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第 91 章
聞言, 中原中也似是想到了什么,立刻沉下了臉色。太宰治倒是表情未變,仿佛一切皆在預料之中。
“類似七的三次方射線的東西啊……貴組織在科研方面真的不考慮申請國|家補助嗎?”
鳶眸青年說這話時,方才的沉穩都消失不見, 又像是回到在代號后面加敬語那副陰陽怪氣的模樣了。
而琴酒本就沒想看兩個人的反應, 對太宰治話中奇怪的名詞也作不多問, 只是將話挑明便給自己續了一根。
他這一路上都在不斷地抽煙,幾乎能從他周身冷淡的風雪中嗅到煙絲的味道。
三人不再交談, 于采油井附近拐進小路。前前后后摸索一番,終于在已經停用的小屋電箱里找到了一摞厚厚的手稿。
那份手稿被油布包裹,紙張看上去被嚴寒凍得顫顫巍巍,一離手便要碎掉。可琴酒卻將它們粗暴地往懷里一揣,看得橘發干部抽了抽嘴角。
“手稿我會交給BOSS。”好像惡劣地對待任務目標之一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銀發殺手撣了撣煙灰, 朝著異世界的二人組仰了下頭,“至于你們,離開組織。”
像只護衛領地的西伯利亞森林貓。
“這是忠告?”太宰治挑眉。
“是警告。”
年輕的首領夸張地吹了口氣,不作糾纏:“好吧,原本我和中也就沒打算在這里久留的。”
假的。
他在這一周里布置的后手雖說已經足夠,就算未來柏圖斯不小心把自己給作裂了,太宰治留給對方的東西也能力挽狂瀾, 但他們面對的可是馬上就要過半的融合進度。
白蘭·杰索會在背后搞小動作, 但不會沒品地去騙一瓶腦袋空空的酒。樂子人當初告訴柏圖斯的融合進度全都是真的, 這一點太宰治早就向當事酒確認過了。
等到50%,中原中也被世界壓制的力量就可以完全恢復, 屆時另一個世界的概念也會融入這邊,他們沒有回去的必要了。
但打算離開組織是真, 他是個有責任心的007工作制好老板,不可能放著自家企業不干跑去給別人打工。
太宰治,他的time is money(朗姆:?)。
思緒百轉僅一瞬間,偉大靠譜的首領便彎起只有平行世界的自己才會露出的笑臉,對警惕起來的琴酒提議道:
“不過在離開前,我們總要去看看柏圖斯的進度如何了吧?”
“你說呢,琴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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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不用留他們,反正后續的事都可以問琴酒。”
破門而入一擊未中,赤眸青年也不惱。而是手腕一抖,幾枚陶瓷刀片就和變魔術一樣出現在另一只手的指縫間,旋即無視地心引力直射出去。
和刀片一齊逼近的還有那道裹在昏沉燈光下的高瘦暗影。猶如雪夜的幽靈,剛想動作的加見猝不及防被那對殷紅緊緊鎖住,冷汗霎時遍布全身!
差一點!只差一點他就要做個瞬間開顱手術了!!這種部位可不是拿線縫縫就能用的啊!
后怕之余,異能者也為自己差點被‘普通人’殺死的結果惱羞成怒,潛意識反應便是發動異能。
可在柏圖斯將男人逼至角落的同時,身后的赤井秀一同樣眼疾手快,在對方想要動用異能之時——
隨手掏出了一瓶伏特加!
并且還有時間語重心長地回應柏圖斯的話,生怕自己名義上的老師在紅酒妖精心里的形象好上那么一點兒:
“可琴酒愿不愿意說還是一回事。柏圖斯,對立場曖昧不清的家伙最好遠些,不然遲早被當成老鼠送給主人做禮物。”
他說話間動作不停,直接一揚手給伏特加丟了出去。隨后一發子彈“啪!”的一聲,從村子里順手牽羊的伏特加就壯烈犧牲。
酒香四溢下,透明的酒液飛落,倒映在剛想要操縱火焰給二人顏色瞧瞧的加見眼中,愣是將怒火都澆成了驚恐!
被潑了一臉伏特加的加見胡亂抹著臉,一邊強忍燒灼眼球的火辣感,一邊不打自招:
“你們是怎么知道異能的發動條件的!”
這人是怎么知道,有流動的水自己就沒辦法發動異能的!98%的伏特加里還有2%是水啊啊啊!
顯然有備而來的架勢震驚了先前信心滿滿的二人。但不愧是在黑吃黑里摸爬滾打多年的卡夫,看加見破了防,黃發男人便眼帶兇光,將柏圖斯身后做過標記的手槍用異能抓在手里,干脆朝著赤眸青年扣動了扳機!
子|彈射出的爆鳴響起,想象中血花四濺的場面卻沒有出現,反倒是卡夫的右臂上多了一個彈孔!
“啊——!!!”
痛呼聲和耳機另一側傳來的喊叫重疊。柏圖斯單手插兜,另一只手將泛著紅光的匕首直接飛出,下一秒卡夫便被一股猛勁穿透肩胛骨摜在墻上,刮蹭到的鐵柜轟然倒地發出一聲巨響。
這是一場一面倒的戰斗,還未開始熱身就宣告結束。
望著站在不大房間正中央的高瘦青年,赤井秀一只覺翻涌的浪潮剛飽脹起來,便由那凜冽的寒光斬斷,心里一時間泛起一陣憋屈,情緒更像是被一只手堵住孔洞無處釋放。
長發男人下意識探出舌尖舔了下濡濕的嘴角,是方才伏特加灑落時濺上的液滴。
是酒的味道。
沒有接收到隊友意猶未盡的復雜眼神,柏圖斯一腳踹在卡夫的肩膀上,鞋跟正好卡在對方的槍|傷處,疼得男人齜牙咧嘴。
卡夫喉嚨里涌出一口血:“反彈異能……不,那個紅光是?!”
“是重力。”柏圖斯好心替說話磕磕絆絆的人答道:“我用了重力。”
卡夫:“!”
男人掙扎著妄圖抬起手臂,可剛有苗頭就被長靴的鞋尖抵住腮幫。柏圖斯手搭在大腿上微微俯身,撥弄綢緞般輕柔的嗓音響起在卡夫的耳畔:
“你剛才想說什么?”
黃發男人面容扭曲,快速地吞了吞口水道:“你、你和港口maifa的重力使什么關系?”
聽到契約者大名遠揚,紅酒妖精笑意加深:“那是我的干部大人。”
聽聞此言,一旁被赤井秀一制服的加見身子一抖,大驚失色:“你是里世界的那個刑訊師?!五大干部之一中原中也的助理!”
傳說中誰在他手上都挺不過十分鐘的極惡刑訊師!黑發赤眸,氣質陰郁……所有特征都對上了!!
異能者聲音里的驚懼毫不作偽,這讓柏圖斯有些費解:“你既然都知道我和干部大人的關系,為什么還會對我的名字無動于衷?”
這不是他認為自己在原世界如何厲害,而是既然對方都了解到這樣的信息了,那在得知組織里也有‘柏圖斯’時,怎么還會把自己當成普通人的?
而被組織代號蒙蔽了雙眼的兩人簡直要抱頭痛哭。天殺的,誰能知道你們一群代號成員里有一瓶酒是真名啊!但仔細想來,港口maifa那邊的刑訊師似乎好久沒有出現在人前了,鬧了半天是掉到了這里!
但是說到港口mafia……
突然,卡夫猛地一抬頭:“那兩個人!那兩個人!!”
那兩個新人既然和柏圖斯很熟的樣子,那他們又是什么關系!
“哦,那就是首領和干部大人啊。”
柏圖斯貼心地告訴他答案,可卡夫卻像瘋了一樣胡亂晃著腦袋,大聲道: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首領我沒見過,但中原中也我遠遠見過!他不是一直帶著一頂很丑的帽子嗎!”
聽到這兒柏圖斯抬高了眼皮,一臉不可置信:“你竟然說干部大人的帽子丑?!你好自為之!”
紅酒妖精的臉上浮現出一分憫憐,隨即拍拍腿直起身,還順手將卡夫肩胛處貫穿的匕首拔了出來,疼得男人又是一陣哀嚎。
“琴酒確實很難松口,那就把你們交給首領和干部大人好了,反正首領大人無所不能,肯定可以問出想要的情報的。可以嗎萊伊?”
赤井秀一頷首:“行。”你們首領也挺不容易。
在兩份還挺中氣十足的求饒聲中,柏圖斯一手刀一個將異能者組合打暈,確保這兩人睡個一天都不會醒之后才點了點耳機。
“好了,收工~”
透那邊聽聲音也打完了,那他們就把這里的寶石全都裝起來再帶上去就可以了!
此行最大的危機解除,法國酒活動了一下一點兒也不酸的肩頸,就聽身后的長發男人問道:
“柏圖斯,剛才的戰斗你用了幾分力?”
柏圖斯回過頭眨了眨眼睛:“一分不到?因為這樣等級的空間系異能完全沒有必要防御,直接上就ok。那邊的火焰異能也被你限制了,所以統共也沒出什么力。”
恐怖。
赤井秀一喉結滾動,隨即開始為未來擔憂。
他倒不怕世界融合,而是和安室透一樣,擔心融合前尚不完善的監管體制會造成社會的失衡。
像是柏圖斯這樣平時不搞事的異能者很多,類似現在倒在他們腳下的涉|黑異能者也有很多。倘若沒有妥善管理,可以想象徹底融合前會是什么群魔亂舞的景象。
不過,柏圖斯那邊的世界有管理異能者的完善法律么?
為人民著想的FBI剛要開口詢問,忽然腳下的地面一陣晃動。這座位于地下的貯藏室本就古老,這么一晃灰塵連著砂礫都稀稀落落掉了下來。
“地震?”
兩人穩住身體后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嚴重性。
沒再遲疑,赤眸青年立刻從角落的雜物中翻找出幾個袋子,往地上一丟:“把寶石都裝進去,之后我用重力帶著寶石和那個空間系走,萊伊你背另一個。”
兩人分工明確,迅速打包好所有寶石后就一個飄起卡夫,一個扛了加見往樓上跑。
罕見的地震也讓村民亂了陣腳。一群人方才還在堅持砸被重力扭曲封死的大門,這會兒卻四散逃去,不消片刻,貯藏室的通道外就沒了人影。
是以柏圖斯和赤井秀一踹開門面對的就是這樣平靜祥和,沒有武裝毛子的雪夜。
以及與純白一同落下的絢爛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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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出現在村子上空的光帶一路蜿蜒,與月光一同交織著將黑暗驅散。
安室透和諸伏景光踉踉蹌蹌趕到時,就見雪地上癱著兩只昏迷不醒的異能者,‘罪魁禍首’則一袋袋攤開滿地的寶石,像極了剛搶了一大波回來正在分贓的樣子。
聽到雪被踩實的聲音,柏圖斯回頭就看到從遠處跑來的金發青年,于是抬高聲音道:“透,綠川!過來幫我們一起找!”
“你們這樣也太大張旗鼓了啊……”安室透忍不住扶額,身體還是老老實實蹲下來。
“我們從spider那里知道了晶石的作用。假如它真的能帶持有者回到過去,那這個東西就不能直接用手碰……柏圖斯你在干什么!!”
因為安室透那邊贏得毫無懸念,所以完全沒聽后期spider交代的事。紅酒妖精手中拿著剛從口袋里掉出的濃綠色晶簇,抬起腦袋茫然地看著金發臥底:
“怎么了?啊你說這個啊,它現在又沒什么反應,不用緊張……嗯???”
話音未落,大地再次顫動起來。柏圖斯剛想喊安室透幾人蹲下身,余光卻瞥見被清理出來的空地上,一道裂痕正向這邊疾速蔓延,神情頓時一肅!
“綠川諸星!往后!”
他想拉過離自己最近的安室透向后撤去,不料方才還只是小幅度震動的大地瞬間裂開!
仿佛被無形之手從中間撕扯,以四人為中心,宛如直通深淵的裂口吞噬著光線和積雪,就連暈過去的異能者也掉入其中。
眼見另外的兩人躲過一劫,而安室透身形搖晃間便要摔下去,赤眸青年立刻操控重力就打算往那邊飛,拿在手里的晶簇卻發出了耀眼的光芒!
“柏圖斯——!”
淡綠色的光映得天地如同白晝,有誰的呼喊與之一同撞進眼里、耳里。
柏圖斯只覺手中的晶石重若千斤,就連眼皮都好像被這份重量壓住,一點點、一分分地沉了下去。
直到黑暗降臨的前一刻,他看到了自遠方趕來的一抹橘色,以及想要抓住自己,最終卻只擦過指尖的手。
……
“你又在發什么呆?”
突兀響起的聲音冷硬,但又帶著些許青澀的綿軟。
尚且狀況外的妖精揉了揉眼睛,只記得眼前忽地從無邊的黑變作純白,又被不算大片的陰影遮住。
而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的柏圖斯抬起腦袋,便看到了一頭眼熟的銀發,以及被發絲遮擋小半的、眼熟的臉。
不,不能說是眼熟,應該是他們半小時前才剛剛分別。
只不過現在站于柏圖斯面前的人體格介于孩童和少年之間,如月華般披散至小腿的銀發變成將將及肩。
對方的臉也變得幼嫩,雙頰處甚至還有些尚未褪去的柔軟,完全不似成年后棱角分明的淡漠。
望著那孩子凍紅的鼻尖和耳廓,柏圖斯第一次不知該說些什么。
以至于呆了好半晌,紅酒妖精才游魂一樣擠出一個音節:
“……Gin?”
第092章 第 92 章
“……Gin?”
盡管紅酒妖精的語氣略帶遲疑, 但他敢確定,這毫無疑問就是琴酒。
畢竟沒人能像琴酒那樣,把一對原本下睫毛很長的完美眼型瞪得兇神惡煞。每次看過來時都活像吃了個小孩……很好,現在兇惡銀毛自己變成小孩子了。
不過小孩子的琴酒啊……難不成極光和晶石真的能將人帶回過去?
還沒來得及思考自己到底是在做夢, 還是真的回到了十多年前, 柏圖斯便被那頭在眼前瀲滟的銀色所吸引。
對銀白色極為偏愛的法國酒心里突兀涌現出一股‘好想摸一把’的沖動。
于是素來遵循本能的妖精就順從心意, 在幼生期殺手帶著疑惑靠過來時迅速抬手,摸在那片手感不錯的銀白上反復揉了揉, 直接讓方才還臭著張臉的孩子睜圓了眼睛。
“你——!”小孩子的聲音里帶著輕易就會被察覺的無措。
柏圖斯見狀彎了彎嘴角:“原來你小時候是這樣的啊,怪不得……”長大之后不想坦白告訴他。
“唔!”
話說一半,尖銳的痛感突然席來。赤眸青年單手捂住自己的額角從床邊滑下,半跪在地。另一只手攥緊襯衫的前襟,本就潮濕陰沉的雙眼因罕遇的疼痛泛紅。
不知觸動了什么關鍵點, 剎時間, 曾經被遺忘的畫面、聲音、情感一如洶涌而來的黑潮,頭痛隨著每一塊碎片的沖擊堆疊而加劇,仿佛鈍器在顱內一遍遍重重碾過。
他按在太陽穴的指尖不自覺加重力道,想要緩解這份痛苦。可皮膚下的涼意和力度卻只能暫緩那來勢洶洶的記憶洪流,無法真正平息內心的波瀾。
迷迷蒙蒙之下,自打擁有意識起就沒經歷過這般疼痛的妖精連呼吸都急促起來,可孩子臉上瞬間浮現的驚慌也同時被柏圖斯看在眼里。
心想總不能讓幼年期的琴酒為自己擔心, 于是他用僅剩的注意力試圖拼湊閃過的那些細節, 從夾雜著呼喊和零碎火光的片段, 一直到無邊的雪地和冷海。
漸漸地,那份記憶開始有了秩序, 以倒帶的形式從終幕歸位至最初。
第三年,天穹之下, 一大一小兩道身影穿過云海與雪原。游蕩的風撕咬著他們的臉,村子在瞳孔里縮成與地平線相交的燒痕。
第二年,孩童沉綠色的眸與鮮紅和尸體相映,靜寂的雪山在他眼中明明滅滅,卻唯獨淋不進日和月。
最后的畫面則定格在初見,那抹銀色于對視的下一秒栽倒在雪地里。彼時剛來到這個世界的他走上前,看著對方咽下唯一能聊以充饑的那幾口血。
第一年。
一切歸零。
劇痛消弭,僅剩針扎般輕微的刺痛殘留。
三年的記憶幾乎擠爆了紅酒妖精本就沒什么內容的腦袋,他掙扎著直起腰,朝想伸過手來的孩子露出一個安慰的笑,但看在對方眼里要多陰沉有多陰沉。
柏圖斯:好疼,但是……
他根本沒像琴酒在北海道說的那樣頭朝下栽進雪地里!
明明他是很優雅地從天而降的!
雖然不清楚對方在想什么,但忽然內心嫌棄之情爆表的銀發少年:“……”
年方十歲的黑澤陣看著剛剛還在他面前痛苦抱頭,就差原地打滾了的黑發青年,最終還是猶豫著上前摸了摸對方的發頂。
“喂,別死了。”他吐出不那么友好的幾個字。
然而這樣的身姿在已經找回記憶的柏圖斯眼里,就像加了一層極厚的濾鏡。逆著光垂首的小小少年語氣雖冷卻充滿關心之意,抿住的唇顯示出對方內心的不平靜。
而那只尚且柔軟的手掌放在他的頭頂,傳遞過來的溫熱讓紅酒妖精仿佛又回到了溫泉里,泡得整瓶酒都飄忽起來。
琴酒他竟然在關心自己!!
柏圖斯簡直要涼淚盈眶:“你是天使嗎?”
幼生期琴酒:“……你終于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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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此人腦子到底壞沒壞’這個論題探討了一番,并且得出‘大概是壞了但不會影響行動’的結論后,黑澤陣這才勉為其難答應柏圖斯一起跟過去打獵。
得到許可的紅酒妖精跟著少年離開小屋,走遠后又回頭遙遙看了一眼。
他們在這處庇護所已經生活了快一年,而明天就是他和還未成為琴酒的黑澤陣相遇的三周年紀念日。
一年前的自己因為黑澤陣沒能按時回來吃晚飯,便離開小屋去尋找,結果卻正好遇上附近的村民正在圍捕對方。
不過那時的黑澤陣已經和他學了一年暗殺術。面對沒有系統學習過如何殺|人的村民,雖然會被年齡拖后腿,但依舊反殺了大部分的人。
小小的孩子站在被血水染紅的雪地里抬頭看向自己,讓已經把對方當成家人的他做下決定。
他一定要帶著這孩子離開那里。
“陣,你還記得那個村子的人么?”
柏圖斯牽起對方的手,后者僅僵硬一瞬便放松下來,小幅度點了點頭。
而后不帶任何感情地道:“我記得他們每一張臉。”
怎么會不記得?
當初他們相遇的雪原是縫隙最初形成的地方,每隔幾天就會有弱小的能力者被當地人抓住。
而被收買的村子一抓到異能者便會交給背后的組織,當然,即便抓到的只是普通人,也會收到不菲的獎勵。
于是被金錢迷惑了雙眼的村民開始了另類的獵|巫。
父親抓捕兒子,兄弟欺凌姐妹,所有人的眼中都只剩下沾滿銅臭和鮮血的錢,期望得到更多去鎮上換取食物和車票,游離在村外的黑澤陣自然也被算計其中。
可惜的是他晚回家十分鐘這件事被柏圖斯成功發現。黑發的重力使在看到滿身是血的黑澤陣后便抱著對方飛回小屋,讓孩子把飯吃完就帶著人和全部家當連夜跑路了。
再后來,或許是當時遍地的血和尸體震懾到了村人,也或許是被滅村了,總之來到距離幾百公里外的此地生活了一年的黑澤陣,再也沒有聽過有關那個村子的消息。
所以事到如今——
“你問這個做什么?”黑澤陣斜睨了赤眸青年一眼,對這位同伙今日的反常感到疑心。
柏圖斯:“沒什么,想提醒你一下以后遇到了記得避開。”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在打不過的前提下。”
打得過就算了,港口mafia向來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恢復記憶后,柏圖斯才發現那個被綁住的啞巴正好是當初村長的兒子,而顯然那個男人也認出了琴酒……就是不知道怎么認出了自己,畢竟他從未在那些人的面前出現過。
想不清楚的東西從來都不會留在腦子里過夜,天性不喜歡考慮太多的紅酒妖精拿起漁網,決定照著從前的生活模式度過這段過去的時光。
他有預感,自己不會在這里待得太久,那就讓這孩子當他還是從前的自己好了。
唔,就是不知道透他們怎么樣了,不過記得穿過來時干部大人已經趕到,那自己就能放心了。
干部大人是最靠譜的!
一個猛子扎進冰冷的海水,赤眸青年看著眼前游動的魚群品種,盤算著今天該給留在岸上的少年做些什么菜。
而被濺了一臉水花的黑澤陣則目光冰冷地望進已經平靜的海面,抬起手慢慢抹了把臉。
確定了,還是那個智障沒錯。
只有他下海水花才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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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距今十五年后的時間點,被柏圖斯掛念的幾位臥底確實沒事。
甚至連馬上就要跌進裂縫的安室透都沒受什么傷,橘發干部便及時趕到,一把撈起了往下墜的金發青年,姿勢和力道都和那瓶酒差不多。
“柏圖斯呢?”
帶著人站穩,掃視一圈周圍幾乎成了廢墟的村子,中原中也語氣里帶著不明顯的焦急。
好不容易穩住重心的赤井秀一神情凝重,蹙著眉道:“這里。”
他和諸伏景光倒是于混亂中接住了柏圖斯,但……
地震已經平息,剩余的武裝村民都不知去了哪里,就像那次島嶼上失蹤的集會核心成員。安室透卻沒心思管這些,他踉蹌著來到諸伏景光身邊,伸手去探被貓眼青年抱在懷里的人的鼻息——
沒有。
安室透手一顫,“……怎么可能。”
呼吸、心跳、溫度……啊溫度本來就低,但現在這個體溫已經跟雪差不多了吧!
金發青年只覺自己心臟都要跟著一起停了。可即使在這個聚滿自己人的地方,他還是將優秀的臥底素養刻進骨髓,收斂住有些恍惚的神色便要起身,卻被一只手按住了肩膀。
是太宰治。
“安心,那是種族特性。”
鳶眸的首領一邊說著,一邊蹲下來。和柏圖斯同樣蒼白的手撫上紅酒妖精的額頭,幫對方理了理有些凌亂的小辮子,隨后抬眸道:
“晶石和極光相互呼應,將持有者的靈魂以及回來的鑰匙一同帶回到過去,這一點無論怎么樣都不會有詐。而柏圖斯作為一瓶酒……原理比較難講,你就當他是在睡夢中做無氧呼吸好了。”
安室透:“……”
你要這么講可就什么氣氛都沒有了啊。
深吸一口氣,臥底先生最終選擇相信對方的說辭:“那他要睡多久?”
對于這個問題,太宰治也只得聳了聳肩:“不知道,應該是直到他從過去回來為止。”
他又不是紅酒妖精,怎么可能了解這種事?
就在此時,安室透感到眼前有一道陰影落下。方才負責扛著體術中下·mafia首領以便跟上干部速度的琴酒走近,彎下腰拿起赤眸青年手中的晶簇。
安室透想要阻止,卻被太宰治叫停:
“晶石讓琴酒拿走去交差是最好的辦法。你們現在不能回日本,先在俄羅斯找個安全的地方住下。”
赤井秀一心領神會:“對外就宣稱是做完任務在境內逗留游玩么……這樣也好。”
以柏圖斯現在的狀態,他們坐飛機回去是不可能的,走其他路線回到日本境內也會被組織發現,畢竟他們一直生活在那位BOSS的注視下。
可在俄羅斯的話……
“蘇格蘭,柏圖斯給你的股份里也有這邊的店吧。”赤井秀一問道。
貓眼青年回答:“有。”而且還不少。
半年前柏圖斯為了店長調查出來的情報,在俄羅斯投資了大大小小的店,現在也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而見他們大致商量完,太宰治在心里暗自點頭,“至于柏圖斯匯報任務這件事……”
沉吟片刻,鳶眸青年指了指自己的喉嚨道:“就由我來處理好了。”
他們兩個聽起來語調差不多,聲音也有些相似,模仿著不費力。
接著他余光掃過拿了東西準備離開的琴酒。
“不再看看他?”
銀發男人背影一滯,片刻后卻重新邁開步伐:“不必。”
既然已經知道對方無礙,那么就在再睜開眼時相見。
就像那家伙說得那樣,他們有的是時間。
注視著那道銀與黑交織的身影踩著風雪走遠,中原中也壓低帽檐看向留在這兒的人——他這次確實為了天氣換了頂更保暖的帽子,原先的那頂還留在他和太宰治下榻的酒店。
“嘛,也是正好來時開了三輛車。接下來我會和太宰一起行動,你們幾個小心著些這個組織的眼線。”
“好。”諸伏景光應下。
望著被金發青年抱著放進后座的酒,橘發干部忽然有一種大老遠跑來見孩子,結果話都沒說兩句,人就進ICU了的辛酸。這種情緒直到那輛特意換了雪地輪胎的車駛遠,才逐漸變得淡薄。
“太宰。”中原中也喚道。
“嗯?”
“把人都支走了,你是想做什么?”
干部大人終于與他的首領面對而立,抱著臂問道:“周圍沒有其他人了,這下你總該說了吧!”
而對于中原中也的問題,太宰治以疑問來回答:“中也,感受到了嗎?”
中原中也垂眸:“……啊。”
曾為搭檔的心有靈犀讓他能讀懂太宰治話中的意思。不同于剛抵達這個世界時的壓抑,他體內的異能正在被飛速解放,連同【荒霸吐】的力量在內。
現在的中原中也敢肯定,即便世界融合度沒到50%,他也能離開太宰治的限制自由行動了。
可這和太宰一直藏著掖著沒說出來的東西有什么關系?
見自家干部理解了,太宰治也就胡亂點點頭,而后擺了擺手:“既然可以自己行動了,那我就先走喲中也,到時候老地方見。”
“喂等等,你去哪!”
站在原地的中原中也伸手卻沒能抓住對方,只能眼睜睜看著青年戴著那條鮮紅的圍巾踏入黑暗。
“我啊。”
“我去見一段【過去】——”
第093章 第 93 章
足足三年的過去。
柏圖斯從沒有想過, 自己在琴酒身邊會留這么久。
不過說來也是,紅酒妖精在某種程度上繼承了某位干部愛操心的性格,面對合心意的孩子會不自覺多出一份關心。
就像這樣——
“看!這是我們今天的午餐!”
擺在少年面前的是不同口味和做法的全魚宴,以及相當足量的小菜和湯。從正統俄式風情一路甩到浪漫巴黎, 再兜回口味清淡的日本, 實現了三國大滿貫。
甚至柏圖斯手里還端了剛裝飾好堅果碎和漿果的蛋糕, 瞅著坐在桌前的黑澤陣,無神的雙眼似乎都在發亮。
從未見過如此陣仗的少年抿緊薄唇, 警惕地在一桌子菜和黑發青年之間來回掃視,不明白對方今日到底吃了什么藥。
半晌,銀發少年才拿起餐刀,在空無一物的盤子上劃出一道刺耳的摩擦聲:
“你要走了么?”
“誒?”柏圖斯一怔,旋即失笑:“怎么可能, 我只是今天太開心了而已。”
奇怪, 自己以前也給琴酒做過類似的吧?只是樣式沒有現在的多,他可是很用心在做兒童營養餐的!
得到答案的黑澤陣明顯還抱有懷疑,但他還是將視線落在了離他最近的那道菜上,拿起叉子戳了一塊。
“……很好吃。”
咽下魚塊,未來的殺手看著對方暗色的眸做出評價。可沒等柏圖斯高興,就聽對方說道:
“你不是他。”
“我——”
“你不是現在的他。”
二人之間的氣氛突然沉默,赤眸青年張了張嘴, 根本找不到反駁對方的字眼。
最后他只得無奈感慨道:“不愧是你啊Gin。要知道我的演技可是很好的, 到現在我都沒找到自己哪里有破綻……是剛見面那時候?”
“哼。”黑澤陣心說你對自己的認知是不是有點問題, 余光卻瞥見紅酒妖精有些濕潤的眼角,嘴里的嘲諷又被他咽了下去。
即便是三歲跟狼搏斗五歲倒拔白樺樹七歲撿到非人類的黑澤陣, 也終究只是個心理年齡略高于外表年齡的少年。
知曉同伙非人的身份,經常被對方按頭聽睡前故事的銀發少年油然生出一種預感, 那就是柏圖斯會在今日離開。
被揭穿真面目后,美人魚和貝殼姑娘都會消失不見,紅酒妖精想必也是如此。
于是他在對方的驚訝注視下,沉默著將大部分食物優雅又不失速度地吃完,而后抬眸看向柏圖斯眼角已經被嚇得憋回去了的紅,滿意地點了點頭。
自己撿的東西,既然弄哭了就要自己哄好。
實際上只是覺得孩子長大了的柏圖斯:
“可是……陣,你不撐嗎?”
黑澤陣:“……”嗝。
>>
好說歹說,終于讓銀發少年明白了自己只是暫時來到過去的身體里,而非馬上就要失蹤,柏圖斯就帶著人去了鎮上的集市。
來回打空中交通十分方便,就是俄羅斯的云層比橫濱的要寒冷許多。于是赤眸青年將懷中抱著的孩子裹了個嚴實,只露出一對睜著的下三白,飛了五分鐘后便找到一塊無人的地方順利降落。
“把剩下的魚賣掉,大概足夠半個月的開銷了。不過我們今天要紀念一下,所以晚上就在鎮上吃吧。”
不用進食的妖精拿著長長一條清單,扯了少年左買右買,終于在臨近黃昏時將補給品買齊。一高一矮兩道影子在夕陽下被無限拉長,黑澤陣回頭望了一眼角落里攢動的人群,垂下填滿警覺的眸。
他們身后有一伙人在跟蹤,不遠不近,似乎在顧及著什么。惡意卻始終黏在黑澤陣的身上,讓并不想打破這份寧靜的少年緊蹙了眉頭。
就像那群陰魂不散的幽靈。
跟隨黑發青年來到一家酒館,門口的風鈴發出脆響,酒保揚起眼皮看了眼進來的客人,在見到柏圖斯時登時直起了身子。
“您要點些什么?”他語氣戰戰兢兢,心里想著這人怎么又來了?是懶得賣魚索性直接來搶劫了嗎!
并不知道自己早就被傳為小鎮疑犯傳說的柏圖斯微微頷首,聲音里透著從屋外帶進來的寒意:
“一杯果汁,一杯牛奶,外加一份招牌套餐。”
酒保:首先我們是酒吧,其次那個招牌套餐純粹是第一次你來這里時我情急之下做的,請不要在酒吧點跟酒無關的東西!
硬氣的酒保連忙搓著手點點頭,麻溜去后廚做菜了。
這時,脫離被盯梢狀態的銀發少年才松懈了渾身的肌肉,端坐在柏圖斯的對面低聲道:“你發現了么?”
對視線更敏感的暗殺者用指節點了點桌子,將上面雪化的水痕涂抹開:“嗯,五個人。不過他們都是在盯著你。”
而他被分到的視線都是極為隱蔽晦澀的,估計是在衡量從自己手底下帶走少年的可能性高不高。
不過即使這完全是誘拐犯的錯,可柏圖斯還是要說,年幼的琴酒在漂亮孩子遍地跑的俄羅斯也仍然完美得不可思議,不然這伙人也不會跟很久都不愿意放手了。
說起來琴酒成年后在組織里也很受歡迎來著?比如受伏特加歡迎。
“有什么主意嗎?”本著鍛煉孩子的心思,柏圖斯這樣問。
“我來?”
“你來。”
未來的殺手對著脖子熟練比了個手勢,孤狼般的綠瞳中透出一股殺意:“在這里住一晚。”
然后‘請’進來殺掉。
不論是曾經的黑澤陣還是未來的琴酒,他們都沒有留著敵人過年的習慣。
應下對方的要求,柏圖斯找來酒保問了家附近的旅館住下。時間已經臨近八點,在沒什么娛樂的小鎮,本打算勸孩子早點休息,誘拐犯來了再解決的青年卻聽到身后傳來一聲輕咳。
他轉過身,黑暗中看清了安靜注視著自己的那抹沉綠。
思考片刻,少年開口,語氣帶著莫名的幽怨:“今天你做了很多菜。”
柏圖斯遲疑著應道:“嗯……?”
黑澤陣:“來到鎮上買了很多天的補給,留了很多錢,從那天開始第一次不阻攔我殺|人……”
“停——”聽明白對方的意思,赤眸青年輕輕拉過少年的手臂坐到床邊,耐心道:“這只是見到你后抑制不住的喜悅,不是我要走了。陣,我會陪著你的。”
自己可是好不容易來到了十五年前,雖說有預感會很快離開,但也沒有琴酒擔心的那樣快吧?
況且……他可是找回了在這個世界最初的家人,怎么會放下對方不管。
“但話說回來,今天之所以做這么多也是因為這個。”柏圖斯這樣說著,拿出不知為何跟隨他一起來到這里的小巧禮物盒,放到黑澤陣的掌心。
禮節都懂,但向來憑心意行動的少年當著對方的面打開禮盒,看著里面的打火機陷入沉默:
“我今年十歲。”
柏圖斯眨了眨眼:“我知道啊,但成年之后的你會用上的。”
“在你眼里,”黑澤陣停頓一下組織了措辭,爭取不要僅用語氣就把這個從未來回到此處的妖精嚇哭,“長大后的我是什么樣的?”
聽對方詢問關于未來的事,柏圖斯斟酌著道:“冷酷,高傲,脾氣因為晝夜顛倒內分泌失調不太好。不過頭發還是很順滑很長,是很會抓老鼠的謹慎殺手。”
盡管聽說死在琴酒手底下的臥底還沒自己人多,但人總有失誤的時候。換個思路想,那些臥底說不定是琴酒心情好故意放跑的呢?總之自己家孩子做什么都是對的。
越聽越覺得不對勁,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對。黑澤陣索性將這些形容照單全收,爭取日后向著世界第一殺手全面發展。
而后銀發少年便爬上了隔壁的床,在妖精一臉疑惑之下手搭在臺燈上,聲音平淡:
“睡覺。再不熄燈那伙人就不敢摸過來了。”
剛想把未來的情報都告訴對方的柏圖斯頓住,隨即睜大了那對無神的眼睛:“你不想知道未來嗎?”
黑澤陣正對著問話的酒哼笑一聲,像極了未來的自己:“蠢貨,只有未知的才叫未來。”
他說完這句就閉上眼睛,壓下內心翻涌的波濤。黑澤陣從不會將自己的性命和未來托付給任何人,也不會將任何人的諾言當真。
房間里很快便傳來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緊接著燈光熄滅,世界歸于沉寂。
可正當少年以為那瓶酒已經上床休息時,他的面前忽而晃來一陣帶著涼意的風。
隨后額頭上傳來輕柔的觸感,如片羽落下,卻重重敲在他的心頭。于是在風雪夜的溫暖旅舍里,黑澤陣感知到一陣輕柔的呼吸:
“晚安,陣。”
……
晚安。
銀月在溫暖中翻了個身。
醒來后再見。
>>
黑澤陣做了一個夢。
夢中的一切都扭曲彎折,低矮的篝火前空蕩蕩,煙苗靦腆轉過鼻尖,留下一叢雪松。
緊隨其后的是崎嶇湍流。緊靠著奧莫隆河的族群在異鄉人的身體上布衣,兔毛與鹿角點綴為掌中的黃金,冷色翡翠連同寶珠堆滿祭臺,財富纏繞著這里的每一個人,供奉似乎永不會消厭。
可隨之而來的卻是炸裂的光照,菲林斯自天上傾斜了秤砣,村落到底發生了什么,黑澤陣無從知曉。他只是舔舐著空氣和水囊,然而口腔里到處都是稞草的味道。*
稞草的味道,以及油脂的味道。
霎時間,幻覺各式各樣,大地草枯石蛀。視線之內,僅剩的十余人猙獰著表情向他撲來,緊接著天地抖動,紅色的閃電憑借天色狡詐地混在泥濘里。
在遍地的熱血與頭顱肚腸中,他聽到了嗚咽,聽到了鐘聲。
來自前來狩獵的男人,也來自他自己。
他終于記起了黃昏時分跟隨著他和柏圖斯的那伙人。那幾道趴在他身上恨不得生啖其肉的丑惡目光如此熟悉,就像他多年來都未曾忘記的血色深夜。
于是黑澤陣驀地睜開了眼睛。
在門外傳來的撬鎖聲中,被月光灑滿的另一張床被褥冰涼,空無一人。
他將視線緩慢拉回,最終停在了半扣在禮盒中的打火機上。
那顆與他眸色相同的寶石泛著柔和的光,銀發少年伸手去摸,卻奇冷無比。
……
騙子。
>>
太宰治在等一個人。
確切說是等一位在這顆星球上無處不在的神。
離開中原中也后,鳶眸青年獨自在風雪中走著,深一腳淺一腳避開溝壑。不知不覺間周圍的景色變得陌生,像是從黑夜走進白日,有光從天穹灑下,映在他因為熬夜處理公務而有些蒼白的臉上。
而后他遠遠望見一道高瘦的影。神明轉過身,分明是纏滿繃帶的面孔,竟然能從中窺探出一絲笑意,可太宰治卻沉下臉色,眉目間的凝重幾乎能將人凍成寒冰。
“從那天之后,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啊。”
“現在,告訴我。”年輕的首領神情嚴肅,任由不知何處刮來的風吹亂發絲,“你做了什么”
“最開始我以為白蘭的注視是【惡性巧合】,后來卻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如果真是這樣,你不可能無動于衷。”
“然后我發現,迄今為止,圍繞在柏圖斯身邊的【良性巧合】都太多了,這不是正常世界發展該有的概率。”
他頓了頓,咬牙道:“你在消耗自己的力量為他們彌補對不對?你以為將那些意外都避開就會迎來最美好的未來?七百二十次的重置下誰都沒有你我清楚,兩個世界都不可以有任何閃失——”
“不會有閃失的。”
鳶眸青年的話被打斷,他冷眼看向失禮的神,瞳孔深處卻微微顫動。
而與慫恿蠱惑他人時不同,和同白蘭的相處也不一樣。那道身影漸漸走近,隨后近乎乖順地垂下頭,雙手捧起青年的手腕,將對方的掌心舉過額頭。
像是將枝葉伸展,任由人摧殘的花朵。太宰治感受著從手掌傳來的涼意,還未來得及再說些什么,便聽對方說道:
“不會的,首領。”
“我想要他幸福,想要他們幸福——”
“也希望您能夠得到幸福。”
“惡性巧合在兩個世界多如牛毛,但只要將圍繞在柏圖斯身邊的這些帶走,余下的空白自然會由良性巧合填補。到那時,只要將所有的惡意集中起來處理干凈,所有人就都會擁有最好的明天。”
聽到這里,似是想到了什么,那對鳶色的瞳仁驟然緊縮。可神明像是不曾注意一般,繼續道:
“每個世界的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都只能活一個,每個世界的五人組最后都只剩下零(zero),每個世界的中原中也一生都在經歷失去。諸如此類的、被冠以命運之名的巧合,您不覺得可笑嗎?”
他站起身,目光落到年輕首領的圍巾上,抬手撫上去,像是撫摸一灘帶血的靈魂。
“如您所說,我陪伴您度過了七百二十次重置,沒有人比我和您更清楚世界的脆弱——所以我絕不會接受這樣的未來。”
“將所有的良性巧合扭轉成必然,讓世界固定,讓一切都圓滿。”
“這就是我要做的。”
太宰治深吸一口氣,只覺眼前一陣發黑,就連看人都有些重影。
他從不知道自己有一天還要當勸別人不要去送死的那個,這就是風水輪流轉么!
“普通的結局只需要你去往影子面沉睡,也許十年、二十年,總會有蘇醒的一天,圓滿的未來卻只能靠殺死你的方式來達成。可憑你現在的情況,就連殺死自己都沒辦法——!”
聲音戛然而止。
終于意識到了對方至今為止避開[書]去落下的伏筆,鳶眸的首領一瞬間仿佛洞察了一切:
“……你都做了什么?”
純白的神明,帶著微笑垂下了暴露在繃帶之外,近乎透明的眸。
“我啊——”
第094章 正所謂最優解
“我啊——”
“我把斬斷我和世界因果的可能, 交給了zero。”
話音落下,仿佛連空氣都消失一瞬,只剩突兀升騰的窒息感。
“……果然。”
太宰治呢喃著往后退了一步,錯開了純白之人搭在他圍巾上的手。
他掌心朝上一翻, 那本經常和他綁定出現的黑皮書便躺在了他的手中。鳶眸的首領當著對方的面將書頁翻開, 那上面書寫的是這個世界正在進行著的‘現在’。
軍綠色的車行駛在雪夜里, 后排枕在金發青年腿上的人沉沉睡去。
安室透一遍遍、反復確認著對方的呼吸,時不時俯下身去聽那沒有任何起伏的胸膛。最終他還是緩緩放下手, 將毯子的邊角處掖好,把昏睡的人盡可能裹緊一點,避開從車子縫隙間漏進的寒意。
即便柏圖斯經常強調自己是瓶自成循環的酒,對外界溫度沒什么感覺。可安室透還是會不自覺將對非人類來說,有些過度的關心放到對方身上。
畢竟無論如何, 在安室透的心里, 柏圖斯早就和真正的家人沒什么區別了。
將書上的段落細細讀完,太宰治合上書本,抬頭凝視著連表情都未曾改變過分毫的神明,開口道:
“橫濱大霧——也就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那天前,柏圖斯實際上并沒有和安室君在一起,而書檢測到的印記始終都是你做的。”
所以混淆了二者的太宰治才會在那天理所應當地說出那句話,說金發青年是柏圖斯在這個世界失而復得的鎖。
他停頓一下, 嘴角撇下一抹并不是很愉悅的弧度。
“是我想當然了。你們本就是同源, 連氣息都是一樣的, 只是在沢田君告訴我有關白蘭的事之前,我根本不曾懷疑過你。”
“因為在我的印象中, 你始終還是那個撒了謊都會耳尖通紅的人,是一直跟在我身邊面對著這不斷重置的世界的——”
“我筆下的遺憾。”
空曠的空間回蕩著他的聲音, 太宰治看向依舊用沉默代替回答的人,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那么就是這樣吧……早在很久以前,在書根本觀測不到的時間里,你就把本體,也就是‘截斷因果的必需品’交給了安室君,所以柏圖斯才會將注意投在他的身上。”
之后就是順理成章的關注和深入,越接觸越難以分離。
畢竟在妖精的潛意識里,擁有自己本體的安室透和自己本就是一體。而后者即使同樣沒有世界重置前的記憶,也會不自覺被對方所吸引。
當然,這份吸引力中固然有本體共鳴的成分,但更多的還要靠那只讀不懂潛臺詞還眼神無光的妖精的個人魅力,因為共鳴終究只能在進行某些親密接觸時才能感受到。
而以安室透那種謹慎多心的性格,在前期恐怕只會反復懷疑柏圖斯對他們好的動機。
可他們最終還是走到了一起。
“所以幻術師、渡邊尚吉、集會的獻祭之島、代號考核的審訊,以及飛艇……所有的關鍵節點都有你的手筆。”
太宰治用牙尖咬掉嘴唇上干燥的皮膚,感覺喉嚨里都是血腥氣,“安室君知道之后會發生什么嗎?”
聞言,面前人終于晃動了一下,可這次輪到太宰無視對方的反應繼續說下去了:
“擁有了你們本體的人對你們來說,無疑就成了最鋒利的一把劍。”
“你在融合進度50%之前一直在瞞著我,現在卻可以老老實實交代出來,也是因為將希望寄托在了安室君的異能上對不對?你斷定他的異能再加上擁有你們本體這個事實,能夠殺死你和兩個世界的因果——”
“連同你一起。”
“你想讓他來殺死你。”
卷發青年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末了突然笑出了聲。
“難以置信……太難以置信了。我這樣的人竟然也有被欺騙的一天,這就是中也總說的風水輪流轉么?”
是他的錯,是他忽略了對方對于圓滿結局的渴望,以至于現在什么都無法挽回了。
鳶眸青年說這話時腦袋耷拉了下來,就連柔軟蓬松的黑發也萎靡不振,唯獨拳頭捏得很緊。
可只有太宰治自己知道,他無法對面前的存在生出任何的憤怒和不滿,而這幅樣子也僅是疲憊的反應罷了。
可他無法去苛責對方,即使知道對方欺騙了自己。
因為那孩子已經失去撒謊都會耳朵紅的權力了。
他的心底忽然涌現出一種想法,那就是或許從最初開始,他就不應該進行那個計劃,可太宰治知道自己做不到。
太誘人了。那份計劃對他來說太誘人了,就像十八歲那年撿到[書]得來的一秒驚喜。
因為他們當初的計劃里也包含著自己隱秘的、最初的心愿。那就是制造一個織田作之助能夠平靜寫小說,自己也能讀到對方新一期連載的世界。
而面前的神——面前的人,也不過是在最大限度地為自己實現這份愿望罷了。
誰都沒辦法再苛求對方。
見太宰治似乎并不想再多說什么,那雙露在繃帶外的眼睛眨了眨,末了他低聲道:
“首領,我在陰影里待得太久了。就算去到影子面,遲早有一天,那些與我粘連的惡意也會通過重新模糊的世界壁滲透到光明的角落,到那時世界依舊會面臨崩潰。”
“所以將兩個世界的惡意全部集中到我一個人身上,再由zero處理掉,是最好的選擇。”
“這是最優解。”
在近乎嘆息的輕柔嗓音中,黑發的首領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已經不見從前的復雜。他只是靜靜站在那里,注視著‘神’重新半跪在他的身前。
而后看著對方說出了類似終幕時才會搬上臺面的話:
“就讓我連同您沉湎的那份悲劇一起帶走,也還請不要將這件事告訴他們,也不要再來阻止我了。”
明白那個他們指的是誰,太宰治沉默半晌,只問了最后一句:
“你還記得自己和柏圖斯的關系嗎?”
“當然。”對此,神明微笑著回答,“我當然記得。”
他當然記得啊,怎么會不記得。
“我是他自愿被遺留在陰影里的過去。”
是將名字、存在、羈絆、血與骨骼——
將這一切剝離給新生的【未來】,獨獨留下一遍遍重置前的記憶和情感,用這些來刺激自己前行的【過去】。
而正所謂最優解——也即是用這份未來殺死過去。因為起始與終結無法同留,未來與舊日不可并存。
正如漫長的演進史中,人類舍棄尾骨,游魚卸下甲胄。成長的疼痛想要被甩在身后,旁人無法替代,只得靠自己撕下。
哪怕鮮血淋漓。
在那只瘦削的手背上落下不帶任何曖昧的吻,純白的人影便陷進風中,仿佛最后一片落入世間的雪。
“即便酒只是最后一個承載因果的基底,柏圖斯也要用柏圖斯畫上句號。因此這是我最后也是僅此一次的請求,首領。”
“在黎明之后,替我好好愛著這世界吧。”
>>
和琴酒道過晚安后,柏圖斯就轉身投入了夢鄉。
不過夢境的主題還是琴酒。
他在夢里似乎見到琴酒一路將那伙誘拐犯引了出去,而后一個一個殺死。銀發少年手起刀落毫不猶豫,無雙暗殺一脈相承,主打一個‘只要看到我的人都死了,那就暗殺成功’,最后拿著他給的打火機一把火燒掉了尸體。
在琴酒走后,現場只剩下還在熊熊燃燒的火焰,以及雪堆后面鬼鬼祟祟的年輕人。
那個好像是……從前還不是村長的村長?
站在銀發少年方才站的位置,猶如幽靈般立于夢中的青年思躇著。只可惜畫面過得太快,還沒等柏圖斯再往年輕人那邊看上一眼,他的眼前就重新蒙上一片黑暗。
可是很快,鳥鳴便隔著玻璃響起,陽光的味道重新縈繞在呼吸周圍。長而直的睫毛扇動,赤眸青年在透過眼皮的光中蘇醒,看到的便是全然陌生的天花板,以及不熟悉的錫制擺設。
不是家。
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心頭,讓柏圖斯慢了半拍才察覺到自己手邊有什么硌人的東西,拿起來一看是手機。
他下意識點開屏幕,上面的時間是十五年后。
紅酒妖精:“……”
不是,等等,他怎么回來了!
他答應琴酒要繼續照顧對方的啊!這才回去統共一天都不到!
太隨意了吧!!
陷入懵逼狀態的赤眸青年抬手搓了下自己的臉,只覺這晶石也太不靠譜了,突然又想到了自己醒過來時根本沒有找到那塊晶石,而是直接摸到了手機。
他匆匆環顧四周,沒有看到那明顯的顏色,卻聽到門口傳來一聲玻璃炸開的脆響。
于是柏圖斯警惕地側頭看去,剛要動作,只見一抹金色沖到自己身前,下一秒鼻息間便傳來熟悉的蜂蜜甜香,接著余光就看到了在房門處壯烈犧牲的玻璃杯。
是熟悉的小蛋糕。
他放松了身體。
“我……”柏圖斯開口聲音沙啞,像是酒撒了半瓶。
“給,是葡萄汁……算了我去叫萊伊拿柏圖斯來!”
意會到對方此刻需要什么,安室透下意識就要遞上自己原本端著的東西,卻發現那瓶葡萄汁貌似可能被他給物理超度了。隨即心思一轉,抬手拍了拍妖精的腦袋就要起身。
可他剛站起來,腰間便傳來一陣緊繃感。垂眼望去,只見黑發青年將整張臉都埋在了他的腰腹,雙臂環抱著將手搭在他些微凹陷的背脊處,顯然不想讓安室透就此離開。
維持著這樣別扭的姿勢半晌,金發青年才搖了搖頭,手撫上對方柔軟的黑發。
“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嗎?柏圖斯,從奧莫隆回來到現在已經四天了。”
整整四天四夜,他每隔幾分鐘就要來確認對方的呼吸。直到忍不住懷疑太宰治的話是一個謊言,結果對方就在他心血來潮想著拿杯葡萄汁上來時醒了。
這到底是紅酒成精還是葡萄成精啊!
面對金發青年似是埋怨又夾了擔心的質問,紅酒妖精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在認錯,抬頭跟安室透真誠對視:“對不起,透。”
“……”
回答他的是一聲嘆息。
“我們現在還在俄羅斯,不過是住宅區。綠川直接聯系你在當地的眼線買了這棟房子。”
對他沒辦法,安室透只得老老實實將柏圖斯在昏迷時不知道的行動說給他聽,“之后太宰君模仿你的聲音去和BOSS交代任務了。”
因為太宰治并不是在他們身邊打的電話,所以安室透他們也不知道對方和組織BOSS交談的具體內容。
但據對方說,在表示東西已經交給了琴酒,并提出打算帶著下屬在俄羅斯玩玩后,BOSS完全沒有任何停頓就應了下來,頗有一種生怕他反悔的意思。
對此柏圖斯也覺得奇怪:“組織那邊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得知自己還活著,下一步不應該就是來抓自己么?BOSS就不怕他跑路?
安室透頷首:“嗯,太宰君的意思是,BOSS只說讓你好好玩。”
他已經聯系了上線,公安那邊近期會格外注意組織的動向,爭取出現可疑情況第一時間就通知過來。
而和BOSS打了四年交道的柏圖斯也摸不清對方的套路,想了想決定放棄思考,將注意力放到了別的上面:
“對了,村子里的人,尤其是那個村長找到了么?”
聽到這句話,安室透摸著對方頭發的動作一滯。
“大概是死了。”安室透道,“我和綠川看著他們掉進了地震形成的溝壑里,其余的村民也很奇怪,就像當初在集會的島上那樣消失不見了,村子只剩下了一個空殼。”
“又是這樣……”柏圖斯聲音放輕。盡管他對生命的流逝并非無動于衷,但也對那些村民生不起什么好感,畢竟那可是之前追捕過琴酒和其他異能者的村子。
而說到琴酒,他走后應該也有十五年前的自己繼續陪著對方,就是不知道那種生活會持續多久,下次見面時問一問好了。
唔,既然關注的問題都已經暫時解決,那么剩下的就只有……
將從過去帶回來的惆悵拋開,赤眸青年抬眸看向安室透,忽然叫了對方的名字:“透。”
安室透不明所以,見柏圖斯往上怒了努嘴,以為他是想和自己說悄悄話,便一邊彎下身問道:“怎么了?是有話……?”對他說嗎?
最后的尾音被堵在口中。唇齒間缺乏忘我的纏綿,卻像蜻蜓點水一觸即分,徒留瞬間燃起的躁動。
金發臥底猛地直起身,看著攬過自己的腰,將下顎貼在自己小腹上的青年,不自覺咽了下口水。
對方開口,聲音里還有一絲喑啞,莫名像在暗示些什么:
“透,我想——”
安室透不禁紅了耳根打斷對方:“柏圖斯,一醒過來就……”那個是不是不太好?
“我想換個姿勢。”
安室透:“……”
“我昏迷之前是不是腰被磕到了?這個姿勢維持太久有點不舒服誒。”
紅酒妖精無辜地眨了眨眼。
原本他還想繼續親一親安慰一下透的,畢竟老師也說過接吻是安慰彼此最好的手段。但是這個姿勢實在有些難過,還是坐起來再親吧。
安室透:“。”
誰教出來的木頭!!!
>>
看到安室透從樓上下來,正湊在一起給配槍做日常保養的諸伏景光和赤井秀一抬了下頭,還以為對方是慣例去關心了柏圖斯的情況,沒成想在下一秒就看到了后面跟著的‘背后靈’。
赤井秀一:“???”這酒半小時前還在挺尸(不是),現在就可以活動了?
貓眼青年干脆就被自己嗆了一下:“噗,咳咳……柏圖斯?!”
他的表情要多驚訝有多驚訝,就連本就上挑的眼尾都飛了起來,看得紅酒妖精有些不好意思:“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早知道應該提前問一下首領過去和現在時間流速比的,至于太宰治也許不知道這件事?柏圖斯根本沒考慮過。
要知道那可是首領啊!旗會的人都說過,首領除了不能自己憑空造孩子之外沒有做不到的!
柏圖斯的蘇醒明顯活躍了氣氛,心想槍可以天天擦,剛從過去回來的酒可不多見。于是兩位臥底就利索地將各種零件收好,打算開個戰術會議順便問問過去的情報。
而后諸伏景光忽然想到了什么,走上前和安室透交換了一個眼神,在對方點頭后對柏圖斯道:
“其他的稍后再說。柏圖斯,過來看一下窗外。”
被拉到窗邊的妖精疑惑滿滿,手指按照對方的示意輕輕搭在窗簾的邊緣。隨著‘嘩啦’的一聲輕響,遮光效果不錯的窗簾被一下子拉開,有光從外面映進來,柏圖斯這才發現現在竟然是白天。
然而,當他的目光穿過玻璃,投向窗外本該湛藍的天空時,眼前的景象卻讓紅酒妖精瞬間抬高了眼皮,空洞的瞳孔猛地一縮——
只見蒼穹之間,赫然矗立著一座完全顛倒的城市!
猶如此世的鏡像,所有的建筑物都以一種奇妙的姿態倒掛于半空,高樓從天頂延伸,直指地面,而本該朝上的頂端則深深扎進云層之中。
妖精的視力甚至讓柏圖斯能夠看清那上面的街道、公園、橋梁。陽光透過云層,斑駁灑在倒立的城市之上,仔細聆聽甚至隱約能聽到從天空中傳來的呼喊聲,以及車輛穿梭的細微聲響。
而在條條街巷間,行人匆匆而過,有的人卻也像他一樣在打量著屬于他們的天空,所有的一切都以一種牛頓見了都要原地復活的方式存在著。
看了好半晌才回過神的妖精揉了下干澀的眼,視線卻沒離開天空:
“這就是翻轉世界嗎……”
已經見識過此等大場面的安室透應道:“是,這個是在你昏迷的第三天,也就是昨天出現的。”
當時他們都以為是出現了幻覺,或者又是幻術師搞的鬼,好一陣兵荒馬亂。
“太夸張了,但這就表示融合進度已經過了50%了吧。”柏圖斯不禁為這個進展速度咂舌。
50%之后,彭格列那些火焰使用者也能進入這個世界了吧?不知現在他帶著家人們從恐怖組織跑路到意大利黑手黨還可行嗎?
沢田先生很好說話的,實在不行瓦利亞也行啊。記得那邊還缺云守來著,他覺得琴酒可以勝任的。
“不過話說回來,首領說的寫小說保護世界如今可以變成現實了,那異能也……嗯?透,你和諸星那么緊張做什么?”
看著三人里提到異能就立刻僵住身子的兩個人,赤眸青年略帶疑惑地問道:
“對了,你們的異能都是什么效果?”
第095章 第 95 章
[……昨日凌晨, 多位市民和游客在市郊目睹了這場神秘的海市蜃樓現象。對此氣象學家指出,海市蜃樓是一種因折射和全反射形成的自然現象……但也有目擊者稱,怪象在現實中并沒有實物對應……]
[……據悉,近日形成的空中景觀疑似十九年前‘翻轉世界’的重現……對外發言人對世界末日說表示無需……]
不知何時打開的電視里正播放著新聞。赤眸青年走到屏幕前, 將遙控器拿起, 來回換了幾個臺, 發現大部分都在播報有關世界融合的內容。
“白蘭說過,力量體系中具有代表性的存在會在進度超過50%以后完成錨定, 人類的意識里也將會自動植入有關這些東西的認知。”
柏圖斯隨手關掉電視,環顧重新安靜下來的房間,最終還是將視線集中到了三位臥底的身上,歪了歪頭:
“也就是說,死氣之炎和中級的異能都可以自由進入, 所以——你們的異能都是什么啊?”
他又問了一遍, 并未能感受到三個人……不如說只有安室透和赤井秀一的尷尬。對于兩人的僵硬動作,紅酒妖精只當他們對自己突然有了異能這件事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就像當初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長了腿一樣。
說起來,法國酒其實連他們小說的名字都不清楚,內容也僅是知曉體裁。就連安室透那本偵探懸疑小說,也是對方主動告訴他的。
這并非是他不關心家人,畢竟新手作者通常羞于讓別人當面閱讀自己的文章, 這是作者的一點羞恥心理, 即便是開放的阿美莉卡人亦是如此。
……更何況某位FBI寫的小說從名字再到形成的異能, 都不是很適合拿出來給柏圖斯看的東西。
而見揭不過這個話題,三個人只能互相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眼神后, 小說名字最長的某位長發男人率先站了出來。
“我的是在認為自己遇到危險時,隨機……召喚他人作為自己的幫手, 人數不定。”赤井秀一開口道,他和金發青年在眼神廝殺時暫敗,迫不得已第一個交代了異能的效果。
至于名字,那太長了。況且他是被動技,使用異能時并非需要說出異能力的名字,所以赤井秀一于情于理都不會將之告訴對方的。
其實根本不在乎名字的法國酒點了點頭,目光緩緩移到戀人身上,眼皮抬高狀似威脅,實際上只是想做出好奇的效果:
“那透呢?我記得你寫的是懸疑推理誒。”
那一定是很酷炫的能力了。之前聽首領說,美國‘組合’里的一位推理小說家異能就是把人困到他寫的小說里,說不定透也是類似的效果呢!
面對柏圖斯完全不閃亮反而相當恐怖的眼神,熟讀并背誦柏圖斯表情釋義的安室透心情微妙,對這份期待有些接受不良。
不過他還是先順著赤井秀一似笑非笑的表情瞪了回去,而后轉頭對柏圖斯含糊地說道:
“是類似粉碎惡意的能力,只不過能夠融進武器里方便行事罷了。”
他停頓一下,抿了抿唇:“而且說實話,我自己也不太清楚這個能力的用法。”
至于他的異能名字……嘖。
就像自拍后第一天會發自內心地吼出‘老子真帥!’,三年后再拿出來卻迫不及待將之打入黑歷史那樣。安室透現在才發現,除了臉皮太厚的萊伊之外,三個人里竟只有自己的異能名最像中二期的熱血少年。
他就不應該起舊日之逝這種名字的,幸好即使是主動異能也不一定非要念出來,不然他遇到兇惡的犯人時還要大喊一聲‘舊日之逝!’,之后上去給人一梭子嗎!
“針對惡意的么……是單純讓心中的惡念消散,還是把惡人本身一槍打死呢?”
誤以為安室透對自己的異能是真不了解,赤眸青年用指尖點了點下巴,忽然腦袋上亮起了燈泡:
“那不如這樣,既然透叫不準具體的細節,我們就去找個人試試好不好?”
安室透一愣:“找人試試?”
>>
一小時后。
“這就是你說的找、人、試、試?”
咬牙切齒、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聲音來自金發青年。
他們此刻在被警車包抄圍捕,這次倒不是當地警方誤以為柏圖斯是窮兇極惡的犯罪分子,而是——
柏圖斯就著他的手主動開的槍!
偏偏開了槍的人還沒有一絲自覺,在安室透油門都要踩冒煙的此刻語氣開朗,神色陰間地笑著道:
“是啊,隨便抓一個搶錢包的就當為民除害。不過我倒是沒想到俄羅斯的警察這么快就來了,明明日本要等上一會兒呢。”
俄羅斯的冬季比四面臨海的島國要冷得多,因此安室透被毛線帽和頭套捂得嚴嚴實實的耳朵只能聽到柏圖斯模糊的發音,但這一點兒都不影響他想把這瓶酒抓著打一頓的心情。
首先不準吐槽日本的警……算了這個確實是真的。但是熱心幫人拿回錢包可以溫暖一個嚴冬,開槍當街射擊搶匪只能被抓去鐵窗淚啊!
他就不應該耳朵一熱聽柏圖斯的話,hiro怎么也不勸勸他!
接收到車內后視鏡里傳來的怨念,諸伏景光挑了下眉:勸不動,你酒迷心竅。
就這樣,在異國警笛的鳴叫中,三人在安室透的飛升車技下成功擺脫了追捕。飛馳的車子開往城市邊緣后逐漸放緩速度,似乎一點兒都不擔心自己會被警察再追上。
這時,一直在給車子減重的柏圖斯開口,語氣莫名有些沉重:
“諸星,綠川,你們都看到了吧?”
諸伏景光摩挲著指尖的動作一滯:“啊。”
“當然。”赤井秀一應下,嘴角一勾有些幸災樂禍:“不愧是波本,看來你那個掃黑除惡彈真的是只針對惡意。”
你才是掃黑除惡彈!這名字更難聽了!
安室透在心里辯駁一句,手去開近光燈,卻發現這臺車的車燈不知為何都失靈了。無奈,他只能側頭看了眼副駕上的赤眸青年,有些拿不準對方的意思。
之所以出了市區就放慢速度,是因為他們篤定那群警察不會查太嚴,畢竟被爆頭的搶劫犯在他們啟動車子時就醒了。追他們的人折回去就可以看到沒事人一樣站起來的搶劫犯——然后將其帶回局子。
而他們這邊過一會兒叫人來送輛新車,再把頭套摘下來就可以回市區了。
但被柏圖斯親眼看到這個堪稱正義處刑的效果什么的,并不是安室透的初衷。
不如說他現在有種鴕鳥心理,即使組織成員人設已經搖搖欲墜,但只要沒人當面把自己的公安檔案拍柏圖斯臉上,那他就可以當作什么都沒發生!
于是臥底先生故作放松地開口,強行挽回已經千瘡百孔的設定:“效果看起來很諷刺呢,明明我們是跨國恐怖組織的成員。”
組織那邊的事已經足夠腦容量不太明朗的妖精喝一壺了,再添上他們的身份和背后的官方……沒必要。
他可以保護好柏圖斯。但首先要做的是不能被柏圖斯發現端倪。
內心忐忑的金發臥底看著外籍青年緩慢轉過頭,赤紅如血的眸在漸褪的夕陽下是如群魔般詭異的色彩。
安室透突然內心一個咯噔,就聽對方說道:
“透,我果然沒看錯。你——”
安室透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連后排的赤井秀一也跟著屏住呼吸,心想不會因為他的一句話就暴露了……
“你可真適合當個好人啊!”
吧。
安室透:“……哈?”
“咳。”紅酒妖精眼神有些發飄,有些叫不準戀人會不會同意:“嗯……我是說,既然世界都要融合了,那你和綠川諸星,你們有考慮過之后來首領的港口mafia嗎?”
安室透:……不是,你邀請我加入黑手黨和我適合當好人有什么必然聯系么??
“因為港口mafia比組織待遇好,交社保,上下級之間充滿人情味,從不隨便懷疑誰是臥底。大家都是好人,和諧友愛共建美好橫濱,年底還會放半個月假期,根本不像組織那樣全年無休!”
尤其是下半年!他們接組織的任務接到連軸轉,自己連小蛋糕都沒有嘗過幾次!
黑心組織!!
赤眸青年一口氣把話說完,愈發覺得安室透他們特別適合去港口黑手黨發展了。
他們組織就需要這種連異能都正義感十足,出入警局完全不怵的有志青年!
“哦對了,綠川的異能是什么來著?我之前一直忘了問,說不定回日本之后就可以跟首領申請入職了呢!”
他們組織一直缺靠譜狙擊手,至于為什么有干部大人這種戰力了,還要那么多普通人……畢竟即便是異能合法組織,但終究異能者也是少數。
當然,如果能有槍法好又帶異能的人加入就更好了,而現在擺在面前的就有諸星和綠川兩個。
諸星的是被動,用來救場扭轉局勢可以,攻擊性差了些。因此柏圖斯將重點放在了貓眼青年身上,期望對方能開出個攻擊異能盲盒。
就聽對方說道:
“明燈。”
“?”柏圖斯丟出來一個問號。
諸伏景光一打響指,下一秒,他們搶來的、車燈報廢的轎車旁邊,便突兀顯現了無數光點。
緊接著那些光點瞬間聚合,而后慢慢變暗,再變暗,最終僅剩下三兩團磷火般的藍色燃燒在車子的周圍,就算車速還在60邁也甩不掉,遠遠看去就像在玩靈車漂移。
諸伏景光瞇起眼睛,在齊齊望向他的驚駭目光里笑得極盡溫柔:
“我說了,它叫明燈。”
>>
深刻體會到了兩位家人的異能效果,柏圖斯叫人來換了輛車,而后便沉默著和同樣一言不發的安室透換了個位置,開車回到暫住的房子。
先不說那個掃黑除惡彈(安室透:不叫這個!)放在組織成員身上有多奇怪,畢竟安室透在他心里已經被劃到港口maifa庇護范疇了,單論綠川的明燈就讓妖精摸不著頭腦。
這個‘燈光隨情緒波動進行變化’,變出來的真的不是鬼火嗎?
那是冥燈吧?
抱著對貓眼青年微妙的敬畏之情,柏圖斯新開了罐葡萄汁,坐下來問道:
“剛才我在車上問的,你們考慮得如何?”
不看臉就能依稀聽出對方語氣里的不安,知道今天該做出選擇了的長發男人率先回答道:“我想留在組織。”
柏圖斯將飲品遞到嘴邊的手一下子停住了。
赤井秀一繼續道:“留在組織,是為了了解BOSS之后計劃做什么。不論我們的異能是如何得到的,現在從身份的劃分上來看我們都是異能者,組織的實驗顯然已經威脅到了我們的安全——”
他盯著那對赤色的眸,一字一句:“我不會置之不理。”
對此,諸伏景光也點了下頭:“沒錯。而且留在組織可以幫你傳遞消息,畢竟實際上你并沒有在組織內的眼線。”
“如果你要離開的話。”貓眼青年補充道。
柏圖斯:“……”
他忽然不知該說些什么好。
“我也會留下來。”
打破這份短暫寂靜的是安室透。金發臥底坐在柏圖斯身邊,從他的角度能看到對方顫動著的細密睫毛,以及嚅嚅兩下最終又合上的唇。
于是他握上對方的手,在柏圖斯看過來時輕聲道:
“現在雖然可以趁亂離開,但組織在做的事確實已經超過了某些底線,說不定還會給世界帶來災難。
畢竟那位太宰先生也說過,組織的動向很有可能有著白蘭·杰索的手筆,而對方不會僅滿足于操控這么一個組織,到時候我們每個人估計都無法獨善其身。”
“所以不如暫且留在組織,一來能夠獲取一手情報,二來就是……”
“柏圖斯,你真的打算離開嗎?”
清楚地看到那對血色的瞳仁微微一動,安室透語氣驀地嚴厲:
“你是打算帶著我們一起離開,還是把我們甩出去自己留下來?”
第096章 營養液三分之一加更
安室透剛一推開門就感覺到了一絲冷意。
他輕輕眨了眨眼, 適應了片刻房間里的黑暗。
屋內的主燈被關了,只有一道人影坐在床上靠近窗邊的位置,寒風順著大開的窗子刮進來,吹亂了對方的半長發。
柏圖斯回過頭, 一見金發青年單薄的穿著便急忙將窗戶關好, 這才舒了口氣, 道:
“透,你怎么來了?”
已經十一點了, 小蛋糕來他房間做什么?
他們臨時買的這棟房子還是二層建,只不過樓上房間更多,所以四個人為了安全起見都住在樓上。
晚上回來時談論的話題算是不歡而散,柏圖斯罕見地不肯松口,堅持推|銷港口黑手黨, 問就是直覺覺得他們待在組織里太危險。
就連安室透試圖用蜂蜜陷阱套話也沒用, 紅酒妖精直接將陷阱留下,蜂蜜端走。隨后靈活鉆出了三個人的包圍圈,借口頭暈繼續睡就一溜煙上了樓,讓突然有種照顧大齡兒童既視感的三人毫無辦法。
三個人都知道妖精對自己的直覺有多么信任,也知道對方這么想也一定有他的邏輯……
不,這件事還是找人去問問吧!
柏圖斯的邏輯一向不是什么正常人該有的邏輯啊!
于是安室透就被其實根本沒睡的兩位‘同事’踹了上來,緊接著便看到了坐在窗口吹冷風的赤眸青年。
而對于柏圖斯的疑惑, 安室透思考了一下開口:
“因為自從醒來以后, 你好像就有些焦慮。之前在樓下說的安排也是醒來后臨時決定的吧。”
“能和我說說嗎?你想單獨留在組織的理由, 最重要的是不想讓我參與進去的理由。”
柏圖斯在說那些話時幾次三番偷瞄自己,只要不瞎都能看出來, 因此安室透就這么問了。
他早已習慣了對方直白的表達方式,而如今柏圖斯反而藏起了心事。
不, 其實一開始對方就是這樣。無論是糾結喜歡與愛,還是再早之前不讓諸伏景光出任務,紅酒妖精的心思都和口感一樣細膩,只是平日里表現得有些反向沖刺而已。
夜還很長,見柏圖斯不答,安室透索性坐到他身邊。一人一酒同時仰望玻璃外的夜空。即便是晚上,外面的‘海市蜃樓’也沒有消失,反而如同他們的城市一般,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燈火。
“我找回了記憶,透。”
安室透靜靜聽著對方說下去。
“有關琴酒的記憶,以及……翻轉世界。”
偏頭看向在黑暗里依舊明亮的那雙紫灰色,柏圖斯斟酌著將自己得到的記憶說出來。
“翻轉世界事件之后,我們幾天前去的那個村子就被收買了,開始抓捕因為世界壁紊亂而掉到這邊的弱小異能者。我和琴酒就是在那個時間段相遇的。”
“但因為背后的買家對異能者和普通人都來者不拒,所以村子當時盯上了年紀小的琴酒。后來我們為了躲避他們離開了那里,在第三年找到了一個海濱小城生活,我回到過去的節點就是在那里待了一年后。”
他停頓片刻,語氣嚴肅:
“最主要的是,雖然不清楚村子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誰,但我有預感就是組織。”
“組織?”這樣的消息讓安室透也不禁愣住,一時間竟有一種所有的一切都是組織一手操控的感覺。
“所以組織從那時開始就在研究異能?”
“嗯,但是不知為何中途放棄了,又在前段時間重新啟動。”柏圖斯抬手指向自己的鼻尖,“有可能是因為我。”
因為BOSS對柏圖斯的身份有了猜測么……安室透終于明白了法國酒讓他們遠離組織的動機,“所以你才打算一個人留在組織?”
柏圖斯點點頭:“這是我醒來之后想出來的辦法。”
安室透一臉果然如此地蹙了下眉,“柏圖斯,BOSS可是在針對你。你在組織的時間比我們長,應該更清楚組織的那些實驗室和研究所平時都在進行什么樣的實驗吧。”
“我知道。”柏圖斯接道,“但正因如此,BOSS才不會直接來抓我,而是從我身邊的人下手。之前誣陷綠川是臥底,然后借此機會提出讓我們接俄羅斯的任務時就是這樣的。”
還有之前‘弄丟’寶石那次,BOSS也是用一樣的計謀推著他做任務的,一看就不安好心,將資本家的特質表現得淋漓盡致。
經常下班就要加班的法國酒因為不能罷工偷懶而逐漸精明,組織的把戲已經不管用了。
在安室透有些心虛地想著那不是誣陷而是事實時,柏圖斯繼續道:
“BOSS在顧忌著什么,也許是在評估風險。在得知我這次依舊沒事后,短期內應該不會輕舉妄動,所以我依舊可以留在那里。而你們遠離漩渦才是最安全的,我不想讓你們受到連累。”
“尤其是你。”
原本靠在窗邊的人忽地轉過身子,在金發青年的小聲驚呼中擁住對方的腰,又將臉頰蹭在金色的發絲上。
月光下,兩道影子融化在一起。
“透,想那么多東西對我來說好累。”
指望一瓶ddl酒去拯救世界,不如期待世界推著他跑。
“——可我沒辦法置之不理了。”
“從前的我一直走在干部大人,走在老師和首領鋪好的路上,像是躲在一個舒適圈里。來到這個世界后,就算始終覺得自己好像曾失去了什么,只要不影響我的生活,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得過且過,但……”
“人類和妖精不一樣。每一分每一秒,你們的生命都在變化,時間都在流逝。”
就好像他錯失了第一個家人一整個成長期,將對方留在空白的人生里獨自長大。身為幾乎感覺不到時間流逝的妖精,柏圖斯一直覺得會有很多時間與安室透他們相處。
然而事實是如果自己一直這樣拖下去,不去走在時間的前面,就會錯過更多,失去更多。
直到他的家人全部走完各自的人生,只剩他還停留在那份過去里。
“我不想再這樣拖延下去,也不想再被BOSS試探了。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對過去視而不見,將隱藏的危險視而不見。”
“所以我打算把你們送走之后就回到組織,盡快找出BOSS的藏身之地。集會的秘密應該就是世界融合的關鍵,BOSS將它視為珍寶,視作能夠讓人長生不老的道具,那么只要找到它就大概率可以解決很多問題。”
在安室透越來越不贊同的眼光下,柏圖斯聲音依舊輕柔。
“等到世界融合,我們就能真正過上安定的生活了。”
安室透倒沒有否認對方的決心,而是摸了摸柏圖斯的發頂:“那如果我陪你留下,讓綠川他們離開呢。”
“不行!”
赤眸青年的聲音忽然拔高,想要松開懷抱看向對方的眼睛。可安室透卻反客為主將其摟得更緊,右手摸上后頸光滑的皮膚,學著諸伏景光教他的手法捏了捏。
很快,在收獲了一只放松下來的酒味貓咪后,安室透重新開口:
“為什么?”
柏圖斯的聲音低到幾乎聽不見:“……我只是感覺,如果讓你參與進來,你以后會很難過很難過。”
他的直覺一向很準。
“我不會把任何能夠讓你難過的可能留下來的。”
“……噗。”
見他似乎十分堅持,金發青年卻沒有像之前在樓下那樣嚴厲地質問,而是笑出了聲。隨后在對方掙脫開懷抱,不明所以地看過來時收斂了神色。
“不會的。”
柏圖斯張了張嘴,有些想反駁,但安室透打斷了對方:
“還記得當初在教堂里平野明日子說的話嗎?如果家人之間只有一廂情愿的守護,對另一個人根本就不公平。柏圖斯,不要想著什么危險都自己承擔,如果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出了意外那才叫難過。”
“況且你也不會連累我們。”
成為臥底本就伴隨著高風險。在不清楚世界融合前,在他們借助柏圖斯的地位往上爬,一邊獲取組織信息時就早已做好了承擔風險的準備。
而現在既然已經出現了這種全球性的異象,世界開始混亂融合,上線那邊也發來消息通知自己這邊不要輕舉妄動,那離開組織也許并不是一步好棋。
但即便跟臥底工作無關,安室透也會留下。只因柏圖斯是他的家人,他不可能讓對方一個人留在這里面對未知的危險。
金發青年扳正對方的臉,直到柏圖斯的眼神開始閃躲,垂下的眸才重新抬高,一對紫灰色就這樣望進一片深紅:
“我們并不是被你拖著走到今天的,柏圖斯。”
“能夠成為家人,是我們每個人的雙向選擇。”
>>
兩個人的早晨是被手機震動的嗡嗡聲吵醒的。
不過兩秒,被子里便有一只手伸出來。還處于迷茫狀態的金發青年下意識去勾手機,熟練地解開密碼按下接聽,臥底的本能讓他等待對方先說話,隨后聽筒里便傳來了不是很熟悉的聲音:
“柏圖斯大人!大事不好了!”
安室透瞬間清醒。
這不是他的手機!
對面的人似乎也意識到了什么,問了一句‘柏圖斯大人?’。安室透正想掩過這份尷尬,身后就有人湊了過來,接著按下了免提。
“我在,你繼續。”柏圖斯啞著嗓子回道。
可能是一躺躺了四天的原因,紅酒妖精的身體現在還是有些不太舒服,睡醒總覺得口渴。不過鑒于法國酒做什么都像充滿暗示的樣子,安室透在青年的氣息打在耳廓上時便呼吸一滯,突然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應該直接掛斷讓對方發郵件的,柏圖斯現在這副樣子和下屬打電話會被誤會的吧!
顯然已經誤會了的下屬汗流浹背:“好、好的!非常抱歉打擾您!”
“咳,我們的人早上見到橫濱港那邊突然出現了五棟大樓!而且多了好多不好惹的持槍黑衣人!不過目前政府的人去了,我們也不太好去近距離查看,于是就來向您匯報一聲。”
柏圖斯聞言立刻不困了。
什么!不是說世界融合50%之后地標性組織(?)才可以被所有人看到嗎?
哦對,他們昨天看到的天空奇觀就代表原來的世界能被觀測了,那豈不是融合進度已經一半?現在外面是什么情況?
對某些亞洲島國才是融合重災區這件事毫不知情,人在俄羅斯規避了很多亂子的柏圖斯迷迷糊糊聽屬下匯報完,就開始和安室透大眼瞪小眼。
情報大概就是日本國內目前正亂成一團,不止街上多出了很多奇怪的東西,比如港口的五棟大樓。就連政府機構一夜之間都多出了好幾個部門,其中一個部門甚至還有這個世界不少知情官僚都暗戳戳調查研究的特殊能力者。
在這種情況下,以東京為首的地方秩序幾乎沒有。警察倒是有在努力維持治安,但依舊有很多渾水摸魚的人。
總之就是一個字:亂!
這讓擔心家里人安危的紅酒妖精忍不住滑動一下喉結,心想‘日本可真亂啊絕對不能回去!’,卻在安室透笑容甜蜜地看過來時,改掉了馬上就要說出口的話:
“我們去和綠川他們商量一下,最晚訂下午的機票好了。”
沒辦法,就算是龍潭虎穴他們也必須要回去了。畢竟一是琴酒提到的東京組織基地里,應該有跟異能者實驗有關的東西,二就是他昨晚迷迷糊糊(劃重點)答應了安室透,絕對不能自己一個人去獨闖組織。
也是。這么多次任務下來,他早就應該看清,他們從來不是需要他去幫忙遮蔽風雨的樹苗,而是和自己并肩作戰的、平等的存在。
即便是放在那些千奇百怪的能力者中,想必也可以綻開更加瑰麗的色彩。
那份過度的保護欲該被拋開了。
所以——
柏圖斯正式掛斷電話,在安室透猝不及防之間,靠近對方的唇輕輕啄了啄。
“是早安吻!”
在對方的小聲嘟囔下,昨夜還萎靡不振的妖精滿血復活。穿完衣服蹬蹬蹬跑下樓,看在已經等在客廳的諸伏景光和赤井秀一眼里,又是一瓶元氣滿滿的好酒。
不過眼神還是嚇人了點兒。
而看著一起走下來的安室透,二人皆露出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神色。
諸伏景光微笑道:“已經說好了吧。”
“嗯嗯!”
柏圖斯點頭:“我們一起留在組織,今天就飛回去,殺BOSS一個措手不及。”
“日本屬于組織起家的地方,組織對那里的控制力度最強。而俄羅斯想必也有他們的眼線,所以我們的行動一定要相當謹慎才行。”赤井秀一提醒道。
雖然腦袋空空但并不蠻干的妖精贊同地說了聲是,而后道:“這個放心。我讓這邊的人找四個替身,做出我們還沒有返程的假象,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說到這里,他還有些可惜:“如果你們誰是隱身相關的異能就好了,我們就可以走水路回去了。”
諸伏景光一時沒聽明白:“走水路?”
坐船的話比飛機慢得多,而且容易暴露,根本不合適吧。
然而曾經經歷過‘走水路’的金發青年卻一下子反應過來,一手搭在提起這茬的人的肩膀上,皮笑肉不笑道:
“你還敢提走水路啊。”
“呃,”突然回憶起了當初自己抱著安室透在海面上狂奔的景象,柏圖斯有些心虛地視線漂移,“其實除了看上去不太美觀之外,用重力走水路真的既省時又劃算的。”
“比在天上飛要好得多,天上還要注意避開飛機和對空防御部隊。”柏圖斯不死心地補充道。
才反應過來走水路的正確理解方式,赤井秀一和諸伏景光交換了一個眼神,知道他們大概是在飛艇掉下海那次這么干了一把。
但怎么說,同情安室透兩秒吧,看他怪可憐的。
根據受害同事的反應,兩個人當然不會嘗試‘走水路’。但奈何他們一想開口拒絕,就聽柏圖斯的手機嗡嗡震了起來,是從來沒聽過的鈴聲。
而聽到這個鈴聲,赤眸青年卻露出驚喜的表情,迅速接通道:
“干部大人?”
>>
打電話來的是中原中也。
從那個雪夜的第二天開始,已經完全能夠自由使用異能的重力使第一件事就是去接被莫名傳送到莫斯科的太宰治。橘發干部在天空中久違地進行了長途跋涉,特意放慢了速度抵抗高空的嚴寒。
他不像柏圖斯那樣對冷熱沒什么感覺。即便是【荒霸吐】的載體,中原中也也是肉|體凡胎,不想感冒的話最好還是收斂一些。
“哇哦,中也。你的帽子上掛了好多冰柱誒!”
優哉游哉坐在公園長椅上讀書的青年打了聲招呼,隨后就看干部大人暴躁地扒拉掉頭上的冰凌,沒好氣道:
“還不是因為你!你怎么被傳到這種地方?那個什么神是空間系?傳送?”
“不是吧,只不過是相對世人而言的全知全能。”太宰治將書本化為光點,打量了一圈自家干部,“中也,你現在已經可以使用全部力量了吧。”
中原中也揚起下巴笑得張揚:“當然!”
“那太好了,讓我們回橫濱從頭建設港口mafia的大樓吧!畢竟原先的地盤還在那邊,估計一時半會兒覆蓋不過來呢。”
中原中也:“?”
撤回去,他不愛聽!
盡管橘發干部有一千個不愿意,可首領的命令是絕對的,于是中原中也還是先按照太宰治的指示飛回了橫濱。
至于發號施令的某位首領,則在語c了一把干部家的酒糊弄老年人后,就自己坐私人飛機飛回了日本。
沒錯,私人飛機。
不得不說,柏圖斯的勢力是真的很好用。最主要的是,這群人一個個見到他就以為自己和柏圖斯有什么親屬關系,辦|證出車派飛機簡直不要太高效。
哦,產業里還有私人飛機這件事柏圖斯本人也不知道,不然也不會和家里人糾結是買機票回去還是走水路回去了。
握著手機站在港口mafia其中一幢大樓前,雖然實際上只有地基,但中原中也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還是差點淚灑當場。
在妖精面前很好地藏起了情緒的中原中也:“‘mafia的大樓快要竣工了,你和安室君他們都可以回來了’這是首領的原話,我代為轉達。”
柏圖斯有些茫然:“可我在橫濱的線人發來消息,我們的大樓不是都在那里嗎?完整版的那種。”
“不。”橘發干部聲音莫名沉痛,帶著想掐死首領的一絲怨念道:“我們原先的地盤還沒辦法覆蓋過來,所以這里新的大樓是我連夜建的。”
而為了太宰治說的那個威懾敵人的效果,中原中也還被迫找到也過來這邊了的六道骸,用幻術將自己剛打了地基的五棟樓‘完美’復原成了音容笑貌依舊在的模樣,就連內里的裝飾和電梯都做了!
用來騙騙不知情的人足矣,但在建筑師本人看來,這無疑就是一個隨時都會攜款潛逃的空殼組織!
太宰治,你糊弄鬼呢!
熄了心中又冒上來的火氣,中原中也頓了頓,繼續道:“首領的話已經帶到,接下來是我要對你說的。”
“柏圖斯,盡快帶著他們回到橫濱這邊。你目前在的那個組織研究的東西有密魯菲奧雷——也就是白蘭·杰索的支持。
那家伙有著平行世界自己的記憶,幾年后的他甚至研究出了能夠毀壞彩虹之子身體的射線,想必組織不久之后就會在他的幫助下得到類似針對異能者的成果。”
白蘭·杰索當初雖說是受到了十年后自己的牽連,但本身也不見得有多無辜。從他現在還在搞事這一點就能看出來了,這就不是個安寧的主,對此中原中也表示強烈譴責,并希望自己家的酒盡早回來。
可柏圖斯卻拒絕了。
“干部大人,我想和透他們暫時留在組織。”
“啊?”中原中也皺了下眉,問道:“理由呢?”
“探查組織有關異能者研究的內幕,再同時確認BOSS的藏身之處。按照首領之前說的話,集會的秘密絕對不是讓人長生不老,而它應該被BOSS放在了離自己很近的地方,畢竟那是他所期待的、通往長生不老的道具之一。”
“我會和透他們一起將之找出,然后帶回mafia本部,等待您和首領的定奪。”
“以及……無論如何我都不想讓家人在后方為我擔心了,干部大人。”說到最后,柏圖斯聲音略輕了些,但還是很堅定:“我們可以并肩作戰的。”
曾經也習慣把同伴護在身后的中原中也沉默片刻,忽地綻開一個釋然的笑。
“哈,你這話讓那兩個人聽見估計要夸上個三天三夜吧!”
想到蘭波先生和老師一度要放棄糾正自己過保護觀念的心思,柏圖斯不好意思地撓撓臉頰:“唔,不過日本我們當然要盡快回去的,畢竟組織的研究基地在那里,BOSS估計也在日本境內。”
“在您打電話過來前,我們正在商量訂機票來著。”
聞言,中原中也不解:“為什么要坐飛機?”
柏圖斯:“嗯?”
開著免提,所有對話都聽得清清楚楚的三人組:“?”
只見中原中也大手一揮:
“坐飛機多容易暴露,你帶著他們仨走水路不就行了!怎么,三個人帶不過來嗎?”
重力使豈是如此不便之物?他們就從來不走尋常路!
第097章 營養液三分之二加更
正如柏圖斯所說, 走水路確實很快。
而且竟然挺安全。
他們于傍晚的海面上一路飛馳,在柏圖斯的操縱下,游艇從鄂霍茨克海朝著日本駛近,估計再過十多分鐘拐個彎就到東京灣了。
“如果不舒服記得和我講哦。”
坐在小艇駕駛位的赤眸青年一邊說著, 一邊做出高難度回頭動作。行車規范在重力使眼里視若無物, 這一點無論是把摩托開上高樓的橘發重力使, 還是此刻把小型游艇開成水上火箭的黑發重力使都是如此。
不過柏圖斯說話幾乎沒有食言的時候,說平穩就當真平穩得像在坐大型渡輪, 一點兒都沒有海面晃動的感覺。
而且因為他們的小艇是封閉的,不漏風,比安室透上次的體感好上太多。
甚至赤井秀一還有閑心張開手臂靠在小艇的邊緣,看著對面氣鼓鼓的日本公安感慨一句:
“雖然沒經歷過原始版,但改良版真不錯。”
前人栽樹后人乘涼, 長發男人眼里的調笑之意浮出眼底。可還沒等金發臥底回懟, 聽到聲音的駕駛員便躍躍欲試地安利:
“那下次要不要試一下最初始的版本?超級刺激的!”
“……”赤井秀一岔開話題:“倒也不必這么麻煩,蘇格蘭你怎么樣了?”別搞他,求你。
安室透:哈哈哈!
“還好。”
自打上了游艇便負責起重頭戲的諸伏景光簡單回復。貓眼青年正抱著臂注視著周圍集中精神,他才剛獲得異能力,第一次這么長時間地使用異能不免有些緊張。
而察覺到幼馴染的狀態,安室透低聲鼓勵道:“綠川能想到異能的這個用法已經很厲害了。如果實在堅持不住記得休息一下,停一會兒不會有事的。”
現在的技術確實可以通過減少光的散射達到隱形的目的, 但一想到這是幼馴染用異能做出來的效果……這也太厲害了!
被很好鼓勵到的人松了口氣:“我明白。就是有些時候會出現疏漏, 被人看到的話可能會……”
諸伏景光想象了一下, 忽然覺得自己的擔心不是很需要。就他們這個‘車速’,估計即使失去隱身也只能給人的肉眼造成時隱時現的感覺, 搞不好會變成新的海上傳說。
但這不是他完全撒手不干的理由,所以有責任心的公安還是老老實實陪著重力使開完了全程。
一小時不到, 從俄羅斯成功漂移到橫濱港。游艇放慢速度,才進入到近海區域,就看到大晚上的碼頭上有什么東西正遠遠反著光。
安室透瞇起眼遲疑道:“是港口黑手黨接應我們的人?”
在這個敏感時期,對方既然讓他們盡快回橫濱,那應該會派人來接應吧。
同樣這么想的紅酒妖精也朝前看了一眼,然而他想象中一排黑衣人的壯觀景象,亦或干部大人雙手插兜站在火|拼現場的畫面全都沒有。
妖精絕佳的視力能夠看到碼頭上正站著兩個人,其中一位似乎手上夾著一份文件,戴著圓眼鏡。另一位下巴上蓄著胡子,在寒風中微笑著朝他們招了招手。
“不,那個是……坂口先生,還有種田長官?”
坂口安吾看著都沒有啟動馬達就朝他們筆直飛來的小艇,槽多無口,只得推了推反光的眼鏡。隔壁種田山頭火看到這個陣勢,也摸了摸反光的頭頂。
“誒呀呀,看來港口黑手黨的這瓶酒還真如你所說,得到了重要的家人啊!”
就是那像要刀人的眼神還是沒變,不知怎的他竟然還有些懷念。曾經被柏圖斯的氣勢唬過的種田長官如此想道。
因為某種尚不能公開的情報,目前異能特務科和港口黑手黨有著裙帶關系(?),加上來到這個世界后和警察那邊……總之這次來接應柏圖斯他們的,確實是隸屬于異能特務科的二人沒錯。
但不明白為什么是異能特務科來的柏圖斯很納悶:“怎么是您和坂口先生來?是因為委托嗎?”
他對太宰治委托坂口安吾來當責編的事還記憶猶新,畢竟安室透他們的書都才出版不久。
對此,坂口安吾再次推了推眼鏡:“這就說來話長了。”
他瞥了一眼安室透他們,繼續道:“因為異能特務科目前在和這個世界的日本公安交涉,所以我們比較需要你身后這些人。”
柏圖斯:?
跟公安交涉和透他們有什么關系?就算是諸星也只是被他聯系的黑客放進了類似警視廳后勤的部門啊?
這時,留著胡子的異能特務科一把手走上前,笑道:“總之,柏圖斯先和安吾走吧,他會帶你去港口黑手黨那邊。至于這幾位就跟我來,放心,最遲明天中午就會還給你的。”
他說著讓出位置,被擋住視線的幾人這才發現,在他們不遠處的幾輛車里還坐著人,其中一個安室透特別熟悉,熟悉到令金發臥底瞳孔地震。
那不就是他上線嗎!
hiro的線人,甚至還有警視總監,怎么全部都在這里!
沒有收到任何消息的臥底們在確認過真偽后,一臉懵逼地跟著上級走了。就連赤井秀一也看著車邊上站著的卡邁爾痛苦地揉了揉眉心,轉身上了車。
就此,碼頭上只余下坂口安吾和問號頗多的柏圖斯。
學者模樣的青年帶著對方直奔今日承受了太多的港口黑手黨·地基,直至站在那五棟大樓的樓下,坂口安吾才算放松下來。
呼,還好。路上雖然遇到了幾波鬧事的,但好在還是趕在太宰規定的時間之前趕到了。
而下了車的柏圖斯則明顯感受到了幻術的覆蓋,他知道這是六道骸做的,于是便放心和坂口安吾一起穿過屏障。剛一踏入幻術的核心部分,便見到了站在大樓前的中原中也。
以及——
“干部大人和……文也?”
法國酒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旋即下一秒便被少年人撲了個滿懷。
“柏圖斯!”
比中原中也的發色更紅一些,同樣在額邊編了一條辮子的少年雙手勾住柏圖斯的脖頸。后者順從地彎下身,任由少年貼了貼自己的臉頰。
而后對方心滿意足地松開手,聲音里都帶著笑意:
“歡迎回家——!”
>>
其實就算柏圖斯扛著三個人走空中路線飛回來,組織也不一定能發現什么端倪。
畢竟組織上下這兩天都忙得焦頭爛額。而身為組織BOSS的烏丸蓮耶,更是從早上開始就沒吃飯,坐在輪椅上陰沉地思考人生。
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呢?明明十八年前的翻轉世界再現,有了數不清的特殊能力者掉到這個世界成為研究材料,對柏圖斯身份的猜測也接近他以為的真相。
兩件快樂的事重合在一起,本該給烏丸蓮耶帶來雙倍的快樂,但為什么……
為什么會突然多出奇怪的火焰使用者!
以及奇怪的組織!!
那什么異能特務科也就算了,雖然離得近但暫時管不到自己這邊,可遠在意大利的彭格列又是怎么回事!
里世界什么時候出現這種實力強勁還拒絕黃|毒的黑手黨了!
啪的一聲,光觸及不到的角落里,臉色陰霾的老人喘著粗氣。冷眼看著下屬戰戰兢兢撿起掉在地上的水杯,心里一陣惡意翻滾。
雖說組織這邊針對異能者的武器研究進展也很快,馬上就能出成果了。而有了神秘組織密魯菲奧雷的支持,再加上本身埋藏百年的暗樁,組織的各種走私線路還不至于被一鍋端掉,資金鏈也暫時沒事。
但烏丸蓮耶坐不住了。
“查!給我查這些東西都是哪里冒出來的!”
絕對不能讓莫名其妙的存在影響他的永生大計!
至于柏圖斯那邊……烏丸蓮耶神情陰鷙,揮退了下屬,再度一人坐回了床邊。
不管這里亂成什么樣,他也得找個理由讓對方回來了。
否則那個與神明有著緊密關聯的青年,如果接觸人間太久染上了旁人的色彩,就不再會輕易受到他的挾制了。
……
在烏丸蓮耶暗戳戳準備調查新組織的當下,殊不知三個代表性組織的頭頭已經以視頻電話的方式齊聚一堂,其中更是有組織的新資助對象——某位密魯菲奧雷的首領。
由于白蘭·杰索和沢田綱吉的組織都在意大利,守在本部的兩位在翻轉世界發生的那天都被丟到了這邊的西西里島,所以這兩人干脆就用一個房間視頻了。
于是剛調好視頻的鳶眸首領就看到了這樣的畫面:
“真是抱歉,太宰君。為了防止白蘭再出現什么問題,只能讓他以這樣的姿態與我們談話了。”
褐發的大空嘴角掛著明艷的笑意,看起來禮貌極了。身后的入江正一卻咽了咽口水退后一步,明顯想與這次的綁架行動撇清關系。
鏡頭一轉,彭格列的屏幕里,眼底有著倒王冠刺青的白發青年坐在椅子上,拘束衣覆蓋全身,就連眼睛都被蒙住,看上去像是剛從監獄里撈出來的犯人。
可他卻跟沒事人一樣,在獄寺隼人板著張臉抽掉他眼睛上的布條后,以一種面對負心漢的語氣幽怨哀嘆道:
“小正~幫理不幫親什么的也太無情了吧~”
大學同學兼手下兼游戲玩伴的入江正一:你還知道自己不占理啊!唔……胃好痛!
被與自己擁有復雜關系的入江正一出賣,再度成為彭格列階下囚的白蘭·杰索饒有興致地看向屏幕,對著太宰治打了聲招呼:
“太宰君,好久不見了~啊,在這個世界我們應該是第一次見面?”
太宰治不動聲色:“你知道我們今天要談什么嗎。”
“嗯嗯……”白蘭·杰索沉吟片刻:“應該只是確認我的立場吧,但也不用提前把我五花大綁?”
“是因為你這家伙太沒信用了!”獄寺隼人嗆道。
沢田綱吉回過頭,倒映在他眼中的白發青年咧出一個甜膩的笑,歪著腦袋道:
“立場什么的……在我將七的三次方射線的核心技術交給那個組織后,就可以判定出來了吧。
這個世界已經進入到融合加速的階段了,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祂的想法轉變,畢竟是世俗意義上的全知全能,一旦進入到這個世界,少有人能夠脫離祂的觀測,我只是在幫他實現愿望而已喲。”
“但我們在這里說這么多,”他一邊說著,一邊將視線移向褐發青年:“綱君想必還不是很清楚吧,我和太宰君口中的人。”
“話是這么說,不過……”沢田綱吉看向屏幕,思躇一番后道:“太宰,你們說的人會對世界造成破壞嗎?”
鳶眸首領的呼吸滯緩片刻,答道:“不會。”
“那就沒關系了。”
褐發的大空點了點頭,“我們這次的會談也是為了確認白蘭的立場,以及接下來要做的。雖然你在之前并沒有和我提到過方才的人,但既然對方是對世界無害的,那最重要的還是在白蘭身上。”
在太宰治投來意料之外的目光時,沢田綱吉繼續道:
“而且,我總有預感,就算知道了對方的身份也會很快就忘記。所以這一次只要確認白蘭的目的就好。”
不僅如此,沢田綱吉的好奇心其實并不少,只是他覺得太宰治不是很想說而已。
那么,他就等到太宰治愿意主動將其宣之于口的那天,相信那一天不遠了。
將這件事暫且放下,二人又開始旁敲側擊套白蘭·杰索的話。
期間沢田綱吉曾經的家庭教師里包恩都進來了一次,表示你們都聊半小時了,今天的文件沒批完耽誤時間,并很想給這位面露無辜的白發男人腦袋上來上一槍,但被心累的十代目阻止了。
終于,腦袋轉太快導致血糖變低的白發青年暈暈乎乎投降認輸:
“我想看到一個全新的、圓滿的世界——這就是我的目標了哦。不過實現它對兩個世界來說過于艱難,因此需要一位惡角挺身而出~”
可惜他無論在誰的眼里都沒有信譽度,就連太宰治都在聽到了這個答案后沉默了一瞬,不太確定地道:“……你在開玩笑?”
白蘭:“好傷心!!”
從奧莫隆回來后總覺得忽略了什么的太宰治見沢田綱吉頷首,知曉對方超直感能力的鳶眸首領沉默了。
白蘭說的是真的,和那孩子的想法完全重合,可他還是認為白蘭和那孩子隱瞞了些什么。
就算那天對方看似交代了全部,多疑如太宰治也不會放過任何一處違和細節。
某種程度來說已經算是得了遺言ptsd的首領蹙著眉,就聽白蘭開口:
“話說回來,”白蘭看向鏡頭,紫羅蘭色的眼里帶著些許探究:“我們接下來的行動是什么呢?”
太宰治:你跟誰我們呢?
本著用完就丟的絕情原則,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抬手做出一個請的姿勢,學著白蘭·杰索的樣子歪頭道:
“綱君,把他叉出去吧,白蘭已經沒用了。”
“哎——”
望著被彭格列一干守護者拖出大屏幕的白發男人,太宰治選擇性忽略了屏幕里響起的哀嚎,看了看時間,對沢田綱吉道:
“接下來我們長話短說,綱君。異能特務科那邊已經逐漸安定下來,正在準備和官方的談判。
而我們能夠做的就是推遲組織知曉柏圖斯身份的時間,不然以那位BOSS對長生不老和神明的渴望,得知柏圖斯身份后下一秒就能派人去抓他。”
“但卻不能完全將柏圖斯護在身后,畢竟他才是世界融合需要的最后一筆。”
“這一步需要他自己邁出去。”
——作為被期待著的,絕對美好的未來活下去。
放手讓教導過的孩子自己走出一片天空,這一點熟讀平行世界案例的太宰治頗有心得。
對此沢田綱吉也贊同:“柏圖斯,上次我見到他時,發現他真的變了很多。無論是作為兩個世界的橋梁,還是‘家族’的核心,他都已經適格了。”
在他看來,讓自己的守護者聚在自己身邊的心意,與柏圖斯身邊的人都聚在對方身旁的心意都是一樣的。
那瓶最初還不會正常走路的酒早已跨過一段連他們都不曾知曉的時間,成為了有血有肉的人。
“那既然這樣,就由我這邊來牽制那個組織的資金鏈,日本本土的研究所由港口黑手黨負責鎖定。除此之外,還要搜尋那位BOSS的藏身之地……他會對融合造成影響對么?”
太宰治沉吟:“那位BOSS確實是融合的大麻煩,但……綱君,柏圖斯最終要面對的另有其人。”
“不過不用擔心。”在對方以詢問的眼光看過來時,鳶眸的首領點了點眼角,笑意深沉而復雜。
“不用擔心,無論如何,柏圖斯都會贏的。”
因為天平的另一頭從始至終就空若無物,就連惡角都將籌碼押到了這一邊。
“這次的會談就到這里吧,柏圖斯他們應該要回來了。”
“我去見見他。”
>>
當柏圖斯和坂口安吾抵達首領辦公室所在的最頂層時,鳶眸青年正好掛斷電話。
首領辦公室的景象也是六道骸構筑的。作為只能讓異能失效的人,太宰治沒辦法讓幻術和火焰也失效,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不然他就要在地基里批文件了。
“不過港口黑手黨目前……一想到同事們竟然都是在空中工作,總覺得好危險啊。”柏圖斯感慨。
在沒有抵抗幻術的人看來,大樓里的人都是走在正常的走廊里。可換成柏圖斯這種對幻術敏感的,雖然看不出區別,但朦朦朧朧間就是感覺有些頭暈,想必待得時間久了情況更甚。
不曉得那群同事里有沒有這樣的體質。
坂口安吾對此已經見怪不怪:“沒事,彭格列已經承包過許多次這樣的工程了,對幻術師來說這點工作輕車熟路。”
走進辦公室,見太宰治轉過身面向自己,圓眼鏡青年微微頷首退后一步,柏圖斯則行了個紳士禮,最后將手放在胸口輕聲道:
“夜安。我回來了,首領。”
時隔近五年,不,大約是八年的光景,他再度回到了自己初次擁有人形的地方。
應下下屬的問候,太宰治點擊落地窗防彈層的控制器,外面的景象緩緩映入眼簾。
“在這種高度仰望我們的世界還真是奇妙。”
將視線從空中的另一個世界挪走,停頓片刻,太宰治直奔主題:“柏圖斯,我知道你打算和他們留在那里,去找組織BOSS的藏身之地。”
“那個組織的確是這個世界的主要核心,類似于與紅方對陣的黑方。原本世界需要這種平衡,但現在黑色的一邊已經嚴重威脅到了世界的穩定,只有消滅掉組織才能讓融合進度繼續下去。”
和坂口安吾對視一眼,鳶眸的首領繼續道:
“可同樣的,即使是如今的狀態,組織也依舊是世界的核心,因此還是會受到世界的保護。而集會的‘秘密’同樣會將那個人的居住地完美隱藏起來,就算是憑借武|裝偵探社社員田山花袋的能力,也沒辦法通過網絡去定位。”
早就了解這位偵探社社員在網絡方面有多么所向披靡,還想聯系對方通過郵箱找到BOSS的柏圖斯將A計劃利落地踢了出去,想了想問道:
“也就是說,要想找到BOSS,就只能靠手動搜索了?”
這可真是個噩耗。光是看日本境內的面積,用重力異能粗暴地把地都翻一遍也要耗費很長時間,何況他們還不能明目張膽地去找。
“是,你要去東京的組織基地查看研究的話,其實是不錯的選擇。但你的那幾位家人顯然不想讓你獨自去吧。”太宰治對安室透他們的心思早有預料。
“這個嘛……確實呢。”
提到家人,赤眸青年無意識柔和了神色,隨即抬眸:
“所以不論怎樣,我都不會再讓身邊的人擔心了。”
“但是首領,在正式潛入組織之前,我還有一事相求。”
于太宰治的注視下,半長發青年后撤半步單膝跪地,垂下瞳孔中的赤色,鄭重其事道:
“我請求您能夠保下透和綠川諸星,以及……琴酒,在世界徹底融合后。”
第098章 營養液三分之三加更(已還完)
就算是到這種關頭, 柏圖斯也依舊在為家人考慮,畢竟他實在擔心安室透他們的案底。
盡管從和綠川搭檔開始,這一年來自己都是任務里的輸出大頭,任務對象基本也是噶了等于替天行道的惡人。但從法律上來講, 這些大大小小的案底還是夠他們去警局喝一壺的了。
可他自己身在港口黑手黨的庇護之下, 到時候可以大事化小, 小事化了。異能開業許可證就算到了這邊,因為有異能特務科的周旋, 想必也依舊有效,但他那幾位還沒有松口加入港口黑手黨的家人一定會被組織牽連。
到那時即便是有摧毀組織的功績,說不定也要受到異能特務科的管制。
哦,他還讓黑客把透和綠川放進FBI的檔案庫里了,說不定這倆人最后會被美國那邊的官方異能組織抓走呢……
這可不行啊!
想到這里, 心系家人的紅酒妖精猛地抬頭, 卻見自家首領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道:
“可黑手黨不做賠本的買賣。柏圖斯,既然你說是請求,那么你要用什么代價來交換?”
代價?
就連他自己都生是港口黑手黨的酒,死是港口黑手黨的玻璃碴子,他能有什么可以打動首領的代價?
陷入冥思苦想的妖精沒有注意到首領忍在嘴邊的笑意,坂口安吾倒是看了個清楚。心想無論是誰好像都在看柏圖斯的好戲,聽說旗會那邊都開了賭局, 賭柏圖斯到底什么時候能意識到自己身邊全都是臥底。
甚至就連沒有和他們一起來頂層的中原文也也賭了一箱寶石, 押的還是柏圖斯在世界徹底融合時才能知道。
你們重力使的友誼當真是堅不可摧。
而另一邊, 見法國酒的腦袋都要燒冒煙了,壞心眼的首領終于憋不住咳了兩下, 松口道:
“好了,你只要去找到組織BOSS的藏身之地, 而后促成世界融合就好,剩下的就由我和彭格列那邊負責。但是記住,柏圖斯,不要往后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了。”
他的語氣里頗有一種恨鐵不成鋼。柏圖斯愣了一下,對這份要求不是很理解:“可難道這不是早就商量好的事嗎?”
太宰治:“沒錯。”
他端詳一番柏圖斯,忽而問道:
“柏圖斯,你是怎么喜歡上安室君的”
很難得從太宰治口中聽到這樣近乎八卦的問題,坂口安吾忍不住側目。柏圖斯則幾乎沒有思考便答道:
“大概是眼神吧?記得有一天,透他看我的眼神好像不太一樣了。”
以往探究中帶著警惕和緊張的眼神,竟然會在吃到一頓普普通通的早餐時浮現出笑意,在清晨七點并不刺目的陽光中看了過來。
也許就是在那一天,自己對金發青年就多了些比當初探究蜂蜜蛋糕氣息時更奇妙的心思。
想要了解對方,想要參與對方的未來,想要在每天早上睜開眼睛時,都能看到他在身邊。
即使不需要睡眠,紅酒妖精在那一刻,也生出了愿意為安室透去閉上眼,度過漫漫長夜的心愿。
而將赤眸青年眸中難得一見的波動仔仔細細記在心里,瘦削的黑發青年緩緩從椅子的擁抱中站起身,繞過辦公桌來到柏圖斯的面前,彎腰扶上對方的肩膀。
“這樣就好。”
港口mafia的首領,微笑著注視著對方,語氣溫柔而繾綣:
“去吧柏圖斯,去做你想做的。至于你要完成的任務,那確實是一開始就商量好的事,但它足夠用來抵消你我的交易了。”
“你的代價早就付過了。”
>>
柏圖斯并沒有領會到太宰治的意思。
不過這不妨礙他知道首領答應了自己的請求。于是又為家人多留了條退路的紅酒妖精開開心心地離開港口黑手黨,準備悄咪咪回他們的一戶建看看。
離開差不多一周的時間,但回到家里卻好像過了一年。星星燈還在外面掛著,卻因沒有人在家所以沒開。院落里,因為人走得匆忙,雪都積在入戶門附近,沒有打掃,看上去頗為凄涼。
不過想到家人以后都會在自己身邊,他們或許還可以買套更隔音的房子,也就無所謂了。
檢查過屋外后,柏圖斯小心推開門,發現屋子里果然又有人來過。痕跡掩飾得不錯,但對于他這個被暗殺王教導過的人來說還是略遜一籌。
“沒有監聽竊聽,沒有幻術波動……異能的話應該也沒有。”
組織在短期內沒辦法吸收到那么多異能者,按理說自己這邊還有準備時間。不過就算為了盡快促成世界融合,他也不能再拖了,要打出提前量才行。
因此柏圖斯迅速進到房間里,開始打包他們之后會用得上的東西。之前就和安室透他們說了,自己拿了東西就轉移,所以在征得幾位臥底的同意后,柏圖斯也就去到他們的房間——
而后便在拿筆記本的時候看到了被懟到抽屜角落里的FBI證。
對了,透和綠川還在FBI系統里掛號呢!得趕快讓黑客把他倆的檔案銷毀!
柏圖斯一個電話打給對方,響了好幾下后對面才不情不愿地接聽,聽筒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喂?”
柏圖斯趕忙解釋:“之前拜托你將安室透和綠川唯的檔案放到FBI的系統里了,現在可以銷毀嗎?”
還在被子里的黑客遲疑道:“可以是可以……”
“錢不是問題!”
田山花袋:“。”
倒不是錢的問題,是我在給你們港口黑手黨辦事誒!就算是社長的叮囑,但還是感覺有些別扭啊!
下一秒,柏圖斯就像聽到了他的心聲一樣說道:“我會讓他們走港口黑手黨的線路,港口黑手黨你知道吧?黑客知道這些消息應該還挺快的。”
田山花袋:#
自始至終都以為對面是本土黑客的柏圖斯等了兩秒,等來的是對方運了兩口氣,怒氣沖云霄的吼聲:
“我當然知道啊!我是武|裝偵探社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正要跳二樓陽臺跑路的赤眸青年腳下一滑:
“唉——?!”
>>
解釋清楚前因后果已經是五分鐘后了。
站在高空俯瞰著云層下的街道,紅酒妖精為這份巧合感到不可思議。
他就說既然這個世界都有這么厲害的黑客了,為什么組織還在用琴酒的鼻子抓臥底(不是),就不怕琴酒得鼻炎么?
何況琴酒還真的沒怎么抓到臥底過,不如說那個人只是覺得在組織過得自由自在才留下來的吧?只是琴酒對工作確實蠻認真的就是了。
所以鬧了半天,當初幫自己辦|假|證的一直是田山花袋啊!
感慨之余,柏圖斯也覺得一陣心虛。他在臨行前交代的后手也是對方,當初柏圖斯還不知道BOSS在惡狠狠算計他,只以為是正常完成任務而已,所以還打算讓田山花袋幫忙周旋警方那邊來著。
現在倒好,他再讓武|裝偵探社的人幫忙漂白恐怖組織成員的履歷,是不是太那個了點?
而田山花袋則更苦逼,當初他覺得柏圖斯要塞進FBI的那兩個人不對勁,遂一鍵黑了日本公安的檔案系統,從里面找到了諸伏景光和降谷零的資料。
哦,原來那是兩個日本公安派去的臥底。
等等。
把他們加進FBI?他們不是公安嗎?這是碟中碟中諜?還是你們在玩什么情|趣?
雖然滿腦子都是槽點,但面對給錢像撒幣的雇主,田山花袋還是閉上嘴照做了,得到了對方真金白銀的好評。
然后過了不久,對方又來找他,說要把一個名叫諸星大的男人加進日本公安的系統里。
雖說自己視公安的網絡防護系統如無物,但到底人還是落在了本地,人生地不熟的宅男異能者怕被抓到,所以只說能將人安排在警視廳。
然后一看:好嘛,這個諸星大,實際姓名叫赤井秀一的男人他還是個FBI呢!
進入組織然后彼此立場互換是吧?更可怕的是柏圖斯竟然無意中反著推出了他們的身份,真是恐怖如斯!
“所以能不能把檔案抽出來啊?”無情的甲方只關心這個。
作為乙方的田山花袋抱緊自己的芳子——一床美麗舒適的棉被,沉默著在心中吐槽。
你當初要把那兩個日本公安塞進FBI的事本身就很離奇,現在把人拎出來又要做什么啊!
你們是不是在玩一種很新的游戲!
“可以。”
沒辦法這都是社長的交代啊!不然他才不會給黑手黨的人做事!!
在心里三番五次堅定自己的道心,田山花袋深吸一口氣平復了心情,眼睛盯著屏幕掃視著密密麻麻快速跳動的代碼。他的能力讓他即使不觸碰電子產品,也可以操縱它們,條件是要在身心舒適的情況下。
不過片刻,他就做好了一切。
“好了。”
心說港口黑手黨不愧是惡毒的黑手黨,竟然看著自己家的員工被警察騙身騙心也不出來說明真相,還得拉著自己這個無辜群眾幫忙來回加塞檔案。
黑心組織!
田山花袋清除了最后的痕跡,突然想到那個諸星大,又有些擔心。心說別到時候柏圖斯又讓自己把對方的痕跡也抹了,再麻煩自己一遍,要知道再來幾遍他可不保證自己能舒適地使用出異能了。
所以他就一邊問柏圖斯,一邊進入日本警視廳去看資料,結果發現了一個大秘密。
那就是——
“等等柏圖斯!那個諸星大曾經化名過諸星曉是吧?”
對飛艇之行難以忘懷的柏圖斯當然記得赤井秀一那一套自己提供的禮服,以及恨天高,點頭稱是。
而得到答復的胡渣男人冷汗都下來了,看著屏幕上的資料咽了口口水道:“那個,我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就是日本警察檔案里確實曾經有叫諸星曉的警部。”
“而且就在剛剛,還有人動過了這份履歷!”
>>
時間回到一小時前。
安室透一行人上了車后,就直奔警察廳。望著飛速后退的混亂市區,幾位臥底的心情都不算平靜。
畢竟才離開一周,生活的城市就變得混亂不堪。即便有人在維持秩序,對于一下子重疊的世界來說也杯水車薪,估計要等到完全融合才能恢復以往的平和。
“所以我們才要合作嘛。合作能讓世界融合變得更快,不過這件事還需要仰仗公安的人才了。”
踏出電梯,種田山頭火笑著將檜扇掩住下半張臉。白馬警視總監也點了點頭,和安室透的上線對視一眼,內心是一致的復雜。
他們在翻轉世界重現的第一時間就接到了安室透和諸伏景光的消息,而那時的異能特務科等部門又剛好出現在官方體系里。無論是警視廳還是警察廳都忙得焦頭爛額,因此就算自己家派出去的臥底說出‘我們有異能了’這種離奇的發言,也只能放一放。
千叮嚀萬囑咐不要暴露了異能,在組織里先繼續潛伏,老老實實不要動……身為上線的兩人頭嗡嗡地疼,撂下電話又開始忙糟心事。
先處理好眼前的混亂才是真,不然臥底出了什么意外他們都沒辦法提供撤離!
然而,這一處理就是一上午,隨后白馬警視總監便接到了警察廳長官的通知,要求對方和異能特務科進行洽談,研究對付世界融合的具體方針。
白馬警視總監:您倒是說清楚世界融合又是怎么回事啊!
就這樣,一臉懵的幾人在警察廳長官的‘邀請’下與異能特務科的最高負責人見了面,被簡單交代了兩個世界的背景,緊接著就又趕鴨子上架地驅車前往橫濱港去接臥底了。
“但不論如何,日本警視廳和警察廳上下,此次都會配合異能特務科的行動。既然我們擁有共同的目標和敵人,那么理應聯合起來,爭取讓融合進展得更快。”
白馬警視總監傳達了警察廳長官的意思,而這時安室透等人也了解了,原來他們這次被請來的目的是為了分享組織情報的。
“可這和FBI有什么關系?”
別說安室透不理解,就連FBI探員本人也不理解。赤井秀一看向在場唯二格格不入的卡邁爾,眼里的疑惑不減反增。
他倒是很想知道日本公安和異能特務科的談話內容。畢竟在坂口安吾充當他們責編時,赤井秀一便知曉了對方的身份,從那個學者模樣的青年掛著的黑眼圈背后都能揣測到幾分對方的工作環境。
應該是個卷生卷死的神秘部門。
而卡邁爾因為之前差點連累赤井秀一被發現是臥底,一直很過意不去,甚至一度懷疑自己的專業水平。
沒想到這次直接被圓眼鏡青年在街上碰了一下,之后就聽對方說‘請你們FBI和FBI在組織的臥底跟我走一趟’,卡邁爾心都涼了!
東京這么小個地方,為什么倒霉的總是他!
因此他一直觀察著赤井秀一的狀態,現在看到赤井秀一的眼神,趕忙回道:
“總部打算聯合日本這邊舉行聯合搜查會議。我們也得到了確切的消息,如果不盡快解決組織,世界就無法完全融合,到時候兩個世界都會毀滅,所以當務之急是齊心協力覆滅組織。”
至于后續的利益瓜分和善后,那就等之后再商量。
得到答案的赤井秀一沉吟片刻:“如果是聯合搜查,那應該不止我們兩個國家吧?”
“不錯。”這時,種田山頭火點頭,“還會有幾個國家參加,大家都是對打擊組織有過貢獻的。具體會議我們會在明天中午舉行,時間雖然倉促,但相信一定會得到滿意的結果。”
“那么,先來交換一下情報好了。為了表示誠意,我們也會將有關世界融合的情報公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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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廳內,某間小型會議室里的對話內容無人知曉。
而在一小時后,當柏圖斯拖著家當飛去港口黑手黨安排的安全屋時,經歷過最初來自彭格列的24小時打壓,組織竟然奇跡般地‘生還’,轉而蟄伏起來。
畢竟組織的眼線和暗樁扎根在全球各地,想要真的連根拔起一時間根本做不到。況且……
以純白為基調的研究室里,看著被放在臺上緩緩流動蜿回的暗紅液體,老人的眼底流露出貪婪的神色。
突然多出來火焰使用者又怎樣?被打壓又怎樣?誰又能知道從集會奪來的這份‘秘密’,竟然能夠屏蔽所有能夠找到他的途徑,讓自己在這錯亂的世界中安心操控全局呢?
果然,就連神明都在暗中幫他!
烏丸蓮耶將視線轉向兩米外垂著頭的金發女郎,問道:“異能者的吸納計劃進行得如何了?”
貝爾摩德如實答道:“我們已經得到了六位能力者的加入,他們大部分都是從橫濱來的。”
她指的是天上的那個橫濱。
“橫濱么。”老人恍然。
怪不得,怪不得柏圖斯在日本時要選擇橫濱作為根據地。而且他住的地方現在想來,離如今拔地而起的五棟大樓很近啊!
自認對柏圖斯的了解更深一層,烏丸蓮耶輕咳一聲,吩咐道:
“很好,那就等反異能武器制造出來——”
忽然,詭異的童謠鈴聲響起,老人接通電話,朗姆毫不掩飾的愉悅聲音從話筒傳出:
“BOSS,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匯報!”
……
朗姆帶來了烏丸蓮耶意想不到的人。
胡子拉碴的男人全身都被裹在厚厚的棉衣里,只有腦袋露在外面。他的眼中帶著謹慎和朗姆同款的興奮,在見到烏丸蓮耶時直接跪倒在地。
“唔!唔唔!”
沒錯,此人正是從那場可怖地震中逃離的村長。而被柏圖斯幾人聯合擺了一道的朗姆從正月第一天起就記恨在心,一直找機會希望在組織BOSS的面前參柏圖斯一本,這位村長的到來可算是給了他報仇的機會!
獨眼男人指著跪在地上的人,語氣里是滿滿的惡意:“大人,這家伙很早以前就在俄羅斯的小鎮上見過柏圖斯!”
烏丸蓮耶聽后,眼底精光一閃:“哦?”
很早以前是多早?難不成柏圖斯避開過組織的眼線,私自去過俄羅斯?
讀懂烏丸蓮耶的眼神,朗姆很有眼色地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條。那上面的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沒什么文化的人寫的,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
“柏圖斯,竟然在十五年前就到了這個世界?”
接過紙條的老人深吸一口氣,表情難掩激動。
他已經猜到柏圖斯并非這個世界的人,這是他試探柏圖斯的原因,也是讓對方去俄羅斯的原因。他要借著這個和神明極為相似的青年,引出翻轉世界,最好能引出他惦記許久的神明。
而那塊晶石,則是烏丸蓮耶特意宣揚出去的噱頭,用來騙‘動物園’上鉤的。
笑話,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寶石,能讓人回到過去?就連當初在飛艇上自己囑托柏圖斯拍下的寶石,也不過是試探對方的道具!
只是為了表示對柏圖斯的重視,以及圓這個謊,他還是吩咐了琴酒,讓人在將重要資料取回時順路把寶石撿回來而已。
“不過十五年前,柏圖斯應該年紀也不大,差不多就十幾歲罷。”
烏丸蓮耶拿出打火機,將手中的紙條點燃,看著那逐漸消失的火光感慨道。
聽到這話,村長卻突然瘋狂搖頭,手胡亂比劃著。而朗姆也上前一步,壓低的聲音極為扭曲:
“不是的BOSS,是一模一樣啊!”
“他說前后十五年過去,柏圖斯的臉分毫未變!”
“嘩啦!”
桌上的幾樣東西被掃到地面,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烏丸蓮耶再也坐不住了。他從輪椅上猛地站起來,顫顫巍巍咳了幾聲,隨后往前邁上一步便攥住了村長的衣襟,把膽小的男人嚇得一個哆嗦!
“你說得是真的?!”
村長忙不迭地點點頭。
烏丸蓮耶放下對方的衣襟,任由男人跌在地上,而后開始抑制不住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這么多年,陰差陽錯,他終于還是得到了真相!
“柏圖斯,他果然就是長生不老的關鍵!是神明真正的神諭!說不定也是神明眷顧的永生之人!”
在他的狂笑中,朗姆也跟著笑了起來,狼狽癱在地上的男人也笑著。幾人各懷心思,而后村長啊啊了幾聲,顯然是想要表達什么。
BOSS緩緩收斂了笑容。
“你想要什么獎勵?”烏丸蓮耶看著對方的眼睛,狀似真誠地問道。
村長顫抖著抬起手,用大拇指在幾根手指的指腹間搓了搓,又露出討好的笑。
老人微笑著點了點頭:“好,你很好。”
就在男人以為自己會像父輩那樣得到組織的獎勵時,下一秒只覺胸口一疼,低頭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涌出的紅,隨即直挺挺倒了下去!
而BOSS則慢慢放下槍,嗤道:“失去價值的東西竟然還要得到報酬,你說可不可笑啊,朗姆。”
不知自己錯過了什么的烏丸蓮耶面朝朗姆,語氣幽幽:
“柏圖斯的動向——”
獨眼男人吞了吞口水,答道:“線人說還在俄羅斯境內。”
“還在……?”老人皺起眉,隱約察覺到一絲不對。
之前他都在忙活火焰使用者那些事,沒有精力顧及大概還在掌控范圍的柏圖斯。現在回過頭來想想,總覺得不對勁。
既然和神有關,柏圖斯也知曉‘秘密’的存在,那么對方為什么不來找自己?還是說……
柏圖斯其實已經帶著那幾個人回到了日本,只不過普通的方法發現不了?
咽下這份猜測,烏丸蓮耶看向朗姆,眼珠轉了轉。
“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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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地牢里,忽然掃過了一束光線。
緊接著烏丸蓮耶摸到開關。按下的一瞬間,室內如同白晝,讓老人和身后的獨眼男人都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正好與關在里面的人對視。
“貝索德,集會的創辦者,如今卻淪落至此……呵呵,這樣的滋味如何?”
烏丸蓮耶踱步上前,看著里面的人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的平淡,心底涌現出一股嫉恨之情。于是他不再打算‘敘舊’,而是單刀直入道:
“我要知道柏圖斯現在的位置,快點用你的預言能力去找!”
“集會這十幾年的發展全部都仰仗你的才能,你是最初來到這個世界的預言能力者,可獨自一人卻無法得到神明的垂簾!”
“而如今我有了能夠找到祂的方法……既然你我都想找到神,那么你理應幫我才是啊!”
他微微俯身,透過金屬欄桿的縫隙看向對方:“現在,告訴我柏圖斯在哪兒!”
“待見到那位神,我會引你到祂的面前。”
終于有了一絲反應的人抬起頭。貝索德盯住老人眼底的野心,壓抑著喉嚨里的不屑,一板一眼道:
“他們已經抵達了橫濱。”
“還有,我要奉勸你。”
集會的創始人勾起一抹薄涼的笑意,看得正要狂喜的烏丸蓮耶眉頭一跳:
“柏圖斯也是異能者,你們的計劃不會有效果——”
“呵呵呵哈哈哈哈!不會的!”
打斷了貝索德的話,陰鷙的老人笑了幾聲,旋即拍了拍手:“不會的!你大可不必這么操心,貝索德!”
“我早就有了能夠對付異能者的東西,只要再給我一段時間,所有的能力者都會成為我的墊腳石!咳咳……!現在缺少的只是——”
一個理由,一個光明正大調動整個組織,乃至日本里世界去捉拿柏圖斯的理由!
而這個理由……
鈴鈴鈴——手機鈴聲再度響起,接聽了電話的烏丸蓮耶嘴角的笑意不斷擴大,最后扯成猙獰的笑。
他看向站在旁邊的朗姆,陰惻惻道:
“朗姆啊朗姆,你報仇的好機會來了!”
沒等對方說話,老人便命令道:“黑麥威士忌已確認是日本警方派來的臥底,你去下發指令。從現在起,組織全員放下任務追殺黑麥,并且無論生死,都要給我把這人帶回來!”
“另外——”
他壓低聲音:
“你親自帶人去抓柏圖斯,記得裝配好針對異能者的子彈。我給你三天時間,無論如何都要抓住他!”
聽聞此言,朗姆破天荒有些猶豫:“可是大人,那些子彈還沒有經過第三階段測試。由于缺失了少部分研究資料,導致現階段的實驗產物都極為不穩定……”
有可能會失效啊!
豈料根本不在乎這些的甲方擺了擺手,“不管怎么樣,立刻帶人出發,把柏圖斯帶來見我!”
在朗姆隱忍晦澀的眼神下,烏丸蓮耶看著手機上的郵件頁面,意味深長地笑了。
“另外,我記得東京警視廳里,有幾個警察跟柏圖斯的關系還不錯?”
“那就叫琴酒聯合還在警視廳的人,把那幾位警官先生請來做客罷!”
第099章 第 99 章
聯合搜查會議就在明天中午, 而此刻距離這個時間還有不到十四小時。
但很遺憾,赤井秀一估計沒辦法參加這場會議了。
在離開警察廳不到一小時,并且和卡邁爾告別不到半小時后,先兩位公安臥底一步出來的長發男人就被人盯上, 迎來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大逃殺。
隨機攔截一輛路人的車子, 把人擠下車, 點火踩油門一氣呵成。赤井秀一透過后視鏡看到熟悉的橘發女性和她悶騷的搭檔,內心閃過一絲無力。
這追在后面的配制他經歷過太多次, 熟悉到就連基安蒂第一發子彈要打在哪他都知道。但本著謹慎為上的心思,赤井秀一還是繼續加速,試圖甩掉后面窮追不舍的幾輛車,直直往東開去。
原本他在的位置離警察廳不遠,按理說遭遇組織追殺, 直接折回躲進警察廳才是最安全的選擇。
可這樣一來, 不說臥底的身份會板上釘釘,說不定就連自己走之前還在警察廳的安室透他們也會遭到牽連。
比如他逃進去時正好碰上從里面出來的那兩位公安臥底,然后被組織成員撞見。
這種巧合出現的概率放在他們身上,就像柏圖斯每次都會被觸發的事故體質,不能說可能發生,只能說是100%。
赤井秀一心里有數,這次被追殺的原因應該是輪到自己暴露了, 這倒沒什么。前面兩次波本和蘇格蘭被‘污蔑’時, 他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柏圖斯組出了一個臥底, 和柏圖斯組全是臥底對BOSS來說可是兩種不同的概念。后面的說法意味著BOSS完全可以拿這個壓柏圖斯一頭,要挾那瓶酒回去處理這件事。
雖然他們最后絕對會走到撕破臉這一步, 但像這樣沒有一點準備地被人推著走,肯定不行。
所以赤井秀一要盡可能為己方爭取時間和機會。
“嘖, 麻煩。”
長發男人在疾速行駛下再度打滿方向盤,決定在東京市區內再繞基安蒂他們一圈,然后就進入橫濱范圍。
柏圖斯現在即使離開了黑手黨的總部,也不會離開橫濱,所以他去那里找對方最妥當……等一會兒閑下手給那瓶酒打個電話吧。
不過這樣一來就順了柏圖斯最初的意了,尋求黑手黨的庇護什么的,還真是令人感慨。
就這樣,赤井秀一再度超車駛過一段岔路。而看清前方車輛的行駛路線,后面陰魂不散的組織成員顯然也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想去橫濱?哼,一個臥底該不會還要去尋求柏圖斯的庇護吧?”
扎著臟辮的男人冷哼一聲,沖著開車的下屬大聲道:
“既然他要去橫濱,那就給他逼停在沿海路那邊!從這條路去柏圖斯的安全屋必定經過沿海路,那附近也有我們的人還有狙擊手,不能讓他活著找到柏圖斯!”
他兩次抓錯了臥底,第三次絕對不會再讓萊伊給逃了!
“難纏。”再次避過朝著輪胎打來的一槍,長發男人在轉彎之際來了個漂亮的甩尾,而后便聽到手機響起——
是柏圖斯?
終于找到機會空出手,赤井秀一按下免提:
“柏圖斯,我被組織盯上了,看來——”BOSS要先拿我開刀了。
“諸星,你是臥底的事已經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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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急等待對方接通,結果先一步聽到的卻是那邊噼里啪啦的射擊聲和吵嚷聲,柏圖斯感覺子彈都要拍到自己臉上了,不禁眉頭一皺。
果然,他拜托田山花袋順著網線追查過去沒錯。現在諸星絕對是在逃亡的路上,而且估計還被蒙在鼓里。
畢竟這次不同以往,諸星被追殺的事他這邊沒收到信息,其他兩人應該也沒有,這意味著組織不打算藏了!
諸星有危險!
于是擔心家人安危的紅酒妖精在聽了半秒雜亂的背景音后立刻道:
“諸星,你是臥底的事已經暴露了!”
如果諸星知道自己的身份敗露,那他應該就會回到公安了吧?而不是繼續潛伏在組織承擔風險。這樣一來雖然家人暫時離開一位,但諸星的安全就有了保證啊!
赤井秀一:!
是誰?是誰走漏了風聲!
“警視廳檔案庫里諸星曉警部的資料剛剛被調出過,應該就是組織的人干的,現在組織上下都知道你是日本公安的臥底了。你目前在被追殺對不對?
你聽我說,要是人還在東京范圍就往警視廳跑,如果在橫濱就朝橫濱港那邊開,我現在就飛去那邊接你……”
赤井秀一:?
沒有再聽柏圖斯后面的話,赤井秀一只覺得茫然。
不是,你說誰是日本公安臥底?
哦,是他自己啊。
“我怎么可能是日本公安的臥底!”
FBI探員的呼吸都凌亂了一瞬。
雖然沒有安室透當初被造謠成FBI時會有的嫌惡感,但赤井秀一怎么也不會承認自己是日本公安派去組織的。
這不是別的問題,這是和波本爭口氣的問題!
不清楚兩人私底下的較量,赤眸青年邊往橫濱港飛,邊苦口婆心勸道:
“我知道被人拆穿是臥底不好受,可是諸星,現在事已至此就別再堅持了,還是你的安全重要。以后我和透還有綠川都會脫離組織,到時候雖然我們不是警察但還是一家人。”
“……還是說,難道我們一直沒能走進你的心里嗎?”
紅酒妖精說著說著忽然有些委屈。他怎么都沒想到,他的家人里竟然出了一個警察!而且這名警察在最初答應成為家人的時候……
說不定只是為了潛伏在自己身邊謀取組織的情報罷了。
可他轉念一想,當初諸星那可是貨真價實的失憶。所以恢復記憶又拿到代號后的諸星既然選擇了繼續留在他身邊,那就意味著他們之間的情誼還沒那么塑料?
回憶起之前相處中的種種,似乎還能從中翻找到長發男人真實的笑容,柏圖斯的心態也樂觀了些,堅定道:
“諸星,盡管透總和你吵架,還用茶水養你的針織帽當茶寵有些過分,而且綠川有時候會在生氣時把鹽換成糖,你每次吃了都要嗓子疼。偶爾我偷拿你的狙擊槍瞄任務對象也總是打到隊友,還要辛苦你解釋,但我們都拿你當作需要關愛的家人啊!”
“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啊,我找田山先生定位完了,你在往橫濱那邊開?太好了我馬上過去找你!”
赤井秀一:你們的愛也太沉重了,還有田山先生又是誰!
再次將后面的車甩報廢一輛,赤井秀一只覺眼前一片黯淡。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要那么猙獰:
“柏圖斯,我真的不是公安臥底。”
要是憑借這種烏龍暴露了身份,那他活得也太憋屈了!
然而這一次,柏圖斯并沒有像之前諸伏景光和安室透被指認時那樣輕易相信,而是有些躊躇。赤井秀一聽著對方在高空嗚咽的狂風中輕聲嘟囔道:
“可是諸星,警視廳這邊的警部和你真的有幾分像啊,而且你上飛艇的假名也是這個。說起來警視廳的副總監也姓諸星,該不會你們拿的是什么警察父親叛逆兒子的劇本吧?”
赤井秀一在差點被追尾的驚險一撞里再次脫身,艱難地否定:“沒有!”
“柏圖斯,你想想,如果我是公安臥底,就應該在蘇格蘭和波本被指認時落井下石。但實際上即使和波本不對付,我也沒有拿他怎么樣,不是么?”
“你這么說……”柏圖斯忽然覺得這個說法好像也對?
“那組織怎么會追殺你?”紅酒妖精陷入思考。
“怎么會追殺我?”赤井秀一嘆了口氣,半真半假道:“最終目的應該是針對你,柏圖斯。只不過剛好組織的黑客搜到了那份資料,才誤認為我是公安臥底,點燃了導火索。”
他今天絕對不能把這個名頭給認下來,不然波本那個不安分的下次打架不得給他臉撓條道子!
“那好吧。”
聽到這里,還是對家人更信任一點的法國酒松了口:
“呼,還好你不是臥底。不過既然這樣,事到如今即便告訴BOSS這是污蔑也沒用了。這次的消息都沒有告訴我們,透和綠川那邊也是,估計就像你說的那樣,要將戰斗擺到明面上來了。”
“那就直接逃吧諸星,我會去港口那邊接應你——”
突然間,赤井秀一聽到通訊里進了一段提示音,片刻后就聽柏圖斯沉下聲音道:
“是BOSS的電話……我先接一下。”
十幾秒后,當長發男人沉綠的瞳孔被染上遠處海面的波光時,柏圖斯再次打來電話,語氣復雜:
“抱歉諸星,恐怕我要聯系干部大人他們去援助你了。你說得對,這是一場宣戰。”
“BOSS說要親自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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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赤井秀一心累地和柏圖斯周旋臥底問題時,安室透和諸伏景光人還在警察廳。
他們留在這里是為了跟上級匯報進度,只不過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份臥底工作再繼續下去的意義已不是很大。
畢竟關于組織高層的情報,除了那位神秘的BOSS以外,已經被他們搜刮了個干凈。而那位BOSS絕對不會出現在人前,更無法被他們這群尚有嫌疑的人接觸到。
所以現在需要的是各個組織和國家聯合起來,共同尋找那位BOSS的藏身之地,以及——
“撤離么……”安室透品著這個詞,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黑發的上級點點頭:“沒錯。而且因為你和諸伏君已經有了異能,所以總部這邊還要再根據情況開幾個會。”
他轉身看向種田山頭火,微微頷首:“屆時世界融合完畢,上頭會開設新的部門用以規范管理擁有特殊能力的人,你和諸伏君說不定會被分配到那里呢。”
這個世界突然擁有異能的可不止安室透和諸伏景光兩人。對此,無論是在場的警視總監還是安室透的上級,包括種田山頭火都清楚。
兩個世界在合二為一后,最需要重新恢復的便是秩序,是以從兩邊各分出一批人參與到這個新部門里,負責管理兩個世界的異能者是遲早的事。
也明白這個道理,但金發公安和幼馴染對視一眼,還是向前一步道:
“撤離的話確實是目前最好的選擇,但還請您原諒,我和諸伏打算繼續留在柏圖斯身邊,直到定位BOSS的真實位置為止。”
諸伏景光應下:“是,十分抱歉。”
聽聞此言,男人并沒有立刻駁斥他的話,而是沉吟后問道:“是因為柏圖斯?”
安室透神色認真:“沒錯。況且柏圖斯也是此次世界融合的關鍵,倘若組織后續要對他不利,我和諸伏都撤離的話就沒辦法及時獲取消息,這會讓我們陷入被動。”
他說得確有一番道理,但早就猜到金發青年心思的上級無奈笑了笑,將這件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輕輕放下:
“那好,那你和諸伏君就繼續留下,如果有變動記得第一時間上報。”
黑發男人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停頓一下,便湊近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
“以及,上次的寶石在研究中被不明力量損毀了。降谷君,如果有人問起,就當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安室透微微睜大了眼睛,片刻后以同樣的音量回道:“啊,我會忘掉的。”
既然如此,是不是代表著那顆也許會對柏圖斯造成影響的寶石不再是一個定時炸彈?這樣一來他就可以更加放心了。
這樣想著,見情報都交換得差不多,只等參加明日秘密召開的聯合搜查會議。
金發青年正打算和諸伏景光一起告辭離開,忽然門外有一人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緊接著大門被敲響,有些慌張的聲音撞入耳中:
“報告白馬警視總監,警視廳的網絡在十幾分鐘前被人入侵了!”
那人喘勻了氣,繼續道:
“目前發現入侵者只調取了已殉職警部諸星曉的檔案,其他的我們還在排查!”
聽到這里,眾人臉上不約而同露出既凝重又疑惑的表情,凝重當然是因為警視廳的網絡竟然被攻破了,要知道那可是前段時間特意加強了的系統!疑惑則是不明白為何會有人入侵警視廳只為了這一份檔案。
但熟知彼此各種假名和黑歷史的臥底則倒抽一口冷氣!
諸星大之前的假名不就是諸星曉么?警視廳竟然真有叫這個名字的人?世間哪有這么巧合的事!
而且抽調資料……他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就在這時,柔和的鈴聲響起。安室透下意識摸出自己的手機,點開一看是柏圖斯的電話。
他立刻在眾人的注視下接聽道:“柏圖斯?”
柏圖斯的聲音在凜冽的風聲中有些模糊,卻還是能聽清:“透,諸星被組織追殺了,他們污蔑諸星是日本公安的臥底!”
安室透:“。”
什么玩意?他們日本公安惹上什么臟東西了!還有原來真的是組織在搞鬼!
沒有get到小蛋糕內心的尖叫,紅酒妖精迅速交代了一遍:“目前諸星在往橫濱港那邊去,原本我想飛過去接他,但剛剛BOSS聯系了我,說要親自見我。”
頓了頓,柏圖斯繼續道:“BOSS已經知道我們回來了。”
安室透立刻意會,趕忙道:“可柏圖斯,這是一個陷阱!”
現在讓柏圖斯過去,再同時抓捕萊伊,不就是想拿對方威脅柏圖斯?以及組織是怎么知道柏圖斯回來了?
也知道是陷阱,但赤眸青年還是堅持道:“是。但假如我不去,組織就會像追殺諸星那樣追殺你們,趁著社會亂套的時候殺掉一個人太容易了。”
說著他壓低聲音,從來都是輕柔的聲線里透著無機質的冷漠:
“但同樣的,趁亂找到BOSS再殺死他也是最容易的。”
金發臥底啞然:“你……”
赤眸青年說得十分輕松,像是抬腳間碾碎一截樹枝。這一刻,許久未曾在柏圖斯身上感受到的非人感再度襲來。但還未等安室透反應,就聽另一頭的人再度軟了語氣,用著近乎懇求的姿態道:
“拜托了,透。和綠川一起去港口黑手黨找首領和干部大人,把諸星安全帶回來,BOSS那里就交給我。”
“你放心,我會臨時更換見面地點的,不會給他們提前設置陷阱的機會。”
將安室透想交代的話提前搶答完,紅酒妖精于高空放慢速度,俯視著經過的組織訓練場,垂眸掩下眼底的冷意。
“等我回來。”
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如今是該清算的時候了。
希望那位BOSS別后悔。
第100章 第 100 章
夜幕低垂, 黑色的轎車掠過咸澀海風,在蜿蜒的沿海盤山路上呼嘯而過。
赤井秀一的左手緊握方向盤,沉綠色的眸如鷹隼般銳利,每一次急轉彎都沒有減速的架勢, 仿佛在向死神挑釁。
而后面如幽靈般緊咬不放的幾輛車則時不時貼近距離, 又被最前方車子的甩尾逼得減了速。幾次三番下來, 其中一輛車的司機忍不住咬了咬牙:
“這又不是波本在開,怎么萊伊的車技也這么離譜!”
難不成柏圖斯他們組的招聘標準是車要開得野嗎!
“科恩, 再快點!”基安蒂瞄了幾次狙擊鏡,發現根本沒辦法對準油箱或是車胎,只能沖著前排的搭檔吼了聲。
戴著墨鏡的男人嘆了口氣:“再快我們的車會出問題的。”
你倒是瞄準了再打啊!
見遲遲沒辦法抓住人,反而前來阻殺萊伊的組織成員越來越多。不僅前面的幾伙人急,后面的賓加也急得不行。
“嘖, 竟然會和這幫人撞上……不過也對, 畢竟都和柏圖斯他們有仇啊!”
接到這消息時組織上下都要笑瘋了,就連論壇都蓋起了萬丈高樓。一句不論生死帶來的效果可比當初活捉要強得多,現在和柏圖斯組有仇的人就像嗅到血腥味的豺狼,所有人都想來分一杯羹。
賓加倒是和柏圖斯沒什么仇怨,他只是單純為自己兩次發現臥底,結果兩次都認錯人這件事感到離譜。現在看柏圖斯組出現的這個‘第三位臥底’,頗有些想讓其死無對證的意思。
而且他可是一直看琴酒不順眼很久了!作為琴酒的弟子, 就算黑麥威士忌只被對方帶了一個月, 那也可以充當撒氣的對象了。
萊伊, 你就安心地去吧!
在后方殺氣騰騰的追擊下,再度用陡峭的彎道拉開距離。琴酒的名譽弟子赤井秀一看著越來越近的橫濱海, 心想現在柏圖斯估計就像他說的那樣,直接殺去找BOSS了。
而自己這邊只需要開到港口附近, 到時候港口黑手黨的人就會出來接應……應該就是那位橘發的干部。
他統共就見了對方三次,雖然幾乎沒見那人出手過,但赤井秀一能夠感覺到對方的強大。況且那是柏圖斯口中比他還要厲害得多的重力使,自己的安全是完全能有保障的。
前提是自己過得去。
砰的一下,車子突然一頓,緊接著便一路后滑!
不,并不是車子在倒退,而是車胎被打爆后難以維持平衡,驟然減慢了速度!
基安蒂好巧不巧瞄準了是吧!
心態還挺樂觀地想著。長發男人面容平靜,趁著拐彎漂移的一瞬,卡位擋住零星射來的子|彈,隨即直接拿過放在旁邊的槍就撞開了車門!
海風刺骨,黑暗中槍|械冰冷的光澤在月色下一閃而過,快到根本沒人注意。
“快!去看看情況!”
遠遠聽到呼喊聲,赤井秀一心里掐著時間,屏住呼吸,雙手持|槍。
這里的地勢比較低,再往前走就是海灘。整片區域無遮無擋,狙擊手見了都得樂開了花,但這份歡笑站在海灘上的人絕對感受不到。
早就查探好地形的男人從車上翻下來后,就迅速找到了為數不多的一處掩體。赤井秀一的指尖才搭上手||槍扳機不到五秒,就瞄到了兩個大著膽子摸來棄車旁的人。
面孔熟悉,也是行動組的人,不過應當是朗姆那一派。想到朗姆,長發男人的眼中閃過晦澀和嘲諷,心想以BOSS的做派,這次的行動朗姆估計會被調去對付柏圖斯,至于琴酒應該也是。
而對付自己的,除了基安蒂科恩,以及出于朗姆命令追來的這些個手下,想來就是跟自己有仇的人吧。
那還等什么?這可是清算的好時機阿!
“等等,他不在車里!”
“他跑了!可惡,快檢查周圍!”
頭腦里,一份計劃迅速成型,夜色下墨綠的瞳孔波瀾不驚。在車子周圍聚集的人數變為三時,赤井秀一瞄準油箱扣下了扳機!
轟隆一聲,火光伴隨著劇烈的爆炸在視網膜中映成熱烈的煙花,滾滾熱浪隨著凄厲的慘叫由遠及近。
長發男人一擊命中車子的油箱,望著在這個寒夜被冰火兩重天的三人毫不戀戰,直接向著更隱蔽的位置移動。
而當后面的女狙擊手和搭檔罵罵咧咧追來時,原地早已不見那道曾伏在雪地里的高挑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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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如赤井秀一所想,柏圖斯正在去找BOSS的路上。
在掛斷電話后,BOSS就給他發來了一串地址。位置就在東京范圍內,不過已經是最北邊的地方了。
這意味著他得從橫濱趕去東京,方向與萊伊的逃亡路線相反。
一涉及戰斗腦子就靈光起來的紅酒妖精了然,知道BOSS很可能已經發現了自己和橫濱這片土地,乃至突然出現的五棟大樓的聯系,所以將自己引得越遠越好。
但既然他們的決定如此突然,想必也是才接到消息不久。就算布置陷阱,恐怕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吧。
所以即使他給安室透發了BOSS要求見面的地點,又承諾會臨時更換見面地點,實際上柏圖斯還是朝著原定的位置飛了過去。
讓他在上空先看一看情況,沒問題就上吧。不然自己這邊換地方,膽小的BOSS說不定覺得有詐,反而又縮回頭了。
只要解決了這個會對他和家人,乃至世界融合造成威脅的罪魁禍首,之后的問題就都是小問題了。
而且要是透和綠川他們救下被組織圍殺的諸星后,自己還沒回去的話,拜托田山先生做的定時郵件也會連帶實時定位發送到他們的郵箱。
嗯,包括琴酒,人手一份雨露均沾。
做好了安排的赤眸青年緩緩停懸在約定地點的上空,向下俯視。
最下方是一棟和經常約見BOSS的地方差不多規模的別館。周圍埋伏的人很多,粗略一掃大概就有二三十號人,人手持|槍,外面站著的則是……
“朗姆?”
柏圖斯嘟囔一聲,對于這個安排深感人心險惡。
BOSS這是知道朗姆和自己不對付,這才把這人叫來的?那琴酒呢?不會被派去追殺諸星了吧?
但只是這種程度的布局……即便有異能者也沒關系。柏圖斯瞇了瞇眼睛。
融合進度遠沒到95%,只要不是超越者,自己就算打不過也能夠脫險,何況組織根本沒那種能力邀請超越者入伙。
這樣想著,赤眸青年最后看了眼時間,找了個隱蔽的地方降落。
……
幾分鐘后。
獨眼男人背過手在原地踱步,看似悠閑,目光卻警惕地打量四周,生怕錯過一絲風吹草動。
朗姆在此地已經等了很久。
組織這次可是下了血本,布置了天羅地網,而且還派了六名異能者,也裝配給了普通人反異能子彈。按理說,朗姆應該在柏圖斯出現的那一刻就狂笑著讓手下瘋狂射擊,然后把人打個半死不活拎回去復命。
但他的心卻始終不上不下的,像是被拎起了一角。這樣的擔憂在看到遠處夜霧里走近的高瘦身影時到達了巔峰。
還是熟悉的防毒面具,以及黑色的薄風衣,整個人與天氣格格不入。濃重霧靄下,赤眸青年眼中空無一物,像是從陰影里顯現的死神,前來收割凡人的頭顱。
看著這樣的一幕,獨眼男人不禁喉頭滾動,表情愈發凝重了。
“柏圖斯……”他反射性以己度人,覺得對方會使詐。
沒有在意朗姆內心翻涌的不安,柏圖斯有禮貌地打了聲招呼:
“好久不見,朗姆。”
朗姆嘴角一抽,險些沉不住氣:“你腦子摔了么,我們上周才見過!”
“誒?這樣啊。”赤眸青年思考了一下好像確實是這樣,但……
“但是之前我沒怎么注意到你,所以這次來特意打聲招呼。”
他說著還贊同地點了點頭。不管怎么說,面子功夫還是要做的,老師說即便面對敵人,也要有禮貌。
看著朗姆的臉登時漲成豬肝色,柏圖斯還體貼地關心道:“你看看你,大冬天也不穿保暖一些,臉凍紅了吧。”
朗姆:“……可惡啊啊啊!柏圖斯你這家伙!”
獨眼男人惡狠狠一揮手,舊也不打算敘了,直接沖著周圍埋伏的人大聲道:“給我上!留一口氣就行!”
“就算是異能者,也不可能從組織的手中逃出去!”
周圍拿槍的人全都沖了出來,狙擊手的子彈也同時射出。可突然之間大地開始震動,瞬間崩裂了的地面完全無視重力,倒飛著朝他們席去!
剎那間,所有射出的子彈都被飛沙走石擋住,陰影下的暗紅直直射向獨眼男人。而被盯上的人又驚又俱,下一秒就被一道銀光照亮了半張扭曲的臉!
“快!快擋住!”
“噌——!”
朗姆往后退了好幾步,險險避開那雪亮的刀鋒,看著擋在自己面前的異能者又恢復了底氣:
“哈哈……柏圖斯,你這次逃不掉的!”
這可是能夠讓手里的物品重若千斤的家伙,任誰接下對方的刀都得廢了雙手!用刀來對付慣用匕首的柏圖斯,也算是殺了他的威風!
想法很美好,可惜朗姆的算盤注定落空。煙塵過后,柏圖斯依舊好好站在那里,甚至只用單手便架住了對方的刀。
“也就是說BOSS不在這里,對吧?”絲毫不受影響的赤眸青年挑眉道。
“呃!你怎么能接下……我的攻擊!”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摩擦聲,柏圖斯抵住對面再次砍來的一擊。一對血紅看著笑容凝固的異能者,卻是完全不在意對方的反應,反而對冷汗直冒的朗姆道:
“那就留下你,多余的人全部暗殺掉,之后由你帶我去找BOSS好了。”
心說你這是哪門子的暗殺!可內心的嘶吼剛要從嘴邊喊出,朗姆頓覺汗毛倒立,緊接著一股危機感涌上心頭!
血。
細小的血珠從無數條縫隙里涌現、揮散。
擋在面前的高大異能者依舊維持著舉刀的姿勢,可他的全身卻被無數細線覆蓋。透過那些‘細線’,朗姆甚至能看到最里面白色的碎骨、身后的月光——
以及柏圖斯血紅的眼!
面前的異能者眨眼間竟被切割成了無數細小的肉|屑!
赤眸青年蜷起食指指尖,打量一番對方眼底噴涌而出的恐懼。聲音依舊輕柔,像是在對情人說話:
“請問還要繼續嗎?”
……
“六名普通的異能者……哈!”
地牢里,望著烏丸蓮耶鐵青的臉,集會的預言者笑了起來,語氣中毫不吝惜嘲諷之意:
“你還是不夠了解那個世界……烏丸蓮耶,你曾經見過的能力放在他們身上不值一提。”
“你以為你面對的是誰?”
貝索德垂下眸,思緒飄回到最初的相遇里。無悲無喜的石像面容沉寂,一步步向自己走來,眼眸空洞,仿佛從未在意那噴濺一地的血污。
那是被兩位超越者所承認的,絕對適配殺戮的怪物。
>>
“砰——!”
又是一發子彈。
愣是憑借身體素質和詭計活活拖死了好幾個人,赤井秀一一邊給槍換上彈|夾,一邊往海邊懸崖靠去。
老實說,基安蒂她們還是挺厲害的,能把他逼到這種程度。這附近除了海灘就是這處懸崖,讓他跳海還有生還可能,但是站在沙灘只能等死,所以赤井秀一唯一的選擇就是這里。
而顯然,也算好了這一點的組織瘋子們摩拳擦掌追了上來,然后就和曾經的同事現在的臥底在懸崖相見了。
“ho~都是熟面孔阿。”
看著眼前最終登頂的兩男一女,長發男人忽然很想點一根煙,但他沒有。這種時候被當成挑釁惹怒了他們就不好了,能周旋就周旋罷,他可不想在大冬天弄濕衣服。
赤井秀一的神色復雜,看在幾人的眼里那是既心虛又緊張。脾氣火爆的基安蒂率先嗤了句:
“哈,怎么不逃了?”
綠眸男人聳了聳肩:“沒必要。”
說來,如果他的異能也是攻擊性的就完美了,可惜他們三人嚴格來講都不是攻擊異能。綠川那是純純的輔助,安室透的更像驅魔凈化,自己這個……
砰!
算了。
躲過基安蒂的一擊,黑發男人反手一掏,黑色的不明物就往橘發女人的臉上砸去。還以為是手榴彈的狙擊手一驚,下意識便要躲開,余光卻見追殺目標朝自己撲了過來!
“啊!萊伊你這——!”
混蛋!丟過來的怎么是換擋器的頭!
手腕傳來劇痛,基安蒂憋回臟話目眥欲裂,眼見著槍脫手。赤井秀一順勢接住滿彈的手||槍,抬手一槍打在前來偷襲的科恩的右腿上!
伴隨著一陣悶哼,緊接著黑麥威士忌一推手一抬腳,絲毫沒有同事愛地將兩人丟下了懸崖!隨后接下臟辮男人的拳頭,笑著問候道:
“沒吃晚飯?”
賓加的額角蹦出一條青筋,他中途就發現這人故意把他們往懸崖邊引,除了開暗槍就沒參與到前面那個狙擊手拼刺刀的環節。畢竟他現在的位置占優,而這個臥底則背靠大海,稍不注意就要掉下去,自己只要——
只要把他踹上一……等等!
“你瘋了嗎黑麥!別拉我下水!!”
只見方才還架著對方胳膊的黑發男人往后一退,霎時間兩個人便糾纏著朝懸崖下倒了下去!
臟辮男人目瞪口呆,心臟更是要跳得飛了出來。可害他們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卻笑意加深,而后那道身影離自己遠離、再遠離,最終連著苦澀的海水一同淹沒在視線里。
“噗通!”,聽著高空墜物的零分水花聲,只剩一個人的懸崖上傳來一聲嘆息。
“唉。”
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赤井秀一此刻雙手摳在懸崖上,心想下一波追殺估計很快就會到,自己一定要趕快上去開車去往港口。
長發男人正要借力撐上去時,衣服口袋里的手機卻突然響起。震動直接把瀕臨邊緣的手機往外一推,眼見著掉了下去!
赤井秀一:“!”
“呼,好險。”右手成功撈住手機,赤井秀一松了口氣。
這是唯一能和外界聯系的工具,萬一沒了,出現意外可就麻煩了。
話說是誰這個時間打電話來,援兵?
這樣想著,長發男人點擊外放,手機里便傳來‘朝夕相處之人’的聲音:
“萊伊,抬頭——!”
什么,抬頭?
卡在懸崖上的男人有些艱難地抬頭,便見到橘發青年左手拎了蘇格蘭的領子,右手抓著一頂金發由遠及近……哦,細看金發下面還掛了個人,原來不是假發是波本。
見此,赤井秀一頗為感慨:“不愧是重力異能,真是方便啊。”
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在陰陽怪氣但總之先嘲回去就對了,金發青年聽筒里的聲音大得沖破耳膜:
“要不是為了救你。我們怎么會深更半夜的打擾中原先生,太沒用了萊伊!”
實際上完全是黑手黨作息時間的夜行生物中原中也心情微妙。第一次被擔心打擾到休息什么的,還是出自條子的口中,這可太神奇了。
可隨后,靠譜的橘發干部還是輕咳一聲,扯回話題:“安室綠川,我一會兒把你們放到那邊,然后我去找輛車再回港口黑手黨。”
若不是首領那家伙說一定要帶這兩個人來,他本打算獨自來救諸星大的。現在要帶三個回去他還得找輛車,真麻煩。
看著三人減慢速度就要降落,赤井秀一也好好收起手機,準備爬上去。
可懸崖位置的土塊本就松散,好巧不巧就在他往上使力的那一刻,終于支撐不住碎裂開來!
“等、萊伊!”
貓眼青年的喊聲驀地變小,赤井秀一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懸崖苦笑一聲,心想這下可好了,他還得去海里跟那幫瘋子再打一輪。
可就在意識到自己要掉下海的瞬間,赤井秀一忽然感到胸口涌出一陣暖流。緊隨其后的便是刺眼的白光,而后自己的手便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拉扯住,停止了下墜!
與此同時,懸崖之上傳來一道熟悉的女性嗓音,接著映入眼簾的便是一片金色。不同于安室透的金,而是更加淺淡,在月色下更加耀眼。
“你是誰——秀一?!”
看著懸崖之上只探出了頭的金發女人,再看看正拽著自己的黑發男人,最后想到馬上落地,目前絕對大吃一驚的安室透等人。一向波瀾不驚,只被柏圖斯玩|弄過情緒的赤井秀一麻了。
他的異能……【一家五口擁有不同姓氏不是很尋常的事嗎?】,當身體感到危險時就會隨機搖到與自己有血緣關系的人出來救場,人數不定。
備注:不可控。
看看他搖出來了什么?
疑似死亡失蹤的爸,遠在英國鬧掰的媽。
“……”赤井秀一絕望地閉上了眼。
掉下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