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拉著古琴蓮的容白書帶頭向著左側拐去。
入夜之后的村子布局改變,變得仿佛永遠沒有盡頭,這既是一件恐怖的事,卻也方便了他們躲藏。
兩次拐過拐角后幾人再回頭看去時,后方已經看不見李秋娥和張友來。
無人敢放松警惕,一群人繼續前進。
血液不斷涌進大腦,心臟早已快至極限,冰冷的夜風如同刀片不斷穿過口鼻涌進肺中,讓眾人每一口呼吸都痛苦。
一口氣跑出十多分鐘,所有人都跑不動時,前方帶路的容白舒才找了個院子進入。
院子長期無人居住,院中長滿雜草,主屋的屋頂坍塌。
眾人并未進屋,關上門后,一群人或坐或跌倒在院子中大口呼吸,一時間黑暗中只此起彼伏的喘息聲。
“唔……”古琴蓮喘氣的動作太大,那讓她喉嚨上的傷口裂開,大量的血水順著她手指往下滑落,劃過手背鉆進衣袖中。
感覺著血液的流失,古琴蓮不安而恐懼。
她試圖看見自己的傷口,但傷口在脖子上,她根本看不見。
無法看見,死亡的恐懼愈發強烈清晰,讓她愈發喘不過氣。
“我看看。”朗閱然半蹲起身。
古琴蓮配合地微微抬起頭。
容白舒也過去。
他們沒敢用手機照明,只能借著微弱到幾乎沒有的月光隱約看見。
古琴蓮脖子上留著一個清晰的巴掌印,指尖的位置更是直接深深陷入肉中,李秋娥差點直接把她脖子都扭斷。
大拇指的位置傷口一直不斷往外溢血,古琴蓮松手之后血就更是不要錢似的往外流,嚇得朗閱然趕緊替她捂住。
古琴蓮不要死掉。
“怎……”古琴蓮試圖說話,但才發出聲音就忍不住咳嗽,她傷到聲帶。
咳嗽的動作也讓她傷口的血溢出得更多。
“你盡量別動,傷得挺深,可能傷到了血管……”容白舒試圖安慰,卻讓古琴蓮更加崩潰。
古琴蓮抱膝而坐縮成一團,身體不住地顫抖。
她用力捂住傷口,強忍著喉間的刺痛不讓自己咳嗽,眼淚卻不受控制地往下滑落。
“不要怕,包起來就好。”朗閱然說話間把自己沾了錢秋旺血的上衣脫了下來,要撕了給古琴蓮包扎脖子。
聽見朗閱然的聲音,古琴蓮有瞬間的失控,她很快又把哽咽強行咽了回去。
容白舒欲言又止,終究沒說什么,他拿了布條幫忙。
現在的情況他們根本沒辦法帶古琴蓮去看醫生,她運氣好點血自己止住還好,如果就這么一直流下去,她可能撐不了多久。
就這會,旁邊齊小濤也哀嚎開。
齊小濤也受了傷,傷口在他背上,從右邊肩膀到左下腰貫穿整個背。
之前他一心逃跑腎上腺素飆升根本沒顧上痛,現在冷靜下來,劇烈的疼痛立刻讓他滿頭冷汗。
齊小濤試圖回頭,但脖子才動就牽扯到肩膀上的傷,他立刻痛得齜牙咧嘴。
就坐在他旁邊的馬連明用身上脫下來的外衣捂住自己的臉,他右半邊臉被李秋娥抓了一爪,這會也正痛得低聲咒罵。
齊小濤看向旁邊的張德全和張財全。
張德全神情恍惚,見他看去直接移開視線。
張財全手臂也受了傷,這會正費力的給自己包扎。
齊小濤看向林梓安,林梓安兩只手臂都受傷,這么一通逃跑下來手臂又被血染透,她滿頭冷汗。
無人幫忙,齊小濤臉色煞白。
朗閱然上前,“我看看。”
容白舒遲疑一瞬,去幫馬連明看眼睛。
齊小濤、馬連明已經好幾次丟下他們逃跑,雖說他們本就不熟臨死關頭各顧各的也沒毛病,但這種人依然討人厭。
畢竟如果各逃各的沒毛病,那對方有困難的時候其他人也就沒必要伸出援手。
齊小濤背上的傷面積要比古琴蓮大得多,但應該是沒傷到血管,血雖然也在往外溢,情況卻比古琴蓮好得多。
朗閱然回頭去拿剛剛用剩下的布條。
旁邊,容白舒開口,“傷口倒是不深,不過右眼已經壞死,必須盡快找醫生取出來。”
馬連明臉上三條明顯的爪痕,血不停的順著痕跡往下溢。
感受著那份疼痛,知道自己瞎了一只眼,馬連明本就陰沉的臉愈發扭曲。
“村里沒醫生,附近鎮上才有診所……”旁邊張德全道。
“那就找點藥。”容白舒只能改口。
容白舒也拿了剩下的布條,要幫馬連明包扎。
整個過程異常艱難,因為他們沒有止痛藥,只能靠硬扛。
朗閱然兩人忙完時,馬連明和齊小濤兩人已滿身冷汗痛得快昏厥過去。
一旁包扎好手臂的張財全和張德全也已經吵了起來。
“你還是人嗎?我可是你弟弟!”張財全兩眼充血,張德全發現危險后甚至都沒提醒他一句就自己逃了。
張德全冷著一張臉不為所動,“少來這一套,如果是你張財全你會救我?你以為我第一天認識你?”
話匣子打開,張德全有些收不住,“之前我找你借錢你推三阻四的時候你有想過我有多難嗎?你有錢寧愿拿去花天酒地也不愿意借我。”
“媽的事不也是,我都跟你說了我沒錢,我讓你先帶她去看看,大不了事后我補上,結果你呢?”
張財全不讓,“憑什么?我有錢我就該給你,我有錢就該我出?她也是你媽!而且別以為我不知道,媽死后你第一個就回來是想干嘛……”
“就憑輪到你照顧她了。”張德全怒吼著站起來,他指著張財全的鼻子罵,“她就是被你害死的。”
張財全沒再說話,不等其他人反應就撲了上去,他對著張德全鼻子就是一拳。
張德全被打得整個人趔趄著后退。
張德全也不是吃素的,站穩后直接回撲,抓著張財全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張財全一直有動手打人的毛病,張德全在這方面略遜他,但張德全身高體壯真動起手張財全也沒占到多大好處。
兩人從站著打打到滾在地上,拳拳到肉,沒一會就都打得鼻青臉腫。
“別打了。”林梓安試圖阻止,但無人聽她的。
古琴蓮捂著傷口低著頭哭泣,根本顧不上其它。
旁邊,馬連明往屋檐下挪了挪,完全沒有要阻止的打算。
只剩一只眼睛的他臉色陰沉眼神發狠,甚至有種想下場直接把兩人都打死的沖動。
要不是張德全和張財全,根本不會有這破事。
“夠了。”容白舒開口。
張德全兩人根本不理會,都恨不得把對方往死里打。
“夠了!”容白舒加大聲音,“歇歇吧,有這力氣打架不如想想接下去怎么辦,還是你們想把李秋娥吸引過來?”
聽見李秋娥的名字,兩人總算冷靜幾分,又各自給了對方一拳后,這才不甘不愿地松手。
分開,張財全到一旁去檢查自己手臂上的傷,張德全專門往他手上打。
張德全摸摸流血不止的鼻子,到另外一側屋檐下坐下。
見兩人消停,容白舒也找了地方坐下。
極端情況下的逃命和平時地跑步不是一回事,他現在兩條腿都還在打顫。
這已經是入夜后他們第二次逃跑。
“之前李秋娥救了張財全。”朗閱然一臉不高興,語氣也酸溜溜。
他不喜歡張德全和張財全。
“救……”容白舒有那么瞬間以為自己聽錯。
一直閉目養神的林梓安也睜眼看來。
李秋娥可是鬼,鬼怎么可能會救人?
“別開玩笑了。”張財全立刻反駁。
想起之前的事,張財全狠狠瞪了馬連明一眼,他本來有機會跑掉的,是馬連明抓住了他把他推向了張友來。
“如果不是她,你早就死了。”朗閱然道。
那種情況下,張財全根本沒辦法擺脫張友來,他必死無疑。
張財全嘴唇翕動,卻沒能說出話來。
李秋娥輕易就刺穿張友來的腦袋,馬連明也瞎了一只眼,要對他出手確實輕而易舉,他卻順利跑掉。
見張財全不說話,容白舒和林梓安兩人再度訝然,兩人對視一眼皺著眉頭回憶。
當時情況太混亂,他們只記得大概,朗閱然并不是那種會胡說的人,可……
“目前為止她只攻擊過王淑芬、張財全和古琴蓮,攻擊我們的一直都是王淑芬、張友來、古倩雪以及趙欣濤他們。”朗閱然道,李秋娥從來就沒攻擊過張德全和張財全。
容白舒腦子飛速運轉,“你的意思是……”
“附靈物是對厲鬼重要的東西,那有沒有可能不單純是對李秋娥自己重要的東西,而是她想要保護的人重要的東西。”朗閱然語氣酸溜溜。
容白舒騰的一聲從地上站了起來,他看向張德全和張財全,“你們的東西呢?”
他一共才進過三個副本,目前為止還從未遇到過朗閱然說得情況,但這不是沒有可能,相反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種可能性非常大。
李秋娥家和張友來家能燒的他們都已經燒完了。
張德全和張財全對視一眼,視線對上的瞬間看見對方那鼻青臉腫的模樣想起剛剛的事,立刻又移開視線。
“放在張友來家了。”張德全臉色怪異。
“我們就帶了行李箱回來。”張財全頓了頓,有些尷尬,“沒準備長住……”
“去看看?”林梓安也起身。
提起這事,剛剛還興致勃勃的一群人瞬間冷靜。
眾人看看周圍漆黑一片的院子,面露猶豫。
今夜他們已經兩次逃跑,兩次都是從張友來家那邊逃走……
“如果李秋娥他們還在那邊怎么辦?”齊小濤不太情愿,再來一次,誰也不能保證他們還能逃掉。
容白舒咬牙,“去看看。”
院子中,除了朗閱然無人動彈。
“我們不過去他們也會找過來,只有盡快結束這件事我們才能徹底安全。”容白舒道。
張德全幾人黑著臉不情不愿地起身。
馬連明、齊小濤、張財全、古琴蓮和林梓安身上都有傷,隨著他們開始動作,傷口立刻隱隱作痛,幾人都倒吸了口冷氣。
“走吧。”朗閱然把鋤頭扛到肩上,第一個走向門口,要擔任起帶路的責任。
門打開,一陣夜風立刻倒灌進院子。
山里的夜本就冷,他們之前才跑出一身汗,夜風拂過,一群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來到門外,眾人神經立刻緊繃,高度的緊張也讓他們傷口疼痛愈發強烈。
張友來家還在燃燒,朗閱然看了眼天空確認了方向后,帶頭向著左側而去。
夜里的村子布局完全改變,一同改變的還有巷道,很多地方都像是常年無人經過,墻壁上地面長滿青苔,空氣中也彌漫著水臭霉味。
走至拐角,朗閱然停下腳步探出頭去。
幾乎是他看去的同時,什么東西朝他撞來。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且對方動作極輕他探頭之前沒聽見任何聲音,他根本來不及反應腦袋就和那東西撞在一起。
朗閱然嚇了一跳。
對方似乎也嚇了一跳,下意識就退開一步微微弓身準備發起攻擊。
距離拉開,看清,司書黎愣了下。
“是你們。”同樣嚇了一跳的楚青鈺從司書黎背后出來。
“你們怎么在這?”容白舒也驚訝。
司書黎扶正被撞歪的面具,看看呲牙咧嘴渾身毛毛都炸了起來的朗閱然,“過來找你們。”
朗閱然看看司書黎的腦殼,再看看手里的鋤頭,這已經是第二次,司書黎突然蹦出來嚇他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