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蕭琝險些控制不住心中的惱怒與嫉妒, 他大手緊握在身側,卻小心翼翼屏住了呼吸, 不敢讓謝瑤看出絲毫不對。
還有機會的,她如今自己沒意識到,那自己就還有機會。
他看了十多年的人,他的好姑娘,怎么能在別人身邊,喜歡上別人?
蕭琝絕不容許這樣的可能發生!
他壓下眼底一瞬間的猩紅與殺意,勉強用平靜的聲調說。
“罷了, 當我沒問!
謝瑤一瞬間便松了一口氣。
再不知道能與蕭琝說什么,謝瑤逃也似地站起身,踉蹌地出了屋子。
不遠處, 顧長澤面無表情收回視線。
“你能聽到他們說什么了嗎?”
江臻小心翼翼。
“好像是太子妃關心蕭公子的傷!
“孤的傷比蕭琝輕嗎?為何太子妃不關心孤?”
顧長澤不解地問。
江臻看了一眼他光鮮亮麗的著裝,想著您的傷就算再重,這瞧著也是不需要照顧的樣子。
江臻看了一眼在內殿還說著話的兩個人。
“好像蕭公子還問……問……”
“問什么?”
“問太子妃,如果現在有一個能走的機會, 太子妃可否愿意離開。”
啪嗒一聲,顧長澤折斷了手側的玉蘭花枝。
他捏著一包藥倒進了江臻端著的藥碗里。
“殿下, 這是蕭公子的!”
“孤知道。”
“您放了什么?”
江臻端著藥碗的手都瑟瑟發抖。
“鶴頂紅。”
顧長澤溫和一笑。
“端去給蕭公子喝吧!
謝瑤進了內殿,心中的慌張雜亂還沒止住, 身后陡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她甫一回頭,內殿的門被關上。
那今日午后收拾的光鮮亮麗的男人抬手解了腰封。
最外面的藍色衣袍落在地上,謝瑤一驚還沒來得及說話,顧長澤又抬手解了中衣。
“殿下!”
謝瑤才喊了一聲, 人到了跟前已把她抱進懷里。
她的小手被顧長澤拉著撫上胸膛。
“阿瑤, 孤的傷不嚴重么?怎么只見你關心蕭公子。”
謝瑤頓時呼吸止住。
生怕他聽到了那會自己和蕭琝的對話,她試探著問。
“我何時關心蕭公子了?”
顧長澤不滿地箍緊了她。
“方才在殿內, 孤都聽到你過問他了!
“殿下還聽到別的了么?”
顧長澤沉默片刻,不答反問。
“孤如今久病之身,阿瑤若有機會,會走嗎?”
謝瑤身子陡然一僵。
到底是聽到了嗎?
她張了張口,不知如何回答,正是猶豫之際,忽然脖頸上傳來一陣細微的刺痛。
顧長澤輕輕吻著她雪白的脖頸,叼起她一塊軟肉細細地磨著。
“蕭公子替你擋劍,你也會心軟嗎?”
他含糊不清地問,語氣已有些沉了。
腰間的手肆意游走,撩撥得她呼吸都亂了。
“殿下……”
她不知道該如何答,畢竟蕭琝為她擋劍,她無論如何是愧疚的。
顧長澤又問。
“是心軟?是愧疚?還是你也心疼他?”
謝瑤昨晚便想問他這個問題了。
“心疼與愧疚……有什么不同嗎?”
她腰封被顧長澤抽走,大手撩開衣裙撫上她的肌膚。
“當然有!
顧長澤壓著她到了床榻上,謝瑤對上他沉沉的眸子。
“如果你心軟與愧疚,孤會吃醋。
但如果你心疼……”
謝瑤仰著頭問。
“會如何?”
顧長澤對上她的視線,忽然傾身覆了過去,他捂住她的眼,任動作糾纏間早上才包扎好的傷口又撕扯開,鮮血淋漓,皮肉翻開,他咬在她脖頸,沉下身子,不置一詞。
謝瑤頓時攥緊了他后背。
“殿下……唔……”
腰間的手撩得她身子發熱,青天白日,外面人來人往,內殿里,她如一股水軟在顧長澤懷里。
顧長澤已對她的身子了如指掌,沒一會,兩人的衣裳落在地上,錦被疊在身上,她摸到了顧長澤胸膛前的傷口。
“您身上有傷……”
她喘息了一聲,又被顧長澤吻住。
那大手摁住她的手腕,他說。
“傷會好的,好不了也無所謂!
一句話落,謝瑤勾住他的脖子喘息了一聲,再說不出一句話。
屋內床帷晃動,一個時辰才歇。
等一切結束,他身上的傷口早被撕扯開,那鮮血將紗布都染紅,顧長澤卻絲毫不在意這疼痛,他只看著謝瑤沉睡的側臉。
想起了她的問題。
如果她心疼蕭琝,跟著他走,那自己會如何?
身邊的人輕輕動了動身子往他懷里窩,顧長澤輕輕撫她的秀發,眸光陰暗,輕笑一聲,說的話讓人不寒而栗。
“我會殺了他,再將你困在這殿內,讓你與我一同沉淪,日日歡好,等你愛我……或者恨我的那一天!
*
謝瑤再醒的時候,顧長澤已不在內殿,這午后的荒唐讓她頗有些不知所措。
她動了動有些酸澀的腰肢,忽然想起了顧長澤的話。
如果現在有一個機會擺在她面前,她會想走嗎?
謝瑤說不出答案,腦子里卻全是嫁入東宮的這些天,他維護她,又幫助她,甚至昨日那般情況還以身試險,滿身的傷在她面前,他卻只說。
“我們畢竟是夫妻。”
*
太子夫婦遇險一事很快便在朝堂上有了眉目。
江相雷厲風行地查到了長信侯動手的馬腳,證據呈送上去,還沒等洐帝判罪,皇后便慌了神。
雖然他們的確在這件事中插手了,可那是因為有人動手被他們發現了端倪,皇后本就恨顧長澤,一切能讓他不高興的事,她都愿意去做。
但那綁架謝瑤的黑衣人可絕對不是他們的!
皇后不知為何能查到長信侯身上,慌里慌張地去了乾清宮。
洐帝此時也正對著折子愁眉不展。
“朕的三兒已沒了,六兒成了殘疾,底下的兒子們只剩下三個,如今又牽扯進去長信侯和老五,再這樣下去……”
他手下哪還有兒子能頂替太子接替他的江山呢?
洐帝合上眼,怎么也沒想著這件事會牽扯到長信侯。
他正心中煩悶,恰逢皇后在外求見,洐帝本不想見,卻不知想起了什么,抬手放了人進來。
“皇上,臣妾……”
“你若是為長信侯求情而來,就回去吧!
他一句話噎得皇后一頓,腿一軟跪了下去。
“可是皇上,您不覺得蹊蹺嗎?”
她垂淚慌張道。
“前面臣妾的三皇子平白無故地沒了,如今還沒查到兇手,那偏生是您在與太子商議事情的第二天發生的。
如今長信侯牽扯進去,又與太子的事情有關。”
皇帝氣不打一處來,抬腳踹人。
“你們若真沒做過,又何必滾過來求情?”
皇后驚呼一聲抱住他的腿。
“臣妾是想說,您不記得三年前了嗎?”
皇帝踹人的動作一停。
皇后眼中閃過幽光。
“那件事,臣妾不敢忘,臣妾覺得您也不敢忘。
這才三年而已,臣妾的兒子死去之后,太子頻頻召見臣卿,朝堂上也漸漸有人夸贊他,臣妾覺得他又要開始涉手這些事了。
若真如當年預言……”
“閉嘴!”
皇帝惡狠狠打斷了她的話,老眼卻閃過狠厲。
“如今的東宮固若金湯,您哪還能知道太子的一舉一動?臣妾覺得他早就不是安安心心養病的樣子了!
“那依你之見,應當如何?”
“太子身邊必得有咱們的人,才能知道他一舉一動,甚至在必要的時候……”
皇后做了個動作。
“朕曾以伺候他養病為由,往東宮送了許多下人,如今這些眼線傳回的消息也只說太子不問世事,若是再以此為由送人……”
“下人都在殿外伺候,哪能日日接觸到主子!
“你的意思是?”
“納妾!
*
蕭琝一下午再未見到謝瑤。
等快到了晚上,謝瑤睡了一下午,又泡了熱水澡,總算覺得身上舒緩了些,換了身衣裳往前殿了。
顧長澤才包扎好了傷口,在太醫令苦口婆心的勸導不要亂跑之后,又置若罔聞地站到了廊下。
他一手拿著箭矢往壺中投著,一邊往外張望。
“你說太子妃怎么還沒來?”
江臻嘴角抽搐地看著他。
男人身形高大,臉色的孱弱被白色的錦袍襯得愈發瑩白,看著溫潤如美玉,又如一只慵懶的大貓一般,站在門口像極了望妻石。
一刻鐘,兩刻鐘,太醫令看他站在風口處,都要急得掐人中的時候,謝瑤的身影終于出現了。
顧長澤殷勤地迎上去。
“阿瑤!
謝瑤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嚇了一跳。
“怎么了?殿下!
“孤想你了!
顧長澤攬著她的腰身,在她額頭落下個吻。
江臻和太醫令抽搐著眼尾躲開了。
遠處對面的殿內,蕭琝才從床榻上坐起來,便瞧見他們這親近的一幕,頓時覺得胸口一悶,一瘸一拐地站起身,打算上前拆散他們這世風日下的一幕。
顧長澤眼角遠遠瞥見人過來,攬了謝瑤道。
“還沒到晚膳的時候,入了屋子也是無趣,阿瑤陪孤在這投壺吧!
謝瑤便與他一同站在廊下。
起初還好好地往壺里投,說得上百發百中,謝瑤笑著夸了兩句,顧長澤便傾下身子。
“只是夸一聲嗎?阿瑤不給些獎勵!
謝瑤紅著臉在他唇上親了一口。
顧長澤彎唇一笑,忽然掂了掂手中的箭矢,朝謝瑤道。
“這壺離得太近未免無趣,等孤往遠處投,給阿瑤看個樂子!
恰在此時,蕭琝的身形從樹后出來,大步往他們院子走。
“殿下!是子行哥!”
謝瑤抬起頭驚呼了一聲,顧長澤恰好松了手,看著眼前的箭矢如流星一般飛過去,而后——
精確無誤地插在了蕭琝的玉冠上。
蕭琝黑著臉將箭拿了下來。
顧長澤看著玉冠上的箭矢,眼神有些遺憾,語氣卻很抱歉。
“原來是蕭公子啊,孤沒看到,沒驚了你吧!
第42章 第 42 章
蕭琝自然知道顧長澤是故意的。
他看著顧長澤那面上愧疚的樣子額角一跳, 抬手就把手中的箭矢扔了出去。
“殿下!”
謝瑤驚呼一聲擋在了顧長澤身前,那箭矢到了一半又被蕭琝黑著臉用內力打落, 一口悶血差點涌上心頭。
“我也手滑了,太子殿下可別在意!
“自然不會,沒傷著阿瑤就好!
顧長澤溫聲地關心著謝瑤,瞧見蕭琝狼狽的玉冠頭發,頓時心情更舒暢了。
蕭琝再沒了一點用膳的想法,一瘸一拐地回了屋子。
謝瑤兩人一起用了晚膳,她擔憂著蕭琝沒吃東西, 便吩咐青玉帶了些膳食去對面的殿內,她前腳剛走,江臻便進來了。
“江相已將長信侯動手的證據全呈送了上去, 只是殿下……這證據畢竟是咱們偽造的……”
長信侯不過是他們為了讓幕后人放松警惕的棋子,如此確鑿讓人深信不疑的證據,全是顧長澤與江相偽造的。
可長信侯已是皇后一黨最信任的臣卿,一旦真逼急了他們反撲, 江臻心中總是后怕。
顧長澤伸手將江相送來的書信擱在燭臺前燒盡。
“偽造如何?你覺得長信侯無辜?還是皇后無辜?”
江臻頓時搖頭。
“三年前,皇后偽造證據往孤身上動手的時候, 也不見她覺得孤可憐。”
燭臺剪影照在他側臉的陰影,顧長澤的語氣冰冷無情。
“你當知道的, 他們算計孤,容不下孤,孤也必須留條退路!
門外,謝瑤的身影猛然停住。
“白枕有下落了嗎?”
“還沒有, 殿下……您當時合該找個假的, 也不能拿自個兒的命開玩笑。”
江臻忍不住多嘴。
這一年多來,顧長澤的病斷斷續續地好了些, 做出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也無非是給外人看。
但那白枕里放的,卻是能讓他全然康健起來的藥引。
皇后娘娘和醫仙能守著那藥到今天何等不容易,卻沒想到這一朝……
“孤拿個假的騙不過他,若是阿瑤出了事,孤不會饒過自己!
顧長澤眼瞼垂下,云淡風輕道。
“可是……”
江臻頓時急了。
“啪嗒——”
“什么聲音?”
顧長澤與江臻齊齊看了過去,江臻手中的刀已經拔出,在顧長澤的示意下緩步往外走去。
門外閃過一道淺色的身影,謝瑤撩了耳邊的碎發,垂著頭進來。
“是我!
江臻忙將手里的刀藏了回去。
“給太子妃請安!
謝瑤抬起頭,顧長澤敏銳地注意到她眼尾有些紅。
他目光落到門外,不動聲色地問謝瑤。
“來了怎么不進來?”
“也就剛到!
謝瑤眨眨眼,往前兩步,忽然主動扎到了他懷里。
江臻連忙別開眼退了出去,顧長澤頭一回被這樣投懷送抱,有些受寵若驚。
“怎么了這是?”
“方才回來的路上眼里都進沙子了,也不知這春日里東宮哪來的風沙,殿下明兒往后院多種些樹吧,擋一擋這沙!
她頭埋在顧長澤懷里,細聲細氣地抱怨。
顧長澤很好說話。
“好。”
“您……”
“殿下,皇上傳召太子妃!
謝瑤才開了個頭,江臻在門外回稟。
兩人都沒想到這會已到了戌時,洐帝竟要傳謝瑤過去。
“也許是這兩天擔憂您的身子,皇上傳我過去問問!
謝瑤看著顧長澤蹙眉的動作,寬解道。
顧長澤搖頭。
“孤與你一起去!
他剛站起身,便牽扯到身上的傷口悶哼一聲。
謝瑤連忙道。
“您別折騰了,我等會就回來!
洐帝明面上從不為難她,是以謝瑤心中還算寬和。
她坐上轎子離開東宮,等進了乾清宮,才發現帝后都在。
她彎下身行禮。
“前兩天這一遭嚇著你了吧?”
洐帝果然很快叫了起,溫聲問她。
“勞父皇記掛,臣妾尚好,只是殿下傷重需得好好休息!
洐帝隨意地一點頭。
“算起來瑤兒入宮有兩個月了,可還適應?”
“一切都好!
洐帝與皇后對視一眼。
“今日來此,也是有一件事想與你說!
謝瑤抬起頭。
“你嫁入東宮的時候,正逢上皇宮大選,朕想你初與太子大婚,也不能讓侍妾在前面越了你的風頭,便壓下了往東宮送人的打算。”
洐帝拿著手中的畫卷,一張張翻看。
“只是如今你們成親許久,太子是儲君,若是身邊一直只有一個人,只怕不妥當。”
謝瑤頓時心中一緊,有些迷茫地抬起頭。
“您的意思是……”
“你過來,瑤兒!
皇后熱情地拉過她,謝瑤的目光落在桌案前的畫像上。
一幅幅鬢影衣香的美人圖,旁邊還落了出身,不是閣老家的孫女,就是將軍府的小姐。
“這個性子溫柔,若嫁入東宮做側妃,方便你管束。
這個活潑乖巧,沒甚心計,日后必定能和你好好相處。
還有這個,知書達理,與阿瑤是一模一樣的人!
皇后熱忱地介紹著,謝瑤一句都沒聽進去,反倒滿腦子的煩躁。
她給顧長澤選妃?
謝瑤嫁入東宮兩個月,東宮只有她一人,她也早習慣了和顧長澤形影不離,如今乍然有個人告訴她,太子日后是皇帝,不是你一個人的,東宮必得多出來幾個側妃。
她一想起不久后的將來,有人與她一起住在后院,整日姐姐妹妹地叫著,和她做貴女的時候瞧見別人府邸的鶯鶯燕燕一樣,謝瑤便覺得心里堵得慌。
皇后還在嘰嘰喳喳地說著話,謝瑤忽然打斷她。
“您別說了。”
她的語氣有些重,帝后嚇了一跳。
皇后隱隱瞪了她一眼,擠出個笑。
“本宮知道你初入東宮便與你說這些不好,但太子身邊也不能只有一個人。”
她以一副過來人的姿態勸解。
“你的地位不可撼動,不管進多少人,哪怕以后太子寵愛別人,你也都是太子妃!
洐帝也看過來。
“年初選秀,二皇子往下,直到六皇子府,都已進了新人,太子總不能做宮里的獨一份。
朕雖向著你,也得顧規矩。”
帝后兩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一番話下來便讓謝瑤不能開口拒絕。
可要她點頭同意,謝瑤覺得比登天還難。
“既是殿下選妃,臣妾總不能做主,只怕得先問過殿下。”
帝后對視一眼。
“太子既在病中,朕不想為這些小事擾了他,你只點頭同意再操辦下去,太子那邊,等他到時候親自選人就是!
謝瑤抿唇。
“臣妾以為,還是要過問殿下的意思。”
她一句話落,洐帝臉上的笑就沒了。
皇后也沒想到謝瑤如此難說話。
底下的皇子妃們哪個不是對她恭恭敬敬,說要納妾的時候哭哭啼啼地也認了,如今他們真到了用人的時候,這個溫柔的兒媳反而是最不好拿捏的。
若不是顧長澤比她要敏銳,他們何至于在這好好跟她說話?
皇后張口便要惱,洐帝瞥過去一眼。
“朕也是提前與你交代一聲,這底下的人你若不選,太子病著,朕親自選也是一樣!
謝瑤依舊不語。
洐帝終于沉了臉色。
“下去吧。”
謝瑤才踏出乾清宮,便覺得心中憋悶。
娶側妃一事來的突然,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她在殿內心里亂糟糟的,不管他們問什么她都只覺得抗拒。
到了最后她知道洐帝惱了,也曉得皇后不大高興,但一向習慣了在外面恭順的謝瑤卻不覺得后悔。
但她不后悔,顧長澤呢?
謝瑤捏緊了帕子走在宮中,心事重重。
越過御花園,面前悄無聲息地立了一個人,攔住了她的去路。
“皇嫂。”
如幽靈般的聲音嚇得謝瑤一慌,她往后退了兩步勉強站穩,心將跳到嗓子眼里。
隔著夜色,她瞧不大清楚來人,只謹慎地道。
“免禮。”
來人抬起頭,一張有些少年氣的臉龐映入眼簾。
謝瑤又往后退了兩步。
“五皇子!
她的聲音有些發緊了。
五皇子少年意氣的臉龐上帶著笑,瞧見謝瑤眼底的慌張,他往前走了兩步。
“皇嫂怕我?”
“沒有!
謝瑤又往后退開兩步,想越過他離開。
她被綁走這事牽扯到了長信侯,長信侯背后是五皇子和皇后,這卷著朝堂爭斗,雖然顧長澤沒與她多說,謝瑤在這樣無人的地方被五皇子堵住了去路,心中也是害怕的。
她才走了一步,便又被五皇子眼疾手快地攔住了。
他一步步往前逼近。
“聽聞皇嫂受驚,如今可好些了?”
謝瑤再往后退。
“好多了,勞五弟關心!
“都是一家人,皇嫂受傷,弟弟同樣掛懷,就是不知道太子皇兄如何?”
“殿下也無大礙!
身后便是嶙峋的假山和湖水,四月里的天夜里不涼,謝瑤卻憑空打了個寒顫。
她越往后退,五皇子便越逼近。
一步一步,直到腳下一滑險些掉進湖里,謝瑤才驚醒已退無可退。
四處無人,身后湖水有幾尺深,她一只腳已踏空出去。
“五皇子……”
她剛一抬頭,纖細的脖子便猛地被一只大手掐住。
第43章 第 43 章
“。
她驚呼了一聲, 身子懸空出去,窒息的感覺一瞬間侵占了她的意識。
謝瑤掙扎著往后倒, 本以為將要跌到湖里,千鈞一發之際,脖子上的大手松開,五皇子拽著她的手腕將她往前拉了幾步。
謝瑤驟然站到了平地上。
她低頭咳嗽了起來,五皇子頂著那張少年無害的臉,關心地問。
“方才見皇嫂脖子上落了樹葉,本想替你取下來, 卻忘了身后便是湖,險些害你摔下去,是弟弟的過錯!
謝瑤搖頭避開了他來扶的手。
“無事, 咳咳……我先回了,五弟請便!
五皇子依舊要伸手去抓她。
“皇嫂……”
只是還沒抓到謝瑤,他身子驟然被一股力道推得踉蹌了兩步,還沒站穩, 謝瑤面前已站了一個人。
“殿下……”
謝瑤如獲救星一般拽住了顧長澤的衣袖。
夜色下,顧長澤眸光陰鷙, 他一手將謝瑤攬到身后,一邊一步步往前走。
“五弟今晚怎么入宮了?”
“聽聞皇兄受傷, 弟弟放心不下,打算入宮探望!
五皇子往后退開兩步。
顧長澤依舊往前走,幾步便將他逼到了謝瑤方才站的位置。
五皇子勉強站穩身子。
“皇兄……”
“四月天寒,五弟深夜入宮, 孤心中感懷!
他又往前走, 與五皇子隔著寸息距離。
在五皇子伸手將要扯著樹枝站穩的時候,他驟然折斷了一旁的枝丫, 看著五皇子撲通一聲摔到了湖里。
那湖有幾尺深,四月的天更冷,這一處沒到巡視的時候,四下無人,顧長澤面無表情。
“但五弟入宮,可別走錯了地方,攀咬錯了人,不然這長夜深宮,可容不了你這樣迷糊的人活著!
話落,那樹枝被扔進湖里,顧長澤拉著謝瑤往回走了。
直等走出許久,謝瑤依舊驚魂未定。
“我們就這樣走了……”
雖然這幾日,她多少知道了顧長澤并不如表面那般,但這樣在深宮里推人下湖的事,謝瑤到底頭一回見。
至少也該回頭換身他認不出的裝束來,這般光明正大,回頭他若告到洐帝處,又是一番風波。
顧長澤拉著她的手,只問。
“可有傷著?”
謝瑤搖頭,聲調還有些后怕。
“您來得早。”
“孤等了許久沒見你回來,心中擔憂!
顧長澤輕聲道。
“父皇召你過去,問了什么?”
心中的慌張落定,她回想起殿內的一幕,謝瑤想張口問他,然而話到了嘴邊,卻問了另一句。
“長信侯和五皇子,與這事到底有沒有關系?”
說到底是發生在她身上的事,這兩天謝瑤一直忙著照顧顧長澤與蕭琝,竟忘了去過問。
顧長澤沉默片刻,岔開話題。
“有與沒有,明日起,他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了。”
謝瑤抿唇,忽然又在夜色里抬頭看他。
“我還有一件事想知道,那天晚上,殿下進去交涉,到底用什么,換了我身上的解藥?”
顧長澤身子一僵,很快平靜抬頭。
“沒有。”
“有!
謝瑤倔強地仰頭看他,一股僵持的意味在兩人身上彌漫。
“是您的藥引,對不對?”
兩相對視,顧長澤問。
“聽到了?還是猜到了?”
這回答無異于親口承認,謝瑤只覺得眼眶一熱,忽然往前兩步撞進他懷里。
顧長澤不避不退地抱住她,剎那便覺得胸前的衣裳被淚水浸濕。
“為什么不告訴我?”
“已失蹤了,何必再多你一個傷心!
顧長澤嘆息一聲。
“您明明可以找個假的過去……”
“換了假的,沒的便可能是你的命,如今不過丟個藥引,不算賠本的買賣。”
他話說得云淡風輕,謝瑤眼中的淚卻流得更兇猛了。
她猶豫著,又糾結著,殿內洐帝與皇后逼問的話不斷回響在耳邊,她忽然仰起頭問。
“殿下為何對我這樣好?”
“你我是夫妻……”
“只是夫妻嗎?只是因為我是您的太子妃?”
“那你想要什么答案?”
顧長澤停下步子,那雙淺淡的眸子在夜色里對上謝瑤的雙眼。
這回卻換謝瑤說不出話了。
她狼狽地躲開,追問了人,她卻不知道自己想聽什么答案。
“那若換一個人做太子妃呢?您以后東宮有側妃,有別的人也會是您的妻妾,您也會這樣對他們嗎?”
這話問得莫名其妙,顧長澤輕笑一聲,抬手拉了她往前走,沒回答。
謝瑤張口想追問,話到了嘴邊,她不知想起了什么,又說不出。
兩人回了東宮,謝瑤心事重重地進了內院,一夜歇下。
第二天一早,一個消息傳到了謝瑤耳邊。
“江相一早結了長信侯綁架您最確鑿的證據呈送了上去,臣子們在早朝吵得沸沸揚揚,求皇上下重罪懲罰長信侯,此時人已下了天牢,牽連長信侯府一眾人都隨著入獄了。
還有……五皇子昨晚失足落水,半夜被人救上來,又在出宮的路上見了寒風,回去人就癱在了床上,太醫這會齊聚府中,說五皇子短時間內怕不能見人了!
青玉的一番話,頓時讓謝瑤心亂如麻。
原來昨晚……顧長澤說的話,是這樣的意思嗎?
她想起昨晚在寢宮外聽到江臻與顧長澤的對話,那時她便懷疑長信侯其實并不是幕后人了,卻沒想到顧長澤依舊雷厲風行地做了這樣一番結果。
她知曉這其中必定有他的手筆,卻始終猜不到他如此所為是為什么?
謝瑤想起昨晚在寢宮外聽到的那句話,依舊覺得心中不可置信又驚惶。
那會是他心中真實的想法嗎?
若是真的,以后登臨那個位置……他如今還是否會抵觸將要送進來的側妃侍妾?
她不敢想,所以只試探地問他。
您又為何對我這般好呢?
追問五皇子是否與這件事有關,是她想確信自己的猜測,又問他為何救她,是想確信自己有沒有這個資格去談及“側妃”這件事。
過了一晚,早上發生的事將她打了個措手不及。
謝瑤心亂如麻,她一邊有些抵觸害怕這從未見過的一面,一邊又安慰自己說。
不過問一句而已,沒什么不敢的。
話如此說,今晨見了這么雷厲風行的一幕,謝瑤總有些躊躇。
她獨自在屋里呆了一天。
*
“長信侯入獄,五弟傷重,傳令江相,孤要最雷厲風行的手段,將他手中的兵權不費吹灰之力拿到。”
江臻低頭應著,又聽他說。
“昨晚父皇傳太子妃入宮,到底問了什么?”
今兒一早開始,謝瑤便獨自躲在宮中,顧長澤總覺得昨晚她問的話頗有些莫名其妙,今天又有意無意地躲著他。
“奴才也不知道,但是聽說昨晚皇后娘娘也在,今兒一早,又從外頭送了許多皇上近臣家中適齡的小姐畫像進去。”
適齡小姐的畫像?
顧長澤驀然抬起頭。
“皇宮大選不是已經過了?”
“是已過了,幾個皇子府上也都選了人!
顧長澤并著兩根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忽然想起昨晚謝瑤問他的話。
“如果以后東宮有了側妃,您也會這樣對她們嗎?”
頓時迷云消解,顧長澤略一揚眉。
“你下去吧!
他話的語氣陡然帶了些輕松。
“殿下,您想知道,不如先問問太子妃……”
“孤不問。”
他撩了衣擺坐下。
“孤在等太子妃來問!
*
謝瑤一整日都在腦中想著這事。
每每青玉從外面進來,她便連忙上前抓著人。
“皇上和皇后娘娘可有派人入東宮說什么?”
青玉搖頭。
“沒呢。”
她在屋內等了一天,也沒等到外面的人來回話說什么。
越等,她心中便越想著這事。
她不敢問,便想通過洐帝和皇后問的話來試探結果,她想顧長澤若是拒絕了最好。
可等了一天也沒等來結果,反而是她牽腸掛肚了整整一日。
這一整日顧長澤也沒來找她,謝瑤如蔫了的小白菜一般趴在桌子上。
今兒沒問,那明日洐帝還會來問嗎?
還是后日?
謝瑤心中如被貓抓了一樣,癢得厲害。
直到青玉一句話點醒了她。
“可若是皇上不問,直接送了人進來呢?”
騰地一下,謝瑤睜大眼睛站起了身。
青玉下一句話沒說出口,面前已沒了她的人影。
夜色朦朧,屋內掌燈,謝瑤踱步在主院外,來回走了又走。
屋內的人正襟危坐,手中捧著一本書,顧長澤唇角勾著笑,一刻一刻地數著時間。
謝瑤在門外,心中準備著措辭。
做了許久的心理建樹,謝瑤本想等他出來,隨意尋個話題挑開,但顧長澤始終不動,謝瑤瞧著時間不早,生怕他等會睡下,一咬牙推開了門。
左不過一句話,他推拒了自己便能回了皇帝拒絕,若不同意……
謝瑤沒想過他會不同意。
“殿下,昨晚皇上傳我過去,言及東宮人少,需進側妃侍妾,您可知道?”
她一進去,反手關上了門,心一橫開了口。
顧長澤不緊不慢地放下書。
“竟有這樣的事?孤還不知道呢。”
謝瑤鼓起勇氣往前走。
“父皇問了我的意思,但我想著這畢竟選妃的人是殿下,若殿下無意,我自個兒也做不了您的主!
“哦?那太子妃如何回拒的父皇?”
謝瑤咬唇。
“我想等問了您的意思再回與父皇。”
“那太子妃是并未回拒?”
謝瑤急急開口。
“您這會開口與我說個意思,我現在就能去乾清宮回了父……”
“沒回拒也好。”
顧長澤卻微笑著放下了手中的書。
謝瑤發現那書拿倒了,往前走了兩步拿起,正要提醒他,便聽見顧長澤說。
“恰好昨晚太子妃問起此事,倒提醒了孤,孤想著自己久病之身,日后太子妃總歸是要走,身邊似乎的確缺個人陪著。”
謝瑤纖細的身子一怔。
“我如今沒想著……”
“太子妃昨兒看了畫像,有沒有覺得可心的?
父皇說將軍府的小姐活潑,閣老府的孫女溫柔……”
謝瑤捏著書,眼眶慢慢紅了。
“您知道了?”
顧長澤看著她,眼中閃過幽光。
“太子妃久不推拒,父皇的人已問到了孤這,孤素來少關心內宅的事,太子妃也不告訴孤你是如何想的,孤只能讓江臻挑著留了兩幅畫像!
謝瑤咬著唇,眼中氤氳起霧氣。
她才想了一天,竟還是來晚了?
可他怎能連與她商議都不,這樣做了決定?
自個兒好歹還想著要來問一問呢。
顧長澤不動聲色地摩挲了一下手。
“太子妃,你覺得后宅哪一處院子好,適合給選進來的人住?
或者太子妃與孤一起掌掌眼?
這畫像孤還放在這了呢!
顧長澤裝模作樣地從旁邊抽出兩張今日練字的筆墨。
宣紙倒扣著,謝瑤一時還真以為是畫像,她心中酸澀得厲害,忍了又忍,終是忍不住,抬手把拿著的書摔進了顧長澤懷里,轉身就走。
“我才不看,你自個兒選吧,選個十個八個的,最好將我的院子也挪出去給別人住!”
第44章 第 44 章
才一轉頭, 謝瑤眼中便蓄了淚。
她拎著裙擺往外走,步子越走越急, 直到越過門檻,身后的人也沒要追出來的動靜。
謝瑤腳步一頓,眼底的霧氣聚涌起來,她徹底別開臉往外走。
“太子妃,真要為這點小事與孤生氣?”
小事?
謝瑤忍不住回頭瞪他。
“選妃納妾能算小事?”
她的聲音里帶了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怪懟抱怨,顧長澤也不惱,他輕輕將手中的書放在桌上, 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看她。
顧長澤眼中閃過幾分不明顯的笑。
“若太子妃認為這不是小事,那又為何不回來便與孤商議,而要拖了一日才告訴孤呢?”
謝瑤啟唇想說話, 對上顧長澤的視線,又狼狽地別開眼。
她不愿讓顧長澤看到自己此時的樣子,于是低著頭別扭道。
“我此時也與殿下說了。”
“是說了么?太子妃只是過問孤的意思,那孤如今已知道了, 是答應父皇選兩位側妃一起入東宮,還是開口拒絕此事, 太子妃是否也全然不在意?”
顧長澤又問。
怎么能不在意!
謝瑤張口便要說話,話到了嘴邊又被她壓了下去。
她只仰起頭, 那雙水眸在燈光下越發氤氳。
“我的想法,對殿下來說很重要嗎?”
顧長澤往前走。
“如果太子妃敢說,那孤自然可以覺得很重要!
謝瑤怔怔地忘了反應,直到人近了身前, 他壓低了聲音, 目光未從她身上移開分毫。
“只是……你敢說嗎?”
謝瑤身子一震。
她倉惶地往后退了兩步,直到將退出門檻踉蹌了一下, 又堪堪扶住門欄,仰起頭與顧長澤的視線對上。
他們從來沒這樣看過彼此,甫一對視,謝瑤便從那雙眼里看出與自己一樣的神色。
她在試探,他何嘗不是?
只是謝瑤不明白,他已貴極儲君,選妃納妾,要與不要,他開口一句話的事,她又豈能阻攔分毫?
又為何如此執著站在她面前要她的答案?
“你若不說,孤便真沒有知道的機會了!
她仰著頭,沒注意眼里蓄的淚何時掉了下來。
她看不透顧長澤的神色,他只站在那,頭一回沒給她擦眼淚,也沒把她抱進懷里。
謝瑤便覺得心里難受得厲害。
縱是說出來又能差到什么地步呢?
她都已經敢來找他了,試探與直說,又有什么分別?
“我不愿意。”
她吸了吸鼻子,第一句話說出來,剩下的便好開口多了。
“昨兒父皇說完,我便不愿意,但我不知道殿下的意思如何,便不敢直接回了父皇!
“昨日便知道的事,你忍了一天才來問?”
顧長澤揚眉問她。
她自是不敢。
她才窺見了他的心思,又有了長信侯的事,她對面前的人害怕又忍不住想靠近,她怕她的阻撓得來他的嘲笑,又實在抗拒不了內心的不愿意。
是以謝瑤別開了話題。
“等了一日很重要嗎?我如今已說了,殿下便給我個準話。”
顧長澤沒答她,反而又問。
“你不知道孤的意思,是想著若孤反對了,你便順水推舟地回了父皇,那如果孤同意了呢?太子妃可有想過這樣的可能?”
謝瑤眼皮一顫。
“您會同意嗎?”
會真如他方才所言,選幾個側妃入宮,與她一同住在后院,此后他身側也會有別人陪著。
入這院子之前,謝瑤其實沒想過這種可能。
“一日的時間,足夠改變很多!
顧長澤卻開口道。
屋內安靜的氛圍彌漫,謝瑤覺得她又猜不透顧長澤的心思了。
一日的時間能改變什么?
是他本來不想,一日后又想了?
她猜不透他的心思,又等不來回答,倉惶地抹了抹眼淚,轉身就要離開。
只是這回才走了一步,便被人從身后抱住了。
她掙扎了一下,身后的人抱得更緊了。
干燥的大手扳過她的身子,顧長澤給她擦著眼淚,瞧她委屈的樣子,故作平靜的目光柔軟下來。
“問了又不等,不覺得自己白來了這一趟?”
“我問了您又不說,還非要我在這等著被恥笑嗎?”
謝瑤的腔調都有些哽咽。
“這樣的沒耐心,偏生又敢等了一天才來問,孤真不知道是該說你聰明還是蠢。”
謝瑤推開他擦眼淚的手就要離開。
只是顧長澤緊緊箍著她的身子,大手抬起她的下頜,與謝瑤微紅的眼睛對視。
“你還不明白孤的意思嗎?
一日的時間足夠改變很多,有你猶豫的這一會,孤若有心,十個側妃也夠入東宮了!
謝瑤身子一震,怔怔地與他的目光對視。
“孤只是想告訴你,你若認為這是小事,直接回拒了父皇也無不可,你若認為這是大事,回來的時候便該與孤說。
你憋悶在心中不說,孤又怎么能知道,你是愿意還是不愿意。”
他嘆息了一聲。
“孤想聽聽你的意見,不是拿別人擋著做理由,也不是山路十八繞的試探,只是你的想法,這很難嗎?謝瑤!
“我……”
謝瑤才張口,眼淚又落下來。
“我不愿意!
這回她聲音終于大了些。
“不管父皇如何問您,不管送到東宮的畫像多漂亮,背后的勢力有多大,我都不愿意您答應下來。
我想了一天,想著要怎么拒絕,甚至想全瞞了這事得罪父皇,皇后說我得守三從四德,可我從在王府的時候便不學這些,我要的就是順心如意,如今也全與殿下說了。
我看不得東宮進別的側妃,您若要問原因,那多半我自己也不知道,殿下答應也好,覺得我不可理喻也罷,這便是我心中所想,不會隨著任何人的勸說改變,您滿意了……唔……”
謝瑤嘰嘰喳喳的一團話沒說完,便被人扣住下頜堵住了嘴。
身后的門被人一腳踹上,她被顧長澤掐著腰身,輕而易舉地抱進了屋內,她的腰抵著冰涼的桌案被他抱進懷里,他吻得極重,再沒給她一點說話的機會。
唇齒間的氣息被掠奪,謝瑤先是慌張,繼而又安靜下來,她沉溺在顧長澤編織的情海里,攬著他的脖子,氣喘吁吁。
“這是給太子妃終于肯說真話的獎勵!
他輕笑一聲,話落又埋頭吻了過去,將謝瑤的唇堵了個嚴嚴實實。
腰間的手輕而易舉地拽開了盤扣,她的腰身被顧長澤重重撫過,沒忍住溢出一聲嚶嚀。
窗子并未關上,門外的風順著吹起桌案上的宣紙,連著她的裙擺都跟著抖了一下。
衣襟落地,顧長澤的喘息落在耳邊,他瞧著謝瑤迷離氤氳的眸子,連著眼尾都因為方才的委屈而微紅,一時更愛不釋手地撫過,又一一親過去。
多漂亮啊。
他心中開闊起來,忍了這么久,終于把人抱到懷里,從她轉身想離開的時候他就想這么做了。
他想將她眼尾的淚都吻罷,最好在床榻間逼迫她說出真實的想法,或是吃醋,或是痛罵,哪怕她那樣對著他摔了書,顧長澤也只覺得暢快。
她眼里終于有了他,哪怕她自己還不知道這是在意,不知道這是吃醋,但他的太子妃,敢為他開口拒絕納妾了。
顧長澤的笑聲從胸膛發出,他抬手抽了謝瑤鬢發間的金釵,抱著她坐到了桌案上。
唇齒間的吻熱烈又滾燙,謝瑤幾乎招架不住這樣的熱情,方才摔書與他對罵的勁全沒了,桌案太涼,衣襟散開,她裸露在外面的肌膚顫抖了一下,便瑟縮著往顧長澤懷里鉆。
他很穩地抱著她,將方才騙她的畫像擺到她面前,謝瑤被迫偏著頭,熱烈的吻落在雪白的脖子上,他一邊扣著她的下頜引她的視線。
“瞧一瞧,孤練了一下午的字,好看嗎?”
喘息聲里帶了幾分得意,她摔下來的書還在一旁放著,謝瑤瞇著眸子看過去,等看到那宣紙上的東西,頓時又羞又惱。
“你又騙我?”
“我不騙你,你能說真話?”
顧長澤攥著她打過來的手,握著放在唇邊親了親,兩人身上的衣裳糾纏間落在了地上,他另一只微涼的手順著腰身撫下去。
屋內溫度節節攀升,謝瑤在心頭的委屈與憋悶還沒散去,便又被他撩撥得心中不上不下。
她仰著頭,雪白的脖頸上全是紅痕,溫熱的大手撫弄得身上泛起一片粉,她只能先放下他作弄她的惱意,喘著聲喊他。
“殿下……”
“要什么……想要什么,都說出來,都與孤說!
他覆在她身上,溫熱的唇貼在耳垂,一語雙關,仿佛引誘一般。
謝瑤咬著唇,被他磨得實在忍不住,便勾著他的脖子。
“給我……”
一句話落,屋內燈盞應聲而滅,高大的身形覆了下去,謝瑤眼尾的淚意迸發而出,斷斷續續地哭泣嚶嚀。
他臉上的薄汗滴落在她脖頸上,他看著謝瑤眼中的淚和通紅的小臉,便沒忍住親了親,又親了親。
他著迷一般地看著謝瑤,撫弄在腰間的手越發用力,他將她眼尾的淚全親罷,才喟嘆一聲想。
他的太子妃為他落的淚,多漂亮啊。
第45章 第 45 章
書房的動靜鬧到半夜才歇, 到了最后顧長澤總磨著她問。
“孤昨日練的字,與太子妃在乾清宮看的美人, 到底哪個更好看?”
謝瑤白落了一陣淚,又被他逼問說了那么一番話,心中早惱得不行,他越問,她便越抬手打他。
落在脊背上的力道不算重,至多也不過像調/情,顧長澤對此很是受用, 甚至被她打了一陣,反而低聲笑了起來。
“你說一說,嗯?太子妃, 你為何不愿孤納妾?”
胡鬧之后便清醒了,她心中的憋悶被他好好撫弄了一番,此時心中只剩暢快,謝瑤這會已不上他的當, 低著頭裝作聽不懂。
“不愿就是不愿,殿下還不愿意我與子行哥離得近呢, 這又是什么原因?”
顧長澤壓在她身上,輕輕勾著她的頭發, 想著小姑娘清醒了便不好糊弄了。
“太子妃不與孤說,孤等會可就真的要去乾清宮瞧一瞧美人,說不定選回來哪個給太子妃做妹妹。”
“你……”
謝瑤仰頭又要急,才開口, 眼珠一轉, 又哼了一聲。
“您盡管去,真喊回來個妹妹, 臣妾就把這院子挪出來給新妹妹住,只是那會臣妾要去住哪,殿下可就別管了。”
“糟了!
顧長澤聞言輕笑一聲。
“這招不管用了。”
連臣妾這樣的詞都用出來了,可想而知是要與他較真了。
“誰讓您總騙我!
謝瑤才被他從桌案上抱著回來,渾身沒一點力氣,想著桌上的那兩張宣紙,頓時又惱。
“起開,我要睡了!
她抬手去推顧長澤,覺得身上黏糊糊的總不舒服,剛動了一下,身上的人氣息便更重了。
“起不來,太子妃忍一忍?”
他說著輕輕動了動腰身,謝瑤頓時腰肢一軟,喘息了一聲。
“你出來……”
顧長澤勾唇一笑,埋頭在她雪白的脖頸吻了吻。
“起不來了,才過子時,太子妃何必睡這么早!
一句話落,謝瑤的手被他扣在床榻上,忍不住攥緊了枕頭。
等書房叫水,已是兩個時辰后。
天邊已泛起了魚肚白,早起上朝的大臣們已早早地入了宮,甚至這個點,宮內的嬪妃都起身妝扮請安,謝瑤卻才被顧長澤抱著回去歇息。
等她一覺睡到午時,書房早沒了顧長澤的身影。
謝瑤穿戴好衣裳起身,才一下了床榻,便覺得身子一軟。
她臉上頓時通紅。
真是瘋了……
顧長澤身上的傷還沒好,昨晚她竟這樣與他……
太胡鬧了。
謝瑤坐在桌案前拾掇了一下,起身從書房離開。
去的時候明明慌張又恍惚,一晚上回來卻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青玉一邊給她梳妝,一邊瞧著她脖子上的痕跡,有些臉紅地想她家小姐自成親后,真是越發讓人看不透了。
之前也沒見這么陰晴不定的。
“小姐,您昨晚還說今兒再去乾清宮一趟呢,咱們要不趁著午后過去?”
謝瑤抬手將桌上擺著的簪子插到頭上,一邊搖頭。
“不去了。”
“那您不怕殿下他……”
青玉驚呼一聲,看著她的臉色。
“不怕!
謝瑤的話說的坦然,青玉嘀咕。
“您昨兒還說,因為長信侯的事……”
她話中提及長信侯,終于讓謝瑤嘴角的笑消散了些。
“如今外面怎么樣了?”
“奴婢一早就去探了消息,說證據確鑿,皇后的人奔走忙著,也沒能找到一點翻盤的證據,皇后此時在乾清宮里鬧得不行,說這跟當時三皇子的事一樣,雖然證據有了,卻總是蹊蹺得厲害!
青玉不知道這其中的關竅,只嘰嘰喳喳地跟她感慨著,然而謝瑤聽了這話,心中頓時沉思。
三皇子?
三皇子的事她不知道,但長信侯的事,十有八九跟顧長澤脫不了干系了。
昨晚忙著與他糾纏側妃的事,她一日也沒再想起來這。
此時一提及,謝瑤心中的矛盾糾結便又露出來了。
皇后陷害顧長澤,他對皇后做得再過分,她也不會覺得殘忍。
只是這樣的顧長澤,與她之前見過的,心中以為的……實在是太不一樣了。
從江相開始,她便知曉顧長澤與表面表露出來的不大一樣,又到那天晚上,他去救她出來,屋內滿地的鮮血淋漓,再到他瞞著她白枕的事,還有那一句有些冷硬殘忍的。
“孤的弟弟都會是孤的阻礙!
她攥緊了手中的木梳,久久說不出話。
她心中自然有害怕,但更多的時候,謝瑤便在心中想。
長信侯處在皇后一隊,必定對顧長澤做過許多不好的事,才能逼著讓他如今這樣對他。
雖然謝瑤不知道當時背后綁她的到底是什么人,但顧長澤這樣做,必然有他的道理,他敢只身涉險救下她,那就肯定不會放過真正的幕后人。
心中越想越亂,謝瑤索性不再去想了,她猶覺得顧長澤不算個殘忍的人,也許做的這一切,不過都是被時局逼迫。
畢竟身在皇室,他總要有些能活下去的本事。
謝瑤起身放下了梳子。
“殿下去哪了?”
“在前廳議事呢!
謝瑤剛想問為何不在書房,便又想起昨晚書房的鬧騰,故作鎮定地點點頭,從屋子里離開了。
蕭琝已有快兩天沒見到謝瑤了。
早上,乾清宮送來了兩幅畫像,說要給東宮納妾,蕭琝頂著一身傷去了前廳看熱鬧。
納妾好啊,他若納了妃妾,那謝瑤肯定要大鬧一通。
蕭琝已在心里想好如何善解人意地“勸”謝瑤離開了,沒想到進了地方,就看見這病秧子一臉溫和帶笑地杖殺了御前送畫又言辭逼迫他的公公,那溫熱的血噴灑了一地,蕭琝還沒來得及反應,顧長澤已不緊不慢地看向他。
“蕭公子也想勸孤?”
蕭琝登時安安靜靜地閉了嘴。
他從前只覺得自己瘋,如今見這病秧子似乎有過之而無不及。
蕭琝才出了院子回去,江相便轉頭進了東宮。
“皇后往天牢遞了許多回信,臣都攔下來了。
只是臣故意鬧大了動靜,甚至讓人放出流言說長信侯認罪也承認盜走白枕,幕后人還是沒有半點動靜!
“若真這么容易,孤也不會到了此時還沒找到東西!
顧長澤不緊不慢地搖頭。
“剩下的你不必管了,將長信侯的事情盯好!
長信侯手中有一塊兵符,這兵符不能經了江相的手遞給他,但顧長澤手下也不是只有江相這一個能人。
“殿下放心就是,只是……長信侯那邊,咱們真要……”
江相眼中閃過幾分不贊同。
顧長澤輕飄飄瞥過去一眼。
“孤在這個位置,三年前三年后,行錯一步便是萬丈深淵,你跟在孤身邊三年,到了此時竟還有這樣不必要的仁心?
江玄,孤看你是好日子過得多了,便忘了當年他們如何對你我趕盡殺絕。
你如此優柔,是想給他們留待來日嗎?”
他抬步往前走,到了江相面前,那溫和帶笑的眸子里便溢出一分冷漠。
“你若如此猶豫不忍,等他們反撲回來之前,孤便能親自了結了你。”
江相頓時一個激靈驚醒,俯身跪下去。
“臣該死!
*
謝瑤還沒到前廳,迎面便碰上了出來的顧長澤與江相。
“怎么醒這么早?”
他極自然地走上前攬住謝瑤的腰肢,江相正跟在身后擦著滿頭的冷汗,瞧見謝瑤又跪了下去。
“太子妃大安!
“江相!
謝瑤輕輕頷首,剛要再說上兩句,便見江相一臉惶恐地拜過離開了。
“您在前廳跟他說什么呢,我怎么瞧著他今兒這么害怕?”
顧長澤不以為意地笑了一聲。
“誰知道呢?多半是年紀大了,便見什么都喜歡一驚一乍的!
謝瑤嘴角抽搐了一下,知曉他岔開了話題,便也沒再過問。
“睡了一天,可想吃點什么?孤瞧你眼下烏青都重了!
他裝模作樣的心疼并未讓謝瑤有好臉色,睡了半日舒服了許多,但她緊接著便想起昨兒的事。
昨晚上她實在沒力氣清算,這會可有時間了。
只見謝瑤彎著纖細的身子從他懷里鉆出去,臉上不大好。
“我今兒一早已聽說了,昨日父皇并未讓人前來過問殿下,畫像分明是今日送來的,您昨晚為何騙我?”
宣紙的事她昨晚已看到了,但傳信的太監今日才來,他昨兒怎么知道了這事,還將計就計地騙她?
顧長澤瞧見她小臉上薄怒的紅,一時覺得有趣,勾唇一笑。
“阿瑤猜一猜,你猜對了,孤待會便給你些獎勵!
他湊到謝瑤身邊,別有深意地強調了“獎勵”這個詞。
頓時讓謝瑤想起昨晚,他無數次覆在她身上,親一親她也要說是獎勵,鬧得她沒了力氣還非要再來一回的時候,說的也是獎勵。
“這是哪門子的獎勵,分明是你……你……真是不要臉皮!”
謝瑤臉色連著脖子都紅了,咬著唇惱了一會,才咬牙切齒地喊出了這個詞。
“這話倒是新鮮,昨晚孤沒聽阿瑤罵過呢。”
顧長澤卻絲毫不惱,長臂一伸把謝瑤纖細的腰肢攬進懷里。
他埋在謝瑤脖頸上,貪婪地吸了吸她身上的馨香。
女子柔軟的身段著實讓他著迷,讓顧長澤想起昨晚,在桌案,在床榻,他食髓知味,一遍遍哄騙著她。
她知道了宣紙的假,又被他逼迫著說了許多害臊的話,到了最后也沒見他停下,便眼尾泛著淚,抬手捶他,一聲聲罵他。
“騙子,偽君子……顧長澤,你要些臉!
那些話沒讓他停下,反而愈發興奮地掌控著她沉淪,她在床榻間連罵人的聲音都那么好聽,直至此時讓他想起來,依舊覺得心中燥熱。
他抱著謝瑤,輕輕磨著她的耳垂吮吸,仿若嘆息一般,聲調極低地啞聲道。
“阿瑤,昨晚的聲音很好聽,今晚入了榻,你再罵兩聲孤吧!
第46章 第 46 章
謝瑤頓時臉色通紅。
到了嘴邊要說的話都變得燙嘴, 她極想再罵一句不要臉皮,卻怕他聽罷更興致高昂了, 只能咬著唇瞪了他一眼,抬步要走。
然而腰肢被人箍著,謝瑤動也不能動,顧長澤慵懶地將頭倚在她脖頸上,緩聲細語。
“昨兒晚上央著孤別走,今日一醒就不認人了,孤挨了阿瑤好一頓磋磨, 現在背上的抓痕還沒消呢。
阿瑤的腰真軟,孤抱著便不想松開了,只想即刻天黑罷, 與你一同去軟榻上歇了。
阿瑤這樣好看,罵孤的時候好看,臉紅的時候也好看。
阿瑤……”
謝瑤臉紅得幾欲滴血,生怕身后跟著的婢女們聽見, 連聲道。
“你莫說了!
“那你親孤一口。”
顧長澤彎唇湊到她面前。
謝瑤被他磨得實在沒脾氣,只能飛快地在他唇角落了個吻, 從他懷里鉆了出來。
顧長澤唇角笑意更甚。
這嬉鬧親近的一幕落在不遠處蕭琝眼中,他扶著下人的手陡然攥緊。
他看見謝瑤罕見地在外人面前露出如此一副嬌羞靈動的模樣, 一時說不出心中是何滋味。
周身氣息涌動,蕭琝緊緊抿唇,克制住了心中的沉暗。
“我來這幾天了?”
“才四五日,公子!
才四五日嗎……他看著這一幕, 為何卻已覺得度日如年?
蕭琝驀然沉了眼。
看來有些事, 是要提前了。
*
昨兒一晚的胡鬧,顧長澤身上還沒好全的傷口又有些裂開, 太醫令第三回給他重新上了藥包扎后,看著顧長澤滿不在意的樣子,終于放棄了再勸解他,轉而把目光放在了謝瑤身上。
“太子妃,殿下身上傷還嚴重,您平日必得多看顧著他!
謝瑤瞧著一盆盆換出去的血水,輕輕給顧長澤擦著額上的汗,連聲點頭。
“我知道了!
“還有,殿下身體虛弱,前些天又奔波受傷,您……您與殿下……房事之上需得克制。”
謝瑤聞言臉色猛地漲紅,攥著帕子的手收緊,聲音細弱蚊蠅。
“我……”
顧長澤瞇著眼看過去。
“孤看你這差事是不想做了,管閑事都管到孤房里來了!
太醫令額上冒出冷汗,頂著顧長澤殺人般的眼神戰戰兢兢地勸解。
“殿下,隔壁蕭公子身上的傷比您好的快多了,您的身體絕不能再……”
“啪嗒——”,顧長澤聽見蕭琝這兩個字徹底黑了臉,抬腳踹了過去。
“滾出去!
太醫令灰頭土臉地抱著藥箱跑了出去,謝瑤臉色紅得能滴血,抬眼嗔他。
“太醫還不是為了您的身子……”
“孤身子好得很!
顧長澤黑著臉把謝瑤抱進懷里,一想到這死太醫竟敢把蕭琝與他放一起比對,心中便更惱。
“孤改日非……”
“您還說呢,我瞧著子行哥的傷的確比您好得快多了,那天回來的時候瞧著比您嚴重,這四五日的功夫,傷口都要結痂了!
謝瑤有些憂心地說完,忽然腰間的手收緊,顧長澤不滿意道。
“阿瑤這是嫌棄孤的身子?”
那蕭琝脖子上還有傷呢,包扎了一圈又一圈,比他丑多了。
謝瑤生怕他這一扯又將傷口扯開了,連聲搖頭。
“自然不是不滿意,只是殿下的傷反反復復,我實在擔心,從今晚起,我便與殿下分房睡吧!
免得她總睡到一半被他勾起,陪著他一起胡鬧到半夜。
雖然都是顧長澤主動的,但謝瑤覺得自己每回也算半推半就,畢竟這人實在長得好看,她推拒到一半就被蠱惑了。
瞧著身子弱不禁風,床榻之上卻每每能把人折騰得不行,昨兒晚上更是從桌案到床榻胡鬧的厲害,此時聽了太醫令的話,謝瑤哪還敢由著他。
她看著顧長澤散開的衣裳,那傷口才又被包扎好,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線條流暢有力,尤其是到了床榻間,每每她的腿勾著這腰……
“咳咳……”
謝瑤猛地清了清嗓子,打住了思緒。
她這回態度很堅決,任顧長澤哄了又騙也沒答應什么,當天晚上就從顧長澤屋子里搬出去了。
這一整日顧長澤的臉色都不算好,到謝瑤搬走,他看著對面廊下閑庭信步的蕭琝。
“你說孤若此時找人捅他一刀,太子妃是不是就該覺得他身子差了!
江臻身子一抖,苦著臉道。
“殿下,您再捅一刀,他就真得在咱們東宮久住了!
顧長澤有些遺憾地道。
“那下回吧,等他出了東宮!
謝瑤搬回自己屋子里住著,一連三四天,任憑顧長澤連裝病扮柔弱的招數都使出來了,也不見她動搖一分。
于是顧長澤越發看蕭琝不順眼。
一連幾日,他白天賴在謝瑤身邊,一同用午膳的時候,也要嗆他幾句,到了晚上,瞧著謝瑤回了屋子,他和蕭琝隔著長廊冷笑一聲,再互相“問候!
“蕭公子的傷見好,但也別總是出來,東宮地方大臺階高,若是賞花的時候不小心從臺階上摔下來摔死了,孤可是不會為你辦喪事的。”
“豈敢,有勞殿下關懷,但殿下還是多想想自己的傷,小小的傷口養了許多天不見好,這樣病弱的身子,也難怪太子妃要搬出去住。”
兩人目光對視便是針鋒相對,噼里啪啦地互諷了一頓之后,顧長澤冷笑著轉頭離開。
謝瑤不來找他,他還不能翻墻去找謝瑤?
顧長澤正在心里盤算著,才一轉身,江臻急匆匆過來。
“殿下,江相有話回稟。”
顧長澤起身去了書房。
一刻鐘后,書房滅燈,顧長澤臉色不大好地走出來。
“孤去一趟天牢!
“天牢陰冷,您去那種地方做什么?”
顧長澤不答。
“替孤瞞著太子妃,若她過來,就說孤歇下了。”
“您要不要帶些人……”
江臻有些擔憂。
“不必。”
顧長澤抬手抽走了桌上的一把刀。
片刻后,兩道身影出了東宮。
天牢外,顧長澤一身黑衣,被侍衛長引著進去了。
“下午的時候皇后娘娘來過了,屬下瞧著他們說了一會話。”
顧長澤大步走進去,昏暗的牢房點著一盞燈,里面充斥著濃重的血腥味。
他的腳步驚醒了長信侯,他抬起頭,一張有些蒼老狼狽的臉展現出來。
“你來做什么?”
長信侯對顧長澤并無幾分尊敬的意思,瞧見他便嗤笑了一聲。
他是皇后一派的,對顧長澤自然沒幾分好臉色。
他看不上這么病殃殃的太子,眼中帶了幾分輕賤。
“牢中清苦,孤來探望長信侯!
顧長澤并不在意,修長的手拿著兩張宣紙,目光瞥過上面的罪證,笑道。
“這么多條羅羅列列,也不知道侯爺會判個什么樣的罪!
長信侯眸子登時猩紅。
“我是無辜的!”
他的人在那天的確出現在了那地方,但一切不過聽從皇后娘娘吩咐,到了地方還沒動手,便發覺事情不對離開了,回到家里還不到第二天,宮外就起了流言說他綁架太子妃。
他從頭到尾,連太子妃的面都沒見過!
他這一句無辜一出,顧長澤頓時輕笑一聲。
“孤這幾天養病,偶然得了一個有趣的東西,孤料想長信侯應當感興趣!
顧長澤從袖中取出一個物件。
長信侯的瞳孔一縮。
那是他入天牢前才交出去的兵符!
皇上分明忌諱極了他,這東西怎么會在顧長澤手中?
“你偷來的?”
“長信侯怎么交出去的,孤就是怎么得來的!
顧長澤輕輕把玩著手中的兵符。
“侯爺得皇后倚仗,也無非是因為這塊兵符,父皇收了兵符,自然第一時間送到了自己信任臣卿的手中,只可惜啊……”
他話沒說完,長信侯已猜到了未盡之意。
只可惜皇帝信任的臣卿,其實是顧長澤的人。
他猛地后退了兩步,驚疑不定地看著顧長澤。
“孤記得當年,東宮出事的時候,孤也是如侯爺這般,丟了兵權,又差點沒了命,只可惜那時到底年少,到后來才反應過來。
但孤至少還有機會去反省報仇,侯爺這一入天牢,只怕再無出去的機會了!
長信侯呼吸一頓,看著顧長澤幽深的眸子,終于反應過來。
“是你!”
他目光驚恐地往后退了一步,他想了又想,也沒想過這事真是顧長澤所為。
是當年那個被他們算計的廢物太子所為。
“如今孤兜兜轉轉,也不過是將自己的東西拿回來了。
孤知道侯爺無辜,也知道侯爺的家眷無辜,只可惜侯爺站錯了隊又幫錯了人!
長信侯隨著他的話,也想起三年前的事情,目光狠狠一縮。
“當年的事,是娘娘所為,但更是皇……”
“孤知道,這不就從侯爺先算賬了么?”
他知道長信侯并未過多摻和綁架一事,但還是在查到蛛絲馬跡的時候,第一時間選擇將此事鬧大。
其一是為順著這線索讓真正綁架謝瑤的人露出蛛絲馬跡,其二……
顧長澤從袖中抽出匕首,一步步往前。
“兵符已交上了,但孤記得侯爺手中還有一塊調動私兵的令牌,那私兵三年前便戰無不勝,侯爺如今是將死之人,又何必再留著給別人做嫁衣?
侯爺是主動給,還是孤自己拿?”
長信侯一步步后退,揚聲朝外喊。
“來人……”
他喊到一半,忽然瞳孔一縮,嘴角吐出鮮血。
那把刀精確無誤地插進了他心口。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頭,對上顧長澤陰鷙冷漠的眸子。
“你在東宮養病三年,原來不過是……”
“遲了三年,也不算晚!
顧長澤抽走了刀子,攥著長信侯的手在紙上畫了押。
“皇后只怕此時還在宮中想如何為侯爺開罪,這樣的主仆情深,真是讓孤艷羨。
侯爺且放心吧,孤不會讓她等太久的。”
長信侯死不瞑目地倒了下去,身后的侍衛長上前接了顧長澤手中的紙。
“明日皇上問起,知道如何說嗎?”
他漫不經心地擦著手中的刀。
“您放心!
顧長澤從黑暗中踏了出去。
他手中拿著那塊從長信侯身上拿到的令牌,出了天牢便朝人吩咐。
“即刻出宮,尋到私兵位置,所有人殺無赦。”
“是!
黑暗中有人現身接了令牌。
顧長澤將衣衫整好,順著路往回走。
沉沉的夜色下,有風吹過,他靜靜地走著,身后的不遠處,樓閣之上,一道身影悄然而立。
一把弓箭從他手中支起,對準了顧長澤的后背。
第47章 第 47 章
“嗖——”
顧長澤在察覺到不對勁的剎那便閃身去躲, 然而來人箭法極好,任憑他閃得再快, 那弓箭還是擦著肩膀過去,狠狠地釘在了前面的樹上。
顧長澤反手將手中的匕首投擲了出去。
他動作也不算慢,來人似乎沒想到他有這般迅猛的速度,只聽得悶哼一聲,顧長澤轉身看到了不遠處廢棄的樓閣上,那躲閃而走的半道身影。
他捂著肩頭,感受著上面火辣辣的疼痛, 目光沉沉地盯著那弓箭來的位置,抬步追了過去。
江相今晚入宮回稟了他兵符的事,又告訴他皇后已四處聯絡大臣打算救下長信侯, 聽聞高臺上的帝王也有意無意地幫了許多,顧長澤一向便是個不拖泥帶水的性子,他已知曉了私兵調動的令牌就在長信侯身上,又已得到了兵符, 那長信侯便再無作用了。
他不會留待皇后救他出來的機會,便連夜走了一趟天牢。
其一為殺了長信侯拿到私兵令牌趕盡殺絕, 其二……顧長澤知道,那個真正綁架謝瑤拿走白枕的幕后人, 一定在時時刻刻觀察著他的舉動。
長信侯的事鬧得越大,對方便會越以為他已輕信了這些,他今晚入天牢,對方一定會來。
顧長澤抬步往樓閣上追, 他的刀精準無誤地刺中了來人的胸膛, 但對方的武功顯然極好,雖然有些吃力身上的傷, 走的卻也很快。
對方全身包的嚴嚴實實,顧長澤三兩步趕上去,在拐角處和他交了手。
兩人出手都不留情,招招致命,濃重的血腥味在周身彌漫開來,顧長澤傷更重些,但他出手也更狠,沒一會的功夫,對方虛晃一招,跳下了樓閣往后面跑。
似乎并不戀戰。
顧長澤喘著粗氣彎下腰,身上兩處傷口都往外冒著血,他身子已有些撐不住。
一個武功極好,對皇宮很熟悉,又時時刻刻觀察著他舉動,這么快知道他進了天牢的人。
他勉強直起身子,沉著臉擦了一把肩頭的血,知曉已錯失了良機,轉頭回了東宮。
才進了院子,江臻聞到他身上濃重的血腥味,嚇得魂飛魄散。
“殿下!”
“閉嘴!
顧長澤壓低聲音止住了他的驚呼。
“將太醫令叫來,敢驚動太子妃,孤要你的命!
江臻著急忙慌地去找了太醫令,顧長澤脫下了上衣,一邊由太醫令包扎著傷口,一邊吩咐。
“去查一查,今晚宮中可有什么人去過天牢外!
*
乍然分開睡的這幾天,謝瑤一個人總不習慣,每每翻騰到半夜才睡著。
這晚自然也一樣。
四月里的天還有些冷,近子時,她剛迷迷糊糊睡著,便察覺到窗子一動,一陣冷風順著灌了進來。
她實在困乏的懶得睜眼,便扯了被子蓋好,皺眉又睡了過去。
她眉頭微微蹙著,恬靜的小臉上被風吹得有些紅,夜色里,一道高大的身影悄無聲息地站到了她床榻邊。
他彎下身子,悄然給謝瑤掖好了被角,微涼的指尖輕輕碰了碰她側臉,瞧見謝瑤依賴地往手邊湊了湊,嘴角無聲彎起。
“殿下……”
在睡夢里,謝瑤下意識喊了一聲。
碰著她側臉的手微微一頓。
“都說了不讓您來了……”
她嘟囔了一句,聲音有些抱怨,但更多的是擔憂和心疼。
來人靜靜地看著她,眼中神色越發的暗,那在她臉邊的手終于忍不住伸出,要去扣她的下頜。
“太子妃,您醒著嗎?”
門外守夜的宮女聽見了里面的說話聲,連忙問道。
一句聲音落,窗子的風再度吹進來,謝瑤打了個哆嗦終于驚醒。
“進來把窗子關上……”
她的話說到一半,目光隨意一瞥,瞧見那窗欞依舊關的好好的。
奇怪。
謝瑤想起睡夢中在耳側觸碰的手,忽然問道。
“殿下來了嗎?”
這幾天晚上顧長澤實在安分,謝瑤都有些不適應了。
“沒有!
宮女搖搖頭。
謝瑤便以為那真是夢,才歇了心思要躺回去,忽然在屋內聞到了一絲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她心中猛地一緊。
難道是顧長澤傷口又扯開了,所以才這樣安分,但晚上偷偷來看她?
謝瑤穿了外衫推門。
“去前院!
“誰來了?”
顧長澤聽見江臻的話,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謝瑤每晚到了時間便走,還從來沒有主動留在前院的時候。
而且這會已經子時了。
早不來晚不來,偏生是在今天。
顧長澤皺著眉催促。
“快將這兩盆水端走,再把窗子打開!
謝瑤推門而入的時候,屋內的血腥味已淡了許多,宮女太監們狀若鎮定地候在一側,顧長澤更是云淡風輕地倚著軟榻。
“這么晚了,太子妃不好好歇著,來前院是對孤投懷送抱?”
顧長澤慵懶地勾唇。
往常聽了這話,謝瑤多半羞紅臉轉身就走,今兒她卻仿佛沒聽到一般,疾步走了過來。
“太子妃……”
他一句話沒說完,謝瑤抬手去扯他的衣裳。
顧長澤眼皮一跳,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屋內的下人很有眼色地都退了下去。
她的動作輕而易舉地牽到了身上的傷口,顧長澤疼得身上冒出冷汗,面上表情卻絲毫不變。
“雖然已有幾日沒親近了,但太子妃未免也太急了些!
他死死地扣住謝瑤的手腕,再不準她更近一步。
謝瑤掙扎了一下,知曉顧長澤若不想,她今兒是別想看到什么了。
兩人對視一眼,顧長澤強自鎮定。
他正提防著謝瑤下一步的動作,忽然身影一閃,人往他懷里鉆去了。
柔軟的身軀順著鉆到他胸膛前,謝瑤咬唇看他,聲音柔美。
“許多天沒住在這了,殿下不想我么?”
那纖細的手順著他胸膛勾了勾,指尖拂過的地方頓時帶起一陣酥麻,顧長澤忍不住仰頭喘息了一聲,有些受寵若驚。
真是這么幾天沒見了,謝瑤竟然對他如此熱情。
才包扎好的傷牽扯著還疼,但謝瑤在他身上亂動,那雙小手又撩撥著他,顧長澤腦中的弦一斷,低頭要去吻謝瑤。
大不了明日再包扎,謝瑤的主動可百年難一遇。
他剛低頭,謝瑤便主動去勾他的腰帶,等顧長澤還沒吻過去,胸膛前一涼,那中衣已被謝瑤扯下來,肩頭和胸膛的傷口暴露在視線下。
顧長澤猛地回神,全驚醒了。
謝瑤臉色也陡然沉了下來。
“這是什么?”
她的聲音有些抖。
屋內安靜了片刻,顧長澤道。
“晚上的時候出去投壺,對面來了個不長眼的小世子傷了孤,知道你要擔心,沒讓人聲張!
這話說的一分可信度都沒,謝瑤看了一眼,忽然松了手轉頭往外走。
顧長澤還以為她生氣了,連忙慌張地起身去抱她。
“阿瑤……”
“啪——”
謝瑤抬手打上了他手背。
“嘶……”
白皙的手背浮起幾分紅,顧長澤才喊了一聲,那故作兇狠的人就嚇得轉頭。
“我下手重了?”
她眼眶有些紅,分明上一刻還惱著打他,轉眼就對手背上的紅痕心疼得不行。
顧長澤心中一疼,伸手將她抱進懷里。
“不重,打的正好!
“到底是怎么傷著的,您與我說句實話。”
謝瑤在他懷里沒敢掙扎,卻實在掛念著。
才四天,她才四天沒住在主院。
他便又弄的傷痕累累。
屋內沉默的氣氛彌漫開來,顧長澤沒說話。
“殿下?”
謝瑤開口又追問,還沒說完,一滴眼淚就滴落在顧長澤手背。
他心疼的不行,慌張的抬起頭給她擦淚。
“好了,不哭了,不是什么大傷!
“到底是在哪弄的?”
謝瑤盯著他等答案。
顧長澤給她擦著眼淚,眼看她實在倔強,只能嘆了口氣。
“好姑娘,這回不問成不成?”
“真不能說?”
謝瑤往他懷里窩,仰著頭看他,那雙氤氳的眸子在燈光下顯得越發朦朧漂亮。
往常謝瑤這招撒嬌落淚的招數對他是最管用的,用不了三句顧長澤便什么都說,然而今天,他只沉默著給她擦淚。
謝瑤等了一會,也明白他這回是真不會說了,直起身子從他懷里起來。
顧長澤慌張去抱她。
“阿瑤……”
“我屋內還有些好藥,拿來給殿下涂!
她沒再追問,顧長澤心中松了口氣,由著她去拿了藥。
但今日的傷已包扎好了,謝瑤也不敢再折騰著讓他受苦,小手輕輕撫過他胸膛和肩頭,紅著眼道。
“是不是很疼?”
“太子妃吹一吹,就不疼了!
本是一句玩笑的話,小姑娘還真低頭,認認真真地吹了一口氣。
“有沒有好一些?”
顧長澤聲音頓住,一錯不錯地看她。
謝瑤便又吹了吹。
輕柔的熱氣落在肌膚上,顧長澤看著她眼中的心疼,覺得那冰涼僵硬的心柔軟了些,他輕輕嘆了口氣,忽然抬手把謝瑤抱進了懷里。
“好了很多!
他說。
知道是安慰的話,謝瑤心中酸軟得不行,她主動抱著顧長澤,輕輕挨著他。
“我才離開了幾天,您就折騰成這樣……”
“下回不會了。”
“嚴重嗎?您不讓我看,總得告訴我一聲!
顧長澤揉了揉她的發絲。
“不嚴重,有太子妃陪著,孤不覺得疼。”
“我今晚能住下嗎?”
謝瑤輕輕抿唇,又開口。
“怎么想著住下了?”
其實今晚顧長澤不大愿意讓她留宿,他傷重,晚上難免睡不著,若被她發覺不對勁,哭了鬧了,或是心疼了,他都不愿。
“就是想留下,不能嗎?”
謝瑤仰著頭問他。
那微紅的眸子神色輕軟,眼中的淚意和心疼都讓他看得清清楚楚,顧長澤最招架不住她這樣,頓時妥協。
“好!
大不了半夜他忍不住疼了,再去旁的屋子里,不被她發現就是。
謝瑤頓時脫了衣裳,乖巧地躺在他里側。
兩人輕輕抱在一起,她枕在顧長澤的手臂上,他大手撫在她后背,柔聲哄著她睡。
但謝瑤卻睡不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說著話。
顧長澤便問起了從她進屋就想問的話。
“說來奇怪,今晚孤最想瞞著你,偏生你今晚就來了,太子妃是怎么猜到孤受傷了?”
第48章 第 48 章
此言一出, 謝瑤眨了眨眼。
“我就想來前院看一看,不成嗎?”
“那難道孤與太子妃真這么心有靈犀, 孤一受傷你就找來了?”
“是不是心有靈犀不好說,但殿下下回再如此,可得提前想一想會不會被我發現了!
謝瑤說著故作兇狠地伸手去捶他。
落到身上的力道輕之又輕,顧長澤攏住她的手笑道。
“下回必不會了。”
謝瑤這才哼了一聲罷休。
夜色里,她半張小臉窩在顧長澤懷里,眼珠滴溜溜轉著。
她來了前院,見到顧長澤受了重傷, 便猜到他肯定沒去后院看她。
她那會睡得半夢半醒,連窗子關沒關都忘了,既然顧長澤沒去看她, 那多半是她在夢里夢見了這人。
因為夢見了人又擔心的來了前院看他,這樣的事謝瑤自然不會說出口。
加之她這兩日身上來了月事,一時也沒在意那屋子里淺淺的血腥味,主動往顧長澤懷里靠了靠。
“睡吧!
顧長澤抬手抱住了她。
等謝瑤均勻的呼吸聲傳來, 顧長澤才輕手輕腳地將她放平,身上的傷牽扯著皮肉, 他悶哼了一聲,捂著肩頭走了出去。
“殿下……”
“將人撤回來, 不再查天牢外的事,今晚所有的蛛絲馬跡給孤掃除干凈,不準被太子妃發現分毫!
“是。
殿下您這是……”
“孤去隔壁住,別吵醒了太子妃, 讓太醫令再來一趟!
*
謝瑤再睡醒的時候, 顧長澤依舊在她身旁躺著,那前幾天才在東宮養出幾分血色的臉又變得瑩白, 胸膛前和肩頭的傷處還彌漫著淡淡的藥香,謝瑤指尖輕輕撫過他的眉眼,心中的疼糾扯著,讓她忍不住主動仰起頭,在顧長澤下頜落了個吻。
才親罷要躲開,那看似睡著的人猛地睜開了眼,攬著她的腰身逼近。
“阿瑤醒這樣早,就為了偷親孤?”
他眼中笑意滿滿,讓謝瑤一時紅了臉。
“才沒有。”
“孤都看見了,下回親的時候不必這樣偷偷摸摸,又不是不給你親!
“我真沒……”
謝瑤又要辯解,才說了一個字,便被顧長澤低頭吻住。
清冽的氣息掠奪著她,晨醒的惺忪徹底消散,明明躺在軟榻上虛弱的不行的人,這會兒卻攢足了勁親她,謝瑤生怕掙扎了扯著他身上的傷口,只能乖乖地躺在他懷里由著他鬧。
本是想逗弄一下謝瑤,然而顧長澤終歸是高估了自己,身下的小姑娘乖巧漂亮,如一塊云糕一樣清甜,他呼吸漸漸有些重,大手撫在她腰間,去扯她的中衣。
“殿下……你身上有傷……”
謝瑤偏著頭躲開了,氣喘吁吁地叫他。
“無事,是小傷。”
顧長澤的吻落在唇邊,脖頸,順著往下,讓她一時招架不住,險些跟著他一起沉淪進去。
然而謝瑤終歸在碰到他肩頭傷口的時候清醒了過來。
“殿下……您再鬧……我今晚還要分房睡了!
這一句話倒有些用處,顧長澤的動作停頓片刻,又低下頭去蹭她。
“好阿瑤,誰讓你一大早偷親孤……”
謝瑤仰著頭躲開他的吻,在他又一回要親過來的時候,紅著臉道。
“我身上來月事了!
這句話比上一句管用,顧長澤伏在她身上,一滴隱忍的薄汗順著滴落下來。
他克制住了心中的意動,只親親她,又親了親。
“就這樣讓孤抱一會,抱一會。”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一大早便險些越了邊界,偏生又不能真抱著人回去鬧一陣,顧長澤只能抱著謝瑤,腰間的手一再收緊,幾近要將人嵌入骨子里。
如是抱著溫存了一會,江臻在外面大著膽子敲響了門。
“太醫令來了,殿下。”
兩人這才起身,沒顧得上用早膳,謝瑤便趕忙讓太醫令給顧長澤換藥。
“孤早起有些餓了,阿瑤去前面吩咐人送早膳過來吧!
謝瑤紋絲不動地看著他。
知道這回是支不走人了,顧長澤也只能笑了一聲,由著太醫令揭開了肩頭的傷。
那黑衣人箭法極好,又是常年練武,箭矢飛射過來的力道很重,擦著幾乎貫穿他肩頭,上面血肉翻出,濃重的血腥味灑滿整個大殿,顧長澤臉色也更顯蒼白。
謝瑤呼吸都停住了。
早上不知道傷勢有多重,她還在軟榻跟著他胡鬧,此時真見了傷口,她心中的心疼便傾瀉而出。
太醫令下手的力道已很輕了,然而顧長澤還是頻頻皺眉,謝瑤忍不住上前。
“我來吧!
太醫令有些不放心。
“殿下的傷重。”
年輕的太子妃未必能把握住怎么上藥。
“放心吧,我時常在家為父兄上藥!
她接替了太醫令的活,輕柔地給顧長澤肩頭上藥,折騰了好一番。
親眼見了傷勢,謝瑤再不敢由著顧長澤亂動,她將人安置在軟榻上,跟著太醫令走了出去。
“殿下身上的傷,我瞧著像箭傷。”
“娘娘看錯了罷,那不是什么箭傷,不過是昨晚殿下外出,不小心被傷著了而已。”
太醫令早得了吩咐,頓時裝起糊涂。
“尋常的傷會如此嚴重?大人未免也太敷衍本宮。
我瞧那傷,可比殿下胸膛的刀傷嚴重許多!
“傷勢只是瞧著嚴重,但實則好起來也快,娘娘是關心則亂了!
“是嗎?本宮的確不懂這些,不如勞太醫令與本宮講一講,那種程度的傷,來人武功得有多好,才能刺的那么深。”
太醫令躬身道。
“臣慚愧,實在不懂這些,還請太子妃恕罪!
太醫令一問三不知,謝瑤便知道是顧長澤封了口,他對于昨晚的事一句話也不肯多說,但東宮如銅墻鐵壁,真有刺殺的事,只怕刺客跑不出去。
能讓顧長澤如此,多半是他昨晚出了宮去辦什么事。
謝瑤嘆了口氣揉揉眉心。
他不愿意說,她也不想逼問,但那傷勢嚴重,她總是怕再有下回。
她轉頭要回屋子,才一轉身便被身后的人嚇了一跳。
“子行哥!
蕭琝一身白袍站在她身后,瞧見她這幅嚇著的樣子,忍不住笑道。
“想什么呢,這么入神?”
謝瑤搖搖頭,看著他的氣色比昨日差了些,忍不住擔心。
“子行哥覺得可好?”
“好多了,只是昨晚睡不著出來走一走,約摸是染了風寒,這一早便覺得頭疼!
難怪氣色也差。
謝瑤點頭。
“等會我讓太醫令再來一趟,也給子行哥抓些藥。”
“我一早去你院中見你,就聽說你來了這!
蕭琝與她并排走著,謝瑤聞言嘆了口氣。
“是殿下昨晚受了傷。”
“怎么回事?可嚴重?”
“傷在了肩頭,雖然太醫令說休養些時日便好,但人是凡胎肉骨,如此頻頻受傷,我總是放心不下。”
她眼中的擔憂盡數落在蕭琝眼里,他滾動了一下喉嚨。
“阿瑤如今是長大了,我記得之前,你一個人偷跑出去,在冰湖上崴了腳,回來還偷偷瞞著伯父伯母,還有一回高熱了兩天也不說,當時連自個兒的身子都不顧,如今都知道關心別人了!
謝瑤沒想到他突然提起往事,跟著笑了一聲。
“都已過去許多年了,人總是會長大的。”
蕭琝半晌才跟著道。
“是啊,都會變的。”
兩人一同進了屋子,顧長澤抬起頭,揚眉朝謝瑤招手。
“過來!
謝瑤還以為他有什么事要說,三兩步走了過去。
到了跟前,顧長澤長臂一伸將她抱進懷里。
這還是頭一回在外人面前如此,謝瑤一驚,想推他又怕扯著傷口。
“殿下,子行哥還在呢。”
顧長澤稍稍松了些力道,卻并未放開她。
“太子妃才走了一會,孤便有些想你,新婚燕爾,想必蕭公子也很能理解!
蕭琝看著謝瑤在顧長澤懷里那溫順的模樣,眼中神色頓時暗了下來。
“殿下身上有傷,還是得小心些,再說青天白日,總得顧及太子妃的名聲!
“孤與太子妃是夫妻,人前人后,再親近,別人也不會議論分毫。
總好過覬覦旁人的妻子,又或者做些讓人不恥的事情,那才該被人議論。”
顧長澤倚著靠枕,攬著懷中纖細的腰肢,玩笑開口。
“蕭公子以為如何?”
“殿下……”
謝瑤剛張口說了一句,又被顧長澤按著腦袋摁了回去。
蕭琝定定地看了片刻,忽然跟著笑道。
“殿下所言極是,覬覦本屬于旁人的妻,做了不光彩的事情,這樣的人,自該被萬人唾罵恥笑!
兩人目光對視,便是一片暗云翻涌。
須臾,蕭琝起身道。
“昨晚染了風寒,早起便覺得身子不舒服,就不多陪殿下了,殿下好生養傷吧!
“蕭公子也是,在東宮住了這么幾日,若還是傷痕累累地回去,那才是孤的過錯!
眼瞧著蕭琝離開,顧長澤的目光落在謝瑤身上,才變得溫和。
“阿瑤總叫他子行哥,可蕭公子也算不上是你的親哥哥,孤瞧蕭公子一聲聲也應的痛快,不如改日請了謝家族老,讓蕭公子入嗣謝家,孤也跟著喊一聲二哥可好?”
“您又胡言什么呢。”
謝瑤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
“孤說的也沒錯,不是親哥哥阿瑤還這樣喊他,你還從未這樣叫過孤呢!
“這樣的陳年舊醋您也吃?”
“不可以嗎?”
顧長澤淺淡的眸子里溢出笑意。
“不如太子妃也這樣喊孤一聲,那孤就不吃味了!
謝瑤還真沉思了一下。
“怎么樣喊?”
第49章 第 49 章
顧長澤笑。
“阿瑤想怎么喊?
是喊太子哥哥, 還是長澤夫君?”
“玩笑兩句,殿下還當真了?”
謝瑤瞥他一眼, 不輕不重地錘了他一下。
顧長澤頓時抱著她笑。
兩人的歡笑聲傳出去,才走了不遠的人猛地頓住了步子。
又很快往前走。
記掛著顧長澤的傷,謝瑤這一整日都在前院,到了午后,太醫令又來給顧長澤看傷,謝瑤便順勢叫了他。
“隔壁蕭公子昨晚染了風寒,你也去瞧瞧!
太醫令便跟著謝瑤一起去了蕭琝的院子。
“風寒而已, 不必勞太醫再看了。”
“你身上也有傷,我總是不放心。”
謝瑤示意太醫令過去,到了跟前, 蕭琝抬手拂了拂衣袖,沒讓太醫令搭上他的脈。
“你來的正好,我想著在東宮也住了幾日了,身上傷勢見好, 總不能一直住在這!
他站起身,目光掠過謝瑤。
“我喊了下人收拾好東西, 今日便出宮回府了!
“這么快?”
謝瑤一驚,覺得蕭琝這個決定太倉促。
然而回頭一想, 他到底是外臣,因病住在東宮,如今已能下地走路,自然是要回府養傷。
謝瑤便點點頭。
“那日情形兇險, 子行哥為我擋劍, 這樣的恩情只怕我是難還回去了,但日后子行哥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 我自然義不容辭。”
蕭琝看著她,語氣有些澀然。
“從前你從不說這些客套的話,我為你擋劍便也擋了,不是圖你的回報!
謝瑤跟著笑道。
“我自然知道子行哥不為圖什么回報,但這也是我的真心話!
兩人目光對視,蕭琝久久說不出話。
謝瑤偏開了視線,瞧著屋內早收拾好的東西,道。
“這會快午時了,子行哥若要走便趕早,回去早些吩咐府中人侯著。”
“阿瑤這樣急著把我送走,竟連頓午飯也不留?”
蕭琝與她玩笑。
謝瑤連忙道。
“哪里的話,我這就吩咐膳房準備午膳!
三人坐在一起用了膳,午后,蕭琝啟程離開東宮。
他與謝瑤話別了幾句,扶著下人的手往前走,才走出東宮幾步,像是察覺到了什么,蕭琝猛地回頭。
謝瑤還在原地看著他,蕭琝頷首與她打了招呼,目光很快落到了東宮的樓閣上。
一身藍色衣袍的年輕儲君站在高處,遠遠望過來一眼。
目光對視,蕭琝瞳孔一縮。
顧長澤拉滿了手中的弓,箭矢對準了他的方向。
江臻嚇得腿一軟幾乎要跪下了。
“殿下……”
顧長澤摩挲著手中的弓箭,這樣的距離,他閉著眼都能射中蕭琝。
手下的力道越發重,長弓拉滿,將要飛射出去的時候,顧長澤卻驟然收了手。
他將手中的弓箭扔了回去,忽然問了江臻一個沒頭沒尾的話。
“若有人舍身救你,你感懷在心,卻忽然有一天得知對方的救命出自利用,又會如何想?”
江臻戰戰兢兢地想了一會,試探著回道。
“多半會有些傷心?”
*
送走了蕭琝,東宮再度安靜下來,謝瑤一心一意地陪著顧長澤養傷,絲毫不知外面的天已鬧翻了。
長信侯在牢中自戕而死,死前伏案認罪畫押,手中的兵權盡數交出,家眷被一并牽連打入死牢,皇后奔走了好幾日,甚至好不容易說服了洐帝出手,卻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她聽了消息便在寢宮嘔出一口血,五皇子連夜入了宮。
“三哥的死和他多半無關,但長信侯的事和他脫不了干系,我只是有些好奇,他真能有這么大的本事,讓整個天牢看守的人都統一了口供嗎?”
若真如此,這個哥哥如今手中的勢力,只怕要比他想象中恐怖的多。
皇后慌張又扭曲地拽著五皇子的衣袖。
“怎么辦,你三哥已經沒了,長信侯也死了,若下一步輪到我們……他是不是知道了當年的事,怎么就這么巧,長信侯手下的私兵被趕盡殺絕地滅口,從他成親之后漸漸從東宮出來,咱們身邊的人便沒一個好的。”
五皇子沉著聲道。
“不管他是不是知道了當年的事,他必然沒有如今展現出來的那般無害。”
前幾天晚上,他特意候在謝瑤回宮的路上,故意激了她,又把她往水中推,原也不過是想看看顧長澤的反應。
果然顧長澤也沒讓他失望。
那么雷厲風行的手腕,他雖受了皮肉苦,卻也真的不敢再輕視這個大哥。
“他很看重他的太子妃,雖然不知道我們這回是遭了誰的算計,又做了誰的替罪羊,但是母后……當務之急,必是想辦法除掉東宮!
*
接下來的幾天,謝瑤按著太醫令的交代,每日盯著顧長澤換藥,晚間又陪同在主院一同歇息。
她月事未走,到了晚上人總手腳冰涼,弓著身子躲在軟榻一側,有天晚上被顧長澤發覺了,便將她抱到懷里,大手輕輕給她揉著小腹。
他的懷抱寬闊溫熱,能將她整個人抱進去,晚間她難受得睡不著,顧長澤也耐心地陪著給她說些玩笑講故事,再輕輕拍著背哄她睡熟,一來二去,謝瑤已習慣了晚上入了榻便鉆進他懷里。
在東宮的下人眼中,殿下久病在榻,太子妃日夜陪侍,甚至貼身侍疾,兩人感情甚好,卻不知曉晚間入了榻,雖說是打著照顧的名號,但顧長澤從未讓她起身擔憂過,反而是有時謝瑤不舒服了,顧長澤還整宿給她揉著酸痛的腰,一時竟不知是誰在“侍奉”誰。
轉眼七八天過去,顧長澤身上的傷口也漸漸結痂,太醫令每日來看診,瞧著一日比一日好起來的傷口,更是感動得要落淚。
他還從不知道殿下有如此安分的時候。
這邊謝瑤才熱了藥端過來,顧長澤慵懶地倚著軟榻,一口一口地任她喂著,等喝罷了,還勾著謝瑤的手指笑言。
“孤這樣聽話,太子妃有無獎勵?”
謝瑤看著他有些血色的臉龐,總算漸漸放下心,瞧著四處無人注意,飛快地在他臉上落了個吻。
“許多天了,太子妃有沒有想孤?”
身上的傷口才算好了些,顧長澤便又不安分,勾著謝瑤的細腰將她抱進懷里,唇落在她耳側,呼吸間熱氣噴灑而出,讓謝瑤的脖頸頓時紅了。
“也才七八日……”
別人哪有如何他這樣的?
謝瑤想她年少時候在家,那早早嫁了人的手帕交們也沒聽說要日夜與夫君……
怎么顧長澤堂堂太子,竟這般熱衷此事?
“七八日了啊,孤想你的很。”
顧長澤笑了一聲,唇順著耳垂往下。
他吻著謝瑤,將她抱上了軟榻,頭上的發簪順著被他扯落,叮當一聲摔在了地上。
已有多日沒親近,他對謝瑤的身子很是貪戀,順著從脖頸吻到鎖骨,凌亂的衣衫被他推開,顧長澤漸漸有些意動。
然而謝瑤卻清醒得很,她生怕這樣一鬧,才好了沒多少的傷便又被扯開,若是前功盡棄,還不如再忍這幾天。
她抬手推開了顧長澤,紅著臉起身將衣襟扯好。
“殿下今晚自個兒在前院睡吧!
總好過兩個人睡在一起,到了半夜怎么迷亂的都不知道。
她收拾好了衣裳匆匆出了前院,顧長澤還沒從方才的情亂中回過神,便瞧見人從身邊溜走了。
他重重地喘息了一聲,感受著手下殘留的余溫,想著這些天夜夜睡在他懷里的溫軟身軀,一時覺得氣血翻涌。
人逃走了無所謂,山不就我,我自就山。
*
這晚謝瑤沐浴罷,揮退了下人,剛要回到軟榻上歇息,便聽得咚咚咚兩聲,有人自外面敲響了門。
這樣熟悉的腳步聲她不消想就知道是誰,放輕了腳步坐到桌邊,只等顧長澤以為她睡了再離開。
一聲,兩聲,門外的人沒等到開門,漸漸沒了音。
謝瑤以為他走了,轉身就要回軟榻上歇息,剛站起來,便聽得嘩啦一聲,那窗子被人推開,身影一閃,人已躍了進來。
顧長澤輕輕拂了拂衣袖,施施然落在了謝瑤屋子里。
謝瑤瞪大了眼睛,看了看窗子又看看他,怎么也想不到這是堂堂儲君能做出來的。
“已是戌時,殿下該回去歇息了!
“阿瑤喊的是太子回去歇息,跟顧長澤有什么關系?”
顧長澤笑意盈盈地走近。
謝瑤沒好氣地瞥他,這話能是堂堂太子說出來的?
她起身要把人往外推,才扯住了顧長澤的衣袖,便被他攬著攔腰抱起。
謝瑤輕飄飄地被他放在了床榻上。
“才勾了我,阿瑤就走了,真是好狠心啊!
他抱怨著,手上動作卻不停,三兩下脫去了外袍,年輕的男人穿著中衣,垂下身子去吻她。
“傷……”
謝瑤抬手要推他,卻被顧長澤扯住了手腕壓在枕邊,他的吻落在眉眼,含糊不清地道。
“孤就親親你,什么也不做,好不好……許多日了,孤真是想你!
謝瑤一時心軟,也被他吻著有些迷亂,推拒的手停下,勾著他的脖子,乖巧地任他親。
顧長澤眼中閃過幾分狡黠,吻落在眉眼,鎖骨,大手在她身上撩撥著。
沒一會的功夫,屋內溫度節節攀升,謝瑤的外衫凌亂地被他扔到了地上。
“好了……不是說……只親親嗎?”
謝瑤喘息了一聲,凌亂的發絲貼在側臉上,她面容染上熏紅。
“嗯……孤也沒動,只脫了衣裳瞧一瞧,好不好!
他的聲音喑啞,勾得謝瑤一時迷亂,下意識點了點頭。
腰封被扯開,覆在身上的肌膚更滾熱,微涼的指尖順著探到腰身,襦裙撩開,謝瑤弓起身子戰栗了一下,肌膚頓時染上一片粉。
“別……”
然而這人絲毫不聽她的話,手下靈巧地翻飛,窗外的花里落了點水,安靜的屋內響起幾道水漬聲,憑空聽著有些曖昧。
謝瑤咬緊了唇,不肯發出一點聲音,從臉紅到了脖子根。
顧長澤便親她。
“別總咬著唇!
謝瑤不理會他,只覺得她被磋磨得厲害,她告訴他不準真胡鬧,但也沒想到他會用這樣的方式……
手下的動作愈重,謝瑤終在一陣難言的快意中哆嗦了一下,眼尾泛出淚花。
她身子軟在顧長澤懷里,還沒全然緩過神,忽然覺得無力的手被他握在掌心親了親。
他攥著謝瑤的手往下,眼尾發紅,眸中閃著沉沉的暗色,仿佛央求一般,啞著聲音道。
“好姑娘,你也疼一疼它吧!
第50章 第 50 章
兩人衣擺交纏在一起, 那水漬從顧長澤指尖沾染到她手上,謝瑤慌張地松了手。
“別……臟……”
顧長澤又攥著她的手親了親。
“不臟的……很甜!
謝瑤只覺得被他親過的指尖都燙得厲害, 她羞紅了臉想躲,埋在顧長澤胸膛前,嗚咽了一聲。
他眼中的欲色正盛,柔聲哄著謝瑤。
“好不好,孤實在難受。”
他身上的溫度節節攀升,謝瑤被他桎梏在身下無處躲,只能顫著手被他扯了下去。
方一碰到那衣袍, 謝瑤才生出的一點勇氣又沒了,她慌張地想推開他,然而身上卻無半絲力氣。
顧長澤喘著聲, 語調委屈。
“這樣無情么?阿瑤才舒服,就絲毫不管為夫了嗎?”
他特意咬緊了“舒服”兩個字,頓時讓謝瑤想起方才的那場荒唐,她仰起頭, 迷蒙的眸子觸及顧長澤眼中濃烈的欲色與暗紅,細聲細氣。
“真這樣難受……嗎……”
“嗯, 想你想的都疼了!
顧長澤聲調沙啞,深邃溫和的眸子里沾染了欲色, 那修長疏朗的眉眼認真又央求地瞧著她,薄唇輕抿,胸口大片肌膚因著情動而泛出淡淡的粉色,將這素來高華端雅的儲君也拉入了滾滾紅塵中, 謝瑤對上那清姿明秀的容色, 一時有些晃神。
真是好看。
她如同被蠱惑一般,手中推拒的力道漸漸松了。
那手由顧長澤引著, 在衣袍上作亂,她頗有些不得章法,總是動作輕了又重了,顧長澤抿唇悶哼了一聲,聲調隱忍又暢快地夸她。
“阿瑤真好。”
屋外的月光垂落下來,映著屏風后的狼藉,顧長澤的確很守信的沒折騰她,卻又實在在別的地方窺得了樂趣。
夜半,謝瑤無力地躺在他懷里,烏發貼在額頭上,身上汗津津的,那小臉也紅得厲害,床榻上狼藉被他一一收拾好,又起身抱著她去了耳房。
胡鬧了一通回來,謝瑤頭一回受這樣的新奇,沐浴后也久久回不過神,躺在他懷中細細地喘著氣。
雖然未曾鬧騰到最后,但她也累得半分力氣提不起來,饜足的男人勾著她的腰身輕輕撫摸,輕聲夸她。
“阿瑤真厲害!
謝瑤臉皮燙得不行,抬手錘他。
“誰如你一般不要臉”
從外面翻窗子進來也罷了,哄著她親她,后來又借著她的心軟央求她一起胡鬧。
哪怕如今已經沐浴了,謝瑤也覺得掌心粘膩的厲害,只消看到那雙手她便覺得臉紅。
顧長澤勾唇握住了她打過來的手,放在掌心親了親。
“阿瑤這雙手這樣好用,連罵人的聲音都好聽,果真讓孤看見了便喜歡。”
謝瑤一時連罵他的勁也沒了,躲閃著顧長澤的吻,生怕等會再鬧騰了。
“身上的傷沒好又添新的,殿下且多愛惜愛惜自個兒吧。”
“孤的身子自己清楚,阿瑤便放心吧,孤可舍不得沒了命讓你守寡!
謝瑤頓時心頭一跳,抬手捂住了他的唇。
“哪有這樣咒自己的!
話如此說著,謝瑤想起他如今身上的傷,還有長信侯的死,那漂亮的眸子里落了幾分擔憂。
“殿下這幾天覺得身上如何?”
從她入了東宮,除去皇后算計的那一回,她幾乎沒怎么見過顧長澤發病。
但加上在上林苑的幾次,她每次見的時候,他都虛弱的厲害,發病時那狼狽痛苦的樣子讓她每每看了心驚,又知道了藥引下落不明,謝瑤便心中憂慮。
顧長澤示意她不必擔心。
他的傷是三年前落下的,前面兩年在東宮養病已見好了許多,發病不似前兩年頻繁,但要全然好起來,還是需尋找珍貴藥物,再加上白枕中的藥引。
但顧長澤不愿讓她擔憂,一句帶過想岔開話題。
“鬧了這么久,不困嗎?”
謝瑤心中牽掛起了這事,搖搖頭。
“藥引的幕后人殿下有頭緒嗎?”
東宮外并未有任何沸沸揚揚的流言傳他們如何恩愛,為何那人竟然會想通過綁架她這個無權無勢的太子妃用以威脅顧長澤?
還是在鐘萃園那樣的地方。
謝瑤猜想幕后人必定非尊即貴,甚至有一種直覺。
對方一定對他們很熟悉。
心中莫名生出幾分慌張,謝瑤打了個哆嗦,下意識抱住了顧長澤。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顧長澤的手輕輕在她背上拍了拍。
兩人湊在一起說了好一會話,才算安靜地睡了過去。
謝瑤憂心著顧長澤身上的傷,第二天一早便去太醫令那要了個方子,親自去小廚房盯著給顧長澤做了藥膳。
顧長澤養病這幾年來,已沒少吃各種藥膳,他看著滿桌子的藥膳只覺得頭疼,但對上謝瑤期待的眸子,他又不忍拒絕。
“太子妃。”
他尋常慣喜歡用這樣慵懶的腔調叫她,然而每每這樣叫她便沒好事,不是磋磨著勾她,就是有事央她。
果真,謝瑤回頭剛看過去,顧長澤就勾著她的手指,聲調輕柔。
“能不吃嗎?”
“您說呢?”
顧長澤晃了晃她的手指。
“可孤真不想吃,這三年吃了太多了!
“這藥膳是我好不容易找了太醫令拿的方子,又親自盯著膳房做的,殿下若不吃,可就真辜負我一片心意了。”
眼見他不答應,謝瑤垂著頭,故意低了聲道。
她的語氣里帶了幾分失落,仰起頭看他時那雙亮晶晶的眸子也覆上了霾色,雖然明知這是假的,顧長澤也舍不得再出聲拒絕,只能擰著眉端了最前面的那碗粥一飲而盡。
“殿下多用一些,平日也少折騰,早些養好了傷,有健康的身子比什么都好!
昨晚與顧長澤的一番話讓她心中越發牽掛他的身體,從前謝瑤未曾想過,但昨晚翻來覆去半宿,她一直在想,如何能將他的身體調理的更好一些,最好將這病根全除了,能再無一絲顧慮,長命百歲才好。
她話說的句句真切,顧長澤任是再不想吃,為了不讓她憂心,也耐著性子將一桌子的早膳吃了。
過了巳時,謝瑤正想著中午要備什么藥膳的時候,忽然從外面來了宮人。
“太后娘娘召見太子妃!
謝瑤上一回見太后,還是在大婚的第二天,等進了慈寧宮,才發現里面烏壓壓地坐了一群人。
“孫媳給皇祖母請安,皇祖母大安,母后大安。”
太后旁邊坐著許久沒見的皇后,底下還有一群衣著光鮮的女子,謝瑤一眼掃過去,認出是她的幾個妯娌。
幾個皇子妃起身各自與她見了禮,謝瑤才落座,太后便喊她。
“許多日未曾見過阿瑤了,這些天可好?”
自是問前些天她被綁架的事。
謝瑤連忙起身謝了太后的關心,周到地回了話,還沒落座,便聽得皇后笑道。
“您是不知道,臣妾前兩日見阿瑤的時候,她氣色已好了許多了,聽說這些天太子養傷,阿瑤日日侍奉在側,盡心盡力,外面都傳得好一陣佳話呢!
太后聞言,那張常年蒼白病態的臉上多出幾分好奇。
“傳了什么?”
皇后看過來一眼,笑道。
“都傳太子太子妃恩愛,東宮至今沒侍妾側妃不說,便是太子殿下養傷,也時常要太子妃陪侍,更是為太子妃親自拒絕了皇上送側妃入東宮的好意,大婚已有幾個月,還這般蒹葭情深日夜同眠,可讓臣妾的幾個兒媳都羨慕壞了,昨兒還來找臣妾哭了一陣呢!
太后登時皺眉看了謝瑤一眼。
“拒絕側妃,是太子自個兒的意思?”
“回太后……”
謝瑤的話說到一半,便被皇后搶先了去。
“這臣妾倒是不知道呢,不過那天臣妾與皇上傳阿瑤問話的時候,阿瑤也婉言謝絕了此事,想來太子疼愛阿瑤,必定是一點眉頭都舍不得她皺的!
太后淡淡問道。
“今年選秀,東宮沒進側妃侍妾嗎?”
“當時皇上想著太子即將大婚,讓侍妾搶在前頭入宮也不好,便沒準人進去。”
“阿瑤也入宮有幾個月了,該是懂宮中規矩的,前頭沒入新人,皇上皇后與你提及此事,怎么還拒絕了?”
太后把手中剛端起的茶盞放回了桌上,目光對準了謝瑤。
謝瑤連忙起身跪地。
“回皇祖母,孫媳當日只想著茲事體大,先回去與殿下商議,后來第二日得了消息便馬不停蹄地命人回了父皇,殿下以為自己久病養傷,實在無心再納側妃侍妾,也不愿讓皇祖母與父皇多為他擔憂,便讓孫媳婉言謝絕了此事!
知曉不是謝瑤私自做了主張,太后臉色好了些。
“太子的傷如何?”
“殿下身子已好了許多,知道您掛念,殿下昨兒還與孫媳說,改日要親自來向您請安。”
聽說孫兒掛念著自己,太后臉色又寬和了些,目光緊接著落在她身上。
“阿瑤嫁入東宮也有幾個月了,既然東宮無甚妃妾,太子又夜夜留宿,如今可有消息了?”
謝瑤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的意思。
眼瞧著幾個妯娌和宮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謝瑤臉色頓時紅了。
“回皇祖母,殿下說此事尚且不急……”
“說是不急,本宮的幾個兒媳也都有了孩兒傍身,再沒消息的,府中侍妾也已生了庶子,太子是儲君,這事怎么能不急呢?”
皇后一臉著急地開口。
太后頓時又不滿意了。
“你母后說的也有道理,哀家知曉你入宮前病了一陣,若是身子虛弱,便及時傳太醫看一看,雖說你和太子都年輕,但東宮只有你一個人,還是得早些生個孩子出來!
“皇祖母……”
“是啊,本宮昨兒還想著,阿瑤和太子蒹葭情深,若沒有侍妾,這該很快有了消息才是。
雖說也才兩三個月,一時半刻也急不得,但若經年累月地沒消息……這東宮只一個人也不是事!
皇后一番委婉的措辭落下,太后已開始沉思了。
而謝瑤頻頻被皇后打斷話,又被她在太后面前好一陣歪曲,心里早窩了火,恨不能起身撕了她這張假笑的臉。
東宮進不進側妃跟她有什么關系?她什么時候有孕生子,又跟她有什么關系?
打著算盤拐著彎往她東宮送人,顧長澤不在,就能可著勁欺負她了?
今兒要是讓東宮進一個人,她就不叫謝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