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玉煙的背后,跟著校醫(yī)院的醫(yī)生,負責案件調查的警察,還有學校治安管理部門的工作蟲。
醫(yī)生這時正將嵐望舒的檢查報告送到容玉煙面前去,解釋說:
“沒什么問題,是貫穿傷,萬幸沒有傷到骨頭,傷口已經(jīng)清理包扎過,可以直接出院,最近這兩天注意傷口不要碰水,按時換藥就行。”
容玉煙緊緊擰著眉頭,看向面前的檢查報告,垂著眼聽完醫(yī)生的話,點頭。
這時,他的袖口被輕輕拉住了。
容玉煙微微一怔,視線看向身邊的小蟲。
就見嵐望舒抬手扯了扯他袖口,仰著頭,朝他咧嘴笑著。
容玉煙原本擰緊的眉頭,這時稍稍松開一些,輕輕嘆息一聲,沒有和嵐望舒講話,只是轉頭看向身后的警察和學校負責治安的雌蟲,
“如果有什么問題,麻煩幾位現(xiàn)在在這里問吧,問完以后,我要盡快帶嵐望舒閣下離開。”
其實剛才利維亞一行軍雌還有現(xiàn)場趕來的安保蟲,在護送嵐望舒他們來醫(yī)院的時候,已經(jīng)簡單了解過情況了,警察和學校的工作蟲現(xiàn)在更多地是要完成例行工作流程,所以他們聞言立即上前,向嵐望舒和萊格斯詢問現(xiàn)場情況的時候,盡可能做到簡短,速戰(zhàn)速決。
容玉煙全程都倚靠在病房房門邊上,一言不發(fā),看著嵐望舒的方向。
可容玉煙氣場實在太強,讓蟲很難忽視他的存在。
不知是因為憤怒所以無意間門散發(fā)出來,還是容玉煙有意為之,總之他此刻并不像平時那樣刻意收斂精神力,而是任由自己的精神力場充斥在整間門病房里。
s+級別的精神力,是很多蟲一輩子都沒機會接觸到的,整個帝國僅次于國王陛下的,極為強悍的等級。
被這樣的精神力場環(huán)繞住,房間門里所有蟲都被前所未有的威壓震懾住,提心吊膽。
待到針對嵐望舒的問話終于結束,房間門里所有蟲都松了一口氣。
學校派遣過來的治安管理蟲從口袋里拿出紙巾,擦了擦額頭的細汗,然后看向門口的容玉煙,露出個如釋重負的笑,
“將軍,我們這邊沒問題了,您可以盡快帶嵐望舒閣下離開了。”
容玉煙應了聲,說聲“辛苦幾位了”,然后緩步往嵐望舒這邊走過來。
萊格斯剛才始終屏住呼吸,噤若寒蟬地坐在一邊,快被房間門里的精神力給壓得透不過氣,此時見終于要結束了,心頭一松,湊到嵐望舒耳邊,壓低聲音說:
“大哥,你自求多福——”
“李.萊格斯閣下。”
這時,容玉煙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萊格斯這輩子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的名字會從堂堂容上將的口中,被這么字正腔圓地講出來。
他嚇得一下從嵐望舒身邊彈開了,挺直了身板看向容玉煙,敬了個非常不標準的軍禮,不經(jīng)過大腦的話脫口而出:
“大嫂!”
容玉煙聽到這稱呼,眉頭輕蹙,困惑地轉頭,看向嵐望舒。
嵐望舒朝容玉煙露出個有些僵硬的笑,對自己兄弟這胡言亂語,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釋。
而這時,萊格斯已經(jīng)慌張改口:
“不是,那個,對不起,將軍,您有什么吩咐?”
容玉煙將視線從嵐望舒臉上挪開,重新看向萊格斯,朝對方伸出右手,
“閣下,剛才,感謝您見義勇為,出手幫助……我的雄主。”
他最后“我的雄主”幾個字,刻意咬得很重。
在場所有蟲,聽到這個稱呼,都震驚地抬頭看向容玉煙。
有關容玉煙和嵐望舒的關系,學校里始終有各種傳言,可是高高在上的容將軍,親口承認,那只身份撲朔迷離的雄蟲學生,就是他的雄主,這還是從未有過的。
意識到容玉煙的話到底是講給誰聽的,學校派遣過來的治安管理蟲,臉上汗如雨下,他拿起紙巾,從額頭一直擦拭到脖頸去,心里開始罵娘,想著,這次學校在安保方面的失職,后果恐怕會很嚴重。
容玉煙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房間門里其他蟲那震驚的目光,只是帶著平靜的笑容,保持著伸手的姿勢,耐心地等待對方回應。
萊格斯這時慌張開口:“不不不,不用謝我,應該的應該的。”
他說著,身體往前傾,弓著背,伸出一雙手,用力握住容玉煙向他伸過來的那只白皙修長的手,心想,受這么點皮肉小傷,能換來跟容將軍握手,值了!
萊格斯心中竊喜,忍不住將一雙手緊緊握住容玉煙的手,許久都不肯松開。
有那么一刻,萊格斯恨不能讓旁邊的蟲幫他拍張照片,好好把現(xiàn)在跟容上將握手的時刻記錄下來,以后裱起來掛在墻上。
再不濟,他也可以找校醫(yī)院要一卷監(jiān)控錄像,把現(xiàn)在這個場景扣下來,好好留念。
這么不著邊際地想著,萊格斯的手始終不肯從容玉煙手上松開,這時,一道冰冷的目光,裹挾著無盡殺氣,朝萊格斯身上射過來,激得萊格斯頃刻間門汗毛都直立起來。
萊格斯轉過頭,就見嵐望舒正死死盯住他的雙手。
那目光,像一把冰刀,恨不能將他的雙手當場砍下來。
萊格斯嚇得一個哆嗦,慌張將容玉煙的手松開了。
容玉煙將萊格斯這一系列反應看在眼里,轉頭看向嵐望舒。
嵐望舒這時已經(jīng)重新?lián)Q上一副陽光無害的笑容,抬起手,握住容玉煙那只伸出來的手,用天真的語氣問:
“舅舅,我們可以回去了嗎?”
容玉煙駕駛飛行器帶著嵐望舒離開學校之后,一路上,始終一言不發(fā)。
嵐望舒轉頭看著他繃成一條線的雙唇和擰緊的眉頭,猶豫再三,決定先認錯再說:
“我錯了——”
“對不起——”
兩只蟲同時開口,一時都怔住。
嵐望舒沒想到容玉煙會向他道歉,為什么要向他道歉?
“是我不小心,又走去了不安全的地方,”嵐望舒說,“舅舅,你不要生氣了。”
容玉煙嘆息出聲,“我不是生你的氣,這件事,是我失職。”
他是在生自己的氣。
這次的刺殺,幕后黑手還在調查中,但是有一點,容玉煙可以基本上確定——這次刺殺的導火索,是他和嵐望舒正式登記注冊結婚這件事。
他們的聯(lián)姻,預示著容玉煙和他背后的星際軍,完全站在了嵐望舒的背后,這勢必會引起某些藏在暗處的反對嵐望舒回宮的勢力的反撲。
容玉煙從一開始就預料到敵方會有所行動,可是,他沒有料到,對方的行動,會這么快,他們白天才剛領證,傍晚,刺殺就出現(xiàn)了……
嵐望舒聞言,搖頭,“你又不是先知,不可能預知未來,怎么能提前知道那些藏在暗處的敵蟲會在什么時候出手。
“舅舅,不要把什么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
小蟲的安慰的話,讓容玉煙心頭的陰霾稍稍散去一些,可是,他內心的負罪感,卻沒辦法消除。
這不是小蟲第一次遇到刺殺了。
上一次,容玉煙趕到現(xiàn)場時,小蟲被勒住脖頸的畫面,還歷歷在目,這一次,容玉煙甚至沒能在第一時間門趕到現(xiàn)場……
容玉煙想,他必須找到一個辦法,讓自己可以在任何時間門,任何地方,無論是否有信號,都能在小蟲需要他的時候,第一時間門趕去小蟲身邊……
正思索間門,容玉煙的眉心,被溫熱的指腹,輕輕按住。
容玉煙愣了下,收斂心思,轉頭瞥向身邊。
嵐望舒的手指在容玉煙擰緊的眉心輕輕揉了揉,像是要幫他把那中間門的褶皺撫平。
容玉煙還在駕駛飛行器,雖然有自動駕駛系統(tǒng),不需要容玉煙太費神操作,但嵐望舒也不敢太放肆地騷擾司機,只短暫揉了揉容玉煙的眉心,便立即將手收回去了。
他笑著看向容玉煙,知道安慰的話用處不大,決定轉移話題:
“今天,我們還能慶祝嗎?”
嵐望舒現(xiàn)在小臂上還纏著厚厚的紗布,學校附近還在緊鑼密鼓地搜尋可能的逃竄的嫌疑犯,這種時候,他當然知道還想著慶祝很不合適,可他卻忍不住,在心里抱著最后一絲絲期待。
容玉煙無奈地搖了搖頭,“原本預訂的晚餐的餐廳,我取消了。”
“哦。”
嵐望舒小聲應著,也沒再堅持,又問:“那我們回家自己做著吃?”
這時容玉煙卻再次搖頭,“我們不回家。”
嵐望舒:“不回家?那去哪?”
容玉煙抬起下巴,點了點前方起伏的山巒,“星際軍作戰(zhàn)指揮基地。”
嵐望舒身體朝前窗湊近了些,“你們的基地?我能進去嗎?”
他記得那里好像是戒嚴的,禁止非星際軍成員進入。
容玉煙應了聲,“當然了,你是星際軍統(tǒng)帥的雄主,為什么不能進?”
……星際軍統(tǒng)帥的雄主?
這個新身份,讓嵐望舒忍不住勾起唇角。
星際軍作戰(zhàn)指揮基地,坐落在一處凹陷的盆地中,盆地的四面環(huán)繞著群山峻嶺,正中央,是個占地面積達到幾百平方千米的寬闊的圓形空地。
在那圓形空地的正中央,修建著一張巨大的圓形的金屬反射面,離遠了看,像一口鋁合金做的鍋,只是這口鍋,實在太廣闊,面積足有一座小城鎮(zhèn)那么大。
在那金屬反射面的邊緣,等間門距地立著幾座塔,正中央,矗立著一座通體漆黑的鐵塔,鐵塔的底部,修建著一座圓形的建筑,建筑通體由黑色的玻璃外墻包裹住,那應該就是星際軍作戰(zhàn)指揮基地的控制中心了。
嵐望舒盯著那口巨大的“鋁鍋”正中央矗立的那座黑色的鐵塔,一瞬間門,想到了皇宮頂端的那座白塔。
一黑一白兩座高塔,遙相呼應,像太極八卦里的陰陽兩極……
嵐望舒正盯著黑塔想得出神,容玉煙已經(jīng)調轉了飛行器的方向,在黑塔底部的那座核心建筑上的一處停機坪上降落。
“到了,先去食堂吃飯吧,吃完飯你盡快休息。”
容玉煙說著,一抬手,幫嵐望舒把安全帶和艙門打開了。
“將軍!”
“將軍!”
停機坪的入口處,兩個站崗的軍雌看到容玉煙下來,同時向他行禮致敬。
容玉煙朝他們點頭回禮,領著嵐望舒從一個較為隱蔽的入口走進去。
嵐望舒是以統(tǒng)帥的家屬的身份進入星際軍基地的,所以他不能接觸軍事基地的核心區(qū)域,只能在統(tǒng)帥的日常生活區(qū)里自由活動。
容玉煙領著他,乘坐統(tǒng)帥專屬的直梯,直接抵達底層餐廳的一間門包廂。
包廂的中央,擺著一張供兩只蟲用餐的餐桌。
餐桌上鋪著正紅色的桌布,中央放著一只玫瑰,和一份小蛋糕,蛋糕上寫著[祝新婚愉快]幾個字,正中間門,嵌著一顆紅色巧克力做的愛心。
可以很明顯看出來,這里是提前布置過的,只是因為準備得有些倉促,所以并不張揚。
容玉煙和嵐望舒在桌子兩側坐下來。
在等待飯菜上桌的時候,嵐望舒垂著眼,看向手邊的水杯。
今晚這樣的特殊時刻,他想舉杯慶祝的,可又知道,他手臂上有傷,容玉煙肯定不會允許他喝酒的。
正糾結著,這時,就聽容玉煙的聲音響起:
“疼嗎?”
嵐望舒抬起頭,看向容玉煙。
容玉煙眼睫微垂,拿眼神指了指嵐望舒手臂處的傷口,又問一遍,“疼嗎?”
嵐望舒笑起來,搖搖頭,“不疼。”
他雖然喜歡撒嬌,喜歡看容玉煙因為關心他而著急的樣子,可此時容玉煙只是看向他手臂上的紗布,眼底已經(jīng)寫滿了自責和內疚,嵐望舒自然是不忍心再看到他心疼的,所以嵐望舒面不改色地撒了謊。
講完,見容玉煙只看著他的臉,不說話,嵐望舒抬起手,拿起蛋糕邊上的餐刀,笑著轉移話題:
“可以把紀念日的蛋糕先吃了嗎,餓死了。”
嵐望舒說著,舉起刀要往蛋糕上切過去,餐刀卻在半途中,從他掌心飛了出去。
容玉煙用精神力隔空把餐刀拿走,“我來吧,你手不方便。”
說著,他切下一小塊蛋糕,送到嵐望舒面前的餐碟里去。
嵐望舒看一眼被容玉煙送到自己面前的蛋糕,這時卻突然不肯吃了。
他抬起手,將餐碟往容玉煙的方向推了推。
“怎么了?”
容玉煙不解地看向他。
嵐望舒這時擺出一副陽光又無害的小綿羊模樣,講出的話得寸進尺,
“舅舅,你能喂我吃嗎?”
容玉煙一臉無奈:“你多大了?”
嵐望舒滿臉無賴:“我手斷了。”
容玉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