位子上坐下,任由工作人員用紗布蒙上他的眼睛。
第292章 第 292 章
隨著兩個工作人員把帳篷里的長木桌搬出來, 又有一張新的長木桌搬進來。
依舊是60張牌,牌面面向鏡頭,韓爍出聲提醒:“董道長, 您可以開始了。”
董羅元同樣掐算,嘴唇不停蠕動, 默聲掐算。
其實若放在平時, 他掐算的速度不慢,畢竟在玄學圈里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能力必定不弱。
可偏巧他前面是禾曄,對方不光速度取勝,并且百無一失。
這讓他瞬間壓力山大,董羅元對禾曄有欣賞之意,也一直想與對方結交, 但并不想被網友放在一起對比,被人說他年過半百的老頭子,竟不如一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兒。
董羅元越緊張越謹慎, 特別是第一張數字他足足算了將近兩分鐘才爆出:“41”
韓爍:“√”
之后又過了一分鐘, 董羅元吐出第二個數字:“87。”
韓爍:“√。”
董羅元為了保證準確性,每個字數都會算兩遍, 很快就引起了直播間網友們的不滿。
誰說不喜歡吃菠蘿:【媽耶,這也太慢了吧,我都快等睡著了】
一點點開心就好:【剛才禾老板那么快都用了二十來分鐘, 他這將近一分多鐘爆出一個數, 豈不是要算一個多小時?】
蝦仁不嚇人:【我想說節目組是不是弄太多了, 感覺三十張就差不多了】
橙子要抱抱:【哈哈哈估計導演組沒想到大師們會算這么慢。】
喵嗚有魚:【主要是在場的大師都非常有實力, 導演組怕弄三十張排不出高低】
Gentlelove:【是的,雖然董道長算的慢, 但他的準確率還是可以的,這會兒猜11張了,準確率百分百。】
節目組原本是定的的確是30張,1-100數字以內,可一想到大師們能力非凡,說不定很快就給猜出來了。
況且他們原本做好1-3天的拍攝準備,結果四個組只用了四個多小時就給調查結束了,錄制的節目素材根本不夠。
現在他們只能從其他方面發掘看點,其實董道長速度快慢沒多大關系,畢竟他們后期只剪輯精彩部分。
他只是擔心嘉賓們吃飯的問題,看看時間已經接近八點了。
馮大丞眼睛看向董羅元,腦袋微微傾斜,小聲在助理耳邊叮囑了幾句-
轉眼半個小時過去,桌上的數字牌已經蓋下五分之二。
董羅元又一次報出數字:“104。”
韓爍掃視一圈紙牌,眉頭微微擰起,惋惜道:“抱歉,沒有這個數字。”
這話讓掐指卜算的中年道士動作一滯,他抿了下唇,再次掐算,雖然錯了,但后面還要繼續。
董羅元的神情看似鎮定自若,但額角冒出的汗珠還是出賣了他心里的緊張情緒。
MOONYE:【媽耶,董道長錯四個了吧!】
超級聰明快樂蛋:【突然覺得他有點可憐是怎么回事】
人類為什么不能進化超能力:【剛才看禾老板掐算的那么輕松,我還以為這環節真的那么容易】
暴富暴富暴瘦:【對不起禾老板,我剛才說話太大聲了】
諾貝爾一直講:【艸,又被禾老板秀一臉】
想發財的小居居:【話說禾老板坐在后面好悠閑,倚靠在沙發上感覺都快睡著了】
好運滾滾來:【那當然了他用時那么短,還全部猜對了,不管怎樣這第一的位置都坐穩了,要是我,我也能悠閑地打盹】
滿山猴子我腚最紅:【感覺病懨懨的禾老板別有一番滋味,嘖嘖,流口水】
坐在后面的禾曄并不知道直播間的網友在打他的主意,他此時在沙發上坐的十分無趣,其他幾位嘉賓也一樣,為了不打擾董羅元卜卦,他們都緘口不言,就那么安靜地看著。
譚梁山甚至在后面偷偷掐決,想測一測自己的實力,但很快就敗下陣來,前十個數字,董道長全部答對,他一口氣錯了三個,不敢想象自己上場會錯的多離譜。
這一環節看似簡單,但十分考驗術士的精準卜算能力,況且這不是二十之內的數字,而是整整兩百以內。
到了后期,董羅元眉宇間已經出現疲態,但還是咬牙堅持到了最后。
六十個數字,六十次機會,答錯7次。
韓爍鼓勵道:“已經非常不錯了,請董道長先坐回自己的位子上休息。”
董羅元摘下黑布,看了眼長木桌上還有七張紙牌沒有蓋下,感慨道:“這游戲還是挺有難度的。”
他知道禾曄卜卦厲害,畢竟在網上能經常刷到與他有關的視頻,知道禾曄在直播間卜卦目前百卦百中,但通過這個游戲,才明白對方的實力到底有多逆天。
他剛才看起來那么輕松自如,自己上去了才知道掐算要廢多少精力。
還真是應了那句話,十倍百倍的努力,不如人家自帶滿分天賦。
在他暗自感慨之際,排名第二的邱洋已經坐在了中間的椅子上,由著工作人員系上黑布條。
邱洋師兄雖比只他年長四五歲,但自小就入了道門,所以術法修為遠在他之上,參加綜藝后,就一直穩坐第二的位置。
至于穩坐第一的康治安,比他們高出一輩,見面需要稱一聲師叔,他在八位嘉賓中年齡最大,在玄學界更是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以往那些富豪名人想見他一面都非常艱難,更別說求卦,這次要不是境合宮的聲譽被陳羅昌、梁羅成兩個師兄弟損毀,他也不可能親自來參加節目。
雖然是半路加入節目,但他與邱洋師兄兩人一直穩坐第一、第二的位置。
當然,前提是禾曄沒有參加。
就比如現在,他60張數字卡片,算錯了7張。
邱洋卜算的速度也只比他快了幾分鐘,60張數字卡,錯了4張。
康治安作為最后壓軸上場,可能是年紀大了,速度竟比前兩人快不了多少,最后精力不濟,錯了3個數字。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時,也不由地朝禾曄豎起一個大拇指,對他表示稱贊。
“好!”韓爍聲音打破現場寂靜的氛圍:“真是辛苦四位大師了,給我們帶來一場絕無僅有的游戲體驗,現在我們已經根據剛才的表現做出了排名。”
“第一名是咱們的禾老板,第二名是康道長,那么就要委屈咱們的邱道長、萎衣、董道長、李華城四人住帳篷了。”
“因為萎衣是咱們中唯一的女生,所以節目組會給她準備一個單獨的帳篷。”
“那么今晚我們的直播就到此結束了,深夜的村子里會不會有小孩子的哭聲,這哭聲到底是因為什么呢,之后我們將會在正片里揭曉答案,大家記得周六晚八點準時收看,今天早點休息,晚安!”
直播與拍攝在主持人韓爍的致辭中結束,攝像老師帶著各自的攝像離開。
一下子走了十幾人,原本還顯得擁擠的帳篷瞬間寬敞許多,韓爍問道:“各位老師辛苦了,我們的晚飯是在帳篷里吃,還是各自帶回自己的住處吃?”
禾曄沒有半分猶豫:“帶回去。”
韓爍:“好的,飯菜就在帳篷外面,禾老板早點休息。”
禾曄一走出帳篷,就看到不遠處正在等他的牧夕璟,他先去旁邊從工作人員那兒領了兩人份的飯菜,正準備朝牧夕璟那邊走,回頭發現對方已經站在他身后。
男人從他手中接過兩份飯盒,帶著他上了停在遠處的房車。
車內溫度適宜,看樣子工作人員已經提前開了供暖設備。
牧夕璟將盒飯放在了小桌板上,打量起狹窄的房車,眉宇微擰,眸底全是嫌棄。
“既然要留宿,節目組為什么不提前說?”
這樣他可以提前把準備的保暖裝備給禾曄帶來,這種寒冬天氣,禾曄靠自身根本暖不熱被窩,而且這輛房車竟是兩張床,一想到晚上禾曄要跟別人共處一室,牧夕璟就感覺很不舒服。
禾曄將已經半溫的暖手寶遞過去,打斷對方的抱怨:“坐下吃飯。”
牧夕璟收聲坐下,看著一次性盒子里的飯菜,連筷子都懶得拿起:“沒胃口。”
禾曄見他大少爺脾氣犯了,也不理會,自顧自地吃飯。
等吃完了飯,他才一邊收拾飯盒,一邊緩緩說道:“我不會讓自己生病。”
他清楚對方在生氣什么,這段時間牧夕璟對他一直細心呵護,關懷備至,甚至準備了不少東西帶到酒店,就是為了讓他晚上睡的舒服一些,沒想到節目組連一聲招呼都不打,直接讓嘉賓們在村子里留宿。
沒有好的住宿,晚飯也拖延到了十點多鐘,只是兩葷一素的普通菜式,這才讓想要照顧好禾曄的牧夕璟生出火氣。
禾曄將飯盒裝進垃圾袋里,看著對方沒動一筷子的飯菜,說道:“吃一點兒。”
話音未落,牧夕璟的手機震動,男人滑動接聽附在耳邊,不知道對方說了什么,男人起身道:“我這就來。”
幾分鐘后,牧夕璟提著一個行李箱重新回來。
禾曄看著熟悉的箱子,微微揚眉,嘴唇勾起不易察覺地幅度,看來今晚不需要擔心暖被窩的問題。
牧夕璟耐心詢問:“你睡哪邊?”
車座駕駛位后面有一張一米二的床,車尾也有一張一模一樣的床,除了位置不同,其他沒什么區別。
禾曄朝車尾指了指,然后安靜地就看著牧夕璟一番忙碌,讓原本單薄簡陋的小床看起來暖烘烘的。
禾曄出聲詢問:“你住哪兒?”
牧夕璟不甚在意道:“節目組安排了帳篷。”
禾曄:“會冷。”
牧夕璟回道:“我不怕冷。”
他一只厲鬼又怎么會擔心冷的問題。
禾曄沉吟道:“我們可以擠擠。”
兩個一米八多的大男人睡一米二的床,的確很擠。
牧夕璟沒應聲,顯然禾曄這個提議讓他很心動,但一想到這輛房車上不止他們兩個人,他就郁悶。
禾曄伸手指了指床簾,示意簾子可以遮擋。
兩張床都有遮光簾,確保雙方睡覺時有各自的私密空間。
況且他們只是睡覺,今晚還有事情需要調查,沒心思想其他東西。
正這么想著,在帳篷里吃完飯的譚梁山走了進來,看到房車內的兩人,笑著打招呼,隨后他將視線放在了1米2的床上,嫌棄道:“床這么小?”
他轉頭看向車尾剛剛鋪好的小床,問:“床這么小,你們兩個怎么睡的下?”
譚梁山并沒有覺得兩人睡在一起有什么不妥,他們是已經公開關系的情侶,睡在一起又有什么問題?
禾曄應道:“可以擠一擠。”
以往牧夕璟也總是抱著他睡。
譚梁山聞言,遲疑半秒,突然說道:“算了,我去睡帳篷得了,正好不用發愁晚上睡覺打呼嚕的事情了。”
剛才來的路上他還在想禾曄能不能接受他晚上睡覺打呼的問題,要是不能承受他就去跟徒弟睡,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兒。
第293章 第 293 章
“不用。” 禾曄阻攔道:“早點休息吧。”
譚梁山還想說什么, 就聽牧夕璟道:“我習慣抱著禾老板睡。”
“……”
對方婉拒了你的一張床,并甩過來一盆狗糧。
譚梁山輕咳一聲:“那你們介意我晚上睡覺打呼嚕嗎?”
禾曄:“不介意。”
牧夕璟聽他都這么說了,也不好再說什么。
“那就行。”譚梁山放心道:“那我先去洗漱了。”
譚梁山下車去找水洗漱, 禾曄看向牧夕璟,抬手敲了敲桌子, 示意他坐過來吃飯。
牧夕璟不情不愿地在他對面坐下, 辯解道:“我不會餓死的。”
禾曄漠然道:“不能浪費食物。”
牧夕璟無可奈何,只好將那份盒飯解決了。
在牧夕璟吃飯的功夫,譚梁山已經洗漱完,跟兩人打了聲招呼便拉上窗簾躺下休息。
原本,禾曄還在想房車里亮著燈,會不會影響譚道長休息。
然而,還沒等他一局斗地主結束, 旁邊床上就傳出震天響的鼾聲。
禾曄:“……”
牧夕璟:“……”
牧夕璟將盒飯收入垃圾袋,清理干凈桌面,從行李箱里拿出兩人的洗漱用品, 帶著禾曄走下房車。
此時已經深夜十一點多, 寒風凜冽,不少人背著風站在空地邊洗漱。
因為條件簡陋, 禾曄、牧夕璟也學著其他人,拿著礦泉水簡單洗漱了下,便回到了房車里。
伴隨著譚道長的呼嚕上, 禾曄躺進被窩。
剛剛牧夕璟提前打開了電熱毯, 這會兒被窩里暖融融的, 讓體溫偏低的禾曄感覺非常舒服。
很快, 牧夕璟湊了上來,從身后攬住他的腰, 將腦袋埋進禾曄的脖頸間,小聲念叨:“感覺自己要臭了。”
“……”
這人的潔癖癥又犯了。
寒冬臘月,一天不洗澡哪就至于臭掉。
禾曄不理他,牧夕璟也不生氣,一副貓遇見貓薄荷似的,吸個不停:“你身上挺香的。”
牧夕璟微涼的唇有一下沒一下的貼在他脖頸的肌.膚上,讓禾曄很是無語,低聲斥責:“老實點兒。”
“嗯。”
牧夕璟應答的非常乖巧,可腦袋卻沒從禾曄的脖頸間離開。
此時房車里漆黑一片,全是一道道響雷似的呼嚕聲,昭示著另一張床上的人睡的有多沉。
他睡得香甜,禾曄、牧夕璟卻睡不著。
禾曄沒料到譚道長的呼嚕聲竟然這么大聲,簡直是能震塌房頂的程度,讓他生不出半點睡意。
而牧夕璟則是心思根本不在睡覺上。
因為拍攝節目,兩人大半天不見,此時美人在懷,又怎么可能睡得著。
為了方便半夜起來,兩人都是和衣而臥,明知道這種環境下自己不可能做什么事情,可他還是忍不住將手從衣服下擺伸進去。
他的手剛要作亂,就被另一雙手逮了個正著。
禾曄隔著衣服抓住那只意圖不軌的大手,擔心被譚梁山聽到,他甚至沒有出聲訓斥,只重重地攥了下男人的手,做出警告。
牧夕璟覆在他耳邊,小聲賣乖:“我試一下你的體溫。”
這借口禾曄一個字都不信。
他一只手攥著他的手,一只手去扯牧夕璟的手腕,直至將那只不老實的大手從衣服里扯出來。
禾曄不能說話,便拿起枕頭旁的手機,點開備忘錄快速打了幾個字:【再不老實去睡帳篷】
牧夕璟握住他的手,大拇指在屏幕上快速點了幾個字:【晚安吻】
禾曄:【不能】
牧夕璟:【他睡著了】
禾曄再次堅定的打出兩個字:【不能】
牧夕璟沒再打字,將腦袋埋進禾曄的后脖頸處一副委屈生氣的樣子。
禾曄:“……”
過了一會兒,身后的男人依舊沒動靜,完全不像往常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
禾曄在他懷里轉了個身,面朝他側躺,剛想看看牧夕璟什么情況,就感覺到原本搭在他腰間的手,一瞬間挪到了他的下頜。
下一刻屬于男人清香的氣息侵入鼻息,下唇被懲罰似的輕輕咬了下。
牧夕璟就是在等,等禾曄轉身過來。
禾曄知道他在生悶氣,如果不管不顧就說明是真的累了。
如果轉身了,那自己一定不放過他,狠狠地索取一個晚安吻。
他運氣很好,如愿所償-
這個吻持續了很長時間,直到禾曄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不敢有太大動作,生怕吵醒了正在打呼嚕的人。
禾曄伸手輕輕拍了拍對方,示意他適可而止,牧夕璟意猶未盡地放開對方,看著禾曄缺氧卻不敢大聲喘氣的樣子,心底一軟。
不過他也知道禾曄耐心有限,自己不能再折騰了,否則就要被趕下車去了。
男人安撫地捏了捏禾曄軟乎乎的耳垂,湊上去低聲道了句晚安。
禾曄沒回他,直接轉回身去,感受到身后的男人重新貼上來,閉上眼睛。
然而,譚道長的呼嚕聲太吵了,禾曄根本生不出睡意。
眼看十幾分鐘過去,他依舊精神奕奕,無奈嘆氣,正猶豫著要不要起來給自己畫張入睡符,突然聽見一道似遠似近的哭聲。
禾曄不確定地睜開眼,抬手將車尾的窗戶打開了一條縫隙。
轉而,那道哭聲瞬間大了許多。
就是小孩兒的哭聲。
禾曄將車窗合上坐起身,正打算從牧夕璟身上翻過去,就與對方漆黑的眸子對上。
牧夕璟也沒睡著。
男人坐起身,一只手攬住他的腰,防止禾曄突然掉下床,一只手將床簾拉開。
兩人各自穿好外套,走出房車。
不到半分鐘,就看到遠處的幾個帳篷里陸陸續續走出幾道身影。
是康治安、萎衣、李華城,以及幾個睡眠淺的工作人員。
他們應該是剛睡下不久,從帳篷里出來時,一邊穿外套一邊揉眼睛,完全沒睡醒的樣子。
“哇啊啊哇啊啊哇啊啊哇啊啊——”
像是嬰兒的聲音。
這哭聲不算大,只持續了十來秒的時間,之后恢復寂靜。
過了三四分鐘,哭聲就會再次響起。
這次不是襁褓中嬰兒嚎哭,而是嗚嗚咽咽的兒童哭聲。
那幾個工作人員確定就是小孩兒啼哭后,立即去叫醒導演馮大丞等人,不過幾分鐘,全部的工作人員就都醒了,包括打著哈欠,伸著懶腰從房車上下來的譚梁山。
馮大丞頂著一臉剛睡醒的迷糊樣,疾步走過來問:“大師們,接下來怎么做?”
康治安道:“一起過去看看吧,晚上分開走不安全。”
馮大丞點頭答應:“行。”
旁邊立即有工作人員問:“那我們呢?”
他們都是負責后勤工作的,倒不用跟著過去。
可等會八位大師帶著攝影師一離開,剩下的工作人員都是普通人,萬一被小鬼纏上,他們根本招架不住。
康治安看出他的擔心,安撫道:“你們留下繼續休息,不用擔心,我徒弟他們會留下看護你們。”
郭路權跟著說道:“對,我兩個徒弟也會留下。”
很快,八位嘉賓在小孩兒的哭聲中往村子里走去。
這哭聲很空洞,似乎找不出源頭所在。
十幾人在村子里穿街走巷轉了二三十分鐘,依舊毫無所獲。
郭路權出聲提議道:“我們要不要試試招魂?”
既然這哭聲不止,就說明附近有小鬼,與其漫無目的地找它們,倒不如讓它們過來找自己。
其他人也紛紛贊成,問:“那誰來招魂?”
眾人的視線在禾曄、康治安、邱洋三人之間掃視,最后邱洋主動請纓道:“我來吧。”
邱洋特意往前走了一段路,站在三叉路口處,從自己的挎包里一件一件地往外拿東西。
禾曄站在他不遠處打量四周,感覺這路口有些熟悉。
他拿著強光手電筒往北方照了照,隱約看到那邊有一座破舊的石橋,即刻反應過來,出聲制止:“邱道長。”
蹲在地上的邱洋不明所以道:“怎么了?”
禾曄朝北面抬了抬下巴:“那邊是村民的地。”
邱洋反應過來,站起身拿著手電筒朝那邊照了照,嘟囔道:“好像是的。”
李華城沒有往這邊走,疑惑道:“什么地,村里的墳地嗎?”
譚梁山解釋:“不是墳地,但也有不少散墳,在這兒招魂很可能把他們給招過來。”
邱洋朝南揚了揚下巴,說道:“往那邊走走吧。”
禾曄提醒道:“那邊路口連通亂墳崗。”
“……”邱洋:“那只能回到村子中間那條主路上。”
萎衣小聲蹦出一句:“這么一看,怎么感覺這村子被墳墓包圍了,北面有散墳,南邊有亂葬崗,西邊是他們的祖墳,嘖嘖嘖。”
郭路權插話道:“他們村子的風水的確很差。”
眾人等邱洋將地上的東西收拾好之后,開始往南走,準備繞回主路上。
這會兒村子里家家戶戶閉好門窗,看得出他們對這哭聲雖然畏懼,但也已經習慣了。
往南走到半路,郭路權出聲提醒:“從這條小路穿過去,一直往西走可以到主路上。”
眾人沒什么異議,便跟在他身后朝西邊走,走到半路,哭聲再次響起,禾曄聽見這道哭聲,突然止步。
走在他左右兩邊的譚梁山、董羅元發現后,疑惑詢問:“怎么了?”
禾曄沒應聲,認真聽著哭聲,朝路北看去。
眾人都停了下來,不明所以地看著禾曄,直到哭聲停止,禾曄才鎮定出聲:“走到這家門口時,哭聲變重了。”
“啊……有嗎?”其他幾人十分詫異。
這哭聲持續太久了,他們都已經產生了聽覺疲勞,這哭聲空洞幽怨,仿佛誰家的小孩夜里不肯睡覺一直哭鬧,可有找不到哭聲源頭。
禾曄說道:“你們先走。”
他說完繞過李華城等人,朝路北這家大門走近幾步,等著下一波哭聲傳來。
第294章 第 294 章
邱洋說道:“不急, 我們等你。”
禾曄拒絕道:“不用。”
剛才那道哭聲只有幾秒鐘,他不確定是不是幻聽,不需要因為一件不確定的事情耽誤整個節目組的進度。
康治安想了下, 說道:“不如這樣,邱師侄你帶著四個人過去招魂, 四個人留下來查看這哭聲到底怎么回事。”
邱洋聞言, 點頭應好,之后便帶著萎衣、董羅元、李華城離開。
董羅元原本是不想走的,奈何康治安沒有要走的意思,郭路權與他一隊,只能他跟李華城離開。
邱洋、萎衣、董羅元、李華城四人離開后,康治安三人朝禾曄身邊走去,見他安靜地站在一扇紅漆木門前。
又過了大概一分多鐘, 哭聲再次傳來,禾曄聽到這哭聲皺起眉頭。
譚梁山站在他身側,隱約間看到他的神情, 低聲問:“怎么了?”
禾曄:“哭聲變了。”
今晚的哭聲一直在變化, 時而嬰兒啼哭,時而幼兒抽泣, 時而女孩嗚咽。
康治安也附和道:“今晚的哭聲一直在變。”
譚梁山點頭,問:“那我們還要在這兒等下去嗎?”
禾曄:“再等等。”
這哭聲三五分鐘就會出現,一次持續十幾秒鐘, 這么頻繁的哭聲不可能沒有重復。
譚梁山:“行。”
四人在這家門口大概站了二十多分鐘, 終于聽見一道明顯比其他響亮的女生哭聲, 其中還夾帶著嬰兒嚎哭。
他們聽著這道哭聲, 同時朝紅漆木門望去。
在場幾人誰都沒有說話,豎起耳朵安靜地保持了十幾秒鐘, 直到哭聲止住。
郭路權語氣激動且肯定道:“剛剛那哭聲是從這院子里傳出來的!”
康治安、譚梁山也跟著點頭。
譚梁山問:“要敲門嗎?”
禾曄:“他們不會出來的。”
深夜,又是農歷十五,村子里到處都是詭異的哭聲,突然聽到敲門聲只會讓他們害怕的躲起來。
禾曄拿手電筒朝門上照了照,見門鎖的把手油光發亮,一看就是經常被人攥握,說明這門時常被打開,家有人居住。
這個房子的院墻是紅磚砌成,足有三米來高,根本看不清院子里什么狀況。
禾曄想了想,對譚梁山說道:“金元寶,有嗎?”
譚梁山應道:“有。”
錄制節目時,他習慣挎一個布包,里面鼓鼓囊囊裝著不少東西。
他從斜挎包里找出一沓金元寶的半成品遞過去,禾曄沒全接過來,只抽了三張,將它吹鼓起來,又從外套口袋里取出一張招陰符,走到大門左側一塊空地,將其點燃口中默念咒語。
片刻后,剛剛的哭聲再次傳來,而且越來越近,聽聲音感覺小鬼就在他們幾米之外的位置。
禾曄提醒道:“手電筒關掉。”
四人手電筒的燈光同時滅掉,周圍瞬間陷入黑暗。
禾曄再次詢問譚梁山:“蠟燭,有嗎?”
不等他回答,郭路權便搶先說道:“我有。”
他說著摸黑在挎包里翻找,將一根還未用過的全新蠟燭遞到禾曄手上,同時也給其他兩人和分了一根。
禾曄的手指在蠟燭芯上揉捏了兩下,蠟燭倏然亮起一簇小火苗。
火焰太小,只能照亮一小片地方,然而在禾曄給蠟燭尾端裹上一張符紙后,騰空畫符念咒后,小火苗驀地往上竄了竄,撕開了周圍濃稠的黑暗。
這時,眾人才隱隱約約看到幾米外一只鬼影在晃動。
禾曄朝鬼影走近兩步,讓蠟燭的光亮將小鬼攏入其中,這下他們才看清小鬼模樣。
是一個看起來只有七八歲的小女孩兒,她扎著一個麻花辮,身上穿著打了補丁的衣服。
上衣、褲子都明顯短了一大節,光著腳丫,臉上臟兮兮,看不清面容,但能看到額角有一個傷口。
她單眼皮,眼睛不算大,沒有淚水,但眼白紅通通的,看著可憐兮兮,像極了街上要飯的小乞丐。
但時間往前推幾十年,農村家里的孩子基本都是這個樣子,只有過年才可能有新衣服穿,平時的衣服都是縫縫補補。
那個年代因為缺少糧食,饑一頓飽一頓造成營養不足,女孩看著瘦弱且矮小,胳膊上布滿了一道道紅痕。
她懷里抱著一個啼哭不止的小嬰兒。
嬰兒身上不著一縷,渾身青紫,肚子上還有未脫落的臍帶。
女孩察覺到禾曄打量她們的視線,下意識將懷里的嬰兒抱緊,伸手去捂她的嘴巴,試圖阻止嬰兒的哭聲。
“你好”
禾曄放輕語調,盡可能讓自己顯得沒那么疏冷,看起來好相處一些:“能聽得懂我說話嗎?”
女孩看著他,沒應聲。
禾曄揚眉,放慢語速:“聽不懂?”
女孩依舊警惕地看著他,沉默不語。
禾曄見狀,下意識回頭,看向其他三人。
譚梁山走上前說道:“我來試試。”
他嘗試著用生疏蹩腳的本地方言與女孩交流,因為說的慢,禾曄竟聽懂了。
譚梁山面容上掛著微笑,慈祥地看著對方,輕聲安撫,表示他們沒有惡意,就是路過這里,聽到她們在哭,想問問她們在哭什么?
可能是譚梁山的友善言行打動了小鬼,女孩兒終于怯生生地開口:“我們哭爹娘太狠心。”
譚梁山繼續用方言交流:“能說說怎么回事嗎?”
女孩嗚嗚咽咽地哭了許久,才被譚梁山哄著開口:“我爹娘太狠心了,就因為嫌棄我們是女孩,不肯要我們,將剛出生的五妹給悶死了。”
女鬼到底年齡小,沒有太多防備心,在譚梁山一句一句的耐心引導下,哭著把事情給說了出來。
她叫二妮,在家排行老二,因為是女孩,爸媽都不喜歡她,從小在家受盡冷眼,動不動就要挨打挨罵,她身上有不少新傷舊痕,都是被她爸媽打出來的。”
她從四五歲就開始幫家里放牛,平時還要給牛羊割草、撿柴,要是做不好,爹娘就會揍她,爹拿皮帶,娘拿掃帚或者布鞋,有時候還可能是柳條。
她懷里抱著的女嬰是五妹,剛出生兩三天就被她爹用一塊布給捂死了。
當時她住在隔壁屋子,看到天擦黑時,她爹將光禿禿、軟踏踏的嬰兒隨手裝進布袋子里提著急匆匆出門。
二妮知道她爹應該是要把剛生下來的妹妹扔到亂墳崗里去,她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就稀里糊涂的跟了上去。
當時已經進入冬天,天黑的很快,二妮看著她爹提著手電筒上山,便也跟著爬上去,想偷看一下剛出生的妹妹被埋在哪兒,結果剛上山沒多久她就把人跟丟了。
明明看著她爹就在前面沒多遠,可不管二妮怎么跑都跟不上,眼看爹離她越來越遠,女孩也顧不上會挨打,大聲叫喊她爹,可前面的男人根本沒反應,就一直埋頭往山上走。
之后女孩眼睜睜地看著她爹走遠,手電筒的光線消失在黑暗里。
二妮不知道自己遇到了鬼打墻,不敢再往上走,開始憑著記憶往山下跑,她想著不管找不找得到爹,她先跑回家,只要跑回家就沒事了。
可晚上的土山丘上太黑了,黑到她根本看不見腳下的路,她只能憑感覺一股腦地往前跑,最后不知道跑了多久,腿上沒有了力氣,二妮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她的腦袋撞在了一個看不清的東西上,那東西很硬,二妮用手摸了摸,好像是一塊大石頭,她在石頭上摸到了濕漉漉的東西。
她猜測可能是汗水,因為她感覺到額頭上也有液體流下來,不等她探究清楚液體是什么,就瞬間失去意識。
“后來我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是鄰居三梅,比我大兩歲,小時候我們經常一起玩,她牽著三歲的妹妹過來跟我打招呼,問我要不要跟她一起走,我當時腦子迷迷糊糊的,就被她給牽走了。”
二妮垂著腦袋低聲抽泣:“我不應該好奇跟爹上山去的,我知道錯了,對不起,嗚嗚嗚對不起。”
禾曄讓譚梁山傳話,問她:“那個三梅是怎么死的?”
二妮回想了下:“聽我娘說她生病了,一直高燒不退,后來就沒再見過她了。”
禾曄繼續問:“為什么說你爹娘狠心?”
雖然她爹娘不是什么好東西,但是她自己偷摸跟去亂墳崗,遇到了鬼打墻,算不上爹娘殺害了她。
二妮淚眼婆娑道:“第二天上午,爹娘在山丘上找到了我的尸體,就地挖了個坑給埋了,還把五妹的尸體給撿了回來,跟我埋在一起。”
“我死是我自己作的,怪不到他們身上,我也沒記恨他們。”
“可他們后面做的實在太過分了。”
二妮說,她剛死第二天,她爹帶著幾個男人上山丘,突然將她的墳挖開,用桃枝用力抽打她和女嬰的尸體。
女鬼掀起上衣,露出半個肚皮,上面不光有紅痕,還有幾處直接皮開肉綻,可見抽鞭子的人下手多重。
用桃枝抽完,他們用一張破床單將二妮和女嬰的尸體裹了起來,拿不知道沾了什么的繩子綁住了她的腳,以及上身,還在床單里塞了銅錢,和符紙。
一邊塞一邊訓斥告誡:“二妮,你和五妮下輩子不準再投胎到咱們家來了,要給你弟弟騰地方,我們家只要男孩,要是你倆敢投胎我家,我定讓你魂飛湮滅,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二妮說著說著又抽泣起來:“那些繩子綁在我們身體上,我們的鬼魂就沒辦法去陰間投胎轉世,我們這些死掉的的女孩不投胎,那他們就只能生男孩兒……”
郭路權聽到這話,瞬間生氣怒火,罵道:“這是什么鬼注意,這些畜生簡直瘋了!”
譚梁山、康治安的臉色也十分難看,顯然心里也憋著火氣。
禾曄將蠟燭湊近,看著二妮、女嬰的手腕上的確有被繩子捆綁的痕跡。
他微微擰眉,沉吟片刻,讓譚梁山從中傳話道:“按理說你的魂體被綁在了尸體里,是沒辦法出來作怪的,那你們為什么現在能找上門來?”
二妮搖頭:“我也不知道。”
禾曄抬頭看了眼黑沉沉的天色,不見半點月光,又問:“你們是只有初一、十五才能出來嗎?”
第295章 第 295 章
二妮依舊搖頭, 表示不清楚。
她死后長埋地下不見天日,根本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
直至某天,她感覺捆綁在四肢的繩子力道減弱, 她能輕易地從尸骨里掙脫出來。
她心存不甘,便抱著五妹找上門來。
原本大門上有門神把守, 他們是進不去院子的, 可現在這村子里的死氣太重了,只剩下幾十戶,還全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陰盛陽衰,小鬼占據上風,便能強行闖進院子里去。
譚梁山猜測道:“難道說暗地里有人在幫這些小鬼復仇?”
禾曄搖頭:“不一定。”
譚梁山:“那怎么解釋她們被鎖了魂,還能出來作亂?”
剛才二妮一說紅繩捆綁四肢, 他們便聽懂了,知道這是一個鎖魂的辦法。
不光能鎖死人的鬼魂,也能幫活人固魂。
所以有些八字弱, 魂體容易出竅的小孩兒, 可以在手腕、腳腕上綁上紅繩,就是為了不讓魂魄離體。
而用紅繩浸泡摻了朱砂的公雞血, 拴在尸體的四肢上,可以將逝者的魂魄鎖在尸骨中,也可以稱為鎮在里面, 這樣就沒有辦法找活人復仇, 更不能轉世投胎。
一般這種都是那些做了虧心事, 害怕被厲鬼找上門復仇的人才會這么干, 沒想到這里的村民竟然用來減少女嬰的出生率。
禾曄沉吟道:“初一極陽,十五極陰, 今晚的小鬼很兇,或許是那紅繩質量不行,所以鎮不住她們。”
太陽為陽,月亮為陰。
每逢初一,新月輪換,當晚幾乎看不到月亮,所以也是極陽之日,但陽極生陰,所以會滋生一些臟東西跑出來。
而十五,滿月之日,陰氣極盛,更不用細說。
因此一些地方都會有初一、十五不能出遠門的說法。
譚梁山對于這個解釋沒有過多反駁,而是詢問:“那我們現在應該怎么辦?”
哭聲的源頭找到了,就是土山丘上那些冤死的小鬼作亂。
可接下來呢?
康治安也讓譚梁山傳話,問女鬼二妮:“你們村子里的哭聲都是與你情況一樣嗎?”
二妮點頭:“嗯。”
康治安又問:“提出捆綁你們尸體的道士你認識嗎?”
二妮搖頭。
捆綁她尸體的這些事情都是她爹自己做的,其他村里人雖然幫著挖了墳,但捆綁尸體的事情卻不敢上手,怕被二妮給記恨上。
至于那個道士更是沒露面,就算跟來了,當時大清早太陽初升,她也沒機會瞧見。
康治安不死心地又追問了幾個問題,二妮都搖頭表示不知,最后他只能放棄,給了禾曄一個眼神,示意他來處理。
禾曄沉吟半秒,讓譚梁山勸解對方,先與他們離開。
在幾人中譚梁山的道術雖不出眾,但嘴皮子卻很厲害,要不然也不能剛錄制第一期就拿著手機游刃有余地與直播間的網友互動。
譚梁山:“……你在這兒哭又有什么用,打算喚醒他們的良知,讓他們心生愧疚,喝藥自殺然后去下面陪你嗎?”
“別想了,不可能的,你又不是第一次回來哭,他們嚇得連門都不敢出,就說明心虛,怕被你報復,就算你哭瞎眼睛,他們也不會認為自己有錯,反而覺得是你這個女兒不孝,生你養你結果死后還被你找麻煩。”
“別哭了,他們這樣不配做你們的爹娘,跟我們走,我們辦完事情會將你們超度,讓你們去地府投胎,下輩子找個疼你們的爸媽。”
二妮到底年紀小,很快被說動了,抱著啼哭不止的女嬰被譚梁山收入一個只有巴掌大的瓷瓶里。
解決了二妮的事情,四人便打算離開,去跟邱洋、萎衣他們匯合。
臨走時,郭路權還憤憤不平地看了眼緊閉的紅漆大門,問:“難道咱們就這么輕易地放過他們?”
康治安反問:“你覺得應該如何?”
郭路權:“報警啊,揭露他們虐嬰殺女的行為,讓他們吃牢飯!”
康治安搖頭否認道:“且不說這事兒已經過去幾十年,我們沒有證據,警察會不會受理。”
“就說他們被抓去坐牢,意味著能離開這村子,對他們來說反倒是好事兒,現在村子已經變成這樣,就算每逢初一、十五夜里被二妮、五妮這兩只小鬼驚擾,他們都沒搬走,你覺得是什么原因?”
郭路權瞬間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
明知道村子里已經沒什么待下去的必要,每月還被死去的女兒驚擾,這都沒搬走,很大原因是他們沒處去。
譚梁山問:“康道長的意思是他們很可能到最后也沒生出兒子?”
康治安:“不敢這么說,但就算有兒女,也不一定對他們很孝順。”
“今天下午我們在村子里探訪時發現,現在這些村民之所以留在村子里,并不是因為對這村子有多深的感情,而是子女感情單薄,不肯將他們接走,他們無處可去,只能被迫留下來生活。”
譚梁山應道:“對。”
這一點他與禾曄也發現了。
康治安繼續道:“看著村里人一個個死去,對他們來說也是一種精神折磨,或許這種鈍刀子要比坐牢更難受。”
譚梁山立馬想到了下午遇到的那個腿腳不方便的老太太,或許她現在就處于精神折磨的狀態中。
周圍鄰居去世的去世,搬走的搬走,那一片兒只剩下她這一家,孤孤單單一個人,平日里連個說話、幫忙的人都沒有,或許人死了都需要一些時日才能被發現。
這么一想,譚梁山、郭路權的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
至于禾曄,情緒倒是沒什么起伏。
四人吹滅蠟燭,重新打開手電筒,伴隨著斷斷續續的哭聲繼續往西走。
五六分鐘后,他們到了村中間的位置。
這是一條五岔路口,東南西北,以及一條斜著的西北路。
他們過去的時候,邱洋、萎衣身前正有十幾只鬼影飄動,哭得嗚嗚咽咽。
禾曄四人不動聲色地走過去,聽到一個十來歲的女孩摸著眼淚控訴:“他們說女兒是賠錢貨,不需要女兒,他們要生兒子延續香火,所以要把我埋在地下不讓出來。”
禾曄一聽這話便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不動聲色地透過燭光看向她的手腕。
果然,手腕上有一條顯眼的紅痕。
之后,邱洋又問了兩只小鬼,基本情況差不多,人死后父母會在尸體的四肢上綁上浸染過的紅繩,讓她們不能投胎轉世,減少女孩降生幾率。
在這些小鬼中,還有四個男生,一個七八歲,兩個三四歲,一個還在襁褓中。
他們四個小鬼身上干干凈凈,并沒有綁什么紅繩,問了死因,也都是意外病死,沒有一個是被父母給悶死,或者故意殺害死掉的。
在其他女鬼哭泣著講述自己的悲慘遭遇時,他們就那么安靜地待在最后面,不敢言語。
將幾只小鬼詢問完,邱洋看向其他幾人,出聲詢問:“要怎么處理她們?”
郭路權最先出聲,建議道:“超度完送走吧。”
邱洋聞言,反問:“你們帶東西了嗎?”
在場幾個道士陷入沉默。
在過來之前,節目組一直進行保密工作,根本不知道今晚會有這么大的陣仗。
康治安建議道:“先將她們暫時收起來吧,等明天你們的師兄弟們來了,一起超度。”
萎衣適時出聲提醒道:“其實可以請陰差過來,先把她們帶回地府去。”
這樣可以省去一些麻煩。
眾人聞言,也覺得很有道理,隨后下意識看向禾曄。
禾曄:“……”
也不怪他們會有這樣的反應,實在是禾曄召靈的本事太逆天,之前幾期不光隨手招來附近陰差,還輕而易舉地招來黑白無常兩個陰帥,更有一次直接請來了崔判官。
當時崔判官與禾曄聊天時表現出來的熟稔勁兒,讓他們不難懷疑禾曄在陰間有著不一般的地位。
至于康治安、邱洋兩人雖沒有經歷這些,但也想起有一期在失戀博物館里尋物、找鬼時,禾曄直接帶著兩個陰差走馬觀花似的逛完幾個展廳。
康治安說道:“禾老板,方便嗎?”
禾曄:“嗯。”
召靈附近的陰差,對他來說的確不是難事,有拒絕的那會兒功夫,他都已經將陰差招來了。
地上擺著還未燃盡的蠟燭、香燭,倒是省了禾曄的麻煩,他從譚梁山那兒要來幾張金元寶,從口袋里抽出一張招陰符,重新燃香,燒紙念咒。
符紙很快燃盡,紙灰落在地面,香火一點點燃燒,不過半分鐘,南邊方向就響起了嘩啦啦的鎖鏈撞擊聲。
禾曄身后幾人聽到索魂鏈的聲音,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睜大眼睛朝聲音源頭望去。
不過眨眼間的功夫,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從黑暗中逐漸顯現。
禾曄簡明扼要地將這村子里的事情給對方講述明白。
兩名陰差聽完,皺眉道:“怪不得,這些年我們來這里勾魂,總是無果,竟是有人作亂。”
黑無常環視一圈這村子,不悅地輕哼一聲:“看來這村子的報應也不遠了。”
他說完,袖袍往前一甩,一條黑鎖鏈從他袖袍里飛出,仿佛長了眼睛似的,將旁邊那群小鬼,一個一個捆綁了起來。
譚梁山趁機打開瓷瓶,將二妮給放了出來,讓她抱著懷中的女嬰混入鬼群之中。
那條索魂鏈竟不受半點長度限制,將在場的十幾個小鬼全部捆綁其中。
禾曄見狀,蹲在地上,將幾個金元寶點燃。
之后兩只陰差被他送走,周圍驀地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嗚嗚的寒風聲。
禾曄將凍僵的手縮回袖子里,站起身道:“走吧。”
事情暫時處理,他們也該回去休息了,至于那坑人的術士,便等到明天再來解決。
第296章 第 296 章
雖然下午在村子里調查時, 他們已經認清了這里的人有多可惡,但今晚一行,他們還是被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為了生兒子, 竟然連女兒投胎的權利都要剝奪掉,簡直喪盡天良。
一行人沿著大路一直往北走, 大概七八分鐘就走到了村口。
此時村口燈火通明, 馮大丞幾人站在商務車邊迎接:“幾位大師辛苦了。”
郭路權臉色陰沉,說道:“村子里的事情已經查清楚了,你們這里怎么樣?”
他的徒弟立即應道:“我們這里沒事,師父。”
馮大丞:“對,我們這里挺安全的。”
郭路權順勢問道:“那接下來還要拍攝什么嗎?”
馮大丞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應道:“不用了, 都已經快凌晨三點了,大家收拾一下,早點休息吧。”
郭路權點頭, 道了句:“那我先走了。”
之后康治安也說:“我也回去休息了, 上了年紀,熬不住。”
“好的, 早點休息。”
馮大丞客氣地把幾位嘉賓送走。
禾曄走在最后,與馮大丞點頭致意,便也徑直離開。
還沒走幾步, 就看到牧夕璟疾步朝他走來, 不等禾曄說話, 對方的大手已經伸入他的袖中, 觸到他冰涼的手指,心疼地蹙起眉頭。
禾曄任由他牽著自己上了房車, 車廂里的溫度比之前升高不少,一進來就感覺到一股熱浪鋪面。
禾曄在他們床邊坐下,下意識將手伸入被窩,電熱毯一直開著,被窩里暖烘烘的,讓他舒服地輕嘆一聲。
“喝點水。”
牧夕璟將一只保溫杯遞過來。
趴在床上的禾曄重新坐好,接過水杯喝了幾口,水溫正好,幾口喝下去感覺整個身體都暖和了。
他喝完水,牧夕璟順手就將把杯子給接了回去:“快睡吧。”
“嗯。”
禾曄脫鞋之際,譚梁山也忙完回來,跟兩人打了聲招呼,便拉上窗簾躺下,不到兩三分鐘,震天響的呼嚕聲就傳來,睡眠質量不可謂不讓人羨慕。
禾曄將脫了一半的鞋子重新穿回去,拿起放在一旁的背包坐回小桌板前,快速畫了兩張入睡符,等墨汁干后,折疊起來塞入枕頭下,拉著牧夕璟上床躺下。
這次男人擔心禾曄疲憊,只安分守己地抱著他,沒有再作亂,加上入睡符的功效,兩人閉眼后很快入睡。
這一覺直接到天明。
禾曄眼睛沒睜開,感官意識倒先蘇醒了,聽到外面隱隱約約地交談聲。
他嘗試著動了動酸痛的身體,感受到肚子上搭著一只胳膊,緩緩睜開酸澀的眼睛。
他看向車頂,緩了一會兒才想起自己出來錄制節目,現在與牧夕璟擠在房車里的一張小床上。
他微微偏頭,便對上牧夕璟那雙噙笑的桃花眼。
“醒了?”
男人的聲音里也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禾曄:“嗯。”
牧夕璟單手撐著額頭,另一只手捏了捏禾曄的臉頰,夸贊道:“你睡覺的樣子好乖。”
睫毛濃密上翹,鼻子高挺,因為被窩暖和,蒼白的嘴唇也有了顏色,就連白皙的皮膚都微微泛起紅暈,周身的疏冷氣息散去,變得乖巧無害,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捏一捏。
禾曄瞥他一眼,又朝他身后的床簾覷了眼。
牧夕璟知道他什么意思,輕笑道:“已經起來了。”
禾曄迷糊的腦子這才反應過來,房車里很安靜,沒有了震天響的呼嚕聲。
他問:“幾點了?”
牧夕璟拿起一旁的手機看了眼:“8:26”
禾曄:“困。”
昨晚三點多才睡,算下來才睡五個多小時。
“我打算十點叫你。”牧夕璟溫聲哄道:“再睡一會兒?”
禾曄閉著眼睛,聽到外面的交談聲,問:“外面在做什么?”
牧夕璟應道:“其他人叫的道士來了,昨天不是說要給村里的小鬼們超度嗎?”
禾曄:“嗯。”
超度是康治安、郭路權這些道士的事情,倒是不用他上去幫忙。
不過禾曄還是起來了,拿著洗漱用品一下房車就不由地打了個冷戰。
寒冬的早晨,真不是早起的好時候。
禾曄、牧夕璟洗漱時,其他工作人員以及道士已經在準備,等禾曄洗漱完,他們已經陸陸續續朝東南方向而去。
幾個嘉賓帶著其他幾十名道士,以及攝像浩浩蕩蕩而去。
禾曄不用著急,先在房車上吃了個早餐,之后才去找李華城、萎衣兩人。
他們與禾曄一樣,不用參與超度法事,正坐在帳篷里閑聊,見禾曄過來,主動打招呼:“禾老板早上好。”
禾曄:“早。”
他隨機選了個空位坐下,安靜聽著兩人聊天。
萎衣問:“回你了嗎?”
李華城:“嗯,說人已經抓到了,正在趕過來的路上。”
萎衣:“這么快。”
李華城:“估計那道士沒想到這事兒敗露,警察過去的時候,他還安心地躺在家里睡大覺呢。”
萎衣:“心真大。”
她說完朝禾曄瞥了一眼,見他在聽,主動解釋道:“禾老板,今天一早節目組就去找村長問出了那個道士,隨后報了警,這會兒人已經抓住了。”
這村子里的村民可惡,這道士更可惡,為了賺錢竟然出這么一個餿主意,與那些村民簡直是一丘之貉。
這時馮大丞與韓爍走了進來,笑著打招呼:“三位大師起來這么早?”
萎衣、李華城笑著打招呼:“早上好,大丞相、韓大帥哥,今天還有什么拍攝任務嗎?”
馮大丞笑道:“就剩下一個單人采訪,其他的基本都拍完了,已經讓人去拍攝那個被抓的道士了,節目最后以超度的場面收尾。”
“對了,你們不過去看看嗎?”
萎衣、李華城道:“正準備過去。”
“那正好一起。”馮大丞招呼道:“禾老板要不要一起?”
禾曄拒絕道:“不了。”
如果不需要在入鏡,那他就沒過去的必要了。
馮大丞看了眼他白皙的面容,以及下眼瞼的青色,沉吟道:“也行,我看你黑眼圈都出來了,估計昨晚沒休息好,要不然你先去做單人采訪,之后我讓人先送你和牧助理回酒店,你們回去了好好睡一覺,晚上我們還有殺青宴,我已經讓人定好了酒店。”
禾曄再次拒絕:“殺青宴我就不參加了。”
李華城知道他不喜歡人多熱鬧的場面,但還是忍不住勸道:“禾老板賞個面子吧,我們都在一起錄制這么多期了,殺青之后就不一定有機會再團聚了。”
馮大丞也附和道:“是呀,大家就是聚在一起吃個晚飯,不會太麻煩。”
他也知道禾曄最怕麻煩。
不光他勸,韓爍、萎衣也跟著挽留。
禾曄推脫不下,只能答應。
一說能回酒店,萎衣、李華城也不打算去土山丘上看了,跟著表示自己也想回酒店休息。
馮大丞也不阻攔,叫韓爍與工作人員先給他們錄制單人采訪。
采訪結束后,讓人開來一輛車把他們四人一起給送了回去。
大巴車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小轎車不到五十分鐘就走完了。
禾曄回到酒店時發現房間已經提前開了暖氣,還備了熱茶、果盤。
但還沒來得及品嘗一口,就被牧夕璟以手臟為由,拉去浴室里洗澡。
嗯……也不光洗澡。
午飯是酒店服務人員送過來的,下午禾曄睡了四五個小時,直到五點多鐘牧夕璟的手機震動把他吵醒。
是馮大丞的助理打來的電話,提醒他們去參加殺青宴,就在酒店2樓的會議餐廳。
禾曄起床洗漱,與牧夕璟一起將自己收拾干凈,踩著六點二十的整點進入餐廳。
可能是節目拍攝結束,大家都卸下重擔,所以宴會上的氛圍很好,各自與熟稔的朋友坐在一起說笑閑聊。
禾曄一進來,馮大丞等人便看到了他,招手讓他來主桌上坐。
至于牧夕璟,他身份特殊,不光是禾曄的助理,還是他的男友,所以被工作人員安排在了禾曄旁邊的位置。
主桌的位置很大,足足坐下二三十人,桌上的人禾曄只認識一部分。
其他七位嘉賓便不說了,還有馮大丞,馮大丞的助理,主持人韓爍,經過介紹得知其他幾位是這節目的金主,以及這次因超度亡靈,被請來的幾位德高位重的老道長。
也正因如此,所以他們都不屑于酒桌上的那套阿諛奉承,更沒有以往酒桌上的圓滑世故,想接話便接,不想接話便安靜地吃飯。
經商的人大多數都拜神信道,幾個金主深知在座的大師個個能力不凡,自然不敢得罪,更不敢挑理。
一頓飯吃下來,禾曄倒沒覺得不適,倒是準備走的時候,反被人給糾纏上了。
是一個年輕的小姑娘,她拿著禾曄的一張明信片,一臉忐忑地走過來,彎著腰小聲試探著問:“禾老板,我是你的粉絲,非常非常喜歡你,請問能幫我簽個名嗎?”
年輕女生因為太緊張,說話的聲音都不自覺發緊,甚至帶了顫音。
禾曄抬眸瞥她一眼,沒應聲,但抬手接過了她手中的明信片,以及簽字筆,在下方簽了自己的名字。
“謝謝,謝謝~!”
年輕小姑娘表現的很激動,最后開心的拿著簽名照,一路小跑著離開。
可能是見她要簽名照成功,其他人也開始蠢蠢欲動。
一時間禾曄竟被人給包圍了,坐在旁邊的馮大丞見禾曄面上沒有不耐之色,放下心來,笑著調侃道:“禾老板的魅力真是大呀,沒想到我們工作人員里竟然藏著這么多你的粉絲。”
不光禾曄,其他幾位嘉賓也都多多少少被要了簽名,或者合照。
幸而這是殺青宴,節目組里的人不算多,并且很有禮貌,禾曄倒還能應付,給她們一一簽完名字,與眾人打了聲招呼,帶著牧夕璟離開。
第297章 第 297 章
兩人回到酒店房間, 禾曄正想往沙發上坐,卻被牧夕璟一把撈去洗浴間洗澡,原因是剛才與他接觸的人太多, 身上會攜帶病菌,禾曄抵抗力弱, 需要好好消毒清洗。
禾曄對他這離譜的想法很不理解, 但又覺得洗澡不是什么大事,便順了對方的意,好好清洗一遍。
洗完澡,禾曄躺進暖烘烘的被窩,拿起遙控器挑選電影,牧夕璟則在收拾他們上午脫下來的臟衣服。
他將禾曄這兩天穿過的保暖衣重新折疊整理,放入置物袋里, 把明天要帶走的東西全都整齊的碼在茶幾上,才去盥洗臺凈手,躺進被窩, 順勢將倚坐的禾曄攬入懷中, 陪他一起看剛開始播放的電影。
可能是明天不用再錄制綜藝的緣故,兩人的狀態都非常松弛, 至少禾曄感覺身心舒適,但旁邊男人的心思根本不在電影上。
中午在浴室里洗澡時,擔心禾曄疲憊, 只草草要了一次, 對牧夕璟來說根本不滿足。
可這會兒禾曄看電影看的認真, 根本沒有那方面心思, 再說牧夕璟也不敢折騰太狠,擔心禾曄身體承受不了。
眼看電影過半, 被窩里的溫度讓牧夕璟感到燥熱,他拿起旁邊床頭柜上的礦泉水一口氣灌了半瓶,試圖把那股燥意給壓下去。
禾曄聽著耳略顯粗重的喘氣聲,又感受到對方攬在自己肩膀的手無意識的在皮膚上摩挲。
“……”
兩人都已經發生過這么多次了,禾曄不可能不明白對方意圖。
算起來最近確實委屈他了,剛剛確立關系那段時間,牧夕璟恨不得天天纏著他,但得知他生病后,就一直克己復禮。
當時禾曄實在看不下去他半夜沖涼的行為,主動了兩次,期間牧夕璟也是處處謹慎,生怕再給他弄病了,估計現在也是同樣的擔憂。
禾曄佯裝不知,將左腿挪到了他大腿上,在觸碰到某處,耳邊傳來一道沉悶的輕哼,同時攬著他肩膀的那只手驀地一緊。
下一秒,男人的一本正經瞬間崩塌,腦袋埋進禾曄的脖頸間,聲音沙啞:“被你發現了。”
禾曄沒應聲,卻感覺到睡衣的腰帶被人解開了。
他不由地輕笑,就這點毅力,還裝得那么一本正經-
翌日中午,由牧夕璟的司機駕車,三人回程,下午三點多鐘到了商璽巷。
他們回去的時候,禾爸一如往常地坐在小凳子上綁紙扎,見他們回來熱情的打打招呼,并且關切道:“兒子,你沒事吧?”
禾曄:“沒事。”
禾安康道:“那就行,你走這兩天你媽都快擔心死了,又怕耽誤你工作不敢打電話、發消息打擾你。”
他說著將兩人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確定沒事后,拿著手機給禾媽報平安。
牧夕璟找了一處空地打開行李箱,將其中兩包東西拿出來放在柜臺上:“禾叔叔,我跟禾曄買了一些特產帶回來,你等下走的時候給阿姨帶回去。”
禾爸聞言,忍不住說道:“怎么又買東西了,之前你給我們買的東西到現在還沒吃完呢。”
牧夕璟:“不急,慢慢吃。”
“你這孩子……”禾爸嘴上責怪著,臉上卻樂開了花,對牧夕璟也是越看越順眼。
剛開始得知他們在一起時,禾安康還不同意,現在再看,發現兒子的眼光真是不錯。
牧夕璟這孩子性格好,出手大方,對他們也孝順,倒是彌補了他們的一些缺憾。
倒不是說自家親兒子不好,只是他這淡漠不親人的性格有時候確實讓人難過。
就比如他和老婆生病,禾曄極少打電話關心,頂多會問一句怎么樣了?
或者一聲不吭地打一筆錢過來。
雖然有經濟上的支持,但情感上卻總是少點什么。
現在小牧卻將這點缺憾給彌補上了,就像老婆說的,有個人照顧自家兒子,挺好的。
禾安康的心態上發生轉變之后,再看牧夕璟,簡直是越看越喜歡。
禾曄在旁邊將禾爸的態度全都看在眼里,也沒多說什么,去洗手間凈手后,從休息間里抱著一張毛毯,躺在搖椅里打游戲。
寒冬季節,天黑的比較早。
禾爸四點半就提著牧夕璟買的東西,喜滋滋地回了家。
五點多鐘,牧夕璟去巷口去取兩人的晚餐。
吃過晚餐,牧夕璟去巷子里巡街,禾曄繼續癱在搖椅里玩手機。
說起巡街,就不得不提起去錄制節目前那具凍死在閻王廟里的尸體。
潘洋鋒說那具尸體身上有懸賞金,當時確認死者身份后就幫他提交了申請,之后還特意發消息過來,說申請通過了,賞金會在15個工作日內打到他的銀行賬戶上。
下午的時候,禾曄順手查看了銀行賬戶,目前還沒有到賬。
一局斗地主還沒結束,牧夕璟就帶著一身寒氣回到了店里。
“沒什么事情。”
禾曄:“嗯。”
正常情況下,巷子里晚上不應該有活人過來。
畢竟鬼巷在周圍的名氣不小,一般忌諱的人晚上寧愿繞路都不會從這里路過。
牧夕璟轉身將店門虛掩上,問禾曄:“今晚直播嗎,還是再休息一兩天?”
禾曄:“不用休息。”
錄制一整天節目都沒什么問題,三個小時的直播又怎么會堅持不住。
牧夕璟走過來先探了探他額頭的溫度,確定沒什么問題后,才放心地去整理直播設備。
算起來禾曄已經許久沒有好好直播了,寒衣節后就只直播了一場,之后開始生病,被牧夕璟強制停播休息,病剛好沒幾天又去參加節目錄制,導致現在視頻下全是催開播的評論。
甚至前幾天有營銷號說他壽命將盡,馬上要死了之類的謠言傳出來,牧夕璟看著那些離譜的言論,直接給氣笑了,甚至都懶得去澄清。
現在節目直播已經播完,估計沒人再懷疑他去世的事情了。
晚上九點,牧夕璟打開直播,兩人英俊的面容一同出現在鏡頭里。
他們開直播前沒有發公告,所以前幾分鐘直播間沒什么人,禾曄便拿起一旁的硯臺,準備磨墨。
現在他已經知道了這硯臺價值不菲,使用起來也變得謹慎不少,三滴水,墨條一圈一圈打轉,水瞬間變成濃黑的墨色。
墨條與硯臺之間發出細小的摩擦聲,聽入耳中,倒十分地治愈。
之后,禾曄又往里面加入朱砂,墨汁的顏色逐漸變成了深紅。
他拿起幾張空白符紙,畫了張霉運符,又畫了三張招財符……
雖然許久不直播,但禾曄直播間的人氣依舊不減,不到半小時在線人數就突破了十萬大關。
有牧夕璟在,禾曄根本不用擔心應付不來,或者冷場的問題。
彈幕里的不少網友都在追問他會不會繼續參加《探靈》第二季的錄制。
馬上就要播出最后一期,不少網友都跑去官博下追問節目組會不會有第二季,官博雖沒有正面回答,但也透露出有錄制第二季的意向。
《探靈》第一季的熱度很高,幾次都打破了以往的綜藝熱度,目前為止都霸占香蕉app的綜藝榜首的位置。
白兔短視頻上也有不少關于他們節目直播、以及正片的精彩剪輯,熱度出乎意料的高漲,幾位嘉賓的名氣也都隨之提高。
第一期有這樣的成績,只要節目組有意向,那錄制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以至于他們官博下面全都在喊第二季要原班人馬。
其中讓禾曄留下的聲音最高,但《探靈》的官博裝死,根本不表態,急得節目粉絲只能跑來直播間里來問禾曄。
“不會。”
禾曄丟出的這兩個字猶如一盆冷水,將節目粉絲給澆了個透心涼。
評論區都在質問為什么這么肯定,他和節目組鬧翻了嗎,說著說著就衍生出了節目組苛待嘉賓的輿論。
牧夕璟適時出聲,幫禾曄解釋:“禾老板跟節目組的關系挺好的,只是目前我們沒有聽說《探靈》會出第二季,如果出了禾老板應該不會再參加。”
“原因是他身體太弱,很容易生病,所以連第一季都沒能做到期期錄制。”
“之后一段時間禾老板會把生活重心放在養身體上,除了晚上會直播外,暫時不考慮參加綜藝節目。”
“有直播,不會消失在大眾視野,但沒有進入娛樂圈的打算,更不會去演戲。”
不少節目粉絲聽完都表示惋惜,說以后可能都看不到禾老板大顯身手了。
雖然直播間里也能看到禾曄,但每日只有三卦,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么難事,比起節目里的那些驚世駭俗的神操作,卜卦到底差一些味道。
還有網友問,如果遇到靈異事件能不能去紙扎店里找禾老板解決。
畢竟直播間里的人太多了,她自認沒那么好的運氣,能讓禾老板抽中。
牧夕璟看到后,下意識轉頭瞥向禾曄,見他神色如常,猜出對方的心思,應道:“如果真有事,可以來找,但要在上午九點到下午四點這段時間內。”
“至于那些為了照片、簽名的粉絲,以及想要蹭熱度,來店門口堵著拍視頻、直播的人,可以參考之前那些人的后果。”
隨著禾曄人氣增高,網上便有不少網紅想上來蹭熱度,甚至假裝粉絲來堵在紙扎店門口,還有蹲在直播間里瘋狂刷禮物,提出想與禾老板連麥,被拒后就在自己主頁出視頻對禾曄指手畫腳進行評判抹黑。
所謂人紅是非多,說的便是這些麻煩。
若是其他人可能會顧忌自己的名聲,拿這些‘吸血蛭’沒有辦法,只能忍氣吞聲。
但牧夕璟卻不慣著。
第298章 第 298 章
至于牧夕璟做了什么, 禾曄并不知道,對方不說,他也極少去問。
但禾曄心里清楚牧夕璟幫他擋下了非常多的麻煩。
直播結束后, 禾曄癱回椅子里,盯著桌面發呆, 牧夕璟見他眼睛直愣愣地盯著某件物品, 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軟乎乎的耳垂。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對禾曄的濾鏡太厚了,不管對方做什么,到了他眼中都會變得賞心悅目,而且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禾曄對自己放下了心理防御,在一點點地接納他。
牧夕璟瞥了眼時間,已經12:21分,他問:“今晚還需要留下來守夜嗎?”
禾曄:“都行。”
牧夕璟聞言, 建議道:“那還是回去休息吧。”
家里開著暖氣,晚上睡覺要比在店里舒服許多。
禾曄:“好。”
話落,他感覺到自己的下頜被人捏住, 牧夕璟突然湊上來在他嘴唇上輕輕親了下, 起身去收拾東西。
幾分鐘后,禾曄把一副童男童女的紙扎放在店門口, 又將店門上的木牌翻到了閉店那一面,與牧夕璟一起離開。
深夜的商璽巷里溫度很低,一陣陰風刮過, 禾曄不由地瑟縮了下肩膀, 見牧夕璟朝他伸手過來, 下意識把手搭了上去。
兩個高大的身影, 肩并著肩一起朝巷口走,禾曄的右手被牧夕璟握著, 塞進他的外套口袋里。
左邊的口袋早已經被牧夕璟塞了一個暖手寶,此時被禾曄攥在手里。
牧夕璟握著他冰涼的手,突然喚了聲:“禾曄。”
“嗯?”
牧夕璟好奇地問道:“你之前的生活是什么樣子的?”
禾曄:“上課,打游戲,睡覺。”
牧夕璟:“冬天呢?”
禾曄:“也一樣。”
他身邊沒有朋友,所以極少出去,也有同學主動跟他結交過,但后來都受不了他冷淡的性格匆匆離開,所以大部分時間都是他自己吃飯、上課。
牧夕璟繼續說道:“我的意思是冬天很冷,你怎么熬過去?”
“穿厚一點。”
禾曄的語氣平靜,仿佛在說什么不值得關注的事情。
不過在他看來,的確不是太在意,寒冬來臨,大家一樣怕冷,他的體溫只是比正常人低一些,但不至于活不下去。
他爺爺體溫正常,但也非常怕冷,一進入冬天就會在紙扎店里生起炭火,他跟禾曄說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他們作為鎮關人常年待在鬼門關口,身體早就被陰氣浸染透了,所以才會畏寒。
禾曄也認為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可牧夕璟卻心疼不已,回想之前他每次觸碰禾曄的手,都是冰冰涼涼。
而且他后知后覺地發現禾曄很喜歡曬太陽,就算是炎夏季節,他也會躺在搖椅上,只讓上半身躺在陰涼處遮光,整個下半身都沐浴在陽光下。
他的拇指在禾曄手背上摩挲了幾下,語氣里帶著不易察覺地懊惱:“應該早點找到你的。”
“下雪了。”
禾曄出聲打斷他的自責。
牧夕璟:“嗯。”
兩人剛走出巷口不遠,天空就飄起了雪花。
街道兩邊的路燈還亮著,可燈光昏暗,一整條路上除了他們兩人,不見其他人影,就連車輛都非常地稀少。
禾曄一邊走一邊仰頭看向天空:“今年的雪比去年多。”
牧夕璟察覺到對方在找話題轉移自己低落情緒,應道:“對,去年這時候才下一場雪,前幾天那一場大雪已經頂得上去年一整年的量了。”
禾曄:“嗯。”
牧夕璟的情緒有所平復,開始探究起禾曄之前的生活。
“禾曄,你記憶中最大的一場雪是什么時候?”
禾曄認真回想了下:“大概4歲那年。”
牧夕璟:“雪有多大?”
禾曄:“那場雪下了兩天三夜,把我老家的房子給壓塌了,不止我家,村里好幾家的屋頂都塌了,還砸死了兩個人。”
“當時雪太大,村里人找不到他們的尸體,我幫忙指了位置。”
當時一場大雪直接壓斷了房梁,房頂一整個蓋了下去,等鄰居發現時,上面已經覆蓋了厚厚一層雪。
那是一個六十歲獨居老太太,平日里很少有鄰居去她家,根本不熟悉房屋布局,幾個人挖了半天都沒能救出老太太。
禾曄被禾媽牽著去看熱鬧,看著飄在半空神情呆滯的老太太,但除了他,好像其他人都看不到她,全在另一頭挖雪找人。
他疑惑不解地指著東南角,問禾媽:“媽媽,王奶奶不是在那兒嗎?”
禾媽知道自家兒子天生陰陽眼,便跟那些男人說了禾曄指的位置,讓他們試著挖一下。
結果沒一會兒,老太太的尸體就給挖出來了。
之后,村長便抱著他一家一家地去那些塌了房子的鄰居家里,讓禾曄幫忙看壓塌的房子下面有沒有人。
禾曄像探雪儀器似的,幫他們又找到了一個已經沒了氣息的鄰居。
牧夕璟聞言,淺笑著問:“那時候看到尸體、鬼魂這些會害怕嗎?”
禾曄搖頭:“不會。”
他從小就覺得那些鬼魂沒什么可怕的。
禾曄沉吟了下,主動跟牧夕璟講起小時候自己被當‘傳話工具’使用的事情。
每個村子里都不缺靈異事件,他們村子也一樣,經常有小孩被嚇丟魂,或者八字弱,醉酒的男人被小鬼附身。
他們就會找到禾曄家里,問禾爸能不能把老爺子給請回來給看看。
他們老家到紙扎店需要四十多分鐘的車程,放到現在不算什么,但當時交通不便,給錢少了他爺爺根本不會回來。
于是一些不想花大錢的人就退而求其次,讓禾曄來。
他有陰陽眼,能直接與鬼神交流,鄰居便讓他跟附在身上的小鬼商談,看小鬼要怎樣才肯離開。
那時候禾曄也不怎么會說話,基本是小鬼說什么,他就一句不差地傳達給鄰居,事后他會得到一個棒棒糖,或者其他小零食作為獎勵。
后來他年齡大一些,有了自主意識,便不愿再幫忙傳話了。
牧夕璟聽得有趣,繼續追問:“還有呢?”
他沒想到禾曄小時候竟有這么趣事,不敢想還沒桌子高的小禾曄一本正經地跟小鬼交談的樣子,一定萌翻了。
禾曄瞥他一眼,見他一副聽上癮的模樣,隨口丟出兩個字:“沒了。”
牧夕璟不依不饒地纏著禾曄讓他再講講小時候的事情,見他閉口不言,只能主動追問:“禾曄,你上學的時候有沒有喜歡的女生或者男生?”
禾曄:“沒有。”
他天生情感缺失,對男生、女生都沒產生過多余的情感。
牧夕璟得到滿意答案,唇角不自覺地上揚。
“你呢?”禾曄突然反問。
牧夕璟沒有情感缺失,長相出眾,一雙桃花眼更是魅惑眾生,他的性格也可以,至少在人前表現的儒雅溫潤,是現在很多男生、女生都會喜歡的類型。
“我喜歡你呀,從頭至尾都是。”
牧夕璟回答的十分肯定。
禾曄不解:“沒想過換一段新感情?”
“沒有。”牧夕璟非常堅定:“非你不可。”
禾曄:“為什么?”
牧夕璟苦笑:“說不清,可能是栽在你手上了。”
否則自己也不可能堅持了三十多年去找他。
兩人說著說著就走到了小區門口,禾曄沒再繼續問下去。
這會兒接近凌晨一點,小區里已經沒幾盞燈亮著,兩人慢慢悠悠地走著,雪花飄落在兩人的頭頂,在進入電梯后,融化成了小水滴,被頭頂的燈光一打,晶瑩剔透。
牧夕璟伸出左手幫他把睫毛上的水滴拭去,看著禾曄下意識閉眼,他不由地抿了抿唇,仗著電梯里只有他們兩人,耍起流氓:“禾曄,突然想親你。”
他說著突然欺身上來,將人逼到了角落里。
禾曄的下頜被人抬起,抬眸看向對方,牧夕璟俊秀的面容在眼前越來越近,讓禾曄不得不下意識閉上眼睛。
過了幾秒,熟悉且柔軟的唇沒有落下,反倒是耳邊響起牧夕璟低沉的笑聲。
禾曄剛想睜開眼睛,遲到的親吻突然落下。
蜻蜓點水一般,迅速離去。
“誒——”
牧夕璟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黑眸中生出幾分幽怨:“你真的好乖,忍不住想欺負。”
他在禾曄這里索取,雖會被拒絕,但最后基本都會得到滿足。
剛剛在禾曄的眼神中,牧夕璟明明看出他不想在電梯里接吻,可在自己靠近時,還是乖乖地閉上眼睛,只要不觸及他的底線,禾曄都會縱容。
包括在那些事情上,之前禾曄身體無礙時,牧夕璟比較放肆。
每每到最后,禾曄都會承受不住,他會紅著眼尾,啞著嗓子問他還要多久?
而不是一腳將自己踢開,強硬地表示不要了。
仔細想想,或許這也是禾曄對他的忍讓放縱吧。
思及此,牧夕璟唇角的笑意更濃了。
半分鐘后,電梯到達,兩人從中走出來,牧夕璟主動指紋解鎖,將人帶入玄關,關門時,順勢將人抵在了墻上,親了上去。
這次不再是淺嘗輒止,而是霸道的攻略入侵。
禾曄被親的有些莫名其妙,不懂他突然激動的情緒從何而來。
黑暗之中,他被迫承受,一只手與牧夕璟十指相扣,一只手抵在男人肩膀上,到底沒能將人推開。
對于牧夕璟的親近,他似乎越來越習慣,并且安然接受了。
第299章 第 299 章
凌晨兩點, 松香路人行街道上。
禾曄、牧夕璟兩人并肩站著,一陣寒風吹來,牧夕璟下意識朝擋在禾曄身前, 將他護在懷里。
寒風迅速席卷而過。
“嘖——”
牧夕璟的耐心值到達頂點,他剛想去掏手機, 被禾曄伸手阻攔:“別催了。”
今晚他們在直播時, 在評論區看到有網友求助,說她女兒丟了,想求禾老板幫她找找。
禾曄正好瞥見,便讓牧夕璟將人拉上麥,問了緣由。
得知網友是個中年女人,她女兒是個二十五歲的成年人,前天晚上下班回家, 半路上失蹤了。
中年女人說她當晚發現女兒沒回來,就打電話聯系,發現電話打不通, 就跟她老公開車去找, 可一直找到她們公司,也沒找到女兒, 這才趕緊報了警。
報警后,警察調出路段監控,發現女生騎車進入這段松香路后, 憑空消失。
禾曄盤了女生八字, 發現她就在這片區域內。
一個成年女生, 如果不是被人綁架殺害, 失去自主行動能力,在沒有跟家里人發生矛盾, 正常下班回家的情況下,不可能一天兩夜不回家。
監控里,她又是在這段路上憑空消失,很可能是走錯‘路’了。
松香路就在他隔壁區,二三十分鐘的路程,禾曄便提出過來看看。
兩人打車過來之后發現,松香路是一條南北路,只有兩車道,非常的窄。
不光路窄,路兩邊還種了許多梧桐樹,梧桐樹枝干粗壯,需要兩三人合抱才能圈起的程度,枝繁葉茂,直接將路面全部遮擋,就算是白天也不見什么陽光,非常陰涼。
白天烈日都照不透的樹蔭,到了晚上就更顯得陰森。
雖然有路燈,但全都被樹葉遮擋,只能照亮一小片地方,從遠處看,南北路就像是一個昏暗的‘隧道’,時間一長,很容易形成陰路。
禾曄看到十字路口標有‘事故多發地段’的警示牌,又查到十幾年前東北角有個小墓園,便更加篤定了心里的想法。
之后,他讓牧夕璟拿著手機站在路邊滿足網友們的直播要求,自己強行打開陰路,去里面將迷失方向的女生帶出來。
已經被困在里面兩天一夜的女生看到他瞬間情緒崩潰,抱著他嚎啕大哭。
禾曄將人交給她父母后,做出一番叮囑,便打算與牧夕璟打車回去。
沒想到等了半天,都沒能等來一輛出租車。
牧夕璟只好在手機軟件上打車,但這都已經過去十幾分鐘,系統分配的那輛車還沒到地方。
深夜的寒冬,冷風刮在臉上猶如刀子一般,再加上禾曄體溫偏寒,他摸著對方冰涼的手指,生不出半點耐心。
“再等等吧。”
禾曄安撫地摩挲著對方手指,示意他不要太焦躁。
但他也清楚,在其他事情上牧夕璟遠比他有耐心,只有牽扯到他的事情上,牧夕璟的耐心值才會降低。
牧夕璟嗯了聲,壓下火氣掏出手機查看司機位置,見對方距離自己只剩下二三百米,眉頭才逐漸舒展。
半分鐘后,一輛銀灰色車子在路邊停下,牧夕璟確定了車牌號,拉開車門先讓禾曄坐進去。
車里開著暖氣,總算驅散了一些寒意。
牧夕璟坐上車后,主動牽上禾曄的手,不滿地提出要求:“以后不準這么晚出來了。”
在牧夕璟眼里,別人的死活根本不能跟禾曄的身體相提并論。
再說,這世上又不止禾曄一個術士。
其他季節深夜出行也就算了,偏偏是最冷的寒冬。
禾曄當做沒聽到,想將自己的手抽回,可剛有動作,就感覺到對方加了幾分握緊的力道,不準他抽走。
禾曄斜他一眼,礙于前面有司機,他沒有應聲。
牧夕璟卻不依不饒地捏他手指,力道不重,但一下又一下,仿佛禾曄不回答,對方就這么一直騷擾他。
禾曄:“……”
他反手抓住對方不安分的手指,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低聲道了句:“累了。”
一句話瞬間讓牧夕璟老實了,不敢再繼續煩他。
禾曄目的得逞,嘴角不自覺地勾了下,卻沒想到被牧夕璟抓個正著,耳邊傳來對方輕聲嗤笑:“可以,學會拿捏我了。”
禾曄并未睜眼,嘴角的笑意卻不由自主地加深幾分-
冬至當天,禾曄、牧夕璟吃了一天的餃子。
禾媽做的,兩種口味。
中午白菜豬肉餡,晚上茴香羊肉餡兒。
到了深夜12點,直播結束,禾曄感覺胃里的食物還沒完全消化,就跟牧夕璟提議出去走走。
原本他是想去附近的公園走一圈,但牧夕璟覺得太冷,堅持不讓,拉著他去做汗蒸按摩,還叮囑按摩師幫禾曄多按一按幫助消化的穴位。
還別說,挺舒服的。
從按摩店出來,禾曄感覺整個身體都舒展開了,而且汗蒸的緣故,身體非常暖和。
但拉著他來按摩的人卻不怎么開心。
禾曄見他回來一路上都不說話,進入電梯后,故意瞥了他一眼,用眼神詢他怎么了?
牧夕璟神態別扭地埋怨道:“剛才那個按摩師看你看的眼睛都直了,明知道我們是情侶關系,還一直夸贊你身材好,皮膚白,腰細,長得帥。”
他在旁邊聽得臉都黑了。
禾曄陳述道:“她也夸你了。”
牧夕璟:“沒聽到。”
他的注意力全在禾曄那里。
原本牧夕璟見禾曄總是坐得腰酸背痛,想著帶他出來做個按摩,沒想到竟是給自己倒了一壺陳年老醋。
雖然按摩時會特意墊上一次性毛巾,但一想到禾曄渾身上下被她摸了個遍,連腳趾都被按摩師夸圓潤好看,就醋得不行。
牧夕璟越想心里越堵,回到家就把人帶進浴室,從上到下,從里至外全都摸了個遍。
浴室里開著暖風,溫熱的水從淋浴頭里灑落,禾曄一只手抵在墻壁上撐著,一只手緊緊握著身后男人作亂的手。
“牧夕璟,夠了。”
男人聽著他壓=抑的喘-息聲,以及身體肉眼可見的顫抖,眉眼間帶著滿足的輕笑。
“我要出去。”
禾曄強行將他的手推開,想要離開浴室,可沒了牧夕璟的手指支撐,他直接順著墻壁癱軟下去,被男人眼疾手快地攬回懷中。
牧夕璟撫摸著他光潔的后背,溫柔撫慰道:“別急,先緩一緩。”
他說著,將人帶回浴缸里,兩人一起浸入溫熱的水中。
禾曄剛被他欺負了兩次,只感覺渾身綿軟無力,不滿地指責道:“牧夕璟,你過分了。”
按摩的事情明明是他提出的建議,按完卻在這兒吃醋。
牧夕璟從身后環抱著他的腰,下巴抵在禾曄白皙的肩膀上,不滿地控訴道:“不喜歡她看你的眼神。”
“……”
他一個大男人,被人多看幾眼難道能少一塊肉嗎?
禾曄:“下次換男按摩師。”
牧夕璟立即反駁:“那更不行!”
“……”
禾曄懶得搭理他,干脆癱在男人懷里閉目養神。
牧夕璟一番沉吟后,說道:“有時間我去學,回來幫你按。”
“不行。”
禾曄拒絕的非常干脆。
牧夕璟不解:“怎么了?”
禾曄沒有回答。
牧夕璟卻猜出緣由,輕笑道:“怕我?”
雖然不想承認,但的確在擔心這個事情。
別人按摩,是認真的。
牧夕璟按摩,不用想都能猜到最后走向。
禾曄雖不同意,但牧夕璟還是去學了。
上午,紙扎店門口總是有不少慕名而來的粉絲找他看事兒,禾曄不得不被迫早起。
晚睡早起,睡眠不足,只能吃過午飯補覺,牧夕璟便趁機出門,回來時還會給禾曄帶一些零食、水果或者甜品。
這么持續了大概一周時間,這晚禾曄洗完澡,剛準備躺下休息,就被旁邊的男人一把給攬進懷里,糾纏著說要他試試自己學習一周的成果。
禾曄不忍打擊他的熱情,便配合地在床上趴下,感受著牧夕璟的雙手在肩膀、脊背、后腰按捏,剛開始力道時輕時重,雖不嫻熟,但到底有按摩的意思。
可按著按著,就變了味道。
牧夕璟這人還倒打一耙,拍著圓翹的屁股,質問道:“禾老板,你怎么老是勾引我?”
禾曄:“……手拿開。”
牧夕璟非但不聽,反而過分的揉了一下-
冬二九,冬至后第二個九天,意味著進入一年中最寒冷的時節。
禾曄又病了。
深夜,牧夕璟像往常一樣,從身后環抱著禾曄睡覺,半夜突然驚醒,原因是懷中的人燙的像一個小火爐。
他醒來后,聽到禾曄略微粗重的呼吸聲,他探上對方的脖頸感受到對方不正常的溫度,瞬間皺起眉頭。
牧夕璟打開床頭柜的臺燈,看到禾曄泛紅的臉頰后,立即翻身下床,去客廳的醫療箱里拿來溫度計,測出禾曄已經燒到39.4°。
禾曄并不知道自己高燒,一直昏睡,知道嗓子發干,人被渴醒。
他眼睛還沒睜開,就下意識想撐著床起身,剛有動作,右手腕就被人攥住,耳邊傳來牧夕璟的提醒:“禾曄,別動。”
禾曄聞言,強行睜開酸澀的眼睛,看到穿著睡衣的牧夕璟坐在床邊,他下意識想問怎么了?
卻發現嗓子又苦又干,竟沒能發出聲音。
牧夕璟看懂他的神情,低聲應道:“你發燒了,還在輸液,右手別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