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中午,裊裊訂好了飯,在群里發消息讓大家下來吃飯。但十分鐘過去了,除了向南外,其他人都沒下來。
紋身師經常一坐就是幾個小時不挪地方,大家早已習以為常。
裊裊拿了一次性飯盒將飯菜都裝起來放進冰箱:“你們倆先吃著。”
餐桌上一下只剩了兩人,沈渡舀了碗湯,沒吭聲。
他吃飯時很少看手機,今天卻破了例。
老媽又在家族群里發了幾十張旅游美照,小姑和大姨等人在底下一通彩虹屁,接著又問這是哪,下次打算一起去。沈渡將這幾張圖片都點開來看了看,找到背景他爸蹲在地上那張,引用,回復:差評,老沈這是不滿領導逛太久?
沈復山火速回復:“你最好立刻撤回!”
沈渡丟下炸彈就跑了,是一點不回頭看爆炸。
“沈哥,看什么呢笑那么開心。”向南咬著排骨,說:“一會兒來玩游戲嗎?”
沈渡一邊翻群聊記錄一邊說,“看我半天,就想說這個?”
向南問:“那說哪個?”
群里,林閆靳等人在約籃球友誼賽,問沈渡要不要來,如果要,就定在周六,也就是后天。
放假之后,沈渡都好久沒舒展筋骨了,每天除了上班就是睡覺,再不玩點別的,他腦子里就全是秦弋秦弋了。
應該換個心情。
沈渡在群里回了句來,才收了手機看向向南:“什么說哪個,吃飯行不行?”
向南哦了聲,沒說話了。
裊裊和沈渡胃口都不怎么大,最后是向南解決完剩下的飯菜,裊裊笑著說他還在長身體,向南將嘴一抹,掏出手機對沈渡道:“打游戲。”
沈渡幫著裊裊收拾:“你的人生除了打游戲還剩點什么?”
這話一問出,裊裊手里的叉子一下掉到桌上,發出沉悶的一聲,她啊了聲:“剛才手滑了。”
說完又忙把叉子撿起來,沈渡覺得他倆表情都不太對,沒來得及細想,向南已經開口:“還有紋身。”
他面無表情說:“玩不玩,不玩我單排也可以。”
沈渡頓了一下,皺眉嫌棄:“能不能先洗手。”
向南點了下頭,幫裊裊把垃圾提到后廚扔掉。兩人走后,沈渡抬手給了自己嘴一巴掌。
他說那些話不會戳人家痛處了吧?
沈渡掏出手機,習慣性想給秦弋發消息,但在點開微信的瞬間,又停住了。
他現在一跟秦弋說話就會想起昨晚那個夢。
不行,還得緩緩。
以后再說。
幾分鐘后,向南出來了,兩人去了會客區,打了幾把。賽季末,沖分困難,兩人一上來就連跪,在沈渡的強烈要求下,向南終于不再堅持玩射手。
他玩了瑤。
一進游戲,向南就跟著沈渡直奔野區,刷完兩圈回來,向南到了四級,順手就用大招把自己掛在了沈渡頭上,沈渡刷野的動作一頓,想到什么,“要不,你還是去跟射手吧。”
瑤這個英雄大招可以掛在友方英雄頭上加護盾,近年來,因著某些視頻帶的風氣,瑤跟打野連體,隊友都默認這倆是CP。
“我想近距離看你操作。”
沈渡說:“我操作秀得很,就是戳你眼睛前都不一定能會。”
剛好射手被三人聯合越塔,發了請求集合信號,沈渡趁此機會再次道:“去保護射手吧,這陣容后期得靠他。”
向南只能過去。
他一走,沈渡操作都絲滑多了。
好在后面贏回來幾把,今天好歹算是沒白打。
午休結束,向南收了手機回工作室準備干活,臨走前對沈渡說:“謝了,以后要是想紋身,找我給你打折。”
沈渡脫口而出就是一句:“我需要找你紋?”
向南看了他良久,忽然意味深長地說了句:“嗯,是不需要。”
“不是。”沈渡又想給自己嘴一巴掌了,“我的意思是,我不會再紋身了。”
“是嗎。”向南不知道聽沒聽,反應平平。
沈渡皺眉:“你是不是想多了。”
“沒。”向南忽然在他對面重新坐下,喊他:“沈哥,我有個問題。”
沈渡直覺這個問題不太妙:“什么問題?”
“你……”向南皺了皺眉,起身,“算了,你當我沒說吧。”
沈渡:“……”
這比問了更讓人難受。
向南上了二樓,往走廊里頭望了眼。
他剛才其實想問沈渡究竟喜不喜歡男人,可轉念一想,自己又有什么立場問呢,今天上午那句已經有點越界了,他知道,秦弋不喜歡他提這件事。
向南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種感覺,但隱隱約約覺得,秦哥是不想讓他們干預沈渡的選擇。
哎。
虐戀。
一個下午很快過去。剛到下班時間,沈渡和裊裊一前一后出了門。
回到家,沈渡脫了衣服褲子去洗澡,洗完出來才看到秦弋給他發了消息。
【Y:所以你這算是拒絕我了?】
【°:?】
【Y:你沒回我消息】
沈渡說了個自己都不太相信的理由:【因為才看到】
【Y:那過來吃飯】
【°:。】
【°:來了】
【Y:自己開門,你知道密碼】
沈渡扭頭去臥室換了身衣裳,過去的時候,聽到秦弋在廚房里打電話。
“嗯,有的大型狗脾氣古怪,不排除突然失控的可能。”
“可以讓狗主人遛的時候戴上安全繩。”
“我也想知道是哪只狗沖撞了人,但這畢竟不現實。不要再有下一次了,保護業主的生命和財產安全,本就是你們的第一要務。”
秦弋說話的聲音并不大,隔著道玻璃門傳過來時隱隱的模糊,但房間里實在太安靜了,沈渡想聽不到都難,他換鞋的動作直接僵住。
秦弋為什么會突然跟物業打電話說狗?
這不是他今早給裊裊請假的說辭嗎?
聯系今早的那兩條微信,他哪里還反應不過來裊裊是秦弋派來的臥底,沈渡不禁有些惱,自己隨便想的理由居然讓秦弋警告物業。
一想到那些狗和狗主人將因為他的一句話而擔上莫須有的罪名,沈渡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不知道是不是聽見外邊的動靜了,秦弋很快結束了通話,走出來看他:“來了?”
他們今天根本沒機會見面,秦弋工作間隙偶爾會下來轉轉,但那時候沈渡在曹師傅工作室里打下手幫忙。沈渡不知道他回來后是換了身衣服還是沒換,反正看到他穿著襯衫進廚房后還是有點驚訝。
秦弋外表給人的感覺就是極致的精英主義,即使沈渡私底下見過他不修邊幅的模樣依然這么認為。所以當這個人說喜歡自己時,他第一反應是不信。
不是不信秦弋,而是不信自己。
對方一個快30歲的人,什么樣的人沒見過。
秦弋可以對他有欲望,也可以對別人有欲望。
他不是那個特別的人。
許久沒得到回答,而且對方還在他眼皮子底下出神,秦弋不得不提高音量:“你在干什么,怎么不說話?”
沈渡回神,瞧一眼他的眼神,說:“沒什么,你剛才在跟誰打電話,我聽到你在說什么狗?”
既然聽到了,秦弋倒是不打算瞞他:“裊裊說你今早出門被大狗撞了,嚴不嚴重,它咬你沒?”
沈渡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說自己那些事,但又不想連累那些狗和狗主人,只能半真半假道:“我騙裊裊的,沒被狗撞,是我起來遲了,你別去怪物業,也別讓物業怪那些狗。”
“我今天上班遲到了,你扣我工資吧。”
沈渡將頭瞥開,不去看他。
真是奇怪,明明表白的不是他,可為什么不自在的人會是自己。
秦弋盯著他的臉打量片刻:“不說這個,先吃飯。”
“就要現在說。”沈渡不肯,怕一會兒他就找不到理由提這件事了。“你趕緊去給物業再打個電話,讓他們別通知了。”
秦弋又看了他一會兒,說:“我知道了。”
秦弋當著他的面撥通了物業的電話,等他說完,沈渡才松了口氣,笑著說要去幫他端飯。秦弋目光追隨他一塊兒進廚房,在看到男生洇濕的后背時,皺了皺眉。
沈渡好像特別不喜歡吹頭發。
秦弋今晚還烤了小蛋糕,沈渡戴著手套將蛋糕端出來,低頭聞了聞,剛要起身,眼前忽然一黑。
他的頭被-干毛巾罩住,滿鼻的薄荷清香,是秦弋沐浴露的味道,他曾經聞到過。
“別動。”秦弋低低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刺得他一個激靈,沈渡瞬間一動不敢動,僵著這個姿勢。
秦弋動作很輕柔,隔著毛巾擦著他的頭發、十根手指輕易將他整個腦袋包住。見他只是擦頭不干別的,沈渡很快放下心來,舒適地瞇起眼,唇角輕輕地揚起,直到嘴里發出一聲悠然的輕哼時,才意識到自己可能舒適過頭了。
他震驚地捂住嘴。
秦弋眼底的笑意一閃而過,“力道怎么樣?”
沈渡捂住嘴不好說話,只能點點頭。
秦弋手指插.進了他的發間,摁著他頭頂的穴位:“需不需要再重點?”
沈渡又搖頭。
秦弋果然沒再加重。
秦弋的聲音又低又緩,在這樣一個安靜溫馨的環境中,他背對著,互相看不到表情,鼻間好聞的味道和那令人舒適的按摩力道,很容易讓人心情平靜下來,以致于讓他忽略了兩人現在的姿勢。
沈渡腰彎麻了,就拿手撐在柜臺上。
他閉著眼,沒了視覺,觸感和味覺得到了增強,腦海里自動浮現秦弋的手指在他發間游走。
很舒服。
他像只被主人順毛的貓咪,臉上露出了毫無防備的笑容。所以當秦弋低聲叫他名字時,他都還笑瞇瞇的:“嗯?”
這一聲‘嗯’,尾調上揚,又輕又軟,直接酥到了秦弋心底。
男人垂著的眼底,隱含著幾近瘋狂的占有欲:“喜歡你的人是我,表白的人也是我,所以主動權在你。”
“沈渡,其實我并非游刃有余。”秦弋極力克制著不讓自己的情緒泄露太多,怕嚇著人,他一點點一點點地將自己的心意坦白:“你不要因為我的話而惶恐,該忐忑的人其實是我。”
“我才是那個等待審判的人。”
第32章
第二天早上,飛盤鬧鐘一響,沈渡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床上爬起來把東西撿回去放好,然后嗖地一下鉆回被窩。
整個過程絲滑流暢,他甚至連眼都沒咋睜,全憑的肌肉記憶。
結果剛沾上枕頭,手機滴一下響了,是秦弋發來的消息,他迷糊睜眼時瞥到的。
【Y:吃不吃烤雞?】
時間掐得剛剛好,剛好在他鬧鐘響的時候。
昨晚很晚才睡著,沈渡抬起沉重的眼皮,屋內光線昏暗,手機屏幕的光刺眼,沈渡閉眼緩了一會兒,才起來把窗簾拉開。
打開窗,沈渡把空調開了,揚手脫了睡衣,赤裸著上身去衣柜里找衣服。
之前逛街的時候買了好幾套衣服,洗了但還沒穿過,如今已經到衣柜底部了,沈渡將它們全部翻出來,一一鋪在床上,拿手機拍了張照。
【°:[圖片]】
【°:哪套衣服好看】
群聊沒人回,估計是都沒醒,沈渡將手機一扔,憑自己感覺選了件鵝黃白領的短袖,搭配一條藍色的五分短褲。
手扶上褲腰的瞬間,沈渡頓了一下,瞧了眼明亮的窗外,想了想還是過去把窗簾重新拉上。
昨晚,鄭青和路寧熬了個通宵將需要的文件備齊,方昭一和程奇也沒閑著,雖然幫不上忙,但還是陪了一晚上。
好兄弟5缺1,這邊鄭青剛把企劃書交付,準備出去吃點東西,那頭方昭一就開始在群聊里艾特秦弋。
【方昭一:@Y,昨晚熬了大夜,好餓,什么時候能吃上哥哥的飯?】
【方昭一:@Y,想哥哥了,哥哥什么時候來別墅看我們?】
車內,正用平板跟人對接項目的路寧看到了,說:“奇怪,當初不是你讓老秦回去,專心追弟弟的嗎。”
方昭一白了他一眼,“你懂我這叫什么。”
路寧確實不懂:“叫什么?”
副駕淺眠的程奇眼都沒睜一下,“叫犯賤。”
“……”
秦弋把雞放進空氣炸鍋,點進群聊看了眼,又退出來。
前天剛買的破壁機,昨晚泡了盆豆子,今早剛好可以榨豆漿。剛把豆子撈起來,手機又在響。
【方昭一:@Y,說話】
【方昭一:行不行啊,把人追到手沒?】
秦弋直接把他踢出了群聊。
兩秒后,方昭一發出了今天第一聲粗口并爆笑。
門鈴響了,秦弋按了破壁機開關,過去開門,“不是知道密碼?”
沈渡在門前站著:“那多不禮貌。”
昨天不還開得挺順手。
秦弋眼底帶著零星的笑意,沈渡移開眼,不自在地扯了扯衣領,繞開他走進去,秦弋在他后頭跟著,估計是那目光有點太直白、太火熱了,沈渡沒忍住,回視他:“看什么。”
秦弋夸贊道:“看你有點好看。”
沈渡白了他一眼。
“哥們哪天不好看?”
廚房內離不了人,秦弋走得快了些,說:“不一樣。”
沈渡抿唇咳了一聲,跟著他進了廚房,早餐差不多都備好了,秦弋將烤雞拿出來,裝好遞給他:“端出去。”
沈渡乖乖雙手接過:“喔。”
榨豆漿的時候,秦弋放了點冰塊,喝起來口感剛剛好,他拿濾網把渣子過濾掉,倒進杯子里。
沈渡剛好去而復返,秦弋將杯子放進托盤:“洗個手出來吃飯,順便把那兩盤醬端出來。”
“……好。”
沈渡洗了手,過去拿醬,經過櫥柜時,不由多看了幾眼。那股熟悉的薄荷清香仿佛又出現了,隨之一塊來的,還有秦弋那一句句要命的話。
昨晚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想法卷土重來,沈渡拍拍臉,警告自己不要再想。
餐桌前,秦弋將碗筷擺好,見他來,動作自然地幫他拉開椅子:“坐。”
沈渡將醬擺好,說了聲謝謝。
他們兩個都沒有邊吃邊聊的習慣,一頓飯下來,誰都沒說話。
沈渡率先吃好,抽了張濕紙巾擦手,等了一會兒,見秦弋也放下來了筷子,才開口:“我明天要去學校跟林閆靳他們打球。”
秦弋點頭:“什么時候去?”
“下午。”沈渡說,“但我們約好一起吃校門口那家小火鍋,中午可能不過來吃飯了。”
“好。”秦弋點頭,“需要我送你嗎?”
“不用了,我打個車過去就好了。”
吃完飯,沈渡習慣性撿了碗去洗,出來時,秦弋剛好洗完澡。兩人在房間里對視兩秒,沈渡率先瞥開眼:“我先走了。”
現在還早,沈渡開了機器人把家里掃了遍,剛準備推著他的代步車出門,手機響了。
是云山本地的一個陌生電話。
沈渡接起,發現對方是寵物醫院的護士。
“二毛爸爸您好,二毛在我們這邊恢復得很好,我們剛給他洗了澡,因為之前您說的,想給他做絕育手術,但三花公貓畢竟很稀有,給您打電話是想再跟您確認一下,是真的要做嗎?”
沈渡沒立刻答:“醫生什么意見?”
“嚴醫生之前給他做檢查的時候,發現他其實是具有生育能力的,也讓我把這點告訴您,請您自己做決斷。”
沈渡看了眼手機:“你們開門了嗎,我現在過去看看?”
“可以,我們店已經開門了。”
沈渡掛了電話,放棄騎代步車去店里的想法,關好機器人出門。
氣溫開始升高,公園里晨練的人陸續往回走。沈渡去隔壁超市買了瓶冰水,往寵物醫院走。
“二毛爸爸,您來啦?”
沈渡點了下頭,“貓呢。”
“在里面吃東西呢。”
護士帶他去找大毛二毛,那倆貓吃得正歡,放著兩個盆不用,搶一個盆里的吃。
“大毛二毛關系好好,晚上睡覺都要一起。”護士說,“昨晚我們本來打算給他們洗個澡的,二毛很乖,但就是大毛,一沾水就呲牙,沒敢給他洗。”
“剛也給大毛爸爸打電話了,他說等接回去再說,暫時不用管他。”
沈渡本來在逗二毛,聞言一時間有點沒反應過來:“大毛爸爸?”
“是啊,登記卡上是這么填的呀。”
大毛家長和聯系方式填的秦弋,二毛填的沈渡。
說起秦弋,護士還有點激動,“那人是你朋友嗎,感覺他條件好好哦,像個明星。”
可能覺得自己表現得太過于花癡了,護士臉上帶上了不好意思的笑容,連忙補充道:“您也很好看,很帥!果然帥哥都和帥哥做朋友。”
沈渡并沒有被安慰到。他知道,一個成熟的社會人士和學生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夸一個學生帥,可能是真的覺得他帥,但夸一個成年人帥,多少會隱含著別的意思了,這個‘意思’被他們歸結為‘成年人的默契’。
馬上就九點了,時間并不充裕,見兩只貓狀態還好,沈渡放下心來,他不打算再多待,便道:“后續有什么問題直接打我電話就行,等能出院了,我就來接他們,麻煩了。”
出了醫院,沈渡打算打個車去店里,但剛走到路邊,前天他坐過的那輛吉普就這么開到了身前。
沈渡上了車,順手系安全帶:“你怎么才出發?”
他其實想問秦弋為什么會在這里。
男生的想法好似都寫在臉上,或藏在語氣里,秦弋啟車上路,說:“剛才護士給我打了電話,我猜想你要來,然后打車去店里,專門在這兒等你的。”
一句話把兩個問題都回答了。
沈渡想起那句‘大毛爸爸’,扭頭看他,“你要養大毛?”
“嗯。”
“可是你不是說不喜歡太黏人的嗎?”
“沈渡,人都是會變的。”
每次從秦弋嘴里聽到自己名字,沈渡都覺得有只貓在耳邊撓,聽再多遍都不習慣。秦弋叫他,跟別人叫不一樣,前者語氣里帶有各種情緒,從認識到現在,每一聲聽在他耳里,每一聲都不一樣。
現在想想,或許從一開始,秦弋對他來說,也是特別的吧。
周六是個大晴天,從早上七點就開始熱。
沈渡想睡個懶覺,昨晚就給秦弋發了消息說不吃早飯,秦弋說好,周六要去看看鄭青他們,回來時正好可以去接他。
沈渡沒應,無聊地開了直播,和網友連麥打游戲,一打就是一個通宵。
直到【夢中情意】來彈幕喊他睡覺,他不睡【星海】就刷個不停。沈渡覺得沒勁,年輕人熬個夜咋了,活這么規律有什么好處。
好處就是早上死活起不來。
鬧鐘響后,沈渡在鴿掉林閆靳和睡覺之間糾結了半天,把自己糾結清醒了,起床洗漱,隨便套了件衣服,抓起手機就往門口沖。
等坐上了出租車,他才有空處理消息,林閆靳他們已經艾特他好一會兒了,沈渡大致翻了下聊天記錄,見都是些沒營養的內容后,直接懶得看了。
【°:上車了,你們趕緊出門吧,店門口見】
到底是四個輪子,沈渡到店里的時候,他們幾個剛出校門。天熱,沈渡也不想在外面干站著等,就先進去找座、點菜。
這家店小,但生意紅火,就是冷氣不太足,開了跟沒開似的。沈渡他們每次都吃得滿頭大汗,吃完,還一身味兒,但那又怎樣呢,跟美味比起來,都不值一提。
或許別人也是這么想的吧,即使放暑假了,店里生意依舊火爆,放眼望去,幾乎全是留校的云大學生。
林閆靳提前訂好了座,沈渡進去,跟著服務員走到最里面,是個對風口。
在這地方坐一會兒就得熏成火鍋人,沈渡問服務員:“可以換個地方嗎?”
“店里人已經滿座了,如果想換座,就只能等。”
沈渡點頭說知道了,找了個相對通風的位置坐下,然后在群里發消息:【到哪了,沒好位置了】
【°:[照片]】
【°:吃完搖身一變火鍋哥】
【林閆靳:怎么會呢,我不是讓老板給我們留個好位置了嗎,他咋這樣啊,一會兒我找他去】
【小胖:只能說支書你的面子還不夠啊哈哈哈哈】
四人是騎電動車來的,思思載著小胖,小賈載著林閆靳。
【°:行了別說了,趕緊來吧】
沈渡將手機一扔,低頭看菜單,手機又響了,他以為是群消息,就沒管。于是兩分鐘后,秦弋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沈渡還挺懵逼的:“你打電話來干啥。”
秦弋頓了一下:“醒了?”
“啊,醒了,有事?”
秦弋說,“醒了怎么不回我消息。”
沈渡說:“這次是真沒看到。”
秦弋說:“所以之前是假的?”
“……”
這天沒法聊。
沈渡不喜歡被人逼問,語氣不太好,“有事說事,沒事掛了,我忙著點菜呢。”
電話那頭沉默了,沈渡看了手機,確認電話還通著,又說:“我真掛了?”
秦弋說:“那你好好玩,我晚點來接你。”
昨天他就提過來接,當時沈渡沒應,這次他又提,沈渡的答案也變成了:“隨便你。”
將菜單翻了三遍之后,林閆靳幾人終于來了,還挺好辨認的,一進店就吵得很,小胖似乎見到了別的學院的同學,在那跟人手握手聊天,林閆靳幾個也跟杵在那兒,沈渡撐著下巴在座位上冷眼看著,看這幾個什么時候能想得起過來。
忽然,小胖朝他招手。
“沈渡!來這邊兒,我朋友他們剛好空出一桌來,咱們在這兒吃!”
沈渡眉心一動,抓著手機往那邊走:“怎么個事兒?”
“他們訂的大桌,是兩張桌子拼的,可以給咱們騰一張出來,你不是嫌那地兒味道大嗎,坐這里不就好了。”
小胖那兄弟長得眉清目秀的,沈渡沒搞懂他們倆是怎么有交集的。
跟人拼不拼桌其實都無所謂,重要的是沈渡是真不想身上沾著火鍋味,還得在外面待一下午呢。
“好,就這吧,趕緊點菜,都餓死了。”
沈渡剛坐下,另一桌的幾個男生就樂呵呵地跟他打招呼:“我們都認識你,小胖在朋友圈發過你照片,文學院風云人物,今天終于有機會認識了,一會兒可得好好喝一杯。”
男生的友誼都這樣,來得快,一兩句聊得投機,輕易就能玩到一起去。
一頓飯下來,眾人相處良好,聽說他們跟別人約了籃球賽,個個雙眼冒光,鬧著要去加油。
來時還是四個人,出門烏泱泱一群人,看著都吵。
沈渡雖然也覺得他們話太密,但嘴上的笑容就沒下來過。
忽略掉這將近一個月的打工生活,沈渡覺得還是現在這樣才更適合自己,有那么一瞬間,他竟然有點懷念。
西郊別墅。
路寧端著咖啡,走到鄭青邊上,拿手拍了他一下,“不管管?”
鄭青抬頭看了一眼,說:“管不了。”
在他們對面,秦弋坐在電腦前,握著手機出神,他已經維持這個姿勢好一會兒了,自從接了個電話就這樣,很少見。
路寧是個愛操心的性子,“要不我們問問弟弟,他倆究竟咋了,老秦怎么跟變了個人似的。”
“我勸你最好別。”方昭一把玩著手里的彈弓,雙腿撐在對面的椅子上,“別人的感情還是不要瞎摻和,萬一出了什么岔子可不好,你負擔得起嗎。”
“我看老秦這樣挺好的,就該磨一磨,別成天想著他的紋身他的畫,多無趣。”
幾兄弟對視一眼,誰也沒說話。
最后還是程奇先憋不住了,他向來是個急性子,“我就不明白了,這有什么好糾結的。”
秦弋還沒說話,方昭一先開口了:“要不說你不會談戀愛呢,就你這性子,能想明白才怪。”
程奇懶得理他,看著秦弋道:“你不如讓他給你個準話,行就行,不行就算,這么把人吊著算個什么事兒?”
方昭一:“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你著什么急。”
程奇冷笑:“所以這就是你每年換那么多個對象的原因?”
方昭一瞇了瞇眼,指節掰得響亮,程奇白了他一眼:“我說錯了?”
見他倆真的要打起來,路寧連忙出來當好人:“哎哎哎,什么情況,不是在說老秦嗎,你倆吵什么。”
方昭一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誰跟他吵了,是他自己先說我的 。”
“行了,聽聽老秦怎么說。”鄭青制止了他倆繼續說下去,放下手里的東西叫停,看向秦弋。
電腦屏幕冷白的光倒映在他臉上,秦弋表情淡淡,“說什么?”
鄭青:“說說你怎么想的。”
“沒怎么想,就是覺得,得等。”
“他還小,以前畢竟沒經歷過,我不打招呼地把窗戶紙捅破了,還不能給人留點時間反應?”
“……”
路寧實在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憋不住問:“靠譜嗎?”
他怎么覺得這哥們是在賭?
“靠不靠譜都只能這么辦了。”
秦弋說,“比起稀里糊涂就答應我,我更希望他能考慮清楚。”
不管沈渡承不承認,秦弋能看出來,對方心里其實是有自己的。
關鍵是看他能不能想清楚。
就像之前說的,他一直都是等待審判的人。
他把決定權交到對方手里。
他想沈渡能弄明白自己的感情。
他想跟沈渡長久。
第33章
四點多,天色轉陰,看著像是又要下雨。
秦弋拿了把傘,開車準備去云大。出發時,給沈渡發了消息,十分鐘后,對面回復過來,是一條語音。
手機連了車載藍牙,點開語音就自動播放,音量大了些,秦弋甚至能聽見男生語氣里的喘息聲。
“我們還有一會兒,剛中場結束,你還有多久到?”
趁著路況好,秦弋按住語音鍵:“我剛出發不久,到你那還有20分鐘,應該剛剛好。”
發完,順手又將那條語音點開聽了幾遍。
七八分鐘后,車子下了高架,一路上經過好幾家花店,秦弋猶豫幾次,還是沒停。
今天沈渡和他朋友們一起,鮮花太高調了。
現在是暑假,球場空了一大片,打得很散。
天又悶熱,本來這種地方很少再有人來看球,不知道是誰在表白墻和論壇里發了帖子,說文學院和理學院約了籃球賽,沈渡和祁飛都要上場。
兩人都是學校里難得一見的帥哥,他們打比賽,自然會吸引很多觀眾。
球賽還沒開始,觀眾席上幾乎已經坐滿了人,這么多人看著,想不認真都不行。于是好好的友誼賽,莫名其妙地就變成了雙方的尊嚴之戰。
如今比賽迎來后半段,前半場理學院高出7分,沈渡他們如果想贏比賽,必須拿出全部實力。
“小黃什么時候到啊,我真不行了。”小胖撐著雙腿大喘氣,渾身上下濕得跟從水里淌過似的。
沒人跟他說最后這場比賽會變成這樣啊。
林閆靳同樣也好不到哪去:“說是在路上了。”
“你讓他快點,再不來我就要倒下了。”
“來了來了!”不知道是誰吼了句,小胖立馬復活,揚手把隊服脫了。
那邊裁判已經開始吹哨,小黃來不及嫌棄這一股汗味的衣服,忙套上就走。
沈渡嘴里含著口水,將空瓶往小胖懷里一扔,抬手擦了把汗,左臂的貓咪紋身露出了下半身,小胖看到了,揉了揉眼,“小賈,我剛好像看到沈渡紋身了,他啥時候去紋的,好酷。”
小賈早就注意到了,在打比賽的時候,但他一點都不好奇:“等結束你自己問啊,看球,比賽開始了。”
作為全國的知名大學,云大早已成為一個著名的旅游景點,每天都有好多游客前來打卡。校園里不讓私家車進,秦弋下了車,去門衛那里做登記。
上次接觸學校這種地方,還是幾年前的同學聚會,學生時代的記憶已經有點模糊了。
進門就是一條無比寬闊的大道,道路兩旁的梧桐樹枝繁葉茂,來往的學生神情青澀,處處洋溢著青春氣息。
秦弋有那么一瞬間的恍惚,腦海中浮現沈渡與同學一起說笑打鬧著去上課的場景。
他順著導航走到籃球場的時候,比賽剛好接近尾聲,現場比分焦灼,文學院落后1分。兩邊打得有來有回,兩位主力選手堪稱全場矚目。
秦弋一眼就看到場中那抹高挑的身影,沈渡一個起跳接住了林閆靳傳來的球,二話不說就往籃板方向跑,敵方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和他手里的球。
突然,沈渡大喝一聲,使用假動作騙過面前的祁飛,繞開他往前跑,祁飛反應速度也是相當快,一大步上前伸手要去拍球,沈渡回防,漂亮的一個轉身躲過了他的攻擊。
沈渡踩在三分線外,一個起跳,敵方同樣起跳想攔,半空中,沈渡和祁飛對上視線,沖他露出一抹挑釁的微笑。祁飛一愣,眼睜睜看他越過自己,將球精準投入籃筐。
少年矯健的身姿和不可一世的自信是獨屬于這個年紀的熱烈。
哨聲響起,全場沸騰。
文學院最后以2分之差贏得比賽。
滿場的歡呼嚎叫,真有種在參加學院聯賽的感覺,林閆靳等人感動地嗷嗷哭。沈渡抬手抹了把下巴上的汗,笑罵:“出息。”
他們走到場邊,沈渡四處看了看,才想起自己的水已經喝完了。
“你們誰還有多的水沒?”
小胖剛要說話,旁邊就有幾個女生羞澀地過來:“不、不介意的話,學長喝這個吧,是剛買的。”
沈渡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這么多,我單獨要誰的都不太好吧?”
那明媚的笑容將在場所有人的眼睛都閃了下,幾個女生臉紅撲撲的,其中有個膽子大些的,熱情開口:“這就看你咯,學長,你選一個嘛。”
沈渡很輕地皺了下眉,但面上依舊掛著笑容。
正當他想再次拒絕時,忽然聽到有人叫他,是小賈。后者見他看過來,沖他指了指某個方向,沈渡順著看過去,看到看臺上方站著的人。
烏云密布,金霞從縫隙中滲出來,斑駁地灑在大地的每個角落,秦弋靜靜地佇立著,被金色的陽光溫柔地擁抱著,身形在金色的光暈中顯得既清晰又朦朧。
沈渡瞇了瞇眼,不清楚他剛才是不是笑了一下。
“不用了,謝謝學妹,水你們留著喝吧,我哥來接我了。”
沈渡將脫下的隊服扔給林閆靳,“我先走了,回頭再聯系。”
林閆靳抱著衣服,“秦弋是你哥?上次怎么沒聽你提起過?”
沈渡拿完手機頭也不回往看臺上走,“你不知道的東西多了去了。”
看臺最高處,秦弋目光一錯不眨地看著他。看沈渡小跑著上臺階,隨后又滿臉不自在地放慢了速度。
待人走到面前,他將手里拿了好一會兒的水遞過去。
沈渡順手接過,仰頭灌了半瓶水下肚,兩人并排著走,“來多久了?”
“剛好看見三分球那一幕。”
秦弋目光一直追隨著他,眼神直白而熱忱。
沈渡渾身汗涔涔的,他抬頭聞了聞,應該沒有太臭吧?
他們走出一段,或許是這天看著確實像是要下暴雨的樣子,路上沒多少人了。吹來的風都是悶熱、潮濕的。
汗迷了眼,沈渡低頭甩了甩,掀起衣擺擦了擦,那截勁瘦雪白的腰在秦弋眼前一晃而過。
驚鴻一瞥間,他只有一個想法。
想在那上面刻畫下自己畢生最得意、最完美的杰作。
夏天打球又熱又累,黏膩膩的渾身難受。沈渡將剩下的水從頭頂澆下,水壓塌了他的頭發,順著兩頰、額頭、耳后、后腦勺緩緩流下,胸前和后背的衣服濕了大片。
沈渡草草地洗了個頭,將頭發全部撥到腦后,露出光潔的額頭,他的眉睫還沾著細細的水珠,晚霞打在身上,連臉上的絨毛都清晰可見。嘴唇因為沾了水,此刻也紅潤潤的。
感受到身旁灼熱的視線,沈渡抿了抿唇,毫不避諱地回望過去,“看這么久,帥嗎?”
秦弋眼睫微垂,隱藏住眼底驚人的欲.望,不假思索道:“帥。”
男生哼了聲,在陽光下笑得張揚又恣意:“我問剛才那顆三分球。”
“帥。”秦弋說:“都帥。”
前方林蔭道下,樹葉被風吹得簌簌作響,一聲聲蟬鳴高亢而悠揚。天空昏暗,眼前仿佛變成了一條通往夢幻世界的秘密通道。
秦弋忽然就想起,自己其實好久好久都沒見過這樣的風景了。
察覺身后的人沒跟上,沈渡回頭看他。
“你在后面干嘛呢?”
秦弋兩步走上前去,“想聽真話假話?”
沈渡差點一個白眼過去:“想聽廢話。”
“沒有廢話,只有真心話。”
秦弋忽然伸手,替他理了理歪掉的衣袖,“沈渡,你什么時候能答應做我男朋友?”
第34章
和上次不一樣,這次的告白沈渡聽得很清楚。
他沒有理由再糊弄過去。
實際上這次他也不想糊弄。
旁邊有個石板長凳,沈渡用剛才投三分球的姿勢將礦泉水瓶丟進垃圾桶,然后往石凳上一蹦,雙手撐著大腿,微微彎腰,沾著濕意的眼神里映著光,和秦弋。
“想我做你男朋友?”
這石凳有點高,秦弋保持著仰視的姿勢,站得筆直。
他靜靜地看著眼前幾乎和光融為一體的少年,“想。”
運動的勁兒還沒緩過來,渾身上下燥熱、心跳脈搏加速,沈渡呼吸力道有點重,一下一下撞進秦弋的耳膜。
“為什么是我?”
雖然呼吸紊亂,但說話的語氣卻是穩的,沈渡挑了下眉,問:“為什么不是別人?”
又是我又是別人的,這句話問得太矛盾,短短一瞬間,秦弋思考了很多,但他不確定沈渡想要問的究竟是什么:“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問。”
“我確實有想問的,但不是現在。”
沈渡跳下來,轉身就走,秦弋兩步走上去,和他肩并肩。
“秦老板。”
他又叫了這個久違的稱呼,時間仿佛一下拉回到店里初見時。秦弋偏頭望過去,看到男生神色舒適慵懶。
“嗯?”
“其實我雖然搬出來住了,但宿舍還留著我的床位,平時上課要是累了,來不及回家就會去宿舍躺會兒。”
“我帶你去我宿舍看看吧。”
籃球場離沈渡的宿舍樓不遠,他帶著秦弋七拐八拐,走進了一片樓區,秦弋腦海里也適時浮現出平時男生打完球跟同學有說有笑回宿舍的場景。
暑假期間,沒有通行證進不了宿舍樓。但沈渡跟宿管阿姨熟,趴在窗口嘴甜地說了幾句好話就把阿姨說通了。
他的宿舍在4樓,沒電梯,純靠爬。
宿舍里沒人,留校的兩個室友都去圖書館學習了,沈渡隨手把燈打開,過去把窗簾也拉上:“靠里那床位是我的,你可以把椅子拉開坐。”
秦弋將傘立在門后,環視一圈,現在學校宿舍條件都挺好,上床下桌,不像他本科那會兒,上下鋪,六個人一個宿舍。
秦弋關上門,往沈渡說的床位走去,剛要拉開椅子,整個人忽然僵住。因為沈渡當著他的面,一揚手脫掉了上衣。
窗簾厚重,即使開了燈光線依舊昏暗,男生赤著上身,肩背很薄,平坦的小腹上壘著幾塊不明顯的腹肌。手臂線條流暢,隱約可以看見肌肉的形狀,清瘦卻不柔弱。
有一種易碎的美感。
孤男寡男,獨處一室。
暗昧的氛圍瞬間暈開,不過幾秒就蔓延全屋。
秦弋放在椅背上的手旋即收緊,凸起的喉結上下滾了滾。
“你……”
沒等他說完一句話,沈渡手已經碰上了褲腰,眼看著就要扒下去,秦弋深深地吸了口氣,背過身去。
“你脫衣服干什么。”
沈渡脫掉褲子,用一種‘這還用問’的語氣道:“洗澡啊。”
“洗澡?”秦弋一怔。
“是啊,不然你以為要干什么。”
沈渡竭力忍住笑意,用腳把褲子勾到一邊,語氣無比純真地說:“秦老板,你沒事吧,怎么看起來腦子不大好使?”
秦弋:“……”
“今天吃了火鍋,又打了球,一身味,你沒聞到嗎?”
秦弋確實是沒聞到。或許是男生身上的氣質太獨特了,完全沒有別人那種又臟又臭的感覺,反而一陣清爽,還怪好聞的。
“你要洗多久?”
因為背對著,看不到具體情況。但秦弋耳朵很靈,他能從這些輕悄的動靜里大致判斷對方在干什么。
“洗個澡而已,能洗多久?”
沈渡肩上搭著毛巾,在思考怎么過去。
浴室在外面,過去得經過秦弋。他剛才雖然看起來無所謂,但那都是假裝的,他就是想看秦弋有什么反應,實際上還是害臊的。
正猶豫著要不要圍條浴巾過去,秦弋忽然轉身,把沈渡嚇了一跳,下意識往衣柜里躲,動作太猛烈,結結實實地給腰側撞了一下。
但秦弋連眼神都沒往這邊挪,低頭道:“宿舍樓能抽煙嗎?”
沈渡打量著他的表情:“走廊可以。”
秦弋點點頭,“我出去抽根煙,你先洗。”
他走得匆忙。
沈渡摁著腰上的傷口,神色玩味。
真是奇怪,當初那個說摸小男生都是摸那種地方的人,居然也會露出這樣的反應。
兩個時間段的秦弋,到底是誰在撒謊?
因為平時也會回來小憩,宿舍里的東西倒還齊全。宿舍里沒了人,沈渡索性連內褲都脫了,光著身子進浴室。
他都好久沒在宿舍里洗過澡了,霧氣氤氳間,水流從頭頂落至全身,沈渡撫摸著自己的身體,腦海中卻浮現秦弋兩次告白的場景。
以及剛才在宿舍,對方躲避的眼神。
沈渡矛盾極了,一時間有點搞不懂秦弋是怎么想的。既然喜歡他的話,為什么會對他的身體沒反應呢?他本來是想試探一下對方是不是看上了他的肉.體,想跟他發生關系才說的喜歡,才想和他在一起。
社會上的人不都是這樣嗎。
哪有正兒八經的純愛。
之前的種種,不也證明了這點。
從一開始,秦弋對他就是帶著欲望的。
他本來想著,如果剛才秦弋真的不顧一切要對他下手,他就辭職、搬家,刪掉和對方有關的一切聯系方式,正好有個理由斷了念想。
可……現實并不是這樣。
這就意味著,他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但真要在一起,可能又有點懸,他拿不準對方是個什么想法。
沈渡目前想不出自己還有什么地方是值得對方喜歡的。
總不能是這張臉吧?
宿舍門一關,秦弋原本抿著的唇角即刻松開,指節被摁得啪啪響。
隔壁宿舍不斷有學生進出,路過門前時,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秦弋眉頭微松,伸手往兜里摸煙。
沈渡洗完澡出來時,看到秦弋就站在樓道,單手撐在欄桿上,仰著頭,腳邊立著那把雨傘,側臉清俊迷人。
聽見動靜,秦弋扭頭看過來,隔著煙霧,看不清,也看不透。
“好了?”
“嗯。”沈渡收回眼神,走過去,說:“下雨了。”
秦弋將煙熄滅丟掉,抬手將空氣里的煙霧揮開,“我帶了傘。”
“走嗎?”
他在詢問他。
“走吧。”
從宿舍樓到校門,要往他們來時的方向走,會經過籃球場。兩人撐著同一把傘在雨里走著,距離近了些,秦弋更加清楚地聞到了沈渡身上的沐浴露香味,梔子味的。
傘內空間很大,傘沿直接打到了沈渡肩膀。隔著雨霧,從外面很難看清楚傘內的情況。
兩人安靜地走了一路,回到梧桐道時,沈渡突然開口打破沉默:“秦老板。”
秦弋應了聲:“嗯。”
“你剛才問我,什么時候能答應你。”
“你是個聰明人,我心里在糾結什么,想必你也清楚。”雨聲淅淅瀝瀝,隔絕了外界一切聲音,傘內仿佛成了另一方小世界,讓沈渡能夠靜下心來思考。
他還是決定跟人把話攤開了說。
沈渡一直都不是喜歡糾結的性格,如果因為忐忑而不去面對,那才不像自己。
“……我以前沒想過自己會喜歡男的,也沒想過要吊著你,我就是,就是有點迷茫。”
秦弋神色未變,只握著傘把的力道重了些。
“就我這個人吧,還蠻重感情的。好早之前就想過,如果要談戀愛,就是奔著結婚去的,隨時把對方考慮進自己人生計劃的那種。”
不重感情的人不會將死去的貓紋在身上,也不會因為高中班長的死亡而難過。
他的心是熱的。
也是柔軟的。
“是,我是對你有好感……好吧,也有可能是喜歡。認識你之后我才發現,原來自己之前人生都白活了,原來我他媽是個同性戀,草。”
“你那天對我表白,我有一瞬間是想答應的,但我——”
然而不待沈渡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秦弋忽然扯著他往旁邊的教學樓走。
雨水飛濺在兩人身上。
沈渡大驚:“你抽什么瘋?”
秦弋沒答,手勁大得驚人,沈渡掙脫不掉。
秦弋收了傘,兩人淋了一段雨。這里不知道是哪個學院的大樓,沒什么人。一直走到教學樓里面,確定沒人再能看見了,才松開手。
“你把我拉進來干什么。”
教學樓內部空曠而安靜,并且沒開燈,陰雨天,光線也不太好,沈渡甩開他,抹了把下巴上的雨滴,心跳聲驚人。
“外面不方便。”
秦弋也淋了雨,發絲和肩膀上沾著幾顆鹽粒似的水珠,眼神和外頭的雨露一樣潮濕:“你剛才說了什么,我好像沒聽清。”
沈渡卻是不愿意再說了,遲來的羞恥將他整個兒包圍,沒好氣道:“你是聾子嗎。”
“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你剛才說了喜歡我。”
秦弋向前一步,求證似的,輕聲道:“再說一遍。”
沈渡更加不耐:“又不是什么好話——”
尾音變成驚呼,秦弋扔掉傘,一大步向前,將他抵到墻上。傘身落地的聲音清脆,在空蕩的教學樓里回蕩。秦弋手落在沈渡后腰,低頭抵住他的額頭,輕輕蹭了蹭,“再說一遍,好么?”
沈渡頭往后一仰,想躲,后腦勺卻結結實實地落在秦弋手心里。
這樣近距離面對面,一切情緒都會放大,沈渡不自在地移開眼神,心一橫,豁出去了:“說就說,是,我好像是有點喜歡你,但是我——”
秦弋忽然將他整個人往身前一摟,一偏頭堵上沈渡的嘴唇。
剩下的狠話全都吞進了肚子里。
熾熱的、滾燙的唇瓣相貼,落在沈渡腦后的手緩緩往前,將男生臉側的碎發撥至耳后,后者跟被電了似的,輕微地顫抖了下,秦弋按著他的腦袋,手指摩挲著他的側臉。
沈渡腦中混亂,被親得忘記換氣呼吸,眼睛睜得老大,雙手揪緊了秦弋的襯衫。秦弋也沒有閉眼,漆黑沉靜的眼神直勾勾地看著他,像是要看進他的心里,直到沈渡發出一聲悶哼,才緩緩松開。
氣息交換間,對方嘴唇被他磨得通紅。
他低頭吻在男生發間。
“喜歡我,嗯?”
沈渡伏在秦弋肩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眼角濕潤。他的后頸被一只溫柔的大手觸碰著,一下一下撫摸,他受不住,想躲,但渾身上下使不上力,缺氧似的,想說的話也變成了一聲聲毫無威脅的氣音。
原本還想再忍忍的,但人都說喜歡他了,再忍就說不過去了。
秦弋讓沈渡輕輕靠在墻上,膝蓋擠進他的腿間,微俯下/身。沈渡顫抖一下,完全被對方包圍在這一方空間。
秦弋手指在他唇上緩慢地摩挲,“剛才在宿舍,你為什么那么做?”
“沈渡,你是在勾引我嗎?”
第35章
沈渡眼尾潮濕,顴骨泛紅,顫著嘴唇說不出話。秦弋將他的沉默當作默認,拇指落至他的嘴角,稍稍一用力就擠進對方嘴里,余下的四指不斷地摩挲著他的脖子。
沈渡受不住,不斷想躲,但被秦弋結結實實地卡住,根本動不得。
“說話。”秦弋再度和他額頭貼著額頭,笑得蔫壞:“你不說話,我可就要亂想了。”
“你來聽我說得對不對。”
灼熱的鼻息交纏,沈渡揪緊的手指慢慢沒了力氣,往下掉,秦弋就抓著他的手,讓他摟著自己的脖子。
秦弋在他唇角親了一下。
“你喜歡我,喜歡得不得了。”
秦弋又在他另一邊唇角親了一下,沉沉道:“你想讓我親你。”
沈渡立馬捂住嘴,抬眸瞪他,秦弋卻直接親在他輕顫的眼睫上:“你想做我男朋友。”
他的親吻似是有魔力,沈渡說不出否定的話,但也不想就這么承認,抬手把他往外推:“你個騙子。”
想了半天卻是這么一句話。
他以為他說得有多么兇狠,可聽在秦弋耳里,這分明和撒嬌沒什么不同,原來真的有人親一下就會變得很乖,秦弋哪里見過他這樣子,心底軟成一片,洶涌的情意滿得快要溢出來。
這是他夢寐以求的、日夜肖想的寶貝。
想帶回去藏起來,慢慢看。
“我怎么成騙子了。”
秦弋將他扶直站好,摟在人腰上的手卻是不肯松,平日里的冷淡矜持早就拋到九霄云外:“來,你告訴我,我都騙你什么了。今天我們敞開了說,有什么說什么,說完了,你就做我男朋友,怎么樣?”
‘男朋友’三個字跟淬了電似的,從耳朵鉆進身體里,順著神經蔓延至四肢百骸。
沈渡腦子渾噩,無法順利地說出一句完整清醒的話來,那些他平時糾結的、心心念念的東西全都被剛才的吻打亂了節奏。
“有什么好說的,事實就擺在眼前了。”
“我沒騙你,沈渡,你信我,我是真的喜歡你。”
秦弋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心臟位置:“你摸摸,我的心是不是跳得很快?”
“這么多年,你是唯一一個能讓它跳得這么快的人。別人不行,只有你。”
那雙他曾夸贊過無數次的手此刻正抓著他的,沈渡有些恍神,覺得跟做夢似的,好不真實。
他又想起了前天晚上做的夢,夢里,他手下的這個地方,有一只顏色極為鮮艷的火烈鳥,漂亮、自由。
對方有著那樣熾烈的人生,天下何處去不得,怎么會就落在自己的身邊。
可偏偏,又不自覺抱有幻想。
“你如果還不信,就將我的心挖出來吧,我允許你這樣做。”
沈渡似乎完全陷進了自己的世界,秦弋多次呼喊,他才慢慢回神,秦弋的眼神深似海,在這光影昏暗的教學樓里,如同一張織得細密的捕網,一踏進去,就會陷入溫柔的包裹。
良久,沈渡微微仰頭,“你真想讓我做你男朋友?”
秦弋輕嗯一聲:“想好久了。”
沈渡抿了抿唇,似羞赧似惱怒,想起來算賬:“你剛剛不打招呼就親我了。”
秦弋說是,又捻起他耳邊的碎發,說:“那是我的初吻。”
沈渡隨之輕輕地顫抖了下,第一反應是不信。秦弋知道自己以前玩笑開過火了,連帶著他給人的印象也不佳。
“那天在寵物醫院門口,我沒有騙你,真沒談過,也沒跟人親過。你是第一個。”
沈渡心跳如擂鼓,盡管理智告訴自己,面前是個大他8歲的男人,他的經歷、生活經驗領先一大截,自己如果被這種人盯上,對方對他有壞心,他就只有招架的份。
但沈渡還是忍不住道:“真的?”
“真的,沈渡,你信我。”
秦弋眼底情緒濃而重,只差真的把心掏出來給他看。
活了快三十年,他真的是頭一次對一個人掏心掏肺。
“我知道你的擔憂,但你給我一次機會證明自己,你就選我一次好不——”
最后一個好字還沒說出口,沈渡忽然攀著他的肩膀,踮腳吻上去,秦弋眼底閃過一絲驚愕,隨即被巨大的驚喜填滿。
沈渡沉默且笨拙地親著,他沒接過吻,唯一的經驗還是剛才秦弋親他的時候。他親人全憑本能,時而這邊碰一下,那邊碰一下,這樣生疏純情的表現,哪里像是談過很多女朋友的樣子。
還怪他是騙子,他們兩個到底誰比較像騙子?
沈渡親得毫無章法,秦弋稍微退開了些,沈渡往前一傾,牙齒就磕到他的嘴唇。
“誰教你這么接吻的。”
秦弋伸手,握著沈渡的脖子,拇指扣在他的后腦勺,這是個占有欲極強的姿勢。秦弋抵著他的下巴,幾乎貼近他的唇邊低聲道:“小騙子,會不會接吻?”
“你很會?”沈渡惱了,沒注意他的稱呼,有些不服,明明剛才被親得渾身發軟,仍舊嘴硬道:“也沒見你多厲害。”
秦弋低頭,在他唇上輕輕碰了一下。沈渡瞳孔驟然緊縮,因為秦弋舔了一下他的下嘴唇,和剛才的淺吻不一樣。
秦弋在他臉頰上咬了一口,說:“這是你剛才勾引我的懲罰。”
“下次不要這么做了,我會當真。”
*
大雨轟隆而下,天氣預報發來了藍色暴雨預警。路上堵車嚴重,喇叭聲不斷,一亂起來,規則都是虛的,塞車的事常有。
秦弋心情極好,被好幾輛車別了都沒什么特別的反應。
雨刮器飛速地運行著,車內開著微低的冷氣,沈渡坐在副駕上,坐得筆直。
如果剛才沒耽誤,他們現在早已經回家了。
“晚上吃什么。”
趁著紅燈,秦弋將手機解鎖遞過去,“看看買點什么菜。”
沈渡還沒從剛才的親吻里反應過來。
見他不接,秦弋直接塞進他手里,“發什么呆。”
沈渡搓了搓臉,好半天才緩過神來,語帶震驚道:“我操,我倆剛才,剛才親嘴兒了?”
他居然跟秦弋親嘴了!
放在一個月前,沈渡萬萬想不到自己的初吻會交給一個男人,還是個看起來很會玩弄情感的男人。
沈渡后悔剛才太沖動,就不該說那些話的。
“嗯。”秦弋回答得漫不經心,“不僅親了,你還把舌頭伸我嘴里了。”
沈渡臉頰瞬間通紅,跟變戲法似的,“你”“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半晌才咬牙道:“是你先舔我的!”
秦弋反問回去:“所以你就把舌頭伸我嘴里?”
沈渡面子上過不去,低吼道:“你不是說我不會接吻!”
秦弋嗯一聲,這次是陳述句:“所以你就把舌頭伸我嘴里。”
沈渡炸了,臊的:“你他嗎就不能換句話說!”
秦弋偏偏不肯:“你都把舌頭伸進我嘴里了,還不讓我說?”
說著,似是有意無意,舔了下唇,“還咬我。”
“親得舒服嗎。”
沈渡:“……”
他想大叫,能不能來個人把這個傻逼收走!
見對方被他逗得都想動手了,秦弋見好就收,轉而道:“快看看買什么菜。”
“有什么好看的,氣都氣飽了,還吃什么吃。”
剛要繼續說,手機就響了,秦弋看了眼來電信息:“接吧,寵物醫院打來的。”
沈渡將電話接起。
“喂,請問是大毛爸爸嗎?”
沈渡還氣著,語氣不太好,“不是,是二毛爸爸。”
電話那頭愣了愣,再開口時語氣里帶了點驚訝和尷尬,“哎?是二毛爸爸?你們倆在一起嗎,我還以為是我打錯了呢。”
“沒打錯。”沈渡說,“大毛爸爸在開車,您有什么事?”
“哦,你們倆現在在一起是嗎?那太好了,那我就一起說了吧,大毛今天情況良好,已經脫離觀察期了,周一就可以過來接它們回去了,不過我們建議您和大毛爸爸一周后再帶貓貓來復檢一下。”
“……”
掛了電話,沈渡問,“后天你去接我去接?”
“不能一起?”
沈渡偏頭看過去:“真要養貓?”
“都接回來了,難道還要丟掉?”
沈渡沉默了一下,“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秦弋打開轉向燈開進了地下車庫,“就是想跟你一起養只貓。”
*
晚上,沈渡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干脆睜著眼復盤今天的事。
本來不是打算好的試探嗎,怎么說著說著就親一塊兒了?
草,那他倆這算是談了還是沒談啊。
枕頭邊的手機安安靜靜的,今晚吃了飯沈渡就像往常一樣,回自己屋了,全程秦弋沒說過一句挽留他的話,消息也沒一個。
跟以前沒什么不同。
他現在急切想找人聊一下。許青洛?這小子又在山溝里,不一定聯系得上。夢中情意??算了算了,這家伙也是個gay,還疑似對他有興趣,這以后要是讓秦弋知道——知道又怎么樣,我還能怕他不成?!
還是算了,這么晚了,人家說不定都睡了。
那還能找誰呢……
可嘆他一生自詡朋友無數,到頭來居然連個談心的人都沒有,媽的,太悲慘了。
睡不著,干脆起床打游戲。
開直播只是順手,但沒想到【夢中情意】也沒睡,他剛開,系統就提示他進來了。
沈渡心說來得好。仔細想來,他們上次聯系好像還停留在沈渡那句“我不是gay”。
說來也是狗血。
馬上他就要告訴對方:你好,介紹一下,其實我是gay:)
沈渡咳了一聲,壓著嗓子:“這么晚還沒睡?要不要來把緊張又刺激的英雄聯盟?”
【夢中情意:睡不著。】
沈渡一愣,怎么他也睡不著。
該不會也是搞對象搞的吧……
想完又立馬否定,不可能的,【夢中情意】單身。
“好吧,我也是,來玩嗎?”
【夢中情意:好】
兩分鐘后,【夢中情意】上線了,沈渡點了邀請。或許是熱度起來了,直播間又進來不少人。
【天哪,瞧瞧我都看見了什么,老公你開播時間真是越來越不陽間了】
【剛被朋友叫醒,哥,答應我,下次直播前通知一聲可以嗎】
【幸好今天周日,不然我真的會熬通宵然后去給公司當牛馬】
【凌晨三點,牛逼】
【媽呀,我不會眼花了吧,深sama竟然在跟情1哥雙排!】
【一上號就找情1哥是吧?】
【這個時間點,說你們沒私聯,我是真不信】
“你們熬不住就去睡,不用管我,我都睡過了。”沈渡嗓音淡淡的,“真沒私聯,彈幕別亂帶節奏,管理員雖然沒上班,但我也可以封號的。”
沈渡玩英雄聯盟,最喜歡玩的位置就是射手,但他打法猛,把AD當刺客玩,只要他不死,就永遠在殺人的路上,很多路人輔助跟不上他的節奏,經常一死一活。
【夢中情意】輔助玩得不錯,所以沈渡比較喜歡跟他雙排。
今天也是,剛進游戲隊伍,【夢中情意】就在頻道里問:【我輔助你?】
沈渡頓了一下,說:“我今天想玩上單,你玩你想玩的吧。”
聊天頻道里沒有人再發言。
【夢中情意】最后選了射手,走下路。
對面的陣容太克制了,一整局下來,【夢中情意】都在被針對,輔助根本保不了他,打野下去抓了幾次,結果被敵方集火帶走,最后心態崩了,再不看下路一眼,順便把輔助給帶走了。
沈渡拆了敵方第一座塔,補完最后一個兵,回城。等買完裝備,出門后直接往下路趕:“你去上路,別在這里待著了。”
【夢中情意:你一個人在這里,不安全】
“沒事,我肉厚,他們抓不死我。”
【夢中情意】在原地回城。
手機響了一下,沈渡沒理,在【夢中情意】旁邊的草叢插了個眼,繞過他去線上補兵。
幾局游戲打下來,天已經亮了。
“不打了。”沈渡退出游戲,“你還不去睡覺?”
【夢中情意:看私信】
直播間粉絲本來都困了,以為要下播了,紛紛準備退出去睡回籠覺,驟然看到這條消息,一個激靈,直接一個垂死病中驚坐起!
【有什么消息是我們不能看的???】
【嗯?????】
【你倆還有下一part是吧?好好好,拿我們當外人!】
【天殺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們兩個一定背著我勾搭在一起了!】
看到彈幕將他和【夢中情意】拉郎配,且說的話都不是那么收斂,沈渡皺眉,舔了下下唇:“沒勾搭,沒私聯。”
“好吧,其實我本來不想說的,但你們非要問,那我就說了。”
不一定非得找【夢中情意】嘛,這屆網友聰明得很,比許青洛和【夢中情意】兩個臭皮匠厲害多了。
反正又沒人知道他是誰。
【??】
【你在說什么東西??】
【誰在問了什么???】
滿屏的問號,沈渡才不管,裝沒看見,“本人【深°】在這里鄭重通知:榜一大哥也好,別的主播也罷,以前你們怎么磕我不管,但從今天開始,不可以再磕了。”
沈渡沒忍住嘿嘿一笑,跟個二傻子似的:“因為我——【深°】本人,有對象了。”
“今天,哦不,已經是昨天了,昨天我們剛在一起。”
沈渡說完,搓了搓臉,他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臭屁到這種地步。好在秦弋這輩子都不會知道這件事,不然他這事兒不干得純純傻逼嗎。
他光顧著想事,完全沒注意到彈幕此刻已經瘋了,直播間亂成一鍋粥。
因為在【深°】毫無預告地公開戀情后不久,【夢中情意】忽然抽瘋似的刷起了禮物,禮物特效都卡掉幀了。
直播間眾人震驚一次兩次三四五次,全部傻眼!
都他媽快不認識錢了!
凌晨七點十八分,天剛亮不久,正是酷貓TV通宵黨準備睡覺的黃金時間。
下一秒,系統提醒:
【夢中情意】向主播【深°】送出星海×99!
附言:祝你們新婚快樂,早生貴子^_^!
第36章
沈渡直接一覺睡到了下午三點,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機。
微信有好幾條未讀消息。他爸的、嚴立明的、小胖的……一堆,沈渡將聊天列表往下翻,終于翻到了秦弋的頭像。
[07:44]
[可以怪:醒了給我發消息,兩分鐘內沒回就打電話]
沒了?
他這么久沒回,這家伙都不覺得奇怪?
該不會真是親到嘴就不珍惜了吧。
沈渡翻了個身,直接一個電話打了過去。
秦弋似乎也是剛睡醒,嗓音有點啞:“醒了?”
“你干嘛呢。”沈渡側躺著,將電話放在耳邊。
兩邊都很安靜,呼吸聲聽起來就比較明顯。
“還在床上躺著。”
“?別跟我說你也剛醒。”
“嗯。”秦弋說,“剛睡下不久。”
沈渡以為他是睡了個午覺,哦了聲沒再說話,他剛醒,難得沒起床氣,安靜地聽著對方的呼吸。
過了片刻,電話那頭傳來衣物摩擦的聲音,秦弋似乎起床了,在穿衣服:“餓了沒,給你做飯?”
“……有點。”
秦弋輕聲笑了一下:“有沒有想吃的?”
都這個時候了,買完菜回來不得直接吃晚飯了,沈渡是真餓了:“隨便煮點吧,吃面?”
秦弋穿上鞋子去廚房,打開冰箱看了眼:“家里沒有面。”
沈渡也起來了,趿拉著拖鞋準備去洗手間洗漱,聽見這話又轉頭往廚房走,“我這兒有,就是不知道過期沒。”
“我看一眼啊。”他打開冰箱,“運氣還不錯,沒過期。哦,還有四顆雞蛋,之前我逛超市的時候搞活動送的。”
秦弋沉默了一下,“你上次逛超市是什么時候?”
沈渡也沉默了一下:“好像,在去你店里打工之前?”
說完他自己都樂了,“還能吃嗎。”
秦弋看了眼冰箱:“扔了吧,我這邊還有兩個蛋,你想吃的話,夠了。”
沈渡哦了聲,“那我刷個牙就過來。”
十分鐘后,沈渡收拾妥當,提著面出現在1602門口。
門口有袋垃圾,門扉留了個縫,應該是秦弋剛才出來丟垃圾時留的。
沈渡視線在那門鎖上停留了一瞬,推門進去。秦弋剛好端著咖啡出來,“來了?”
秦弋兩步走過來,自然地接過他手里的東西:“嘗嘗?”
秦弋穿了件藏青色的Polo衫,襯得整個人白了不少。沈渡注意到他左手戴了只表,低調又奢貴,表帶上好像還鑲了細鉆,隱隱有暗光淌過。
他手上以前從沒有過裝飾品。
“怎么忽然想起戴表了,工作的時候不會覺得不方便?”他接過咖啡隨口問了一句。
秦弋視線也隨之落到自己手上,“好看嗎,給你也買了一個。”
沈渡一頓:“情侶的?”
“不算,但也是同款。”秦弋提著面往廚房走,“你的在我臥室書桌上,自己去拿。”
“一會兒再說吧。”沈渡喝了口咖啡,當即被苦得皺起眉:“你怎么不放糖啊。”
秦弋從廚房出來看了一眼,“我放了,你沒喝出來?”
說完,又縮了回去,估計是去煮面了。
剩的咖啡沈渡是一口喝不下去,干脆貓在沙發上玩手機。今早【夢中情意】給他發的私信還沒來得及看就睡了,想起那99個w的禮物他都心驚。
沈渡趕緊登上酷貓后臺查看賬戶余額,他自己有錢,所以基本上不會管后臺的錢,上一次提現還是三個月前,如今已經攢了近六位數了。
其中大頭都是【夢中情意】給的。
【深°:你今早瘋了?刷那么多錢干什么】
叮——
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一下,沈渡抬頭,看到那是秦弋的手機,沒管,又重新低下頭。
【夢中情意】今早給他發的消息是“怎么感覺你今天怪怪的”。
應該是說他不讓他輔助,去打上單的事。
【深°:沒怎么,不是針對你,我不是有對象了么,不好再走一起】
叮。
桌上的手機響了一下。
【深°:其實我上次騙了你,我根本沒有什么朋友需要幫助,那就是我】
叮。
桌上的手機又響了下。
【深°:你以后不要再給我刷那么多禮物了,萬一被我對象看到,他生氣了怎么辦】
叮。
桌上的手機又又響了一下。
一連幾次,沈渡終于察覺了不對。他擰著眉,盯著桌上的那部黑色手機看了兩秒,忽然低頭,往【夢中情意】聊天框發了個表情包。
叮。
他動動手指,又發了兩個。
叮——叮——
沈渡:“……”
他面無表情,思索片刻后,正要起身過去將手機拿過來,秦弋卻在這個時候出來,見他在沙發上玩,便走過去問:“你在這兒坐著干什么,沒去拿表?”
沈渡盤腿坐在沙發上,眼神波瀾不驚地盯著他,“那是你的臥室,我冒昧進去不太好吧。”
“我又不介意。”秦弋走過來朝他伸手,“走,我帶你去看。”
沈渡沒動,依舊看著他。
“怎么這么看著我?”
沈渡額前的頭發有些長了,剛起床,這些碎發凌亂而蓬松的鼓起,整顆頭毛茸茸的。秦弋沒忍住,俯身抬起他的下巴吻上去,沈渡僵了一下,想躲,發現躲不開,干脆任他親。
親完,他面無表情將唇邊的口水一抹,然后在秦弋意猶未盡的目光中冷靜開口:“你有沒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瞞著?
秦弋難得地怔了一下。
好像有。
他目光落在男生臉上,看到對方表情不太對,猜想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可要讓他坦白,他實在是不知道從什么地方談起。
他下意識摸上表帶,遲疑著開口:“你是說哪件事?”
沈渡:“……”
怎么,還有很多件?
如果眼神能殺人,那么秦弋已經死了快上千次了。
“還哪條!你到底瞞了我多少事,我就說你是騙子吧,還不承認!”沈渡吼道。
秦弋被吼得一懵,但心甘情愿。
不是他不愿意說,是實在是不知道怎么說。但不說肯定是不行,于是他只能試探著開口:“是廚房那次?”
廚房能有什么事。
沈渡一下想起來,那次他提出和秦弋一起拼飯,自己第一次洗碗,弄的廚房到處都是水,秦弋給他栓圍裙,問他“如果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會怎樣”。
當時沈渡心里其實是有答案的,但是沒敢確定。
見他表情不對,下一秒,秦弋又道:“還是你讓我摸你那次?”
那次沈渡也記得,秦弋跟他說,他摸小男生一般都摸那種地方……所以這句話是假的,他沒摸過小男生那里?不對,這不是重點!
“亦或者是陽臺晾內褲那次?”
晾內褲也是故意騙他的!?說來也奇怪,過去這么久了,沈渡居然還神奇地記得那條內褲的樣子,甚至連它是什么牌子都有印象。
他想得專心,完全沒注意到秦弋已經在他旁邊坐下,正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又或者說是跟你和你朋友在街上遇見那次?”
是去密室逃脫那次。
他就說秦弋為什么會莫名其妙出現在那里,原來一切都是有預謀的!
“好啊!你騙——啊!”
不待沈渡說完,秦弋忽然餓虎撲食般地將他撲倒在沙發上,惹得沈渡驚叫一聲。
沙發彈性很好,兩人胸膛貼著胸膛彈了一下,秦弋手護在沈渡后腦勺,膝蓋擠進他的腿間,呈一個半跪的姿勢。
沈渡剩下的話全卡在了喉嚨里。秦弋抽出放在他腦后的手撐在沙發上,另一只手將男生額前的碎發撥至腦后,眼底笑意深深。
“非要聽我說這些,還聽嗎,想聽我就繼續。”
“我以為,這些你都知道的。”秦弋手順著落到他耳后,沒忍住捏了捏那軟軟的耳骨,身下的人很給面子的顫了一下。
“硬要說起來,也不算騙人吧?”
秦弋說的沒錯,這些沈渡都是知道的,包括他自己干的那些事,秦弋也都知道。他們倆心照不宣,一拍即合。
但這都不是沈渡想聽的。
不是。
沈渡忽然笑了起來,笑得極為純真乖巧,睫毛撩動著日光,在下眼瞼處打下一片陰影。
他伸出手,摸上秦弋的臉,輕聲開口:“秦老板。”
那尾音黏糊,像含了糖、淬了蜜,直聽得人心臟軟軟。秦弋只在夢中聽過沈渡這么叫他,雖然腦海里第一時間響起了警鈴,但他還是甘愿沉溺。
秦弋低低地“嗯”了聲。
落在他臉上的手靈巧地放到頸后,往下壓了壓,秦弋順著他的力道,將胸膛沉下去。
兩人的距離拉近,鼻息交纏,秦弋目光從沈渡的眼睛緩慢地落至他的唇邊。他一低頭,就要吻上去,兩唇將要相貼的瞬間,沈渡忽然一偏頭,避開了他的吻。
沈渡摟著他的脖子,與其說摟,倒不如說是用臂彎卡住。秦弋頭埋在沈渡頸窩里,鼻間全是沈渡的味道。
他用力嗅了嗅,好香。
兩人心思各異。
沈渡偏了偏頭,在他耳邊,用剛才那個聲音喚道:“秦老板……”
絕大部分人的耳朵都敏感,秦弋也不例外,沈渡在他耳邊這么喚他,無異于勾引。
秦弋軀體跟著一震,渾身血脈賁張。
那道磨人的聲音還在繼續,恍惚之中,他感到有只手從自己的腹下摩挲而過。
“秦老板,告訴你一件事。”沈渡忽然偏頭,在他耳朵上吻了一下,用平生最溫柔的語氣說道:“撒謊的男人……嘰嘰爆。”
第37章
沈渡跑了,留秦弋一個人在屋里,面都沒吃,一句話沒留。
對方動手得突然,秦弋想到他要干壞事,卻沒想到是會干這種壞事。
秦弋額上出了汗,躺在沙發上喘氣,殘留的痛感讓他莫名興奮,月退間那玩意兒居然隱隱有抬頭的趨勢。
沈渡其實沒用多大力,但男人那地方大多敏感,輕輕握一下還可以,直接上手捏就不太行了。
秦弋雙腿微敞著,一只腿曲起,胸膛不停起伏,襯衫衣袖挽至手肘,上頭的肌肉繃起,渾身細胞都因為那只手而沸騰。
良久緩過勁來,他摸著手上那塊表,舌頭頂著牙關,忽然笑了一下,莫名覺得有點爽是怎么回事。
嘭!
沈渡背靠著門,緊繃的雙肩驟然松下來,剛才捉弄人的膽子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緩慢而顫巍地舉起自己的右手,在空氣中虛虛握了一下、兩下,眼底的情緒也隨之一變再變。
兩秒后,他一腦袋撞上門板,真心實意地發出一聲:“草——”
掌心余溫尚在,像抓了只通體發燙的怪物,沈渡感覺自己被怪物身上的東西感染了,手抖得厲害。
怎么可以,怎么能……
“草!!”他又叫了聲。
“沈圓圓。”沈渡轉過身來,對著鞋柜上的相框道:“知不知道你哥剛才干了什么?”
他深深吸了口氣:“你哥哥我——超牛逼的。”
仔細想來,他跟【夢中情意】聯系忽然變多,也是從他發出那張照片開始的。
以前,對方幾乎只在直播間跟他互動,雖然有私信這個東西,但那就是個擺設。
而且,認識這么多年了,【夢中情意】其實一句“喜歡”都沒說過。只不過因為那起“豪擲千金”的八卦,讓網友對他倆的關系有了層濾鏡。
固有印象這種東西是很難打破的,一旦形成,陷進來的人只會越來越多,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忽然就有了【夢中情意】對【深°】情根深種的傳聞。
沈渡一開始也解釋,發現都是徒勞后,就躺平了。
沈渡一直都明白,對方之所以這么管他,是看他年紀還小,出于年長者的角度,叮囑他一些事情,這么做無可厚非。
那些桃色緋聞全部都是網友的臆想。
所以,秦弋早就知道他是【深°】了
還是因為自己發過去的那張照片知道的。
“……”
沈渡給自己臉來了一下,你說說你到底在臭屁什么,早被人當猴耍了知不知道!
想起這近一個月來干的糗事,還有昨晚直播間跟公開表白幾乎沒什么差別的喊話,沈渡就羞恥得想撞墻自殺。
就在剛剛,他甚至還親口承認了自己就是那個朋友!
真是日了狗了。
他都沒勇氣將兩人的聊天記錄再翻一遍。
難怪【夢中情意】昨晚激動地刷了99份星海,還祝他和秦弋新婚快樂,早生貴子。
這哪里是網友口中的失戀得了失心瘋的樣子,分明是——等等,新婚快樂,早生貴子?
早生?貴子?
生子?
他和秦弋?
兩個男的?
誰生?
記憶的閘門忽然打開,13歲那年在許青洛那兒看的視頻在他腦海中走馬燈似的放起來。
沈渡臉色爆紅。
“……”
等那股要命的感覺全部褪去,秦弋開始復盤剛才發生的事,思考為什么沈渡會突然變得這么反常。
秦弋從沙發上坐起來,坐在沈渡剛才坐過的位置,面前不遠處,放著沒喝完的咖啡,還熱著。
秦弋順手就端起來喝了一口。
僅抿了一口就放回去。
不太習慣,太甜了。
他不明白年輕人為什么喝咖啡都喜歡放糖。
這時,桌上的手機響了一下,進來條垃圾短信。秦弋連點開的心思都沒有,因為他看到了【深°】在酷貓發的消息。
疑團一下就解開了。
秦弋起身,去臥室拿了平板,調出剛才的監控畫面,手指漫不經心地拖動進度條,在看到沈渡盤腿坐在沙發上發消息,之后又一臉疑慮地盯著他的手機時,無聲勾了勾唇。
其實這樣挺好的。
之前他還糾結該怎么跟沈渡坦白這件事,現在好了,直接被人戳穿,連誤會都省了。
在被捏一下和冷戰之間,他選被捏一下。
秦弋抿了抿唇,繼續播放視頻,待播放到他將沈渡壓倒在沙發上的畫面時,從容點下旁邊的錄屏鍵,一直錄到沈渡推開他落荒而逃。
看完第三遍,秦弋這才想起鍋里的水還燒著,于是放下平板去廚房。
再晚來一步,水都要燒干了。
秦弋關掉火,將掛面重新放進冰箱里,而后倚著冰箱門打開微信。
【可以怪:你好.jpg】
足足過了三十秒,對面才回。
【°:。】
秦弋慢悠悠地打字:【沒事,就是看看我男朋友把我拉黑了沒】
【°:有病?】
【可以怪:如果喜歡你也算病】
沈渡原本在聊天框里打了一大堆狠話,大意就是怪他欺騙、怪他耍人玩,結果沒等發出去,全部沒用了。
沈渡繃著臉將那條消息看了又看,最后沒忍住,不爭氣地彎起唇。
兩秒后,他又面無表情地伸手將自己的嘴角往下壓。
沈渡把打好的文字全部刪除,回了個句號過去,秦弋回了他一個“下跪”的表情包。
一個不夠,后面又補了“對不起”“我錯了”“寶寶原諒我”“跪鍵盤”“跪榴蓮”。
沈渡本來想再冷他一陣子的,看到這些與他本人氣質完全不符的可愛表情包時,沒憋住。
【°:這些表情包你都哪找的】
【可以怪:剛在群里讓方昭一發的,他經常惹他對象生氣】
沈渡從床上坐起來:【你把咱倆的事發群里了?】
秦弋回的卻是:【可以打電話嗎】
沒等他回,下一秒,語音電話就彈過來了,沈渡短時間內還不想跟他說話,毫不猶豫摁了掛斷。
【可以怪:[委屈]】
沈渡:“……”
【°:說人話】
【可以怪:想聽你的聲音】
沈渡才不想聽他的聲音。
他已經完全明白過來了,秦弋就是個悶騷,虧他之前還以為這人有多正經,還因為覺得誤會了他而感到愧疚。
這秦弋分明就賊得很!
或許是見他沒回,過了一會兒,秦弋直接把群聊的截圖發過來了。
【Y:@方昭一,你那套認錯表情包發我一份】
【方昭一:?】
【Y:不小心惹男朋友生氣了】
【路寧:[牛]】
【程奇:[牛]】
【鄭青:[牛]】
“……”
別以為發個截圖就能說明什么。
沈渡退出了微信,過了一會兒,又沒忍住重新點開來看,秦弋這是直接將他們的關系告訴路寧他們了
他之前聽秦弋提起過,他們5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除了父母,彼此最親。
在這些人面前官宣,是不是就意味著,秦弋把他放心里,說的喜歡是真的?
他還在盯著圖片看,秦弋這個時候又發來一條消息,是語音。
沈渡點開。
“對不起,我本沒打算騙你的。”秦弋的聲音依舊磁性,震得沈渡耳朵癢癢的:“但我太開心了,我對你有意思,從第一次見面時就是了,但我那時還不了解你,只能通過這種拙劣的手段。”
冷淡性感的人說起肉麻話來,效果致命。沈渡從那句“對你有意思”開始,后面的都聽不進去了。
他的臉有點燒。
耳朵也是。
他躺倒在床上,東翻一下,西滾一下,腦子里好幾個小人在打架,最后全部變成秦弋的臉,一個一個地過來對他說“喜歡你”。
沈渡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滾,磨磨蹭蹭半天才發過去一句:【你怎么樣?】
【°:我捏得你疼不疼?】
點完發送,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發了什么,渾身都在冒汗,他感覺自己快熟了。
啊啊啊,這句話,好曖昧啊……
但撤回是不行的,顯得他很慫。
男人不能慫。
【可以怪:不疼,也沒什么大問題】
【可以怪:但下次記得輕點】
沈渡幾乎秒懂他在說什么:“……”
周一下了班,兩人就去了寵物醫院。
一路上,沒怎么說話。
醫院人不多,進去就有好多小貓小狗圍過來,沈渡把早就準備好的零食從袋子里摸出來,問旁邊的護士,“可以喂嗎?”
護士小姐姐笑著說:“當然可以。”
這些本來就是她們和醫生一起收養的流浪動物,以及那些被主人拋棄的,有傷病的寵物。
沈渡很快就被這些狗狗貓貓熱情地圍在中間,見他一個人可能喂不過來,幾個護士對視一眼,放下手頭的工作走過來。
“小帥哥,我們來幫你。”
屋里熱熱鬧鬧的。秦弋往后退開了些,站在稍遠的位置。今日天熱,秦弋穿了件黑色的襯衫短袖,同款西裝褲和黑皮鞋,系了條藏青色的花紋領帶,襯得他整個人極為挺拔。
尤其是那雙腿,長得讓人心生嫉妒。
他似乎對這里的東西并不怎么感興趣,眉眼冷淡鋒利,戴著手表那只手隨意地放在前臺的桌面上。
沈渡幾乎有些想象不到,長著這樣一張臉的人,怎么還說出那些葷話。
要不是一開始就知道他對自己有感覺,沈渡甚至覺得,他該跟和尚沒什么區別。
他一輩子也不會想到,這樣的人居然會喜歡自己。
沈渡越過貓狗走過來,“你不喜歡小動物?”
在他過來的瞬間,秦弋眼神瞬間柔和下來,想了想,說:“還好。”
“還好是什么意思,就是不喜歡唄。”
他剛才可都看見了,那些貓貓狗狗一出來,這人立刻就離得遠遠的,這表現,可不像是喜歡的樣子。
因為昨天才被警告,秦弋打算說實話:“的確不怎么喜歡,但大毛挺好的,它不黏人,我覺得能跟它和平相處。”
秦弋還想再說什么,卻被沈渡打斷:“行了,不用解釋這么多,養就養唄,以后你要是嫌煩了,大不了我養兩只。”
“走吧,我們去接它們。”
這里的護士和醫生好像跟他倆處出感情來了,臨走前還依依不舍的。
二毛從沈渡懷里探出頭,喵了聲。
醫生捂著心臟嗚嗚痛哭:“今天就要跟這只稀有物種say goodbye了,再也沒法發朋友圈了。”
沈渡噗嗤一下笑出聲。
辦完手續,沈渡懷里抱一只,肩膀上臥一只,秦弋去開車。
他擼著二毛的毛,同它倆說話,“一會兒就帶你們回家,我給你們準備了好多好多好吃的,還有好玩的。保管比你們流浪厲害。”
打從決定領養它倆起,沈渡就在網上下單了貓糧貓爬架貓玩具等等東西,現在差不多都到齊全了。
秦弋開完車過來,沈渡鉆上副駕,一進車里,大毛嗖地一下跳下來,然后從沈渡腿上跳到了副駕臺上。
“這貓還挺激動。”
看到它冷酷不理人的模樣,沈渡又補了句:“別說,這脾氣還真像你。”
他什么時候不理人了?
秦弋開車上路,叫了聲沈渡,“這貓沒洗澡。”
沈渡正沉浸在馬上要吸倆貓的快樂中,聽到他的話下意識“嗯?”了聲,“回去給它洗唄。”
秦弋回答得毫不遲疑:“你也洗。”
沈渡:“……”
停好車,剛把車門打開,大毛再次借著沈渡的腿跳下了車,沈渡抱著二毛跟著下來,“你別亂跑哦,這里黑不溜秋的,你長得又那么黑,到時候不一定能找到你。”
大毛喵喵叫了兩聲,聽見駕駛室關車門的聲音,耳朵一豎,秦弋剛走過來,大毛就蹭到他腿邊搖尾巴。
“這貓還怪聰明,知道討好主人。”
秦弋低頭打量片刻,最終還是彎腰將貓抱起。轉身進電梯的瞬間,秦弋從電梯門的反光里和沈渡對視:“怎么,它黏我,你不高興?”
沈渡差點一個白眼翻過去:“我跟貓置什么氣。”
“沒說貓,說我。”
秦弋嘴角噙著淺笑,“貓黏我,不黏你。”
沈渡這下是真的要翻白眼了。
電梯到了,沈渡抱著貓走在前頭:“先去我家吧,我給貓買了點東西,你拿過去。”
秦弋總覺得這貓身上臭臭的,“我先帶回去給它洗個澡。”
就這樣進屋,把跳蚤帶進去了怎么辦。
進你屋就不臟了?沈渡暗自好笑,“去我家洗一樣的,剛好我買了洗澡工具,你不會打算直接洗吧?”
這就有點觸及秦弋的知識盲區了:“還需要什么?”
那需要的可多了。
一堆。
沈渡開了門,“先進來再說吧。”
自房子租出去之后,秦弋還是第一次進來這里,一進門,就看到鞋柜上放著的相框。
他彎了彎唇,輕聲道:“沈圓圓,你好。初次見面,我叫秦弋,是你哥哥的男朋友。”
這房子明顯被沈渡改造過,連墻面都重新刷了。沈渡換好鞋,抱著貓思考了會兒,“家里沒多的拖鞋。”
他干脆將腳上穿著的一脫,踢過去,“你穿我的吧,我打光腳。”
“不用。”秦弋拒絕了,“鞋碼太小,我穿不了。”
沈渡:“……”
他咳了聲,好半天才道:“那什么,下次從你拿那雙拖鞋過來吧。”
畢竟,秦弋那邊都有他的。
秦弋點了點頭,說:“好。”
沈渡多看了他兩眼,心說這人今天怎么這么好說話。
想著要把貓接回來了,今早出門前,沈渡就將浴室布置了下,貓用清洗劑和沐浴露,洗澡盆,浴巾啥的都準備好了。
一進浴室,就有一股梔子花的香味。
是沐浴露的香味。
沈渡身上的香味。
靠墻立著一粉一藍兩個貓澡盆,沈渡指著粉紅色那個說:“那是大毛的。”
說完,把貓放到地上,彎腰拿花灑放水。旁邊不遠處,就是沈渡之前說要裝的浴缸,挺大,挺會享受。
當初買下這房子的時候,秦弋在這里小住過幾日,除了主臥,就對這浴室最熟悉。
這燈,還是他親自去商場選了找人來換的。
二毛好奇地在屋里張望了一圈,之后踱著步子過來看沈渡放水。
熱水淅瀝瀝地從花灑頭流進盆里,離得太遠,水濺出來了,沈渡腰彎下來了些,又嫌這聲音太吵,便把手伸進水柱,人為止噪。
秦弋目光在浴室里環視了一圈,每個角落都不放過,他看得仔細,然后在看到男生目前的姿勢時,再怎么樣也挪不動了。
燈光昏黃,沈渡剛才開燈的時候可能順手按到了取暖的開關,浴室里熱熱的。沈渡正背對著他,舉著花灑,不知道是在放水還是玩水。
男生膝蓋微彎,雙腿微敞,屁股撅起,腰背弓起的弧度漂亮。他今天穿的是一條帶褲腰帶的黑色休閑長褲,或許是襠部太低了,這樣彎下腰,從褲腰到大腿根部的面料繃得很緊。
尤其是屁股那里,被圓潤地撐開,中間順著凹進去一條縫,腰塌下去,完完全全托出了男生屁股的形狀。
秦弋眼底一暗。
偏偏某人還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么樣子,一個人跟水玩得挺歡,見二毛對盆好奇得不得了,還拿水去滋它,滋完還笑,笑得特開心,屁股和腰也跟著扭。
嘚瑟得要命。
秦弋忽然覺得浴室里的梔子味變濃了。
溫度也變高了。
他伸手,將大毛隨便往地上一丟,沉著嗓子叫人:“沈渡。”
沈渡直起身回頭,“干嘛。”
秦弋眼底掩著一抹晦澀的情緒:“過來親我一下。”
第38章
親一下?
沈渡:“現在?”
這么突然?
大毛瀟灑落地,抖了抖毛發,喵嗚叫了聲。秦弋張開雙臂,一瞬不眨地看著他,“接吻嗎?”
他的語氣不急不緩,看起來極有耐心。
沈渡飛快地瞥了眼那兩只已經打成一團的貓,兩步上前,迅速在秦弋唇上親了一下:“好了,趕緊干活,一會兒——唔!”
沈渡親完想走,不料被秦弋一把拉入懷里重新吻上去,花灑嘭地一聲落地,滋了兩人一褲腳水。
鼻息噴灑間,秦弋在他唇上碾磨片刻,便往他嘴里探了舌頭。
之前僅有的幾次親吻,除開教學樓那次,是沈渡情不自禁下伸了舌頭外,其余都是溫柔繾綣的輾轉淺吻。
秦弋的吻向來溫柔而克制,但這次卻不一樣,像是深淵巨獸蘇醒,又像是狐貍撕下了用來偽裝的面具,打從接吻的那一刻起,對方就像是要將他拆之入腹。
沈渡心里本來還憋著股氣,想跟他一較高下,同樣沒什么親吻經驗,他才不該是被動的那個。可親了一會兒,身體就軟下來,整個人都老實了。
身體像泡進溫熱的泉水里,每一處毛孔都被撫慰,連骨頭都酥了,沈渡雙手軟綿綿地勾著秦弋的脖子,恍然睜眼間,他看到秦弋漆黑的眼底。
秦弋單手摟著他的腰,舉起手機,對著旁邊的鏡子,將兩人忘情親吻的模樣拍下來。他沒有關聲音,將沈渡嚇了一跳,他稍稍退開了些,手還攬著秦弋的脖子,“你干嘛……”
說話的聲音都是有氣無力的。
秦弋沒有回答他,只是重新湊過來親他,沈渡張著嘴還沒閉上,見他親過來,便乖乖地伸出舌頭與他糾纏。
耳邊不斷響起快門摁下的聲音,沈渡幾乎癱倒在秦弋懷里。
他不知道他們親了多久,也不知道秦弋是什么時候將手機收起來的,只知道自己腦袋暈暈乎乎的,明明想說話,說出嘴卻變成了斷斷續續的哼唧聲,隨后被盡數碾碎在這個激烈的吻里。
他覺得自己身體現在的狀況變得很奇怪,這種感覺很陌生,但卻意外地不排斥。
秦弋按著他的后腦勺,一邊親,一邊順著后背往下摸去,溫熱的手掌叩問門扉似的在腰后停留片刻,手指輕輕將衣擺挑起。
沈渡感受到衣服里面伸進來只手,整個人隨之一激靈,下意識掐緊秦弋肩部的皮膚。秦弋讓他埋在自己頸窩里,另一只手懸在腰際沒有摸實了。
“別怕,讓我摸摸你。”
沈渡一下想起初見時,對方戴著黑色皮手套垂眸的模樣,冷淡、性感、勾人。那樣好看的一雙手,曾繪出無數個漂亮的花樣,碰過很多人。
但如今,那雙手卻在擁抱自己。
光是想想,都讓人興奮到戰栗。
所以當沈渡意識到自己在被對方牽著走時,整個人著實驚了一下。
耳邊適時傳來一陣低笑,沈渡甚至都能感受到秦弋的胸腔在震動。
“……”
聽著他戲謔的語氣,沈渡偏頭一口咬在他脖子上,“還不都是怪你!”
“抱歉。”秦弋偏頭在他頭發上親了親,“沒忍住。”
沈渡心跳極快,見秦弋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樣,又是一口咬上去,忍不住道:“你真是第一次談戀愛嗎。”
“我好歹虛長你九歲。”秦弋低聲道,“需不需要我幫你。”
幾乎是引誘的語氣,在這樣的時刻,這樣的氛圍,沈渡真的差點就答應了。在那聲“嗯”脫口而出之前,一下反應過來:“不行!”
秦弋挑了下眉,有些意外他的答案:“為什么,你不難受?”
“我不難受!”沈渡睜著眼說瞎話,“我好得很!”
“是嗎。”秦弋短促地笑了笑,不知道信沒信,“可是,你好像一直在頂我誒。”
沈渡:“……”
“你他媽。”
沈渡弓起腰,將他的手抽出來,死死抓著,刻薄地冷笑了聲:“說得好像你沒有一樣。”
“我差點一巴掌就過去了。”
男生嘴唇被親得略微紅腫,半晌伸出舌頭舔了舔,上頭就沾上了晶瑩的水珠。
他的笑容大大的,把那句話還回去:“會不會太難受了,需要我幫你嗎?”
哪知秦弋根本不吃他這套,一副還有這種好事的模樣:“你不要我幫,卻反過來要幫我?”
“這么好?”
沈渡抬了抬下巴,以一種恩賜的語氣:“你就說要不要吧。”
“要,怎么不要。”秦弋反握住他的手,目光灼灼,“但我想要的可不是這個。”
“?”沈渡:“那想要什么?”
“在此之前,我先帶你去個地方。”
沈渡愣住。
這么晚了要去哪里?
然而秦弋根本就沒給他反應的機會,拉著他就往外走,沈渡走之前還不忘把花灑關了:“貓怎么辦——”
秦弋腳步頓住,松開他去倒了兩碗貓糧:“一晚上夠嗎。”
沈渡完全看不懂他在干什么,但還是下意識說,“多了一點點。”
“沒事。”秦弋把貓糧放到地上,重新拉著他的手往外走:“一晚上不管,不會怎么樣。”
“去哪兒?”
“我家。”
秦弋說的家,其實就是隔壁。
沈渡一進門就說:“什么時候來不行,非得現在嗎。”
天色有點暗了,兩人都是光著腳過來的,秦弋拉著人直奔書房,“啪”地一聲將燈打開。
燈光刺眼,沈渡伸手擋了一下,等適應后,才慢慢睜眼,當即愣在原地。
與其說這是書房,倒不如說是畫室。
這里堆滿了各種各樣的畫,有些大幅的,被秦弋用相框裱起來掛到了墻上。
沈渡在這些畫里看到了好多自己。
“這些都是我搬過來后畫的,有時候睡不著,就會在這里待一會兒,不知不覺就畫了這么多。”
“不過這不是我帶你過來的重點。”他拉著沈渡繼續往里走。
這還不是重點?
沈渡被震驚得失語。
他小心翼翼地踩著空出來的地方。
畫室的角落擺著一張很大的書桌,純黑,上面除了一些畫筆和紋身工具,就只剩一盞臺燈。
秦弋從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來一個樸實無華的木箱子,看著有些年歲了。
“來。”
他將沈渡拉過來,“打開它。”
沈渡看看他,不明白他這是干什么,不過還是照做。
自剛才進入畫室起,他就失去了自我思考的能力。
一打開,迎面就有一股奇異但獨特的香味傳來。箱子邊緣放著幾根畫筆,最里頭,是滿滿一疊畫。
秦弋聲音輕輕的,“拿出來看看。”
最上面那張很好認,是他那天在籃球場,跳起投三分球的模樣。秦弋只畫了他、籃球、籃板。
第二張是他倚著門問他要不要坐車的模樣。
第三張是在云山上俯瞰的云山夜景。
第四張是拆禮物卻拆到考研資料時,他臭著臉跟秦弋發脾氣的模樣。
第五張是他站在公館天臺問秦弋要不要他抽過的煙的模樣。
第六張是他紅著臉讓秦弋摸他一下的模樣。
第七張是那晚在陽臺,他趴在欄桿上問秦弋討煙的模樣。
……
……
第十一張是他在店里點茶的模樣。
第十八張是他坐在紋身店里低頭玩貪吃蛇的模樣。
秦弋繪畫的手法很好,一張張、一張張,猶如場景再現。沈渡看著這些畫,他和秦弋相識以來的經歷也跟幻燈片似的在腦海里播放。
說來也真是奇怪,他和秦弋認識不過一個月,直接發展到了現在這個關系。
很不可思議。
“我有用畫記錄的習慣,如果遇到了令我心動的瞬間,就會把它畫下來。”
第二十一張是雨夜。
第二十三張是某雪山頂的風景。
“這是阿爾卑斯雪山,我之前在這里滑雪,遇到了向南,他被他爸媽丟在那里,差點回不了國。”
沈渡看了看右下角的日期,五年前了。
上一張雨夜的日期是三年前。
再上一張是一年前。
也就是說,在遇到他之前,秦弋基本每兩年才會往這里放一張。
沈渡內心震動,張著嘴說不出話來,他翻一張,秦弋就在旁邊低聲給他解釋說,這是哪一年,在什么地方,都干了些什么。
雖然隔著無數的光陰和歲月,但它們在畫上,始終都是當年秦弋見到的樣子。
“我把它們畫下來,想留住它們,也希望將來某日,我心愛的人也能夠看到這些。”
好的作品,在一定程度上能夠反應作者當時的心境。
如果足夠默契、對彼此足夠了解,他們甚至能跨越時間的長河擁抱。
如今,22歲的沈渡也看到了22歲的秦弋眼中的風景。
莫名的,沈渡忽然就懂了秦弋給他看這些的理由,他抬頭,想說話,秦弋怕他一張嘴就破壞氣氛,便伸手將他的腦袋重新掰回去:“還沒看完呢。”
沈渡只能老老實實地繼續翻。
在翻到第三十五張時,再怎么也翻不動了。
這幅畫的場景他很熟悉。
觥籌交錯的酒會,宴會廳奢靡,背景里人影攢動,這些人表情各異、互相猜忌。
場地中央擺放著一架鋼琴,穿著校服的少年正安靜地彈奏,一束光從上方打下,給他整個人鍍上一層朦朧的光暈。
仿佛場間所有的應酬和推杯換盞,都與他無關。
如夜空中的一輪明月。
沈渡驚訝:“這是——”
他記得這場宴會。
當初鐘家老爺子七十大壽,沈復山帶著他一塊兒去的。
“認出來了?”
秦弋從他手里接過畫,手指在少年臉上輕輕拂過,眼底是不加掩飾的欣賞:“這是17歲時的你。”
沈渡震驚得快要說不出話來,“我們以前見過?”
“準確的說,是我單方面見過你。”秦弋道,“我在二樓,你在一樓,那些人逼著你彈琴,我目睹了全程。”
“當時我便覺得這個場面極好,回到家也一直念念不忘,所以就把它畫了下來。”
秦弋說,“后來我也找人打聽過你的情況,路寧那天說的人,其實是你。”
“但很快我就跟家里人吵架搬出來了,很少再回京市。你和我在京市的那些回憶,便一起被放在了這里。”
“我很少打開這個箱子,這些年我去過不少地方,見過太多的人和物,所以有些東西都逐漸模糊了。”
“直到那天你來店里。”
像是落在角落里的舊照片,撿起來,輕呼一口氣,便如春風過,萬物生,一發不可收拾。
沈渡翻遍了自己的記憶,始終記不起來:“可我之前怎么沒聽說過你。”
“你們家起步晚,以前的聚會都沒在,等有資格參加的時候,我跟家里的關系已經鬧得很僵了。”
他這么一說,沈渡忽然想起來了。沈復山曾經跟他說過,在京市,有幾個老牌豪門,勢力大,其中有一家就姓秦。
傳聞秦家少爺癡迷藝術,一年見不到幾回。除了跟秦鐘兩家關系相當不錯的,其他人甚至連秦少爺長什么樣都不知道。
原來是秦弋。
沈渡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艱難道:“所以想跟我說,其實你很早之前就喜歡我了?”
“也不算喜歡吧,就是有點興趣。”
秦弋說,“不過現在肯定是喜歡。”
一切動心都源自于興趣。
幾年前驚鴻一瞥的少年,居然和他幫助的主播是同一個人。
沈渡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為什么突然給我看這個。”
鋪墊了這么久,終于問到重點了。
秦弋將畫重新放回去:“我想著,總要跟你解釋清楚了,才好意思提那個要求。”
“什么要求?”
“沈渡。”秦弋叫他,“你想和我上床嗎。”
第39章
沈渡感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想什么?”
怕他再問一遍,這次秦弋就言簡意賅地說了兩個字,“上、床。”
“我……”莫名的,沈渡不想被他看不起,挺起胸脯就道:“我不想上你。”
秦弋:“……”
大概被這句話嚇得不清,秦弋有那么一兩秒反思了下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問題,居然給了對方這樣的錯覺。
他把箱子放回去,半垂著眼,有那么一會兒沒吭聲。
但這表情看在沈渡眼里,卻是認為他傷心了。
秦弋在因為他拒絕了他而傷心。
“那什么……”沈渡咳了一聲,“我也不是那個意思,就……那個你知道吧?”
他說話真的是越來越讓人聽不懂了,秦弋挑了下眉:“哪個?”
“就……那個啊!”沈渡訕訕,不好意思承認自己其實是不會,企圖蒙混過去。
他都還沒做過功課。
男人和男人之間……該怎么做?
有的人是真藏不住事,心里想的什么全部都寫在臉上。秦弋斜斜地倚靠著書桌,單手插著褲兜,就站在那兒靜靜地看他表演。
沈渡滿腦子的黃色廢料,關鍵吧,知識面還太淺,想來想去都是那么點事,還他媽是聽許青洛說的。
操,早知道當初就不該阻止,讓他繼續說下去的。
秦弋看得一臉木然。
經這么一打岔,那些旖旎的心思全都沒了。
他興致缺缺地抽出手,將木箱子合上,重新放回柜子里。
沈渡從自己的世界里抽離出來,見他表情繃著,以為是生氣了。
“你別這樣嘛。”
沈渡走過去拉他,“今晚實在是不太合適。”
秦弋垂著眼皮沒吭聲,只盯著他們相牽的手看。
看起來不像是被安慰到的樣子。
于是沈渡就勾著他的肩搖了一下,哄小孩似的:“等下次,下次我一定讓你滿意好不好?”
秦弋抬眼,眼尾狹長,尾音慵懶地黏在一塊兒:“真能讓我滿意?”
沈渡心說可終于有反應了,他本來就不怎么禁得起夸,被秦弋這樣看著,也不知道哪里生出來的自信,特豪邁地拍了拍胸脯:“當然!”
這種事,當然要以讓對方滿意為目標。
兩人最終還是什么都沒做。
給貓和自己收拾完,沈渡躺在床上,開始琢磨今天的事兒。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和男的談戀愛,甚至還要和男的做那種事。但轉念一想,如果那個人是秦弋的話,倒也不是不可以。
一想到那個場面,沈渡腦中轟地一下就燒起來了。
他趴在床上,摸出手機,決定挑燈夜戰、做足功課。
他要給秦弋一個完美的第一次。
……
沈渡睡下后沒三個小時,鬧鐘響了。
這次他一反常態地清醒,幾乎是飛盤剛飛出去,他人就從床上蹦起來了。
精神百倍!
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舒爽過!
他心情極好,叼著牙刷抱著貓敲響了隔壁的門。
“早啊秦老板。”
秦弋拎著鍋鏟,抬眸看了他一眼,摸不準他一大早在高興什么,往旁邊側了側讓他進來:“……早。”
大毛正窩在窩里睡覺,聽見動靜,抬起腦袋瞧了瞧,喵了聲。二毛從沈渡懷里探出頭,聳著脖子嗅了嗅,跟著喵了聲,爪子一碰沈渡手臂就想下去。
貓窩大,躺倆貓不是問題。沈渡走過去將貓放進窩里,牙也差不多刷好了。
“秦老板,借一下你漱口杯。”
秦弋在廚房里弄飯,端著湯出來時,正好聽到馬桶沖水的聲音,兩秒后,沈渡出現在門口,倚著門以一種他形容不出來的目光看著他。
“來吃飯。”
秦弋腰上的圍裙還沒脫,今天穿了件V領黑色T恤,衣服下擺扎在褲子里,顯得他的腿特長,特直。
想著昨晚看的那些“資料”,沈渡走過去就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笑嘻嘻說:“挺翹的嘛。”
“資料”上說,這個叫調情。適當做做,有利于兩人的感情發展。
看秦弋表情,似乎是被他拍懵了。
管用!
“……”
秦弋覺得自己大概還沒睡醒,他啞口無言,半晌才道:“你在干什么。”
昨天還被他親得暈頭轉向,今天就變成這副小流氓的樣子,他真的很想知道昨晚回家之后,這家伙昨晚經歷了什么。
沈渡嬉皮笑臉地勾著他的肩,“夸你呢,秦老板,挺有資本的。”
秦弋放下東西,剛要開口,沈渡忽然湊上來親他。
對方強勢地按著他的脖子,舌尖在他嘴里打著轉,動作十分粗魯,且毫無章法。
秦弋就這么被迫接了一個混亂的、莫名其妙的吻。
他覺得哪里怪怪的。
沈渡的這份怪異,一直持續到店里的周年慶。
而這份怪異,甚至連裊裊都看出來了。
今年周年慶,在店里過完后,他們打算去河邊露營。向南搬著燒烤架過來,“這個放哪兒?”
“你等下。”裊裊在車后備箱把位置騰出來:“放這兒吧。”
向南點了點頭,把東西放下,剛要走,被裊裊一把拉住:“哎哎哎,先別走。”
向南:“干嘛?”
“你發沒發現,沈渡最近有點奇怪?”
向南最近忙得腳不沾地,除了吃飯,基本沒出過工作室,甚至中午連游戲都不打了:“你想說什么?”
裊裊:“他最近好像老愛黏著秦哥,以前我還覺得,他倆關系一般呢。”
好像從上周開始,沈渡就老愛往秦弋工作室跑,而且她有好幾次下班都看見,沈渡上了秦弋的車。
就兩人相處的磁場來說,肯定跟以往不一樣了,但具體哪兒不一樣,目前還說不上來。
“你跟他倆都挺熟的,你給分析分析呢。”
向南環胸靠著車門,從表情看不出來什么端倪,也不曉得他是知道還是不知道:“你的錯覺吧,我怎么沒看出來。”
說曹操曹操到,話音剛落,沈渡就抱著紙箱過來,“這個我放這兒了,你們剛說什么呢。”
與其在這兒瞎猜,不如直接問當事人,裊裊盯著他的臉看了又看,在心里默默組織好措辭,剛要開口,就見沈渡忽然一招手:“哎,秦弋!”
秦弋正接著鄭青的電話,一邊耳朵掛了只耳機,聽見沈渡叫他,抬頭,往聲音方向瞄了一眼。
“哎,我還有事兒,不跟你們說了啊。”沈渡將紙箱一放,抬腿就走了。
裊裊杵了杵向南胳膊:“怎么著,我說什么來著。”
向南:“……”
“你在這兒干啥呢。”
秦弋按著耳機,等了幾秒才道:“沈渡,鄭青還有路寧讓跟你問好。”
沈渡一愣,“你打電話呢?”
又說,“那你也幫我跟他們問好。”
秦弋笑了笑,說:“他們聽到了。”
“別光說這句,別的話你倒是傳達一下啊!”電話里,路寧搶著道:“你跟弟弟說,讓他有空過來玩,你別藏寶似的把人窩在家里,老秦
這么做就不對了,咱們好歹是睡過一張床的兄弟,現在弟弟也跟你睡過一張床了,我們——”
“……”
秦弋將耳機一摘,直接把電話掛了。
太陽一落山,來河邊露營的人挺多的,晚風吹得人舒坦極了。
裊裊擺好相機,招呼眾人過來拍照。
“七周年啰,希望大家天天開心,發大財呀。”裊裊從包里掏出來一把紅包,“這是秦哥給大家準備的紅包,另外還有禮物,放在后背箱了,一會兒走的時候,記得找我來拿。”
“謝謝老板,又讓你破費了。”
秦弋擺了下手,示意他們不用說這些客套話。
衣角忽然被人扯了一下,秦弋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身體微微往后仰頭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怎么了。”
“秦老板,8月了,我的工資你還沒發呢。”
秦弋說:“不是你說拿工資抵?”
抵茶具、抵飯。
算下來,他沒倒要就不錯了。
“那你真就一分不給我?”好歹是人生中第一份薪水。
秦弋狀似思考了兩秒,說,“你要多少?”
沈渡嚴肅道:“多少都不要,我只要你。”
秦弋:“……”
好土,好突然。
見他表情跟吃了餿飯似的,沈渡拍掌哈哈笑起來,他發現逗秦弋還蠻有意思的。他知道對方只是表面矜持沉穩,其實內里蔫兒壞。
可就是這副假正經才最是招人,仿佛有魔力,不斷地吸引著他去試探,想看看這個人究竟能忍到什么程度。
平時都是自己被他惹得跳腳,如今反過來,那滋味別提了。
沈渡連連叫好,在秦弋反應過來之前,抬腿跑了。
吃飽喝足,暮色也隨之降臨,眾人點起了野營燈。
曹師傅悠閑地靠在椅背上,嘴里咬著牙簽,“時間還早,有點無聊啊,要不玩點什么?”
“年紀大了,沒什么好玩的。”夏師傅叫沈渡,“你們年輕人點子多,想想。”
沈渡在偷偷摸摸看秦弋處理公務。鄭青剛才發了郵件過來,需要馬上處理。
月色朦朧下,秦弋腿上支著電腦,瘦白修長的手指敲在鍵盤上,跟敲在沈渡心里似的。
他想也不想就把話題推了出去:“我想不到,我已經不年輕了,讓向南想。”
向南立刻道:“我也想不到。”
怕冷場,裊裊提議道:“我帶了骰子,要不玩這個吧,誰的點數小誰輸,輸了的人就喝一杯酒或者說一個秘密,我們大家來問,怎么樣?”
此話一出,全場安靜了。
主要是被這個提議給唬住的。
曹師傅夏師傅他們幾個,跟向南沈渡他們完全不是一個年齡層的,玩起這種游戲來……真的會好玩嗎?
大概裊裊也覺得自己提議的很搞笑,干笑兩聲,“要不算了吧,當我沒說就是。”
“別啊,別算,就玩這個。”劉師傅說,“別看我們這樣,哥幾個還是有故事的好嗎。”
幾位老伙計看他一眼。
行吧,你說是就是。
于是游戲就這么定了。
沈渡運氣不好,三連跪。在劉師傅接連問出“談過幾次戀愛”“上一次接吻是什么時候”之后,問題緊接著來到了“初夜是什么時候”。
都是一群老流氓,問的問題無非就是那些,誰也不說誰。
桌上都是成年人,除了裊裊外,都是男人,會問出這個問題來無可厚非。
裊裊比這幾個男人還興奮,“什么時候,快說快說。
“……”
沈渡下意識目光飛快地瞥了一眼旁邊的某人,耳朵緋紅。
沉默半晌后,他在眾人遺憾的眼神中說:“我選擇喝酒。”
男生豪邁的飲酒姿勢,讓想問的人都不好再繼續提。
后來又輸了幾次,為避免他們再次問出什么不得了的問題,沈渡干脆地選了喝酒。
幾杯下來,已經微醺狀態,意識都有點飄了。
都說人的運氣遵守守恒定律。
第五杯之后,沈渡再沒喝過,反倒是剛才老蹦出犀利問題的劉師傅輸得很慘,沈渡老早就想掰回一局,直接問:“你能不能喝酒?”
幾人一愣,然后哈哈笑開:“這小子喝醉了。”
沈渡皺眉:“沒醉。”
曹師傅比了三個手指:“這是幾?”
他離沈渡有點遠,光線也不太好,再加上沈渡意識有點跟不上,好半天都沒能說出個正確答案來。
“看吧,醉了。”
裊裊笑著說:“你們就不該灌他。”
“誰灌他了,他自己要喝,老老實實回答問題,沒人讓他喝。”劉師傅嘿了聲,又去招他:“沈渡,還來不。”
沈渡剛要說話,手腕一下被人拉住。
他被秦弋拉回了座位上。
“我替他喝。”
看了一晚上戲的某人終于動了。
曹師傅說:“還以為你要對著電腦一晚上呢。”
秦弋沒答,將袖子理到手肘:“你們剛都誰灌他了,欺負個小孩算什么本事,來跟我玩。”
今晚大家都小喝了不少,大腦都很興奮,竟一時沒反應過來哪里不對。
夏師傅提著酒瓶就站起來:“來啊,誰怕誰,你既然替他,就要翻倍,怎么樣?”
秦弋點頭點得漫不經心:“可以。”
好好的一場游戲,最后變成了拼酒,玩到最后,誰都忘了其實還可以通過回答問題不喝酒。
眾人一直嗨到十一點。
除了裊裊和秦弋還有些清醒外,別的人好像都有點喝高了,但好在意識還是清醒的,能自己回家。
將最后一個人送上出租車,秦弋攬著沈渡,對裊裊說:“東西就麻煩你找人帶回去了,辛苦。”
裊裊搖頭,“沒事的秦哥,你帶著沈渡先走吧。”
醉了酒的人不安分,窩在懷里東蹭一下西蹭一下。秦弋襯衫被他蹭得起皺,依舊由著他,只在對方手快要摸到某個危險地帶時,繃著表情抓住,按到了自己腰上。
他半摟半抱地將人弄上了車。
“先生去哪兒?”是他喊來的代駕。
秦弋報了個地址。
這里離他另一房子挺近的,怕沈渡車坐久了難受,干脆去那邊。
十分鐘左右,車子停在一個高檔小區。秦弋把鑰匙扔給保安,請他幫忙停車,又在路過便利店時,停下來將某個醉鬼扶好站穩:“你在這里等我一下,我去買點東西。”
“買什么?”
“蜂蜜。”
“避孕套?”
兩人幾乎同時出聲。
“……”
說不清是誰更沉默一點。
剛才在車上睡了一覺,沈渡其實有點醒了,但腦袋和嘴巴仍舊各干各的,他意識還暈著,上下嘴皮一碰,話就蹦出去了。
說完,過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沈渡:“……”
但奇怪的,他并不覺得這有多羞赧。
和上次秦弋主動提起時不一樣。
他甚至認為,今晚是一個很好的時機,月黑風高,明天放假不上班,最關鍵是,他這幾天還惡補了好多好多知識。
足夠讓秦弋美好一晚上了。
秦弋呢?
沈渡微瞇著眼看過去,借著便利店微弱的燈光,他看到秦弋站在他面前,衣衫起皺,領口有兩顆紐扣崩掉了,露出一小片精壯的胸膛,和火烈鳥的半只翅膀。
他“哎?”了聲,不可思議道:“你這里真有紋身?”
秦弋無暇顧及他從哪里知道的,全部心思還在剛剛那句:“你剛才說買什么?”
兩人身上都沾著酒氣。
沈渡搖搖晃晃地站著,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了。秦弋伸手捉住他的肩膀,沈渡抬頭,朦朧燈光下,只覺這人好看得打緊,平時那樣矜持的人被他弄成這副模樣,活像是欺負慘了。
他心知扳回一局,樂呵呵笑了聲。
“你知道嗎,在夢里,你就是這么把我衣服弄壞、弄皺的。”沈渡手指在他那片紋身上點了點,目光有那么一瞬清明,“要不是我被你綁著,我肯定……”
秦弋眼底映著他的影子:“肯定怎樣?”
沈渡舔了舔唇:“肯定干死你。”
第40章
“你夢見我把你綁起來,”秦弋慢條斯理地將剛才被沈渡扯下來的衣袖折上去,小臂肌肉繃起,一字一句地重復:“還要,干死我?”
他嗓音里帶著點懶意,透著幾分漫不經心,動作優雅而從容。
“干死”二字被他咬得極重。
酒精熏得大腦反應慢,沈渡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以為他是挑釁,便道:“別瞧不起人!”
“你就等著吧!”他伸手指過去,食指差點打到秦弋鼻子。
“行。”秦弋抓住他的手腕,薄薄的皮膚下,是跳動的血管。
他輕而易舉將人制住,壓著嗓子道:“今天不是你干死我,就是我干死你。看咱倆誰干死誰。”
“看看就看,小爺不怕——”
沈渡胳膊被人一扯,被秦弋帶著走,連要放的狠話都忘了,暈乎乎道:“去哪兒?”
秦弋帶他去了馬路對面的超市。
超市里只有一個女店員在做每日盤點,秦弋拉著人來到衛生用品區。
沈渡扯掉了他的手。
秦弋將手揣進了褲兜里,“最后問一遍,你真要做?”
沈渡嘖了一聲,嫌棄道:“磨嘰。你別不是怕了。”
“……”
被店里的燈一照,男生臉上的醉態就比較明顯了,顴骨那里緋紅一片,嘴唇也是紅的,不過望過來的眼神倒是清亮。
看來還是有意識的。
秦弋微瞇著眼,下巴朝貨架方向抬了抬:“去選一個你喜歡的。”
這個沈渡做過功課了,那什么之前,除了避孕套外,還要買潤滑劑。
不過他第一次知道有這么多味道,都挑花了眼。
每個都想試一下。
秦弋看到他拿了一把在懷里,挑了下眉。
“這些都要?”
沈渡點頭如搗蒜,差點把自己點暈過去。
他挑得專心,絲毫沒注意到秦弋那猶如實質的目光。
正要挑安全套,秦弋卻在他手碰到包裝之前,伸手擋了一下。
“小了。”
秦弋捉著他的手挪到下面,食指在某個牌子上點了點:“這個。”
“你喜歡這個?”他點了點頭,“行,那就這個。”
他答應得干脆,完全沒想過思考一下這人為什么會知道大小。
在沈渡看來,潤滑劑是自己選的,那避孕套就該是秦弋選。
他們倆一人選一個,這樣才公平。
自認公平無比的沈渡哼著歌,在店員古怪卻難掩興奮的眼神中結了賬。
秦弋跟在后頭,看男生扭著腰和屁股,一蹦一跳地走路。
也不知道在高興什么。
可能是在想怎么干死他吧。
沈渡走到一半,發現他沒跟上,還轉過身來催促:“你能不能快點!”
“……”
此時已將近凌晨,街道上沒什么人,空曠得很。
這所小區比沈渡住的那邊還要高檔,秦弋的房子買在九樓。
一進屋,秦弋就將人按在了門后,沈渡還沒來得及說話,嘴唇就被人堵上了。
屋里沒有開燈,剝奪了視覺,其他感官異常清晰。
沈渡聽見了塑料袋落地的聲音,還有自己和秦弋的心跳。
“東西掉了……”
秦弋偏頭咬在他脖子上:“別管,張嘴。”
沈渡仰著頭承受了一會兒,片刻后又轉過臉來跟他接吻。
他覺得自己現在好不禁碰,秦弋滾燙的、帶著點酒味兒的嘴唇剛碰上來他就有了反應。
更別說現在腰上,脖子上,還各有一只手。
酒精讓大腦變得更加活躍了。沈渡比以往更清醒地感知到現在所發生的一切,但又不想去阻止。
“沈渡。”黑暗里,秦弋低低地叫了他一聲。
“嗯?”
他驚覺自己的聲音已經變樣了。
像被人激烈蹂-躪過似的。
“今晚讓我滿意好不好。”
細細密密的吻落下來。沈渡偏開嘴,艱難地找回自己的聲音,信誓旦旦道:“……包滿意的。”
話音剛落,他被人面對面抱起來,沈渡一陣驚呼,手臂下意識纏上秦弋脖子,腿也掛在對方腰上。
秦弋摟著人往懷里送了送,埋在沈渡頸窩,像沈渡平時吸貓一樣重重吸了口氣。
他邊親邊抱著人往里走,走前還不忘彎腰將地上的東西撿起來。
感受到自己在往下滑,沈渡害怕地箍緊了秦弋的脖子,仰著頭,暴露脆弱的脖頸。
秦弋咬上男生清秀的喉結,單手托著他。
沈渡一下子緊繃起來,人往后仰。
這房子沈渡第一次來,他不知道秦弋要抱著他去哪,只摟著人好奇張望,雙腿水蛇似的纏著。
秦弋帶著他來了書房,啪地一下開了燈。屋子里空蕩,中間放著一張很大的書桌,棕色、木質的。
秦弋把沈渡放到書桌上坐著,自己站在他腿間。書桌夠高,沈渡坐在上頭,跟他接吻時,剛好不用太仰頭。
窗外晚風呼嚎,書房里,沈渡閉著眼,仰頭承受著親吻。
秦弋親他帶著濕意的眼尾,親他冒了細汗的鼻尖,親他柔軟冰涼的嘴唇。
沈渡被他親得暈乎極了,臉頰漫著血色,反應遲鈍,大腦完全喪失思考能力,但身體卻下意識地配合。
秦弋親他眼睫時,他會乖乖閉上眼。
秦弋靠近他嘴時,嘴巴下意識就張開一些。
還會跟秦弋額頭碰額頭、鼻尖磨鼻尖。
……
總之就是非常乖。
方才還在樓下放狠話的人此刻完全癱軟在秦弋懷里,老老實實的。
“沈渡。”秦弋叫他。
沈渡眼尾泛紅,“嗯?”
秦弋親了親他的發頂:“不是說要干死我嗎。”
燈光打在秦弋臉上,使其面容更加清晰鋒利。沈渡迷茫地看了他片刻,想起來了。
不對。
現在這個情況好像不太對。
跟驚醒似的,沈渡一下坐直了身體。
著跟他之前計劃的不一樣。
不待他思考清楚,秦弋又俯身靠了過來,手壓在他肩上,慢慢地把他放倒在桌上。
秦弋手肘撐在兩側,將沈渡額前的碎發撥至腦后,低頭溫柔地親吻他。沈渡神思不過清醒片刻,就又被人帶著走了。
上衣堆到了下巴處。
頭頂燈光刺眼,沈渡額頭抵著手背,意亂情迷之際,他看到漆黑深沉的眼眸,以及停在他腿上的手腕。
表帶蹭著大腿,涼、刺激。
秦弋垂著眼,低聲道:“抱著。”
血色一點點從肩背漫上來,沈渡脖子、胸膛,紅透了。
不知道是不是秦弋的眼神太過冷靜,這類似掌控者命令式的口吻,讓他下意識就按著對方的意思去做,羞澀而赤誠。
在某個迷離恍惚的瞬間,他看到了秦弋幽暗的眼神。
極其陌生的、像水潭的一樣的眼神。
沈渡腦袋里轟地一下炸開。
秦弋在袋子里挑挑揀揀,最后選了一個順眼的,撕開包裝打開,倒了一點在手心,在外圍轉著圈。
沈渡被涼得“啊”了聲,因為秦弋喂他吃了顆薄荷糖。
冰冰涼的,咬著還硬。
是沈渡從沒吃過的口味。
清新、略辛辣,仔細品嘗,又帶著點甘甜。
秦弋剛把薄荷糖伸進他嘴里,方才還不怎么有精神的某人立刻神采奕奕,搖搖晃晃地沖他打招呼。
他眉眼彎起來,用另一只手輕輕在他頭上碰了碰。
“干死我?嗯?”
他短促又不留情面地笑起來:“就這?”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嘲諷我?你這人,啊——”沈渡一下蜷了起來。
因為秦弋忽然低頭去親他,又伸出舌頭舔了舔,動作溫柔,像對待一件稀世寶物。
沈渡被他的嘴堵住,爽得忘了要罵人。
他變得異常溫順。
他有些無力,手漸漸松開,捂住眼,不太敢看這個畫面。雙腿松垮垮地垂著,秦弋嫌礙事,直接讓他搭在了自己肩上。
沈渡身上每一寸血脈仿佛都醒了。
他在這種從未體驗過的、極度的刺激下覺得自己仿佛快要死了。
談戀愛怎么可能是怎么談的。
秦弋的嘴怎么這么會親。
薄荷糖快化了,秦弋又往他嘴里塞了一顆,極有耐心地親吻著他:“好吃嗎。”
“不想吃了,涼。”
不好吃,還辣。
這薄荷糖品質是不是不太好!
沈渡想躲,但渾身沒骨頭似的,完全使不上力。
待秦弋往他嘴里塞到第三顆糖時,他終于受不住了,近乎沙啞道:“你能不能別這么急,別喂那么急……我前面兩顆都還沒吞下去呢。”
“可是再不吃,就要化掉了。”
化掉了就不好吃了。
秦弋俯身吻他的嘴唇,沈渡氣息顫抖劇烈,在秦弋嘴里嘗到了一點奇怪的味道,比薄荷糖還難吃,沒吃過的味道,想吐,但被秦弋強勢地掰著他的下巴讓他吞了下去。
“你吃了什么東西!”沈渡捂著嘴:“別給我吃了!”
秦弋:“我喂你的,當然是好東西,別吐,快吞。”
沈渡嗚咽道:“吞不下去了,喂太里面了,卡著了。”
他幾乎破口大罵:“以后能不能別讓我吃這個牌子的!”
秦弋倒是心情很好:“是嗎,我倒是覺得味道還不錯誒。”
“……”
沈渡敏感地縮起肩膀。
“不是卡著了?”秦弋將沈渡的衣服卷成卷,塞進他嘴里:“咬著,幫你弄出來。”
今晚的酒,不知道醉了誰。
沈渡不知道秦弋今晚喝了多少,喝醉了沒。他只知道自己現在很清醒,那盤算了很久的計劃終于在這一刻落到了實處。
雖然跟他想得好像不太一樣,但至少此刻,身與心都被填得滿滿的。
仿佛原本就該這樣。
沈渡偏過頭去,墻上兩道影子在視野中不停搖晃。他昏昏沉沉的,像被拋入了軟綿綿的云朵里。
某一瞬間,他實在是控制不住,大罵出聲。
“怎么還卡著,你會不會弄!”
“以后不要喂我吃這個了,卡得難受!”
但不管他怎么罵,秦弋都只安靜地做自己的,偶爾抬眼望一望他,或者敷衍地親他一口。
沈渡罵累了,又開始求饒,像是喝高了,喜歡說胡話,吚吚嗚嗚的,什么話都往外蹦。
說得那叫一個鳥人鳥語,拼拼湊湊也拼不出一句完整的人話來。
他一下醉暈了,開始胡亂做夢。
夢里,他是個孤獨的守城者,面對敵人疾風驟雨般的攻勢,他只能默默防御。
沈渡求老天幫他一把,但老天只會說你不夠努力。
沒人能幫他。
沈渡覺得自己快要碎掉了,辛辛苦苦守的城被人碾碎攪爛。
他大哭,崩潰地向后退。但敵人不許他跑,他無望地掙扎,最后還是當了俘虜,被敵人狠狠折磨。
他不甘。
“你給我等著,別讓我找到機會,不然我弄死你!”
敵人受了他的挑釁,更加加重了手段。
沈渡一下就受不了了。
“嗚……輕點打,痛死了,我剛剛說著玩的。”
“啊!我錯了!哥!”
沈渡渾身一顫。
如夢驚醒。
秦弋抱著他,倒吸一口冷氣:“嘶……”
“做夢了?”秦弋低聲道:“你別咬我啊。”
夢里的恐懼猶在,他把秦弋當成了那個敵人,惱怒地瞪過去,眼眶紅紅的,不知道是疼哭的還是因為別的,嘴巴一癟,委委屈屈道:“你他媽的,怎么這么兇。”
他覺得自己今晚上死來死去的。
醉生夢死。
“不兇。”秦弋額上都是汗,不住吻他、夸他,“你好棒。”
“沈渡,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有多漂亮?”
“我想把你畫下來。想在你這里,這里,還有這里……都刻畫上我的記號。”
秦弋點的幾處,都是沈渡身體最敏感、皮膚最薄的地方。
那些地方在秦弋眼里,遠比世界上任何東西都好看。
良久良久。他一口咬在沈渡鎖骨上,安靜地感受著沈渡因他而顫抖,心臟被填得滿滿的。
秦弋最后幾乎發出了喟嘆般的聲音:“沈渡,小渡……我的好寶寶。”
“好喜歡你。”
戀人的溫柔順接納,讓他毫不猶豫將自己的內心情感托付而出。
沈渡渾身戰栗著,嘴唇發干,眼周蓄滿了淚水,他嗚咽兩聲,說話迷糊。
秦弋往前,把耳朵湊到他嘴邊,這回聽清了。
他偏頭笑了下,俯身親在對方未能完全閉合的嘴上,片刻后抬起頭,拉出一道曖昧又轉身即逝的銀絲,低聲問:“有多深?”
冰涼汗濕的手摸上他的。
沈渡喘息著,抓著他的手,摸了摸肚子上某塊地方,顫巍巍說:“到這里了。”
說完沈渡也覺得震驚。
怎么可以、怎么能……那么深。
他傻傻地想,真的好深啊。
秦弋低頭在那里嘬了一下,兩下。
男生皮膚白、也嫩,很快那里就留下一個鮮紅的草莓印。
是一個記號。
秦弋拂去上面的晶瑩,一下一下在上面摸著。
隔著薄薄的肚皮,他仿佛感受到了自己跳動的脈搏。
“改天在這里給你紋個圖案怎么樣?”
“想要什么?”
秦弋說了幾個想法,那樣羞臊的話語從他的嘴里說出來,卻愣是連眼皮都沒動一下,特坦然。
反倒是沈渡,顫顫抬手,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將耳朵給捂住了。
操了。他的一世英名,他的屁股。
怎么會這樣。
這分明跟他想的不一樣。
但為什么、為什么他會莫名其妙地覺得很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