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宋見霜沉思良久,在一旁的空白紙上又寫了幾行字。
一天四次,需與她接觸,若無關則看不到,亦消耗次數,與旁人接觸尚且不知。
寫的是丘涼預知未來的能力。
她原本正愁沒有合適的人選,都在考慮要不要讓丘涼試著和庶妹試一下了,齊挽瀾的出現剛好解決了這個問題。
國師大弟子,眼睛能看到不同尋常的東西,占卜天賦了得,且是可信可用之人,還有比他更合適的嗎。
就是丘涼那邊不知該怎么說,畢竟是云英未嫁的少女,貿然與男子握手……
宋見霜微微蹙眉,想到那種場景,心里劃過一絲不自在。
夜漸漸深了,寒意愈發重了些。
小橙子看著皺眉的自家小姐,輕聲道:“小姐,該歇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想吧,您要注意身體啊。”
小丫鬟的話把宋見霜從思緒中拉回,她點點頭,把冊子小心收好,回房后很快就睡下了。
隔壁的廂房里,卻有一人翻來覆去睡不著。
丘涼下午睡了半天,此時一點也不覺得困。
她腦子里滿是書房里的情形,宋見霜當真認為她是在胡言亂語嗎。
當時只想著盡快揭過此事,她也沒有多想。
眼下再細細回想,她總覺得宋見霜是信了的。
信了她們在未來會成親……
那么宋見霜為何要把此事當作戲言呢,不會是跟她一樣,也不樂意看此事發生吧。
丘涼覺得自己真相了,那個女人對她是一點旖旎心思都沒有,所以說,她們怎么可能會成親呢。
成親該是兩情相悅,可她又確實看到了,一次又一次。
難道說未來的她們是不得已而為之?
丘涼越想越覺得是這么一回事,沒錯,她們肯定是因為什么不得已的理由才暫時選擇了在一起。
這么一想,她頓時心也不煩了,氣也不燥了。
清晨,丘涼一看到宋見霜便神清氣爽道:“宋大小姐,其實我昨日酒后說的話是真的,我的確看到了我們成親的畫面,但你放心,我對你絕對沒有那種心思,所以我們八成是做戲給別人看的,你不用擔心。”
不用覺得尷尬,也不用刻意回避此事。
“嗯,吃飯吧。”宋見霜淡淡應了一聲,面色沒什么變化,好似認同了這話。
“你也覺得是這樣?”丘涼詫異。
這個女人的接受能力也太強了吧。
那可是婚姻大事,她糾結了這么多天,結果人家只是一副‘嗯,我知道了’的淡然樣子,就沒別的反應了,好似這事跟渴了喝口水一樣稀松平常。
“不然呢?難不成還能是我對你有意,一心求娶?”宋見霜面無表情地瞥了她一眼,語氣里似有嫌棄。
丘涼:“…”
這話怎么聽著不太順耳呢,好像她一點也沒入宋見霜的眼似的。
而且,憑什么就是宋見霜求娶了。
一身反骨的她頓時不樂意了,小聲嘀咕道:“我看到的畫面里是你嫁我,我才是一家之主,不知道是誰摟著我的脖子哭紅了眼。”
未來的她簡直太爭氣了好嗎。
咦?不對勁……
若她們只是為了演戲給別人看,怎么還做到床上去了?
“吃飯。”宋見霜神色微冷,垂眸喝粥。
無人注意到她握著勺子的手微微捏緊,指節用力,眼簾下一片復雜。
哪怕是不得已而為之,她也絕不會與人假戲真做。
所以丘涼的這個猜測,她并不認同……
丘涼心里也很混亂,昨夜才想好的理由,瞬間又無法說服自己了。
于是乎,去鋪子的這一路上,兩個人都異常沉默,淡淡的尷尬在彼此間流淌,馬車里的人卻默契地什么都沒有說。
來到朱雀街,丘涼一下馬車便覺額頭一涼,她恍然抬頭。
“下雪了啊。”
宋見霜伸手,雪花落在手心里,轉瞬融化,她在心里快速地盤算了一下,吩咐小橙子把門聯揭下來重寫。
就改了一個字。
一卦三百銀變成了一卦六百銀。
連帶著把第一卦免費的告示也揭了下來。
丘涼嘴角微抽:“會不會太貴了?萬一沒人來怎么辦”
這個女人真想拉著她一起搶銀子啊,眨眼就翻倍了,怎么不直接來個一卦三百金,明搶算了。
宋見霜緩緩揚唇,望著漫天雪花,笑道:“人只會越來越多,初雪到了啊。”
初雪!
丘涼忽然想起去公主府赴宴那一日,她給褚寧蓮看過的姻緣,就是應在今年的初雪之日。
當時,百官之女幾乎都在場。
若說公主府有喜是她運氣好蒙對了,那褚寧蓮的婚事呢?
瞎貓總不能次次都碰見死耗子吧。
想到了其中關鍵,丘涼不由也笑了:“是啊,初雪到了。”
人只會越來越多,且還是達官顯貴,她忽然覺得宋見霜還是保守了,再寫貴點也是可以的,只要準,還愁沒人來嗎。
宋見霜知曉丘涼這是也想到了,這個名馬上就揚出去了。
思及此,她不禁莞爾,笑意更真切了些。
簌簌落雪中,姿容出塵的女子淺淺笑著,明媚的五官更顯驚艷,宛若洗盡鉛華的縹緲仙子,讓人移不開眼睛。
丘涼看呆了一瞬,隨后忙移開視線,大步走進鋪子里。
她好像知道為什么會假戲真做了,肯定是這個女人屢次色/誘,未來的她沒扛住,想想就心塞。
她這么一個正直、坐懷不亂的人,竟然栽到了宋見霜手里,她的一世英名啊。
她在心中暗暗發誓,以后絕不多看宋見霜一眼,要扛住。
而后,宋見霜便發現今日的丘涼有些反常,正襟危坐的樣子就跟初入學堂的學生一樣,規矩得不像話。
丘涼目不斜視地望著門外,假裝沒看見宋見霜的打量。
結果就這么安靜地等了半天,一個人都不見來。
小橙子看著默不作聲的倆人,又看了眼路過的行人,有好奇地看到一卦六百銀,恨不得捂著錢袋子跑,生怕銀子被這黑店搶了。
“小姐,要不今日先回府?”小橙子話音才落,身后就響起腳步聲。
她不由轉過身去,想看看是哪個大冤種進來送銀子了。
出乎意料的是,來人是一個妙齡少女,還有些臉熟。
身為一個合格的貼身丫鬟,小橙子快速地在腦子里回憶了一番,找到了少女的身份。
大夫人褚氏的娘家堂妹,褚家二房嫡女,褚榕兒。
褚榕兒滿臉笑意,一坐下就拿出三張銀票來:“宋姐姐,丘姑娘,這是上次該付你們的三百兩,之前多謝了。”
說著,她又拿出三張銀票:“不知我能否再求一卦。”
“褚小姐客氣了,銀子不打緊的。”
“現在漲價了,一卦要六百兩銀子。”
宋見霜和丘涼一前一后地開口,說出的話卻相差甚遠。
褚榕兒一時沒反應過來,眼睛眨了眨,一向靈光的腦子,突然覺得不夠用了。
“讓褚小姐見怪了,我這鋪子確實漲價了,一卦六百銀。”宋見霜及時接過話來,解釋道。
褚榕兒愣了一下,臉色有些僵硬,她雖是褚家二房的嫡女,但手底下卻不寬敞,畢竟她的爹爹褚二叔是個到處撒錢鬼混的,家里又沒什么進項,平時全靠族里的分紅,以及大房褚侍郎的幫襯。
六百兩銀子,她不是沒有,只是今天出門就帶了六百兩銀票。
想著一半付上次的,一半用來算這次的。
沒想到人家漲價了,剩下的三百兩不夠用,這就尷尬了。
宋見霜似是看透了她的難處,溫聲道:“褚小姐今日想問什么,這一卦不要錢。”
“使不得,使不得,我今日來得匆忙,身上就帶了這么多,讓宋姐姐見笑了,待我回府便命人把銀票送來。”褚榕兒連聲拒絕。
這倆可是她的貴人,也是她攀上公主府的橋梁,萬萬不能占人家的便宜。
宋見霜輕輕一笑,語氣溫柔道:“褚小姐誤會了,我這鋪子的規矩,第一卦本不要錢。”
小橙子是個機靈的,當即就把才揭下來的告示拿出來:“是的呢,奴婢正要貼上去,褚小姐就來了。”
說著,還有意把告示遞了遞,讓褚榕兒看到后,便重新糊到了門板上。
褚榕兒這才松了一口氣,笑道:“原來是這樣,那就勞煩宋姐姐了。”她抿了抿唇,壓低一些聲音。“不瞞宋姐姐,我今日想算自己的姻緣。”
來時,她已經收到了消息,李家真的派人去丞相府提親了。
那豈不是說明這倆人算什么準什么,她幾乎沒有猶豫,就想來問問自己的姻緣在哪里。
褚榕兒的姻緣在哪里?
這個問題,宋見霜和丘涼都知道答案,在文安公主身上啊。
今日的四次已經用掉了兩次,剛好省了。
宋見霜便沒有去看丘涼,直接讓褚榕兒搖卦。
待銅錢落下,她煞有介事地沉吟片刻,緩緩道:“褚小姐的姻緣,貴不可言。”
未來女帝的欽封的皇后,可不是貴不可言嗎。
“撲哧。”
門口傳來一道笑聲,文安公主一邊笑著一邊走進來。
“沒想到本宮的長史也貴不可言啊。”這四個字,她簡直太熟了。
她原本還以為是自己身份的原因,宋見霜算到了也不好直說,沒想到還有人跟她是一樣的待遇。
“參見殿下。”
一看到文案公主,在場的幾人連忙起身,朝她見禮。
文安公主擺擺手,示意她們不必多禮,笑吟吟道:“本宮是來給兩位師父道喜的。”
公主府的線人已經送來了準確的消息,李家一早就向丞相府提親了,提親的人還是李家二爺,那位喪妻多年不曾續弦的癡情種,褚丞相也答應了。!
第42章
文安公主對此很是滿意,這離她的計劃又近了一步。
不出一個時辰,消息就會傳遍百官之家,而早就算準了此事的宋見霜和丘涼也將在京城揚名。
她搶占了先機,把這倆人都招入麾下,還愁大事不成嗎。
只要父皇仍看重占卜一道,只要這倆人一直是公主府的人就好。
宋見霜聞言,道:“不知何喜之有,還望殿下指點。”
其實她已經猜到了,看來褚寧蓮的姻緣已定。
果然,文安公主說的正是此事。
說完李家和褚寧蓮的事,文安公主好心情道:“兩位師父不如說說本宮的長史因何貴不可言。”
她的眼里透著好奇,一點也不受李褚兩家聯姻的影響。
甚至于,內心里是竊喜的。
兩位皇兄跟世家攀扯的越緊,父皇越是不滿,而她機會就更大了。
這話讓宋見霜很是為難,褚榕兒的姻緣如何貴不可言,她知道,卻不能明說。
這時,丘涼接過了話:“褚小姐前世乃大善之人,福澤深厚,但此生命格偏薄,無法消受這等潑天的福氣,所以良緣乃一個命格極貴又需要福澤加持之人,此人前途不可限量,貴不可言。”
換言之,褚榕兒的這個貴不可言不是貴在自身,而是貴在她所嫁之人。
一番話胡扯下來,成過忽悠住了三個人。
連宋見霜也覺得此話合情合理,難道這個傻子的能力不僅能看未來,還能看前世了?
丘涼一臉高深,哼,驚訝了吧,傻眼了吧。
這些話還要得益于宋見霜給她挑的那些書,全都是一些玄門學說。
丘涼昨夜輾轉反側,隨手翻了幾頁,這不就用上了嗎,果然多讀書是有好處的。
文安公主回過神來:“原來是貴在了這里,那褚小姐擇婿的時候可要多考量一番。”
若是個前途不可限量的,說不定是一個助力。
看來這個長史暫時不用換人了,褚榕兒年方十八,已經到了說親的年紀,她的夫婿會是誰,想來很快就能知道了。
文安公主在心中打定主意,回去就命人暗中留意一下,褚家二房有意跟哪家結親,這個人不能是兩位皇兄的人。
不然,前途再不可限量也是個麻煩。
褚榕兒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么,她的夫婿貴不可言!
宋見霜和丘涼果然是她的貴人啊。一卦指明了她的前程,一卦算出了好姻緣,她回去就讓娘親把這倆人供起來,沒事拜一拜,說不定下半輩子就不用愁了。
宋見霜淡笑不語,眼神不時落在丘涼身上,這番話聽起來還挺像一回事兒,等下要問問這個傻子是胡扯的,還是真的厲害到能看到前世了。
丘涼注意到她的視線,嘴角扯了扯,這個女人老盯著她看作什么,怪讓人不自在的,不會是在尋思怎么色/誘她了吧。
不行,要扛住。
于是乎,她當即露出一副山崩在前也不為所動的表情來,那叫一個高傲,鎮定。
丘涼這個樣子沒有唬到宋見霜,倒是唬到了文安公主。
“丘師父真是玄門第一百八十代傳人,不知師從何處?”
若是父皇有心,必會留意到這倆人,原本文安公主只覺得宋見霜可用,如今見識到丘涼的本事,她心里的那個想法漸漸發生了改變。
或許此女的造化不輸宋見霜,也可重用。
丘涼正想說并無師父,看到文安公主一臉求賢若渴的樣子,她靈機一動,道:“想來殿下也知道我生來癡傻,且沒怎么出過遠門。”
話音一頓,她看向文安公主。
“丘師父莫怪,身在皇家,本宮行事不得不謹慎。”文安公心里訕訕,丘涼第一天出現在宋府的時候,她就派人快馬加鞭趕去了宋監正的祖籍宋家村,消息早就傳回來了。
此女不僅癡傻,還不會說話,一直到進京前都沒顯露出什么非同尋常來。
也是派人去了宋家村,她才知道,原來宋見霜之前并不是養病,而是回了祖籍,還帶回了丘涼。
丘涼這才道:“其實殿下知曉的都是實情,但也不全對,去年我有一次上山打豬草,偶遇一道姑,一指開了我的慧根,又教我玄門看相之術,收我為傳人,我才有今日的造化。”
原主癡傻,經常去荒山里打豬草,平時又沒人跟著,這事查無可查。
丘涼知道師從無處只會激發這些人的好奇心,倒不如丟出個無從查起的人,一勞永逸。
“不知那位道姑乃何方神圣,玄門之術如何修習,丘師父又為何會來京?”文安公主顯然不是好糊弄的,丟出一連串的問題。
一年時間就能學到這種本事,她是不是也能?
丘涼不由看了宋見霜一眼,狀似感嘆道:“師父她自稱咸魚大師,教會我怎么修習之后便再未出現過,至于修習之法,只需臥床冥想,假以時日便會大成,我來京城也是奉師命,師父讓我耐心等待一年,遇到自京城來的貴女便追隨于她,方有前途。”
她又不是傻子,當然明白文安公主的言下之意,不就是想知道怎么學會看相之術的嗎,那她就編個無從質疑的理由。
只要臥床冥想就成了,誰也挑不出她這一年是怎么在丘家人眼皮子底下學習的理來。
從而也給宋見霜出現在那里拋了個由頭。
宋見霜立時就明白了她的意圖,坦然道:“我回祖籍,乃是家父吩咐,爹得只言去了宋家村就會遇到一能人異士,帶其回京便可。”
兩個人言語配合,半真半假,把原因都拋到了一個捏造出來的道姑和宋監正身上,把自己摘了個干凈。
文安公主也不知信是沒信,仍舊執著道:“那如何冥想,本宮可否也拜入玄門?”
丘涼料到了她會這么問,當下便道:“不瞞殿下,我也問過師父此術可否傳人,將我玄門發揚光大,師父說此術唯有心智單純,尚未蒙塵之人才可修習,絕不能傳于正常人,才智越高越不可,輕則癡傻,重則早夭,我也沒有師父那等本事給傻子開慧根。”
聽聽,只能讓心智單純,尚未蒙塵的人學習,還有比傻子更單純的嗎。
文安公主嘴角微動,差點說出我去找幾個傻子來跟你學的話來。
她想了想又作罷,丘涼沒有高人那等讓傻子變聰明的手段,就算找來的傻子學成了也沒什么用,萬一被人利用,就是培養了隱藏的禍患。
“這樣啊……”文安公主輕嘆一聲,有些失落,卻也沒有再繼續追問。
丘涼便又道:“若我日后有了師父的音訊,必第一時間奏報殿下。”
這樣一來,不僅解決了所有出處問題,還畫了張大餅,給了文安公主一絲或許能等到高人的希望,讓事情顯得更真實了。
文安公主心里的那股失落淡了一些,笑笑道:“丘師父有心了,本宮今日來除了賀喜,還有一事,再過七日便是皇祖母的壽誕,在那之前,本宮想去大相國寺為皇祖母誦經祈福,不知兩位師父明日可愿同行。”
她的皇祖母便是當今太后,太后其人也信占卜一道,但自從國師失蹤后,她又信了佛。
文安公主此舉一是為了表表孝心,二是為了斂藏鋒芒,一個只會做些討巧之事的公主,即使入朝觀政了也不是大患。
她那兩位皇兄既然斗得兇狠,就該把目光都放在彼此身上才是,不要來在意她。
還有一點就是,她總覺得大相國寺有些蹊蹺母妃向來不信這些近些年來竟也時常召相國寺的僧人講解佛經。
都說知女莫若母身為女兒文安公主也最了解自己的母妃她直覺母妃有事瞞著自己。
“謹遵殿下吩咐。”宋見霜做主應了下來。
文安公主言畢便連忙告辭再不走恐怕就要被堵在這鋪子里了算算時辰消息也該傳開了。
褚榕兒身為公主府長史自是隨她一起回了公主府。
待她們走后宋見霜不由看向丘涼:“你方才那些話都是真的?”
丘涼忍不住笑出聲來:“當然是假的你不會真信了吧。”
宋見霜默她差點就信了……
不待兩人再細說什么小橙子就大呼小叫起來:“小姐不好了好多馬車像是沖著咱們的鋪子來的。”
宋見霜勾了勾唇:“你說錯了不是不好了是形勢大好。”
她等的就是這一刻。
第一個進門的是李崇淋原本他因為文安公主還在考量要不要繼續求娶宋見霜沒想到今日父親一歸家便說李褚兩家聯姻早就被宋見霜算出來了。
此事機密在事成之前外人根本無從得知就連當事人褚寧蓮也是才知道。
大皇子發了話宋見霜的占卜之能恐怕在其父宋監正之上命他們務必要將宋見霜拉攏過來。
爹爹還說若是從前大家小姐如此拋頭露面在外開鋪子給人占卜實為不妥
但當今圣上看重占卜一道宋見霜這一點小瑕疵在此時來說反而成了好事或多或少都能幫到大皇子。
如此一來李尚書也不反對兒子娶宋見霜了。
李崇淋一聽到這消息頓時覺得呼吸都順暢了不用在意文安公主只拉攏宋見霜正合他意。
“見霜我來了。”他笑著走進門下一瞬笑容便僵在了臉上。
因為宋見霜看到他便語氣冷淡地來了句:“公子請回吧我只算有緣人。”
李崇淋皺起眉:“見霜我來是帶著一顆真心是為了你好你何必如此搪塞我。”
“橙子關門送客。”!
第43章
宋見霜不和他廢話,她對李崇淋無意,所以從來都是冷漠拒絕,明確又果決地拒絕。
因為這種人自視甚高又慣愛自作多情,一旦給他點好臉色,他便會以為是得到了回應,最后只會變成難以甩脫的麻煩。
小橙子忙上前兩步:“李公子,請回吧,不要打擾我家小姐做生意。”
李崇淋看也不看她,一個下人而已,他不走又如何,還能動手轟他怎么的。
“見霜,我來是爹爹的意思,他答應讓我娶你了。”
他放柔了語氣,心道不生氣不生氣,這種情況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到底是令他動心的女子,待娶回家關上門門再調教就是。
李崇淋就不明白了,他都沒嫌棄宋見霜出身寒門,還是罪臣之女,宋見霜哪來的底氣一而再地拒絕他。
這個女人就不想嫁一個英年才俊嗎,就不想找一個可靠的夫家嗎。
李家可是四大名門之首,是世家之最。
李崇淋心底微嘆,宋見霜到底是女人,見識短了,不知道嫁給他意味著將來會是怎樣的榮華顯貴。
“李公子,我想你也不是個沒腦子的,應該明白嫁娶乃你情我愿之事,我從未答應過嫁你,未來也絕無可能,若你執意如此,那就休怪我無理了。”宋見霜站起身,從桌后走了出來。
她冷冷看著門外已經停下的幾輛馬車,手摸到了椅背上。
李崇淋再好的脾氣也繃不住了,他長這么大,何曾在女人身上受過這種挫折。
他深吸一口氣,強忍怒意道:“見霜,我知道你對世家有成見,但我生來便是世家子,你也該知道出身不是自己能決定的,我希望你……啊……”
不等他把話說完,宋見霜拎起椅子就砸了過去。
“你這個潑婦,宋見霜你你……成何體統。”李崇淋慌忙躲開,徹底繃不住了。
宋見霜看了眼門外,冷笑一聲:“李公子好像聽不懂人話。”
說著,她作勢又去抄椅子。
李崇淋下意識地捂著頭退到門外,滿臉的不敢置信。
他還從未見過這樣粗魯的大家小姐,到底是寒門小戶,上不得臺面。
“宋見霜,你不要不識好歹,本公子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看到四周都是馬車和人,還有不少眼熟的官眷之后,李崇淋臉一黑,自覺丟了面子,仰著頭放出狠話。
宋見霜看向眾人,最后看向李崇淋,冷冰冰道:“滾,再來糾纏,見一次打一次,李公子若是不服,大可去官府告我。”
她立在門口,手里拎著一個椅子。
在眾人眼中,宋見霜是姿容絕世的美人,本該是嫵媚溫柔的樣子。
此刻的她卻眉眼冰冷,一臉厲色,仿若不可招惹的女修羅,隨時都會拉著人同歸于盡。
氣氛為之一靜。
李崇淋頓覺下不來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走了面上無光,留下被人看笑話。
他氣得渾身發抖,看向宋見霜的眼神愈發幽沉。
“本公子不與你這潑婦計較,你好自為之。”
話音才剛落下,就見一個小丫鬟拎著根木棒沖了出來。
“小姐你讓開,奴婢來教訓他。”
小橙子方才一個沒留神,自家小姐就拎著椅子動起手來了,這還得了,身為小姐最貼心的丫鬟,這種活兒怎么能讓小姐干呢。
她把一根棍子舞得虎虎生風,生生攆著李崇淋跑出了朱雀街。
這場景……
眾人沉默,好笑又驚人,沒想到京城第一美人的性子這么兇悍,李家這回丟大臉了。
不等眾人回過神,小橙子又氣鼓鼓地跑了回來:“小姐放心,奴婢以后見他一次打一次,咱們今日還算卦嗎。”
她聰明著呢,一到街頭就跑回來了,萬一那個狗/東西不講武德,找人來就不好了。
不是她怕,主要是她還要護著自家小姐呢,可不能受傷。
宋見霜已經放下了椅子,神色也恢復如常,朝眾人道:“讓各位見笑了,今日的三卦還剩下一卦,不知誰來。”
反正褚榕兒和文安公主都進過門了,這些人也不知道她們有沒有問卦。
宋見霜想著今日還剩下兩次,不能都在鋪子里用了。
明日文安公主就要去大相國寺,她要留一次讓丘涼看看吉兇。
眾人望了望,都是面熟的,不是將軍夫人,就是尚書小姐的,方才情況混亂,光顧著看熱鬧了,也沒留意個先來后到,誰來求這一卦還真不好掰扯。
見這么多大人物的家眷出現,一些小官之家不由后退,和和氣氣地相互告辭。
剩下幾家里,就將軍夫人身份最高,可是她的臉色卻很是難看。
原因無他,將軍夫人出身李家,李崇淋算是她的堂外甥。
方才宋見霜如此落李崇淋的面子,等同于往李家的臉上踩,她能開心才怪。
可是想起將軍的吩咐,她在心里悄悄給宋見霜記了一筆,緩步上前。
就在這時,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婦人直接沖上前來,一把握住宋見霜的手,塞給她六百兩銀票:“老身來求一卦。”
眾人:!!!
將軍夫人兩眼一瞪,怒意上涌,這些人都反了天了,她恍惚有種錯覺,在這個鋪子門口,李家好似沒落了一般,誰都敢來踩一腳。
“這位嬸子,我家夫人先到的。”將軍夫人的貼身丫鬟見主子面色不好看,忙開口道,哪里來的無知婦人,知不知道她家主子是誰。
哪知老婦人根本不買賬,斜了一眼道:“先到也沒見你們付銀子,拿什么喬呢。”
故作姿態地將軍夫人差點氣昏頭,這些人都瘋了不成,不知道她出身李家,是將軍夫人?
“客人里面請。”宋見霜一句話結束了所有爭端,
主人都收銀子請人進門了,將軍夫人再怒也不好當街為難,她在心里又為宋見霜記了一筆,面色險些維持不住。
宋見霜才不理她,權當沒認出來,凡是跟李家沾邊的,她都不想理會。
鋪門一關,隔絕了眾人的視線。
小橙子手持木棒守在門前,一副誰敢闖就跟誰拼命的架勢,直接把眾人看呆。
不就一個算命鋪子嗎,整得跟禁地似的。
可誰讓人家算得準呢,這事都傳開了,就連公主也見天地來求卦,眾人默契散開,想著下次趕早吧,他們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不好當街鬧事。
將軍夫人攪了攪手里的帕子,轉身上馬車:“回府,等一下,回李家。”
她要跟堂哥李尚書好好說說,宋見霜太不識抬舉了,什么東西。
鋪子里,老婦人兩眼沉沉,直接問道:“老身想算一卦,問問是誰害了我家小主子。”
她沒有表明身份,開口就是這么一句。
宋見霜沒有多問,待她搖完卦之后,默默握住了丘涼的手。
丘涼意會,看過出現在眼前的畫面之后,便接過宋見霜解卦辭的活兒。
“客人口中的小主子命格極貴,乃文曲星下凡,聰慧無雙,若好生長大,當受其父看重,接掌家業,奈何主母不慈,暗下黑手…這位主母不是好惹的…總之請節哀。”
老夫人眼眶一紅,喃喃道:“老身就知道…老身就知道是那毒婦下的手,那毒婦…可憐小主子…”
她恍惚起身,好似終于解了心中大惑,無知無覺地轉身離開。鋪門再次關上,宋見霜不由問道:“這位客人的身份可是不一般?”
這個傻子有點反常啊,頭一回在看過之后說這么多話,話里話外都在給人上眼藥。
丘涼揚眉一笑:“她是宮里的嬤嬤……”
丘涼第一幅畫面里便看到了皇宮里的四個女人,有文安公主的母妃容妃娘娘,有生下大皇子的皇后,另外兩位也不難猜,一個是生下二皇子的貴妃,一個是早年喪子的婉妃。
后宮四妃都齊了。
而方才那個老婦人便是婉妃的奶娘,婉妃的兒子是那個早夭的小皇子,生得冰雪聰明,頗受皇帝喜愛,皇帝也愛老來子,可惜小皇子才剛學會走路就被人設計死在了荷花池里,下手的卻不止一位,容妃,皇后和貴妃都出手了。
丘涼也沒有胡說,最后得手的確實是皇后身邊的人,皇后出身李家,是李崇淋的親姑姑。
這種時候,怎么能不給李家上眼藥呢,方才她看宋見霜拎起椅子砸李崇淋,雖然有些解氣,但剩下的氣也不少。
所以,她有意引導了一二。
小皇子的命格能不貴嗎,好生長大便能受其父看重、接掌家業是什么意思,還用說嗎,皇帝喜歡這個聰慧的小兒子,皇位也會傳給他,可惜主母不慈,主母就是皇后呀。
宋見霜聽完也沒說什么,她們今日已經得罪了李家,能給敵人添點麻煩是好事。
另一邊,婉妃的奶娘一路進宮,看到婉妃后便忍不住眼淚直流。
“嬤嬤這是怎么了,那兩個人可算出了什么?”婉妃捻著佛珠,一臉淡漠,自從兒子死后,她便開始吃齋念佛,一副看破紅塵,無欲無求的模樣。
可是沒有人知道她有多不甘,有多恨。
兒子才剛會走路,怎么會跑到荷花池那么遠的地方去,恰巧又四下無人,失足掉了進去。
哪怕皇帝查不出兇手是誰,將兒子的死定為意外,她也不信!
“娘娘啊,小主子他…小主子可憐啊,那兩位姑娘真的算準了,她們說小主子命格極貴,乃文曲星下凡,長大后當聰慧無雙,接掌家業,若不是……老奴心痛啊。”
婉妃閉上眼睛,攥緊手指問道:“可有算出是誰?是不是那個毒婦?”
奶娘擦著淚道:“她們說是主母不慈,暗下黑手,我可憐的小主子……”
啪!
佛珠散落一地,婉妃睜開眼,恨意滔天。!
第44章
“我與那毒婦,與李家不死不休。”
“娘娘快別說這話,小心隔墻有耳,這事急不得。”
主仆兩個壓低聲音,起身走進了內殿,小聲密謀起來。
這邊,神機妙算鋪子關上門,馬車駛出朱雀街,一轉彎回了宋府。
丘涼與宋見霜一起吃過午飯,便去了書房。
“還剩一卦,就算大相國寺一行是否順利吧。”宋見霜拿出銅錢,一連搖了六次,伸出自己的手。
丘涼駕輕就熟地握住她的手,垂眸去看。
片刻后,她面色微變,手一松開便滿臉凝重道:“這次的畫面也是碎掉的,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到幾道黑色的人影,還有紅色的東西在流,像是血。”
不用說,她也知道這不是什么好的預兆。
這是第二次了,看到的畫面是一個個裂開的碎片,上次還是看國師的處境,難不成這次大相國寺之行,也跟國師有關?
“看不清嗎?”宋見霜微微蹙眉,神色肅然,黑色的人影,還有血……
可惜今日的四次都用過了,不然她們就可以把問題細化,一點點拼湊出全貌了。
思及此,她不由抬眸看向丘涼。
丘涼愣了愣,下意識道:“你不會是今天也想熬夜吧?”
跟昨晚一樣,大半夜的,子時一過就拉著她算卦。
這個女人也太拼了吧!
宋見霜靜靜望著她,沒有說話,顯然就是這個意思。
丘涼扶額:“行吧,你說了算。”
她還能拒絕嗎,說到底也是為了她們兩個,不過是熬夜而已,她知道輕重緩急。
宋見霜展顏一笑,聲音柔和了許多:“你若是犯困,下午就先歇息一下,過了子時,我再讓橙子去叫你。”
“別,還是讓那祖宗歇著吧,我可不想被嚇死,我先回房看書,到時候我自己來。”丘涼搖頭,小橙子就是個莽夫,還是不麻煩了,她不禁嚇。
回了房,她便坐到書桌前研讀起宋見霜挑的那一堆書來。
五行陰陽……八卦測算……
全都跟占卜一類的有關,想起自己那看到未來的能力,丘涼耐著性子看下去,時間一久,倒也讀得津津有味。
還別說,這些書說不定能有大用,以后忽悠人更理直氣壯了。
丘涼看得入迷,晚飯也是小丫鬟端進房里的。
吃過晚飯又看了會兒書,她算著時間,在臨近子時的時候去了書房。
宋見霜聽門外小丫鬟說看到丘涼過來了,便把手里的冊子放到抽屜里,關好上鎖,最后把鑰匙放進隨身帶著的荷包里。
書房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丘涼走了進來。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搖卦吧。”
宋見霜點頭,心里已經想好了問題,為了能算得準確些,這次的問題不能跟白天一樣那么籠統。
所以她具體到了最關鍵的一個人身上。
“就問文安公主在大相國寺會遇到什么危險吧。”
銅錢落下,兩手相握,丘涼這次總算是看清楚了,原來真的有黑衣人,就是沖著文安公主去的。
她看清以后,抽開手:“有人刺殺文安公主,我看到她被幾個黑衣人追趕,我們叫來了相國寺的僧人,趕到時,褚榕兒滿身是血地躺倒在地,公主沒事。”
畫面里,她跟宋見霜帶著僧人一到,那幾個黑衣人就跑了,文安公主毫發無傷。
想來應該是褚榕兒替她擋了一劫。
“再問褚榕兒是生是死?”宋見霜聽完,幾乎沒有絲毫猶豫便又搖起了銅錢。
雖然她與褚榕兒只是點頭之交,未來一起效命于文安公主或許會有些牽扯,現在并無多少交情。
盡管如此,她也做不到完全罔顧別人的性命。
丘涼也很關心褚榕兒的安危,畢竟那個少女之所以會做公主府的長史,與她多少有一點關系。
哪怕知道褚榕兒未來會成為文安公主的妻子,也無法讓人安心。
萬一,未來又改變了呢,萬一褚榕兒就這么死了呢。
好在,她這次看見褚榕兒躺在床上睜開了眼睛,畫面一轉好好地陪在文安公主身邊。
“褚榕兒應該沒有生命之危,不過,我看到了一個很像李崇淋的人,接下來要不要看看此事是何人所為?跟李家是否有關?”
最后的畫面里,褚榕兒笑著站在文安公主身邊,遠處還有一道身影,因為離得遠,看不清是什么人,但丘涼覺得像是李崇淋。
宋見霜想了想,道:“無外乎是兩位皇子之一,我想算一下我自己。”
知道文安公主和褚榕兒都沒事,她很快冷靜下來。
李崇淋怎么會出現在相國寺?
一提到這個人,宋見霜不由得就想到了自己,那位李公子最好不要亂來,否則休怪她不留情面……
丘涼一聽也對,李崇淋就跟狗皮膏藥一樣,出現在大相國寺肯定沒什么好事。
兩人的手在深夜里第三次握到了一起。
因為關乎自身,宋見霜的目光便一直落在丘涼的臉上。
不過,這個傻子的表情怎么有點奇怪?
一眨眼的工夫,臉就紅透了,連耳朵都紅了,這是看到了什么?
丘涼看到了什么呢?
她看到自己正睡得好好的,身邊的人忽然就摟住了她的腰。
畫面里,宋見霜面色緋紅,眼神迷離,鬢發濕透,一雙手扒拉著她的衣服,再往后,嗯……
這個女人也太不矜持了,主動就算了,竟然還沒完沒了。
畫面還在繼續,昏黃的燭光下,宋見霜握著她的手,一通少兒不宜的操作,看得丘涼面紅耳赤。
她猛地搖頭,清醒過來。
抬眼就對上宋見霜的關切的視線。
丘涼閉眼再睜眼,無法將眼前的人跟畫面里那個嫵媚風流的女子聯系到一起,宋見霜是不是瘋了。
就是色/誘,也沒那么急切的,太…太放得開了!
她有點扛不住啊!
“你看到了什么,我有什么不妥嗎?”宋見霜見她的眼神恢復清明,忙問道。
丘涼:“…”簡直太不妥了!又天雷動地火了!
她尬笑兩聲,語氣飄忽道:“依五而爾齊伍耳巴一沒什么,你挺好的,晚上跟我睡一個屋,一張床。”
還大相國寺呢,大哪兒了,就不能一人一間房嗎?
宋見霜總覺得丘涼話里有話,但這個人既然說了她挺好,應該就是沒出事,沒出事就好。
丘涼看著宋見霜的神色,隱隱察覺出不對勁來了,這個女人不像是那種隨便的人啊,難不成有什么蹊蹺?
喝多了?總不會是吃錯藥了吧?
“不然我們再算一卦,看看我怎么樣?”
丘涼握住銅錢,一會兒搖銅錢的時候當然不是問自己,她要在心里悄悄問宋見霜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就拉著她這樣那樣了,還那么主動,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我們既然同處一室,我沒事的話,你應該也沒什么事,還是不問了吧,留一次到大相國寺,以備不時之需。”宋見霜張口否定了丘涼的提議。
丘涼嘴角微抽,不,她有事!
她出大事了!
但這話怎么說呢?不然實話實說?
于是乎,她的目光就落在了宋見霜的臉上,眼底猶豫不決。
“怎么?你還看到了什么不對妥的地方嗎?”
被丘涼這么盯著宋見霜不自覺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難道她在大相國寺出事了?這個傻子方才沒說實話?
丘涼忍了又忍最后沒忍住:“我看到你輕/薄了我。”
話一出口她頓覺舒坦了就是嘛有什么想不通的事不能自己憋著說出來大家一起愁多好。
宋見霜錯愕了一下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說我?輕/薄了你?”
丘涼用力點頭沒錯就是你那叫一個主動那叫一個勾人啊呸勾什么勾她才沒被勾到。
就是勾到了也是這個女人太不矜持了
畫面里的她竟然沒扛住還化被動為主動了她的一世英名啊!
宋見霜簡直無語又嗤笑一聲:“你怕不是在做白日夢本小姐瘋了會輕/薄你。”
丘涼見她不信不由急了:“準確來說是你拉著我去輕/薄了你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反正我確實看到了說不定你早就想對我下手……”眼看宋見霜的臉色黑了下來她忙改口風“可能你真的瘋了呢。”
這些話宋見霜一個字也不信別說她對丘涼根本沒有那個心思就是有也該是明媒正娶之后洞房花燭之時絕不會無名無分的私相授受還是在佛門清靜之地。
她就是瘋了也不會做出這種事來。
“你當真看到了?是我?會不會是你眼花了?把別人認作我了?”
話里話外滿是懷疑顯然是沒信。
丘涼翻了個白眼:“你宋大小姐是誰京城第一美人我們又不是認識一天兩天了我能看錯?就是你最后還哭唧唧地裝可憐。”
宋見霜深吸一口氣半晌不語。
就在丘涼以為她信了的時候宋見霜默默來了句:“或許我該去問問娘親我有沒有孿生姐妹。”
那不可能是她!
就算丘涼確確實實看到了她也沒辦法相信。
她又不是丘涼喝了酒就不知道太陽打哪邊出來了再說大相國寺是什么地方會有酒嗎?有酒她也不會喝。
“愛信不信反正最后下不來床的是你我又沒什么損失。”丘涼狀似滿不在乎道真是的不信拉倒到時候讓事實說話。
“我真的主動拉著你輕…薄我了?”宋見霜忽略心頭的羞意再三確認道。
她凝了凝眉開始認真思考這種可能性。
如果真的發生了那種事必然不是她本意除非她腦子不清楚真的瘋了。
等一下腦子不清楚……!
第45章
驀地,宋見霜腦子里飛快閃過什么,快到她沒來得及捕捉到。
她看向丘涼:“你方才說,我那時異常主動對嗎?”
丘涼無比誠懇地點頭:“沒錯,絕對是你主動的,那叫一個天雷地火,我根本無力反抗,到時候你可不要倒打一耙,我頂多算是樂于助人。”
才不是她沒扛住呢。
宋見霜:“…”
是誰在宋家村的時候還說力氣比她的大來著,到了那種時候又無力反抗了?
她真的會信!
她穩了穩心神,繼續問道:“那時的我有沒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看著反常嗎?”
“你拉著我這樣那樣就夠不對勁的了。”丘涼回答得干脆,一看宋見霜臉色又冷了下來,她認真想了想,“若說反常,你的臉很紅,好像出了很多汗,眼睛很…嗯…很媚,手一直扒拉我的衣服,還強/吻我。”
宋見霜呆住,那絕對絕對不是她!她一定是腦子進洪水了!
“你看的還挺仔細。”
“就那樣,隨便看看啦。”丘涼揉揉鼻子,如果不是接下來的畫面太刺激,她說不定還能再看仔細點。
……
宋見霜沉默片刻:“時辰不早了,明日再說吧。”
她百思不得其解,除非丘涼看到的她,腦子不清楚。
一個人在什么情況下會神志不清楚呢?
宋見霜猛地起身,那一抹飛快掠過的念頭終于清晰起來。
她匆匆走出書房,朝著一道身影追去。
丘涼才反鎖上房門,就聽到外面響起一串腳步聲,隨后有人停在了門外。
“丘涼,是我。”
是宋見霜的聲音,丘涼打開門,讓人進來,隨后笑道:“你不會是不等到大相國寺就瘋掉了吧。”
這大晚上的,都追她房里來了,看神情也不太鎮定,怪讓人多想的。
宋見霜斜了她一眼:“你真的看到了李崇淋出現在大相國寺?”
她不是小人之心,實在是想不出誰會在文安公主眼皮子底下算計她,尋常人哪有那樣的膽子和能力,還用那種下/作的手段。
不期然的,李崇淋這個本不該出現在相國寺的人就顯得有些突兀了。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應該是他,難道你懷疑……”丘涼反應過來,不會是李崇淋賊心不死,追去大相國寺對宋見霜做了什么,所以宋見霜才那般反常吧。
一想到這一點,她便覺得越想越是那么一回事。
說實話,雖然是親眼看到了,但她心里其實也知道宋見霜不是那種會主動投懷送抱的人。
這樣就能說得通了。
李崇淋那狗賊,簡直道德敗壞啊,還名門公子呢,啊呸。
宋見霜沉沉點頭:“我也是有此懷疑,你是否只看到了我反常,你沒事吧?”
“我沒事。”
畫面里,丘涼的所有表情和反應都很正常。
她們同處一室,一個人有事,一個人卻沒事。
說明李崇淋的手段只針對宋見霜一個人。
宋見霜抿了抿唇:“我知道了,接下來要小心行事。”
尤其是她自己,絕對不能落單,吃東西也注意。
這一晚注定是忐忑的,次日一早,丘涼便頂著黑眼圈來吃早飯。
小橙子看著她們兩個一個眼圈比一個眼圈黑,心道小姐昨夜不會拉著丘姑娘去做賊了吧,跟一宿沒睡似的。
用過飯,宋見霜只吩咐小橙子一個人跟著,跟娘親交代了一番,就和丘涼去了公主府。
文安公主見人齊了,便吩咐即刻出發,陣仗很是浩大。
路上,丘涼看了眼昏昏欲睡的小橙子,低聲問宋見霜:“你就帶這么個棒槌,能行嗎?”
既然知道了會有不測,最起碼帶幾個護衛啊。
宋見霜微微搖頭:“文安公主此行沒打算避著人,公主府的護衛幾乎都跟上了,我們私下若是帶人,恐怕不妥。”
丘涼一想也是,但心里還是覺得不踏實。
那不是明擺著的嗎?
文安公主帶了那么多人一點也不中用,還是遇到危險了。
“此事,我們要不要跟公主說一下。”
宋見霜點頭:“到了寺里,我找機會跟公主說一聲。”
多做些防護,總是沒錯的。
丘涼這才稍稍安心,閉目養神起來。
昨晚沒睡好,她很快就有點犯困,就在睡過去的時候,冷不丁地被踹了一腳。
睡意瞬間都被踹走了。
丘涼睜眼,下意識地看向宋見霜,宋見霜正閉著眼睛,很是安靜。
這時,那只腳又踹了過來。
丘涼看向一旁的罪魁禍首。
小橙子緊緊閉著眼睛,心里直罵,壞女人,不是想把她趕去掃茅廁,就是說她壞話,哼,她才不是棒槌呢。
丘涼咬咬牙,一眼就看出小橙子是在裝睡。
若不是怕吵到宋見霜,這兩腳,她高低要還回去。
算了,她不跟小姑娘一般見識。
丘涼忍了忍,坐到對面,挨著宋見霜。
這小丫鬟的腳總不能越過宋見霜踢她身上吧。
她剛松了一口氣,收回視線就對上一雙透著探究的眼睛。
兩人無聲對視……
宋見霜的視線落了落,停在兩人挨在一起的胳膊上。
丘涼抱肩,跟她拉開距離:“我不是故意碰到你的。”
宋見霜不置可否,并沒有說話,只是看了看對面,眼里的意思顯而易見,不是故意的,你怎么坐這邊來了。
“真的,是小橙子踹我,我怕打擾你,所以才離她遠了點。”
丘涼話音一落,馬車里就響起一陣呼嚕聲。
小橙子還故意咂巴了幾下嘴,一副睡很沉的模樣。
丘涼眼角抽抽,這個棒槌,她真的會謝。
宋見霜輕輕扯了扯嘴角,又閉上了眼睛,沒有再追究。
小橙子這動作無疑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她信丘涼不是故意的了。
丘涼莫名松了一口氣,不一會也沉沉睡去。
兩個坐在一起的人頭一歪,頂在了一起。
丘涼迷迷糊糊中拉了身邊的人一把,伸開胳膊把宋見霜摟住。
悄悄睜開眼的小橙子目睹了全過程,自家小姐被丘涼摟在懷里,順從地靠在丘涼肩上,而丘涼的頭歪在宋見霜的發頂上。
知道這倆人昨夜可能都沒睡好,小橙子體貼的給她們蓋上了一層被子,心道都是為了小姐,不然丘涼凍死了,她也不管。
壞女人。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才緩緩停下。
小橙子湊到宋見霜身邊,輕聲喚道:“小姐,咱們到了。”
宋見霜緩緩睜眼,入目就是丘涼的下顎,她微微怔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依偎在丘涼懷里,被子下,兩人的手還握在一起,姿勢很是曖//昧。
不等她反應過來,便猛地被人推開。
丘涼掀開被子,揉著胳膊抱怨:“你怎么鉆我懷里了?壓得我胳膊都麻了。”
小橙子一聽,便沒好氣道:“丘姑娘這話真是沒道理,明明是你拉著我家小姐到你懷里的,還摟那么緊,鼻子聞來聞去的,跟個啥是的。”
丘涼愣住,她說睡夢中怎么聞到一股幽香呢……
不過,這能承認嗎?
那必然不能!
“你當然幫你家小姐說話。”
“你這人怎么不講理呢我親眼看到的還能有假?”
“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小橙子正欲再理論宋見霜彎腰起身了。
“走吧不要讓公主等我們。”
不過是睡著了相互倚靠一下不是什么大事她不覺得需要費神掰扯這個問題。
小橙子瞪了丘涼一眼連忙跳下馬車扶著宋見霜下來。
丘涼在后悄悄朝小丫鬟翻了個白眼。
小橙子看到了兩個人差點又掐起來好在宋見霜淡淡掃了她們一眼她們才各自安分下來。
大相國寺在京城最南邊占地很廣香火旺盛。
她們這一路過來也不著急愣是用去了半天工夫。
此時已經臨近正午。
寺里的僧人提前接到了文安公主來禮佛的旨意雖然早早就派人等在門外的廣場上但見公主府的人一到也沒有刻意去迎只是簡單見了禮便命幾個小沙彌帶人進去安頓。
態度不高不低似以尋常香客待之倒是有幾分不染俗塵的味道。
等到進了寺里被引進特意準備好的靜室文安公主命人退下只留了褚榕兒在身邊打算和宋見霜、丘涼一起用齋飯。
宋見霜心里存著事見室內沒有外人了便開口道:“殿下臣女有一事容稟。”
文安公主笑笑:“宋師父有話直說就是不必如此見外。”
宋見霜想了想道:“昨日回府之后我與丘涼卜了一卦此行大兇恐有不測還望殿下小心提防。”
文安公主面露驚訝:“此話當真?”
大兇?
這大相國寺在國師失蹤以后便被列為皇家寺院太后來過母妃也來過八年間從未出過事。
“千真萬確。”宋見霜沒有多言只提醒文安公主小心。
說多了萬一動作過大反倒打草驚蛇。
敵人在暗她們在明若是敵人有所察覺從而改變了策略她們防不勝防。
倒不如暗中警惕來個黃雀在后。
文安公主的神色嚴肅下來:“本宮明白了。”
說話間幾個僧人敲了敲門端著齋菜走進來。
待他們退下后褚榕兒熟練地拿出銀針依次試了試確認無毒才為文安公主布菜。
宋見霜成了最謹慎的那個看似在安靜吃飯眼角的余光卻留意著丘涼丘涼吃了哪個菜她才去動哪個菜。
既然已經知曉丘涼不會有事那她就跟丘涼吃一樣的飯菜喝一樣的水
再寸步不離總不能還會被算計了吧。
宋見霜如此小心的模樣被文安公主看在眼里。
“大家都回去歇息吧還請宋師父留下本宮有事與你相商。”!
第46章
靜室里只剩下文安公主和宋見霜。
“宋師父,本宮想知道你為此行卜的那一卦都說了什么。”文安公主看著宋見霜,這話的意思是,她想了解清楚一些,不是簡單的一句‘恐有不測’。
宋見霜一聽,便知道自己方才那謹慎的樣子被文安公主注意到了。
她的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狀似無奈道:“不瞞殿下,這一卦是臣女為自己算的。”
文安公主挑眉,心思幾轉間,也笑了:“宋師父不必如此,即使你為本宮問卦也是掛念本宮的安危,本宮知曉好歹,任何時候都不會隨意責難師父。”
相識以來,她這是第一次對宋見霜說出了許諾一般的話。
也算是變相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只要你為我所用,這點忌諱根本不算什么,任何時候,我都會以禮待之。
宋見霜心里松了一口氣,她沒看錯,這位公主殿下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表面功夫至少是無可挑剔,身為上位者能禮賢下士,就邁出了收攏人心的第一步。
“殿下誤會了,臣女不是怕您怪罪,確實是為自己卜卦,也特意讓丘涼看了相,得出來的結論與卦象一致,臣女此行并不順利,身邊顯貴之人恐有血光之災。”
在她身邊,能稱上顯貴的,也就只有文安公主了。
所以,她方才提醒公主多加防備,沒有任何問題。
當然,私下為文安公主卜卦這種事,傻子才會承認。
至于文安公主說不用忌諱什么,上位者說的這種話聽聽就行了,誰信誰蠢。
“那依宋師父之見,我們該如何?”文安公主沒有糾結這一點,溫聲問道。
“臣女以為當按兵不動,以免打草驚蛇。”
文安公主點點頭,她也正是此意,以不變應萬變,當然按兵不動只是明面上的,私底下不僅要動,還要大動,且不能讓敵人看出來。
如此才能甕中捉鱉,看看隱藏在暗處的敵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宋師父放心,本宮會安排妥當的。”
兩人的對話到此終止,文安公主命人收拾一番,便獨自待在靜室,抄寫經文為太后祈福。
褚榕兒守在門外,宋見霜和丘涼則被僧人帶到了旁邊的院子里。
出乎意料的是,她們二人并沒有像丘涼看到的那樣,入住一間廂房。
這是一個幽靜的小院,中間的主臥房是給文安公主準備的,兩邊分別是宋見霜和丘涼,再往邊上去是褚榕兒,跟來的婢女則都在靠近院門的耳房里。
這種院子一看就是專為大戶人家的女眷準備的。
待僧人走后,宋見霜便坐在桌前,手指叩著杯壁,一下又一下,在數到第十下的時候,小橙子從外面敲了敲門:“小姐,丘姑娘來了。”
“讓她進來。”
“宋見霜,我沒騙你,我真的看到我們睡在一起。”丘涼一進門就解釋道。
這怎么跟她看到的不一樣?
整得跟她說謊了一樣。
宋見霜示意她不要著急,不緊不慢道:“我信你,這種細節看不到也在情理之中。”
她當時為自己問的那一卦,又沒問怎么住的,丘涼只看到她們宿在一起,那是因為她在晚上出的事。
沒出事的時候,自然難以全部兼顧。
“你信就好,不過你大晚上的不在自己房間睡覺,跑我床上干嗎去了。”丘涼有些不解,既然不是住不開,沒道理她們還要擠一張床啊。
她不明白,宋見霜卻是有些明悟了。
因為她自從聽丘涼說過那些畫面之后,便打定主意跟緊丘涼,寸步不離,以求心安。
莫名地,宋見霜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怪圈。
她晚上會跟丘涼在一起是原本就會發生的事?還是在她提前知曉此事之后,如眼下這般所作出的決定?
若是前者,自當改變。
若是后者,那她豈不是應了卦象。
“你看到的我,會不會也提前知曉了一切,所以才會在晚上與你宿在一起?”
話落,宋見霜覺得自己猜對了,依她的性格,出發前必然會尋丘涼算一算安危,也會像現在這樣悄悄提防,從而改變些什么。
比如一應吃喝向丘涼看齊,再比如夜間住在一起。
丘涼愣了愣:“還真不好說?那你今天晚上是什么打算?”
她們要在大相國寺陪文安公主六天,六個夜晚,而她們并不知道那是第幾晚發生的事。
宋見霜目露沉思:“不然我讓小橙子進來陪我,或者去找褚小姐?”
“不行!”丘涼下意識地反對,隨后便是一怔,“我是說,小橙子辦事太粗枝大葉,褚小姐與你又不熟,而且她們都不知曉內情,這樣不妥。”
潛意識里,她好像不想看到那樣勾人的宋見霜與別人同床共枕。
丘涼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完了,宋見霜沒瘋,她好像先瘋了!
宋見霜靜靜望著丘涼。
她不過是隨口提議,丘涼的反應有些過了,難道這個傻子真的覬覦她的美色……
她蹙了蹙眉,收回思緒:“你說的沒錯,還是我們在一起比較好。”知根知底,也了解內情,相互好照應些。
丘涼定定望了她一會兒,慢慢冷靜下來:“也好,那是來你房里,還是來我房里?”
宋見霜緩緩揚唇,笑道:“去你房里。”
既然危險的是她,當然是去丘涼那里。
商定好這件事,兩人心里都安定了不少。
丘涼不由問道:“看文安公主的意思,太后是佛門信徒?”
可皇帝和文安公主卻信占卜,國師更是道門中人。
這皇家的人也太不拘一格了,各信各的。
宋見霜輕笑:“與普通人的信仰不同,皇家人是誰有用信哪個。”
爹爹很早就教過她,亂世道人下山,盛世佛光普照。
誠然爹爹此言有失偏頗,但事實上呢?
皇帝重占卜,是因為國師能未卜先知,爹爹也得了兩分真傳,太后改信佛,是因為國師失蹤了,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皇家人乃天下表率,怎能沒有信仰呢。
你看,連太后都信佛,都遵循因果報應,普通百姓自然會爭相效仿,相信國運有神明庇護,相信惡人終會有惡報。
不過是安撫人心的手段罷了。
丘涼悟了,這些上位者是需要哪個信哪個。
下午,有僧人來請,說是主持相邀。
文安公主為了彰顯孝心,仍舊在靜室里為太后祈福,只言讓兩位師父代自己去參觀一二。
兩位師父……
丘涼和宋見霜對視一眼,這位公主殿下還真是看重她們。
才怪,分明就是知道此行有危險,讓她們兩個去探探風。
當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對她們的信任。
大相國寺的主持是一個胡子和眉毛都白了的老和尚,身形枯瘦,一笑滿臉褶子。
“兩位施主請看,此乃我大相國寺至寶,名喚四面千手佛。”
老方丈面色和藹,像個彌勒佛一樣,臉上一直笑著。
高大的佛像四面都是人像,共坐一臺,無數只手背在身后,莫名讓人心悸。
丘涼和宋見霜按照文安公主事先吩咐好的,往功德箱里放了一摞銀票,反正是公主的錢,花起來不心疼。
“兩位施主一看就是佛緣深厚之人,善哉善哉。”老方丈的笑容更真切了,又帶著兩個人轉了轉,才轉身離開。
丘涼與宋見霜對視一眼,正欲折返,就見一個小沙彌端著托盤走了過來。
“兩位施主留步,方丈命我將此物贈與你們,若時常佩戴,可得我佛庇佑。”
小沙彌給了她們兩串佛珠,戴在手上剛剛好。
兩人接過佛珠,在小沙彌的目光下從容戴好。
回房后,丘涼便把佛珠拿下來,仔細觀察一番。
佛珠圓潤光滑,灰撲撲的看不出是什么材質。
她又低頭聞了聞,沒察覺出有什么異常。
宋見霜見她如此動作,也跟著聞了一下:“有股淡淡的檀香味,這個應該沒問題。”
兩串佛珠看起來沒有什么差別,那小沙彌也是隨手一遞,整個過程充滿了隨機性,沒有特意區分哪串要給誰。
丘涼輕輕點頭:“那就戴著吧,你最好還是注意一下吃食,還有你這房間里有沒有玄妙。”
宋見霜深以為然,兩人便仔細檢查了一番。
大相國寺后殿不遠處,一個端著托盤的小沙彌走到無人處,隨手把托盤往草叢里一塞,一路朝住著男客的院子里走去。
“公子,都辦妥了。”
“放心,你的頭發會長出來的,桌子上是你的賞錢。”一個背對著他的男子丟過來幾錠銀子。
小沙彌拿過銀子,戴上草帽,按照事先計劃好的,換了身不起眼的衣服,快步離開了大相國寺。
房門關上,男子緩緩轉過身來,正是李崇淋。
李崇淋眼神幽深,嘴角的笑意壓也壓不住,此事若成,他一定要多謝謝堂姑。
他的堂姑便是之前那位去了神機妙算鋪,卻沒能進門的將軍夫人。
彼時,將軍夫人氣沖沖回到李家,找堂哥李尚書說了一通宋見霜的壞話,李尚書卻只讓她不要跟女子一般計較,并沒有表示什么。
她見李尚書沒有教訓宋見霜的意思,轉身就去找了便宜大侄子李崇淋。
李崇淋正窩火呢,一聽完堂姑的來意,又得到了能讓宋見霜從此癡戀于他的寶貝,當即就命人打聽了宋見霜的行程。
那寶貝是一只僅有芝麻粒大小的蠱蟲,聞香識人。
高門大戶盛行以香熏衣,李崇淋不知道宋見霜的慣用香是什么味道,但有人知道。
將軍夫人幫他找到了一個人。!
第47章
那人便是出身名門,如今正巴不得跟宋家撇清關系的褚家大房嫡女,宋見霜的大嫂褚氏。
將軍夫人為此特意去了一趟褚家,三言兩語就打聽出了宋家的夫人小姐都喜歡用什么香,尤其是宋見霜。
回來后,她又連夜把蠱蟲放到香盒里。
此蠱還是她隨將軍出征南疆時偶然得來的,一直藏著沒有用上。
南疆那邊給此蠱起了個雅致的名字:識香情蠱。
蠱蟲生來便養在檀木盒子里,一旦給它聞到除檀香以外的第二種味道,它便會尋香而去,迅速找到附近身染這種味道的人,鉆入其身,爬至心頭。
身中此蠱之人,不僅第一晚會情動,還會愛上第一個跟自己成了好事的人,從此離不得那個人。
否則便會百爪撓心,備受煎熬。
所以那個假裝成小沙彌的將軍府府兵,只需在靠近宋見霜的時候,悄悄將蠱蟲放出,便能事成。
至于佛珠,不過是一個靠近她們的幌子罷了。
而李崇淋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等夜深人靜,潛入宋見霜的房間,便可水到渠成,抱得美人歸。
李崇淋想到這一切,忍不住笑出聲,自言自語道:“宋見霜啊宋見霜,任你再怎樣聰慧過人,也防不勝防,這就是得罪本公子的下場。”
等到嘗過了那女人的滋味,什么正妻,他偏要納宋見霜為妾,以報當日之辱。
太陽西斜,丘涼和宋見霜把她們兩個的房間里里外外都檢查了個遍,沒發現任何異常的地方。
兩人相對而坐,不約而同地又把佛珠取下。
丘涼瞅了又瞅:“今天我們吃的一樣,喝的一樣,除了你陪文安公主那一會兒,也沒有分開過,這珠子看著也不像是有問題的,難道不是今晚?”
畫面里出問題的只有宋見霜一個人,所以她這一天也一直留心注意著,并沒有發現什么反常的地方。
“如果不是今晚,接下來幾日要更加小心。”宋見霜道。
就在這時,小橙子敲了敲門:“小姐,丘姑娘,公主命人來找你們去用齋飯。”
天要黑了,該吃晚飯了。
雖然她們這邊只有四個人,但僧人端來的菜足足有十個,還有兩個湯。
雪菜毛豆,青椒筍芽,百合栗子甜湯……
大半菜色都不是當季蔬菜,卻仍不失新鮮味美,可見大相國寺的僧人對文安公主的吃食很是用心。
丘涼就更詫異了,現在可是冬日,這寺里竟然有那么多反季節蔬菜,看來她要找時間好好了解一下這個朝代,百鉞還有什么驚喜是她不知道的。
雖然都是素菜,但勝在湯鮮味道好,所以她們都吃得很盡興。
飯后,文安公主仍舊沒有出門的意思,要靜心抄寫佛經。
這些佛經雖然是為了做做樣子,但抄好以后要供奉在佛前,所以她不打算假手于人。
唯有親力親為,這份孝心才能讓太后滿意。
丘涼心道,文安公主今天是沒有危險了,她看到文安公主和褚榕兒遇險的時間是在白天,大概傍晚的樣子。
今晚是個平安夜啊。
她才放下了心,覺得可以好好睡一覺了,就發現身旁的人突然停下了腳步。
“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丘涼看向宋見霜。
宋見霜捂著胸口,眉頭微皺:“我也不清楚,許是今日擔憂過度了吧。”
剛剛用飯時還沒事,可是一出靜室,她便覺得心頭隱隱作痛,就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咬一樣,讓她感到不安。
“小姐,你沒事吧,要不要奴婢去喚大夫?”小橙子見狀,連忙關切道。
她家小姐并沒有什么舊疾,好好的怎么心口疼起來了。
宋見霜本想拒絕,但想起這次大相國寺之行并不順遂,便點了點頭。
找大夫來看看也好,只當求個心安。
文安公主出行,宮里有派兩位隨行的御醫來,一聽是公主的師父身子不舒服,兩位御醫當即就跟著小丫鬟過來了。
年老的御醫看診一番,便道:“只是思慮過重,并無大礙。”
年輕一些的御醫看診過后,則面露猶豫,一時沒有開口。
“韓御醫,若是老夫診錯了,你就直說。”年老的御醫似是很不喜歡這個年輕的御醫。
韓御醫知道因為自己是由叔父推舉才進的太醫院,導致羅御醫這個老前輩看不上他。
可他的醫術是叔父手把手教出來的,叔父從太醫院醫正一職退下來時說過,他的能力足以進入太醫院,而叔父身為醫正,是有推舉資格的。
有道是舉賢不避親,更何況他被推舉進太醫院也是得到了皇帝恩準的。
叔父一直教導他,為人醫者,當安神定志,以客觀事實為依據。
想到這些,韓御醫便不再遲疑:“我觀宋小姐雖脈象正常,但氣色似有玄機,可否讓我取兩滴血。”羅御醫一聽,冷哼一聲便提著藥箱離開。
“黃口小兒,不知天高地厚。”
看診最重要的依據就是脈象,脈象正常,還能有什么問題,簡直不知所謂。
這讓場中的另外三人有些尷尬,丘涼不懂醫術,自然不好多話,小橙子擔憂自家小姐不假,但也知曉老御醫經驗豐富,應當不會出錯,一時間也不知該不該送客。
宋見霜抿抿唇,伸出手去:“勞煩韓御醫。”
這是讓取血了。
韓御醫當下便拿出一枚銀針,在宋見霜左手的中指上扎了一下,用小瓶接了兩滴血。
“宋小姐且耐心等候,最遲明日一早便會有結果。”
韓御醫走后,小橙子不由開口問道:“小姐,萬一那位韓御醫什么都沒看出來呢?”
還是老御醫看著可靠些。
宋見霜淺淺一笑:“韓御醫也是出于謹慎,即使瞧不出什么,我不過損失了兩滴血,換個心安有何不妥?”
再者,一個人的年紀固然代表著經驗和閱歷,但有時候太依賴經驗反而一葉障目,她從來都不以年齡去衡量別人的能力。
眼前就有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丘涼比她還小一歲,看相神通不僅強過她,恐怕連爹爹也不遑多讓。
小橙子一聽也是:“小姐,您還有不舒服嗎?”
宋見霜輕輕搖頭,她只是不舒服了一會兒,在兩位御醫還沒到的時候,就已經沒有什么不適了。
小橙子放下心來,去門外守著了。
丘涼見狀,也松了一口氣:“既然無事,待會兒沐浴過后,你便去我房里吧。”
說罷,她轉身欲走。
“等一下,今天還有一卦未算。”宋見霜開口留人。
她們在子時過后只卜了三次卦,還剩下一次。
丘涼扶額,差點忘了,這個女人就把她當看相工具,一次都不放過的那種。
“你想算什么?”
“算我今夜是否平安無事。”
“你不是沒事嗎,還不如算明晚的。”丘涼不解,這不是浪費次數嗎。
宋見霜搖搖頭:“就算今晚,我心里始終不踏實,明晚的可以明早再算,你提醒了我,我們大可每日一早都算一次當晚的是否有異,如此才萬無一失。”
見她都這么說了,丘涼就老實坐了回來,看著宋見霜拿出銅錢,一連搖了六次。
“看吧。”宋見霜搖完卦,便握住丘涼的手。片刻過后丘涼的眼神恢復清明脫口而出道:“就是今晚壞了你就是今晚中招的。”
方才閃過的畫面一點也不陌生因為她看到過一次了那個主動撲到她懷里還強/吻她的宋見霜。
“今晚?難道說等一下會有什么狀況發生?”宋見霜愣住緊接著她臉色微變“或許已經發生了狀況也說不定。”
比如她突如其來的心口作疼。
丘涼皺眉沉思如果已經發生了狀況是什么時候的事這一天她跟宋見霜幾乎是寸步不離。
“你跟文安公主單獨相處那一會兒可有什么不對?”
她能想到的只有這個時間點了其余時間她們同進同出吃喝也一樣并無異常之處。
宋見霜凝眉:“我與公主只說了幾句話當時房里一切正常。”
兩人對視一瞬都不得其解。
“去找那個韓御醫。”丘涼率先反應過來那位年輕的御醫既然說宋見霜的氣色有玄機那應該是發現了什么。
還有一點就是若說她們今日哪里不同宋見霜剛剛被取走了兩滴血。
不管是不是多心找到人就知道了。
宋見霜明白她的顧慮當下就讓小橙子去尋韓御醫:“切記不要驚動旁人只悄悄請韓御醫來。”
小橙子見自家小姐面色凝重連忙跑著去了韓御醫那里。
不多時小橙子跑了回來:“小姐我把韓御醫請來了。”
韓御醫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宋小姐可是…可是有什么不適?”
他才剛回去小丫鬟就急吼吼地拖著他往外走還讓他不要說話只言小姐有請。
整得跟出了什么大事一樣。
“橙子關上門去外面守著。”宋見霜吩咐完便看向韓御醫“韓御醫請坐請你來是想問問你為何覺得我氣色不對?”
“其實我也不是很確定既然宋小姐有惑我這就驗看一番吧。”韓御醫坐下把藥箱放在桌上拿出裝著宋見霜那兩滴血的小瓶子。
只見他又拿出幾瓶藥粉依次倒入血中神色也一變再變。
宋見霜與丘涼對視一眼各自按捺著心緒緊張地等著結果。
半刻鐘后。
韓御醫擦了擦額頭的汗沉沉道“正如之前羅御醫所言宋小姐脈象正常只是氣色有虧但我觀你眼底猩紅恰好又是心口不適
便想到了一種罕見的癥狀眼下看來并非是我多心宋小姐果真中了蠱。”!
第48章
宋見霜心頭一緊,她中蠱了!何時中的?
“還望韓御醫解惑。”
韓御醫感嘆一聲:“說來也是巧合,這種蠱產自南疆,因存活條件苛刻,所以很難養成,京城已多年未見,我之所以知曉,也是因為上一個身中此蠱的人身份非同一般,恰好是我曾祖父所解……”
那是兩百多年的事情了,韓家世代從醫,曾祖父因醫術出眾在太醫院任職,告老后開了一家醫館,人稱:韓神醫。
韓家原只是寒門小戶,太醫院的俸祿也不高,可韓神醫在開了醫館之后,突然發跡,拿出大筆黃金扶持族里,才使得韓家從醫的族人越來越多,傳承至今。
沒有人知道韓神醫是怎么突然暴富的,直至他臨死前要增添族史,韓氏一族才明白了事情原委。
兩百多年前,百鉞曾出過一位女相,名喚丘瑾寧,其才冠古今,可惜天妒英才,早早便撒手人寰,據族史記載,韓神醫當時尚在太醫院當值,正是幫她解了身上之蠱,才得其贈以黃金數千兩,借此發家。
丘丞相當然不是貪贓枉法之輩,之所以拿得出那么多黃金,是因為她的夫人乃兩大皇商之一的秦家酒閣創始人,秦初。
韓御醫看似老成,實則是個話癆,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住了。
“曾祖父生前在手札上仔細交代了此蠱的癥狀以及解除之法,我有幸拜讀過幾十遍,適才察覺到宋小姐的氣色有些類似,所以想取你兩滴血驗證一下,現在看來應該就是中了此蠱。”
曾祖父是韓氏一族唯一被稱為神醫的人物,他的從醫經驗之寶貴,對他們這些后輩從醫者來說,是任何東西都換不來的財富。
說看了幾十遍都謙虛了,他早就倒背如流了。
宋見霜聽到了他話中的關鍵:“此蠱有解除之法?”
能解就好。
韓御醫點頭:“曾祖父手札上有記載,此蠱雖然霸道,但對味道極為敏感,且貪烈酒,只要以陳年烈酒為餌,再以銀針刺穴,便可將其引出。”
“那就有勞韓御醫了。”宋見霜一聽,徹底放下心來,不僅能解,且不難解,那就宜早不宜遲,趕緊解了。
她倒是不啰唆,但韓御醫卻犯起了難。
“宋小姐,在下沒有帶烈酒來。”
這可是皇家寺廟,誰膽子上天了,才敢帶酒進來。
而且此時已經是晚上了,京城有宵禁,派人去買也來不及了。
韓御醫這句話,直接讓宋見霜和丘涼都沉默了。
見她們兩個皆皺眉不語,韓御醫笑笑道;“兩位不必擔心,雖然今夜來不及解了,但我這里有能壓制此蠱的藥,還有啊,此蠱名喚情蠱,顧名思義以惑心為主……”
他又詳細講解了情蠱的特性,話中暗示之意明顯。
一般對女子下此蠱的人,所求就是這第一晚發作之時。
韓御醫不是圣人,也不喜多管閑事,但為人醫者,當懷慈悲之心。
換言之,今晚子時,誰來尋宋見霜,誰就是那個下蠱之人。
丘涼:“…”
這位韓御醫說話真是大喘氣,能壓制就好。
而且……
她與宋見霜對視一眼,今晚還可以來個甕中捉鱉。
看看是不是她們猜測的那個人,是不是李崇淋。
韓御醫將壓制蠱蟲的藥拿出來,又叮囑道:“此藥雖可壓制情蠱,但也不能完全令其失去活力,只起一時麻痹作用,宋小姐還需意志力堅定一些,方能度過今晚。
待他走后,宋見霜立刻服下藥,便去尋文安公主。
甕中捉鱉也要有人捉才是,此事需要文安公主幫忙才行。
文安公主還沒有睡下,聽完她的話便允道:“兩位師父放心,本宮這就安排下去,看看是誰狗膽包天,敢把主意打到本宮的師父頭上。”
夜深,院子里一片寂靜,為了方便暗中之人行事,文安公主還特意吩咐侍衛在臨近子時的時候換班巡邏。
兩道黑影悄悄來到院外,見侍衛恰好走開,不由大喜。
“真是天助我也,三郎你不必制造混亂吸引護衛了,只在此處守著便好,為兄去去就來。”
李崇淋語氣急切,瞅準護衛走遠,朝著大開的院門就走了進去。
江三郎點點頭,心里一陣緊張,不過一想起等下要發生的事,又忍不住熱血澎湃,什么第一美人,今晚過后,就是一個離不開李兄的殘花敗柳,簡直太解氣了。
他望著李崇淋走進院子,嘴角的笑意剛浮現,便覺后頸一痛,癱倒在地。
兩個侍衛利索的把他抬走,綁起來送到靜室,等候文安公主發落。
院子里,李崇淋借著月色分辨著方位,小和尚說主臥左邊第一間就是宋見霜的房間,他不敢多看,輕手輕腳地走到房門外,從袖中拿出一把匕首插到門縫里往上一抬。
門閂應聲打開。
李崇淋心頭頓時火熱,連手都哆嗦起來。他進去后連忙反鎖房門,朝著床邊走去。
床上的人似乎還沒有睡熟,不時發出翻身的動靜。
李崇淋大張著嘴巴,連呼吸都覺得緊促起來。
“見霜,我來了…啊!”
哐當一聲,床上的人一腳把他踹倒在地。
李崇淋的頭撞到桌子上,頓時眼冒金星,不等他反應過來又被迎面一腳,當場昏了過去。
“回稟殿下,賊人已經拿下。”
護衛三兩下把李崇淋綁好,又往他嘴里塞了一塊棉布,開門復命。
燭火燃起,眾人看向地上被五花大綁的兩人,都是熟面孔。
文安公主打量著李崇淋和江三郎,思索道:“如果本宮沒有記錯,這位是李尚書的嫡子,那位是……”
“回殿下,此人名喚江三郎,與李崇淋一向交好,是江家人。”褚榕兒接話道,她本就出身世家,對四大名門中能數得上號的人都有些印象。
宋見霜與丘涼對視一眼,果然是李崇淋。
宋見霜沒有猶豫,適時跪下:“求殿下為臣女做主,嚴懲此二人。”
文安公主忙扶她起來,眼神微凜:“宋師父放心,本宮絕不姑息,這兩人簡直該死。”
這兩人簡直來的太妙了,四大名門乃世家之首,李家又是四大名門中地位最高的,再加上一個江家,還真是意外之喜。
“殿下打算如何處置他們?”說話的是褚榕兒,宋見霜是苦主,又牽涉到女兒家的名聲,不好對文安公主問詢過多。
她身為公主府長史,在這個時候說話最合適,也算是向宋見霜示個好。
她自入公主府便隱隱覺得文安公主對世家不滿,這個當口抓住世家的把柄,對文安公主來說是好事。
她不著痕跡地掃了眼宋見霜和丘涼,這倆人不僅是她的貴人,還是文安公主的福將。
褚榕兒在心底又加重了主意,回家就讓娘親立兩個長生牌位把人供起來,此二人只能交好,不能得罪。
“容本宮想想。”文安公主垂眸沉思,初始的喜悅過后,這會兒冷靜下來,她才覺得自己天真了。
此事不宜報官,不僅是因為事關宋見霜的名聲,還因為李家和江家都是大皇子的人,一旦鬧到了明面上,大皇兄必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若是狠心把這兩人私下解決了,就只能替宋見霜解一口惡氣,稍有不慎,還會引來世家責難。
說到底,她只是一個沒有根基的公主,此事可大可小并不能完全由著自己的性子來。
見文安公主久久不語宋見霜心神微動狀似憤慨道;“殿下不必顧及臣女名聲還請報官吧。”
“官官相護古來如此世家更深諳此理報官并非明智之舉。”文安公主輕嘆一聲世家盤根錯節哪個衙門都有人她就怕交由官府處理之后此事就說不上話了。
對這倆人輕拿輕放實在是不甘心啊。
宋見霜抿了抿唇語氣執拗道:“官府難道就不講理嗎?若不能嚴懲這兩個惡徒臣女就是拼了命也要去告御狀難道陛下也不能為臣女做主嗎?”
她氣紅了臉眼神堅毅好似隨時都可以去宮門外滾門釘告御狀。
文安公主眼神一亮:“宋師父言重了此事本宮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
話落她深深地看了宋見霜一眼不知宋見霜是有意還是無意提起告御狀就是鬧到讓父皇也知曉此事。
她一個沒有根基的公主不能隨著性子來是沒有把握壓住世家。
但若是交由父皇處置呢?
想來父皇一定能給她們一個想看到的結果。
世家再大皇兄再大還能大得過父皇嗎?
“來人甲一甲二你們這就持本宮手令進宮將此事稟明父皇。”
兩個侍衛領命而去。
夜深皇宮里御書房的燈還亮著。
“陛下
文安公主派人進宮請求召見。”
惠安帝放下手里的奏折看向回話的大太監:“小書子已經宵禁了吧文安是不是在大相國寺。”
“回陛下文安公主正是在大相國寺為太后祈福這個時辰來若不是要事也太不知分寸了。”書公公輕聲回道。
他是惠安帝身邊的大太監不假但也知道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
凡是關乎兩位皇子和文安公主的事一律不能示好不幫任何人說話才能讓皇帝一直信賴自己。
有些時候不幫忙說話反而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相助。
“文安有沒有分寸朕比你知道命人進來吧。”惠安帝笑著斜了書公公一眼對自己的大太監很是縱容。
畢竟是跟了自己半生的老人了眼里始終只有他這個皇帝不親近任何一位皇子他自然放心。!
第49章
惠安帝喝了口茶,眸光深遠,文安這個時候派人來,恐怕是出了什么大事。
這個女兒一向安分,且有孝心,比那兩個只知道挾勢弄權的不孝子省心多了。
人心都是偏的,惠安帝也不例外,原本他更傾向于從兩個兒子中擇一繼承者,但隨著時間流逝,老大和老二愈發親近世家,不懂他的顧慮與憂心。
反倒是文安……
惠安帝想起小女兒,文安沒有遺傳到容妃的傾國傾城,五官比兩個兒子還像他,端莊大氣,又性子單純。
跟他一樣,不爭不搶。
惠安帝一直都很得意自己是先帝獨子,生來便是太子,繼承皇位理所當然,所以他沒有經歷過史書上那些所謂九死一生的奪嫡之路,自然而然就喜歡安分些的文安公主。
是你的就是你的,無須搶,不是你的,搶也搶不來。
所以,他不介意讓文安公主入朝觀政,萬一兩個兒子不知醒悟,這皇權說不定要交到女兒手里。
正想著,公主府的護衛就走了進來,入門便跪,口呼萬歲。
惠安帝放下茶杯,也沒讓人起來,只漫不經心地打量了一眼。
書公公便道:“來者何人,有事快快稟報。”
“回陛下,末將乃公主府護衛長甲一……”甲一將大相國寺發生的事詳細稟告一番。
惠安帝微微皺眉:“不像話,如此惡徒,讓文安打殺了就是。”
甲一頭也不敢抬,眼睛緊盯著地面,更不敢亂搭話。
而皇帝顯然也沒打算跟他對話,目光是朝著書公公看過去的。
書公公想也不想,就道:“公主殿下畢竟是剛出宮建府,沒經過大事,這等惡徒哪用得著請示陛下,依老奴看就該直接打殺了,管他是李家還是江家。”
惠安帝挑了挑眉,差點沒注意到,此事牽扯到李家和江家啊。
“小安子你去跑一趟,命刑部連夜徹查此案,告訴章金律,朕要知道是什么人藐視皇威,敢謀害公主。”
意圖欺辱良家女子未遂,哪有謀害皇嗣,挑釁皇權的罪名大呢。
刑部尚書章金律出身寒門,與世家一向不對付,六部中唯有戶部與刑部是寒門中人,其余四部都由世家把持,這格局該換一換了啊。
李家,好像才跟褚丞相家的嫡女議了親,李尚書的心大了啊,兵部該換人了。
書公公連夜把惠安帝的旨意傳到刑部,章金律領旨之后,便快馬加鞭帶人往大相國寺趕去。
按理說,京城治安歸兵馬司管,除了兵馬司還有負責刑事的大理寺,大理寺解決不了的案件才到刑部,惠安帝卻直接越過兵馬司和大理寺把差事給了刑部。
圣旨只說有惡徒在大相國寺公然以下犯上,意圖謀害公主,被當場捉拿,命刑部徹查,嚴懲不貸。
一路上,章金律的眉頭就沒展開過,想不通惠安帝此舉有何深意,待他見到所謂的惡徒是什么人之后,才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犯事的是李家和江家的人,李崇淋的爹李尚書是兵部尚書,兵馬司的直屬上司,而大理寺卿江大人是江三郎的爹。
于情于理都該避嫌。
問清楚緣由之后,章金律再想起圣旨所言,當下就明白了惠安帝的用意。
“來人啊,把這二人即刻收押刑部大牢。”語氣一頓,他又看向文安公主,“殿下放心,他們這次意圖欺辱公主府女官,卻陰差陽錯差點害死公主之事,臣定會嚴加審理,絕不姑息,這也是陛下的意思。”
這是給文安公主通個氣,直接把案子往重了審理,彼此心里都有個數。
“有勞章大人。”文安公主不覺得意外,既然父皇插手了此事,那就休想善了。
李崇淋和江三郎不死也要掉層皮。
可不是掉層皮嗎,章金律才不管什么世家子呢,手握圣旨,誰也不怕。
他甚至都沒等李崇淋和江三郎醒來,便直接命人拿起燒紅的烙鐵往這倆人臉上招呼了。
李崇淋嗷的一聲醒來,還沒看清身在何處,另一邊臉又被燙得皮開肉綻,當場昏死過去。
章金律冷笑一聲:“冥頑不靈,繼續用刑,直到他們招供為止。”
觀刑的幾個刑部官員不禁心頭戰栗,章老頭這哪是審犯人啊,根本就是往死里用刑,連招供的機會都不給一下啊。
他們對視一眼,現在知道章尚書為什么大半夜的叫他們過來觀刑了,這觀的分明是世家的下場。
李家這個所謂的四大名門之首,今夜過后怕是連號都排不上了。
李崇淋和江三郎都是富貴窩里長大的,哪受得住這種酷刑,根本不用審,就全招了。
哪知道這刑部尚書根本沒人/性,招了供還要繼續用刑。
章金律的原話是:小心點用刑,給留口氣。
留口氣就行!
李尚書聽到刑部有人悄悄傳來的口信,眼前一黑,兒子完了!
完了的不只是李崇淋,這一夜,刑部燈火通明,李家和江家人仰馬翻,到最后,大皇子府和褚丞相府的燈也亮了起來。
大相國寺內,李崇淋和江三郎被刑部的人帶走以后,文安公主便歇下了。
丘涼長出一口氣:“這下,我們也能安心睡了。”
話落,身旁的人卻久久沒有回應。
她不由去看宋見霜。
宋見霜低著頭,身子隱隱在顫抖,好似站不穩一般。
“宋見霜,你沒事吧!”丘涼大驚,忙去扶了她一把。
宋見霜一聲不吭,靠在了丘涼的懷里,呼吸聲又急又促。
丘涼心里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難道韓御醫給的藥過期了?藥效不行了?
懷里的人在此時抬起了頭。
宋見霜臉頰緋紅,仿佛染了晚霞的白玉,一雙眸子也似水含霧,唇角緊緊抿著。
“你方才臉紅不會是因為蠱蟲吧,我還以為你是氣的呢?”丘涼眼神閃避,心里莫名亂了起來,只能轉移話題,轉移視線,不再看懷里的人一眼。
生怕自己扛不住。
宋見霜好似沒聽懂丘涼說的是什么,紅唇翕動,吐出一句差點讓丘涼理智出走的話來。
“扶我去床上……”
她微微仰著頭,身子顫抖又緊繃,聲音喑啞撩人,雙眸迷離,逐漸和畫面中的樣子重合起來。
丘涼失神片刻,手緊緊扶住她的腰,忘了動作。
眼見丘涼發起了呆,宋見霜用力咬了一下唇角,啞著嗓子喝道:“丘涼!”
奈何她此時全身無力,就連語氣也綿弱不堪,聽起來不僅沒有一絲威懾力,還格外的勾人,勾得丘涼眼神亂飄,就是不敢往她臉上落。
“丘涼,讓小橙子進來…你出去…”宋見霜理智尚在,只是心頭亂得厲害,口中干澀,感覺連身子都渴了起來。
正因如此,她想起丘涼說過的話,畫面里她們沒忍住……
她不能亂來……
她克制住心底的渴望,努力去忽視身體的炙熱,只想趕緊跟丘涼分開,免得鑄成大錯。
卻不料,她的理智很清醒,身體卻已經不聽使喚,伸出的手落在丘涼胸口,與其說是想把人推開,倒不如說是輕輕敲了一下。
敲在丘涼的心口上,敲得丘涼心跳一滯。
丘涼用力晃了晃頭,要命,這樣的宋見霜,誰能坑得住啊,好在她不是一般人。早就在畫面里看過不止一次的場景又做了那么多心理建設扛不住也得扛啊。
“我先扶你去床上吧。”丘涼張口語調不穩。
“讓小橙子進來服侍我你走。”宋見霜艱難保持著理智輕輕搖了搖頭。
她的聲音又緩又弱好似還夾雜著一絲顫意登時讓丘涼心頭發麻。
“小橙子才多大你可不能禍害未成年還不如禍害我。”丘涼扶著她就往床邊走完全拒絕宋見霜的提議這個女人簡直喪心病狂啊怎么能讓小丫鬟進來服侍呢她不是人嗎?
宋見霜呼吸一滯知道丘涼誤會了“服侍”的意思她頓覺好氣又好笑貝齒暗暗用力幾乎將唇角咬破才冷靜了一些。
“我是說讓橙子去打盆冷水來幫我擦拭一番你趕緊走。”
她是真怕了丘涼口中的天雷地火若她們今晚真的發生了什么以后該如何自處……
丘涼深呼吸兩下胡亂把宋見霜按倒在床上扯起被子就是一頓亂蓋把宋見霜捂了個嚴嚴實實。
搞定她可真聰明
看不見就不會受其蠱惑了這個時候的宋見霜再勾人也勾不到她了她看不見看不見。
宋見霜:“…”
宋見霜差點背過氣去這個傻子莫不是想捂死她!
她才掙扎了一下結果丘涼整個人都壓了過來隔著一層棉被沉沉壓著還碎碎念道:“你忍一忍萬一小橙子進來給你擦身子被你強行那啥了怎么辦?你可不能仗著自己是主子就豁然人家小姑娘啊。”
丘涼心累她真是太靠譜了坐懷不亂還一心為宋見霜著想。
“唔***”這個傻子不僅想捂死她還想壓死她!
宋見霜掙扎這么一鬧騰下來心里的欲念倒是忘了個干凈只剩下對丘涼的怨氣快起開她快憋死了。
丘涼隔著被子拍了拍她的頭:“乖一點再動我可不忍了啊。”
被子下的人頓時老實下來一點動靜都沒了。
丘涼壓了一會兒見宋見霜沒有絲毫反應了心里一突這個女人不會悶死了吧!
她忙掀開被子露出宋見霜的臉來。
宋見霜怒目而視唇角剛動了一下一個“滾”字又被捂在了被子下。
丘涼大松一口氣還活著就好那再悶一會兒吧她樂于助人。
宋見霜:“…”!
第50章
丘涼對她的怨氣一無所覺,還貼心問道:“你感覺怎么樣,如果覺得沒事了就說一聲,如果還是不行就別吭聲。”
被子下傳來一聲悶哼。
就在宋見霜以為自己得救的時候,誰料被子被壓得更緊了。
“我忘了你這會兒腦子不清楚,就是吭聲也不是本意,你再忍忍。”
丘涼也是真的怕,怕自己定力不行,真來個天雷動地火,她更怕的是兩人之所以成親就是因為這一回沒扛住,到時候全都是責任,沒有感情,那也太坑了。
宋見霜:“…”她跟這個傻子不共戴天!
宋見霜無力地閉上眼睛,恨不得直接昏過去算了。
良久,丘涼才輕輕掀開棉被。
“我清醒了,你冷靜一點,我沒事了,快讓我起來。”不等丘涼說話,宋見霜語速極快地開口。
生怕說晚了,這個傻子再把她的頭悶上。
“清醒了就好。”丘涼起身,順手挪開被子,躺到了一旁,“沒事了我們就睡吧,這一晚上給我整的,累死了。”
宋見霜重獲自由,當場深吸一口氣,抬腿,用力一踹。
“滾!”她終于把這個字說出口了!
“你這個人怎么還翻臉了呢?”
“請你,馬上、立刻消失在我眼前……”
房間里打打鬧鬧,好一會兒才安靜下來。
小橙子守在門外,抬頭望月,小姐跟丘姑娘的心真大,不愧是主子,就跟什么都沒發生一樣,還能嬉笑打鬧。
可憐她這個做丫鬟的,出了這么大的事,都快擔心死了。
次日清晨,將軍夫人才剛起床就被刑部的人帶走了,罪名是豢養毒蠱,伙同李崇淋、江二郎謀害公主。
朝堂上,惠安帝看著刑部尚書章金律呈上來的奏折和罪供,心里那叫一個痛快。
要知道李家一直把持兵部不說,還拉攏了掌管邊疆大軍的鎮南將軍,幾乎把百鉞一半的兵權都握在手里。
“……貶鎮南將軍為庶人,李尚書、江寺卿教子不嚴,革職查辦,李崇淋和江三郎永世不得入仕。”
“父皇,此事還未查明……”大皇子心驚之下,忙跪地求情。
“散朝,凡求情者一律按同謀論處。”
大皇子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惠安帝冷冷瞪了一眼,直接散朝。
這個逆子,到底懂不懂兵權被世家把控是什么滋味,還想幫李家求情,簡直愚不可及。
大皇子不知道兵權旁落是什么滋味,他只知道自己幾乎與皇位無緣了,李尚書是母后的親哥哥,是他的親舅舅,李家完了,他也完了一半。
父皇根本不給他們辯解的機會,這是要逼死他啊!
惠安帝沒想逼死自己的蠢大兒,他想弄死的是那些拎不清的世家,順帶著對小女兒的喜愛又多了幾分,文安真是他的好閨女啊。
才入朝觀政沒幾天就為他解決了心腹大患,還是兵不血刃,該賞。
于是,文安公主人還在大相國寺沒回來,宮里的賞賜就跟流水一樣被抬進了公主府。
眾臣看在眼里,記在心里,有墻頭草甚至想暗中投靠公主府,奈何文安公主她不走尋常路,根本不收啊!
就差明擺著告訴百官了,本宮只需讓父皇一個人看重就夠了,你們這些個官員都別沾。
這一日,大皇子失魂落魄,李家和江家哭天搶地,二皇子則心事重重。
“諸位以為,父皇此舉是否更屬意皇妹?”二皇子下朝后便召集謀士,分析局勢。
“殿下的意思是…牝雞司晨,陛下應當不會如此糊涂,如今泰王(大皇子)大勢已去,殿下靜觀其變為妥。”
二皇子挑眉:“父皇他早就糊涂了,眼里只有那個妖妃和她的女兒。”
“殿下慎言。”
“你們說若是皇兄和李家懷恨在心,又想謀害本王的好皇妹呢,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這樣才能萬無一失,皇位只能是他的。
大皇子還不知道自己的好弟弟正打算往他身上潑臟水,他這會兒一整個焦頭爛額,不僅要安慰母后,還要去收拾李家的爛攤子,簡直分身乏術。
李家。
李尚書,不,應該說是李家大爺。
李大爺看著滿府哭哭啼啼的女眷,煩不勝煩,他做夢也沒想到,風光了幾百年的李家就這么敗了。
李家只有兩房,當初為了讓自己的仕途更順利一些,他們大房入仕,二房則打理族中庶務,所以李二爺是李氏族長。
出了這么大的事,李二爺天不亮就守在大房這里,不等大哥散朝,降罪的圣旨就先到了李家。
“完了,李家完了!我要去褚家退親”
李二爺回過神來第一件事就想把自己的親事退了,他的心里只有亡妻,對褚寧蓮根本喜歡不起來,都是大哥說什么為了李家的未來著想。
李家都沒有未來了,還著想什么。“不許去,這種時候更要抓牢這門婚事,咱們李家只是一時衰敗,只要把小輩們扶持起來,遲早會東山再起。”李大爺忙出口制止,只要皇后沒倒,他就還是皇舅,有大皇子在,褚丞相也不會反悔。
李二爺動了動嘴,沒吭聲,哪有什么能扶持的小輩,嫡系大房這一脈,李崇淋永世不得入仕,他又沒有兒子,指望旁系子孫嗎?
他真沒看出來李氏旁系子孫有什么出眾的小輩。
正腹誹著,就見李崇淋被扶了進來。
李崇淋一步三晃,滿身血痕,臉上還蒙了一塊布。
“你這逆子,還有臉回來!”李大爺一看見這坑爹的兒子就氣不打一處來,為了個女人,這個混賬把整個李家的前程都搭進去了,氣死他算了。
好好的李家啊,四大名門之首,世家楷模啊,就因為這個不孝子的一時沖動,全完了。
李二爺也又氣又恨:“可不是沒臉回來嗎?”遮著臉呢,犯下如此大錯,還知道沒臉見人,真是該死。
李崇淋兩眼呆滯,無知無覺地任由打罵。
直到臉上的布被撤掉,他才似回了魂,狀若瘋魔地去撿地上的布。
可是該看到的都看到了,李海棠直接尖叫出聲:“大哥,你的臉!”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啊,上面烙印疊烙印,除了眼睛和鼻子一塊好肉都沒有,就連嘴巴都是歪的。
李大爺看著寶貝兒子成了這么一副鬼樣子,驚嚇后退,跌坐在地。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一時間,在場的人又嚇昏過去幾個。
大皇子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這一刻,他更加清楚認識到,自己離那個位子真的遠了,他被李崇淋這個糊涂表弟坑慘了。
再說大相國寺,文安公主接完圣旨,緩緩露出一抹暢懷的笑意。
這步棋走對了!
父皇果然沒有讓她失望,不對,應該說她這步棋沒有讓父皇失望。
從此,六部中有一半都是寒門中人,兵權也從世家手里收回來了,父皇可以高枕無憂了。
文安公主身后,從起床開始就橫目相對的兩人,難得的眼里都帶笑意。
宋見霜對上丘涼的視線,笑意頓時一收,差點忘了,她還生這個傻子的氣呢,幸好沒悶死,不然她死不瞑目。
丘涼被瞪了一眼,滿心無語,這個女人真是吃錯藥了,不說句謝謝就算了,還動不動就翻臉,真是慣的。
知道她昨晚費了多大的勁嗎?
好在她扛住了。
兩人又對視一眼
沒有打攪沉浸在歡喜中的文安公主一起回了房。
“今日第一卦就算文安公主的安危吧。”宋見霜看著丘涼道。
這是她們昨天商量好的在大相國寺的每天一早就算下文安公主的安危以此來確定是哪一晚出的事。
丘涼撇撇嘴:“算就算你冷著一張臉做什么我昨夜可是幫了你。”
宋見霜聞言斜了她一眼:“我謝謝你沒把我直接捂死。”
丘涼瞪眼她有什么辦法不把宋見霜捂嚴實她怕自己扛不住啊。
算了她大人有大量不跟這個女人一般見識。
“不識好人心搖卦吧。”
宋見霜冷哼一聲拿出銅錢。
搖完卦后便把手往桌上一攤不似往常那樣直接握住丘涼的手多少還有些心氣不順。
她差點就被這傻子悶死了能順嗎。
丘涼決意不跟她計較倒是一點也不客氣伸手握住。
眼前畫面閃過黑衣人劍光血光褚榕兒倒地文安公主倉皇后退她和宋見霜帶著僧人趕到。
“就是今晚可是不對啊文安公主的護衛呢?”
那么多護衛跑哪兒去了怎么來相救的是大相國寺的僧人。
宋見霜也不得其解:“我們去找公主先提醒她早做防備。”
文安公主一聽這倆人大早上的又算上卦了不由失笑:“兩位師父這次是為本宮的長史所算?”
宋見霜點頭:“臣女心里不踏實就想著為大家都算一卦第一卦就是幫褚小姐算的她今夜有血光之災。”
反正明面上絕不承認她們擅自給文安公主起了卦。
文安公主眸光閃動又是血光之災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沉吟片刻吩咐下去:“甲一本宮命你挑選三十名好手即刻剃度換上僧袍見機行事。”
隨后她又看向褚榕兒:“褚長史你今日便跟在本宮身邊吧有本宮在不會讓你出事的。”
褚榕兒依言稱是一臉乖巧。
丘涼在一旁嘴角微抽心道人家本來一點事沒有就是因為跟在你身邊替你擋了一劍才有的血光之災。
不過她算是明白為什么最后的畫面里出現的是一群和尚了感情是文安公主這個大聰明讓功夫好的護衛都剃成光頭偽裝成了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