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望舒此時是斷然不敢告訴容玉煙自己手臂上的貫穿傷有多疼的,可他卻可以坦然地講出“手斷了”這樣無賴的話來,因為知道這樣非但不會讓容玉煙心里難過,反倒一定能得到容玉煙無底線的縱容。
容玉煙當(dāng)然知道嵐望舒是在耍賴,且不說嵐望舒受傷的不是慣用手,哪怕嵐望舒雙手都受傷了,他也完全可以用精神力自己控制餐具的。
可容玉煙滿臉無奈地搖了搖頭,卻還是笑著將嵐望舒面前的餐碟端起來,切了一小塊蛋糕,送到嵐望舒嘴邊去。
嵐望舒張大嘴,心滿意足地將那一整塊蛋糕含進嘴里,朝容玉煙笑得眉眼彎彎。
看著面前小蟲嘴里塞滿食物,腮幫鼓起來,朝他笑著的模樣,容玉煙心里變得又酸又軟。
小蟲,是他從地球上帶回來的,可他卻沒能照顧好他。
想到這里,容玉煙抬起手,指腹在嵐望舒額角上貼著的敷貼的邊緣,輕輕摩挲。
冰涼的手指,從敷貼邊緣溫?zé)岬钠つw上輕輕擦過,讓那附近的皮膚都泛起癢意。
嵐望舒抬起手,握住容玉煙伸過來的手指,攥住了,然后翹著嘴角,輕聲說:
“舅舅,把我的心,送給你。”
容玉煙聽著小蟲這有些莫名其妙的話,愣了一瞬,緊接著,就看到一顆紅色的巧克力做的愛心被送到了眼前。
容玉煙掀起眼皮,看向小蟲,心中腹誹,剛才不是還生活不能自理,現(xiàn)在又能這么熟練地把巧克力愛心挖出來送到他嘴邊來了?
可看著小蟲那張仰起來的臉蛋上,干凈到不帶一絲雜質(zhì)的笑容,容玉煙的話又被堵回去。
他最終沒說什么,只張嘴把那顆愛心巧克力吃了下去。
看著小蟲心滿意足的笑臉,容玉煙又正色說:
“望舒,待會吃完飯,回房間去,我有點事情,想和你商量。”
容玉煙用的是類似公事公辦的正式口吻,可說話聲,視線卻是微微垂下去的,銀白纖長的睫毛下面,覆著兩團若隱若現(xiàn)的紅暈。
嵐望舒心中困惑,不明白什么事能讓容玉煙有這樣的反應(yīng),但他沒有追問,只是點點頭,應(yīng)了聲。
晚餐種類挺豐盛,但是應(yīng)該是容玉煙提前交代過要做“病號餐”,所以味道清淡,口感更是一言難盡。
可嵐望舒非但沒有抱怨,反倒吃得既開心又滿足,因為他得寸進尺,整頓晚餐,都得到了自己新婚雌君的特殊照顧。
從餐廳里出來,他們乘坐專梯來到頂層的統(tǒng)帥休息室。
打開門,正對著的,是一間寬敞的會客室,穿過會客室,里面是一間臥室套房。
容玉煙剛帶著嵐望舒走進臥室,這時,利維亞的電話打了進來。
容玉煙輕輕擰著眉,將電話接通,簡單應(yīng)了兩聲,再掛斷后,帶著歉意看向嵐望舒,“望舒,我臨時有些事情要處理,可能沒辦法陪你了。”
利維亞這個時間點打電話進來,只能是因為一件事,所以嵐望舒直接問:“今晚的事,有進展了?”
容玉煙點頭,“可能會比較久,你先洗漱休息吧,不用等我。”
又說:“衣柜里有干凈的居家服,浴室里有新的洗漱用具,有任何需要,隨時聯(lián)系我。”
嵐望舒笑,“知道了,舅舅,放心吧。”
星際軍統(tǒng)帥辦公室,容玉煙坐在辦公桌旁,抬手撥動著面前的懸浮屏幕。
屏幕上此時顯示的,是有關(guān)部門通過內(nèi)部加密渠道發(fā)送過來的,今天的刺殺案件的最新調(diào)查報告。
利維亞站在一旁,低聲說:“目前的進展,就是這些了。”
容玉煙眉頭緊擰,神色有些陰沉,“所以,除了ptg,沒有任何其他組織或者個體參與這次案件?”
利維亞點頭,“這不是我們平時打交道的那幫ptg的蟲,這批蟲的行事作風(fēng),非常激進,從進入校園的那一刻開始,他們就沒打算活著出去。
“所以,刑警隊那邊,還有我們的軍雌,到現(xiàn)在,還沒有抓到一個活口……”
首都星這里也有ptg的蟲不斷地暗中策劃著各種活動,擾亂治安,但這里的ptg更溫和,大多都是進行一些游|行和宣講之類的活動,并不會做太出格的事,也正是這個原因,這里的治安管理部門,對這些組織成員,其實多數(shù)情況下,態(tài)度并不強硬,打壓的力度也不大。
可是,其他行星上的ptg成員,就遠沒有首都星這么文明了。
這其中,最猖獗,也最野蠻的,當(dāng)屬ptg組織總部基地所在的那片星群——西北星群。
想到這里,容玉煙很快想到剛剛從西北回來的那位將軍。
那位將軍回首都星的時候,浩浩蕩蕩,帶了數(shù)十艘星艦,上面搭載的軍雌,恐怕有上萬個。
這件事引起了攝政王法爾親王的強烈不滿,雙方起了不小的摩擦,險些導(dǎo)致禁衛(wèi)軍和西北軍正面沖突,最后是容玉煙親自出面,才勉強平息了,但法爾親王還是勒令那數(shù)十艘星艦不得登陸首都星。
容玉煙正思索之間,利維亞再次開口:“幾個部門的蟲已經(jīng)同時出動了,全城范圍排查所有ptg組織的窩點,應(yīng)該很快就能把這次幕后策劃者給揪出來。”
容玉煙搖頭,“查找的方向不對。”
利維亞不解地看向容玉煙,“將軍,你心里,有懷疑的目標(biāo)了?”
容玉煙不置可否,只說:“公安部門能查到溫特將軍近期停駐在首都星附近領(lǐng)空的那批星艦上的所有成員的信息嗎?”
利維亞立即明白過來,心頭一震,“將軍,您懷疑……”
話講到一半,利維亞打住了,不再多問,只是調(diào)出星際軍內(nèi)部的通話線路,“我現(xiàn)在就給公安局——”
“——不用了。”
容玉煙這時抬手,打斷了利維亞,“我自己聯(lián)系吧。”
這件事恐怕公安部門無能為力,容玉煙只能親自出面,為了防止打草驚蛇,他最后叮囑:“我們今天的談話內(nèi)容,不允許對外透露一個字。”
“是,將軍!”
利維亞腳跟用力一碰,向容玉煙恭敬行禮,然后適時地退出去了。
容玉煙獨自坐在辦公室里,沉思片刻,然后給溫特公爵發(fā)了一個全息通話邀請。
溫特公爵此時正在自家老宅子里陪年邁的老父親喝茶聊天,收到容玉煙的通話邀請,眉頭皺成個很深的“川”字,站起身,“爸,我有點事情,出去接個電話,很快回來。”
半躺在床榻上的老公爵擺擺手,示意自己的雄子盡管出去便是。
像容玉煙和溫特公爵這個級別的蟲,通常不會以個蟲名義向?qū)Ψ桨l(fā)送全息通話邀請,除非是有重要且緊急的事情。
所以溫特公爵特意走去私密性極好的私蟲會客廳,關(guān)上門,這才將電話接通。
看到容玉煙坐得筆直的身影出現(xiàn)在面前,溫特公爵笑起來,點起一支煙,故作輕松地說:
“玉煙老弟,怎么想起來這個點兒給我打電話,不會是想念你的老大哥了,想來敘敘舊吧?”
容玉煙并沒有心思和溫特公爵聊那些不著邊際的話題,他緊緊盯著溫特公爵的雙眼,單刀直入,直切主題:
“溫特將軍,我家雄主,今天晚上六點鐘左右,在圣保羅材料學(xué)院,遭遇刺殺,初步調(diào)查結(jié)果顯示,發(fā)起刺殺的,是ptg。”
頃刻之間,溫特公爵那張溝壑縱橫的臉上,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冷峻到讓蟲膽寒的臉。
他將雙眼危險地瞇起來,直勾勾回望著容玉煙,冷聲問:
“容將軍,你想暗示什么?”
另一邊,統(tǒng)帥休息室內(nèi),容玉煙離開后,嵐望舒獨自將這間房間環(huán)顧一圈。
臥室面積和湖心別墅的主臥差不多大,一側(cè)設(shè)有陽臺,另一側(cè)是衛(wèi)浴間。
可是,這間套房,和湖心別墅的那間主臥,第一眼,給嵐望舒的感覺,卻很不一樣——
這里,生活的氣息,濃郁很多。
其實嵐望舒第一天住進湖心別墅的那間臥室的時候,就覺得奇怪,他睡的那張床上有容玉煙的信息素味道,說明容玉煙平時是會睡在那張床上的,可那間臥室,在嵐望舒住進去的時候,其實沒有太多生活痕跡,里面幾乎沒有什么日常用品,連洗漱用品都是全新未拆封的。
如今再看到容玉煙這間統(tǒng)帥休息室的布置陳設(shè),嵐望舒才意識到,在他從地球回來之前,容玉煙恐怕幾乎不怎么去湖心別墅住的,他常年居住的地方,其實在這里。
房間里的各種日常用品,擺放得井井有條,雖然挺多天都沒在這里住過了,但此時每個角落,依舊是一塵不染。
嵐望舒剛才經(jīng)歷過一場刺殺,雖然在校醫(yī)院已經(jīng)清理過了,可滿身的血腥味和塵土味道,依舊還在,他不想弄臟了容玉煙的臥室,所以脫了鞋,徑直走到衣柜邊上,準(zhǔn)備從里面拿一套家居服,然后先去浴室里洗個澡。
打開衣柜,一側(cè)是一整排整齊懸掛著的軍裝,另一側(cè)是幾套樣式差不多的常服,沒看到家居服。
嵐望舒低頭,看到下面兩個抽屜,便蹲下來,先拉開左邊那個,入目,是一整排的,卷成小卷的……純白色全棉內(nèi)褲。
嵐望舒呼吸一滯,腦海中瞬間產(chǎn)生了某些不該有的畫面。
在思緒不受控制之前,他慌張將抽屜關(guān)上了,又小心翼翼地把右邊那個抽屜拉出來一點點,看到里面用防塵袋包好的一套全新的家居服,嵐望舒松了口氣。
他將抽屜整個拉開,把家居服拿出來,正要起身往浴室走,這時,家居服下面的包裝盒,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個粉色的長方形紙盒,盒子上放著一張卡片,卡片上寫著——[新婚愉快]。
嵐望舒輕輕挑起眉毛,將那卡片拿起來,翻來覆去地看。
這是……容玉煙給他準(zhǔn)備得新婚禮物嗎?
這樣想著,嵐望舒重新蹲下來,把紙盒的蓋子打開了。
看到盒子里的東西,嵐望舒呆立當(dāng)場。
那小小一個紙盒里,放滿了各式各樣的“婚后必需品”。
左邊是整齊碼放的一排小方盒,每個小方盒上都寫著不同的型號——舒適型、激爽型、持久型、……
旁邊配套的,是幾瓶五顏六色的……潤滑液。
再往右邊,是各種嵐望舒連名字都不太叫得出來的器具……
嵐望舒瞪圓了一雙眼,盯著盒子里的東西,看得渾身燥熱,艱難地吞咽著喉頭。
舅舅……平時看著挺禁欲的,原來……玩得這么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