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坦誠
久野彌生只是被自己當了“海王”的消息震撼到了,誰知這時恰好啃了一口餅干,尚未完全吞下就被嗆在嗓子眼里。
灌幾口牛奶,再咳幾聲順順氣,也就緩過來了。
他拿著牛奶杯“噸噸噸”狂喝的時候,水原秋已然如一陣疾風般趕到了少年的身側。
“小一說你咳得厲害,怎么了?”水原秋皺著眉頭,輕輕拍了拍少年的背,幫他順氣。
“慢點喝。”
久野彌生總算把氣順勻,他放下牛奶杯,仰頭對男人清淺一笑,笑容中有點小尷尬。
“沒事的,我就是吃餅干時嗆了一下。”
水原秋的眉頭依然沒有松開,他伸手貼到少年的額頭,又用食指的指節探向少年的耳側。
“……沒有發熱。”
水原秋的眉心稍松,神情緩和不少:“我擔心你昨晚吹到冷風著涼了。”
“我哪有這么虛弱。”久野彌生不滿道。
水原秋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幫少年捋順額發,什么都沒說,但什么都說了。
……好吧。
彌生訕訕地想,他的確身體不好,容易生病。
“哥哥,我跟你說,剛剛……”少年側坐在餐桌椅上,仰著頭跟男人說話。他的側顏正對著偏廳的入口,若是來人,能一眼看見他的樣貌。
水原秋突然握住少年的肩膀,讓他轉過身體,徹底背對著入口。
“……?”
算的。】
“小一說你咳得厲害,怎么了?”水原秋皺著眉頭,輕輕拍了拍少年的背,幫他順氣。
水原秋的眉頭依然沒有松開,他伸手貼到少年的額頭,又用食指的指節探向少年的耳側。
水原秋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幫少年捋順額發,什么都沒說,但什么都說了。
“慢點喝。”
水原秋突然握住少年的肩膀,讓他轉過身體,徹底背對著入口。
……好吧。 彌生不敢動,很輕微地點了點頭。
偏廳沒有做門,而是打通做了一個高高的拱門。
金發男人匆匆趕來,卻還是慢了一步,只聽見了少年喚水原秋“尼桑”,沒能看見他的正臉。
甚至連一點側臉都看不見,只能瞧見少年清瘦的背影和細軟的黑發。
少年僵硬著,一動不動地背對著他,堅決不回頭。
降谷零總覺得這個背影很是眼熟,正要細看,水原秋已經擋在了少年的前面,隔開了降谷零的窺視。
水原秋的目光微冷:“波本,不經過主人家的同意,在別人家里隨意走動是不是不太禮貌?”
“抱歉抱歉,我看見你著急的樣子,以為有人出事了。好歹我也懂一些醫護和急救知識,想著多少幫一點忙,才跟了上來。”
降谷零隨口一編就給自己的行為添了完美的借口,他挑了挑眉,試探地問:“格蘭威特,你身后的少年……他是誰?不介紹一下么。”
水原秋的眼皮跳了一下。
“管好你自己,不該碰的、不該問的,別插手多管閑事。”他直接警告道。
降谷零:“問都不讓問,這么寶貝。難道是你的情人?”
彌生:“……”
彌生差點失手碰倒桌上的杯子。
——降谷零!你小子在瞎說什么啊!!
杯碟碰撞的脆響從格蘭威特的身后傳來。 不是趕出偏廳,而是毫不留情地把人掃地出門。
是來確認你瞞著組織回國的目的,以及把公司開進日本的目的。
降谷零嘗試讀懂格蘭威特的眼神。
看出格蘭威特的不耐,降谷零干脆直白問道:“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你回國已經有一
別墅的大門在身后緩緩合上。
那降谷零忍不了。
水原秋捏了捏指骨,隔著柵欄問他:“你到底來做什么的。”
降谷零:“……”
來看看你小情人是誰。
發現男人想傳遞給他的話是:
所以到底是不是啊?
降谷零箭步上前擋住,對正欲轉身回屋的水原秋喊道:“喂,格蘭威特,之前的事才談到一半呢!”
水原秋直接把降谷零趕出別墅。
不對。
如果格蘭威特是單純看組織不爽,想搞事,降谷零不僅不反對,還會跟他合作——這可是削弱組織的好機會。
【再亂說,就宰了你。】
降谷零清楚地注意到,格蘭威特的表情管理有一瞬失控,露出猙獰和咬牙切齒的表情,看向他的目光又多了幾分威脅之意。
但,如果格蘭威特是想在國內興風作浪,在酒廠的基礎上再創建一個屬于他的“組織”。陣子了,把公司開進國內不提,還帶了大批下屬過來,擴展了不少其他業務……”
“比如你開通的從北美到日本的空運渠道,看似和別的企業在做物流,實際上根本就不是!你的人到底是在運什么?你在貨物里夾雜了什么不能讓海關查的東西么?”
降谷零的眼神帶著探究,說完還替自己找補了一句:“你做的奇怪事情實在太多了,就連組織的人都猜不透……大家都說你野心勃勃——”
“格蘭威特,對合作的同盟,你不該坦誠一點么?!”
降谷零補充道:“別說什么挖石油,你這借口也太離譜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水原秋張了張嘴,還沒出聲,腦海中先一步聽見了少年忿忿不平的嗓音。
【還能做什么?當然是賺錢啊!開公司不耗精力噠?自己一個人怎么能行,肯定要招員工啊,這哪里奇怪了!】】
彌生鏈接了水原秋,自然也聽到了降谷零的文化。他不滿道:【秋哥,我們沒做虧心事,直接坦白告訴他!別跟公安對著干,省的他跟赤井秀一一樣,天天派人過來查帳。】
水原秋遲疑了幾秒:【真的要全都說嗎?】
久野彌生覺得沒什么不能說的,不如跟紅方賣個好,才能便宜行事。
【說吧。】他大方道。
得到指示,水原秋對降谷零說:“開公司是為了賺錢,組織里的任務報酬給的太少了。烏……那位先生還經常雞蛋里挑骨頭,很煩。”
降谷零:“……”
水原秋:“把公司開回國,是因為我要常駐日本。北美那邊運作穩定,不需要我坐鎮,國內是發展期,需要人手。”
降谷零:“……也是為了賺錢?” 降谷零:“??”
降谷零那時候還不理解FBI的做法。
當時,格蘭威特也是這樣面無表情地說他交稅。后來還聽說FBI隔三差五就批不同政府部門的皮上門查賬、找事,不過一直被格蘭威特擋住所有找茬的舉動,也挑不出格蘭威特的刺。
這么一號危險人物進駐,誰來都得緊張。
【誰攪混水了!反駁,哥快反駁他!】彌生非常不滿。
水原秋:“我和其他人是正常合作。除了組織,沒有哪方勢力受到波及,表世界的民眾生活也沒有受到影響。”
尤其是危險人物說他奉公守法按時交稅的時候,名字還用著組織的代號。
降谷零不可思議道:“搞這么大陣仗,編出離譜的借口說要去南極挖石油,背地里帶著人馬在商界和里世界攪混水,就是為了賺錢??”
水原秋面無表情:“廢話,不然呢。”
現在突然懂了。
“除了組織”——聽起來還挺自豪。
降谷零:“……”
他冷冷道:“波本,希望你能慎言。”
他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走進格蘭威特辦公室時的事。
格蘭威特還記得他是組織的成員嗎?
水原秋:“容我最后一次提醒你。波本,我是交稅的。”
這誰信啊! 降谷零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兩人對峙期間,一輛載貨的貨車緩緩駛過來。為了讓貨車進入莊園,大門再次被遠程遙控打開。
貨車在水原秋身旁停下,艾倫打開副駕車門跳下來,喊道:“BOSS,這批貨……”
水原秋一抬下巴。
艾倫會意:“是。”
他轉身對著司機指揮道:“把車開進去,停在庫房門口。”
艾倫對降谷零點了點頭:“波本先生。”
隨后湊到水原秋耳側,小聲道:“BOSS,東西是直接跟著一起空運來的。我確認過了,貨完好無損。”
水原秋微微頷首。
降谷零不動聲色地問:“格蘭威特,那就是你公司物流的貨么?怎么還往家里的庫房放啊。”
水原秋看他一眼:“你想知道?”
降谷零一愣。
水原秋:“行,跟我來,只要你承諾看完立刻走,或者你想找人聊天的話——艾倫。”
艾倫適時露齒一笑:“波本先生,我很樂意陪客人聊天哦!”
降谷零:“……你趕時間?”
水原秋指了指腕表:“你不看馬上就要幾點了?”
降谷零看了眼時間,十點五十三分,這個時間怎么了。
艾倫看了看水原秋的臉色,想了想,波本和BOSS其實關系不錯,應該不用瞞著。 艾倫解釋道:“我們畢竟是剛安保行業的,最近又新開了一家會所……”
水原秋帶降谷零去了庫房前的空地,當著他的面隨手開了貨車上的其中一個箱子。
其實是第一次過來,昨晚回來時還直接在半途就睡著了,小一和他的兄弟們準備的夜宵甜點都沒派上用場。
降谷零:“……”
金發男人探頭看了眼箱子,眼神一利。
就是因為聽懂了艾倫的暗示,看懂了艾倫的眼色,他才說不出話來。
降谷零臉上一副“其實我也不是很想看,不過既然你都要我看了,那我就不客氣啦”的表情。
示意他識相點趕緊走,別擋著老板談戀愛。
【沒關系,不滿足他的好奇心,降谷零私底下還會再來的。】
這是一箱軍.火!
【哥哥,軍火也給降谷零看嗎?】彌生其實也不知道箱子里是什么,他還以為是一些普通物品。
男人表情極度淡定,仿佛腳邊不是一箱AK,而是一堆磚塊。
艾倫給降谷零使了個眼色。
降谷零:“…………”
這還不危險?!
于是湊到降谷零身旁,低聲提示:“BOSS要和小先生用午餐了,小先生不是經常過來的。”
水原秋偏頭對降谷零說:“你看到了,就是這些。” 降谷零下意識:“什么會所?”
艾倫:“里面什么都有!調酒的吧臺、保齡球、臺球、高爾夫、甚至還能打槍,是VIP會員制度的高級會所。沒有會員還進不去。”
艾倫熟練推銷:“波本先生,我回頭給你辦一張會員卡吧?有空來我們會所玩玩啊!保證讓你賓至如歸。”
降谷零:“……那就謝謝了。”
真的是在做生意賺錢啊?
降谷零正要多問幾句,余光突然瞥見角落里一個獨特標記的超大箱子。
那個大箱子與其他箱子隔開了,保護措施做的非常嚴密。
里面是什么?連裝AK的箱子都是隨便堆在角落,唯獨那個箱子被精心保護起來了。
降谷零又升起了警惕之心。
艾倫注意到了降谷零的目光,跟著望過去,啞然道:“那個啊……”
降谷零開玩笑:“比AK還精心保護,難道是什么易燃易爆需要格外保護的物品么?”
艾倫為難道:“那倒不是,不過的確需要格外保護。”
他望向水原秋,征求他的意見:“BOSS?”
水原秋批準了:“開。”
艾倫手腳麻利地把封條撕掉,小心翼翼地打開了蓋子。
降谷零謹慎地上前,抬頭一看,狠狠沉默了。
這是一個DK快樂箱。
里面是整整齊齊碼好的美版限定的游戲卡帶、漫畫書、兩個限量版樂高積木套裝。還有一個已經拼好的永生花積木,被裝在透明的盒子里,牢牢固定住了。 降谷零聳聳肩:“好吧,是我今天來的太冒昧了,沒有帶上見面禮。小先生喜歡什么?”
降谷零看著他們忙碌,沉默了許久。
“難怪你一直嫌錢賺不夠……所以他叫什么名字,我真的不能見一面么?”
艾倫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誰,連忙接過花,指揮下屬做事去了。
降谷零問:“你在美國拼的?”
那花還是紅玫瑰樣式的,看著像是情人節限定款。
降谷零和水原秋退到一旁僻靜的角落,下屬們以為他們要說機密的事務,都隔得遠遠的,聽不見他們的談話。
男人嗓音沉沉地警告道:“波本,離他遠點。”
水原秋聽著腦海中彌生高興的歡呼,緊繃的表情松動許多。
他隨意“嗯”了聲,把永生花遞給艾倫,吩咐:“連同箱子里的東西一起給他送過去。”
水原秋:“不能。”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就在水原秋不耐煩要趕人的時候,他突然問道:“你回國是因為他么?為了那位‘小先生’?”
他看著格蘭威特小心翼翼地把永生花拿出來,在手掌無死角地轉了一圈,似乎在欣賞永生花的美。
降谷零:就這?
降谷零倏然笑了。
水原秋看他的目光越發不善。
黑發男人的下頜緊繃一瞬,他抬眼望過來,眸中神色不明,表情平靜。
“他不管喜歡什么都與你無關,我會買給他。”
降谷零的笑容越發揶揄:“放心吧,我們也算朋友一場,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我懂。”
塑料友誼也算朋友。他和貝爾摩德偶爾還會聊天呢!貝爾摩德給他推薦護膚品和易容道具,他給貝爾摩德提供助眠的建議。
水原秋:“……”
還好彌生看到樂高積木和游戲卡帶就興奮得斷開了精神鏈接,迫不及待地跑去準備空地玩積木了。
還好沒聽到這句話。
不然又要炸毛。
他還得費心解釋一通,彌生至今把他當兄長,水原秋不打算直接一步飛躍。
一步到位只會嚇跑彌生,水原秋已經有了實體,不再像前幾世那樣只能在虛無的精神世界中擁抱彌生,也不再是只能隔著鏡子觸碰他。
水原秋有的是耐心。
水原秋擔心彌生去而復返,又聽到降谷零的胡言亂語。
他警告道:“波本,別亂說!我和他不是那種關系。”
降谷零恍然大悟,一副“我懂”的表情。
“怕組織知道后對戀人不利是吧?行,我會保密的。”
水原秋:“……”
水原秋鄭重否認:“我是喜歡他,但話不能亂說。”
降谷零疑惑道:“為什么?你們什么情況。” 這大概就是一個雙向暗戀但還沒戳破的事情,雙方正處于拉扯的曖昧期。
降谷零震撼:“你們還沒在一起?!”
水原秋:“是,我正在追求他。”
降谷零:“……行。”
這是想搞地下戀?
水原秋:“我喜歡他是我的事情,我為他做再多也不需要他的回報。這種言論多了,他會有壓力。”
水原秋見降谷零沉默不語,索性攤牌:“波本,我信任你,這件事只有你知道。”
可……
緊接著,水原秋又說道:“我喜歡他的事情,別在任何人面前說,就連在他面前也別提。對外他只是我的弟弟,而不是……”
果然還是怕組織察覺到兩人之間的關系,擔心組織傷害到他的心上人。
水原秋隨口敷衍:“因為他演技不好,我怕他露餡。”
而不是正在接受格蘭威特追求的、陷入曖昧期拉扯中的小情侶。
降谷零若有所思。
降谷零沒忍住,哦呼了一聲。接著又飛快道:“我看不像啊,你們動作那么親昵,抱來抱去的。”
降谷零疑惑道:“為什么?”
水原秋平靜道:“這就是我跟他之間的事了。昨晚躲在巷子里的是你吧?下次要看就大大方方走出來,別躲在角落里當老鼠。”
降谷零細細琢磨了一下水原秋的戀愛事情,很快明悟。 降谷零一怔。
水原秋:“我就實話實說了,我對組織里的事、當殺手的事,現在一點興趣也沒有。”
降谷零探究地看著他:“因為你的心上人,所以你想要退出組織?”
水原秋:“組織不是想退就退的。”
何況構建度還沒拉滿。
但不妨礙他趁早點亮紅方的友誼值。
水原秋隨口道:“從前我沒有機會,現在我只想守在他身邊。”
降谷零怔松片刻,追問:“你開安保公司、培養自己的勢力、對組織陽奉陰違,都是為了——”
他遲疑道:“都是為了那位小先生?”
水原秋再度確認彌生不在場,聽不見降谷零的話。
他毫無心虛之意,爽快一點頭:“對。”
“我必須有護住他的實力和財力,”水原秋理所當然地說道,“他值得最好的。”
降谷零緊緊盯著格蘭威特的每一幀微表情,確認男人說的都是實話。
降谷零心中大受撼動。
沒想到格蘭威特真的是個戀愛腦,他不僅愛,還愛得深沉!
格蘭威特起初只是組織BOSS的一枚不起眼的棋子,隨時可棄。
為了心上人,格蘭威特硬生生逆風翻盤,從棋子變成執棋人,甚至隱隱有掀了棋局的架勢。
降谷零感慨道:“原來如此啊。”
他不死心地問:“真的不能讓我見一見弟弟君么?我又不會做什么,那什么,情侶雙方 彌生欲言又止。
難道不用互相認識對方的朋友么?”
水原秋咂了砸舌,似乎聽到組織這兩個字就不爽。
而且本體還是“中心人物”,所有人都以他為核心。
但實際上,彌生是去橫濱找七瀨里緒了解咖啡廳發生的事情了。盡管已經在記憶同步中“看”過一遍,彌生還是想找當事人深入了解一下實情。
當然是因為我們五……不對,是六個人。“會玩”在我們六人之間的復雜關系啊!
水原秋:“……你什么時候滾??”
七瀨里緒很不好意思地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連同自己的心路歷程都說了。
降谷零笑道:“開玩笑的,不打擾你和小男友過二人世界了,我這就走。最后問一句,組織那邊,你打算……?”
“我和你雖然都是彼此最重要的人,但只是摯友呀,如果被誤會是在談戀愛就不好了吧?”
水原秋以為久野彌生是看見限定款樂高太興奮,迫不及待從側門跑去接收禮物,所以才斷開了鏈接。
七瀨里緒說:“我擔心你社死,所以特意向他們好好解釋過了!可他們好像根本沒有認真聽,太宰先生還帶頭說什么‘你們真會玩’……會玩在哪里啊??”
彌生差點幻視一個他站在中間,其余五人呈五芒星陣容圍著他佇立的場景——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在畫魔法陣呢!
第52章計謀
“我會盡快回歸。” 久野彌生對于情感問題并不是一點敏銳度都沒有,起碼他能聽出眾人圍著里緒起哄對的原因,以及中島敦的未盡之語。
當時,里緒說“我們不止兩人”,中島敦險些脫口而出“三角戀”。里緒反駁得太快,所以他只說了“三角”二字。
問題就出在這。
七瀨里緒在慌亂中,只反駁了“三角”中的代表的人數,沒能把“戀”也一同駁回。
被迫淪為“海王”的久野彌生只想吸氧。
這不是更糟糕了嗎!!他的一世英名啊——!
七瀨里緒見彌生久久不語,越發忐忑:“彌生,我是闖禍了嗎?”
可是他沒說錯,也沒理解錯啊!
是太宰治自己說的“愛情有占有欲,是兩個人之間的博弈”,他用大于二的人數作為論據,反駁太宰治,這沒毛病吧?
七瀨里緒垂頭喪氣。
見狀,彌生強顏歡笑地安慰道:“沒事,那只是一個小小的意外,里緒不要放在心上。”
畢竟沒人知道“海王”就是久野彌生。
七瀨里緒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小聲道:“可是我們以后是要見面的吧?武偵的社員們早晚會知道我和你之間的關系。”
他委委屈屈地問:“難道我們一輩子都要偷偷摸摸的見面嗎?彌生,如果是那樣,跟大家共用一個身體時有什么區別呢?”
甚至還不如共用軀體。
起碼那樣,大家是時時刻刻都能見面、說話的。和彌生也是想貼就貼,雖然都是精神體, 武偵的人正在興頭上,說什么他們都不會信的。
彌生連忙制止:“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不要再多費力氣解釋了。”
不賺錢,哪里來的大房子供人格們居住!
彌生想著房子布局,突然間一愣。
“會見面的。”彌生暢想道:“我們要有一個大房子,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立的臥室作為私人空間,還要有一個大大的客廳和餐廳,足以容納所有人休息和用餐。”
彌生溫和地問:“等我抽出最后兩個人格,也會問他們這個問題。”
他正要順著那個思路往下細思,就被里緒打斷。
“如果再大一點就更好了,我想要一個用來展示樂高的收藏間,秋哥或許需要一間書房和日常鍛煉用的健身房,拳擊房和靶場之類的倒是可以去家里開的會所……”
但彼此的精神擬態貼貼也很溫暖!
他當然想和大家在一起,在不斷周而復始的生命輪回中,只有他們始終陪伴著彼此。
“現在反復辯解,只會被大家以為是戳破了事實,你是在心虛。”
“那這次的事怎么辦?”七瀨里緒忐忑道:“需要我再回去解釋一下么?”
少年的話語中滿是篤定:“反正我們都是純潔的摯友情,是情同手足的一家人。隨著時間流逝,謠言自然會慢慢被澄清的。”
久野彌生被說得心里一軟。
“里緒,你呢?”
萬萬不可!
七瀨里緒想了想:“大概是游戲室吧?想和你一起打電玩!”
久野彌生笑著說好,并暗暗發誓要變得更卷。 大家都眼睛是雪亮的,與其多費口舌,不如讓他們自己親眼見到真相。這樣就能避免反復提起黑歷史,免得重復社死。
七瀨里緒恍然大悟,認真點頭:“好!”
他悟了!
“我現在要去完成委托工作了,”七瀨里緒邀請道,“彌生,要一起嗎?”
久野彌生欣然應允:“好啊,只要別……”別與偵探社的人見面。
七瀨里緒翻開工作薄,念道:“今日委托,替xx小姐送一封情書給武裝偵探社的太宰治先生。委托人的特別要求是,讓太宰治完全讀完信且給出答復,無論答復是什么……咦?還有這種委托啊。”
七瀨里緒原地頓住遠離偵探社的腳步,問道:“對了,彌生,你剛剛想說什么來著?”
久野彌生:“……”
“對不起里緒我其實還有點事就先走了!太宰治就交給你應付了!加油!!”
久野彌生一口氣說完這段話,當場落荒而逃。
話說得再漂亮,該社死還是社死!
最近實在不想看見武裝偵探社的任何一個人,尤其是太宰治!
七瀨里緒稍一愣神,久野彌生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他捂了捂臉,頗為無奈。果然,彌生受不了社死直接逃跑了。他還在咖啡廳里被包圍的時候,就預想到彌生的反應了。
可以理解。
七瀨里緒想道,如果是他,他會跑,并且會跑得比彌生還快。
** 久野彌生驚愕道:“哥哥?!”
彌生:“……可疑詞匯?”
男人手中的筷子當場斷成了兩截。
彌生一楞。
彌生想了想,好像很有道理。
與彌生面對面坐著的男人聽了這話,神情自若地應和道:“嗯,的確是這個道理。”
久野彌生悻悻然,在和水原秋用午餐的時候,把這件事告訴了他。
水原秋解釋道:“太過急切的解釋會顯得心虛,一直避而不談,又像是默認。不如折中一下。”
水原秋面不改色:“比如‘摯友’。”
水原秋平靜地扔掉斷了的筷子,換了一雙新的。
水原秋反問:“為什么不直說是‘家人一樣的存在’?對你和七瀨而言,用摯友代指你們的關系,還是差了點意思吧?”
水原秋微微頷首:“反駁的時候要堅定,更不要提及任何可疑詞匯。”
“不小心用力過猛。”他隨意地解釋了一句,一筆帶過自己的失態,問道:“你打算靜觀其變?”
彌生點了點頭:“嗯,反正我們確實只是一家人啊。解釋太多反而顯得心虛吧?”
彌生:“可我的確和里緒是摯友呀。”
彌生:“怎么折中?讓里緒找機會反駁一次嗎?”
話鋒一轉,又道:“可放任自流也不太好。”
“啪!” 對他和里緒而言,家人遠比摯友一詞來的更加準確。
“哥哥說的對呀!”久野彌生宛如醍醐灌頂,雙眼亮起,“我這就去告訴里緒!”
“不急。用完午餐再去也不遲,別嗆著。”
水原秋往彌生的碗里夾了塊天婦羅,眉宇間滿是從容淡定,神情舒緩。
彌生被水原秋影響,著急的心情也慢慢平靜下來。
他一邊嚼著水原秋不斷夾到碗中的菜,一邊問:“哥哥,這套別苑是你特意為大家準備的嗎?”
他在思考留給大家的房間布局時,越想越覺得熟悉。后來再一回憶,驚覺——他心里想的所有布局,都恰好與水原秋在東京的這套別苑對應上了。
彌生不覺得這是偶然,一定是他們之前的某一世討論過這個話題,而水原秋一直記在心里,在有能力實現后,率先把它變成了現實。
水原秋并未否認。
“這是你的心愿。雖然其他人不會常住,但也會留有他們的房間。”
久野彌生的心弦一動。
少年的鼻尖一酸,很是感動地看著男人,如畫一般的眉眼彎彎,雙眸閃過水色。
“哥哥……”
“不要說謝。”
水原秋提前打斷,輕描淡寫道:“我為你做這些事都是應該的。”
哪有那么多應該!
彌生斷然道:“不行!我一定要為哥哥做點什么!”
何況秋哥還特意從國外帶回來好多禮物送給他——秋哥還說航線開都開了,帶手信很方 “為什么啊?”彌生不解地問:“怎么會想到洗護套裝。”
送禮要么投其所好,要么飽含心意,前者是行不通了,后者……
水原秋在少年殷切的目光下,再度裝模作樣地思考了幾分鐘。許久,悠悠地說道:“不
水原秋平靜道:“浴室里的正好快用完了,缺什么送什么,不是最實用的送禮方式么?”
男人面色淡淡:“我沒有特別的喜好,不用麻煩了。”
“一定要送我么?”
男人似乎微不可察地勾了勾薄唇,淡淡道:“既然如此,送我幾瓶洗護套裝好了。”
彌生堅定點頭:“當然!”
似乎不忍見到少年為難思考的模樣,水原秋微微搖頭,英俊冷峭的眉眼間隱約透露出幾分無奈之色。
也對,反正只要是秋哥想要的,送什么都沒差。
便,以后想要什么都可以順路運過來,算是免費代購。
水原秋還是那句:“隨便。”
什么不都要,專門要沐浴露和洗發水??也太日常了吧!
彌生開始思考送什么才能體現心意。
彌生直接問道:“哥哥有什么想要的禮物么?”
久野彌生:“……?”
彌生:“真的沒有偏好的香味么?”
彌生怒瞪:“不許再說隨便了啊!”他威脅道:“再敷衍我,我就送你榴蓮味的沐浴露!”
彌生立刻追問:“哥哥喜歡什么香味?”
“……好吧。”男人再次妥協。他似是思考了一會兒,說:“想不出來。”如送你常用那款。”
彌生一怔:“哥哥也喜歡那個香味么?”
水原秋沒有否認:“嗯,是還不錯。”
久野彌生一敲手心:“好,就送這個!我明天就去買。”
“我要回歸組織做幾天任務,這兩天會很忙。”水原秋淡淡道,“不如三天后再來,那天我有空,可以和你一起出去走走。”
彌生疑惑道:“可是那天是情人節……噢!”他恍然大悟:“情人節人多眼雜,反而不方便行動。能放假!”
彌生經過了和里緒的對話,意識到馬甲之間是要定期貼貼的。他猶豫了一會兒,答應了邀約,但表示:“我們得挑不顯眼的活動。”
步子得一步步邁,還有兩個馬甲沒出來呢。
可以貼,但先小心謹慎地貼貼。
男人想了想,問:“要看電影么?”
彌生一想,電影院把燈一關,誰都看不見誰,隱蔽!無敵隱蔽!
他連連點頭:“這個好,那就這么說定啦。不過那天是周三,我有課。”
水原秋頷首:“嗯,放學后我去接你。”
彌生叮囑:“別開惹眼的車,穿的普通點。”雖然這點很有難度,畢竟秋哥太過帥氣,這是沒辦法的事。
“好。”水原秋自是無有不應。
久野彌生心想,兜兜轉轉,結果還是要和秋哥在情人節那天出門。
唔…… 但彌生不知道的是。
另外,他還要趕在叔叔下班前回家,好隱瞞半夜三更跑出家門,夜不歸宿的事。
沒想到機會轉眼就來了。
都是情人節了,那自己要不要做個巧克力啊?
第53章思念
久野彌生沒做過手工巧克力,這還是開天辟地頭一回。他想著得早點動手,提前查查攻略,買好原材料。
另外,他還要趕在叔叔下班前回家,好隱瞞半夜三更跑出家門,夜不歸宿的事。
彌生原本打算用完午餐就走,被水原秋帶去看了看新到的樂高,情不自禁地摸了兩把,瞬間上頭了。
久野彌生和水原秋一起,拼了一下午的樂高積木。
水原秋第一次送給他的樂高積木千年隼,彌生早就拼完了,當時還遺憾沒有機會和水原秋一起玩樂高。
沒想到機會轉眼就來了。
直到下午四點半,水原秋才抬手制止了彌生“再玩億會兒”。
“還沒完成呢。”久野彌生眼巴巴地看著尚未拼完的樂高,樂不思蜀。
水原秋淡定道:“放在你的收藏室,等你下次再來。”
有樂高釣著,還怕釣不來小貓?
久野彌生果然上鉤,上午還說著“我和其他人一樣,暫時不會常來住”。下午就在琢磨下次什么時間過來比較方便。
水原秋堅持要送彌生回去。
在車上,彌生一直低頭找手工巧克力教程,水原秋瞥了他好幾眼,也沒得到回應。
他并不知道彌生在做什么,抿了抿唇,只好沉默地開車。
開到半路,途徑商業街時,彌生讓水原秋靠邊停車。
沒得到回應。
他并不知道彌生在做什么,抿了抿唇,只好沉默地開車。
開到半路,途徑商業街時,彌生讓水原秋靠邊停車。
“我這里下車。”彌生解釋道:“今天輪到我下廚,家里沒什么食材了。”
水原秋拉起手剎,緊隨其后,一起下了車。
“我陪你。”
一句“不用”還沒說出口,水原秋已經戴好了鴨舌帽和口罩墨鏡,搞得像是哪位大明星企圖隱藏身份逛超市。
可男人身高腿長,肩寬窄腰,氣質本就不凡,這樣一來反倒更加顯眼。
哪怕他再怎么冷冰冰,也擋不住路人頻頻回眸,偷看的視線不斷在水原秋和久野彌生之間打轉。
久野彌生啞然失笑。
“墨鏡就不用啦。”彌生笑道:“遮得這么嚴實,大家還以為你是大名人呢。”
而且誰這么無聊戴墨鏡去普通商超啊!
絕對會被圍觀的!
彌生踮著腳,抬手摘下了男人鼻梁上架著的墨鏡。
其實水原秋可以做到無需外在偽裝,自然而然地融入人群之中。他是殺手,而在特定時刻不引起過多注目,是殺手的基本功。
他微微低著頭,任由彌生的細膩指腹擦過他的耳尖,把墨鏡拿走。 例如執行某個任務時,一個孩子突然出現在計劃內的預定范圍內。倘若收手,就會錯過執行任務的最好時機。如果不管不顧,執意執行任務,那個孩子必定會受傷。
彌生摘下墨鏡后,果然沒有再說“我自己去就好”之類的話,而是默認了水原秋的陪同。
久野彌生認真挑選著蔬菜果肉,水原秋把購物車橫著靠在過道一側,人側著站在少年身后。
水原秋認真看過,手指向左。
這種自然且親昵的態度,遠遠看過去,誰還分得清他們是兄弟還是情侶。
兩個人并肩逛超市。
起碼諸伏景光分不出來。
諸伏景光在組織里的代號是“蘇格蘭”,他作為狙擊手和格蘭威特合作過幾次。兩個人在合作時有商有量,沒有背刺也沒有給對方拖后腿,合作頗為愉快。
僅限于組織內臨時搭檔的話,諸伏景光對水原秋的印象還算不錯。
水原秋推了輛購物車,跟在彌生旁邊。
又是一個“以退為進”的小技巧。
格蘭威特看似從不手下留情,對組織下派的任務向來百分百完成,從未失手。但諸伏景光看得出來,格蘭威特還是有原則的。
彌生就把左邊那個丟進購物車。
彌生無知無覺,還拿著兩顆菜問水原秋哪個比較好。
他的左臂搭在購物車的車把上,右臂攬著少年的肩,幾乎將他圈進懷里。
他把墨鏡還給水原秋,水原秋接過,隨手丟回車里。
諸伏景光是來給安全屋采購生活物資的,哪想到會在這里碰見久野彌生和格蘭威特。 諸伏景光是猶豫過的,他想要叫停,卻找不到好借口——組織的行事作風,可不會管一個孩子的性命。
出乎意料之外,在諸伏景光說話之前,耳麥里率先傳來格蘭威特的“暫停行動”指令。
直到幼童跑離任務范圍,脫離了危險,格蘭威特才重新迅速地找到一個突破口和下手的時機。
任務依舊完成得十分完美,上報任務過程時,格蘭威特對那個幼童只字不提,淡漠得仿佛不是他下的令。
因為這件事,諸伏景光一直對格蘭威特另眼相待,覺得大家對他的評價有失偏頗——格蘭威特或許不是一個好人,但也不是什么冷情冷血的男人。
在私下與降谷零互換過情報后,他越發堅信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
不過……
諸伏景光已經有很長一陣子沒有看見格蘭威特了。
一周前,諸伏景光與降谷零私下見了一面。
景光從降谷零那里聽到一些只言片語,對格蘭威特的目的有所耳聞。
他聽說格蘭威特在組建自己的勢力,最近還借口“挖石油”搞失蹤,讓zero一度懷疑格蘭威特私下在籌備一個大招,準備搞大動作。
如今在超市偶遇……
諸伏景光有些不敢置信。
正在小情侶溫溫馨馨逛超市的人是格蘭威特??
這是情侶同居買菜做晚飯嗎?
諸伏景光是覺得格蘭威特沒那么無心無情,但也沒想到會看見格蘭威特如此居家的一面! 他用著本體,本體的感知沒有水原秋敏銳,因此并沒有察覺到方才的窺視。
仔細一看,原來是自己對格蘭威特是個冷酷殺手的濾鏡碎了。
他皺著眉頭將四周都掃了一眼,來往的只有普普通通的路人,偶爾也有幾名路人偷偷回頭看他和彌生,都是出于好奇,并不帶著惡意。
而武田川吉當教官的那兩年,諸伏景光和友人們正好在警校中受訓。
水原秋沉吟片刻,再次環視一周,依舊沒有發現。
諸伏景光感覺有什么東西悄悄碎掉了。
“……哥哥?”久野彌生見狀,小聲地問:“被誰盯上了么?”
諸伏景光認出了那位少年。
諸伏景光會記得久野彌生,還是因為武田川吉為了照顧病中的久野彌生,主動從忙碌的刑警一職中暫退,去了警校當了兩年教官,直到彌生復學,武田川吉才回歸一線。
少年看向他們的目光就像是在看未來的大英雄,彌生還有一雙與自己相似的鳳眼。
他還會挑菜的好壞!
那是武田川吉的侄子,久野彌生!
當時被大家調侃過,諸伏景光不可能忘,也絕不可能認錯!
突然,水原秋倏地側身一擋,抬眸,眼神極冷。
畢業那天,久野彌生還跟五個人一起合過影。
等被格蘭威特半攬著肩膀的少年側過臉來,諸伏景光更是瞳孔地震。
諸伏景光滿眼驚愕地看著不遠處的兩人。
不同于昨夜,降谷零之所以會被極快發現,是因為那里太過安靜,并且能藏人的地方就那么幾個。 可超市不同。超市人多眼雜,干擾項太多了。
“或許是路人的視線吧。”水原秋說道。
他與彌生對視一眼。
**
諸伏景光探了探頭,確認格蘭威特和久野彌生推著購物車離開了。他快速系好了第三次“被動”松開的鞋帶,依舊心有余悸。
沒想到格蘭威特竟然和彌生認識,而且兩人之間的關系似乎很不一般。
格蘭威特注視著少年時,神色緩和,目光溫柔,唇角是帶著笑意的。
察覺到被窺視時,第一反應也是把少年護在身后。
硬要解釋成是對家人的關心和保護也不是不行。
……不過,諸伏景光還是覺得像情侶。
不可能是親兄弟,久野彌生是獨生子。至于彌生有沒有表兄弟……
這個回頭再查。
諸伏景光迅速起身,低著腦袋,快速擠入人群中,混在路人之間離開了這間超市。
物資哪里都可以買,格蘭威特明顯有了警覺,再留下很可能會被抓個正著。
事實證明諸伏景光的決斷是正確的。
在他離開的三十秒后,久野彌生和水原秋從另一個方向出現了。
他們把方才沒能看到的視線死角掃了一遍。
“沒有。”
彌生問:“會不會真的是路人?”
水原秋:“也可能只是跑掉了。要追么?” 情人節的前一日。
水原秋:“你落下的禮物。”
彌生原本打算買巧克力和模具,可水原秋就跟著自己,當著他的面買豈不是就沒有驚喜了。
那是由水原秋親手拼成的,
他悄悄走過去,探頭一看。
久野彌生提前去超市買好了原料和模具,晚餐后,拎著手機和一堆材料進了廚房。
結完賬,水原秋把彌生送到距離家最近的一個拐彎口。
武田川吉翹著二郎腿坐在客廳的沙發里,看見他這么大陣仗,十分好奇。
彌生與他道別,拎著東西準備開車門下車,手里就被男人塞進一個禮袋。
永生花的大小適中,很適合當做書桌的擺件。它被固定好底座,妥善地放置在透明盒子中。
他決定等自己一個人時再來買巧克力,因此只買了點零食,沒有去看巧克力。
在繁星下,涼風中,在某一個思念彌生的月夜里。
“別忘了這個。”
第54章證據
水原秋:“好。”
送給秋哥的沐浴露,也是之后再單獨來買。
久野彌生拉開袋子探頭一看,里面裝著的正是那束漂亮的玫瑰永生花積木。
彌生看了看時間,搖頭道:“算了,耽誤久了,回家就太遲了。”
彌生問:“這是什么?”
少年圍著圍裙,正在把黑巧克力切碎,倒進小鍋里隔水加熱。
手機就架在一旁,上面是被暫停了的手工巧克力教程視頻。
這是在做情人節巧克力?!
武田川吉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彌生有喜歡的人啦??
八卦之心熊熊燃燒!
武田川吉也不進去,就杵在廚房與客廳的過道那里,默默探頭往里看,心中百感交集。
莫名有種孩子長大了的感覺。
久野彌生是第一次做巧克力,就算事先把網上找到的教程看了一遍又一遍,真正上手時依舊免不了慌亂。
眼睛會了,腦子還沒會。
他也不懂,明明是按照教程一步步來的,怎么視頻里的博主可以輕輕松松融化出完美的巧克力液,他就不行。
彌生折騰了好一會兒,才把巧克力液準備好。
他小心翼翼地用勺子把巧克力漿抹在模具的內壁和底層,謹慎地守在一旁,見有些凝固了,便端起模具,準備放進冰箱冷卻定型。
一轉身,差點被站在廚房門口的武田川吉嚇得整盤巧克力都甩出去。
“叔叔!”
彌生連忙端穩模具,埋怨道:“你怎么不出聲啊?嚇我一跳。”
武田川吉笑著打趣:“這是給誰在做情人節巧克力啊?”
彌生唰地紅了耳根,明明他和水原秋之間什么都沒有,但是一被調侃,他就覺得哪里都 好像他主動給水原秋制作巧克力的舉動,也染上了情人節的旖旎色彩。
武田川吉退了幾步讓出過道,憑借身高,一眼掃過被少年小心護著的巧克力半成品。
“怎么只有一個底?”武田川吉疑惑地問,“不是倒滿,等模具定型凝固就好么。”
武田川吉跟進去,故意在他身后大聲嘆氣道:“唉!孩子長大啦,偷偷藏著心上人不告訴叔叔,還……”
還說?!
不對勁。
彌生一怔。
彌生沒解釋,隨手合上冰箱門,轉移話題道:“叔叔你還挺懂……明明是個從不下廚的人。”
“跟情人節沒關系!我這是義理巧克力,不是本命巧克力。”彌生側著身體從空隙里擠了出去:“叔叔快讓一讓,我要把它放進冰箱凍著。”
“姐姐還沒跟姐夫在一起的時候,情人節給他送過巧克力。”武田川吉揶揄道:“她也是這樣跟我說的,‘我這是義理巧克力’。”
彌生氣惱,轉頭瞪他。
彌生扭頭看著他,想了想,問道:“是因為叔叔給喜歡的人做過巧克力么?”
武田川吉大笑道:“你知道我為什么懂嗎?”
說完,少年哼了一聲,又鉆進廚房里了。
武田川吉搖搖頭:“我是看姐姐做過。”
彌生在叔叔的目光下,緋色漸漸從耳根蔓延至面頰上。
他羞惱道:“就是義理巧克力,我和媽媽的情況不一樣!” 武田川吉真就不怕,接著往下說:“……還騙我說是義理巧克力,跟他母親騙我時一模一樣。”
彌生抓狂道:“真的是義理啊啊啊!”
武田川吉:“我不信,你前幾年都對情人節不屑一顧,今年倒是想起來還有這一回事了?”
彌生放下材料,用力推著武田川吉的背,把他推到回二樓的樓梯口處。
“叔叔難得早下班,快點回房休息吧!”
武田川吉:“喲,害羞了,這就要趕我走啦?”
彌生:“……”
彌生無奈道:“真的是為了感謝大家對我的照顧,才制作了義理巧克力。你、陣平哥、研二哥,大家都有份的。”
武田川吉摸了摸下巴,狐疑道:“沒騙我么?其實我是很開明的家長,你要不是休學養了兩年病,現在也該讀大學了,談談戀愛沒什么。只要是個正經人,不是那種舉止輕浮、品行不端的混子……”
彌生:“快回房!!”
武田川吉被迫上樓,妥協道:“好吧好吧,我不問了。”
彌生仰頭喊道:“真的是義理,叔叔你不要亂說亂想啊!”
武田川吉很隨和,背對著彌生一揮手,瀟灑道:“行行行,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彌生:“……”
感覺背了一口鍋在身上。
彌生掉頭回了廚房,對著島臺上面擺著的一大堆材料開始頭疼。
話都放出去了,不做就顯得心虛了。 他小心翼翼地給巧克力脫模,最后將它們分裝在禮盒中。
情人節當日。
這是起了還是沒起?
他連校服都沒換,胡亂洗漱完就跑下樓。
他從不同模具中各挑出一個,挨個咬了一口。
好吃!
第二天清晨。
彌生差點喜極而泣,還好沒翻車。
而且說的也有道理,總要感謝一下大家對他的照顧。
武田川吉在門外,抬手敲了敲門,才敲一下,臥室門就因為敲門時的力道而向內自動打
好在彌生擔心翻車,原材料準備得足夠多,就連一模一樣的模具都買了好幾個,起碼不用大晚上跑去超市買材料。
武田川吉打著呵欠起床,路過久野彌生的臥室,瞥見臥室門開了一條小縫。
太陽剛剛升起,鬧鈴都還沒響,彌生就睜開了眼睛。
彌生把定型好的巧克力從冰箱里拿出來,模具挑得是最常見的圓球形狀,這樣方便包裹夾心。
**
彌生還準備好了包裝用的禮盒。
彌生很擔心制作失敗,一晚上都念著冰箱里的巧克力。
久野彌生在廚房折騰了好幾個小時,幾乎用光所有買來的材料,才把裝有巧克力的模具放進冰箱里冷凍定型。開了一大個縫隙。
武田川吉索性徹底推開了門。
“彌生?你起了嗎。”
武田川吉站在敞開的房間門口,視線往內一掃彌生的臥室。
沒有人在臥室內。單人床上的被子亂糟糟地團在一起,書包還掛在衣柜旁的掛鉤上。
彌生的臥室都是由他自己打掃,武田川吉平時也不怎么進去,這還是他第一次仔細打量少年的臥室。
變化……好像有點大。
武田川吉的目光,久久停在書桌上,那里擺著一束積木做成的玫瑰永生花。
七朵玫瑰被錯落有致地插在積木搭成的凈白花瓶中,玫瑰花間還用綠葉和不同顏色的小花作為點綴。
花瓶整體并不大,可以放在桌角,不會占太多地方。
武田川吉知道彌生喜歡樂高,也知道彌生會自己攢錢買樂高,比如展示架上的機甲和千年隼。
那臺小機甲還好說,大號千年隼可不便宜。武田川吉記得自己沒給彌生買過,也沒聽說誰送了他千年隼,既然如此,那只能是彌生自己存錢買的。
那束積木花是好看的,但不是彌生會選擇的款式。
彌生會買機甲,會買超跑,會買宇宙飛船,連積木小人都買過幾個,唯獨沒見他買過花。
是別人送的吧?
武田川吉感慨道:“花都擺在房里了,這還嘴硬。真是跟姐姐一個性子。”
他搖了搖頭,伸手替彌生把房門合上,下樓后直奔廚房。 武田川吉應了一聲,開車去上班了。
“早。”
彌生的余光瞥見武田川吉,停下夾巧克力的動作。
少年根本不上鉤,動了動手腕,神態間沒有半分不自然,理直氣壯道:“既然是義理巧克力,大家當然要一樣才好。”
“一盒是叔叔的,另外兩盒是陣平哥和研二哥的。”
武田川吉百思不得其解,臨出門前,手里還被塞了三個小禮盒。
警視廳。
難不成真是彌生自己買的?
武田川吉拎著兩盒巧克力,走到爆破組的辦公室,敲了敲門,把松田陣平以及萩原研二喊了出來。
“我沒追人!”
那花……
果然,彌生正在餐桌邊彎著腰,小心翼翼地分裝巧克力。
武田川吉撓撓臉頰,試圖套話:“你給心上人準備的巧克力怎么能和我們一樣?彌生,追人要動動心思啊。”
彌生仔細叮囑道:“記得幫我交給他們哦。”
彌生氣呼呼地:“都說了是義理巧克力啊。”
武田川吉看著那些大小、款式都相同的禮盒,以及一模一樣的黑巧克力球,驚訝道:“還真給我們準備了?”
“叔叔早安。” “警部,是有任務么?”萩原研二問道。
“今天暫時沒有任務。今天街上人多,隔壁科室又在申請支援,回頭我們還得派人出外勤支援他們巡邏。”
武田川吉往兩人一人手里塞一盒。“拿著,這是彌生給你們的義理巧克力,還是他親手做的。”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對視一眼,驚疑不定:“彌生會做巧克力?!”
松田陣平警惕道:“他在搞什么?里面沒放辣椒或芥末吧。”
武田川吉聳了聳肩:“我可不知道,他昨天特地把我趕上樓,不讓我看來著。”
松田陣平聞言,越發警覺。
倒不是他不信任彌生,而是他們跟彌生認識了好幾年,都沒見彌生在情人節送過什么東西。
突然來這么一下,總覺得是惡作劇。
畢竟去年過愚人節的時候,他和研二就被彌生送來的怪味蛋糕整蠱過。
松田和萩原再度交換了一個眼神。
萩原研二說:“警部,不介意我當場拆開吧?”
武田川吉恍然大悟,如果是整蠱,那彌生的古怪行為就說得通了。
他毫不猶豫道:“拆!如果他捉弄你們,我就幫你們回去教訓那小子。”
主要是他也吃過那個怪味蛋糕,如今,他也不敢吃,不如先讓松田和萩原替他探探路……
武田川吉一點兒也不心虛,表情自然,仿佛他的柜子里沒有一盒同款的巧克力。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并不知情。
他們拆開了禮盒,小心翼翼地一人吃了一顆。 武田川吉就拿了一顆,果然沒有夾心。
武田川吉:“他把巧克力凍了兩次!第一次只用勺子沾著巧克力漿做了個底,沒有全部注滿。如果只是單純的巧克力,不需要這么麻煩吧?”
正巧有一名女警來給萩原研二送巧克力,萩原研二火速接過,道謝。走完流程后,迅速
松田:“……呃,還不錯?”
三人面面相覷,武田川吉想到什么,突然問道:“只有巧克力么?沒有夾心之類的東西?”
松田陣平納悶道:“不就是一個義理巧克力,搞這么復雜?”
武田川吉驚異:“這就奇了。他還真的是在做義理巧克力啊?”
“沒有,就是普通的巧克力。”萩原研二舉起手里的禮盒:“還有很多,警部,你要試一顆么。”
松田和萩原:“啊?”
“怎么樣?”武田川吉著急問道。
武田川吉:“……沒問口感,我是問,沒有古怪的地方么?”
萩原研二:“可我們的確沒有吃出夾心。他不會是在掩蓋什么吧……”
兩人齊齊搖頭。
萩原:“有點苦。這是黑巧吧?彌生不是嫌苦,從來不吃黑巧么。”
口感細膩順滑,濃郁的可可香,是非常正常的黑巧味道。
武田川吉用上了身為刑警查案的態度,嚴肅著臉,細細回憶了一番,沉聲說道:“彌生一定偷偷做了兩種不同的巧克力!”
“不對勁!”
兩人細細品了一會兒,一個比一個茫然。把女警拉住,和武田川吉、松田陣平一起圍住她,向她詢問疑點。
女警小姐姐一聽就笑了。
“這是在做夾心巧克力吧?”
果然!
三人連忙問:“夾心巧克力要怎么做?”
女警:“先做一層底,凝固定型后,再倒入夾心,最后用黑巧封層,區別只在于夾心是什么餡。”她想了想:“這種做法大部分都是做酒心巧克力。”
武田川吉沉吟片刻,實在忍不住“查案”的欲望,偏頭對松田陣平說:“幫我頂一會兒班!”
松田陣平:“?!警部,你去哪兒——”
武田川吉回頭喊道:“他只能做一份酒心巧克力,家里一定有剩下的線索,我回現場找作案證據!”
松田、萩原,連同那名女警,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武田川吉跑遠。
女警好奇問道:“你們在查案嗎?”
又有什么大案件啦?可查案怎么不叫上搜查一課。
萩原研二訕訕笑道:“沒有案件……武田警部是職業病犯了,說的話容易讓人誤會罷了,沒事沒事。”
好不容易才把八卦的女警哄走了。
萩原研二問松田:“小陣平,你說彌生這是在做什么?”
松田陣平漫不經心道:“誰知道。總不能是給暗戀的人做巧克力,被武田警部發現后,就拿我們擋槍吧?” “還有一點,他著急上學,沒來得及洗模具。我拿起來觀察過,在模具邊緣看到了白色巧克力的痕跡。”
“我昨天上午還從冰箱里拿牛奶熱給彌生喝,確認里面沒有任何酒!我很久沒喝過威士忌了,那酒還是格蘭威特12年,算是威士忌入門酒了,我也挺喜歡這款酒……彌生的品味不錯,會買。”
萩原研二提醒:“警部!話題歪了!”
武田川吉又一次開車回到了警視廳。
一個半小時后。
萩原:??
——真被我/小陣平猜中啦!
“白巧……?”松田陣平說,“可我們都是黑巧啊。”
武田川吉侃侃而談,開始闡述他發現的證據:“冰箱里還有半瓶啟封后沒喝完的酒瓶,巧克力倒是用完了。”
萩原研二總結完,遲疑道:“警部不是說彌生最初是用黑巧做底?那么酒心巧克力的表層應該是黑巧才對。”
武田川吉也很苦惱。
松田:??
武田川吉輕咳一聲,把歪了的話題扯回來。
**
“所以說,彌生用黑巧給我們做義理巧克力。用白巧給心上人做本命巧克力?”
松田陣平問他“查案”的結果,武田川吉篤定道:“他拿你們擋槍呢!” “難道他做了三種不同的巧克力?那個小混蛋,一個情人節都能搞出這么多花樣!”
武田川吉嘆氣:“他到底要送多少人?還分樣式來送!”
松田陣平安慰:“只是巧克力樣式不同,不一定就是本命巧克力。”
武田川吉把彌生臥室里的變化說了出來。
松田:“玫瑰花?”
萩原:“千年隼?”?兩個都有問題?
武田川吉目光一凜,沉聲道:“輪流說,松田,你先。”
松田陣平開口道:“有一次我、hagi、彌生,我們三個人一起看電影的時候,電影的男主人公送女主一束鮮花。彌生當時在開小差,用手機刷樂高的官網,看有沒有新品……”
“當時,他就說送鮮花,不如送積木花。”
“我和hagi還笑他樂高癮犯了。”
萩原研二點頭,表示確有此事。
武田川吉心想,彌生有喜歡的人一事看來有大概率是真的了。
他又問:“萩原,你呢?千年隼有什么問題么。”
萩原研二說:“圣誕的時候我說要送他千年隼,他說已經有了的時候,我以為是武田警部買的。”
武田擰著眉,否認道:“我沒買啊!”
萩原:“可是彌生攢的零花錢買不起啊。”
萩原研二知道少年存了多少錢,就是知道他存的錢不夠,又想要,圣誕才會想要送給他。
按照價位來說,千年隼旁邊那個小號機甲,才是彌生自己買的吧。 松田陣平:“很有可能。”
萩原研二猜測:“是誰送他的圣誕禮物吧?”
久野彌生對叔叔的腦補毫不知情,他特意分出意識登錄了小林的馬甲號,將巧克力親自送到了七瀨里緒手上。
“都是一家人,瞞我有什么意思!”武田川吉幽幽道:“今天可是情人節,彌生最好別被我抓到偷偷出去約會!”
武田川吉:“可彌生不愿意承認啊。”
第55章計劃
警視廳里的三人正在討論某個小混蛋的“地下戀情”,商量著要不要去各大商場蹲守,抓他個現行。
這樣好像不太道德。說到底,還是他們三個人太八卦,太好奇了。
究竟是什么樣的人讓彌生動心了?
好想見一見。
另一頭。
久野彌生對叔叔的腦補毫不知情,他特意分出意識登錄了小林的馬甲號,將巧克力親自送到了七瀨里緒手上。
他們照例避開了大眾視線,在無人的角落交接禮物。
彌生把禮盒交給白發青年。
“里緒,這是送你的禮物。”
聞言,七瀨里緒手忙腳亂地接過,問道:“謝謝彌生,可是怎么突然送我禮物?”
彌生坦然道:“今天是情人節呀,我來送義理巧克力!是我親手做的哦。”
七瀨里緒很捧場地“哇”了一聲,小聲地鼓掌歡呼:“彌生好厲害!”又問道:“我可以現在拆開嗎?”
彌生像被表揚后興高采烈的貓崽子,洋洋得意地昂起頭。
他爽快道:“當然可以!你快試試合不合口味。”
七瀨里緒拆開包裝,小禮盒里裝著若干顆白色的巧克力球,小巧精致。
他拿起一顆,輕咬一口……
他拿起一顆,輕咬一口。
白巧沒有黑巧的苦澀,入口味道醇正,帶著一絲甜味。白巧包裹著蔓越莓果肉,口感更加豐富。
是七瀨里緒喜歡的味道。
七瀨里緒的雙眸中滿是驚喜,笑容中的喜悅藏都藏不住。
彌生:“喜歡嗎?”
七瀨里緒重重點頭:“嗯!超喜歡!”
彌生松了口氣:“那就好。我對著教程做了一晚上呢。”
七瀨里緒只吃完了最初拿出來的那一顆,就把禮盒小心翼翼地重新包好,抱在懷里。
“我都不記得情人節了,沒能給你準備巧克力……”七瀨里緒慚愧地想了想,說:“要不然,你今晚再來一趟吧?我下午現學現做,做一份給你。”
“不用啦。”
彌生拒絕了幾次,見七瀨里緒一副恨不得當場沖回公寓廚房的樣子,連忙攔下。
“或者,你可以等下個月……?”彌生說,“不是有那個說法么,三月十四日是白色情人節,用來回禮的日子。” 他目光堅定:“我一定會在那之前學會制作巧克力的。”
【和誰有約?】七瀨里緒問道。
經過一晚上的磨練后,他早已將制作手工巧克力的步驟了然于胸,他又可以和七瀨里緒共用一具身體,到時候指導一下并不是難事,里緒快要翻車時,他也能緊急救一救。
小林的笑容越發熱情:“謝謝,太謝謝啦!”
彌生暗暗失笑:“又不難,不會我可以教你嘛。”
【秋先生呀。】彌生說,【他最近已經在慢慢回歸組織啦,一大堆事情壓著,之后就沒
他靜默片刻,似乎在聽誰說話。
他問彌生下午有沒有安排,如果沒事,他想接彌生來橫濱,去織田作家蹭頓咖喱飯,蹭完飯再送彌生回去。
小林把客戶好評表仔細塞進郵遞員的小挎包里,像一陣風一樣離開了。
片刻后,七瀨里緒對小林說:“彌生讓你回頭也給他拿一張,他也給你好評。”
七瀨里緒完全沒想到彌生會拒絕,這可是織田作的咖喱飯!
而且,有約……?
七瀨里緒拿過小林的客戶評價表,在滿意度上勾了五顆星,簽了字,把評價表還給小林。
從東京到橫濱坐新干線只需要半小時左右,來回一小時,交通很便利。
彌生支吾一下,很不好意思地說:【下次吧,下午有約啦。】
彌生送完巧克力就撤出了小林的賬號。小林的智能系統接管身體,他朝白發青年點了點頭,面上帶著一成不變的熱情笑容:“給我一個好評吧,七瀨先生!”
七瀨里緒恍然大悟:“好!”
七瀨里緒目送小林走遠,又站在原地,與識海內的彌生說了幾句話。有聚的時候了,唯有今天稍微有點空閑。】
彌生解釋道:【酒廠情況比較復雜,咖喱飯什么時候都能吃,秋哥可能明天就要出任務了。時間上,他那邊比較急。】
七瀨里緒細細思考了一下,好像是這個道理。
他點頭表示理解,問道:【你們要去做什么?】
彌生:【看個電影吧……?到處都是人,我和秋哥也不想擠人堆里,安安靜靜看電影最舒服了。】
七瀨里緒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但他說不上來。只好順著彌生的思路往下想,贊同道:【而且電影院的燈光昏暗,看不清彼此的臉,旁邊坐著誰都不知道。】
里緒果然懂我!
彌生很是激動,小雞啄米式連連點頭:【是的,這樣多安全!】
七瀨里緒叮囑:【但是也很適合暗殺,記得注意安全。】
彌生乖巧應道:【好噢。】
他們交談了幾句。彌生一整晚都在記掛巧克力沒睡好,他擔心看電影時困到睡著,想要在課上偷偷補覺,于是飛快告辭回去補覺。
七瀨里緒獨自一人回偵探社。
自從在太宰治面前脫口而出“首領”之后,太宰治仿佛一夜之間想通了什么,主動找上門,問七瀨里緒要不要加入偵探社。
七瀨里緒和彌生討論過。
兩個人一致決定加入也挺好,在橫濱單打獨斗一段時間還可以,如今港口Mafia已經注意到了他。與其等著森鷗外找上門試圖招攬他,不如直接跟著太宰治跳槽到對家,跟著太宰 沒想到彌生沒空,那就只有他自己去了。
結果自然是毫無懸念地通過了測試,正式加入了武偵,和中島敦一起由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帶著熟悉偵探社工作。
他沒有打擾大家,手里提著禮盒,默默回到了自己的辦公位置上。
有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作為擔保,福澤諭吉讓國木田獨步對七瀨里緒進行了入社測試。
這一聲像是發出某種信號。
禮盒底座與桌面輕觸,發出“嗒”的一聲輕響。
橫濱的三大組織:那么多次輪回,港口Mafia待得次數夠多了,是死也不會回去的了。異能特務科……不熟,而且也不想變成安吾那樣的社畜。
治一起給港口Mafia搗亂添堵。
唯有武裝偵探社,是他們最后的選擇,也是最好的選擇。
七瀨里緒喜歡這樣的氣氛,沒有Mafia的肅穆和莊重,帶著普通人生活的煙火氣息。
昨天下班前,織田作之助就叫住七瀨里緒,說自己明天會做咖喱飯,邀請他帶著重要的“摯友”來家里吃晚飯。
大家有條不絮地工作著,就像以往平凡的每一日。
在回偵探社的路上,七瀨里緒還在想,回去后要及時告知織田先生,免得他準備太多食材。
七瀨里緒推開辦公室的門,雖然是節日,但一偵探社的人都是單身狗——谷崎兄妹屬于特殊情況,要特殊對待——因此沒有人休假,都在辦公室內忙碌著,沒有人注意到進門的白發青年。
太宰治還在旁邊起哄,說織田作的特質咖喱飯有多美味。 剛剛還一副各自忙碌姿態的社員們,突然集體停下了手里的動作。
唰唰寫字聲、鍵盤聲、輕微交談聲……就連風聲,都仿若停歇了。
整個辦公室頓時變得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七瀨里緒嚇到了,坐下的動作一下沒收回,轉椅的滾輪在地上“骨碌碌”滾動兩圈。
這一聲倏然打破寂靜的氛圍。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七瀨里緒就被眾人一擁而上圍住了。
“哇!好精美的禮盒,是摯友送來的禮物么?”
“原來摯友會送情人節禮物啊。”
“里面是什么?該不會是摯友親手做的巧克力吧?”
“嘖嘖嘖,什么絕美愛……摯友情!”
七瀨里緒:“……”
為什么大家的每一句話里都有“摯友”二字,而且語調如此奇怪。
白發青年被人群包圍著,坐在轉椅上,站又不是,坐又不是。
太多人了。
七瀨里緒唰地把兜帽戴上,死死低著頭,感覺社恐下一秒又要犯了。
“你、你們……”
七瀨里緒深呼吸幾下,強裝鎮定:“你們原來一直在盯著我。”
“七瀨桑真是容易害羞啊。”谷崎直美感慨道。
與謝野晶子倒是沒上前湊熱鬧。
她抱臂依靠在醫務室的門前,悠然注視著不遠處死活不抬頭的白發青年,懶懶道:“大家都讓一讓,再圍著他,我們的新人就要當場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了。” 與謝野,好樣的!
而且,大家非常迫切地想知道,那位謎一樣的摯友君究竟是腳踏N條船還不翻車的海王,還是單純的好朋友被暗戀而不自知。
當然是因為除了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知道久野彌生的名字,其他人至今都不知道“摯友君”的名字,七瀨里緒也不肯說,只說正式見面時再介紹。
他不僅反駁,還科普道:“情人節的巧克力分為義理和本命,這是義理巧克力。”
豈料,七瀨里緒搖了搖頭:“你誤會了。”
大家嘻嘻哈哈地笑著讓開了。
青年的神情有幾分自豪,很快又收斂起來,納悶問道:“大家為什么要頻繁提起‘摯友’二字?”
七瀨里緒點了點頭:“嗯,是他親手制作的巧克力,很美味的!”
與謝野:“只是一個代稱嘛。”
七瀨里緒松了口氣。
大家熱切地看著與謝野,希望她能多問點東西出來。
眾人:!!
與謝野:“……他親口說的義理?”
這一口瓜,他們武偵一定要吃上!
他倒是不討厭這樣,就是太突然了,一下子無法適應。
與謝野走上前,拍了拍青年的肩,問:“是那位‘摯友’送你的么?”
與謝野不負眾望,張口便是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情人節送巧克力啊……據我所知,這是戀人之間才會做的事哦。” 七瀨里緒點點頭。
與謝野:“其他人呢,大家都有嗎?”
是在問秋先生他們吧?秋先生是有的,相原先生和小真還沒被抽出來,所以遺憾痛失一次情人節巧克力。
就目前而言……
七瀨里緒再度點頭:“都有的。”
偵探社眾人面面相覷,更加分不清摯友君到底是好友還是海王。
而且,七瀨的表現實在太難以理解了。
他一邊說著“只是朋友”,一邊展現出遠超普通朋友之間的了解和親昵態度。
就像這次,巧克力是摯友君做的,又不是他。
但白發青年就是能自然代入摯友君的視角,眉眼間滿是自豪和喜悅,仿佛他也在巧克力的制作中出了一份力。
大家不懂,沒有瓜吃,也不好意思揪著人問個不停,就地散開,真正各忙各的去了。
七瀨里緒見織田作之助要出門,連忙跟了上去。
“織田先生!”
織田作之助停下腳步,回頭問道:“里緒,怎么了?”
七瀨里緒把彌生要和秋先生去看電影的事抹掉姓名,告知了織田作,末了,滿懷歉意道:“我以為他今天一定有空,就沒有提前跟他說。實在抱歉,織田先生。”
“那就下次再來,什么時候都可以。”
織田作之助頓了頓,一向寡淡的表情似乎起了波瀾,遲疑著問道:“比起這個……他們兩個人,約好在情人節這一天去看電影?” 織田作之助卻自然而然地接過:“彌生,對么?”
劇本組都是這么恐怖的么?要不是這輩子他們和彌生都有了各自的身體,精神體共鳴、隔空共用身體的事又太過離奇,否則他們是多重人格的事一定會被立刻揭穿吧。
“這么說,你們都知道‘他’是誰了?!”
織田作之助搖搖頭:“只有我、太宰、安吾,三個人知道。你不愿意透露那個少年的身份,我們也保守了這個秘密。”
“很抱歉,沒有經過你的允許,看了你的隱私。”
七瀨里緒點點頭。他看了眼四周,湊上前,小聲道:“另一個人的身份不太方便露面,彌……”
畢竟按照時間推論,是亂步先一步找到‘米花’這個線索。太宰也已經查到了,久野彌生就住在米花,正是七瀨里緒從米花醫院炸彈案中救下來的人。
織田作:“但我覺得,亂步先生或許猜到了點什么,只是什么都沒說。”
織田作之助索性坦白:“我撿到你的御守后,帶著它去了Lupin,安吾也在……你也知道安吾的異能力,抱歉,我們當時想看另一個世界的太宰,就看了留在御守上面的記憶。”
七瀨里緒差點沒站穩。
織田作之助鍥而不舍地問道:“所以他們兩個人為什么一起看電影?”
七瀨里緒嘴太快,把彌生名字的第一個讀音念了出來。他本打算打住,換一個代稱。
七瀨里緒震驚:“您怎么知道?!”
“沒有看到其他的事情,只看見了一個少年在燈下給你縫制御守,聽到了別人喊他的名字。”
七瀨里緒緊張得想吸氧。 還專門在情人節這一天。
事已至此。
七瀨里緒也沒必要再找復雜的代號指代了。
他老實道:“彌生是和秋先生約了去看電影。秋先生的工作比較危險,日常又很忙碌,只有今天才恰好有一天假期。”
織田作之助:“那為什么是電影院?”
七瀨里緒:“電影院燈光昏暗,方便隱匿身份,其他地方人太多了。秋先生暫時還不能在光明正大地和彌生走太近,會有危險。”
多次強調危險,看出來這位秋先生的工作不簡單了。
織田作之助被說服了,沒有再接著問下去。
在樓下咖啡廳見到太宰治時,織田作之助把七瀨里緒的說法統統告訴了太宰。
太宰治拍案而起:“謊言!徹頭徹尾的謊言啊!想隱匿身份,為什么要去電影院,難道電影院的人就不多了嗎?!”
織田作之助滿眼茫然:“我覺得很有道理啊。”
太宰治被哽了一下。
太宰治苦口婆心道:“電影院只是關燈,又不是掐掉所有監控設備。后臺工作人員可以把每個人的臉和動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要是為了保護,就根本不應該見面!躲在暗處替他把控好周圍的風險,替他除去危險因素,不是更好?”
織田作之助:“可是真的很想見一面的話,那也沒辦法吧?”
太宰治振振有詞道:“既然如此,何必挑在情人節的電影院?街頭巷口見一面,酒吧接 萬一是誤會,久野彌生的確在和秋先生進行朋友聚會,七瀨里緒可以用出差路過的完美借口,順勢插入其中,和他的摯友們一起過情人節。
這樣不好吧?
萬一捉奸在場,七瀨里緒也可以早點死心。順便讓他知道,他的摯友們早就背著他好上啦!
若是放在平時,他可以再多想一想,找找線索或者派人去蹲守、查進場的人。可現在時
太宰治覺得沒什么不妥的。
這讓他怎么說。
織田作之助止言又欲:“……呃。”
首先,七瀨里緒至今還沒認清自己的心,但他對久野彌生有特殊感情是實錘的事。
這是一次讓七瀨里緒認清本心、認清久野彌生為人的機會——哦,現在又多了一個秋先生。
問題只在于,東京米花町這么多電影院,他們會挑哪一家?
太宰治垂眸思索了幾分鐘,鳶瞳唰地亮起。
“如此曖昧的環境和氛圍……織田作,你信不信,那個秋先生買的一定還是情侶座的票!”
太宰治計劃好了一切。
織田作之助欲言又止:“嗯……”
“我要找個借口,帶里緒去一趟東京!”他斬釘截鐵道:“我一定要讓里緒親眼看看,他的‘摯友們’在背著他偷偷談戀愛!”
太宰治可以排除大部分電影院,但也只能做到圈出幾個可疑的地點。
頭的時候碰個杯,就足夠了!”間不夠……
只能拉外援了!
太宰治想通了,當即嚴肅著一張臉,對織田作之助沉聲道:“織田作,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拜托你。”
織田作之助不由得跟著嚴肅起來。
“你說。”
太宰治:“幫我去買兩大袋粗點心,再去三丁目街口那家甜品店買幾個大福,品種可以多,但一定要有一個紅豆餡。”
織田作之助:“……?”
“為什么要買這些?”
一邊問著,織田作之助已經從椅子上起身,準備出發了。
太宰治雙手交疊,抵在下巴處,目光深沉。
“因為要拿去賄賂亂步先生。”
全部的現有線索一遞,地圖往桌上一展開,再把亂步先生喜歡的粗點心和甜點往他手心一塞。
最后誠心誠意地說幾句好話,請名偵探幫幫忙,亂步一定會答應的。
有亂步先生出馬,還怕找不到人?!
第56章心動
整整一天,久野彌生都在婉拒同學送的巧克力中度過。
他原本一個都不打算要,可他拒絕了本命巧克力,沒能拒絕掉同學送的義理巧克力。
畢竟同學都說這是友情向、為了感激往日里的關照而準備的巧克力,再拒絕就顯得太過 總算是沒有變成去年那樣,帶著滿滿一書包巧克力回家的盛況。
彌生好好鑒別過,但凡是用義理的名頭送本命巧克力的人,他一個都沒接。
DK就是什么話都敢說出口嗎!
彌生每一個都認真誠懇地拒絕了。
至于其他前來送巧克力的人……大部分都是紅著臉,試圖委婉告白的女孩。
接著把紙條反手甩了回去。
彌生:!!
最后一堂課時,彌生就感應到了水原秋的靠近。他確認好地點,背著講臺上的老師偷偷摸摸把書包提前收好,坐等放學鈴。
彌生展開一看。
后座的內藤看見了,丟了個紙條到彌生桌上。
彌生拿起鋼筆,在紙條上“唰唰”回道:【不算正經約會啦,只是聚會。是我的一個兄長來找我玩,他難得放假,時間緊張。】
紙條上面寫著:【第一次見你這么著急,放學后有約會嗎?】
過了一會兒,紙條又被丟過來。
高傲,不給同學情面。
他在學校的社交圈不大,加入的是放學社,導致經常與他來往的朋友都是那幾個。有男有女,但大家都是友情向,這些人中有幾人給了彌生義理巧克力,這個可以接。
這方面還挺好區分的。
【什么哥哥,親哥哥還是情哥哥?特意在這一天放假,還專門挑情人節約你出去?動機不純哦。】 久野彌生提筆就想反駁,卻遲遲寫不了一個字。筆尖久久地戳到白紙上,留下一個逐漸擴大的墨色圓點。
這一世,水原秋擁有了自己的身體,不再是只能生活在精神世界里的一具人格。
他不必依靠“久野彌生”的軀體而活,不必與“久野彌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們不再擁有同生共死的特殊關系。
等到彌生與系統解綁之后,水原秋就徹底自由了。
水原秋與彌生沒有血緣關系,也沒有愛情的親密關系,既不是親哥哥,也不是情哥哥。
包括七瀨里緒,以及還在卡池中沉睡的人格們。
等到他們自由后,就會離他遠去嗎。
還有……
動機不純。
久野彌生低著頭,捏著鋼筆的手指稍稍收緊。
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憑秋哥的能力和如今的家底,硬剛組織討要幾天假期難道是什么難事么?
真要貼貼的話,沒有課、可以全天貼貼的周末會更加合適吧?
“叮鈴鈴——”
鈴聲響起。
等老師收拾好講義離開教室,后座的男生立刻迫不及待地上前勒住久野彌生的脖頸,調侃道:“到底是哪種哥哥啊?”
久野彌生用手肘撞開內藤,冷酷道:“一個遠房親戚,不可以么。”
內藤跟他關系好,絲毫不怵。他湊上前,小聲道:“真是普通兄長啊?” 他半蹲在高高的圍墻上,低頭往下看。
彌生后退幾步助跑,反蹬一腳墻面,身子向上躥了一大截,伸手攀住最頂端,身手利落地爬了上去。
但沒有聽見重重落地的聲音。
“嗯,我在。”
彌生把紙條揉成一團塞回內藤手里,拎起書包扭頭就走。
圍墻陰影籠罩之下,一個身著黑色大衣的高大男人仰頭與他對視,手里還拎著彌生剛丟過來的書包。
“哥哥。”
“是你想太多!走了,明天見。”
彌生背著光,神色模糊不清,身子一動未動。他從高處垂眸凝望著水原秋,鴉羽般的眼睫在下眼瞼掃出一片陰影。
“真的只是關系好的兄長。”彌生點頭點得干脆,還強調道:“別亂說,我們之間是純潔的戰斗友誼。”
“跳下來。”水原秋說,“我會接住你的。”
男人朝他伸出手,眸色緩和,語氣都溫柔了幾分。
那是一條死胡同,有一道高高的墻擋著。
彌生目標明確,根本不管是死路,悶頭往前跑。他跑到墻角上,把書包往上用力一甩,書包直接飛到了另一邊。
內藤:“……你這話聽著就很不純潔。”
久野彌生快步離開校園,一路小跑躥進小巷。 好像偶像劇的情節噢。
彌生暗暗想道。
彌生沒有遲疑,從圍墻上徑直躍下。少年的襯衫下擺被風高高揚起,露出一截纖細瑩白的腰身。
他被一雙有力的臂膀牢牢地、穩穩地接住了,分毫不差地落入水原秋的懷里。
水原秋的手臂繞過彌生的腰間,少年的襯衫被方才的動作掀起些許,男人大手掐著他的腰窩,掌心與肌膚直接相貼。
水原秋的火氣旺,常年體溫偏高,手掌溫熱。恍惚間,彌生感覺肌膚與男人接觸的地方都變得滾燙起來,仿佛一簇簇火苗,能將他點燃。
這不應該。
彌生心想,他的反應不對。
他不該心動。
可是心跳的速度太快了,完全不受控。
彌生望著男人近在咫尺的英俊面龐,心臟怦怦跳動,面上泛起熱意。
不用想都知道,他一定臉紅了,說不定連耳根都紅透了。
水原秋垂眸掃過懷中的少年,面染緋色,唇紅齒白,眉目如畫。彌生仰著臉,表情怔松,似乎還沒回過神來。
水原秋心中一動,卻克制地松開手,讓少年安穩地站在地面上。
他甚至伸手幫彌生理好了因跑動而凌亂的領口和衣擺,替他捋順翹起的發絲,最后單肩背著彌生的書包,溫和道:“車停在外面了。”
彌生的思緒還停留在方才的一幕幕中,愣愣應了聲,目光還鎖在男人的俊臉上。 “回神了。”
水原秋提前趕到這里,等在圍墻下,卡好角度,讓自己抬眸時的下頜線條更加流暢好看。襯衣要解開第一顆扣子,這樣從上往下看時,能順著眉眼、下巴、喉結,一路看至鎖骨和微敞的胸膛。
彌生一定不愿意讓他等太久,會抄近路。而最近的路只有這一條。
水原秋啞然失笑,慢悠悠地跟在少年身后。
話音落下,彌生頭也不回地往巷子外跑去。
水原秋勾了勾唇,抓著書包下垂的背帶,逗貓似的在少年眼前晃了晃。
彌生倏然一驚,反應過來后,立刻蹭蹭蹭后退好幾步。
水原秋知道彌生容易被一些浪漫的情節打動,他知道彌生喜歡像貓一樣蹲在高處,居高臨下地俯視貓貓的鏟屎官。
“秋哥,你怎么能這樣!”
毫不客氣地說,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久野彌生的人就是水原秋。水原秋甚至比彌生還要更了解他自己。
在某一世,彌生被彭格列牛郎團(綱吉和他的守護者們)迷得目不轉睛的時候,水原秋就知道他是個顏狗。
不敢直視?也不知道剛剛是誰舍不得挪開半點視線。
彌生大聲道:“太帥氣了!讓我不敢直視你的臉!”
他當然是故意的。
所以水原秋特意選擇了這一個停車地點。
水原秋:“我怎么了?” 恰到好處的浪漫情節和不動聲色的勾引。
謝謝你,六道骸。
這招真的有用。
**
彌生上了車,在副駕安靜地坐了半路,漸漸回過味兒來。
——秋哥是不是故意的?
水原秋能算到通向停車位置的最近路線、彌生跑步的速度、光影之間人體最完美的角度……
水原秋能算,彌生當然也可以,何況他認真學過honeytrap,對這些事就更加敏銳。
久野彌生覺得有什么事情正在逐漸脫離計劃中的軌道。他隱約有所察覺,但不愿戳破,不愿深思。
他寧可按兵不動,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現。
水原秋把車停在會所的地下車庫。
彌生半趴在座椅上,伸手去勾后座上的書包。書包被放得有點遠,他不得不半跪在主駕和副駕中間的扶手箱上,一手撐著駕駛座的座椅靠背,努力伸長手臂,整個人就差鉆到后面去。
他的衣擺又被拉起一段,身體離得又近,皙白光滑的細腰就這么撞入水原秋的視線。
水原秋閉了閉眼,側過臉不再看。
“在拿什么?”男人的嗓音有些沙啞。
“給你的禮物。”書包有點重,彌生費了點力氣才把書包拿在手里,人也坐了回去。
彌生從包里拿出送給水原秋的禮物。 彌生唰地拿出巧克力禮盒,笑著說:“還有我親手制作的酒心巧克力!”
“親手做的?”
水原秋一怔,還有?
男人微微睜大了眼,完全沒想到還有這一份驚喜。
緊接著,他立刻發現,酒心餡是格蘭威特威士忌。
他伸手接過禮盒,神情似有觸動。
“……謝謝,辛苦了。”
“是呀,哥哥拆開看看,試一試味道。”彌生忐忑道:“我是第一次做酒心巧克力,也不知道教程教的對不對,合不合你口味。”
水原秋接過,看著很喜歡的樣子。
“謝謝彌生。”
水原秋由衷慶幸彌生此時并沒有與他鏈接精神,共享記憶和感官。
水原秋深深地望進少年的眼里,啞聲道:“我很喜歡。”
水原秋當即拆開禮盒,吃了一顆。
否則他絕對無法掩飾那股洶涌澎湃的情感。
“給,你特意指明要的同款洗護套餐。”
彌生卻并沒有停下,而是神秘兮兮地說:“還有……”
——格蘭威特既是水原秋,也是久野彌生。
水原秋明知彌生選擇這瓶酒純粹是考慮到他的代號酒名,可還是免不了內心掀起萬丈波瀾。 這份酒心巧克力,會是水原秋收到的最棒的禮物。
**
水原秋把久野彌生帶到了一家私人會所。
這里娛樂項目眾多,有吃有喝還有得玩,還有私人影院。
費用昂貴,但是人少,私密性高,服務好。最重要的是,這家會所的老板就是水原秋。
這就是那家從喝酒的吧臺到打槍的靶場,什么都有的私人會所。
哪里最安全最隱私最舒服最能享受到優質服務?
當然是自己的地盤啦!
會所的成立也有彌生的一部分功勞,他幫著水原秋談過幾次合同,但這次實在沒想起來還有這么個地方。
還好水原秋早有準備。
會所的經理是北美KNY公司總部調來的人,是水原秋的下屬。
“BOSS。”
大老板第一次來,經理連忙出來緊張接待,目光又移向彌生。他顯然被提前交代過,恭恭敬敬道:“久野先生。”
經理遞給彌生一張卡:“久野先生,這是BOSS吩咐我提前辦的卡。”
這張卡擁有最高權限,什么房間都能刷開,什么項目都能玩,不限時,不限量。
久野彌生看向水原秋:“你把我的信息錄進去啦?”
水原秋微微頷首:“常來巡視,畢竟這也是你的產業。”
旁聽的經理頓時一驚,越發篤定。
論壇沒濤錯,這位果然是老板娘! 水原秋把花和零食一起遞給彌生。
彌生盤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開始挑電影。水原秋在他身旁坐下,和他一起看菜單。
室內鋪了厚厚的地毯,不穿鞋也沒關系。
“哪來的花?”彌生接過,并問道。
兩人不約而同地選擇了觀看驚悚片。
問好時也是從久野彌生開始,之后才輪到他。
水原秋任勞任怨地給他撿鞋。
水原秋自覺跟在他身后,甚至故意落后半步,讓沿途的路過的員工都先看見久野彌生,再看見他。
畢竟這里,他確實熟。
久野彌生也沒覺得有哪里不對,把卡往口袋一塞,輕車熟路地往老板專屬套間走,甚至不用人帶。
這么一看,選擇也不多了。
回來時不僅帶回了大包小包的零食,還有不同口味的小點心。
彌生問有沒有小零食,水原秋就說去給他拿。
花朵不大,無論是拿在手里逛街還是放進背包里帶回家都很合適。
喜劇片不想看,戀愛番不合適,槍戰警匪片……他們經常親身上陣體驗,自己經歷得比電影里刺激得多。
彌生刷開套間的門,左右腳交替踩著鞋跟把鞋一脫,撒歡一樣撲到柔軟的沙發上。
男人的手里還拿著一枝被精致包裝著的香檳玫瑰。
而且,包裝上看起來真的很像外面進店就送的普通玫瑰——如果忽略它昂貴的價格。 水原秋狀似隨意道:“會所在搞活動,逢人就送,我拿了一朵。”
彌生的目光從香檳玫瑰上移開,抬眸看了男人一眼。水原秋的神情坦然自若,沒有任何不自在。
彌生移開目光:“噢,這樣啊。”
他把花仔細收好,朝男人一伸手:“還有什么?快,交出來。”
水原秋失笑:“這么直接?”
“店里有沒有活動,我還不清楚么?”彌生理直氣壯地說:“免去你找借口的功夫了。”
他們太了解對方了。
一旦彌生起了疑心,水原秋幾乎不可能騙過彌生,更別說水原秋根本沒有認真在編理由,敷衍的模樣簡直恨不得彌生當眾拆穿他。
彌生催促:“再不拿來,我就要打開電影了哦。”
水原秋:“好。”
水原秋沒有再耍小心思,干脆利落地拿出一本小冊子,交到彌生手里。
那看上去有點像是每套樂高都會配備的說明書。
彌生接過時就覺得眼熟,翻開一看,發現真的是拼積木的教程。
只不過拼的不是任何一款樂高積木,而是他們在北美的KNY公司大樓定制模型。
是水原秋找人定制、繪畫了設計圖,再做成一個個積木零件,把一棟樓做成積木的樣子,送給久野彌生。
不過……
彌生疑惑道:“怎么只有說明書?”
水原秋:“積木零件放在家里了。” 水原秋把百分之八十的股權都轉給了彌生。
男人的嗓音沉冽,眼帶笑意。
哇哦。
彌生:“……”
彌生感嘆道:“哥哥好狡猾。”
水原秋一看便是蓄謀已久,又從茶幾上推了幾張文件過去。
彌生笑著問為什么。
彌生:“不一起給我么?”
怎么還有。
彌生不肯簽。
“……這樣的話,你想拼積木的時候只能過來我這里。”
沒有在夸你啊!
只要彌生簽個字,水原秋從此就從堂堂總裁變成給彌生打工的小弟。
水原秋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多謝夸獎。”
彌生無奈拿起,挨個翻閱。
“但是積木太大了,彌生,你的臥室放不下。而且……”
水原秋:“不能給。”
——這也太多了。
是股權轉讓書。
水原秋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別墅里給你準備了專門的手工房間、收藏間,里面放了很多不同款式的積木,你想特殊定制也可以。” “積木我就收下了,這個我不要。”彌生把文件推了回去。
水原秋還想再勸,彌生捂住耳朵,點開電影的播放鍵。
帶著鼓點的BGM超大聲,響徹整間房。
彌生覺得耳膜有點痛,默默把音量調小了點。
“快點過來呀。”彌生拍拍沙發。
水原秋坐過去,推推文件:“簽了。”
彌生威脅:“再說就絕交。”
水原秋:“……”
彌生伸手去拿爆米花,偏頭解釋道:“太多了。而且你的跟我的,不是一樣的么?哥哥要跟我分這么清楚嗎。”
水原秋仿佛想到什么,整個人突然鎮定下來。
“你說得對。”
——反正結婚后都是夫妻共同財產。
久野彌生并不知道水原秋的言外之言。
他們半躺在寬大的沙發里,肩并肩靠在一起。彌生懷里捧著一杯爆米花,茶幾前還擺著小零食和快樂肥宅水。
水原秋提醒:“你跟叔叔說過了么?”
彌生正在擰開可樂,聞言疑惑道:“啊?說什么。”
水原秋:“今天要遲一點回家的事。”
彌生恍然大悟,瀟灑道:“今天叔叔要加班,他會很晚才回家,不說也沒事。”
水原秋就沒有再問。 “害怕?”水原秋問。
“還好。”彌生嘴硬。
他沒有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擠進了水原秋的懷里,整個人就差坐到水原秋的大腿上。
水原秋不明意味地笑了一聲。
彌生吃著爆米花,開始緊張。
水原秋挑了挑眉,沒說什么。
但彌生看得津津有味。電影逐漸引入高潮,彌生越來越投入,連捧在懷里的爆米花都忘了。
彌生:“哈哈哈物理驅魔么?不會吧,真有這種牧師?”
水原秋攬著他,與彌生靠得更近了一點,無奈道:“我們可以換一部電影。”
彌生看到后頭,知道電影的套路以后就不怎么害怕了,但還是會被跳臉殺嚇到。
水原秋對電影不感興趣,尤其是這部電影與教會、惡魔扯上關系,主角還是風度翩翩的金發牧師,這很容易讓他聯想到某個表里不一的男人。
水原秋淡淡道:“也可能是撿起一根撬棍對著惡魔重擊。”
他側著臉和水原秋討論劇情。久野路人
電影拉開帷幕,開局便是常見的主角因各種變故,不得不帶著一家人搬進鄉下空蕩蕩的老房子里。
彌生:“其他片哪有恐怖片刺激!”
他事先沒有了解過電影內容,如果知道,他一定會換一部。
“主角之后不會要驅魔吧?驅魔要圣水么?還是在房門口撒鹽?該不會是吟唱咒語吧!” 在精神世界中,他們一貫都是這么親密的,如今放到現實,他們也沒覺得有哪里不妥。
直到電影的BGM越發急促高昂,男主女主小心翼翼地握著十字架,向走廊盡頭走去,畫面一轉,一旁的臥室門突然打開,容貌猙獰的惡魔直撲鏡頭而來。
與此同時。
“啊啊啊啊啊——”
“殺人啦!”
雙重尖叫聲一起襲來,久野彌生被嚇得抖了一下,差點把爆米花灑到褲子上。
他茫然地偏頭問道:“哥哥,我怎么好像聽到兩個尖叫?”
一個是電影里的女主,另一個……
好像是隔著門傳進來的?
水原秋擰著眉,神情凝重:“不是錯覺。”
他們對視一眼,唰地同時起身。
——出事了!
第57章逃跑
會所里險些鬧出一樁殺人案件。
之所以是“險些”,是因為會所的安保幾乎都是公司里專業干這個的人。他們的警惕心很強,專業素養極高,及時察覺到了不妥并制止了犯罪行為。
是情殺。
按照原定軌跡,兇手會在酒里下毒,殺死他的男友。經過偵探和警察的調查,將真兇找到,并發現一切的起因是兇手懷疑他的男友劈腿了另一個男人,
但最后,大家會發現所謂的“男友不忠”只是一個誤會,是兇手自己疑心病太重。
兇手會在圍觀群眾和警察的包圍中“噗通”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地說自己做錯了。
現實卻是。
會所負責招待的侍者都是公司里的人,干慣了安保。他在帶著客人們進KTV的包廂后,頻頻被男人用各種理由趕走。
本來沒什么問題,畢竟誰都不想自己玩的時候身邊杵著一個外人。
可侍者總覺得那位先生面色不對勁,看著就很像搞事之前的緊張和忐忑。
員工立刻上報了經理。
經理經驗豐富,立刻假裝端酒過來走了一圈,正好碰到男人準備下毒,當場抓包!
哪知道男人被發現后并未收斂,反而掏出一把刀開始發瘋。
同行的客人們往外逃,邊跑邊喊,引來會所內不少客人的注目,鬧出不小的騷動。
這才被彌生他們聽見,有了雙重尖叫的一幕。
一切發生的太快。
經理經驗豐富,立刻假裝端酒過來走了一圈,正好碰到男人準備下毒,當場抓包!
這才被彌生他們聽見,有了雙重尖叫的一幕。
是想死還是想死?
會所負責招待的侍者都是公司里的人,干慣了安保。他在帶著客人們進KTV的包廂后,頻頻被男人用各種理由趕走。
現實卻是。
可侍者總覺得那位先生面色不對勁,看著就很像搞事之前的緊張和忐忑。
一切發生的太快。
等水原秋和久野彌生趕到時,經理已經帶人把兇手制服了。 “把人綁起來!”
經理惡狠狠地命令道。
兇神惡煞的壯漢們一擁而上,把兇手五花大綁,嘴里還塞了一塊抹布。
遠遠圍觀的客人們齊齊后退一步,表情驚疑不定,這家店從經理到保安怎么一個個都跟Mafia似的。
人有點多。
久野彌生戴了口罩擋住臉,和水原秋一起走到經理面前。
彌生問:“什么情況?”
經理擦著汗,把事情經過解釋一遍。
彌生暗道不妙,立刻吩咐:“先別報警!”
他馬上就走,等他跑了再報警也不遲。
經理會錯了意,壓低聲音請示道:“是直接拖下去干掉還是灌水泥沉進東京灣?兄弟們金盆洗手之前都是在道上混的,小先生放心,我們一定會做得干凈利落,不留痕跡!”
彌生:“……”
水原秋:“……”
圍觀群眾聽不見。
受害者和他的朋友們驚魂未定,被安排坐在遠處的椅子上由幾個員工圍著噓寒問暖,也聽不見經理的話。
唯有三人腳邊被捆著的男人驚恐地睜大了眼睛,開始嗚嗚叫喚,瘋狂掙扎。
彌生的眉頭一皺,正想讓經理好好說話,好好做人。
經理再度會錯意。 員工連忙匯報:“那幾位先生在事件發生的第一時間就報警了,警察馬上就到。”
水原秋示意他有話快說。
“BOSS!”
“是不是嫌吵?小先生,您和BOSS回去休息吧,我會處理后續的。”
水原秋聽見了,臉色一變。
水原秋:“你先走。”
經理瑟瑟發抖,糟糕,難道BOSS真的對他下手嗎。換個人行不行,地上那個人模人樣的畜生就很合適。
顧忌到還有外人在側,水原秋俯身湊到少年耳畔,用氣音道:“用精神鏈接,問他是自
彌生著急地看向水原秋:“哥!”
保安們十分上道,上來就要把人拖走。
彌生茫然道:“里緒也來了?他怎么會來東京?”
久野彌生毫不含糊,撒腿就跑。他還想著回房間拿落下的書包,剛跑兩步,突然頓住。
這股熟悉的精神波動……
彌生當即喝止:“你別亂來!”
彌生:!!
這還得了。
七瀨里緒離他不過百米,看起來就在店門口!
是里緒。
水原秋冷冷地掃了經理一眼。
突然,圍在受害者面前的其中一位員工朝三人跑來。己來的還是跟誰一起來的。”
彌生依言照做。
會所的大門外。
七瀨里緒尚未認出這就是水原秋和彌生的產業。
他是跟著太宰治一起來東京處理一則“重要委托”的。至于委托的內容,太宰治沒有說。
太宰治帶著他來到了這里。
與他們同步抵達的還有東京警視廳的兩名警官。
太宰治上前搭話,得知這里發生了一起殺人未遂的事件,兩人是在附近巡邏的警員,離得很近,被派過來控制現場。
派來的警員就是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
照理說,他們是爆破組的人,沒必要出街巡邏。哪怕是支援同事,也無需兩個隊長級別的人出動。
今天是意外。
他們特意換了崗出來巡邏,想著萬一正好就碰到偷偷約會的久野彌生了呢。
可東京這么大,這樣的概率又太小。
兩人索性沒有分開,就當一起出外勤摸魚,到時候回來交接也方便。
兩人在出事了的會所門前遇見了兩個偵探。
其中一位還是打過交道的人物——正是七瀨里緒。
另一個就沒見過了,那人說他叫太宰治,是武裝偵探社的人。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聽過武裝偵探社的大名,警視廳曾經和武偵合作解決過幾個難度極高的案件。 彌生:【!太宰治也在外面嗎?!】
“七瀨桑,你也加入武偵了么?”萩原研二好奇地問。
下一刻。
太宰治打斷他們的談話:“里面不是還有案件么?不如先進去吧。”
久野彌生與里緒的精神鏈接成功。
七瀨里緒的腳步一頓。
四人腳步匆匆地進店,萩原研二拿出證件向前臺說明情況,要求進入會所查看現場狀況。
萩原研二頷首:“我已經通知醫護人員了。”
我命休矣。
七瀨里緒點點頭:“嗯,武偵的大家都很好。”
為什么大家都在?
久野彌生兩眼一黑。
彌生的聲音在腦中響起:【里緒,你怎么來了?】
難道他們兩個今天是在這里看電影么?
就在這時。
松田陣平贊同道:“聽說兇手發瘋拿刀砍人,好在被會所經理及時制止,不知道有沒有人受傷。”
七瀨里緒不明所以,老實回道:【太宰先生帶我來處理委托。】
七瀨:【嗯,還有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他們來處理殺人未遂的案件。】
萩原研二笑道:“那很好啊。”
他怎么感受到了彌生的精神波動?……好像還有秋先生。 沒有聽到彌生的答復,七瀨追問道:【你和秋先生在店里面嗎?聽說動刀了,你沒受傷吧?】
彌生:【這是我和秋哥開的店,我們在里面看電影。你放心,我暫時沒事……】
但很快就會有事了。
少年悲戚道:【要是被陣平哥和研二哥看見,我就完蛋了。】
七瀨里緒看見了掛在墻上的右下角logo。
【KNY】
他頓時恍然。
【……你要跑么?】七瀨里緒遲疑片刻,問道:【我們都在正門,要我幫你攔一下嗎。】
彌生:【請務必!我從后門溜走!】
就這么幾句話的功夫,七瀨里緒就被急著查案的三人甩在了后頭——至少松田和萩原是真的要查案。
還有兩名會所的員工跟在他們身邊。
七瀨里緒快走幾步追上去,不動聲色地堵在所有人前頭,故意放慢腳步。
成功拖慢大家的進度。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不明所以,只催道:“七瀨先生,你走快一點。”
太宰治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白發青年的神情。
他從口袋里拿出剛剛在前臺順手拿的名片,目光停留在名片背面右下角印著的三個字母上。
【KNY】
……原來如此啊。 他輕聲道:“里緒,不可以掩耳盜鈴哦。”
他懶洋洋道:“里緒,別擋著警官們執行公務。”
太宰治看不過去了,手一伸,揪住白發青年的衣領,把人拎到一旁。
七瀨里緒失去堵路的最佳位置,一秒的錯失良機,就讓兩位警官先后從他身邊擦肩而過,直奔店內。
這兩位警官和久野彌生是認識的吧?七瀨里緒是不是擔心他們在這里看見久野彌生,會對久野造成不好的影響。
七瀨里緒扭頭看著太宰治,著急道:“太宰先生,快放開我!”
七瀨里緒呼吸一滯。
“沒關系,今天有我在。”
事已至此,還在替他們遮遮掩掩。
太宰治愉快地笑了起來,拎著七瀨里緒,以一種別扭的姿勢帶著人往里走。
太宰治:“里緒。”
七瀨里緒一怔:“是……怎么了?”
怎么會有這么傻的人?
太宰治倏地按住青年掙扎的手,笑吟吟道:“里緒,不可以哦。”
七瀨里緒掙扎失敗,絕望地看著松田和萩原跑遠,再看不見人影。
“等等——”七瀨里緒慌張道。
太宰治的面色沉靜,也不知道他腦補了什么,鳶瞳中沉淀著化不開的暗色。
彌生,快跑——
太宰治瞧見他的面色,嘆氣道:“還是太年輕了啊。” **
另一頭。
久野彌生得到七瀨里緒的“幫你攔一攔”承諾,并沒有松懈。
“陣平哥和研二哥正準備進來,正門走不通了。”
水原秋:“后門還有路。”
他把車鑰匙丟給彌生:“你先去車上,我留下擋著。”
“秋哥加油!拜托你了——”
彌生抬手一接,頭也沒回地飛快跑遠。
經理還企圖帶路:“小先生,后門在……”
水原秋抬手制止:“他熟路,不用管。”
水原秋暴躁得要死,說好的情人節二人世界,結果鬧成這樣。
“派個人過去,等彌生走了就把后門堵死。記住,后門還在維修,這段時間只有正門一條路可以離開會所。”
男人沉著一張臉,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我很不爽”的氣息。
經理瑟瑟發抖,喏喏應是,忙派人去照做。
彌生前腳剛走,警察后腳就到。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詢問事情經過,經理哪敢讓老板來解釋,連忙上前把經過又說了一遍。
經理指了指不遠處被看守起來的男人:“那個人就是殺人未遂的兇手。”
松田陣平一看。
被綁著手腳丟在角落里的男人抖如糠篩,看起來都快被嚇尿了。 松田:“啊?”
松田陣平看得嘆為觀止。
正遲疑之際,便看見男人的男友沖上來給了那人一巴掌,怒罵:“胡說八道!到底是誰要殺人,要不是老板來得及時,我就要被你殺死了!”
“解釋個屁!”他的前男友又給了一巴掌,兩邊對稱了。
越看越眼熟。
松田陣平頓時很是無語。
萩原研二開始做現場筆錄。
男人高聲嚷嚷:“是真的!他們剛剛在商量要把我灌水泥沉東京灣!”
松田索性也沒讓店員松綁,只扯開了男人嘴上的抹布,準備慣例問話,再等搜查一課的人來接手。
他吃了一頓瓜,回頭去看那位“救人的老板”,眉頭緩緩挑起。
有膽子下毒和拿刀捅人,沒膽子面對警察?
他怒道:“和我來往的人是普通客戶,談業務都能被歪曲成劈腿,還要對我痛下殺手!神經病啊!我們分手吧,我還要找律師告你!”
松田:“??”
男人干巴巴道:“……你聽我解釋。”
男人堵嘴的抹布一掉,立刻大聲求救:“警察救命!他們剛剛要殺我!”
他是不是在哪見過這個人。
被綁著也是好事,免得又發瘋砍人。
松田陣平陷入沉思。
“你是這里的老板?請問你的名字是什么,當時的情況可以再說一次嗎?”
“水原秋。”男人淡淡道:“第一時間趕到現場的人并不是我。”
經理適時上前接過話題:“是我第一時間趕到的,我們老板也是剛到。警官先生有什么問題就問我吧。”
經理把萩原研二帶走了。
水原秋不愿與警察有過多接觸,他留下只是為了確保沒人能夠越過他去追彌生。
男人越過人群,與一頭銀白發絲的青年對上目光。
七瀨里緒用眼神問道:【彌生跑掉了嗎。】
水原秋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跑掉了。】
七瀨里緒松了口氣:【那就好。】
太宰治戳戳里緒:“你的‘摯友’就在那邊,不介紹一下么?你看,他朝我們走過來了誒。”
七瀨里緒很是無奈,被迫介紹:“太宰先生,這是水原秋。”
太宰治笑吟吟道:“不用向他介紹我么?”
“不用,我認識你。”水原秋淡淡道:“太宰先生,久仰大名。”
“真是受寵若驚呀。”
太宰治依舊掛著辨不出情緒的假笑面具。
“格蘭威特先生,最近賣酒的業績如何?”
水原秋不甘示弱:“一切皆好。太宰先生離開港口Mafia之后,在武裝偵探社待得順心 水原秋知道太宰治帶七瀨里緒過來的用意,太宰治也知道水原秋猜到了。
太宰治瞪他一眼:“要不是我已經離開港口Mafia了,你剛剛的行為可以說是犯上哦?”
經理恰好過來,小聲道:“BOSS,搜查一課的人來了。他們要搜房間。”
太宰治笑吟吟道,“你的情報工作做的不錯。”
水原秋眼皮一跳:“理由?”
水原秋:“……”
經理:“那個男人說我們的氣質很像Mafia,一定在做不法生意,其中一位警察就說來都來了,不如順便掃、掃黃……”
七瀨里緒無奈:“太宰先生……”
唯有七瀨里緒,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很不理解他們為什么吵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丟下一句“失陪”,就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都不是Mafia干部了,還在這兒數老黃歷呢?
旁聽的太宰治很幸災樂禍地笑出聲,七瀨里緒生怕兩人又吵起來,連忙死死捂住太宰治的嘴。
兩人之間隱約有著火藥味。
水原秋:“太宰先生的情報網也一如既往的厲害。”
太宰:“唔唔唔!!”
么?”
“當然,比之前舒心一萬倍。”
水原秋想起彌生丟在沙發上的書包,里面一定還有寫著彌生姓名的課本。
七瀨里緒見他離開,連忙松開太宰治。 太宰治似乎也只是隨口一說。
說完就把人一拽,愣是要跟上去,口中催促道:“他們要去搜房間了,我們得跟上。”
七瀨里緒嘆了一口氣。
“太宰先生,我們今天到底是在做什么的?所謂的委托工作應該根本不存在吧。”
可算問出來了。
太宰治迫不及待地說:“我帶你捉奸……不是,我帶你去看你摯友和你摯友之間的‘摯友情’啊。”
七瀨:“……”
又要認不清摯友兩個字了。
可這么一說,七瀨里緒就懂了。
“您找彌生么?他已經走了,房間里什么都沒有的。”
太宰治:“我知道,這里應該有后門,他從后門溜了。你幫他堵住那兩個警察的路,給他爭取時間。水原秋之所以留下,也是為了確保沒人從后門追上去,對不對?”
“KNY……久野彌生的名字縮寫。最近風頭正盛的KNY公司,是格蘭威特以久野彌生的名字建起的公司,對不對?”
太宰治連問了兩個對不對,語氣卻全無疑問,平靜且篤定。
七瀨里緒悚然一驚。
他沒想到太宰治會敏銳到這種地步。
但細細一想,這是太宰治。而他們的破綻太多了,被識破好像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他們真切地生活在這個世界,就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而太宰治最擅長的便是將所有蛛絲馬跡串聯起來。 “什么?”
太宰治和七瀨里緒倏地收聲,齊刷刷盯著他看。
“……是。”
“哦哦,快給我,別給人看見了!”
太宰治笑容滿面道:“格蘭威特不能露面,你能啊。真笨啊,你就不能隔三差五把人邀請來武偵做客么?”
光頭保安左右看看,鬼鬼祟祟地把拿塊布蓋著的東西拿出來,偷偷摸摸掀開一個小角,展示給白發青年。
七瀨以為太宰還會說出什么驚天之語,結果他的確說了,不過是另一個方向。
太宰治說:“那個以酒名為成員命名的組織,也曾在橫濱活動過,我對它并不陌生。格蘭威特想要從組織手里護住久野彌生?”
太宰治:“…………”
七瀨里緒:“……啊??”
七瀨里緒最終還是承認了:“這就是秋先生直到現在也不方便在公眾前與彌生見面的原因,還請您保密。”
“七瀨先生,BOSS吩咐我把小先生的書包交給您藏好。”
他頓時也緊張起來。
七瀨里緒定睛一看,果然是彌生的書包。
正說著話,角落里突然躥出一個光頭保安。
因為談話的內容不適合被路人聽見,兩人落下了“掃黃”大隊很遠的距離。
兩人當著太宰治的面,用交易違禁物品的謹慎態度交接一個書包。 沉默是今晚的太宰治。
帶不動,徒弟太過木頭,真的帶不動。
**
會所里干的都是正經買賣,娛樂項目也都是正經項目,因此警察們一無所獲。
要不是松田陣平堅持要查、這里的保安和老板氣質都實在不像好人,他們其實不會真的把每個房間都打開看一遍。
畢竟本職工作并不是掃黃,而是把殺人未遂的犯人帶回局里。
他們站在最后一間房門前。
松田陣平問:“這是什么房?”
經理看了看BOSS黑沉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是老板的專屬休息套房。”
松田陣平來了精神。
“里面有沒有人?”他盯著水原秋問道。
水原秋冷笑:“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松田陣平義正辭嚴道:“每個房間都查了,這一間也不能落下,這樣才公平。”
水原秋懶得多說廢話,直接刷卡開門。
時間匆忙,警察又盯得嚴實,他走不開,只來得及叫人把彌生的書包拿去給里緒藏好。
但桌上雙份零食、甜品、可樂,播到一半暫停的電影,都來不及收起。
“怎么有兩份食物?”松田陣平問。
水原秋不冷不熱地回道:“我食量大,要吃兩份。”
不行?
松田陣平無話可說,他把套間里每一個門都打開了,確實沒有人。 松田陣平咂了咂舌,妥協道:“收隊。”
松田:“沒啊……等會兒,可能有吧。”
投影大屏中直撲向攝像頭的猙獰惡魔,茶幾上剩下半份的爆米花、兩瓶擰開的可樂瓶,緊緊貼靠在一起的沙發靠枕,以及沙發上那支顯眼的香檳玫瑰。
萩原:“為什么啊?”
松田陣平就把在商場里碰見彌生和水原秋的事情說了。
他盯著臥室大床的床底,很有趴下去看一看的沖動。
除了找不到小情侶中落荒而逃的那位。
大概是水原秋的臉色太難看,伊達航偷偷湊到松田陣平耳邊,小聲道:“你跟他有仇么?”
他出門時,不甘心地把整個房間又環顧了一周。
他們會靠的很近,近到幾乎前者的后背貼著后者的胸膛。
“彌生向你問來的服裝店,風格正適合水原秋。”
小情侶約會看電影的正常流程,這也是一間非常正經的私人影院套房。
萩原研二也上前拽他,用氣音問:“你覺得彌生在這里?”
伊達航勸他:“見好就收吧。這里的確是做正經生意的地方,就連打槍的靶場都能出具相關證明。”
那個小混蛋會不會躲在床底下?
兩人肩并肩貼靠在一起,當驚悚電影的跳臉殺出現時,其中一方會嚇得往另一方懷里躲。
松田陣平幾乎可以模擬出房間里的一幕:
一切都很正常。
松田:“十有八九,肯定是在這里。” “當時他身上穿著的那件黑色大衣,和櫥窗里掛著的一模一樣。你回頭看一眼,他現在還穿在身上!他不是個有錢人嗎,整整一年都舍不得換舊衣服?”
萩原研二回頭看了眼水原秋,衣服再保養妥當,仔細看,也是能看出端倪來的。
他轉回頭,繼續和松田陣平咬耳朵。
“你說的好像有道理。”
松田陣平激情分析:“我分明看到彌生在服裝店里,問他,他還死不承認,騙我們說是幫朋友參考,其實根本就是無中生友!”
萩原研二:“那倒不是……如果你的猜測是對的,他的確有朋友,就是這個朋友……”
不是一般的朋友。
兩人齊齊沉默。
萩原研二想了想:“會不會是從后門跑了?”
松田陣平找到經理:“你們后門在哪?”
經理:“……”
天啊!BOSS是會預言術么!
經理端著姿態,沉著道:“后門最近壞了,打不開,我們沒有后門。”
松田陣平不信。
“帶我去看。”
經理把他帶了過去。
后門被堵得死死的,一時半會兒絕對打不開。
松田:“不會是故意堵死的吧?”
“絕對不是!” 這一世根本就是第一次見面,他也不記得前世兩人之間有沖突啊。
水原秋:“……嘖。”
水原秋:“太宰先生還不走?”
警察離開后,水原秋找到七瀨里緒拿彌生的書包,太宰治在一旁冷笑圍觀。
七瀨里緒試圖轉移話題,問道:“彌生呢?”
其他同事也紛紛勸道:“是啊,松田,我們走吧。”
太宰治:“呵。”
七瀨里緒慌忙擺手:“我沒說漏嘴,是太宰先生自己查出來的。”
經理提出抗議:“警官先生,您到底想要做什么?沒事的話就把罪犯帶走,不要再妨礙我們做生意了。”
**
松田陣平只好作罷:“……收隊。”
水原秋:“去停車場的車上等著了。”
萩原研二扯了扯松田陣平,暗示他先離開,別硬剛。
這一次,是真的收隊了。
水原秋眉頭一皺,望向一旁的白發青年。
所以他們到底有什么矛盾啊!
七瀨里緒格外頭痛,這個時候就越發想念彌生。如果彌生在這里,一定能想到辦法化解兩個人之間的矛盾吧。
太宰治:“想趕我們走,不讓我們見久野彌生?” 七瀨里緒疑惑道:“怎么一直沒消息?到了車上,應該告訴我們一聲吧。”
水原秋的動作一頓,精神體迅速順著和彌生之間的鏈接找過去。彌生的精神波動沒有驚懼之類的大幅波動,這讓水原秋稍稍安心。
七瀨里緒同樣感應了一下,確認彌生的平安。
“我去車庫找他。”水原秋說。
七瀨里緒點頭:“好,記得跟我報平安。”
水原秋“嗯”了一聲,大步離去。
等人走遠,太宰治恨鐵不成鋼道:“你愣著干什么?你也去找啊。”
七瀨里緒無奈道:“太宰先生,你就不要搗亂了吧。”
太宰治問道:“你到底想不想追人?”
七瀨里緒震驚:“啊?”
太宰治:“你不是喜歡久野彌生么?做出點行動來啊。”
七瀨里緒持續震驚:“啊??!”
太宰治嫌棄:“你什么表情。”
七瀨里緒:“誰說我喜歡彌生……不是,我是喜歡他,但不是那種喜歡!”
太宰治冷笑:“哦?那是哪種喜歡?是……”
他們幾乎同時開口。
太宰治:“摯友式的愛戀?”
七瀨里緒:“是摯友的喜歡!”
七瀨:“……”
怎么還會搶答啊。 他曾經在夕陽西下的時刻,站在海濱公園的長椅邊,安慰低落的中島敦。
太宰治現在聽到摯友兩個字就頭痛,七瀨里緒更加頭痛,兩個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最后坐在花壇邊齊齊抱頭,開始互相頭疼。
怎么就不單純了!
“仔細說說。為什么‘絕對不可能更進一步’?”
七瀨里緒虛弱道:“為什么你們都不相信我?”
太宰治這輩子也沒想到,有一天他會坐在花壇邊的長椅上和自己的學生討論愛情問題。
但太宰治怎么也沒想到,他會有第二次相似的經歷!
太宰治擺出了最莊重的姿態。
因為無論是否情愿,人就是只能往前,不能后退的。
七瀨里緒痛苦呻.吟。
太宰治剛露出“你看我說什么你總算承認了吧”的眼神,就聽見七瀨里緒說:“但也沒有到戀人的地步。”
白發青年想了想,認真給出答案:“一定要說的是,我們是不可分離的家人,我們的關系日益彌堅,但絕不會更進一步。彌生只會是我最親密的摯友、家人。”
他只能好聲好氣地跟太宰治掰扯:“我對彌生真的不是那種喜歡,是……好吧,我們的確不是普通的摯友。”
太宰治也很虛弱:“你提起‘彌生’兩個字時的眼神不單純。”
讓敦學著接受孤兒院院長遲來的愛、與突然之間的離世,讓敦學會直面現實,擁有往前走的勇氣。
這一次,他要坐在夕陽下、花壇邊,聆聽學生的戀愛心聲。 話都說到這里了,七瀨里緒索性坦白了一切。
“太宰先生,你也知道,我是來自異世的人。太宰治是我的老師,是我的首領,我尊重他、愛戴他,但我永遠無法像港口Mafia的其他人一樣將忠心獻給他。”
七瀨里緒說:“我與首領開誠布公地談過這個問題,他讓我‘順心而為,不必強求’。他還說‘我將你撿回港口Mafia,從來就不是要你效忠于我’。”
太宰治沉默地聽著七瀨與另一個他之間的故事。
很難想象這樣的話是由“太宰治”說出來的。
堂堂Mafia首領,竟然不要求下屬忠于他?
那撿人回去教導的原因是什么?
七瀨里緒問:“太宰先生猜得到我效忠的對象么?”
當然可以。
太宰治答道:“是久野彌生。”
七瀨里緒點了點頭,坦然道:“是的,真正意義上,彌生才是我的首領。”
七瀨里緒身上的卡牌信息悄無聲息地發生了變動。
他沒發現,還在和太宰治對話。
七瀨里緒下了結論:“我不會愛上自己的首領,我們只會是家人。所以我和彌生是摯友!是、摯、友!”
太宰治已經不想聽見那兩個字了,敷衍點頭。
七瀨再度舉證:“而且彌生的理想型很明確,就是秋先生。”
太宰治:“這你也知道??”
七瀨里緒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對著太宰治靦腆一笑。 水原秋是第一個誕生的人格,陪伴久野彌生走過漫長歲月、無數輪回。
他的性格永遠不會變,因為他是作為“原點”而誕生的。
“太宰先生,我請您吃蟹肉飯吧?”
就像他的“溫順”、小真的“純真”、相原先生的“正面與負面”。
又或者是秋先生的“保護”與“愛”。
唯有一點,是不會改變的。
不僅他,所有人格都知道這件事,唯有久野彌生自己不清楚。
每個誕生的人格都是彌生在極度痛苦中幻想出來的,或多或少地承載著主人格的期望,身上帶有主人格的特征。
這就是不說的意思了。
他貪婪地希望自己是被全方位愛著的,卻又清醒地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這樣愛他。
他用緘默的愛守了彌生無數次輪回,放任彌生在名為兄長的愛意里清醒地沉淪。
作為第一個誕生的人格,水原秋承載了久野彌生對“愛”的全部幻想。
所有人格都知道,水原秋總會有忍不住僭越的那一天,他會戳破彌生偽裝出來的假象,
太宰治嘆息一聲:“孩子大了,叛逆了,有小秘密了……”
但水原秋誕生了。
就像七瀨里緒,他的性格與最初的彌生極為相近。時至今日,七瀨里緒經歷過許多,見過Mafia的黑暗,行事談吐上也會帶上Mafia的印記。
彌生渴望有個人來愛著自己,親情、友情,甚至是愛情,他全都要。
七瀨里緒戴上兜帽,將面容隱藏在帽檐下的陰影里,走得飛快,假裝沒聽見。
他當然知道,久野彌生是喜歡水原秋的。將他完全占有。
水原秋能忍多久呢?
如此瘋狂的愛意,全心全意傾注在一個人身上,歷經輪回輪轉不休,深入肺腑,融入血脈。
水原秋可以和其他人格一樣止步不前,沉默地當一位“兄長”,把愛更多偏向親情和友情。
但他不愿意。
因為愛是最扭曲的詛咒。
第58章偶遇
久野彌生用最快速度從后門溜走了。
他走的是內部員工通道,平時就不常有人走這條偏僻的道。現在大部分員工又被會所內殺人未遂的事件驚動,這條路可以說是一個人都沒有。
久野彌生剛從電梯出來,突然想起自己落下了什么。
他猛地剎住腳步,神情懊惱。
“糟糕!”
彌生一臉遺憾:“我的玫瑰忘記拿了!”
多好的一枝花啊。
彌生可以把它藏在背包里,在叔叔的眼皮子底下把它偷運進臥室,插在臥室的花瓶里。
還好只有一枝,不然數量太多根本不好圓。
也不知道秋哥過來時,會不會記得幫他把那支香檳玫瑰捎帶過來……
彌生想了想,倒是可以用精神鏈接隔空提醒一下。
可這樣不會太刻意么?
搞得好像很在意秋哥送的花一樣。
久野彌生站在電梯前進退兩難,反復糾結。
“算了,先上車吧。”彌生垮下肩膀,喪著一張臉。
反正回是不可能掉頭回去的,那樣只會被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抓個正著。
這里是高級的私人會所,進入需要vip會員,顯然不是一個普通DK能消費得起的地方。被看見,一定會被多問幾句。
ia頭目級別的人物搞在一起!”
不敢想,簡直不敢想。
搞得好像很在意秋哥送的花一樣。
“……”
這邊的燈不知出了什么故障,好幾盞燈都沒有亮起,路都看不清。彌生雖然熟悉路線,但并不熟悉實時路況,導致他不得不減慢速度,免得被黑暗中的障礙物絆倒。
彌生打了個寒顫。
可這樣不會太刻意么?
這里是高級的私人會所,進入需要vip會員,顯然不是一個普通DK能消費得起的地方。被看見,一定會被多問幾句。
彌生快步走進停車場,朝停車的方向快步走去。邊走,邊設想了一下叔叔知道秋哥的身份后的表情。
萬一傳到叔叔耳朵里就大事不妙了。
反正回是不可能掉頭回去的,那樣只會被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抓個正著。 彌生安心了。
玫瑰就放在書包旁邊,水原秋幫他收拾東西的時候一定會看見花,順手裝進書包里。
地下車庫空曠無人,回音很大,配上能拿去拍恐怖片的光影效果,說不出的嚇人。
彌生心里毛毛的,下意識收斂了動作幅度,不想鬧出動靜。他瞇著眼睛盯著地板,走得很慢,將腳步聲壓到最低,甚至主動收斂了氣息。
總感覺只要腳步聲稍大一點,就會引來躲在黑暗中的惡鬼的襲擊。
早知道就不看恐怖片了,現在就不會想東想西。
或者應該拽著秋哥一起跑路。
彌生在心里暗暗想道。
這條路本來是會有人陪著他走的,結果現在只剩下他一個人。
想著想著,就不由地分了神。
久野彌生不小心被地上的一根鐵棍絆了一下,踉蹌兩步。他為了維持平衡,重重踏在地上,發出鞋跟磕碰到地面的響亮聲音。
彌生原本還能強裝鎮定,裝作無事發生。
突然,兩米開外的一根柱子后面,傳來一個男人的暴喝。
“什么人?!”
在停車場回聲的加持下,這聲怒喝音量極高,氣勢磅礴,夾雜著陰冷的殺意和重如千斤的壓迫。
彌生:!!!
彌生滿腦子都是鬼啊惡魔啊之類的東西,本來就很緊張了,寂靜的空間里突然冷不伶仃地被吼了一聲,緊繃的那根弦突然就斷了。 往右看。
他的下巴留著些許胡茬,一雙丹鳳眼微微瞇起,眸中滿是冷意,一副發現敵人就開槍把人崩了的架勢。
突然冒出來的男人身著灰色夾克短外套,黑色的打底T恤和長褲,只要他刻意收斂氣息,隨時可以悄然融入黑暗中。
只見一個男人從承重柱后轉出來,右手拿著一把已經上膛的槍。
諸伏景光:“……”
往左看。
彌生警惕地盯著傳來聲音的昏暗角落。
空蕩車位中央站著一個黑發少年,眉眼容貌如畫中人一般昳麗,手里的撬棍在白光下散發著粼粼寒光。
手電筒的光束驅散了黑暗,照亮了彼此戒備的兩道身形。
雙方看清了對方的樣子。
他的左手舉起手電筒,強光直直射過來。
他的眼神凌厲,馬步扎得很結實,一副見勢不對就要揮舞著撬棍上前痛毆敵人的樣子。
久野彌生腦子一抽,條件反射地彎腰把地上的撬棍撿起來,反手緊緊握住,雙足分開與肩同寬,滿臉戒備。
整個過程不超過兩秒。
久野彌生:“……”
兩人眸中的冷意同時變成驚詫與愕然。
這不是彌生么?? 這不是景光嗎?!
兩人迅速反應過來,一個人把撬棍藏到背后,另一個人垂下槍口。
彌生不知道景光是不是在執行任務,有沒有其他組織成員在身側。
他沒有跟景光打招呼,匆匆丟下一句“不好意思打擾了,我只是路過”,就頭也不回地跑了。
撬棍都忘了丟。
諸伏景光擰著眉,看著彌生跑遠。
躲在暗處里的聯絡員給他打了個手勢,詢問情況。
諸伏景光對他搖了搖頭,關掉手電筒,低聲讓他快走。
聯絡員無聲點頭,迅速從另一個通道離開了。
諸伏景光把槍收了起來,猶豫片刻,抬腳朝彌生追了上去。
**
久野彌生沒料到會在這里碰到諸伏景光。
會有其他組織成員在場嗎?他們看見他的臉了嗎?
會不會……會不會要抓他回組織?
彌生的精神高度緊繃,手里還緊緊握著撬棍。他快步跑到水原秋的黑色SUV前,用車鑰匙解鎖車門。
躲到車上就沒事了。
這是秋哥的車,他的地盤。
而且這車經過特殊改裝過,防彈防砸。只要上了車,他不開車門,外面的人就別想把他拽下去。 彌生的近身格斗術這么強?在警校的時候,武田警部還說彌生的身體不好,不能做劇烈運動,學不了格斗術。
諸伏景光反應已經算快,狼狽地躲開了大半,卻還是被棍子的尾端掃到手臂,帶來一陣酸麻鈍痛。
他吃痛悶哼一聲。
彌生呼吸一滯,想都不想,反手一甩。撬棍以迅雷般的速度往身后那人的身體砸去。
一點都沒收著力氣,完全是下了死手。
他轉身面對著諸伏景光,背靠著駕駛座車門,深呼吸幾次,平復有些過快的心跳。
彌生伸手拉開車門,準備上車后觀察一下情況,再通知水原秋。
“……唔!”
諸伏景光驚疑不定。
久野彌生這才意識到來人是誰。
諸伏景光壓低聲音。
一旦發現他有類似驚恐的情緒,彌生毫不懷疑兩人會拋下一切朝自己跑來。
諸伏景光看著正在平復氣息的少年,在心中想道。
“別緊張,是我!”
他們還有事情沒有處理完,彌生不想他們擔心。
這么近的范圍,過大的精神波動一定會被水原秋和七瀨里緒發現。
急促的腳步聲突然逼近,一只手搭上了少年的肩膀。
這是后來養好了身體,武田警部又教他格斗了嗎?
……不對。
不是只有武田警部可以教彌生格斗,格蘭威特也可以。
如果他那天在超市里的確沒有眼花的話。
久野彌生探頭看了看四周,的確只有諸伏景光一個人。
他問道:“……這位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彌生保持著謹慎的態度,不主動與正在臥底中的親友相見,以免無意間暴露對方的身份。
只一句,諸伏景光就確認他的確沒有眼花。久野彌生就是跟格蘭威特有親密關系,說不定還知道了組織的事情。
少年分明兩次都認出了他的身份,卻裝作不認識。
只有知道他是警校出身,又知道他如今隱姓埋名在進行危險的工作,才會用如此小心翼翼的態度對待他。
諸伏景光問:“方不方便上車說話?”
彌生猶豫片刻:“可以是可以,但是……”
諸伏景光:“我是一個人來的。”
——現場只有他和彌生,沒有任何組織成員。
彌生松了口氣,拉開后座車門:“快上車吧。”
諸伏景光坐進后排,彌生也跟著坐進去,把車門合上。
車內有點悶熱。
彌生熟練探身開空調換氣,還開了一盞小燈。
諸伏景光遲疑片刻,當著彌生的面低頭摁手機,然后無聲地展示給他看。
【車上沒有竊聽吧?】 諸伏景光啞然失笑。
諸伏景光問道:“你知道我的工作?”
彌生:“真的沒有……唔,好吧,如果這樣你能安心點。但是你也不要偷偷放竊聽哦。”
彌生豎起兩根手指,在自己的眼睛處比劃了一下,吐字清晰。
彌生遲疑片刻,點了點頭,含糊道:“知道一點吧。”
諸伏景光再度打字:【你確定?我可以檢查一下嗎。】
——我盯著你呢!
“害。”彌生說,“你工作比較特殊嘛,理解理解。”
彌生開始翻車上的儲物抽屜。“我記得有跌打噴霧來著……稍等,我找找噢。”
彌生絕口不提方才初見時的烏龍場面,問道:“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幫忙?”
彌生搖頭:“沒有的。”
“我先給你找藥。”
諸伏景光搖了搖頭:“你的行為是正確的,沒必要道歉。倒是我,抱歉,沒有第一時間相信你。”
剛剛一連串的舉動太明顯了,就算否認也沒用。
“I'mwatchingyou!”
他檢查了容易被安裝竊聽器的位置,在彌生“虎視眈眈”的注視下,沒有翻箱倒柜地窺探隱私,而是點到即止。
諸伏景光沒攔住,只好看著他忙活。這根本算不上傷,但少年堅持要在棍子碰到的小臂傷處噴上藥劑,直到噴好藥,諸伏景光把外套重新穿好,兩人才有空好好說話。
“你看,車里很安全的。”彌生偏頭問道:“景哥,你的手臂沒事吧?對不起,我剛剛……” 諸伏景光干脆挑明:“彌生,你知道你的男友是什么人嗎?”
彌生:“?”
少年面露疑惑之色:“男友……?”
諸伏景光拍了拍座椅,說:“裝傻是沒有用的,這輛車是格蘭威特的座駕。我看見你和他在一起了。”
電光火石之間,彌生頓悟,脫口而出:“那天在超市里,躲在暗處窺視我們的人是你!”
諸伏景光:“我去采購物資,無意間碰上的。”
這是在解釋并非有意跟蹤。
景光試探問道:“你和格蘭威特……”
彌生矢口否認:“我們不是情侶!”
諸伏景光平靜道:“可是你們在光天化日之下姿態親密地靠在一起。你還有他的車鑰匙,熟悉這輛車上的一切,一副主人家的姿態。”
“彌生,如果你的確知道他的職業,你就該知道這是多么不可思議的事。”
格蘭威特是個殺手,并且是行業中的佼佼者。
沒有殺手會把脖頸、胸膛之類的要害暴露給另一個人,更別說主動向他貼近。
更沒有殺手會主動將自己的私人空間敞開給另一個人,毫不在意那人的入侵,甚至據為己有。
就像諸伏景光。
只要他還在組織里一天,他就絕對不會把車鑰匙交給任何一個人。萬一別人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在車里安了定位和竊聽,那不是完蛋了?
除非是關系親密的人,彼此知根知底,愿意交托與生命同等重量的信任。 諸伏景光頓時了然。
諸伏景光頭疼道:“被警部知道,你怕是要挨揍。”
彌生:“……叔叔說過不會對我動粗的,他最討厭棍棒底下出孝子那一套。”
景光毫不客氣:“前提是你沒有背著他和一個極度危險的殺手搞上。”
彌生把頭搖成撥浪鼓,緊張兮兮道:“所以你一定要替我們保密啊!”
彌生被說得耳根都紅了。
久野彌生捂著臉,弱弱道:“我們真的不是情侶。”他在景光的目光下,小聲道:“我們是親密的家人,異父異母的好兄弟。”
什么叫“搞”啊。
諸伏景光:“……”
“我和秋先生……嗯……我們反正就是家人一樣的關系啦。”
彌生面紅耳赤:“什么搞不搞的,景哥你好好說話!”
久野彌生一怔,他不知道要如何跟景光解釋他與水原秋之間的關系。
可以理解,畢竟萬一被組織發現格蘭威特的軟肋,彌生一定會陷入危險之中。
諸伏景光再度嘆了口氣。
做地下戀人么?
景光問:“武田警部知道你們的事了么?”
久野彌生試圖蒙混過關:“景哥你要幫我們保密啊,我們暫時不打算公開的。組織不安全嘛……”
諸伏景光面無表情:“你別臉紅,我就信你。是還在曖昧期?”
諸伏景光嘆氣:“你怎么會和格蘭威特搞在一起。” 彌生:“景哥你別說了——”
諸伏景光問:“這里離帝丹高中很遠,你放學不回家,來這里干什么?”
彌生:“我來看電影……”
少年突然停住話頭,轉頭看向車窗。
諸伏景光疑惑地抬眸望去。
車窗外,身形高大的男人快步走來,手上似乎還提著什么東西。
幾秒后,靠近彌生這一側的車門被從外拉開。
水原秋溫和道:“彌生,你……”
看清車上還坐著誰后,男人面色一變,嗓音一下子冷了下來。
“蘇格蘭,你怎么會在這里?”
——原來是和格蘭威特一起去看電影。
諸伏景光無語地欣賞了一場由格蘭威特出演的變臉秀。
他直白道:“不用這么殺氣騰騰,格蘭威特,我沒有惡意。”
彌生連連點頭:“秋哥,蘇格蘭是我朋友,我們以前就認識。”
這是幫他和諸伏景光的關系過個明路,哪怕水原秋什么都知道,但景光不知道他們知道。
水原秋配合地收斂了一點殺氣,沒有剛開車門時劍拔弩張的樣子,但語氣依舊不是很好。
“蘇格蘭,沒事你就可以走了。”
水原秋嗅到了跌打噴霧的藥味,擰眉問彌生:“你受傷了么?”
“不是我。”
彌生訕訕一笑,湊近男人耳畔,跟他小聲咬耳朵:“蘇格蘭突然冒出來,我應激,給了他一棍……” 水原秋卻依然抱著他,似乎看透了一切,知道彌生沒說出口的驚懼和憂慮,知道他需要一個擁抱。
男人嗓音沉冽,帶著化不開的愧疚和擔憂。
諸伏景光感覺他不該在車里,應該在車底。
另一頭。
“抱歉,我應該陪你的。”
彌生沒說酒廠的事,只說:“過來的那段路不是有點黑么,我們又剛看了恐怖片,我怕黑。”
他把臉埋在水原秋的懷里,十分滿足。
——秋哥果然是知道的,就算藏著什么都不說,也瞞不過他。
“應激?”
這頭歲月靜好,若無旁人。
水原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展臂將少年攬進懷里。
彌生顫動不安的心靈得到極大的慰藉,靈魂深處泛起的那股暖意足以融化冰雪,驅散嚴冬。
水原秋的眉頭越發緊鎖。
“……”
彌生慌張道:“沒事的啦,我其實也不是很怕黑……”
彌生掙脫不開,側臉貼在水原秋的胸膛,聽著男人的心跳,慢慢平靜了下來。
那點殘留的恐懼就這么消弭于無形。
怕黑兩個字說得理直氣壯,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
他算是親眼見證了久野彌生和格蘭威特互相有多愛對方。
尤其是格蘭威特。
你這家伙在組織里可從沒這么溫柔過。
諸伏景光果斷拉開自己這一側的車門,跳下車。
彌生從“溫柔鄉”中驚醒,回眸去看,喊道:“你去哪兒?”
諸伏景光面無表情:“我還是趁早告辭,免得耽誤你們的二人世界。”
彌生:“……”
彌生火燒眉毛似的推開水原秋,慌張道:“我和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樣!!”
真的么?
就算彌生是這樣想,就算他們還不是情侶,那也快了。
而且……
諸伏景光總覺得,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后,格蘭威特看他的目光緩和了很多,起碼沒有再冷冰冰的。
這是說中人家的心坎了吧。
水原秋把書包還給彌生:“你落下的書包。”
“謝謝哥哥。”彌生接過,低頭在包里翻找著什么。
水原秋坐進駕駛座,難得好心:“蘇格蘭,你要去哪兒?我可以送你一程。”
免了。
識趣點就該撤了,再打擾格蘭威特過情人節,他怕自己被針對。
格蘭威特把控著組織后勤,景光還不想出任務時拿不到一槍一彈被迫空手搏斗,報銷還 諸伏景光表情嚴肅起來。
諸伏景光把人帶著離格蘭威特遠了點,確保格蘭威特聽不見他們之間的對話。
他把書包往車后座上一放,下車,快步走到諸伏景光面前,仰臉露出詢問的神情。
水原秋問:“在找什么?”
他頓了頓,喊道:“彌生,你過來一下,我有話跟你會說。”
彌生靈魂質問:“哥哥你送我的花呢?你不會只記得拿書包,忘了我的玫瑰吧!”
從七瀨里緒手里拿回書包后,他擔心彌生,便直接下來找人了。
彌生冷靜道:“你說。”
諸伏景光:“你對組織知道多少?都是格蘭威特告訴你的么。”
格蘭威特,你還挺浪漫。
被卡手續。
“彌生,我要問你幾件非常重要的事。”
真的忘了。
原來不僅看了電影,還送了玫瑰花。
水原秋立刻補救:“我讓人送下來。”
諸伏景光:“……”
彌生:“好叭,反正蘇格蘭也找我有事,我就等一等。”
諸伏景光拒絕:“多謝,但不必了,我自己走就好。”
——有什么事?現在可以說了。
水原秋:“……”
久野彌生“噢”了一聲,埋頭在包里翻找:“等會兒,馬上就來!” 彌生抿了抿唇:“……反正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諸伏景光:“組織很危險。你和他在一起,你也會有危險。”
彌生:“哥哥會保護我的。”頓了頓,補充道:“而且我們還沒有在一起。”
諸伏景光:“……”
懶得跟你爭。
回去照照鏡子再說這話吧,愛意也是說藏就能藏住的么?
諸伏景光妥協:“你心里有數就好。最后一個問題……”
“他對我的身份知道多少?”
彌生在心里百般糾結,最后還是選擇坦白。這是一個和紅方搭上線的好機會,他不想錯過。
能開誠布公,就不要演赤樓夢。
“他什么都知道。”
彌生說:“你是臥底的身份,還有波本……我們都是知道的。”
饒是早有心理準備,諸伏景光的心跳依舊漏了半拍,寒意涌上心頭。
“他一直都知道嗎?”諸伏景光問。
彌生點點頭,安撫道:“秋哥沒有告發你們的意思,放心吧,他看組織不爽很久了。”
至于為什么不爽。
原因很明朗。
彌生心想:
當然是因為組織把格蘭威特當工具人。格蘭威特不愿意受制于人,野心勃勃,想自己單干,所以要造反! 諸伏景光:“……懂了。問題是,他不是都知道了么?你剛剛怎么還跟初次見面似的介紹我。”
彌生老實道:“臥底的精神狀態不是都很差么,我怕你一下子知道得太多,晚上思慮太重睡不著覺。”
香檳玫瑰做主調,還用了其他顏色的小花做點綴。花團錦簇,香氣撲鼻。
彌生問:“你懂了吧?”
彌生:“原先的那一枝呢?這么多,我怎么偷偷帶回家呀。”
水原秋遠遠喊道。
水原秋:“換了個包裝,放進你書包里了。這一大束就放別墅的花瓶里養著,你周末來
你人還怪好的。
彌生小跑回到車旁,懷里突然被塞入完整的一大束鮮花。
當然是因為組織會威脅到彌生的安全。格蘭威特不愿軟肋被組織拿捏,也不愿彌生受到半點委屈,想早點把戀情擺在陽光下,所以要造反!
諸伏景光:“……”
“彌生,你的花。”
水原秋:“看你喜歡,就讓人直接拿一整束下來了。”
反正都被拆穿了,就不必特意裝成進店就送的廉價玫瑰。
諸伏景光循聲望去。
彌生:“噢!來了!”
諸伏景光心想:
彌生問道:“怎么換了一束?”還是可以看見。”
彌生:“好噢。”
彌生的余光瞥見杵在原地的景光,詫異道:“蘇格蘭,你還沒走呀?”
諸伏景光:“……打擾了,這就走。”
他走了幾步,忍不住回頭叮囑道:“你們要好好談,談久點。彌生,將來你叔要揍你的話,我會幫你說話的。”
第59章友人
情人節那一天過得兵荒馬亂,連系統的提示音都被忽略了。
彌生沒有發現七瀨里緒的卡牌信息出現了變化,更沒有想起來查看一下兩個人格的構建度變化。
彌生忙著卷學業,大部分時間都讓馬甲的智能系統按預設邏輯活動,偶爾才會登號調整一下馬甲們的工作進程。
水原秋回歸酒廠后就變得比之前還要忙碌,七瀨里緒也在武偵認真地學著怎么當一個合格的調查員。
三個人各有各的忙碌。
又過了好幾天,彌生想看看目前氪金攢了多少抽,回頭翻看系統消息記錄時,他才倏然驚覺自己錯過了什么。
他總共錯過了兩條重要消息。
第一條,是兩個角色構建度上漲的消息。
水原秋的構建度上漲到了65%,七瀨里緒的構建度則達到了89%的驚人高度。
彌生不是很懂。
為什么水原秋的進度這么慢?
水原秋可是第一個抽出來的角色,不僅提前打入主線劇情,還參與過酒廠團建活動,紅黑雙方的人都與水原秋有過互動,無論是互動還是影響力,都不比里緒少。
彌生能夠猜測出七瀨里緒的構建度暴漲的原因。
橫濱大大小小的勢力都知道了【異能偵探】這一號人物 【異界之人】
他不可能不在森鷗外的名單里排上號。
可是,難道酒廠里的人還沒認可水原秋嗎?
水原秋可是第一個抽出來的角色,不僅提前打入主線劇情,還參與過酒廠團建活動,紅黑雙方的人都與水原秋有過互動,無論是互動還是影響力,都不比里緒少。
橫濱大大小小的勢力都知道了【異能偵探】這一號人物。
七瀨里緒的確還未曾與港口Mafia、異能特務科的人有正面接觸,但大家已經承認了他的實力,認可了七瀨里緒。
尤其是異能偵探曾經去地牢里“營救”太宰治,過程無比順利絲滑,進港口Mafia如入無人之境。
七瀨里緒總共有三個特質,前兩個分別是【Mafia】和【明哲保身】,第三個則是鎖定狀態。
為什么水原秋的進度這么慢?
七瀨里緒樣樣都有,構建度唰唰上漲并不奇怪。
至于第二條錯過的消息,則是七瀨里緒的角色面板有了新的解鎖條目。 姓名:七瀨里緒
……
特質三:以事一人
里世界在乎情義,無論陣營如何交替,他只向心目中最重要之人獻上所有的熱忱與忠心。
(“作為最親密的摯友,我選擇你,是理所應當的事。”)
久野彌生微微睜大了眼睛。
結尾的這句話很像七瀨里緒的口吻,感覺就是他本人說出來的話。
既含蓄又直白。
看似矛盾,卻是七瀨里緒的內心寫照。
久野彌生因這句話中充斥的飽滿情感而撼動,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虛虛觸碰到懸浮著的熒藍色系統光屏。
指尖觸及屏幕的瞬間,幽藍色的光芒沿著接觸的那一個點,飛速擴大,直至將他完全包圍在內。
有什么東西沖進了腦海中。
東京,獨坐在客廳沙發上的久野彌生。
橫濱,正在整理文件資料的七瀨里緒。
兩人幾乎同時停下了所有動作,目光怔松地呆愣在原地。
他們一起“看見”了遙遠的過去。
……
【輪回的第四周目】
久野彌生有了一個新朋友。 白發青年謹慎地問:“你是我的主人格么?”
他茫然地縮在精神世界的一角,直到被水原秋和久野彌生發現。
他和水原秋開始向新朋友解釋現在的情況。
少年身旁的高大男人則有著俊冷的外貌,對七瀨里緒對視時,七瀨清晰地看見了男人放松了些許,似乎松了口氣。
彌生:“是噢!”
這是怎么了?
彌生湊近白發青年,問:“你怎么不說話呀?”
七瀨里緒循聲望過去,看見了一高一矮兩個人站在不遠處。
“……我叫七瀨里緒。”
“哇,是新朋友。”彌生很是驚喜,笑著問道:“我是久野彌生,他是水原秋,你叫什么名字呀?”
新朋友是突然誕生在精神世界中的。
久野彌生很快和七瀨里緒混熟了。
有了解答,七瀨里緒很快理順思路。
新朋友的性格溫和,說話溫聲細語,笑容靦腆純良,看上去還有些社恐,沒有半點威脅,三個人相處十分愉快。
與水原秋一誕生就知道自己的使命不同,他并不知曉自己的使命,隱約知道一點現在的狀況,但并不敢確認。
略矮的是位少年,臉色有些蒼白,眼下帶著淡淡青黑。雖然是在笑著的,眸底卻有藏不住的疲憊。 七瀨里緒偶爾會接替另外兩人得到操縱身體的權利。
可他漸漸發現,每當他操縱身體的時候,他總是會待在一個絕對和平的地方。
這個和平指的是沒有Mafia、沒有咒靈,沒有一切不符合普通人生活標準的地方。
七瀨里緒擁有實體的次數并不多,有時甚至被彌生和水原秋屏蔽了感知,不知道他們在做什么。
他只知道彌生又瘦了。
七瀨里緒在每次接過身體后,都會找一面鏡子,再找一個體重秤,對著不斷往下跌的體重發愁。
可彌生還是不愿意讓他接觸到任何一個Mafia,不愿意將那些重任分擔給七瀨里緒。
誰勸都沒用。
七瀨里緒私下琢磨許久,在背著彌生跟水原秋交談過后,他有了一個猜想。
他決定跟彌生談談,驗證自己的猜想。
在某一次被水原秋接過身體控制權后,七瀨里緒找到了在精神世界中休息的彌生。
彌生和七瀨里緒親密地貼在一起,說著悄悄話。
“里緒的發色真好看。”
久野彌生摸了摸青年的銀白發絲,感慨道:“說起來,我以前玩cosplay的時候最喜歡白毛了!有一次考試得了高分,爸爸還特意花大價錢訂做了一頂白色假發送給我呢。”
至于現在為什么不玩了。
彌生沒有說,七瀨里緒已經知道了實情,也沒有問。
禮尚往來,七瀨里緒也揉了揉彌生的發頂,溫聲道:“彌生的黑發很好看。”
彌生墊了墊腳,蹭了蹭里緒的手掌。 七瀨里緒:“我也可以出任務!為什么不讓我替你們分擔一點?”
他是作為“原點”而誕生的。
彌生避重就輕道:“我和秋哥可以處理呀,里緒只要做好自己就可以了,不用去學那些東西。”
在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七瀨里緒誕生了,他的存在給彌生續了一口氣。
四次輪回,無論主動還是被動,久野彌生有了太多變化。迷茫與痛苦之際,他開始懷念過去的自己,不斷設想“假如這一切都沒發生,我會是什么樣子的人”。
久野彌生不知道自己該前進還是后退,不知道自己一直以來的堅持是不是有意義的,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該繼續活著。
七瀨里緒堅持:“就是有。”
彌生不在意地笑笑:“是么?沒有吧。”
七瀨里緒誕生在久野彌生最迷茫的時刻。
久野彌生從七瀨里緒的身上看見了過去的自己。
七瀨問道:“你擔心我會改變,是么?”
彌生無奈:“最近有點忙嘛……組織任務太多了。”他解釋道:“原本這一世是可以避開組織的,我和秋哥想尋找不斷輪回的原因,組織里可能有線索。”
他因為“變化”而痛苦,找不到“自我”。
七瀨里緒瞬間了然。
彌生挪開了目光,許久后,小聲承認道:“……好吧,是有一點。”
七瀨里緒說:“彌生,你好像瘦了。”
果然如此。
靦腆、溫和、待人真誠友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個人有八百個心眼。就算執行任務時被濺了滿身血,也能若無其事地抹掉臉上的血液,淡淡地說“真臟啊”。
也不知道是在說血臟,還是在說他自己。
所以彌生想將七瀨里緒保護起來,維持“原點”,他希望里緒一輩子也不要改變。
不要像他一樣。
但七瀨里緒不這樣認為。
“彌生,一味的保護并不是好辦法。”七瀨里緒認真地說:“不要害怕改變,不管什么時候,不管發生了什么事,我偏向你的這一顆心,永遠不會變。”
彌生微怔。
七瀨里緒說:“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彌生,你要相信自己。”
久野彌生幾近麻木的心靈像被注入了一股暖流,打了一針強心劑。
經歷過的磨難實在太多了。
他忘記了原來自己曾是這么勇敢的人。
彌生總算點頭了,他說好,下次遇到合適的任務就交給里緒,Mafia的事情也不會再瞞著里緒了。
七瀨里緒等著向彌生證明自己。
他沒能等到那一天。
因為久野彌生死在了那場談話之后的第七天。臨死前,水原秋強制搶過了身體的控制權,替彌生承受了爆炸和落海的痛苦。
…… “你要放我走?”
久野彌生拿著槍,黑黝黝的槍口直指諸伏景光的心臟。
然而組織中赫赫有名的少年殺手看了他好一會兒,最后竟然決定放他一馬。
他為了自保,懦弱了兩次。第三次,就讓他勇敢一回,順心而為。
少年平靜道:“格蘭威特全力以赴追殺蘇格蘭,奈何蘇格蘭太過狡猾奸詐,以重傷之軀躲過了截殺,從此銷聲匿跡,格蘭威特無奈之下只能鎩羽而歸。”
說完,少年轉身就要離開。
即便到了死亡前夕,諸伏景光的神色依舊堅毅,已然做好坦然赴死的準備。
久野彌生心想,因為已經在同樣的地方看你自殺了兩次。
彌生負責追捕蘇格蘭,兩人一路追逃,蘇格蘭被逼到了廢棄大樓的天臺上,再無路可退。
“你走吧,這段時間不要露面了。”
諸伏景光背靠著柱子,他體力消耗極大,正劇烈喘息著。
“……諸伏景光,你走吧。”格蘭威特叫破了他的真名,目光淡漠,垂下了槍口。
諸伏景光滿臉愕然。
諸伏景光打算趕在被殺死前自我了斷,他要確保自己在死前毀掉放在心口暗袋里的手機。那里面有和公安聯絡人、降谷零等人的聯絡信息,他還沒來得完全清除。
久野彌生和七瀨里緒談心過后的第二天,蘇格蘭就被發現是警視廳公安派來的臥底。
“我會這樣匯報上去。”
“等等!格蘭威特!”
為什么?
諸伏景光叫住他,問道:“你為什么不殺我?” 但他不打算對諸伏景光說太多。
少年沒有解釋,徑直離開。
諸伏景光在他身后喊道:“你就打算這樣回組織?組織是不會輕信這個說辭的!萬一被發現……”
格蘭威特的步子一頓,回頭看了他一眼。
少年笑了一下,還有心思開玩笑調侃道:“真有那時候,就輪到你來救我了。”
他沒有再回頭,沉默著走進黏稠的黑暗里。
諸伏景光是第一次從另一個角度,換了一個心態去看格蘭威特。
他猛地驚覺,格蘭威特不僅僅是他們需要防備的組織殺手,更是一個身形瘦削的少年。
除了格蘭威特,還有其他人也在追殺他,格蘭威特不過是來得最早的那一個。
諸伏景光忙著逃命,沒有多余的時間思考格蘭威特放過他的原因。
但他記住了,無論如何,他欠格蘭威特一個人情。
諸伏景光一直在被追殺,他東躲西藏了好幾天,追殺力度在某一天驟降后,才總算和降谷零聯絡上。
他們背對著彼此,坐在公園的兩張長椅上。中間隔著半人高的灌木叢,只能聽到聲音,見不到對方的身影。
諸伏景光手里拿著展開的報紙,降谷零拎著購物袋,戴著一邊藍牙耳機。一個像是在公園讀報,另一個像是在公園歇腳時用藍牙打電話。
降谷零:“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諸伏景光:“當時我已經準備自盡,是格蘭威特主動收手,讓我離開。”
降谷零沒有接話。 諸伏景光似有所覺:“你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諸伏景光的腦子也亂糟糟的:“好,我能做什么?”
“怎么會這樣……”他喃喃道,不可置信。
降谷零:“你的事件只是一個導火索,他早就被組織盯上了,好像是格蘭威特一直在尋找什么,無意識刺破了組織的某個秘密。”
降谷零低聲告訴他:“昨天,格蘭威特被冠上叛徒的罪名,被組織處死了。”
他就說那套說辭太假了,組織不會信的!
“格蘭威特臨死前逃出了審訊室,炸了組織好幾個基地,還自殺式襲擊了組織的一間研究所。琴酒去阻殺他,在爆炸中,被發瘋的格蘭威特一換一帶著共同跌落海崖,尸體至今還沒撈到。”
“他還好嗎?”諸伏景光著急地問。
組織就一點戴罪立功的機會都不給?那可是格蘭威特!
他總算知道組織突然放棄追殺他的原因了,但知道的太遲了。
“但她表示自己還有一個姐姐,不見到姐姐,她不肯說任何跟組織有關的事。她還要求公安派人去營救格蘭威特,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諸伏景光一下沒收住力道,將手里的報紙揉得皺成一團。
“組織損失慘重,現在一團亂。hiro,我人手不夠,你得來幫我。”
諸伏景光驟然失力,呼吸加重,心臟無比沉重。
降谷零:“格蘭威特和琴酒是在爭奪一個名為雪莉的研究員,我已經暗中派人將雪莉救下。”
降谷零:“……是的,不僅是我,整個組織都知道是格蘭威特放走了你。” 降谷零低聲道:“雪莉和她的姐姐是宮野艾蓮娜的女兒!宮野明美現在是萊伊的女友!”
“我會派人與你對接,你帶隊去救明美。我要在組織用波本的身份攪混水,拿到更多組織的情報,爭取趁機剿滅組織的老巢。”
諸伏景光答應了,他還主動要求接手打撈營救格蘭威特的事。
最初的安排沒有用上,他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宮野明美平安送到雪莉面前——萊伊竟然是FBI的人,他尊重了宮野明美的意愿,沒有阻攔。
諸伏景光把所有時間都用來尋找落海的格蘭威特。
他不眠不休地海上指揮打撈、營救,甚至親自下海,最后找到了格蘭威特的尸體。
格蘭威特失去了右臂,雙眸緊緊闔著,再也不會睜開了。
少年的身體被海水泡得微微發脹,冷得像個冰塊。他的面龐上還殘留著爆炸的灰黑,看不清真容,但唇邊那抹釋懷的笑容是那么清晰——昭示著,格蘭威特是大笑著、慷慨赴死的。
他的表情是如此安詳,沒有半點死亡的恐懼,好像對死亡十分熟悉。
少年的身體浸泡過海水,很沉重。
那是一個已逝之人生命的重量。
諸伏景光跪在打撈船上,懷里抱著少年冰冷的尸體,眼眶通紅,倏然落下淚來。
“……對不起。”
諸伏景光閉了閉眼,輕聲道:“是我來遲了。”
**
【輪回的第九周目】
久野彌生即將死于咒靈之口。
七瀨里緒擠開了彌生,搶過了身體控制權,平靜地接受了又一次的死亡。 反正照片在輪回中又留不住。
“上次答應給你的,后來出了點事,拖得久了點,就來晚了,別介意啊……哦對,我是你的粉絲!你不認識我,但我認識你。”
“哦!那就多謝啦。”
【輪回的第十五周目】
【輪回的第十一周目】
他對來遲一步的五條悟笑著說:“別難過,悟。葬禮上對我微笑的話,下次見面就給你帶喜久福哦。”
五條悟迅速與人混熟,接著一把攬住了少年的肩膀,大笑著問:“要不要合影啊?”
……
“還是算啦,沒意義。”久野彌生有些遺憾地拒絕了。
……
久野彌生在五條悟“你誰啊”的疑惑目光中,將一袋毛豆生奶油喜久福塞到他的手心。
五條悟只疑惑了兩秒,就飛速接受了。
……
他推開所有要替他承受傷害的人格,堅持要自己承擔這一次的死亡。
七瀨里緒睜開了眼睛。
【輪回的第二十一周目】
他發現自己正趴在一張寬寬大大的辦公桌上,枕得發麻的胳膊下壓著幾張文件。
久野彌生即將死在真人的術式下。
他心想,總是彌生和秋先生承受死亡的疼痛可不行。
七瀨里緒茫然地環顧四周,歐式建筑風格的辦公室,墻上掛著幾幅油畫,左側是大大的落地窗,窗外陽光燦爛,花團錦簇。
這是哪里?
這是第幾次輪回?
有新的人格加入么?
正想喚醒沉睡的彌生一問究竟,辦公室的門就被象征性地敲了三下。
下一秒,大門便被推開。
推門而入的黑發男人很高,足有一米九。即便是下巴有一道疤痕,也無法影響他的英俊相貌。
他背著一把日本刀,手里拎著一盒點心和一個密封著的文件袋。
男人爽朗地笑道:“喲,彌生!我從那不勒斯出差回來了,這是你要的……”
他對上了少年茫然的目光,臉頰上還有睡出來的紅痕。
男人眨了眨眼,聲音放柔許多:“哎呀,吵醒你了嗎?要睡怎么不回臥室。”
七瀨里緒不知道他是誰,謹慎地含糊應道:“突然有點困,就趴著睡了會兒。有什么事么?”
男人看了他幾秒,把手上的文件袋放在了辦公桌上。
“這是你要的情報。”
七瀨里緒點了點頭:“好,我等一下就處理。”
“慢慢來,反正不著急。”男人笑著晃了晃手里的點心盒:“我從那不勒斯帶了千層酥回來給阿綱,先去把東西給他,免得他回頭抱怨我又忘記帶伴手禮回來。” “哦呀?這個反應……有趣。”
男人關上門離開了。
一只戴著皮質手套的手從霧氣中伸出,男人握著一把三叉戟,擋開了轉椅。
一個奇怪的笑聲突然自耳側響起。
然而久野彌生已經被吵醒了,他打著呵欠,張口便問:【怎么啦,是瓦利亞轟碎了幾面墻還是骸和恭彌又在干架?阿武帶千層酥回來了么?】
水原秋自沉睡中驚醒,立刻制止:【彌生睡著了,不要喊他,交給我。】
七瀨里緒在心里大喊:【彌生!!彌生你快醒醒!】
彌生看清了現況。
那個陌生的男聲又“kufufu”的笑了起來。
七瀨里緒沒有拆開那個情報袋,嘗試在心里呼喚彌生。
霧氣逐漸消散,一個留著奇怪鳳梨頭的俊美男人露出了身形。
七瀨里緒已經有段時間沒有蘇醒,他的記憶還停留在被咒靈各種襲擊的周目里,下意識以為又是什么詭異咒靈,還笑得如此奇葩。
【彌生?】
有霧氣緩緩騰起。
“kufufufu……”
七瀨里緒不疑有他,點了點頭。
【噓——】
他條件反射地側身一閃,就地翻滾躲避的同時狠狠一踹轉椅,將椅子撞向那個“咒靈”,以爭取逃跑的時間。 第一反應,哦,是骸啊。
第二反應,太好了恭彌不在場。
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大概是骸把里緒嚇了一跳。
“是新朋友么?”六道骸笑瞇瞇地說,“來做個自我介紹吧。”
七瀨里緒:【彌生!】
彌生:【里緒別慌,這個鳳梨頭是六道骸……】
話沒說完,辦公室的大門被人“砰”地一聲用力推開。
門外站著去而復返的山本武,以及匆匆趕來的沢田綱吉。
“骸?你也在啊。”山本武驚訝道。
沢田綱吉看了看辦公室里混亂的局面,扶額:“骸,你不會是把……嚇到了吧?”
六道骸懶洋洋道:“我不過是笑了一聲,是新人膽子太小——不過身手還算敏捷。”
沢田綱吉吐槽道:“絕對是你突然貼著彌生的耳朵發出笑聲,才會把人嚇到吧!”
沢田綱吉快步走向黑發少年,擋在少年和六道骸中間,朝少年友好地伸出右手。
他溫和地說:“你是彌生的新人格么?我是沢田綱吉,你叫什么名字?”
七瀨里緒詢問道:【彌生?】
彌生:【告訴他。沒事的,綱吉是朋友。】
七瀨里緒握住沢田綱吉的手,說:“我叫七瀨里緒。”
沢田綱吉溫柔道:“里緒,彭格列歡迎你。”
……
彭格列很好混。
大家人美心善嘴又甜——部分人除外——這是七瀨里緒待過最舒服的日子。 他們輪回的時候天災人禍什么意外都遇到過,前一秒還無事發生,下一秒就被咒靈啃了、汽車創了的情況也不是沒有。
但彌生告訴他:“死過一次啦,這已經是在彭格列待的第二周目了。上次你沒蘇醒。”
彌生也不是很懂:“槍術、格斗術、暗殺術之類殺手的技能吧。畢竟reborn先生是世界第一殺手!”
彌生:“大部分是有的,但是他們有時候會背著我開小灶……可惡!說好這輩子當咸魚,秋哥卻偷偷當卷王!”
大家在玩真心話大冒險。
久野彌生:“reborn先生是秋哥的老師,秋哥說想在彭格列多學點東西。這里的確又比東京舒服,不用擔心咒靈和組織,索性多待幾輩子。里緒,你覺得呢?”
七瀨里緒毫不猶豫道:“當然是彌生!我們是摯友!”
某次彭格列內部人員的派對之夜。
七瀨里緒:“你沒有跟著學么?”
七瀨里緒抽到了真心話,又在問題的紙張里抽了一張。
日子過得還算愉快。
上面寫著:【如果你只能選擇一個人,你會選誰?】
七瀨里緒并不意外。
七瀨里緒沒有意見:“你決定就好。秋先生在學什么啊?”
彌生讓七瀨里緒和水原秋都出來玩了幾輪。
大家很是期待,想看人格間的修羅場。
水原秋也抽到過這個問題,他的答案也是彌生。 修羅場沒能開起來,或者說開了他們也不知道。
因為下一回合正好輪到彌生,彌生飛快接過了身體控制權,嘻嘻哈哈地笑道:“太好啦,我果然是大家最喜歡的團寵!”
接著就喜氣洋洋地開始催促下一輪。
沒能成功看戲,大家失望地噓了他一聲。
……
即便有彭格列的嚴密保護,這一世的死亡依舊來得很快。
沒有敵襲,不是意外,是單純生了怪病。
世界一流的黑市醫生夏馬爾被彭格列請來給彌生治病。
夏馬爾一邊抱怨著“我不給男人看病”,一邊老老實實地給彌生做了全套檢查。
但即便是他,也無能為力。
聽聞噩耗,彌生在意大利的朋友們都趕過來見他最后一面。
彌留之際,久野彌生躺在病床上。夏馬爾給他用了藥,彌生感受不到痛苦,但能清晰地感知道生命的流逝。
這感覺不太好,畢竟之前都是刷地一下,痛完就開啟下一周目。
少年的嘴唇微微動了動。
沢田綱吉緊緊握著他的手,彎著腰,附耳上前。
他強忍悲痛,嗓音依舊溫和:“彌生,你要說什么?我聽著的。”
久野彌生說:“綱吉,我有點困了,想睡覺。”
其他人別過了臉,沢田綱吉的聲音更加溫柔了。
“睡之前,還有沒有什么想說的、想做卻沒做的事?” 沢田綱吉的哭腔一哽:“……彌生?”
大家尚未來得及悲慟,就看見少年眨了眨眼,又睜開了眼。
少年的聲音很微弱,但并不帶懼怕的情緒。他還能出聲提醒道:“是里緒,彌生昨天沒睡好,被秋先生趕去休息了。”
房子著火你拍照,死到臨頭你睡覺??
他答應了彌生會在葬禮上對他微笑。
所有人都覺得詭異,reborn和沢田綱吉尤甚。
根據reborn對彌生的了解,少年是熱愛生命的人,就算再怎么坦然,也該有一丁點遺憾的神情。
彌生滿意了:“大家晚安。”
沢田綱吉也沒有往別的方向想,還以為彌生是在單純寬慰他們不要悲傷。
他仔細觀察了久野彌生的表情,發現少年對于赴死實在太過平靜,表情中甚至隱約帶著點不耐。
他說:“葬禮上,你對我微笑的話,下次見面就給你帶奶酪卷……唔,還是你想要日本仙臺的喜久福?”
久野彌生閉上了眼睛,似乎進入了永恒的安眠。
但久野彌生不僅不害怕死亡,反而嫌棄病死實在太慢,看起來似乎要不是怕嚇到他們,他會直接給自己開一槍。
彭格列的所有人自始至終都不知道彌生輪回的事情,只知道他是個多重人格。
一旁的reborn覺得不對勁。
彌生想了想,說:“有的。”
沢田綱吉回眸看了一眼他的老師。
reborn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沢田綱吉咬了咬牙,先是問道:“里緒,你有什么遺憾的事情嗎?”
七瀨里緒說沒有的。
沢田綱吉說:“彌生剛剛說下次見面,下次是什么時候?”
七瀨里緒沒出聲,這具身體本來也沒什么力氣多說話。
沢田綱吉直白地問:“里緒,你們死過很多次嗎?”
太猝不及防了,七瀨里緒不由得睜大了眼,露出了破綻。
在場的人哪一位不是微表情專家,就這么一點破綻,大家都懂了。
reborn問:“是用這具身體重生,還是在不同身體間輪回轉世?”
好恐怖。
沒人能將他們的馬甲扒到這個地步。
偏偏沢田綱吉有超直感,完全說不了假話。
好在這口氣續不了多久,七瀨里緒索性保持了沉默。但他看大家眼中有光的樣子,又很擔心他們會空等。
誰知道他們的輪回,是整個世界重開還是去了平行世界。
反正在這個時間線的綱吉,是永遠遇不到他們的。
七瀨里緒老實坦白:“是輪回,但是你們見不到我們的,不要空等……”
也不要悲傷。
后面那句話還沒能說出來,少年的聲音逐漸弱了下去。 沢田綱吉緊緊握著少年的手掌,生怕他聽不見,在少年耳畔大聲呼喊:“無論是哪個世界,無論是哪個時間點,彭格列都會歡迎你們的!”
方才能說這么多話,不過是臨死前的回光返照。
他和沢田綱吉曾相遇在西西里的夏季,那是彌生的第二十次輪回。
【輪回的第二十二周目】
久野彌生懷念那樣的生活,想念這樣好的沢田綱吉,以及待他如家人一般的彭格列,不會逼迫他的彭格列。
他曾公開說自己沒志氣,不想上戰場,只想縮在后頭搞搞情報。
沢田綱吉已經徹底懂了。
“就算什么記憶都沒有了,再相遇的時候,那個‘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擁抱的!”
久野彌生被沢田綱吉的留言感動。
他還說自己膽子小,不想殺人了,問出外勤的時候把人揍得半死不活行不行。
灼熱的夏風撲面而來,西西里街頭的冰淇淋店排了足足兩條長隊。彌生怕曬,排隊的人
沢田綱吉聽完,就把他從山本武的雨組調到了六道骸的霧組,負責跟著庫洛姆收集情報。
久野彌生那一世還是個殺手,一邊滿世界殺人拿黑市賞金,一邊到處旅游。
“一定要來找我!”
彌生熟練地埋葬了自己的父母,熟練地找到了武田川吉,熟練地告訴叔叔自己準備出國去意大利留學,讓叔叔不要擔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