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一個班花的進化史
◎孔雀開屏!◎
沈令思在前排坐著, 看到濮喻突然回頭做了這個動作,本能地就朝身后看了一眼。
他們整個學校的男生都在歡呼雀躍, 好像濮喻這動作是在給他們做的一樣。
大家穿的都是一樣的校服,寧頌坐在人堆里并不顯眼,但沈令思卻本能地覺得他是給寧頌看的。
濮喻眼睛這么尖?
喬僑也看到了那個ok 的手勢,說:“他是知道我們在傳他生病的事,所以叫我們放心么?看來不用擔心了,喻哥看起來信心滿滿!”
寧頌拍著視頻笑,盛焱歪過頭來,朝寧頌手機上看了一眼,看到屏幕里的濮喻,心下愈發不安, 他覺得濮喻這氣勢風姿,哪怕今天他們學校輸了,濮喻也依舊會光芒萬丈。
事實也正如他想的那樣。
不對, 比他想的更加夸張!
濮喻素來是橄欖球場上的一枝花, 他都能打職業賽的水準,放在中學聯賽上不要太出挑,長的又帥, 成績又好,還是濮明恪的孫子,BUFF都快疊滿了。他打比賽也不是次次都贏, 以前也輸給圣恩過, 但不管最后輸贏結果如何, 隊伍表現如何, 都絲毫不損他的個人魅力。
因為就算是打的最爛的比賽, 他也是唯一無可指摘的那個。
但今天的濮喻表現更出色!
濮喻上來就很猛, 上東公學作為首攻,不到十分鐘就讓他們上東公學的男孩子們狂叫成一團。
濮喻是球隊四分衛,他最擅長的是長距離傳球,在橄欖球比賽中,長傳經常會瞬間改變賽場局勢,濮喻在以前的比賽中奉獻的經典長傳數不勝數,但今天的濮喻不光長傳刁鉆驚人,持球沖鋒更是一枝獨秀,全場第一個達陣得分,他抱球沖入敵方陣區,勢如破竹,將本場比賽推入第一個高潮。
這哪兒是抱病上陣啊,這簡直是打了雞血上陣!
黎青元拍盛焱的大腿:“臥槽,生病了還這么猛。”
盛焱又覺得這比賽實在振奮人心,又覺得濮喻在孔雀開屏,剛沉浸到比賽里振臂高呼,又突然覺得這情敵實在光芒萬丈,扭頭去看寧頌,見寧頌已經握著拳頭站起來了。
濮喻再次沖破層層防鎖梅開二度,喬僑抓住寧頌的胳膊:“啊啊啊啊啊啊啊!”
鄧旬:“……”
寧頌沒尖叫,可是握著拳頭狂晃自己的胳膊,眼睛都看傻了。
盛焱:“!!!”
寧頌現在哪還記得和濮喻的關系啊,一整個上頭到不行,橄欖球太他媽激烈暴力了,這種運動壓根就不給人喘息的機會,暴力沖撞,人直接能在空中翻一個跟頭,飛出三米遠,攔截擒殺,狂沖猛攻更是看得人腎上腺素咣咣往上飆,一雙眼睛目不暇接,每一次碰撞都叫他心都要跳出來了。他們學校占了上風的時候跟著別人一起激動,失利的時候恨不能指甲都扎進肉里去,一開始只是覺得這比賽實在驚險刺激,后來進入白熱化,只感覺場上跟戰場也沒什么區別了,他緊張地問喬僑:“他們為什么都圍攻濮喻啊?!”
“他是四分衛啊,放倒四分衛叫做擒殺!四分衛一旦被擒殺,我方的進攻就要結束!”
怪不得!
他還以為是因為濮喻太出名打的太好,所以對方專門對付他。
知道這個規則以后,他再看就沒辦法完全浸入到比賽里去了,每一次看到有人從前后左右撲向濮喻的時候,他都緊張的喘不過氣來,橄欖球上的撲倒用撲殺來形容更合適,要知道能上橄欖球賽場上的,全都夠高夠壯,力氣夠大,動作夠快,那個撞擊換個普通人恐怕五臟六腑都得移位。濮喻抱球倒地的時候,一堆人一擁而上撲上去,誰控制住球誰就擁有球權的情況下,寧頌都覺得對方在伺機使用暴力,就怕散開的時候會看到濮喻倒在地上起不來。
教練在場內怒吼拍手,觀眾在場外歡呼,喬僑摸了一下寧頌的手,看到他一手的汗,笑:“恭喜你啊,第一次看橄欖球就看到這么精彩的比賽,直接閾值拉滿!”
寧頌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因為這比賽太激烈了。盛焱遞水給他,他都忘了道謝,第一次體會到競技體育的魅力。
他以前殘疾,以至于對體育運動絲毫不感興趣,他連奧運會都很少看。沒想到到現場看競技體育,竟然這么刺激。
也可能是因為這個運動又是被稱為暴力美學的橄欖球運動,也可能……因為賽場上有他認識的人。
如果濮喻不在場上,他人生第一次看橄欖球比賽應該不會這么震撼。
上東公學今日斗志昂揚,濮大少爺像是拼盡平生所學,開了個五彩斑斕叫對手瞠目結舌的屏。
到第四節的時候,上東公學已經大比分將圣恩公學甩在后面了,上東的球員們汗流浹背地往前跑,聽見圣恩公學的那幾個拽逼罵罵咧咧粗喘著氣說:“一個預賽,要這么拼么?!”
他們也想問問濮喻。
一個預賽而已,比分甩那么遠了,還有必要這么拼么?!
剛想完,就見一個漂亮的長傳從他們眼前傳過去。上東公學那邊,連他們校長都站了起來,啪啪啪地鼓掌,沈令思跟著站起來鼓掌,確信今天濮喻確實在孔雀開屏。
大屏幕最后對準了抱著球往前沖的濮喻,頭盔幾乎將他的臉全部遮住,只一雙眼睛漆黑,隱約可見濕透的碎發,他單手抱球,雙腿修長矯健,手背青筋爆凸,全場都站了起來,寧頌也跟著其他人一起站了起來,高高地舉起手里的旗幟。
太帥了太帥了,帥到他心臟都要跳出來了,帥到他的血都不知道是往下面沖還是往上面沖了!
濮喻再一次帶球沖進了對方陣地,哨音響起,寧頌再也克制不住,跟著其他人一起尖叫起來!
“這真是帶病上陣?喻哥開大了!”喬僑靠著寧頌的耳朵大喊。
寧頌笑著看向場內瘋狂搖擺,眼睛亮得近乎濕潤,只恨不能立馬沖下場,給這個蓋世英雄一個大大的熊抱。
比賽徹底結束,預賽結果都是當場及時宣布的,他們校長很高興,帶著其他校里的領導下了場去祝賀。這一下觀眾席上的形勢和賽前已經有很大不同,賽前上東和圣恩互不相讓,如今圣恩早已經蔫掉了,只有個別不服氣的罵罵咧咧的在對面叫囂,而上東公學這邊則一派喜氣洋洋。
“想到會贏,沒想到贏這么痛快!”
“喻哥今天真他媽牛逼。”
“就該這么壓著打,叫圣恩那幫小子這么狂!”
“濮學長怎么那么帥,我都看腿軟了!”
這是誰家的小受!
寧頌回頭看一眼,人群里都洋溢著勝利的趾高氣昂。他沒看到那個腿軟的小受,卻看到了他們班的金洋。
金洋居然激動哭了,看濮喻那眼神,追星族的眼神都沒他夸張。
他正看著,就見一個頗為帥氣的男生彎著腰穿過人群朝他們跑了過來,跑到盛焱跟前停下來:“哥們,能加個FB么?”
盛焱頗為不自然地說:“不好意思。”
那人笑了笑,倒也沒糾纏,尷尬地去了。喬僑卻笑了起來,說:“焱哥,第幾個啦?”
盛焱:“……”
寧頌:“什么第幾個?”
“你來之前就四個女生一個男生跑來要和焱哥交朋友了。”喬僑說。
寧頌還在亢奮當中,聲調很高:“這么受歡迎!”
黎青元抿著嘴唇,拍了一下盛焱的肩膀,說:“阿焱今天穿的孔雀開屏一樣,失算啦。”
寧頌這才注意到盛焱今天穿的確實亮眼,白色的外套,新綠色的T恤,一頭白發,真是人堆里一坐都會發光。
“剛那個男生很帥啊。”寧頌笑。
盛焱:“帥什么……”
喬僑見有觀眾跟著校領導他們下了場,立馬拉了寧頌的胳膊:“咱們也去!”
他有心撮合一下寧頌和濮喻……不對,是喻神!
寧頌被他拉著下了場,突然不好意思起來,好在圍在球員們身邊的人太多了,喬僑擠進去了,他卻被隔在了外頭。沈令思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從人堆里退出來跟他說話,寧頌就站在他身邊朝里看,隔著校長他們和濮喻的目光交錯。
濮喻已經摘掉了頭盔,頭發濕漉漉的,滿臉潮紅,離得近了,寧頌才看到他手背破了皮,他胳膊似乎也受了點傷,隊醫正在給他檢查,他任由他們檢查,扭頭看著他,漆黑的眼睛如電。那么靜默,卻像是燃燒著荷爾蒙的火焰。
他心中依舊殘留著比賽帶給他的余潮,只感覺濮喻那渾身的熱汗都滴到他心里去了,又熱又潮,他此刻說不出是什么感受,轉過身,就跳到臺階上去了。
濮喻抿了下嘴唇,低下頭來,回答校醫問他的話,說:“就是有點頭暈。”
“你感冒沒好就這么拼,頭暈還是小問題。”
教練也說:“后半程你就算是放放水我看他們也夠嗆,沒想到圣恩這一季狀態這么差,他們隊沒了高偉那幾個,真是不行啊。”
濮喻余光看到人群外的沈令思,正扭頭看著觀眾席,此刻觀眾席上的人已經陸續離開了大半,盛焱和李猷他們都還沒走,寧頌朝他們走過去,又回頭看過來。
喬僑擠到他身邊,激動地兩眼冒光:“喻哥,你好牛逼!阿寧也來看你比賽啦!”
喬僑怕他不知道。
濮喻“嗯”了一聲,說:“看到了。”
因為校領導他們都在,喬僑跟濮喻偷偷聊了兩句就從人群里擠出來,看見沈令思,忙笑著喊:“會長!”
沈令思笑了笑,心卻有點沉甸甸的,又回頭看向濮喻,只感覺濮喻又要死灰復燃。這一場比賽簡直就是他個人秀,注定要在很多人心里留下鮮明印記。
今日上東公學的男生們群情激昂,一個預賽贏不贏的沒那么重要,但贏了圣恩公學,打壓了那幫兔崽子的氣焰,實在值得好好慶賀!
“校長請了他們全隊一起吃飯,不然我就把喻哥叫過來,好好敬他一杯!今天狀態太好了!”喬僑說。
“對啊,賽前群里還一直說他生病狀態不佳來著,我還想呢,今天這要是輸了,圣恩那幫兔崽子可不得得意死。”范多多說。
他們就在附近的餐館吃了個飯,這家餐館看裝潢普普通通,但生意出奇的好,才十一點出頭,樓下大廳卻已經坐滿了,大概來這種飯館吃飯的,除非宴請,很少會有人用包間,所以樓上包間空了大半,他們人多,就挑了一間大的。
去上洗手間的時候,喬僑跑過去偷偷對寧頌說:“濮喻說他看見你了。”
寧頌“嗯”了一聲。
喬僑就說:“你們倆不能和好么?能有什么大過節?”
寧頌沒說話,迎頭見李猷從洗手間出來,也不知道聽見他們的話沒有。
他們人多,鄧旬訂了一個大包間,正在吃飯的時候,喬僑出去了,不一會進來,得意洋洋地說:“今天的大功臣來啦,來來來,一人敬他一杯!”
寧頌回頭一看,就看到濮喻在門口站著,一下子就坐直了。
范多多他們驚喜的很:“喻哥怎么在這兒!”
鄧旬說:“你們喻哥應該想問,你們怎么在這兒。”
自然不是碰巧,是喬僑聽說校長他們來這里吃飯,才特意跟過來的。
“服務員呢,麻煩加一把椅子!”馮翔喊。
“不用了,我就來打個招呼。”
濮喻目光掠過寧頌,見盛焱又挨著寧頌坐著,目光就收了回來。喬僑見他要走,說:“起碼也讓我們敬你一杯。”
說著拿了杯子,張羅其他人站起來。李猷拿了果汁,倒了一塑料杯,遞了過去。濮喻接了,和他們碰了一下,李猷又問他們在哪個包間,非常有大哥范兒地聊了兩句,濮喻就出去了。
他手背上還有紫色藥水,剛碰杯的時候寧頌看了一眼,發現傷口并不深,倒是他胳膊上纏了繃帶,不知道傷的重不重。
濮喻出了門卻沒回席,只一個人在走廊里站了一會。賽場上熱血澎湃,那一個小時真是愛欲彌眼,人心就是這樣古怪,哪怕到了這個境地竟然也沒完全死心,想著要讓寧頌看自己所有本事。
這家飯館二樓一共六個雅間,只有兩個大的一左一右在走廊兩邊的盡頭。有隊員從左邊的包間里出來,門一開,便聽見他們教練的大嗓門,教練喝了酒,正在跟校長侃大山,包間里煙氣酒氣一片,沈令思聽見動靜朝身后看了一眼,隔著半開的門,看到濮喻在走廊里站著。
韋莊是出來抽煙的,包間里雖然領導們都抽了煙,但他們這些學生可不敢和他們一起抽,卻被他們勾起了煙癮,摸了一包煙就偷偷出來了,看見濮喻,就讓了一下。
濮喻當然沒有接,在校橄欖球球隊也一起呆了兩年了,平時他們喝酒抽煙,濮喻從不參與。
另一邊的包間里傳出幾個男生的笑聲來,呼朋喚友的,十分熱烈。他就問濮喻:“剛來咱們包間那個找你的男生也在這吃飯?”
濮喻點了一下頭,覺得那笑聲有些叫人煩躁,剛要回到包間里去,手機忽然響起來,榮伽和的聲音傳過來:“到底吃完沒有?我晚上可就走了。”
濮喻說:“地址發我,就來。”
“我就在飯館外頭呢。”
濮喻就聽見外頭車喇叭叭叭響了兩聲,走到窗口往下看,就看見榮伽和靠著一輛藍色的跑車站著。
他下樓去,榮伽和一看他就說:“怎么樣,人生第一輛愛車。”
他比濮喻大一歲,十八歲生日一過就立馬考了個駕照,提了心念已久的愛車。
濮喻“嗯”了一聲,說:“你吃過了么?”
“隨便吃了點。”榮伽和問,“你能走了么?把你那個寧頌同學約出來我見見。”
濮喻說:“他沒空見你。你等我跟教練他們說一下跟你走。”
他說著就回了飯館,進去就見寧頌和喬僑正在一樓的柜臺那里要果汁。
這飯館的服務確實一般,眼下到了客人最多的時候,外頭小板凳上還有幾個人在排隊等待。柜臺讓他們自己拿自己付錢,寧頌抱著果汁,喬僑拿著手機付款,寧頌說:“我先上去了。”
說著就往樓上跑,迎面看到濮喻,腳步就頓了一下。
喬僑本來要跟上來,看見他們倆,立馬又停下來了,看著他們倆上樓去。
濮喻伸手,寧頌說:“不用,我拿得下。”
濮喻就將手收回來。
他實在猜不透寧頌此刻是什么想法,不敢輕舉妄動。
寧頌問他:“你胳膊不要緊吧?”
這當然只是一點小傷,在橄欖球賽場上壓根不算什么,可他這樣問他,他只說:“不是很疼。”
他這些天如此遠離他,當然不是因為委屈不甘,也不是不想自己再沉淪無望愛戀,所以故意躲著他走。
他只是怕寧頌不知道要如何跟他相處。寧頌不喜歡他,已經是很大的打擊,要是再因此厭煩他,那才叫他生不如死。
要是寧頌不計前嫌,愿意跟他重修舊誼,他其實是很喜歡的。
寧頌覺得他們倆現在這樣實在是古怪,也知道自己再往前一步,只怕他們關系就會和緩。但如果自己不喜歡對方,這樣的和緩是好的么?他看濮喻依舊很喜歡他的樣子。
可如果他冷臉不再理他,他這樣凄凄慘慘獨來獨往,看著又實在叫人可憐。
何況……
看完了濮喻的孔雀開屏,如今再看到他,他竟然覺得有點陌生,只感覺濮喻不再是那個黑朧朧靜默寡言的濮喻了。
像一身的潮熱的青春荷爾蒙,有著摧枯拉朽的熱烈生命力。
今天濮喻大殺四方,實在值得給個夸獎,于是他終于還是說:“聽說你生病了,居然今天還這么厲害。”
濮喻就來了一句:“有故意炫技給你看。”
寧頌一頓,就沒再說話。
濮喻抿著嘴唇,看著寧頌抱著果汁進了一邊的包間,心想,就是寧頌再不理他也是他自作自受,剛才還想恢復舊誼就好,如今寧頌給了他梯子,他就爬過了頭。
寧頌把懷里的果汁放下,喬僑緊跟著進來,沖著他笑。
他就跟在兩人身后,這倆人居然都沒看見他。
“故意炫給你看的誒。”他對寧頌說。
好像這樣一場光芒萬丈的比賽,都是濮喻送他的禮物。
寧頌心中激蕩漣漣,想怪不得這世上人人都愛獨一無二,愛雙標愛反差,悶葫蘆突然開屏,確實好看。
吃完飯他們一行人在飯館門口分開,寧頌要回家一趟,陪劉芬和寧威去一趟他姑姑家。鄧旬要帶喬僑回家,其余人各回各家去。除了鄧旬是開車來的,其他人都是打車,站在路邊等車的時候,竟然又有個女孩子跑了過來。
這一回眾人都笑盈盈地看向了盛焱,黎青元簡直替他這個發小尷尬的腳趾摳地,憋著笑看他紅著耳朵謝絕了對方。
寧頌笑:“都怪焱哥今天穿太風騷,好招人啊。”
黎青元終于憋不住,笑出聲。
盛焱想他今天就不該出來,不但看了半天情敵開屏,還給寧頌留下一個他并不覺得是什么好事的太招人的印象。
心里慌,嘴上卻還說:“長得帥,沒辦法。”
寧頌陪劉芬去了一趟親戚家,從親戚家回來,劉芬回濮家大宅,他就直接回校了,晚飯都沒吃,直接去了教室寫作業。結果到了教室,就看見金洋在濮喻座位旁邊站著。
這時候班里沒幾個人,卻都沒在學習,湊在一起看著金洋和濮喻兩個,金洋身后還有兩個人,看著并不是他們班的男生,靠著桌子歪著。濮喻本來在皺著眉頭聽金洋說話,看見寧頌進來,身體頓時一僵。
寧頌:“……”
艸,這是什么現場。
為什么正好叫他撞上!
金洋他們看濮喻表情不對,忙扭過頭來,看見寧頌默默地提著背包走到自己座位上。
金洋眼睛都是紅的,臉上還有淚。
寧頌稍微猶豫了半秒鐘,他并沒有坐下來,而是拿了兩本書,裝到背包里,沒有再去看他們一眼,單肩背著包就走出了教室。
濮喻立馬就站起來了,肉眼可見的慌亂,本能就要追上去說清楚。
寧頌背著包快走了兩步,看見一個足球砰砰砰幾下滾到他腳下。
他用腳尖一點,帆布鞋踩住,抬頭看,見盛焱穿著綠色球衣,笑盈盈地在花壇上坐著,雙腿伸開,健壯筆直的兩條腿,到小腿的足球長襪,漂亮的仿佛一場迎接夏日到來的焰火。
“等你半天了。”盛焱笑。
【作者有話說】
喬僑:結婚我肯定要做主桌。
濮喻:讓你做伴郎。感謝在2024-07-01 08:00:02~2024-07-02 08:00:0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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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52 一個班花的進化史
◎不進來我關門了!◎
“濮喻!”
教室里, 金洋紅著眼叫住濮喻。
他暗戀他暗戀的太辛苦了,暗戀到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歡濮喻, 唯獨濮喻不知道。
或者說濮喻都不在乎。
喜歡他的人多了去了。
默默地暗戀,他不會管,但是如果告白到他跟前去,告白十個死十個。
所以金洋一直都忍著。他這樣張揚囂張的小少爺,從初中第一次在橄欖球賽場上見到濮喻開始,努力托關系轉到上東男子公學,又想盡辦法轉到了三班。
哪怕是之前以為寧頌和濮喻好上了,他都忍住了。
但是今天賽場上的濮喻實在太帥了,帥到讓他想哭,帥到他愿意為這個人做什么都可以, 無條件無原則無下限!
他實在忍不住了,憋了一下午,終于還是忍不住, 向濮喻告白了。
因為濮喻在教室里清清爽爽靜默地在教室的角落里學習的模樣實在和賽場上的反差太大了!
真的又學霸, 又體育生,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性感完美的男生啊。
甚至于他的高冷性格,他都覺得無比性感。
“我真的很喜歡你!”
他大聲喊, 也不怕其他人聽見看他笑話。
因為他知道他就此一個機會,如果不堅持到底,他會后悔一輩子。
三年, 他都喜歡他三年了。
但他喜歡的是一個沒有心的人, 他拒絕起人來甚至都不管對方的感受。
“我不喜歡你。我之所以換到這個位置, 就是不想跟你坐太近。希望這幾句話不要跟你說第二遍。”
濮喻說完收拾了一下書, 拿起桌子上的背包就從教室跑出去了。
跑, 他是跑出去的。
別看濮喻在賽場上跑的快如閃電, 但離開賽場,誰還見他跑過,永遠從容不迫,不急不緩,毫無一點少年人的習性,雖然有人因此說他裝逼,但不得不說,這逼一般人還真裝不了這么自然。
可眼下他拎著背包就跑了出去,顯然是去追寧頌去了。
金洋追到教室門口,只看著夕陽普照,金燦燦一片照著翠綠的枝葉,前頭盛焱托了球,斜挎著一個背包,一邊走一邊和寧頌在說些什么。
濮喻跑了幾步就慢下來了,看著寧頌和盛焱的背影。
金洋想起就在不久之前,自己還找了寧頌,問了沒兩句就煩躁地走了,只覺得自己把寧頌當成假想敵實在是有些可笑。
如今看,可笑的竟然是他自己!
濮喻該不會真的喜歡寧頌吧!
他承認寧頌的確不如大家之前傳言的那么差勁,可是也不至于優秀到讓濮喻喜歡上吧!
他和濮喻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金洋回過身來,看到教室里那幾個男生都在看著他。
“看什么看?”他挑眉,告白時候的溫柔深情全看不見了,語氣都帶著怒氣。
那幾個男生都知道他不好惹,扯扯嘴角,立馬各自坐自己座位上去了。
上東公學的論壇上,今天基本都被濮喻的名字和照片給刷屏了,他的許多暗戀者也浮出了水面,開始在各個帖子發自己珍藏的濮喻的帥照,跟帖花癡。
很快一個新帖子冒出來:“報,有人跟我喻哥告白了!”
“誰,誰這么頭鐵!”
“真的假的,我們學校還有人敢跟喻哥告白?”
“不能說名字啦,不然很容易暴露,我只能說我親眼所見,告白者淚灑當場!”
“哈哈哈哈哈哈,這倒是預料之內。”
“救命,我喻神害哭了多少人了。”
“應該不是我們學校的吧,我們學校應該都很了解這朵高嶺之花吧?”
“我們學校一些小騷男也是喜歡做美夢。濮大少爺怎么可能會找個男人啊。”
“臥槽這都什么時代了,找男的怎么了,同性婚姻都合法了!”
“這么多年沒見濮大少身邊有什么親近的男生或者女生,合理懷疑濮大少爺是無性戀。”
“身邊沒人就懷疑人家是無性戀,那怎么沒人懷疑盛大校草啊。跟他告白的不是更多,也沒見他談戀愛啊。”
“盛大校草真是天生的禍水,今天去看比賽,有誰數過到底多少女生去找他加好友了?又有多少個男孩子?”
“剛才誰說濮大少爺身邊沒個親近的人啊,濮大少爺身邊不是有寧頌么?”
“哈哈哈哈哈哈,也是,之前不是還有人嗑他們倆?天之驕子和貧民區來的窮小子!”
“當玩笑開啦,雖然打了秦大少,可以尊稱豆芽菜一聲大哥,不過應該不會有人真的會把他和濮喻看成一對吧?”
“我喻哥沒人配得上!”
“他也不可能一輩子單身吧。不過他主動追人那應該是不可能了,就看誰能追上他了。”
濮喻就在后面慢慢地追著寧頌走。
夕陽低垂,白荊木花少到幾乎看不見了,橘黃色的陽光穿過新綠的老枝照下來,在地上投下一塊塊光斑。
盛焱有感他今天輸很大,有心彌補,早早就來學校等著寧頌了。
他雖然很受歡迎,但他可從來沒有亂搞過!
別人找他告白,他也都是很有禮貌紳士地拒絕。
勢必要讓寧頌感受到他的乖巧純潔!
他和寧頌聊著天,手里的足球沒托好,掉在地上,他彎腰撿起來,抬頭卻看見濮喻在后面走著。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湊巧,拋了下手里的足球,大手抓住,對寧頌說:“咱們走快點,我帶的吃的都快涼了。”
今天中午在飯館吃飯的時候,他特別留意了一下,看寧頌特別喜歡吃一道叫蟹仔龍蝦燴豆腐的菜,只因為人多,沒吃幾筷子,正好他家阿姨會做,他就讓阿姨做好了帶到學校來,還帶了平時在學校食堂寧頌就特別喜歡吃的話梅小排。
本來跟寧頌說的晚上吃的,但他實在忍不住,一下午都惴惴不安的,四點多就帶著吃的跑學校來了。寧頌還沒來,他在教學樓不遠處的球場上踢了會球。
踢球的時候還在想,只可惜他踢球就只是為了玩,雖然他們足球也有比賽,但是流行度和橄欖球壓根沒法比。他是沒辦法在運動上像濮喻一樣出彩了。
不過好在他以后可以比濮喻更火。
濮喻不過是在幾千人的體育場開屏,他以后可以在幾萬人演唱會上給寧頌唱歌。
論氣勢論浪漫,哪里不碾壓悶葫蘆一頭!
他隱隱覺得悶葫蘆有復起的意思,是一種第六感。
情敵的心思就是這么奇怪,前兩天還在唇亡齒寒,看濮喻那個孤獨寂寞的狀態,心里還有幾分憐憫,如今看到濮喻雄起,只覺得又哪哪都看不順眼了!
濮喻原本打算等這倆人分開了再追上去。
沒想到寧頌竟然跟著盛焱去了他宿舍。
不知道寧頌去盛焱宿舍干什么了,不知道盛焱要干什么,但眼下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了,最重要的是,他得和寧頌說清楚了。
寧頌是知道金洋喜歡他的。
他當初主動和其他同學調換了座位,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只可惜還沒來得及跟寧頌說,兩人就變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他覺得這個必須得說清楚。
或者換個說法,他必須得跟上來。
這不是一個誤會,這是一個機會。
寧頌在盛焱宿舍吃了晚飯,他是真餓了,盛焱卻沒怎么吃,只看著他說:“你要喜歡吃,這周末去我那兒,想吃什么我讓阿姨給你做,現做的更好吃。”
“周末不是要去露營?”
“那等下下周。”盛焱笑著伸手拿了紙巾遞給寧頌,“隨時歡迎你去,我一個人吃飯很無聊,青元最近總是去陪他女朋友。”
寧頌接過紙巾擦了一下嘴角:“你真不吃?”
盛焱說:“我不怎么餓。”
其實也是餓的,他一直等著和寧頌一起吃飯呢。
但看寧頌吃飯比他自己吃更覺得美味。
寧頌最近可能真的在長身體,很容易餓,他如今皮膚有了青春的光澤,連帶著那張臉都生動起來,湯汁滋潤了他的嘴唇,十七歲的寧頌,看著他吃飯都像是香的。盛焱看了一一會,又去冰箱給他拿了酸奶酪過來,半趴在桌子上看寧頌吃飯,見寧頌奇怪地看他,又坐直了,大喇喇地靠在座椅上玩手機。
寧頌發現盛焱的腿也很好看,可能沒有濮喻的長,但更直,更細一點。
“你腿上的疤是怎么回事?”他問盛焱。
盛焱本來就只是假裝在玩游戲,察覺寧頌在看自己的腿,腿都不敢動一下,聽見寧頌問他,才知道寧頌在看他膝蓋上的疤,立馬收了腿,說:“小時候去上學,路上碰到一個女的騎車迎面過來,不記得怎么就撞一起了,那女的把我臭罵一頓,我也不敢聲張,一瘸一拐回到家,又怕被我媽罵,就自己用褲子遮起來,結果后面……可能傷口有點深,就留了這么個疤。”
“后面怎么了?”
“就發炎,我怕說了影響你胃口。”
寧頌說:“我膝蓋上也有個疤。”
他說著把褲腿卷起來給盛焱看:“我媽說是小時候狗咬的。”
他雖然胖了些,但腿依舊很細,快一米八的個頭才110多斤的體重,腿依舊沒比竹竿強多少,膝蓋上有很明顯一道白瘢。
盛焱把自己的腿伸過去做對比:“真細。”
男生這么細的腿其實不算漂亮,但這是寧頌的腿,而且寧頌的腿雖然細,但光滑無毛,膝蓋碰到一起,溫熱光滑的觸感讓盛焱心猿意馬,他立即將腿收回去,那觸感卻留在了他皮膚上,他拿起手機,試圖轉移自己下腹的熱氣,說:“怪不得你這么怕狗。”
那倒不是因為這個,他被狗咬出陰影是另一個世界的事,咬得更慘,小腿前后都有很明顯的疤痕。
寧頌將褲腿放下來,把酸奶酪吃了,說:“對啊,看見你家妞妞我就腿軟。”
“妞妞是我來上東的時候時候買的,當時老爺子讓我隨便挑,我專門挑了個大的。我那個后媽看見它就怕,都不怎么到我那里去了。”
寧頌笑。
盛焱家里條件比較復雜,他早想到了。前幾天他看新聞看到了盛焱他爸爸,才知道盛焱他爸都六十多了,他嘴里說的老爺子應該就是他爸爸。老爺子結過三次婚,和娛樂圈幾個老牌女明星也傳過緋聞,但居然就生了盛焱一個孩子,還是非婚生子,當初老爺子老來得子,但卻不認這個小孩,一直等盛焱大了,估計知道自己生不出來了,就把他接回去了,反正光看這些八卦新聞,看不出他對盛焱有多好,如今父子倆因為盛焱執意想進娛樂圈的緣故,鬧的也很不愉快,不知道盛焱這份執意里,有沒有幾分叛逆心理。
但這樣的出身和過往,盛焱能長成這么陽光燦爛的模樣,真難得。
要是換做濮喻,不知道會陰郁成什么樣。
想到濮喻,就想起他在教室看到自己進來那個身體一僵的樣子,莫名覺得有些好笑。
他本來吃完飯就要回自己宿舍的。盛焱怎么可能讓他走,靠著情敵的靈敏度,直覺懷疑濮喻就在四號樓宿舍或者路上等寧頌呢。
讓他使勁等,等到放棄最好。最好恢復前幾天的樣子,前幾天濮喻獨來獨往,和寧頌幾乎成了半個陌生人,他當時還差點不安到去問濮喻本人,現在想他當時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寧頌就在盛焱宿舍把作業寫了,作業剛寫完,黎青元就來了。
黎青元是來助攻的,發小發信息叫他過來,說是叫他一起來玩游戲。
但他太了解盛焱了,一看就是盛大少爺有點慫了,又想多跟心上人呆一會,又怕目的太明顯,找他來做陪客來了。
他能怎么辦。
努力助攻唄。
不知不覺外頭已經天色漸黑。大廳的燈還沒開,濮喻收起了書,打開手機看了看時間。
然后飯點都過去了,也沒見寧頌出來。
濮喻本來可以先去吃飯,但坐在那里沒有動,從前那種醋意又浮出來,完全不受控制。
他就有點賭氣的成分,要看看寧頌到底能在盛焱宿舍呆多久。
今天本來心頭躁動,所以下午早早就到了教室里頭,沒想到不但碰見了金洋來告白,還被寧頌看到了。跟著追出來,又看到寧頌有說有笑地去了盛焱宿舍,還不知道會呆到什么時候。
他本來感冒就沒好,比賽的時候又太賣力,癥狀反而更嚴重了,有些頭重腳輕,在大廳里坐了兩個小時,只感覺身上寒津津的。
樓上寧頌他們三人一起打了兩局游戲,寧頌還記掛著他今天的英語任務還沒完成,看了看時間:“不行我得走了。”
濮喻給他的英語學習計劃上多了一分口語練習,他是跟著視頻練的,每天晚上學三十分鐘,他時間安排的很緊湊,周六要兼職沒時間,他周日要補回來。
“再打一局。”黎青元拉住他手腕。
寧頌天生喜歡打游戲,但關鍵時刻上進心還是壓過了游戲的誘惑:“不行,下次有空再玩。”
盛焱見他要走,趕緊起身出去,拿了個相冊過來:“這個給你。”
黎青元問:“什么?”
寧頌打開看了一下,是他們上次在茉莉花田拍的照片,他給盛焱拍了很多,盛焱給他也拍了很多,都洗出來了。
黎青元看這相冊里居然有很多是盛焱自己的帥照,忍不住笑出聲。
小心思暗戳戳的還挺多。
寧頌拿著相冊出來,坐電梯的時候看了一眼濮喻所在的樓層號,然后按了一樓。
電梯很快就到了,他翻看著相冊出了電梯,外頭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一號樓本來就沒住幾個人,大廳里很安靜。他拉開身前的書包要把相冊裝進去,就看見濮喻站了起來。
他愣了一下。
完全沒有想到濮喻會在這里等他。
他當做沒看見,相冊卻都忘了裝進背包里,抓在手里走的飛快。
但濮喻還是跟上來了。
等太久,太煎熬,反倒把氣勢熬出來了。他腿長,正常步速就能離寧頌越來越近,但他一直和寧頌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像一條尾隨人回家的流浪狗,沒有寵物狗那么理直氣壯。
寧頌說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覺,腳下有點虛浮,好像剛才打游戲的時候窩著腿窩太久了。走到天橋上的時候,遇到了胖子學長他們,他們大老遠就盯著他們看,寧頌目不斜視,從那群黑銘牌的學長身邊過去,也沒有打招呼。天橋上的風很大,下面偶爾有車躥過去,倏倏地響,速度很快。風將他的頭發都吹亂了,他開始聽見濮喻咳嗽,一開始只是短暫地一聲,后面就變連續,寧頌就回過頭去看濮喻。
濮喻還在咳嗽,咳嗽完看到他回頭,人就站住了。
寧頌回過頭繼續往前走,濮喻就繼續跟。
寧頌就突然回頭說:“咳這么厲害不回去休息?”
濮喻說:“只是突然嗓子有點癢。”
他聲音很靜,靜到好像有點可憐。但他個頭很高,夜色里看非常陰郁,眉毛被風吹的全部露出來,有點兇,再聯想他在賽場上那青筋爆凸的手,還有粗壯有力的大腿,閃電一樣的沖擊力,怎么看這人也不是應該被同情可憐的對象。
這個人使勁撞他一下,都能把他撞散架。
但可能也因為知道他的本事,看他這樣默默跟著自己,反倒更覺得他可憐。
寧頌沒再說話,濮喻就這樣跟著他一路回到他宿舍。
他開開門,濮喻在門口站著不動。
寧頌說:“不進我關門了。”
濮喻就進去了。
暌違多日,聞到了熟悉的氣味,來到了熟悉的地方,看到熟悉的人。
兩三個小時的苦等沒有白費。
今天的屏也沒有白開。
進去以后兩個人都有點沉默,寧頌將背包和相冊放桌子上,抿著嘴唇,回過頭來。
“說吧,有什么事?”
濮喻說:“金洋找我告白,我拒絕他了。”
“哦。”寧頌問,“還有么?”
“沒有了。”
“在下面等多久?”
“你從教室出來的時候我就跟著出來了。”
寧頌:“……”
沉默了一會,寧頌說:“我要去洗澡,你自己在這吧。”
濮喻“嗯”了一聲,說:“我看會書。”
寧頌出去洗澡,洗澡的時候突然想到他把相冊留桌子上了。
也不知道他想讓他看到,還是不想讓他看到,總之洗澡洗了很長時間。
洗完澡回來,見濮喻正在看書,很安靜,也沒再聽見他咳嗽。
他放桌子上的相冊已經被濮喻放書架上去了。
不知道他看沒看。
“我要練口語了,你回去吧。”他說。
濮喻說:“我教你吧。”
“不要。”
“好。”
濮喻就站起來,收拾了書,老老實實地就要走。
寧頌說:“裝的挺老實,做的事一點都不老實。”
濮喻就沒說話。
他無可辯駁。
其實彼此都不知道以后要怎么辦,好像不知道怎么就變成了現在這樣,朋友不像朋友,戀人不像戀人,像是找到了一個彼此都不難受的灰色地帶,一個緩沖區。
濮喻默默地開門出去,高大,聽話。
悶葫蘆。
沈令思正在四號樓下面的公共浴室門口跟陳墨他們說話,忽然看到濮喻從樓上下來,一整個都愣住了。
濮喻也看到了他,卻沒跟他打招呼。
他看著濮喻走遠,身形單薄得像一把利刃。
上午還在擔心,晚上就看到死灰復燃了。
動作還真快。
房間里似乎還有淡淡的薄荷香味,寧頌準備將換下來的衣服洗了,桌子上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是悶葫蘆發的信息。
悶葫蘆說:“寧寧晚安。”
寧頌回了他一個一腳踹飛的表情包。
他就知道他會得寸進尺。
濮喻被這一腳踹心口上。
被踹的很爽。
如果是真人踹他,他此刻估計會更快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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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一個班花的進化史
◎他好像沒那么直了!◎
周一早晨, 喬僑一大早就跑來寧頌宿舍了。
他要尖叫,他要傾訴, 他昨天被鄧旬親了兩個半小時!
“啊?”寧頌很吃驚,“光親嘴么?”
喬僑紅了臉:“他手有不老實。不過主要就是親。”
“真的假的……”
這打破了寧頌的認知,親嘴有什么好親的,能親這么久。
“嘴巴都麻了。”喬僑說,“啊啊啊啊啊啊。”
說完就趴在他桌子上:“怎么辦啊你說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
“我這算不算默認跟他談戀愛了?”
“不然呢,你要上床才算么?”
一聽寧頌說“上床”兩個字,喬僑臉更紅了:“可是他還沒有正式跟我表白啊。”
寧頌漱口打趣他:“現在愿意承認你喜歡他了?不是最討厭人家么?”
喬僑就趴在椅背上不說話了,只傻傻地笑。
這對歡喜冤家終于不別扭了么?
寧頌問:“真親兩個小時啊?”
喬僑:“兩個半呢。”
“太久了吧。”
“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去了……哎呀,你談了戀愛你就知道了,暈乎乎的感覺不到時間流逝的!”
寧頌笑, 想,他談戀愛也不可能親這么久。
等寧頌洗漱完,他們一起去食堂吃飯。到了食堂, 就見濮喻在食堂入口處不遠的地方坐著呢, 跟前卻沒餐盤,坐在那看書呢。
不等喬僑跟他打招呼,濮喻就站起來了, 看著他們。
喬僑揮手:“喻哥!”
濮喻點了下頭,目光看向寧頌。
喬僑正打算勸勸寧頌,寧頌已經去打餐了。
喬僑就打算等會吃飯的時候好好勸一下。
等他和寧頌打了早飯坐下以后, 他也沒急著吃, 而是用眼睛尋找濮喻的身影, 然后就看著濮喻端著餐盤朝他們走了過來。
不知道為什么, 當著喬僑的面, 寧頌有些許不自在, 于是拿了粥狂喝。
喬僑很吃驚地看著濮喻端著餐盤在他們對面坐下,扭頭看寧頌,不知道這倆人昨天還跟陌生人似的,怎么今天突然就坐一塊了。
他到底錯過了多少事啊!
他什么都跟寧頌講,寧頌太不夠意思了!
濮喻倒是沒有昨天那么悶了,開口問寧頌:“你等會去學生會么?”
寧頌“哦”了一聲,繼續喝粥。
“你們倆和好啦?”喬僑還沒有眼色地問。
寧頌說:“沒有。”
喬僑終于有眼色了,不問了。
盛焱和黎青元他們是后面來的,他們訓練剛結束,來的時候寧頌他們都快吃完了。
盛焱本來心情很爽,黎青元先看見的他們,用胳膊碰了一下他。盛焱回頭,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看到濮喻坐在寧頌的對面。
這真是好久沒有看到過的景象了。
他的第六感果然沒錯。
不知道濮喻為什么和寧頌生疏了,也不知道為什么又和好了。
因為不知道,所以更恐懼。
黎青元率先端著盤子走了過去,笑著說:“好久沒看到濮喻跟我們一塊吃飯了。”
寧頌抬頭看到他們倆,心下松快一點,笑著問盛焱:“今天跑幾圈?”
“今天我們賽場實練,踢了幾局。”盛焱跨腿坐下,瞅了一眼對面的濮喻,胃口都減了大半。
更讓他失落的是,他的早餐沒吃完,也沒見寧頌說要幫他吃。
以前寧頌都會消滅掉濮喻的剩飯菜的!
他這才覺得別看他和寧頌更合得來,要說親,寧頌還是跟濮喻更親!
也可能是因為濮喻茶里茶氣的會裝可憐。
于是他嘆氣,說:“真吃不下了,今天不餓。早知道不打這么多了。”
“不吃了?”寧頌問。
盛焱點頭:“吃不下了。”
他不太好意思主動問寧頌要不要吃,好意思問也不會問,因為他就想對比看看!
寧頌說:“那你把腸粉給我吧。”
盛焱頓時眼睛一亮。
他高興的不是寧頌也吃他的飯菜這件事,而是寧頌只是不想浪費食物,又能吃,他并不是只吃濮喻一個人的。
濮喻沒有那么特別!
果然,他瞥向濮喻,見濮喻正看著寧頌把他剩下的那條腸粉挑過去。
雖然濮喻這人冰塊臉,但他能從他的眼神里看到不高興。
盛焱一下子又鮮活過來了,人也健談了。
他們這些人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的狀態,健談的盛焱,喜歡瞎摻和的喬僑,附和的黎青元,還有悶葫蘆的濮喻。
吃完飯以后從食堂出來,喬僑問寧頌:“你要直接去辦公室么?”
“先回教室一趟。”寧頌說。
盛焱說:“那我和青元就先回宿舍啦。”
盛焱他們還是訓練完直接來的食堂,下半身穿的是籃球褲,露著頎長白皙的腿,上半身球衣外頭套了個墨綠色的外套,一整個清爽漂亮到不像話,他心情也好得不行,走了幾步還笑著回了下頭。
寧頌說:“焱哥真的好帥。”
喬僑說:“你不廢話。”
濮喻沒說話。
其實他懷疑寧頌是故意的。
但就這還是吃醋。
但又覺得自己不該表現出來,于是只悶頭往前走。
寧頌和喬僑跟上來,寧頌盯著濮喻那兩條腿看。
這腿當然是露出來的時候更好看。
寧頌看了一會,發現他對男性的身體,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以前主要是欣賞的心態,譬如看到濮喻的大長腿,他也會很羨慕,忍不住多看兩眼,譬如和李猷練習散打的時候,李猷的公狗腰鯊魚肌他也會覺得很漂亮。
一種對更完美強大的同性的羨慕,最多會想,要是自己也有這樣的腹肌這樣的腿就好了。
但他現在看這些東西的時候,會覺得性感了。他覺得濮喻身條有一種很青春的健壯。
修長,勻稱,看起來是瘦長的,卻緊實又飽,滿。看完了他的比賽以后,甚至不覺得他身材薄了,其實他屁股也很翹,是那種健壯緊實的翹,感覺很有力量。
整個人都是那種瘦長又健壯的感覺。
到了教室以后,他把書包放下,又喝了杯水,就準備去辦公室了。從教室后門出去的時候看到濮喻站起來,等他出了門,濮喻已經跟上來了。
“你就故意氣我。”濮喻突然來了一句。
他愣了一下,說:“能吃你的,不能吃別人的?你以為你和別人有什么不一樣。”
濮喻就不說話了。
寧頌想說什么,又忍住了,直接轉了一條近路,從花叢中穿過去。
以前在他心里,濮喻和其他人都是一樣的,但因為濮喻追求和別人不一樣的,所以他會安慰濮喻,說跟他最親啦之類的,如今濮喻在他心里和別人不一樣了,他反而故意說他和別人沒有什么不同。
寧頌游泳課達到規定成績以后就沒再去了,他現在專業練射擊。因為練的多,周教練悉心指導,他的射擊水平堪稱突飛猛進,大有能參加七月份聯邦運動會的趨勢,他最大的特點就是夠穩定,周教練一直夸他心態好,還想找個比賽來試試他賽場應戰心態。
寧頌倒沒覺得自己心態多好。
射擊的時候,因為精神高度集中,算是大腦的某種放空,反而心無旁騖。但出了射擊場,他覺得他這兩天心態特別不穩定。
不知道為什么,總是有一種躁動感,就像他今天早晨醒來,晨起反應特別強烈,好像他迎來人生最猛的生長期,青春的荷爾蒙終于在十七歲的時候開始爆發。
原來從來沒有想過會親身參與到男男愛情里來。
自從濮喻跟他告白以后,好像他就開始會往這方面去想了。
譬如有時候瞥到前排的唐真真,會想到那日在大巴車上看到的情景,那種柔軟的心情會再度漫上心頭。
譬如有時候喬僑跟鄧旬打電話,平日里咋咋呼呼的喬僑現在完全變了一個樣,膩膩歪歪扭扭捏捏的。鄧旬平時最愛的就是檢查喬僑的功課,要督促他考州大。
寧頌也覺得這倆人很甜。
濮喻倒是沒再督促過他,他們倆在教室也很少再說話,濮喻現在挪到了教室的角落里,離他也比較遠。
不過他每次從后門過,出去或者回來,都會看到濮喻在看他。
有時候是坐著看他,有時候趴在桌子上似乎在休息,但眼睛睜著看他。
寧頌以前從來不怕別人看他,他剛來學校的時候,一堆人帶著這樣那樣的目光審視他,他都沒什么感覺,如今坐在座位上,會突然想,濮喻是不是在看他呢。
他沒有去求證,趴在桌子上睡覺的時候也都是背對著濮喻。
天氣越來越熱了,桌子上趴久了都會出汗,黏膩膩的。他這個角度能看到一點窗外的藍色橫幅,一年一度的春日會到了。
等到春日會過去,夏天就來了。
周二下午他們上實驗課,新課題,老師讓他們兩人一組。三人組一般都是喬僑,他,還有濮喻他們三個。
兩人組就是他和喬僑。
結果這一回喬僑主動找了別人,對他說:“喻哥說他要跟你一組。”
說完就見濮喻過來了。
喬僑笑瞇瞇地去了。
寧頌感覺得他完全被濮喻給利用了。
你知不知道濮喻的險惡用心啊。你還在這同情可憐他,你怎么不同情同情你的好朋友!
和濮喻一起做實驗并不輕松,他們一個班實驗課題有很多個選擇,濮喻一般都是選最復雜的那幾個,他們這個實驗需要用一堆復雜儀器,上東公學的實驗內容遠超過他以前在高中會接觸的,有些儀器他都是第一次見,他都不會,只能認真跟著濮喻學。濮喻一向特別耐心,情緒也穩定,把他當一對一的學生來指導。實驗又要穿白大褂,他那身高穿上去,偶像劇里的醫生都沒他蘇。
實驗太復雜,下課以后他們的實驗還沒做好,他去食堂買了晚飯,帶回來跟濮喻一起吃。結果在實驗室外頭碰見了金洋。
金洋靠著墻,他這兩天請假了,教室里都沒看見他,看來是真的受了情傷。濮喻不是盛焱,拒絕起來估計沒有那么溫柔。
金洋直接把他抓到拐角處:“我記得你說過你不喜歡男生,那你能跟濮喻說清楚么?他應該還不知道你不喜歡他吧?”
金洋紅著眼開門見山,聲音嘶啞。
寧頌拎著吃的,一時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
“我真的很喜歡他,我很愛他。”金洋說著就又要哭了,那么囂張跋扈的一個人,也被愛情折磨得彎了腰,“你能不能幫幫我?”
寧頌覺得金洋也不壞,又是一片真心,他以前說實話,現在也打算說實話,說:“不好意思,我幫不了你。”
無論如何,在知道濮喻喜歡他的情況下,別說幫別人了,就是像上次那樣鼓勵的話他都無法說出口。
金洋抬頭看向他,變了神色,問:“你也喜歡他對不對?”
金洋失魂落魄,靠著墻蹲了下來,抓著頭發。
寧頌沒有見過這么狂熱的愛,也沒有經歷過,可看著金洋這樣,也覺得很觸動。他應該是欽佩這樣勇烈的愛,對他人的痛苦抱以同情,但不是的,他察覺自己在這些情緒之外,還有一種近乎卑劣的情緒。
好像是在想,有人這樣熱烈地愛著濮喻,而濮喻卻獨獨愛著沒有回應的自己。
走廊的感應燈亮了又暗,他們被黑暗包圍,金洋起身,忽然又有了氣勢:“你們一點都不般配,不會有好結果的,我是不會放棄的,你等著,你根本就配不上他,識相的話就自己離他遠一點!”
寧頌:“……”
收起他剛才的愧疚心:“哦。”
拐角里突然走出來一個人,走廊的燈又亮了,看到是濮喻,兩個人都驚了一下。濮喻伸手拉住寧頌的手,說:“肚子不餓么?在這聽廢話。”
他拉著寧頌的手從金洋跟前走過去,忽然又停下來,好像忍不住了,很不像他風格地看向金洋,說:“你哪里比得上他?也配跟他講這種話。”
寧頌:“……”
他就這樣被濮喻牽走了。
留下一個呆若木雞的金洋。
他們回到實驗室,濮喻才松開他的手,說:“平時不是伶牙俐齒的,怎么剛才嘴那么笨?”
寧頌還沒有消化掉震驚的情緒,又有點說不出的尷尬,說:“他也只是嘴巴逞強。”
說完又說:“你剛才說的會不會太狠了?”
“你要替他說話?”
寧頌立馬閉嘴搖頭。
好兇,好……
他瞥了濮喻一眼,抿住了嘴唇。
竟然有一點喜歡,心里的竊喜止不住往外冒。
濮喻去洗了手,兩人坐下來吃飯。他今天買的都是濮喻愛吃的。
“你剛才偷聽多久了?”
“聽見你腳步聲停了,出去看了看。”濮喻也沒抬頭,突然問:“你怎么不跟他說,你不喜歡我。”
寧頌沒說話。
濮喻也沒繼續問。
氣氛忽然變得微妙起來。
他們倆默默吃完飯,將剩下的實驗數據記錄完。他正在收拾書包的時候,濮喻忽然關了實驗室的燈。
啪嗒一下,實驗室里一片漆黑,過了一會眼睛適應了一些,借著窗外的微弱光線,他終于看清了濮喻模糊的身影。
“還沒收拾好呢你就關燈。”
濮喻朝他走過來。
寧頌忽然特別緊張,靠著實驗臺看著他。濮喻走到他跟前,幾乎觸碰到他的膝蓋。寧頌問:“你干什么?”
濮喻身形很高大,他不止一次覺得如果濮喻要對他做什么,會將他完全覆蓋住。
濮喻就是不說話,但也沒有釋放危險信號,看不清他的神情,寧頌也不想看。
“感覺讓你怕一點,你會變老實。”濮喻似有所悟的說。
寧頌一聽,立馬雙手推了濮喻一把,濮喻不但紋絲未動,反倒扣住了他的手按在懷里,顯然是早有預料,不然突然被他這樣推,不可能站這么穩。果然,濮喻說:“就知道你要發飆。對別人又溫柔又體貼,單獨對我這么狠。”
黑夜里濮喻變得不像濮喻了,話又多又會往人心里鉆。寧頌沒地方退,就往上,坐到了實驗臺上。
“帥哥的腸粉好吃么?”濮喻問。
這都昨天早晨的事了,現在來報仇!
“以后不準吃別人的,聽見沒有?”
“沒有。”寧頌用腿頂他:“起開。”
這一頂,卻頂到了了不得的東西,寧頌一僵:“變態。”
濮喻松開他。寧頌跳下實驗臺,在想濮喻剛剛到底在想些什么!
濮喻將桌子上的包收拾了,寧頌去打開了燈,見濮喻還穿著實驗室的白大褂,耳朵很紅,面上卻很淡,秀氣的臉,十足十一個好學生。
寧頌沒有故意再逞強,如果心意明了了可能會占到上風來,可此刻心里模糊未定,心虛的感覺就很強,到底氣勢不足,又想濮喻此刻可能還頂著,只覺得心潮澎湃,比想到唐真真那一對或者喬僑那一對,比被濮喻注視著的時候,比看到濮喻的腿的時候,都要澎湃,慌亂,那種對同性的悸動特別明顯。
真正讓一個同性覺醒的,果然是另一個同性的性,器,官。
他們倆收拾好實驗室,一起從實驗室里出來。外頭夜風習習,他們身上的制服純黑,幾乎都要一起隱沒入黑夜里。路過操場的時候,寧頌看到李猷他們在打球,就站在籃球場邊上看了一會,濮喻在他身邊站了一會就走了。
他看李猷跳起又落下,皮膚上都是汗,劉放他們球技都很精彩,咣咣地投籃灌籃。他扭頭看向濮喻的背影,風把他的額發吹亂,遮住了他的眼睛。他覺得濮喻真不值得可憐,他一點都不是他以為的可憐小狗。他在黑暗里盯著他,伺機都會咬上來。盛焱跟他說,別看妞妞長的兇殘,其實特別溫順。有些狗看著漂亮可愛,冷不防就會給你一口。如今細想,深覺有理。
他可憐別人,不如可憐可憐自己!
畢竟濮喻可不是什么細狗。
【作者有話說】
他不是,他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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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一個班花的進化史
◎爭奇斗艷◎
他對男生居然是有感覺的。
相比較于愛, 好像生理上的觸動更清晰和直接。寧頌站在操場邊發呆,看見李猷在看他, 揮揮手,繼續往前走。
李猷停下來看著他走遠。
寧頌并沒有感受到情竇初開的甜蜜感,只迷惑和煩躁里感受到一點躁動。有那么一會他腦子里甚至總不由自主想他膝蓋觸碰到濮喻的那一下,觸感上并沒有什么特別,讓人猶如觸電的是意識到那是什么。這種起伏的心潮從洗澡開始,維持到睡覺,并在失眠的時候讓他發現自己有了輕微的反應。于是他試探著放任自己去想濮喻的身體,情緒開始急劇翻騰,熱出了一身汗。他本來想換個人想想看,譬如打籃球的李猷, 黑皮公狗腰,他就是荷爾蒙的代名詞。
但莫名其妙想認識的人太心虛,他立馬制止了自己這個念頭。
第二天早晨, 喬僑來找寧頌吃飯, 說:“你們昨天實驗做到幾點?”
寧頌說:“沒看,反正天都黑了。”
喬僑就嘻嘻笑了兩聲,說:“你看這樣多好。喻哥其實人不差的, 之前你和他鬧矛盾的時候,我有幾次看到他遠遠地看著我們,可可憐了。”
寧頌沒說話。
喬僑搭上他肩膀:“所以你們倆之前為什么吵架了?”
寧頌說:“他跟我告白了。”
喬僑松開他:“……哈?!”
濮喻今天沒去跟寧頌去吃飯。
他覺得他昨天可能一時情不自禁, 順桿子又爬過了頭, 今天應該收斂點。
昨天雖然睡得很晚, 但今天精力很充沛, 一大早就起來了。他上午有比賽, 可吃完早飯, 依舊去教室看了會書。
正看著書呢,看見寧頌和喬僑進來了。
寧頌沒看他,直接去了座位上,倒是喬僑一臉嚴肅地看著他,表情說不上是八卦還是嚴肅。
喬僑也沒理濮喻,坐到了座位上,只是時不時就朝濮喻看一眼。
寧頌說:“旬哥安排你的作業你寫好了?”
“沒有,但是現在沒有心情。”
他覺得很不可思議,又震驚于他覺得完全不開竅的,很悶葫蘆的濮喻居然有這種心思,更震驚于他這樣看起來寡言到有點靦腆的男人,居然也會主動告白!
正好鄧旬給他打電話過來,他立馬就拿著手機出去接了,找了個沒人的樹蔭底下,開始驚呼:“濮大少居然喜歡阿寧!”
在一旁打電話的盛焱:“……??”
清晨的陽光透過白荊木新枝照在盛焱的白頭發上,他從花叢后面探頭,蹙眉,看到喬僑一只手捂著手機,壓低了聲音,像在說一個大秘密:“他居然跟阿寧表白了!”
盛焱:“……!!”
盛焱呆呆坐在那里,后面喬僑說了什么,他都沒聽進耳朵里去了,只感覺心跳震耳欲聾,隱約聽見手機里對方在叫他,他才緩過神來:“嗯?”
他將手機重新放到耳邊,卻又聽喬僑說:“怪不得他之前總是黏著阿寧,原來是有這個心思……阿寧說他不知道啊,他很心煩……估計跟我一樣,我以前不也是看見你就心煩,我把你當哥們,你居然想睡我……少自作多情了,我現在看到你也很煩……我不說!哼……怎么想我了……什么夢?”
盛焱:“……”
情侶之間的話題和氛圍變得太快,喬僑忽然嬌嗔起來。盛焱站起來,喬僑這才發現了他的存在,但估計沒看出是誰,捂著手機往教室走。
盛焱人都僵了半分鐘,才緩過神來,胡亂掛了電話,坐在樹蔭下面發呆。
所以濮喻之前是跟寧頌告白了。
看后面他們倆那么生分,告白的結果顯然很不理想。
但現在他們倆又和好如初了,但很心煩,又是什么意思?
盛焱想了想,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首先,濮喻告白失敗了。
失敗無外乎兩個原因,第一就是寧頌不喜歡男生,第二就是喜歡男生,但不喜歡濮喻。
但聽喬僑那意思,應該是第二種。
而且很快就要被濮喻追上了!
盛焱只感覺自己在這快要入夏的季節直接掉進了冰窟窿里。
不可以!
寧頌要喜歡男生也得喜歡他啊,他們倆多合適!
他一直以為濮喻是個悶葫蘆呢。
結果人家都搶在前頭告白了。
看看人家悶葫蘆這氣魄!
他不能輸!
他立即回到教室,拍醒在睡懶覺的黎青元。
黎青元扭頭,瞇著眼睛:“找死?”
“你以前追人都怎么追的?”
黎青元咧開嘴,笑:“不走循序漸進的路線了?”
“沒時間了。”盛焱說,“攻勢得猛烈點,不然他就被別人攻下來了。”
寧頌正在看書,手機收到一條信息,他打開一看,扭頭朝濮喻看,見濮喻已經背著包往外走。
眼睛沒看他。
裝什么啊。
濮喻信息像在報備,說:“我去比賽了,晚上回來。”
寧頌回:“哦。”
想了想,又覺得自己這樣別扭,好像很害羞,他可不能在濮喻跟前這樣,濮喻太會順桿爬了,于是又回:“加油,希望你賽出好成績。”
他看了看,這回復就是他從前會回復的內容,客客氣氣又親切,他很滿意,于是點了發送。
結果濮喻居然有樣學樣,又發一條,同樣是客客氣氣,但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濮喻說:“謝謝。”
寧頌把手機丟一旁,覺得濮喻怎么學的這么不老實。到底是變了,還是他本來就這樣。
明天是萬眾期待的春日會,后天是和梨華女校的聯誼,連帶著周六周日,基本上算是四天假期。周三是他們學生會最忙的時候,他們學校有成立春日會幕后團隊,專門負責春日會的臺前幕后事宜,但幕后團隊基本上都是他們學生會各部門抽調過去的。寧頌作為會長助理,跟著沈令思忙前忙后。
他們學校周一就開始拉春日會贊助商的橫幅了,貴族男校,贊助拉的也都很牛逼,不是什么飯館啦文具店之類的,大多都是大品牌,甚至還有些輕奢的運動品牌,他在學生會工作的時候才知道,他們學校美食街有些店想參與進來還不夠格呢,都被沈令思給卡下了。
沈令思就是要把他在任最后一期春日會辦成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一屆!
沈令思最近每天帶著寧頌看他的榮光,能感覺到寧頌對他的敬仰。
他不像盛焱或者濮喻那樣小心翼翼,他想的很清楚,計劃也很清晰:先刷好好感度,魅力全都展示出來,自己能做的都做了,然后就告白,至于告白結果如何,不是他主要考慮的事情,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他沒機會慢慢圖謀。
晚上春日會所有節目的負責人和他們學生會文娛和宣傳部等相關部門一起開會,寧頌跟著沈令思剛進會議大廳,就看見了濮喻。
寧頌愣了一下,沈令思也愣了一下。
沈令思作為學生會會長坐最中間,寧頌找到張學長,挨著他坐下,目光往濮喻那邊看,不知道濮喻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沈令思最先開了口,問說:“濮學弟也在啊。”
春日會的總導演就說:“濮喻是我們選的開場致幕詞學生代表。”
成績好,形象好,口碑好,因為橄欖球比賽正在進行,他更是學校的風云人物,以前從來沒有擔任過開場致幕,的確沒有比他更好的人選了。
沈令思把這場春日會看做他呈現在寧頌面前一份成績單。濮喻的參與明明是讓這份成績單看起來最亮眼,可惜身份有問題,導致沈令思一整個會議上都在慪氣。
會議結束,沈令思被叫去旁邊小會議室,寧頌整理了材料站起來,等濮喻走到門口了,問:“聽說今天比賽又贏了?”
濮喻“嗯”了一聲,說:“我只上了四分之一場。”
今天的對手很弱,他就第一節的時候出場了。
“小頌。”沈令思打開房門叫他。
寧頌回頭。沈令思說:“你進來。”
寧頌就立馬進去了。
開完會以后他們從會議室出來,發現外頭下了雨,雨不大,有些人選擇等雨停了再走,有些則直接沖進了雨里,沈令思本來要等雨停,忽然又說:“這得等到什么時候。”
說完他脫了校服頂在頭上,喊:“小頌,來。”
寧頌愣了一下,笑著鉆到他衣服下面,沈令思像是要給自己過于模范的的青春添一點刺激,扭頭看著寧頌,喊:“一,二,三,走!”
倆人一起抬步跑進雨里面,周律他們在后頭笑,有人說:“原來會長也會這樣。”
他平時過于溫文爾雅,處處都是模范代表,此刻卻撐著外套,和寧頌往辦公樓跑,皮鞋踩在地上啪啪噠噠地響,沈令思用衣服遮了下寧頌的視線,他們一起從濮喻身邊跑了過去。
濮喻撐著一把傘,手里拿著一把傘,看沈令思突然搞這種非常不適合他風格的雨中沖刺的花招,眼睛能把他后背盯出一個窟窿。
沈令思脫了外套后露出里面束腰的白襯衫,身材高挑,將寧頌單薄的身軀整個罩住。濮喻想要拆穿沈令思的狼子野心,又怕因此讓寧頌注意到了沈令思。
因為到了這個地步,他也察覺到寧頌似乎并不是完全排斥同性。他能捕捉到他們之間的磁場變化,也是這誘惑他在邊緣試探徘徊。
寧頌顯然是對沈令思特別有好感的。在他面前尤其乖巧聽話。
沈令思還有兩個月就要離校了,他不會等很久的。
他們跑到辦公室,褲腿都濕了。沈令思從柜子里拿了兩雙拖鞋:“換上這個。”
外頭雨似乎越下越大了。沈令思拉開窗簾朝外看了一眼,只看到外頭嘩嘩啦啦地響,還有雷聲響起來,便笑說:“還好我們跑得快。”
寧頌笑著將皮鞋脫了,襪子都濕了,他穿上拖鞋,說:“我去把會議報告寫了。”
“今天的不用寫了。”沈令思說,“ 你把明天校領導的位次表排好打印出來。”
這個并不好排,需要對校領導們很熟悉,對他們的職位以及關系都要了解才行,之前沈令思就跟他說過春日會的領導座席會讓他來排,所以之前幾次會議,寧頌就留心觀察過,他們學校領導階層關系很復雜,有些光看職位根本看不出誰高誰低,領導里有兩個董事不和,從來不坐一起,還有李副校長和校長關系比夏副校長更好等等,就是他觀察座次表的時候發現的。
他按照職位高低將座位排好給沈令思,沈令思給他勾出來調換了三個人的位置,然后跟他講了一下為什么要這么排。
外頭雨越下越大了,中間沈令思接了將近十個電話。
寧頌做助理的時間不多,他發現沈令思真的非常非常忙,學生會長的工作是一部分,還有一部分原因是他臨近畢業,事情也非常多,據張學長說他最近兩周每天平均就睡四五個小時,很辛苦。
他原來也覺得沈令思這條件肯定是男主之一,加上他閨蜜這么愛他,他的戲份肯定很多,但他發現沈令思根本就沒時間談戀愛。
不知道濮喻知不知道當會長這么忙。
他現在已經夠忙的了。
八點多,他們終于把工作處理完了,又一起去文娛部看了一下,文娛部的更可憐,今晚估計要到半夜才能下班。和他們聊天的時候,沈令思見桌子上有吉他,就拿起來彈了一下,一邊有一下沒一下地彈,一邊聽文藝部部長跟他說話。
寧頌突然注意到他的琴聲,琴聲很輕,居然很好聽。再看沈令思,松弛而俊美,不像學生,更像是一個年輕的老板。
寧頌覺得自己現在好像懂得看這些人的魅力了。
他正這么想著,沈令思微笑著看向他,手指在琴弦上輕輕一撥,啪一下按住。
寧頌移開了視線,沈令思嘴角上揚,有些運籌帷幄的得意。
他們要去吃飯的時候外頭雨還是很大,辦公樓外頭有很多積水,沈令思讓他穿拖鞋走:“四號樓那積水估計更嚴重。我也穿拖鞋。”
寧頌把褲腿卷起來,沈令思有樣學樣。
寧頌覺得今夜的沈令思很不一樣。
他平時都很穩重,在他心中很像他的劉老師,今夜卻好像有了點高中生的樣子。
沈令思長的很文雅,腿毛卻很明顯,小腿勁瘦,他踩到雨里,伸手拉他。
寧頌走到他傘下,說:“好冰。”
雨水很涼,沒過了腳背。沈令思說:“走慢點,我這鞋你穿有點大。”
他們一起往食堂走,沈令思低頭看著寧頌的腳,小而白,長長的腳趾像是沒有見過太陽光。
他的性癖一直都很奇怪,也讓人很難想象。他只感覺自己一下子就有了反應,仗著下雨天,就肆無忌憚地盯著寧頌的腳看。
寧頌褲腿編到了小腿,露出纖細但骨骼很男性的腳踝,他覺得那腳踝也極美,幾天連軸轉,極度疲憊的情況下,居然也能情思炙熱到幾乎快要頂破褲子,這才仰起頭看向前面燈火通明的食堂,食堂的光反照在地面上,又映著他俊雅溫和的臉。
吃完飯沈令思要回辦公樓繼續辦公,他打算先把寧頌送回四號樓。
剛到樓下,就看見有個男生撐著傘在寧頌宿舍跟前徘徊。
雨傘擋住了那人的頭,一開始沈令思以為是濮喻,冷笑一聲,結果等那人轉過頭來,才看見對方一頭濃郁白發,是盛焱。
盛焱看到他們,粲然一笑,在樓上朝下揮手。
沈令思將寧頌送上樓,順便跟盛焱打了個招呼。
盛焱褲腿卷到小腿,腳上的鞋顯然都濕透了,獻寶似的對寧頌說:“看我帶來了什么好東西。”
他將手里的東西提起來,沈令思笑著問:“什么好東西,冒雨還送過來。”
盛焱笑:“我今天第一次下廚,做了點黑暗料理,拿給他嘗嘗看。”
說完就惡作劇似的笑出來。
寧頌笑:“什么黑暗料理?”
“蟹仔粥啊。”
沈令思笑了笑,說:“那你們去吃吧,我走了。”
盛焱笑著說:“學長再見。”
沈令思笑了笑,轉過身,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
他一直以為他的對手就濮喻一個。
沒想到蹦出來一個更漂亮,更會來事的。
冒著雨鞋子濕透,只為了來獻一杯自己做的粥。
盛焱連濮喻過于沉悶的缺點都沒有,那張臉更是牢牢霸占上東校草榜第一,嘴巴甜會耍酷,簡直就是濮喻PLUS。
他等不了了,等明天春日會結束,學生會的人要一起吃飯,他就要對寧頌告白。
回到宿舍,盛焱就將他的保溫杯打開了。
寧頌看一眼:“還行啊。”
盛焱說:“黑暗料理是自謙,我還是有點做飯天賦的,我和青元都嘗了,還行。”
“你怎么突然想起來做飯了。”寧頌卷起袖子。
盛焱笑:“突發奇想,現在要做一個好男朋友好老公,不都要會做飯。我先練練。”
寧頌笑了笑,盛焱給他倒蓋子上,又從兜里掏出包好的勺子,準備非常充分。
寧頌嘗一口,還真不錯。
“怎么樣?”
寧頌點頭。
“我有沒有廚夫天賦?”
“有有有。”
盛焱笑:“那以后你當我試驗品,我有空就做給你嘗嘗。”
他說著低頭看到寧頌的拖鞋:“你怎么穿這個回來了。”
“外頭下雨了,鞋子都濕了,這是沈哥的拖鞋。”寧頌看向盛焱,“你鞋子是不是也濕了?”
盛焱說:“沒事,等會回去再換。他還挺好的,拿鞋給你穿。”
看寧頌穿別人的鞋,他有點吃醋,跟看到寧頌穿濮喻的校服差不多。
“就是太大了。”他說。
“他腳跟濮喻差不多大了。”寧頌說著就換了自己的拖鞋。
盛焱說:“我腳也不小。”
說著就抬腳給寧頌看。
他這一抬腳,腳后跟居然流了點水出來。寧頌才看清他卷起來的褲腿也是濕的。
“來的時候跑太快,沒看清你們宿舍樓下的路,一腳踩水洼里了。”盛焱笑。
他是極其漂亮的濃顏系帥哥,光澤耀目,仿佛身上一直都有干凈的青春香氣,此刻白襪都被積水弄臟,寧頌看著他的鞋發了會呆,忽然覺得咽下去的蟹仔粥有千斤重。
吃完了粥,盛焱也沒讓他洗,拎了就走,說:“走了。明天見。”
寧頌還是送到了門外,他站在走廊里,看著盛焱撐著傘從水洼里跑過去,腳下濺起來白色的水花,映著一樓路燈的光,比他那一頭白發還要絢爛。
“走了!”盛焱沖著他揮手。
有雨被風卷著吹到廊下來,涼絲絲的。
臨睡之前,寧頌有點睡不著覺,翻來覆去,打了會游戲,記了會單詞,最后翻看手機相冊,翻到那天去郊外茉莉花田給盛焱錄的視頻。
盛焱不讓他給別人看,他沒有給任何人看過。點開視頻,又重新聽了一遍,視頻里的盛焱意外地帶了一點羞澀,他是第一次注意到。
他躺在床上,心緒飄蕩,盛焱,沈令思,濮喻,這些人的模樣在他腦海里流轉。他躁動的情緒里夾雜了一點不安,但又覺得自己可能是被濮喻影響到了,想太多。
因為濮喻,他都對朋友有陰影了!
他面無表情地刷fb ,看朋友們的新動態,突然就刷到濮喻的小號。
濮喻的賬號依舊只關注了他一個人,沒認證,只有【秋刀魚】這個名字,今晚發了新動態:“不開心。”
他又沒有別的好友,這動態顯然是發給他看了!
這行為實在有點可笑,聯想到濮喻那192的高個頭和悶葫蘆性格,就更好笑。
寧頌一笑,繁雜的思緒就散了,評論說:“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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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55 一個班花的進化史
◎誰給誰做嫁衣裳◎
濮喻覺得自己應該要克制。
克制不住, 只能暗戳戳發個FB,期望寧頌能看見。
沒想到寧頌居然真的看見了。
不但看見了, 還回他了。
他看著寧頌的回復,嘴角抿起來,轉而給寧頌發信息,說:“今天晚上本來給你送傘去,結果看見你和沈令思頂著衣服從我身邊跑過去了。”
寧頌:“真的假的,沒看到你。”
濮喻說:“只顧著笑了吧。”
寧頌笑出聲,回說:“那你也沒事先跟我說一聲,下次可以發個信息,或者提前打個電話。”
濮喻說:“以為你們不會那么快開完會。”
寧頌拆穿他:“想著發信息過來怕被我拒絕,所以就默默地直接跑過去了吧?”
濮喻沒反駁。
寧頌心頭思緒全都散開了, 只覺得很好笑。
濮喻說:“你們宿舍外頭都是水。”
寧頌靈機一動,回:“我穿了沈哥的涼拖鞋回來的,不怕水。”
濮喻就沒說話。
寧頌又笑, 心情松泛了許多, 說:“大小姐別胡思亂想了,早點睡。”
發完信息,寧頌覺得心頭暢快, 枕著胳膊躺了一會,這一下睡意來了。
濮喻又回他信息:“晚安。”
第二天周四,一年一度的春日會終于來了。
雖然一大清早就開始下雨, 但絲毫沒有影響學校的氛圍, 寧頌打著傘穿過從校園里穿過, 一路上發現整個學校都變了模樣。
校園廣播在放歌, 雨幕里歌聲歡快, 大面積的橫幅, 氣球,彩帶,讓整個學校都彌漫著節日的喜氣。第一次在學校里看到那么多人穿便服,不再是禁欲又古板的制服套裝,放眼望去五顏六色的男孩子,真是又青春又養眼。
他撐著傘跑去了教室,上午他們各班都要開會,他進去的時候,陳墨他們正在黑板上畫春日會板報,教室里鬧哄哄的,好多同學他都是第一次看到他們穿便服的樣子。
班里人人都在,就金洋缺席了。
他已經缺席兩天了。
看來那天受到的打擊真的非常大。
大家穿的都很休閑,唯獨濮喻穿了一身正裝,還打了領帶,黑色的西裝,黑色的領帶,看起來不但沒有更成熟,反倒更有少年氣。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忽然聽到廣播社在播放一首很熟悉的歌。
歌熟悉,聲音更熟悉,寧頌探身將窗戶完全拉開,聽到歌詞唱說:【做浪漫宇宙的一束光火,一束光火,一束光火,飛馳而過,給你一瞬的快樂,抵得過宇宙里的漫漫銀河。】
是盛焱的歌!
在這樣的一個春日的上午,外頭細雨霏霏,廣播社一直在重復放這首歌。開完會他直接去了劇場幫忙,一路上雨滴壓低了樹葉,風一吹綠意起伏,他在那種濕漉漉的雨里,腦子里全是盛焱唱歌的樣子。
他們學校的廣播社就在劇場一樓的角落里,他還特意去看了一眼,隔著房門中間的玻璃窗往里看,果然看見盛焱和黎青元他們幾個在里頭坐著,他笑著敲了兩下玻璃,他們看過來,盛焱立馬站了起來,打開門,靠著門框歪頭看他。
他這樣含著笑看人的樣子很迷人,寧頌覺得可能他有所覺醒的緣故,竟然有點不太好意思直視,他昨晚的那種不安的預感又浮上來。
盛焱說:“你怎么跑這兒來了。”
寧頌本來想開玩笑說被你歌聲勾過來的,莫名換了個說法,說:“我來上班啊。”
盛焱說:“今天還上班啊?”
“今天最忙了,要去幫忙。”寧頌轉身要走,笑著對盛焱說:“歌很好聽。”
盛焱臭美說:“那是,你也不看誰唱的。”
寧頌在歌聲里轉身往樓上去,走遠了見盛焱還靠著門框看他,酷酷拽拽的。
等到寧頌都上樓去了,黎青元拍了一下盛焱的肩膀:“別看了,人都沒影了。”
盛焱回去,將房門合上,突發奇想,說:“今天搞點特別的。”
寧頌到了會長辦公室,沈令思他們已經在忙了,他進去以后,沈令思笑著說:“來的正好,幫我一塊把這個掛上去。”
居然是新的歡迎橫幅,墨藍色的橫幅,他在上面看到了“濮”這個字,攤開一看,才知道是歡迎濮冠廷的。
濮冠廷在他們學校只是其中一個董事而已,掛了個名,基本不會參與他們學校事務,畢竟他太忙了,今天忙里抽空來參加春日會,張學長說:“聽說是校長親自打電話邀請的,估計是因為這一屆自己兒子做開幕致辭人的緣故。”
濮冠廷一來,他們座位表都要重新排,還好其他人選的座次基本不用變,寧頌看了一下,濮冠廷的位置安排的和校長一樣,雙C位。
另外他發現董事成員里還加了一個人,姓秦,叫秦同。
不知道和秦異有沒有關系,看名字好像是一家人,求同存異。
他和沈令思拿著橫幅從辦公室出來,有人湊過去問周律:“會長現在怎么什么都親力親為?”
周律冷冷地看著他和寧頌的背影:“抽風了吧。”
身為會長,沈令思最近不要做太多本來不需要他做的瑣碎事。
還都是和寧頌一起。
別人看不出來,他給沈令思做了一年多的副會長了,他還能看不出來。
不知道他這樣眼高于頂的一個人,一直單身到現在,為什么最后找了寧頌這樣的豆芽菜。
寧頌現在的確比剛進校的時候好看了很多,可是在帥哥如云的上東男子公學,比他好看的不要太多!
他記得沈令思這人對外貌很挑剔啊。很多帥哥都被他犀利地點評挑刺過。
沈令思和寧頌來到劇場外頭,外頭還在下雨,他自己搬了個梯子過來,讓寧頌扶著,自己爬了上去,正在固定橫幅的時候,聽見廣播里的歌聲忽然停了,緊接著隱約聽見男孩子的說話聲,他蹙了下眉,以為廣播社播出出事故,正要叫人去看看,緊接著便聽見音樂響起來,只是音樂聽起來不太清晰,更像是通過話筒播放的吉他聲,然后盛焱的歌聲響起來。
在下面扶著梯子的寧頌也立馬眼睛一亮,笑著看向沈令思:“是焱哥在唱。”
盛焱在他們學校名氣很高,他沒少登臺表演過,他的聲音大家一下都聽出來了。細雨霏霏,盛焱邊彈邊唱,歌聲在蔥綠的校園里游蕩,引得劇場門口都有人停下來駐足傾聽,還有人掏出手機來拍視頻。
今天廣播社放音樂本來就是為了春日會搞氛圍,他這樣一唱,比播放什么音樂都吸引人,教室里都有人跑出來聽。
他音色很有磁性,在成熟和青澀之間,濛濛細雨下,盛大校草的歌聲比任何音樂都要動人。
沈令思沉下嘴角,聽盛焱說:“接下來送給大家一首elope的歌,《千萬次》。”
寧頌心里一動:“啊。”
沈令思低頭看他,從上往下俯視,寧頌的小臉素凈里帶了一點艷麗,像要開的花骨朵:“我最喜歡的歌!”
吉他聲悠揚歡快,盛焱唱:【千萬次想你,千萬次愛你,千萬個光年的距離,千萬人里與你相遇。】
寧頌真的被驚艷到說不出話來了。
因為elope雖然不算很紅的樂隊,但他們的歌很有特色,他以前從來沒有聽過任何一個版本能超越原唱。
但是可能是現實中認識的人唱出來的,也可能這蒙蒙春雨太浪漫,他覺得盛焱唱的太好了,把一首很悠長的歌唱出了動人的小清新,聽得他熱血沸騰,心砰砰直跳。
濮喻在教室外頭的廊下站著,看春雨茫茫,聽著盛焱的歌,感覺有點心驚。
他是有預感的,預感到盛焱要真正的異軍突起了。
他并不覺得盛焱或者沈令思比自己差多少,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可能比自己更具有先天優勢,他最近這兩天的優勢都來自于他告白了。
寧頌原來不喜歡男孩子,因為他的告白,好像寧頌自己做了某種調整和適應,他一頭撞出血來,但也撞開了一條縫隙,這條縫隙他才剛鉆進去一點,如果這時候也有人跟寧頌告白,就在寧頌對男孩子的好感若有若無很朦朧的時候,很有可能就擠進來了。
那他豈不是給他人做了嫁衣裳?
他覺得盛焱是比沈令思更可怕的存在。他的青春,美貌,乃至于明亮的性格,都很招寧頌喜歡。
elope的歌他也熟悉,他這些天聽過無數遍了,以前在宿舍的時候,寧頌沒少放《千萬次》,有時候還會跟著唱。不知道寧頌聽沒聽見,他覺得他不遜于一場告白。
外頭的雨會被風卷到廊下來,沈令思掛好橫幅的時候,頭發都是潮濕的。他將眼鏡摘下來,從口袋里取出手帕擦了一下,不戴眼鏡的時候,鳳眼低垂,看起來格外凌厲,寧頌還跟著盛焱的歌聲一起哼,幫著他收梯子。
沈令思感受到一種不安的躁動,對寧頌說:“給我吧,你扛不動。”
寧頌笑了一下,很輕松地就扛著梯子走了。沈令思跟在后頭,看著他細白的脖頸和抓著梯子的手指,手指透著淡粉,手腕白皙,耳朵的形狀從后面看更好看。
已經藏不住了,現在的寧頌光看背影就很清秀好看。
他好像有一種預感,覺得寧頌會在即將到來的夏天綻放。
他們一直忙到中午時間,盛焱和黎青元他們一起過來,找寧頌出去吃飯。
沈令思還沒忙完,看著寧頌跟盛焱走了,手里的文件寫的飛快,龍飛鳳舞勾完,寧頌和盛焱已經不見蹤影了。
因為上午那首歌,寧頌看盛焱的時候總有點晃神,他隱約覺得不對勁,但又說不上具體哪里不對勁。男生的友誼有時候親密的不像話,他覺得他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分辨友誼和愛情的區別。只是心里有了懷疑的種子,哪怕不去細想,也沒有辦法像過去一樣和盛焱相處,以至于每次看到盛焱笑眼彎彎地看他,他都覺得有些緊張。
他覺得盛焱對他真的很溫柔。
盛焱原來不是這樣的人,他們剛認識的時候,是在KTV里,那時候的盛焱明媚里又帶了幾分囂張,吊兒郎當的酷,會抽煙,會打架,會騎著電驢帶他吹風。
如今的盛焱會抱著吉他唱情歌。
這種微妙的情緒一直持續到晚上演出之前。彩排的時候他一點也沒緊張,但真到了要演出的時候,多少有點忐忑了。為了精益求精,正式演出的時候,他們全體演員都要上妝,就是盛焱對化妝有點排斥,臭美地表示他不用化妝也閃瞎觀眾。
但陳墨追求風格統一,要給盛焱也畫重一點。寧頌化好妝以后去了一趟洗手間,出來的時候看到了也在二樓候場的李猷。
他們詩朗誦團隊穿的都是統一的西裝褲,皮鞋,白襯衫,這樣俊雅的穿著不是李猷的風格,卻把李猷襯托得極為英俊,長袖遮住了他胳膊上的紋身,唯獨脖頸上的紋身露出來,站在一堆白凈的男生里異常出挑,他站在最后一排,卻好像剩下所有人都成了他的陪襯。
“猷哥。”他拎著戲服的下擺,跟他打招呼。
李猷一開始都沒把他認出來,眼睛盯著他看,說:“妝這么濃。”
寧頌笑,見到李猷,他出奇地放松,說:“他們說這樣好看啊。”
李猷抿了下嘴唇,目不轉睛地看他,說:“是好看。”
好看到有點認不出來他了,叫他心臟狂跳。
李猷的審美其實很直男化,他其實喜歡艷麗的長相,原來喜歡寧頌,完全是因為彼此那份羈絆,如今乍然看到他如此清秀又艷麗的五官,只感覺心頭突突直跳,一時都沒有辦法將目光從他臉上移開。
寧頌還在看他們班其他同學,問說:“你們是第幾個上,是不是在后面。”
李猷“嗯”了一聲,說:“在快結束的時候了。”
樓下演出大廳已經響起了音樂聲,寧頌看了看時間,演出快要開始了。
他們是六點開始,廣播已經在叫他們各回各位。他抱著袍角往他們小組去,他們這個舞臺劇待遇很高,排的特別靠前,前面只有濮喻的開幕致辭,一個群舞,兩首歌,然后就是他們的舞臺劇,所以他們是在一樓演出后臺standby。他穿過人群下樓去,找到他們的組織,就看到了濮喻,已經和兩位主持人在入口處站著了。
主持人一男一女,女的是他們學校的教播音主持的女老師,男的是周律,女老師穿的是華麗的長裙,周律則是西裝配蝴蝶結。濮喻和他們說著話扭頭看向他,那兩個主持人便也看了過來。
寧頌將袍角放下,從他們組隊伍的前排擠到了盛焱身邊,黎青元看著他說:“還以為你臨陣脫逃了。”
寧頌笑了一下,說:“剛看見了猷哥,跟他打了個招呼。”
他說著看到觀眾席最前排的校領導們都站了起來,一個熟悉中年男人在校長他們的簇擁下走過來,和領導們淺淺地握手,然后在中間坐下。
是濮冠廷。
演出進入了倒計時,濮喻回頭再次看向寧頌,看到寧頌和盛焱站在一起,舞臺是黑的,后臺卻亮著燈,他們兩個都是中世紀美男子的打扮,看起來真是般配的叫他心驚。
盛焱側身對寧頌說:“熱不熱?”
寧頌笑著看向盛焱:“有點。”
他們的衣服太厚了。
但是在他扭頭的瞬間,他就愣住了。
因為他看到盛焱也上了妝。
他本來就俊美的叫人不敢直視,如今化了點淡妝,劍眉星目,英氣逼人,真是帥到讓寧頌呼吸一滯。
盛焱見他看的有點愣住,不太自然地問說:“是不是很丑?”
寧頌被他的美貌震撼到,一時回不過神來,說:“還行。”
排在他們前頭的群舞的那十幾個男生姍姍來遲,他們跳的是很有野性的民族舞,打扮的非常有特色,臉上都畫了類似紋身的圖案,個個高大威猛。他們人多,要排在前面,他們就不得不往后挪,寧頌的心跳這才慢下來,心想盛焱這張臉真是俊美,他還以為他這樣的美男子,任何妝容都會減損他的美貌。
他忽然看到沈令思在他們后頭,似乎在找他,忙揮了下手。
沈令思目光掠過盛焱的臉,也覺得有些心驚,只覺得漂亮過了頭,但他這樣襯托的身邊的寧頌更加清秀潔凈,妝容的感覺都淡了。寧頌索性穿過人群走了過去,問:“怎么了?”
沈令思他笑著說:“沒什么事,忙完了,來看看你。”
他是真的太忙了,到這個時候才有時間來看看他的心上人。
他問寧頌說:“緊張么?”
寧頌笑說:“有一點。”
沈令思笑著說:“緊張才正常,大家都緊張,沒事。等會我在臺下看你表演,好好加油。”
他剛說完,后面就有人叫他了。沈令思無奈地嘆口氣,拍了一下寧頌的肩膀就立即去了。
陳墨端著個紙箱子過來說:“收手機了,還帶著手機的放這里。”
“還有一會呢班長。”
大家都忙著拍照紀念呢。
盛焱立馬喊寧頌:“快過來,我們演出前合個影!”
寧頌笑著擠過去,靠著黎青元,盛焱將手機舉起來,旁邊的同學也湊過來,他們一起拍了幾張合照,幾個人一起做搞怪表情,寧頌尤其夸張,手上還比了個搖滾手勢。陳墨笑:“別臭美了,收手機了。”
外頭舞臺大亮,后臺的燈光瞬間熄滅,人群小小的躁動了一下,寧頌見陳墨還抱著演出道具,伸手說:“我幫你。”
陳墨把紙箱子給他,他抱著紙箱子去收手機。盛焱發了fb ,才把手機放進去,寧頌手機就沒帶,放在休息室了,他看舞臺上還沒有動靜,就拿起盛焱的手機看時間,手機一抬,屏幕就亮了。然后他就看到盛焱的手機屏幕上,是他們兩個人的合照。
他們去茉莉花田的時候拍的合照。
寧頌幾乎當下就僵住了,陳墨問:“收完了么?”
他忙將手機放下,連箱子一塊遞過去:“收完了。”
陳墨去放手機,寧頌站在人群里聽見宏大的音樂聲響起來,主持人上臺去了。
他回到前面,心跳仿佛后知后覺,開始狂跳起來,狂跳的頻率并不比當初聽到濮喻告白的時候少多少。他想哦他的懷疑是對的啊,他的第六感居然是真的。可能因為早就有一點意識,倒也沒有那種尷尬生氣和震驚的情緒,只是心跳很快。
盛焱忽然朝他這邊挪了一下,緊挨著他的肩膀朝舞臺上看,說:“開始了。”
寧頌感受到盛焱身上的溫熱,主持人說了什么,他完全沒聽進去,只在震耳欲聾的心跳聲中,看到濮喻上臺去,一束光照在濮喻身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清俊絕倫。
他眼睛里都是濮喻,腦子里都是盛焱……是手機屏幕上的盛焱,靠在他肩膀上,清清爽爽也俊美無雙。
所以……兩個這樣的男主角一樣的人物,居然……都喜歡他?!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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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一個班花的進化史
◎美色醉人◎
盛焱看著臺上發言的濮喻。
那真是玉樹臨風, 沒有人比他更適合做開幕致辭人,也沒有人比他更能代表四大男子公學了。
他這個人簡直就是頂層男校的范本, 出身,長相,才能無一不是頂配。就連他的發言稿都比以往的致辭人寫的更好,濮冠廷坐在臺下,他長相冷峻,此刻的目光也露出慈父情懷。
他還有一個非常健康美滿的家庭。
盛焱扭頭去看身邊的寧頌,見寧頌目光盯著濮喻,好像在發呆。
盛焱抿了抿嘴角,不想寧頌沉浸在濮喻的風采里,于是打斷了他的思緒, 微微低頭對寧頌說:“那個秦同是誰?”
他離得近,嘴里的熱氣吹拂著寧頌的耳朵,寧頌只感覺自己耳朵敏感的很:“嗯?”
盛焱朝他示意。
寧頌看過去, 說:“以前沒見過, 我也不知道是誰。”
濮喻的致辭結束,寧頌跟著觀眾席一起鼓掌,啪啪啪拍了幾下, 才發現他們這群人里頭就他在拍手。
大家都看向他,他訕訕地放下手。
盛焱抿起嘴角。
剩下的時間過的飛快,不知不覺就輪到他們上場了。
后臺空間寬松了很多, 寧頌掐著腰長呼吸, 他是不管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那種人, 不管現在腦子怎么亂, 他都要全部清空出去, 只關注在演出這一件事上。他看到濮喻拿了個小的DV機去了觀眾席, 主持人已經在cue他們了,寧頌看到坐的特別靠前的喬僑,瘋狂揮舞自己的雙手,這一下放松了很多,聽見陳墨在入口處勾手:“準備了。”
盛焱在最前面站著,他是第一個出場,黎青元他們跟在他身后。
屬于他們的音樂響起來,王帶著他的大臣和侍衛上場,寧頌往前挪了兩步,陳墨上前來給他整理衣襟,說:“你是最棒的,放開演,只是咱們學校內部的自娛自樂而已,不用太緊張。”
寧頌點點頭,看到舞臺的光打在盛焱身上,他像是在看一張中世紀的油畫。
盛焱真的好帥啊。
他真的是舞臺上的王。
他在音樂當中上場,垂首跟在其他人身后,舞臺暗下去一些,其他人都看不清了,一束大光照著盛焱,一束小光照著他。
他低著頭,念著自己的臺詞,大段大段的自白式的英語臺詞,然后卷起衣服下擺,露出他綁在小腿上的短劍。
濮喻舉著DV,站在幽暗的觀眾席上邊緣,看著鏡頭里的寧頌。
寧頌今天化了很濃的妝,其實有點不太像他,過于艷麗張揚。兩束光照著兩個人,一前一后彼此映照,濮喻不想看到他們這樣同框,于是就將鏡頭推進,只照著寧頌一個人。
寧頌的舉手投足就都在他的鏡頭里面。
有人探頭朝他鏡頭上看了一眼,然后輕輕笑了一聲,他扭頭,見是沈令思。
“你和小頌和好了?”
濮喻沒說話。
沈令思已經習慣了他的冷淡,在他身邊插兜站著,眼鏡片映著舞臺上的光。他們校長微微朝濮冠廷傾身,好像在給他介紹臺上的某個人,濮冠廷微微一愣,目光追隨著寧頌的身影。
寧頌將短劍背負在身后,繞著舞臺走,緊接著便是這個短劇的最高潮,混亂的刺殺開始,黎青元飾演的奸臣上前來一劍刺向了寧頌,寧頌往前一撲,被盛焱接在了懷里。
他身形清瘦,戲服束腰,更襯得他窈窕單薄,落入盛焱懷里的時候,像是一片落葉。
濮喻這下沒辦法不拍盛焱了,因為角度的關系,他反而只能拍到盛焱的臉。
盛焱那張臉真的比明星還要帥,他的手撫摸著寧頌的臉頰,抵著他的額頭,濮喻覺得他們這樣近乎要親上去了,就把鏡頭轉到觀眾席上去了,掃了一圈。
沈令思忽然開口,說:“盛焱也喜歡他,你知道么?”
濮喻沉著臉。
“知道啊?”沈令思頗有些意外。
他注視著臺上一口純正英倫腔的盛焱,整個舞臺劇像是為他量身定做的華章,他心里其實也有些不安,濮喻也好,盛焱也好。
“看看我們幾個誰運氣最好。”他對濮喻說。
濮喻抓著DV的手指都收緊了。
還能是誰,只能是他。
他接受不了其他任何結果。
別人沒了寧頌或許還可以,他不行。
他只能贏,不能輸。
其實后面寧頌就沒有臺詞了,他只需要躺著裝死就好了,這本來是他最放松的時刻,但盛焱緊緊抱著他,抵著他的額頭,他能感受到盛焱的呼吸,很清新的呼吸,帶著淡淡的玫瑰雪松香氣,他閉著眼睛,一眼都沒去看盛焱,身體卻開始發熱。
好不容易撐到舞臺暗下去,演出終于結束了。
他聽見盛焱笑著叫他:“完了,可以睜眼了。”
他睜開眼睛,就看到盛焱垂著頭笑著看他,大概是人還沒有完全從表演里抽離,盛焱看他的目光那樣熱。
他趕緊爬起來,又伸手將盛焱拉起來,舞臺已經大亮,他們手挽著手鞠躬謝幕,然后轉身退下臺去。
一進入后臺,他們全都松了一口氣,有人興奮地跳起來:“終于他媽的結束了!”
大家都笑起來,陳墨跟他們一一擊掌,輪到寧頌的時候,他笑著說:“演的很好。”
寧頌笑了笑,察覺有人把手搭上了他的肩膀,這本來是極尋常的動作,他卻立馬回頭看了一眼,看到是黎青元,莫名放松了好多,盛焱隔著黎青元看他,說:“你臉都被我弄花了。”
不止寧頌,他自己的額頭上也有假血,他們一群人從長長的過道出去,上了二樓休息室,寧頌先將戲服脫下來,換上自己的衣服,然后去洗手間洗臉,正在洗呢,見盛焱進來了,在他旁邊打開了水龍頭。他直起身,看著盛焱將臉上的妝全都洗掉,他臉上的假血被水沖刷到池子里,上廁所的人在他們身后來來去去,精神高度緊張以后完全松乏下來,寧頌用化妝棉擦著下巴,見盛焱看著鏡子里的他笑。
把寧頌的心都笑亂了。
他后知后覺,心想,這都是什么啊。
一個濮喻還不夠,又來一個盛焱。
盛焱怎么會喜歡他!
他戳了男主窩啦!
盛焱只感覺自己心潮起伏,他很想擁抱寧頌一下,從沒有如此強烈的渴望,但此刻卻有點不敢上前,只擦了手,問:“等會直接走,還是留下來看演出?”
“看演出啊。”寧頌說,“等會結束了,我還要參加我們部門組織的飯局。”
盛焱說:“不跟我們吃啊?”
“蔣老師他們也會去,我們前兩天就說好的,沈哥再三交代說讓我一定去。”
“你們在哪吃?”
寧頌搖頭:“那不知道。”
盛焱出來就直接就去問沈令思。
沈令思微微蹙眉,問盛焱:“你要來?”
怎么樣,濮喻一個黏人精還不夠是不是,又來一個?
盛焱說:“我們可以去一個地方,到時候可以互相串個門。”
沈令思沒辦法拒絕他,只說:“我們去百香門,那邊得提前預定,不一定還有位置。”
百香門就在他們學校的美食街上,算是美食街上最大也最豪華的一個餐廳了。
盛焱聽了立馬拿了手機出去聯系。
沈令思真怕他會搞黃了自己的告白計劃,心下有點煩,對寧頌說:“結束還早,你要不先回辦公室。”
“我去觀眾席看演出。”他說。
沈令思說:“都坐滿了。”
“我站過道就行。”寧頌說著就朝觀眾席上走,他現在迫切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他從入口處偷偷進去,忽然被人抓住,是濮喻,直接把他撈自己身邊去了。
他聞到濮喻身上熟悉的味道,感覺那一把把他的魂兒都拉到他身邊去了。
不知道為什么,寧頌有一種特別復雜的情緒,心里的潮濕像是下了一場很大的雨,又緊張,又帶了點酸澀。
他想,如果濮喻知道盛焱喜歡他,照他那醋勁,不得醋死了啊。
又想怪不得濮喻以前就老愛吃盛焱的醋,看來是情敵之間有天然嗅覺啊,比他靈敏多了。
他怎么就那么遲鈍。
他以后還怎么和男生交朋友啊。
啊啊啊啊啊。
他微微側頭,用額頭撞了下濮喻的肩膀。
濮喻不明所以,扭頭看他。寧頌抿著嘴唇,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是喬僑發過來的一連串信息。
不等他回第一條,第二條信息就來了,嗡嗡翁直響,響得他心神瞬間都緊繃起來了,簡直有點害怕。
“你在哪兒?”
“你剛剛演的好好,那幾個刺殺動作好酷好帥!”
“你快來,我隔壁的人看完盛大校草就出去了,我給你占住座了。”
“我在第三排!”
“你往我這邊看,我看見你了!”
寧頌抬頭,看見喬僑微微起身,朝他瘋狂勾手。
寧頌感覺自己有了PSTD,看著喬僑那張模糊的小臉,一顆心惴惴不安,直到他突然想到了鄧旬,提著的心才瞬間降下去。
他真的草木皆兵了。
有兩個大帥哥喜歡他還不夠啊,他還想什么呢,難道還幻想會有第三個喜歡他的人?
不是太遲鈍就是太敏感,他也太極端了!
他還是要相信,這世上還是正常的友誼多,哪怕他生活在一個耽美世界里,被男同包圍。
是啊是啊,他被男同包圍了。
他陡然意識到這一點,只感覺渾身汗毛都要起來了,放眼望去,除了穿裙子的女主持人,他竟然沒看到第二個女性,全都是男人,十幾歲的,幾十歲的。
“去坐著吧。”濮喻對他說。
他貓著腰過去,在喬僑身邊坐下,才坐下,就看到盛焱進來了,在入口處站著。那一頭白發即便是在昏暗的觀眾席上,也是不容忽視的顏色,在他眼前心頭晃蕩。他又看向不遠處的濮喻,整個人幾乎都隱沒入黑暗里,只有領口一點雪白。
拋去個人喜好來說,他們在各自的類型里都是頂配,沒有高低之分,就看自己喜歡哪個類型。寧頌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這種躁動的情緒在李猷上場的時候才褪去。他拿起手機錄視頻,看到李猷略有些別扭地站在最后一排正中間,一板一眼地朗誦,忍不住咧開嘴角。
這樣的李猷很可愛。
直到所有節目都結束以后,已經快九點了。觀眾席上亮起來,大家紛紛起身,濮喻等寧頌他們走到自己身邊,忽然聽見他們校長叫:“濮喻,你來。”
濮喻扭頭一看,就看見濮冠廷和校長正看著他,而沈令思就站在他們身邊,笑得溫文爾雅。
濮喻就過去了,喬僑和寧頌他們倆隨著人群出去了,出去看見了盛焱,貼著墻站著,朝他們揮手。
人頭攢動之間,寧頌看了一眼盛焱的笑臉,和喬僑走了過去。盛焱說:“我們也去百香門,喬僑一塊過去吧?”
喬僑問:“阿寧也去百香門么?”
寧頌點點頭,拉著喬僑往出口處走。外頭還在下雨,門口堵了一堆人,寧頌去找自己的雨傘,可能人多,有人拿錯了,沒找到。
盛焱說:“跟我打一把吧。”
寧頌看了一眼喬僑,就走過去了。
他們倆打著同一把傘站在劇場外頭的空地上等喬僑。他問盛焱:“元哥呢?”
“他先去百香門了。”盛焱說。
此刻他們倆的肩膀挨著,盛焱有點激動,又不敢表現出來,反倒比平時沉默了許多。寧頌心跳有點急,又有點傷感,像是這雨都落在了他心上。他看到不遠處的消防通道那兒站了一堆人,有人提前將雨傘撐開舉上去,然后他就看見濮冠廷和校長他們出來了,一輛黑色的有白松針旗幟的邁巴赫,還有一輛黑色賓利就停在路邊。
緊接著沈令思和濮喻也出來了,沈令思在路邊站住,笑盈盈地看著校長他們上車去,濮喻也跟著上了車。剩下的人撐著傘站在雨里,那個陣仗在路燈下看著像一幕電影。
他的手機在兜里震動了一下,他掏出來看了一眼,是濮喻發過來的信息,說:“我跟我爸他們去吃飯了。”
寧頌回了個“嗯”,將手機揣兜里握著,覺得自己要浸淫到這夜雨里去了。
沈令思看著車子走遠,唇角笑意變淡。
終于搞走了一個黏人精。
晚會雖然結束了,但他要休息,恐怕還有得有一會,他交代了其他人先去,目光在人群里搜尋,劇場外頭人很多,都打著傘,亂糟糟的,但盛焱的頭發太好辨認了,他看見了他身邊的寧頌,沉沉地嘆一口氣。
沒完沒了的敵人。
眼下他還要忙,也顧不得盛焱了,轉身和其他領導聊了兩句,等到領導們陸續都坐車離開,寧頌他們已經走遠了。
他們直接朝美食街走,一路上都很喧鬧,五顏六色的雨傘在校園的林蔭道上穿行,像隨水浮動的花。盛焱一路上都很安靜,讓寧頌幾乎懷疑他知道了什么。
喬僑回頭問說:“你們倆這么累么,怎么都不說話。”
寧頌趁機就摟上他的脖子,鉆到他傘下去了,說:“累死了,快來攙扶我一下。”
他個頭已經比喬僑還要高一點了,人卻特別輕,喬僑扶住他,雨傘朝他傾斜過來。
盛焱感覺自己身邊被冷風一吹,涼颼颼的,他一只手插褲兜里,隱藏自己的失落,覺得自己從沒有哪一刻像這一刻一樣,渴望當寧頌的男朋友。
他們到了百香門,寧頌先去他們舞臺劇劇組呆了一會,然后就直接去了樓下他們學生會的包間。在座的基本都是文娛部的,他這幾天跟著他們一起忙活,也都很熟悉了。不一會沈令思和周律他們也來了,還有綜合辦公室的蔣老師他們。他們本來給沈令思預留了老師中間的位置,沒想到沈令思直接和別人換了一下,坐到了寧頌身邊,還把寧頌面前的酒杯拿了過去,說:“我替你擋擋酒。”
盛焱今天心情很好,主動張羅招呼大家。黎青元坐在他身邊笑:“寧頌一走,你人都活過來了。剛木木的就杵他身邊傻笑了。”
盛焱挑眉:“有么?”
或許是有的,愛情束縛了他,他在寧頌跟前真的越來越靦腆了。
“你說你什么都有,又有真心,怕什么。老天爺給了你這張臉,你不用它來迷惑人心,太浪費了!”黎青元說。
盛焱想想,好像也是。
“感覺他也不好色。”
黎青元嗤之以鼻:“這天下不管男的女的,沒有不好色的。”
一堆男生在商量要不要喝酒。上東州飲酒禁令是十六歲,他們在座的好多男生現在都抽煙喝酒了。今天是純男生聚會,下雨天天氣濕冷,于是就開了兩瓶白酒,一群人分著喝。
盛焱也就喝了兩杯,就滿臉通紅了,脖子也紅,像熟透的蝦米。所有人都說他上臉上的夸張,他用手機照了一下,也覺得自己滿臉紅通通的,他第一個念頭就是要給寧頌看看。
很小的一件事,他第一個念頭就是要給寧頌看,像小孩發現了一個很了不得的玩具一樣急著跟自己喜歡的人分享,他跑去寧頌他們包間,打開門叫寧頌出來。
沈令思看向他滿臉通紅的樣子,只感覺這妖孽要禍害人。
寧頌出去,合上門。
“你看我的臉。”盛焱笑。
百香門到了晚上很熱鬧,大廳里也都是他們學校的學生,鬧哄哄的,盛焱的目光也帶了微醺,看起來遲鈍而直接。
他長得實在太好看了,十七歲的盛焱可謂天下無敵手。
只是想到濮喻,再誘惑的美色也得扛住。
不然那個大小姐怎么辦呢?
凄凄慘慘戚戚。
實在叫他無法毫無負擔地做個沉迷美色的昏君。
也不知道濮喻現在在干什么,知不知道這邊的情況。
“喝了多少?”寧頌問。
“兩杯,不多。”盛焱看著他,人靠在墻上,歪著頭看他說,“我沒醉。”
心里盤算,他這美色對寧頌到底管不管用。
他還真不知道要如何勾引人,都是別人勾引他。
沈令思越想越不舒服,無法容忍喝多了的盛焱和寧頌在一塊,他感覺到了盛焱的躁動,也擔心盛焱會搶在他前頭告白,那他今晚的計劃不是全泡湯了?
他沒有比今晚更好的機會了,他剛才都鋪墊半天了。
于是他就開門出去了。
外頭細雨霏霏,濮喻撐著傘抬頭,看向百香門的招牌。喬僑的聲音通過手機傳過來:“我們在二樓最左邊那個房間,阿寧在一樓。”
濮喻就透過潮濕的玻璃門,看到在一條走廊的入口處,模糊映出盛焱和寧頌的身影。濕漉漉的雨點子從玻璃門上滑落下來,他推門就進去了。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修羅場!
濮喻:兄弟們誰懂啊,才出去一會就差點被偷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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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一個班花的進化史
◎修羅場◎
寧頌對盛焱說:“你這樣說明不能多喝, 算酒精過敏,回去坐著吧, 我等會再去你們那兒。”
盛焱卻沒動,他平時是非常開朗的,偶爾有點漫不經心,此刻卻像是變了一個人,人在昏暗的光里,臉上那種過于濃烈的柔情里摻雜了幾分侵略性,盯著他的嘴唇看,說:“你今天嘴唇好紅。”
寧頌的嘴唇形態很美,M形,帶了點唇珠, 其實在彩排的時候,每次演到他抵著他額頭的時候,他都會有點失神。
他這樣想著, 就離寧頌近了一點, 寧頌以為他要跌倒,伸手扶住他的胳膊,盛焱卻沒有說話, 只是將頭抵在他的肩膀上。
白色的頭發拂著他的臉頰,盛焱的呼吸有些重。
寧頌感覺盛焱下一刻就要對他表白。
誰來救救他!
“小頌。”
寧頌回頭,看見沈令思略有些嚴肅地在他們身后站著。
他立馬拍了拍盛焱的肩膀, 盛焱這才站直了, 紅著臉說:“我可能真的喝多了。”
聲音很沉, 如他的美貌, 像是有一種叫人跟著心軟的魔力。寧頌覺得他臉上的酒色可能會傳染, 說:“回去坐著吧。”
他剛說完, 看見門口有人過來,立馬扭頭看過去。
他就看見了濮喻。
乍然看到濮喻,他的心有顫一下。
其實他也有覺得濮喻肯定會來,但又想到濮喻是和校長他們去吃飯,不大可能半途離席,如今在這里看到他,都能想到他肯定急的不行。不知道找了什么理由過來的。
像一股浪拍他心口上,他的心便被這海浪卷走了,在幽深的海上飄飄蕩蕩。
盛焱也看到了濮喻,愣了一下,借著酒氣卻頗有些囂張,手往褲兜里一揣,醺意也散了大半。
這么一個寡言又優秀的學霸,怎么這么會黏人啊。
“你不是跟校長他們去吃飯了么?”寧頌問濮喻。
濮喻身上像是裹著外頭的雨氣,說:“出來了。”
沈令思看著俊秀高冷的濮喻,又看了看一頭白發,臉頰微紅,如朝陽一樣艷麗的盛焱,只感覺心頭突突直跳,對寧頌說:“小頌,怎么出來這么久,大家給老師敬酒呢,快來。”
寧頌應了一聲,問濮喻:“你去哪里坐?”
沈令思說:“你們班跟四班的都在樓上。”
“我跟你。”濮喻對寧頌說。
沈令思沉下嘴角。
寧頌看了盛焱一眼,心想還好他們彼此之間應該都還不知道對方喜歡他,不然這是什么修羅場啊。
……應該是不知道的吧?
他沖著沈令思笑了笑,覺得這樣也好,濮喻現在的確不適合和盛焱坐一塊。
他以前都撮合這倆人做朋友,現在就希望這倆人最好不要一起出現!
他帶濮喻進入包間里面,蔣老師他們看到濮喻,都很意外,很熱情地跟他打招呼。濮喻也很有禮貌,沒有像從前那樣高冷,說:“打擾了。”
“你不是跟校長他們去吃飯了?”蔣老師問。
“我們也就在學校旁邊。”濮喻說。
蔣老師特別高興,他這種近乎殷勤的高興對沈令思來說有點刺眼,但他也知道這是人之常情,濮大少爺到哪個包間大家不是受寵若驚啊。
濮喻現在變了,以前邀請他來他都不會來,如今他們學生會自己的聚會,他都不是學生會的人,也好意思來插一腳。
他感覺他今天的告白計劃要被濮喻完全打亂,心里的躁得能把濮喻一腳踹出去。
蔣老師讓服務員加一把椅子,服務員將椅子拿過來,寧頌看了一眼濮喻,濮喻拿了椅子就在他身邊坐下了。
坐到了寧頌和沈令思中間。
他們中間原來放了幾瓶飲料和果汁,被寧頌收到一邊去了。
周律看了一眼沈令思,察覺他身上的低氣壓,目光看向濮喻,問說:“濮喻能喝酒么?”
濮喻搖頭:“我不怎么喝。”
寧頌拿了果汁給濮喻倒上。
這果汁還是沈令思放寧頌旁邊的,因為他看寧頌很愛喝。
沈令思原本想著今天是他們學生會內部的聚會,他沒想到盛焱會跟過來,本來盛焱來攪局,沈令思就夠煩惱了,如今濮喻一來,他都懷疑等會散場的時候,他還有沒有機會跟寧頌獨處。
但如果現在把寧頌叫出去告白,又太倉促。
他這人還是講究點儀式感的,計劃好的事情不喜歡臨時打亂。他也希望告白能在一個沒有其他人的安靜的地方,有氛圍,萬一寧頌想拒絕他,彼此也不會太尷尬,這樣就更有回旋的余地。
在不清楚對方心意的情況下,任何貿然的當眾告白在沈令思看來都是一種冒失行為。
但今天的濮喻實在太有攻擊性,他是那種看起來有點高冷的人,大家也都熟悉他的性格,但他今天好像格外會來事,還點了一瓶酒給他們這些喝酒的人。蔣老師他們就更高興了,可能以為濮大少這是給他們面子,一個個受寵若驚。
沈令思有點煩,出去抽了根煙,覺得這樣的情形無法再忍受,無論如何他今天都要告白。
正想著,見寧頌和濮喻從包間里出來了,看樣子是要下樓。
濮喻說:“等會上去別喝酒。”
寧頌“嗯”了一聲,忽然在樓梯上停下來了。
吃飽了肚子,人也跟著犯懶,心就變得更柔軟。
其實他知道最好的處理方式是什么,就是都離遠一點,離盛焱稍微遠一點,離濮喻也稍微遠一點。
他看著濮喻,覺得盛焱沒有他這個朋友還有黎青元,那濮喻呢。
“怎么了?”濮喻問。
寧頌看著濮喻,濮喻比他低一個臺階,就這樣依舊比他高一點,他穿的還是那套西裝,看起來成熟了很多,有幾分成年人的堅毅。
“你追到這兒來干什么?”
濮喻沒說話。
“黏人精。”寧頌說。
濮喻聽了這話反倒笑了一下,神情如冰雪初融。
真的很神奇,拿了初戀感人設的明明是盛焱,他卻在濮喻的臉上看到了。
他笑起來是真的很容易叫人心動。
也是個禍水。
寧頌又往上走了兩步,在二樓的走廊里停下來,隔著門都能聽到喬僑他們玩游戲的聲音。
一樓沒有老師在,氣氛更熱烈,大家都喝了點酒,鬧哄哄的,盛焱臉色更紅了,在椅子上坐著,已經快要站不起來。
他們已經準備要散場了,從一樓出來以后,見沈令思他們在前臺結賬。他們學生會聚會都是走公賬,蔣老師他們已經在外頭抽煙了。
外頭雨短暫地停了,路面濕漉漉的,今天是春日會,美食街上非常熱鬧。
沈令思要了幾塊口香糖,問寧頌:“要么?”
寧頌伸手,他就往他手心里遞了一顆,到底還是禮貌性地問了一下濮喻,濮喻搖搖頭,目光在看出來的盛焱他們。
盛焱滿臉通紅,高高瘦瘦,帥的驚人。黎青元搭著他的肩膀,湊到他耳朵跟上說著什么,然后猛拍他的肩膀,盛焱笑了一下,捋起額發,露出光潔的額頭,眉毛濃長,像是被花汁染過一樣漂亮奪目。
兩堆人匯聚到一起,喬僑他們跟蔣老師他們打招呼。
蔣老師掐了煙說:“你們才多大,一個個都開始喝酒了。”
“我們滿十六了老師。”
“滿十六也得少喝。”蔣老師看向陳墨:“你還是干部呢,怎么也跟著喝。”
“都沒多喝。”陳默笑,“今天高興,一人一點。”
寧頌將手里的口香糖剝開填嘴里,然后走向街邊的垃圾桶,將包裝紙丟進了垃圾桶里。口香糖是薄荷味的,帶一點甜,他嚼了兩下,見盛焱抿著嘴唇走向他。
他心里不安,像是有預感一樣,往濮喻和沈令思他們身后站了一步,卻聽沈令思說:“小頌,你跟我來,我有話跟你說。”
濮喻立馬回頭看過來,寧頌想著躲避一下盛焱,點點頭,主動往前走去,濮喻伸手拉他,沒拉住,沈令思回頭看濮喻一眼,眼鏡片映著濕冷的光,嘴角勾起一些涼薄的笑。
盛焱站住,風吹亂了他的白發,他抿了下嘴唇,心頭的浪潮逐漸和緩下來。
就在剛剛,在黎青元的鼓勵和酒精的刺激之下,他本來是想把寧頌帶走的。
帶走他,然后告訴他這隱忍許久,再也無法隱忍的心意。
他和濮喻站在店門口,一黑一白,看著沈令思和寧頌走遠。
雨忽然又下起來了,喬僑他們趕忙撐開雨傘。喬僑問濮喻:“你的傘呢?”
濮喻這才回了店里,將他的雨傘拿出來,拿出來以后在店門口站了好一會,才穩住了神。
他是無法阻擋別人跟寧頌告白的,一如他無法阻擋其他人愛他。自己喜歡的人被別人愛會吃醋,自己喜歡的人被別人告白就不只是吃醋那么簡單了。他的心似有萬斤重,墜得他胸腔酸痛發麻,他感覺到自己前路渺茫,要是多給他一段時間就好了,他覺得最近幾天,寧頌也是對他有點感覺的,要是多幾天,或許他就在那個位置站穩了。
如今他要跌下來了。
細雨濛濛,還好沈令思帶了傘。寧頌走遠了還回頭看了一眼,雨幕已經完全將那堆人吞沒。
已經足夠遠了。
“什么事,沈哥你說吧。”
沈令思身上還有微薄的酒氣,他微微低著頭,輕聲說:“再等一會。”
他們一直走到二三號宿舍樓前的廣場旁,這邊反倒很安靜,只有二三號宿舍樓燈火通明,應該很多人都還沒有離校。春日會的橫幅和氣球都被雨淋透了,有些氣球散了,沒有飄起來,就落在草坪上。
沈令思說:“再過兩個月,我就要離開這里了,感覺有些話,等到離校那天再對你說,就太晚了。”
寧頌思緒還被盛焱充斥著,絲毫沒有預感到沈令思要說什么,反而笑著看向沈令思:“學長要跟我說什么?”
沈令思沒有停下來,身上的酒氣淡了,說:“我從第一眼看到你,就很喜歡你。你能做我男朋友么?”
細雨霏霏里,寧頌呆滯了片刻才回過神來。鼻息間薄荷的香氣濃郁,仿佛濮喻就在他身邊。
他看向沈令思,他們就站在路燈下面,極光亮的地方,他幾乎能在沈令思的眼鏡片里,看到倒映的自己。
老天爺啊!
這不是炮灰該拿的劇本!!
沈令思當了那么多年會長,察言觀色很有一套,他只是看到寧頌這尷尬的沉默就知道了大概是個什么情況了,笑了笑,說:“沒想到?”
寧頌尷尬地笑說:“沒有。”
他是很喜歡沈令思,但他只是把沈令思當做他劉老師一樣的人物,覺得他特別優秀。
但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沈令思居然也喜歡他!
他到底拿了什么劇本?
這合理么?!
更尷尬的事情來了,雨開始越下越大了,他們倆又只拿了一把傘!
還好沈令思依舊很有風度,說:“你不用急著回答我,我也只是希望你知道我的心意。”
寧頌只尷尬地說:“謝謝。”
誰來救救他!
沈令思撐著雨傘,路燈下大雨如簾,將他們的褲腿都打濕了。沈令思說:“我先送你回宿舍?”
寧頌:“謝謝。”
沈令思輕笑一聲,低著頭看他,寧頌抬起頭來,臉頰緋紅,看起來又清秀又艷麗,很絕的一張小臉,哪里都長在他的審美點上。
沈令思的告白對寧頌來說是一個非常沉重的打擊,他并沒有半分被那么多優秀的大佬喜歡的得意或者驚喜,他在慌亂無措和茫然中回到了四號宿舍樓,好在沈令思一向很周到體面,并沒有要送他上樓的意思,只在樓下對他說:“上去吧。”
寧頌跟他道了謝,飛快地上了樓,走到拐角的時候才想起什么似的,回頭說:“學長再見。”
沈令思站在雨簾里,高挑俊雅,以至于讓寧頌覺得近乎罪惡。他對沈令思是有特殊感情的,因為沈令思真的很像他的劉老師,他在瞬間陷入一種自我懷疑的情緒里,他想是他的問題么?他往上走,一頭撞上面下來的人身上,那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說:“看路。”
他抬頭,在樓道里的光里看到是李猷。
李猷只穿了個T恤和短褲,笑著問:“怎么低頭走路?”
寧頌搖搖頭,說:“你下去啊?”
李猷“嗯”了一聲,寧頌已經上樓去了。
他的手掌還有寧頌肩膀上沾染的潮濕,繼續往樓下走,看到沈令思撐著傘一個人站在雨里,風卷著雨絲,打濕了他的褲腿,很明顯的濕透了,貼在腳踝上,他還是頭一回見光鮮亮麗的會長大人看起來這么受挫,落寞。
他撐起雨傘走進雨里,沈令思回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撐著傘走遠了。
寧頌回到宿舍就將鞋子脫了,將褲子也脫了,然后將外套也脫了下來,脫的只剩下內褲,有點冷,心潮才慢慢冷靜下來。他去上了個廁所,然后坐在馬桶上發了會呆。
外頭雨聲嘩嘩啦啦,透過洗手間半開的窗戶傳進來。鏡子正好照到他的上半身,鏡子里的他頭發有點潮濕,臉頰有一種不正常的紅。
他終于再也忍不住了,握著拳頭:“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拿的不是萬人迷劇本吧!他現在都開始懷疑沈令思也不會是最后一個了!
他聽到外頭有人敲門,站起來應了一聲,飛快地換了一身衣服穿上,打開房門,就看見喬僑在外頭站著。
喬僑進來就問:“會長找你干什么,還單獨把你叫走?”
寧頌往走廊里看了一眼,沒看到濮喻,倒是有一點意外。喬僑把手里的袋子放到桌子上,說:“給你買了份喝的,你趁熱喝。”
寧頌“嗯”了一聲,捋了下頭發,問:“什么?”
“椰子水。”喬僑炫了一下自己手里的。
寧頌拆開袋子,椰子水是溫熱的,他把吸管插進去,然后靠著桌子喝了兩口。
喬僑說:“剛才你沒看見,盛焱突然吐了,笑死人,沒想到他酒量這么差,他才喝幾杯啊,還不如我呢。”
寧頌“嗯”了一聲,然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喬僑歪頭看他:“你怎么了,這么累!”
“真的要累死了!”寧頌問喬僑:“你很喜歡旬哥吧,不喜歡我吧?”
喬僑斜眼看他。
寧頌就笑了,他如今笑起來唇邊的笑紋都淡了很多。喬僑見他主動提起鄧旬,立馬打開了話匣子,開始跟他傾訴他的少男心事。
“怎么辦,鄧旬讓我等會去他公司找他。”
“他還沒下班啊?”
“他說現在他們辦公室就他一個人。”
“他想什么呢?”寧頌說。
“是吧是吧,他想什么呢,這個流氓!”
聊了一會鄧旬,寧頌心情松懈了很多,不知不覺一杯椰子水就被他喝完了。
鄧旬又打電話來催,喬僑無奈地說:“我要走了。你累了就早點休息。”
寧頌點點頭,收拾了洗漱用品,跟著喬僑一起下樓去洗澡。走到樓下的時候看到有個高個子在樓下撐著傘站著,他還以為是濮喻,后來才發現認錯人了。
濮喻應該想不到沈令思也喜歡他吧?
想到的話估計早就跑過來酸里酸氣了。
洗完澡回來他就睡了,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著,看了很多東西,濮喻給他寫的英文補習資料,聽了盛焱唱的《茉莉》,想了想沈令思。
就這樣一直失眠到天亮,開始咳嗽。
周五和梨華女校聯誼,寧頌沒去成。
真的好久沒進醫院了,醫院的藥水味都快淡忘了。
他是發熱。喬僑特地請了假陪他。
“不用陪我,低燒而已。”
已經是他最輕的癥狀了。
“反正我也不想去聯誼,我又不喜歡女孩子。”
寧頌靠在長椅上打瞌睡。
“你昨晚沒睡好?”
“沒有。一晚上沒睡。”
“咳嗽這么厲害啊,那你應該晚上就來啊,這邊校醫你打電話他們晚上也會開門的。”
寧頌笑了笑,瞇著眼打瞌睡。
喬僑說:“別動,我拍個你的病容憔悴給喻哥看。”
寧頌:“!!”
放過我!
喬僑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別亂動。”
寧頌笑了一下,喬僑突然說:“你睫毛好長,你現在變得真好看。”
寧頌立馬睜開了眼睛。
他一睜眼,眼珠更漂亮。褐色的眼珠,沒氣色的時候看著像營養不良,有了氣色以后反而有一種很特別的魅惑。
“有嗎?”
“你眼皮都比以前雙了。”
下巴圓潤了,嘴唇紅了,頭發柔順,膚白貌美小帥哥一個。
寧頌心有戚戚,拿起手機照了照。
其實昨天他睡不著,翻來覆去都在想他為什么會陷入如今這個境地。一個好朋友喜歡他只是意外,兩個好朋友都喜歡他就已經有點問題,三個好朋友都喜歡,他可能真的應該反思一下!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會不會是和他最近變得小有姿色有關系?
男生嘛,喜歡一個人不可能完全不看臉。
反正他是看的。
他胡思亂想著,盛焱和黎青元就來了。
盛焱臉色也很差,關心地問:“怎么發熱了?!”
看起來非常緊張。
寧頌說:“沒事,低燒。”
大家都來了,唯獨濮喻沒動靜。寧頌想問問喬僑給濮喻發信息沒,又忍住了。輸完液他就找了借口回家了,他要回家靜一靜!
劉芬他們都在濮家,家里就他一個人,完完全全的安靜真是叫他安心。他睡了個昏天暗地,醒來看到房間里坐了個人,嚇得他一激靈。
濮喻忙說:“是我。嚇到你了?”
“你怎么在這?”寧頌
“劉姨不放心你,讓我來看看。見你睡得香,沒吵你。”
“謝謝啊,還以為見不著你了呢。”
“想見我么?”
“不想,看見你就心煩。”
他是真的開始心煩了。看見濮喻,他的煩惱就來了。
以后如何跟他們三個相處呢?
他和盛焱關系那么密切,學生會那邊也都是圍著沈令思工作,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煩到無計可施,就用腳蹬了濮喻一下:“趕緊走,煩死了。”
濮喻說:“昨天和今天我想了很久。”
寧頌看向他。
“剛才你睡覺的時候,盯著你也想了很久。”
寧頌:“……”
濮喻看著他說:“我想好了,就算你答應了別人,做了別人的男朋友,我也要想辦法拆散你們,勾引你,裝可憐,什么都可能做的出來,讓你害怕,讓你有負罪感……”
房間里拉了窗戶,光線有點暗,濮喻靜靜地看他,輕輕地說話:“我是沒有辦法出來了,所以寧寧,你要么就一直單身,要么就只能跟我好。”
寧頌聽了抿起嘴唇,然后又給濮喻一腳:“威脅我?怕誰也不會怕你。”
說完又連續往他身上踹好幾下,一腔煩躁都發在這個始作俑者身上,卻被濮喻抓住了腳。他的手又大又熱,捧著他的腳,寧頌大囧,抽了幾次都抽不回來,睡衣反倒亂了,露出光滑纖細的腰身和小腿。濮喻親了一下他白凈的腳趾頭,松開了他。
寧頌幾乎石化:“變態”。
“還有更變態的。”濮喻默默地用一種沉悶的語氣說,“所以你老實點,不要被別人哄走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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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一個班花的進化史
◎甜甜的蛋糕很好吃◎
救大命, 他真的救大命。
濮喻這樣的悶葫蘆,居然突然能干出親他腳這件事, 他還要怎么變態,總不能……
啊!!
寧頌在濮喻跟前一向占據主動,濮喻突然這么來了一下,倒叫他有些畏懼起來,一張臉都燒透了,蓋著被子不說話。
濮喻問說:“你餓不餓,要不要我煮點東西給你?”
寧頌問:“你會煮?”
“簡單的會。”濮喻問,“你剛病了,還沒好,喝點白粥行么?”
“你也就會做白粥了。”
濮喻說:“蟹仔粥我是不會。”
寧頌:“!!”
他居然還知道這個!
想起蟹仔粥, 又想起盛焱來,寧頌煩躁地蒙上了頭。
濮喻白粥做的很一般,湊合吃了點, 濮喻把剩下的也都消滅了。寧頌感覺自己睡了一覺, 好像退燒了。
他現在身體真的強壯很多。
“你今天不是有比賽?”
“下午四點多的比賽。”濮喻說。
今天也是陰雨天,跟寧頌的心情差不多,但快中午的時候停了。
一直在家悶著和濮喻大眼對小眼的也很無聊, 于是他打算出去走走。
“你不需要靜養么?”
“沒有那么嬌弱。”寧頌坐在沙發上穿襪子,穿到一半抬頭看濮喻。濮喻的眼睛果然在看他的腳。
他懷疑濮喻是腳控,側過身去穿。
濮喻就去忙別的了, 把廚房收拾了一下。
其實他做完飯就收拾的很干凈了。
寧頌穿好衣服, 和濮喻一起出了門。外頭還有點陰沉沉的, 天氣預報說這場雨至少要下到今天晚上, 寧頌就帶了一把傘。
他也沒走遠, 就去附近的眼鏡店去逛了一下街, 試戴了一下黑框眼鏡。
濮喻問:“你近視?”
寧頌沒理他,看鏡子里自己戴眼鏡的樣子。
他看《丑女無敵》,發型和眼鏡都是扮丑標配。
雖然他現在應該還沒有漂亮到需要 扮丑的地步。
還在眼鏡店的時候雨就下大了。
下港灣這邊一下大雨就很容易淹,寧頌趕緊就回家去了,就這回到家他們倆身上還是濕了,進門他按了開關,發現還停電了。
這邊停電是常事,就是房間里變得特別陰暗,寧頌去臥室換衣服,拿了個毛巾給濮喻,問說:“你這等會怎么走?”
濮喻說:“我讓張叔來接我了。誰的毛巾?”
“我的!”
濮喻這才擦了擦身上濕的地方。
停了電實在沒什么可干的,他問濮喻:“要不要打兩局?”
濮喻看了看他的手機,說:“快沒電了,留著跟張叔聯系。”
說著就坐過來:“我看你玩。”
寧頌沒理他,往后一躺,伸腿要蹬住他,想到他的怪癖,又把腳收回來。好在濮喻老實了,就隔著半米的距離坐在沙發上,微微垂著上半身坐了一會,然后又靠著沙發躺下。
外頭雨聲嘩嘩啦啦,房間越來越暗,寧頌把手機音量放到了最大,打斗的特效非常燃,他打得非常順手,玩了兩局,見濮喻有點發呆,就停下來問:“我那個游戲最近進展怎么樣了?”
《黑玫瑰校園》畫面要大改,這是個大工程,幾乎除了劇情人物,其他都要改。濮喻聽他這么問,就掏出手機給他看一些新做的畫面,這是他負責的一部分,但他沒跟寧頌說,想聽聽看寧頌的評價。
是一段隱藏劇情,黑色的玫瑰花盛開,里頭出現一個沒有腿的小男孩,小男孩說,我要去找我的爸爸媽媽,可是我走不了路,好心人,你能帶我找到他們么?”
寧頌第一次看到新畫面,有點震驚。
和謝清亭這種大師的手筆比還有點距離,但是真的非常瑰麗,尤其是玫瑰花叢的設定,高聳的黑色玫瑰花叢完全畫出了他想要的那種巨大美麗又詭異的感覺。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么?”濮喻說,“為什么你的隱藏劇情里,有好幾個都有這個不能走路的小男孩?”
這個小男孩只是個路人npc ,他甚至連一個正式的名字都沒有。
寧頌想了想,說:“這是我以前經常做的一個夢,夢很逼真,我就把它記下來了。”
他突發奇想,說:“我把這個夢做了完善,你別小看他只是個npc ,其實他有一個非常詳細的設定,你要不要聽?”
濮喻點頭。
他就盤腿坐好,在幽暗的光線里,給濮喻講他的故事。
“這個小男孩呢,出生的時候有殘疾,他是在福利院里長大的。他不是沒有腿,他是有一條腿扭曲變形,非常丑陋,走路呢,是這樣,一高一低,一高一低,所以他經常會夢見自己會飛,大概十個夢總會有一次自己會飛來飛去,這也沒有什么可奇怪的,人缺少什么就會渴望什么啦。他有一兩年時間總是被欺負,就特別想去找他的親生父母,不過他當然找不到啦,他是被丟掉的!不過他很樂觀,長大以后就再也沒有為此煩惱過,他有遇到一個非常好的老師,他還有一個非常要好的女性朋友,只可惜最后都見不到了!他被狗咬過,所以他非常怕狗。他不喜歡吃酸的,這一點有借鑒我啦。我給他設定很愛吃奶油蛋糕,巧克力,便宜大量的快樂,不開心的時候就猛吃,因為吃過小超市臨期的,還拉過肚子……”
他回憶曾經的自己,覺得遙遠的真的像一場夢,就這么絮絮叨叨地講了很多,濮喻覺得這個npc 有很多寧頌的自我投射,說:“聽起來是很真實的一個人物。”
寧頌說:“沒錯。”
講完了,他拿起手機說:“對了,他打游戲比我還要厲害!”
濮喻覺得這個人物忽然活靈活現了,簡直就是游戲版本的小寧頌。
他說:“那我可以參與到這個故事里來么?”
寧頌說:“這樣吧,他小時候,有一個下雨天,他在福利院門口看到一個小少爺坐著邁巴赫從他跟前過去,那個小少爺我覺得可以叫他濮小喻!濮小喻的出現叫他非常嫉妒,于是他奮發圖強,最后也坐上了邁巴赫,成為大富豪!”
他看向濮喻,忍俊不禁:“你覺得怎么樣?”
濮喻說:“不怎么樣。”
寧頌哈哈哈哈笑起來。
濮喻卻有點認真,說:“我想做背著這個小男孩的那個人。”
寧頌一愣,想了想,說:“那你可以在他的腰上別一個葫蘆。”
濮喻說:“把他設置成一個啞巴好了。”
寧頌就又笑了起來:“啞巴后面怎么許愿!”
他們到了一個神奇的國度,那個國度里沒有腿的人都會飛。小男孩說:“好心人,謝謝你,我要滿足你一個愿望,你說吧!”
游戲里這個選項是各種免費贈送的技能大禮包和裝備。
濮喻說:“啞巴不會說話,就一直默默留在他身邊,不走了。”
寧頌被濮喻補充的故事感動到了。
他說:“好像是不錯。”
對于玩家而言,這個隱藏劇情確實更有故事性,濮喻很有想法。
他們兩個就開始一起研討,寧頌很喜歡和濮喻聊游戲,這可比跟他聊感情輕松多了!看濮喻也格外順眼。
濮喻下午還有比賽,聊了一會,張叔就到了,給他打電話。
剛才講那些故事讓寧頌看著濮喻都親近不少,他怕路上太滑,送濮喻出門。
“你留在家里吧,別出去了。我自己小心點。”
寧頌拿了雨衣穿上。
濮喻其實也想讓他送,沒再堅持。
濮喻上了車,隔著車窗朝他揮手,他站在臺階上,看著濮喻坐著邁巴赫離開,和他從前的記憶,竟像是真的有了某種重合。
他回到家里,竟然覺得家里黑漆漆的,很冷清。
竟然有點懷念濮喻在的時候了!
濮喻發信息給他,說:“到家了么?”
“到了。”
“車上沒找到充電線,我手機可能要關機了。”
“比賽加油。”
濮喻半天才回他,說:“謝謝。”
寧頌見他也沒有別的話了,就起身去上了個廁所,把他脫下來的衣服都收進了洗手間。還是沒電,他打算躺在床上打兩局游戲接著睡。
他太久沒有這么奢侈的休息過了。
結果拿到手機,就看到濮喻發了個信息說:“希望你以后都不要做這么辛苦難過的夢了。”
寧頌愣了一會,抿抿嘴唇。
他想告訴濮喻,真實的情況更加叫人難過。他其實找到他爸爸媽媽了,但他們都有了自己的家庭。被丟棄的孩子可能不該有尋找親生父母的念頭,如果時光可以重來,他可能不會那么蠢地跑去跟他們相認。他對他們來說,就像是一條畸形的腿。而他太不成熟,性格太狠,毀了他們的家庭,也毀了自己的美夢。
那真是超級難過的往事,好在它們很久遠,久遠到是上一輩子的事了,久遠到反而更像是一本小說,一個很酸澀的夢。
他回濮喻說:“我已經很久沒有做過那個夢啦!”
濮喻手機可能沒電了,沒再有消息過來。
他這時候反倒很想跟他多聊兩句。
他靜靜地躺了一會,就又睡著了。
可能腦子有所想,竟然真的夢到了濮喻。
兩個世界有所交織,真真假假的一個夢,這個世界的濮喻,背著那個世界的他。他絮絮叨叨自言自語一樣地說話,悶葫蘆的濮喻沉沉地聽。
這樣的夢似乎算是個美夢,因為他醒過來的時候,心非常柔軟,并且覺得自己應該是也喜歡濮喻的,雖然他陰沉沉很多缺點。只是愛太陌生,他無所適從,覺得他這樣其實有點極端的,性格不健全的人,人生最好還是不要離感情太近,感情會讓人做美夢,也會叫人傷心。
你看他現在不就又開始做美夢了!
他的手機嗡嗡地震動起來,他看一眼,是喬僑。
喬僑:“啊啊啊啊啊啊啊!”
寧頌笑出聲:“鄧旬又怎么你了?”
喬僑說:“本少爺一整個摔臭水里了,你趕緊出來接我!”
“你怎么跑過來了!”
“還不是黏人精叫我來的,他說你心情不好,你家是這個地址么?我在一個什么佳薇洗衣店的地方,我好慘好臭!”
寧頌趕緊穿上雨衣跑去接他,心想他就不該跟濮喻談什么心,這個人看著悶葫蘆,鬼精鬼精的,可會抓人心了。
他跑到佳薇洗衣店,看見喬僑坐在洗衣店門口,衣服都是臟水,手里還拎著吃的。
他進去:“什么情況?”
“你們這環境好差!”喬僑吐槽。
寧頌接過他手里的紙袋子。喬僑說:“怎么辦,黏人精給你買的蛋糕都壞掉了。他們家蛋糕超級貴,金子做的。”
是一個大概六寸的蛋糕,都變形了。
他把喬僑帶回家,喬僑直接在他家脫得只剩個褲衩,兩個人把那個小蛋糕分吃了。
寧頌一邊吃一邊想,果然貴有貴的道理,真的比他以往吃的蛋糕都要甜。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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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一個班花的進化史
◎地下城里明面愛◎
喬僑在寧頌家里陪了他一個下午。
盛焱給他打電話過來, 問他晚上要不要請假。
寧頌沒請假,今天他們要發工資。
之前也發過一點, 但這次發的比較多,對于發工資這件事,雖然早晚都是那些錢,數字又不會變,但打工人多一分鐘都等不了!
他趕著傍晚時候過去了,盛焱已經在星悅了,見了面就問他:“好點了么?”
“都好了。”
寧頌去換了制服,準備上班的時候,興哥把他叫過去,給他發了全部的工資還有獎金。
居然還有獎金!
他可以在這個地方長干!
寧頌看著手機上的金額心滿意足地出來, 想著他都要買什么。
先給他爸媽買個禮物,寧威的手機太老了,該換了, 劉芬的護膚品用的太差了, 也應該換個牌子,喬僑他們對他這么好,他應該好好請他們吃個飯。
這么一計劃, 錢沒了。
可惡,還是不夠多。
他給喬僑發了個信息,約他明天一塊吃飯。
喬僑說:“明天不是說好了去桃花谷玩么?我露營的東西都備齊了。”
寧頌說:“我今晚上上班的時候又有點低燒, 不去了, 你們去吧。”
喬僑就在群里說了這件事, 他都不去了, 盛焱就不想去了, 說:“那就改天吧。”
寧頌說:“你們去玩啊, 我以后周末都不一定有時間,周教練讓我周末多訓練,爭取刷個聯邦青少年運動會的入圍資格。”
沒想到他這話題立馬就被喬僑給轉移了,喬僑問說:“你可以參加青少年運動會了么?!”
寧頌說:“是有希望。所以以后有空就得去訓練了。”
“那也很厲害啊,你才學幾天!”
范多多他們跟著一起吹他彩虹屁。
盛焱也說:“那是正事更重要,不能去就不去了。以后多的是機會。”
周末露營的事情就此泡湯。
臨近下班,濮喻給他發信息,叫他坐車回去。
“外頭還是有點雨。”濮喻說。
的確是下雨天,今天盛焱來的時候也沒騎電動車。他們倆一起打車回去的,寧頌回到濮家大宅,就看到了濮喻在廊下坐著發呆。
都半夜了,家里人看見,估計會以為濮喻在游魂吧!
濮喻看見他就站起來,寧頌撐著雨傘站了一下,問:“比賽怎么樣?”
“這幾場都不難打。”濮喻說。
他們倆一塊進去,濮喻說:“你早點休息。”
寧頌回頭看他,濮喻已經回他房間去了。
等他這么久,就只為和他打個招呼。
他真想再給他一腳。
周六寧頌身體好一些以后就去訓練了,但周教練見他身體沒有完全好,怕他再累垮了,叫他休息一下午。喬僑知道了,就說:“那咱們去看猷哥比賽吧,你還沒看過呢!”
他是沒看過,他連地下城都沒去過,他不是那種只愛學習的乖乖仔,加上本人也閑不住,于是他就答應了喬僑,周六下午和喬僑一起去看李猷的比賽。
沒想到喬僑大嘴巴,去的路上在群里說了這件事,盛焱和黎青元他們一聽說就要來,約了在地下城門口集合。盛焱還特地打了個電話過來,說:“地下城那邊很亂的,我們沒到之前,你們不準亂跑!”
盛焱他們這種大少爺都沒去過地下城,他們學校把地下城傳的很可怕,大概就是那種黑市橫行,犯罪滋生的地方,比下港灣還不如,因為沒人管。但是喬僑去過不止一次了,跟他說地下城只是這名字聽起來嚇人,完全被外頭妖魔化了。
“我和小波都去過好多次了,而且我們去的是拳擊場,那邊安保很嚴格的,他們也怕出事,最近地下城新長官上馬,要搞新風尚,巡邏的警察到處都是,根本不用怕。”
寧頌含糊應著,看著群里的聊天記錄,他們這個群是當初喬僑拉的,因為他不知道濮喻有FB,所以拉的是個叫“暢聊模式”的短信群,盛焱不愛在這個群發東西,但喬僑很愛在這邊發,覺得人全,他還把鄧旬都拉進來了。濮喻今天陪濮太太他們出去玩了,不知道看群信息沒有。
他本來跟他說了今天要在射擊館訓練的。
有點點背著偷偷出去玩的心虛。
李猷聽說他們要來,專門叫鄭小波來接他們。他們就在地下城入口處等盛焱他們過來,幾個人才一起進入地下城。
地下城很大,要坐車,整個地下城有一半其實都暴露在外面,但拳擊場在地下城的最深處,完全靠燈光照明,越接近拳擊場人越多,附近賭場,夜總會到處都是,街上到處都是警察在巡邏,他們只負責維持治安,對街邊濃妝艷抹的男男女女視而不見。這是他們這些男孩子平時看不到的景象,盛焱本來是要保護寧頌的,最后倒是自己看的目不轉睛。
寧頌問盛焱:“你沒來過?”
盛焱搖頭。
黎青元說:“我們阿焱很老實的。”
盛焱說:“這邊還挺熱鬧。”
其實看起來比下港灣還要繁華一點,因為商業更集中。
“因為這邊是商業區,聽說地下城的東北角就不能去,那邊街道上都睡滿了人。”喬僑說。
“何止睡滿流浪漢,”鄭小波說:“那邊我和李猷都很少敢去,都是一群不要命的。”
鄭小波是這里的常客了,一路上都在給他們介紹。
地下城對寧頌來說比下港灣更叫他震撼,下港灣雖然是很多人嘴里的貧民區,但對他來說條件算還可以,地下城的存在更新奇,更像是一個他未知的世界,他坐在車上抬頭往上看,看到頂上黑漆漆一片,鋼筋柱子上很多燈,有一種臟亂差的繁華,有些露出地面的部分蓋了很多高樓,那些高樓從凹陷處拔地而起,高度并不比地面上的樓差多少。看街上的人,大體倒是和下港灣差不多,多得是周末來這里玩的年輕人。
他們到了拳擊場外頭下車,拳擊場安保很嚴格,進去還要檢查,里頭幾乎都是男人,一張張桌子都坐滿了人,比賽還沒開始,拳擊臺下面就站了好多人了。
“猷哥呢?”喬僑問。
鄭小波說:“他在后臺做準備呢,別去了,等會看他比賽。”
寧頌抬頭,鋼筋撐起來的房間有一個巨大的發光的穹頂,周圍的墻壁畫滿了涂鴉。
盛焱剛進來就被幾個男人搭訕了,搞得他很尷尬,臉很臭,喬僑說:“長的太帥原來也有不好的地方啊。”
寧頌他們就把盛焱給圍住了,讓盛焱看起來更像個來地下城尋樂子的大明星或者富少爺。盛焱看見寧頌笑,心下更尷尬,年少的男孩子都要面子,他從他們包圍中穿出來,去買了幾瓶飲料,中間也有人過來搭訕,他都沒理,回去見黎青元在笑,說:“笑屁。”
說著把茉莉花茶遞給寧頌:“這個給你。”
遞過去才聽見寧頌在打電話,寧頌接過來,捂著手機說:“看完比賽應該就走了。”
喬僑知道濮喻喜歡寧頌這件事,而且他很支持他們倆,在旁邊神秘兮兮地說:“黏人精又打電話啦。”
盛焱擰開蓋子喝了一口,正巧又有個人跑過來要跟他加個好友,盛焱沒好氣,說:“哥們,我才十七歲,要我送你去坐牢么?”
對方訕訕地走了。
李猷出來了,他的對手也出來了,現場開始喧鬧起來,越來越多的人圍到臺下來。李猷身邊有個男人走過來,招呼他們到里面去,他們幾個人就被請到李猷那邊去了。
李猷赤著上半身,露著精壯的肌肉和大片大片的紋身,看起來野性而健壯,說:“不提前說一聲就來了。”
“猷哥加油。”寧頌說。
李猷笑了一下,就上臺去了。
李猷真得很厲害,同等體量下的拳擊手沒一個是他的對手,他把對方打到爬都爬不起來,自己居然沒有受一點傷。寧頌原來覺得橄欖球已經叫人心驚膽戰,但是和拳擊一比,好像拳擊更叫人揪心。
他不敢想象李猷是吃了多少苦才有了今天這樣的技能。
結束以后李猷請他們去吃東西,帶著他們在地下城逛了逛。
“以后別來了。”李猷對喬僑說,“以后別帶他來了。”
喬僑說:“怕什么,我都來了幾次了。”
寧頌也覺得這邊很有意思,他不是那種溫室里的花朵,說:“我這個徒弟可不是白當的。下次我給喬僑做保鏢。”
喬僑立馬抱住了他胳膊,寧頌笑著拍了拍他的臉。
寧頌現在氣質變化太大了,以前弱不禁風的,現在舉手投足都像個大男孩了,確實很直男。李猷不想多看他,說:“時候不早了,你們回去吧。”
“你今晚不是有大比賽么?”喬僑說,“不是有個歐聯邦來的什么地下拳王。”
李猷蹙眉看向鄭小波,鄭小波說:“可不是我告訴他的,拳擊場到處都是廣告。”
寧頌卻不知道,問:“拳王?”
“老板為了吸引客人瞎編的名號,我還是拳王呢。”李猷說,“拳擊都一個樣,你有這個功夫,不如多練練射擊。”
“周教練叫我今天放假。我明天去。”寧頌剛說完,見喬僑接了個電話,說:“喻哥。”
他就扭頭看過去。
盛焱他們也看了過去,聽喬僑說:“放心吧,我們都看著呢,焱哥他們也在的。你要不放心,你親自過來呀。”
喬僑笑的很曖昧,帶了點調侃,聽的寧頌膽戰心驚的,等喬僑掛了電話,過來說:“黏人精不放心,叫我們小心點。”
“他來么?”盛焱立馬問。
“他來不了,在上原島吃齋菜呢。不然早飛來了。”
上原島今天風很大,濮太太叫濮喻趕緊進來,把門關好。
“老太太最不喜歡吃齋的時候有人打電話了,把手機收了。”
濮喻進來,拉上門,心潮跟著外頭的海浪一起起伏。
他今天都不一定能回去了。
吃醋倒不是最重要的了,他對地下城也不了解,聽說那邊很亂。
喬僑有時候就是活潑過了頭,什么地方都拉著寧頌去。
寧頌他們在地下城吃了晚飯,打算看完李猷的比賽和他一塊走。剛從飯館出來,手機又來了個電話,他走到一邊接了,回來說:“喻哥來了,在拳擊館那邊,我們回去吧?”
一句話讓盛焱的好心情毀了大半。
他在上原島都能飛過來!
黎青元笑了笑,李猷則看了一眼寧頌,喬僑笑瞇瞇地說:“就知道他會來,那咱們去旁邊的百樂門吧,我們上次才去了,里頭超好玩,帶喻哥去肯定更好玩。”
寧頌難得來這邊一次,他是喜歡冒險和嘗試的人,就給濮喻說了一聲。等他們到了拳擊館旁邊的百樂門,老遠就看見了濮喻,百樂門是夜店,門口時尚男女更多,濮喻前頭站著個看起來非常時髦的男人,好像在問他要聯系方式,濮喻冷著臉理都不理,十分冷酷無情。
“喻哥不是在上原島么?”喬僑大老遠就調侃他,“怎么跑過來了,我都打包票了你還不放心啊?”
濮喻向來不太會回應別人的調侃,沒說話。寧頌問他:“外頭下雨了?”
濮喻點頭。
他身上還有點潮濕,頭發微亂,像帶著海上的仆仆風塵。
說一點觸動沒有肯定是騙人的,只是盛焱在,寧頌很謹慎。濮喻也很懂事,只默默跟在他們身邊,反倒和喬僑說話更多一點。
懂事的男孩子很招人疼,寧頌又多看了他兩眼。
盛焱覺得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濮喻這么無趣的人,居然跟喬僑很聊得來。
當然喬僑這個話簍子跟誰都聊的起來,但濮喻是什么人,他跟其他人也沒見這么熟。
可見他有故意跟喬僑套近乎的可能。
而喬僑和寧頌關系很親密。
濮綠茶心機好深。
也是,沒有心機做得成綠茶么?
他甩甩頭發,問寧頌和喬僑他們:“來都來了,不去跳一個?”
喬僑拉了寧頌就鉆入舞池里去了。
寧頌這是第一次來這種場合玩,覺得很新鮮,他們到了這種場合,不能喝酒,就只能跳舞。李猷笑著看他們幾個男孩子跟著躁動的人群跳躍,笑著問濮喻:“你不去?”
濮喻搖搖頭,人依舊在一邊站著。李猷看看他,又看了看舞池里的盛焱,濮喻性格沉穩,情緒很淡,說話做事都慢悠悠的,和寧頌性格應該是互補的,看起來動靜結合,盛焱如光似火,會玩愛笑,和寧頌是一加一等于四把火。
再看看自己,跟這兩個大少爺一比確實不夠看。寧頌放著這兩個追求者,實在不該跟他有什么瓜葛。
他扯了下嘴角,就見寧頌從人群里出來了。
喬僑喊:“你怎么這么快就出去了!”
“我怕累著。我還沒全好呢。”寧頌說。
說完就退到濮喻和李猷身邊去了。
李猷見狀就自己去舞池里去了。
寧頌其實還想再跳一會,他覺得好新鮮很快樂,但濮喻風塵仆仆趕過來的,可憐兮兮的,不好讓他看著自己和別人玩。
濮喻對他說:“想跳就去跳,我看著。”
寧頌看他一眼,挑眉。
濮喻就笑了。
他要的是寧頌一直在他身邊么?
他要的就只是知道寧頌在意他就夠了!
寧頌就又跑到舞池里去了,跟著喬僑瘋狂搖擺。
寧頌看起來清秀文靜,其實骨子里一點都不老實。濮喻光是看他跳舞,就覺得很快樂。
要不是有情敵,其實他很喜歡看寧頌活蹦亂跳的,他覺得這樣的寧頌和他不一樣,像一縷光,這一縷光又不像盛焱那種過分耀目,就只明堂堂,照得他心頭一片亮。
他現在有贏盛焱至少半個身位,可以短暫的放松一下,看盛焱如花似火的反倒有點得意,心想又怎么樣呢,還不是輸給他這個悶葫蘆。
他們沒在百樂門呆太久,李猷要去為晚上的比賽做準備了,于是他們回到拳擊場,找了位置點了點喝的,坐在那等比賽開場。
晚上顯然才是地下城最熱鬧的時候,又是周末,不一會整個拳擊館都是人滿為患,好多人都被攔在了外頭,進來好多大塊頭的洋保安來維持秩序。眼瞅著比賽快開始了,喬僑和寧頌去上廁所,廁所很臟,喬僑剛進去就又出來了:“不行,我受不了。”
寧頌倒是什么艱苦環境都能適應,自己進去了。
他就是在廁所里聽見外頭好像“砰”地響了一下,把他嚇了一跳,隨即他就聽見有尖叫聲傳過來,喬僑在外頭叫:“阿寧!”
寧頌趕緊跑出來,看到一片火光:“怎么了?”
“好像什么爆炸了。”
寧頌還沒抓住喬僑的手,人就被涌過來的人群沖倒了,有人在慌亂中踩到了他的腿,一瞬間叫他汗毛倒立,他也顧不得痛,幾步爬起來,喬僑已經被人群沖遠了。不斷有人撞到他身上,洗手間這個小小的死胡同立馬就擠滿了人,他覺得這里太危險,就努力往外擠,聽見有人喊他:“寧頌!”
但太亂了,根本看不到誰在叫他,忽然又是“砰”地一聲爆炸聲,整個拳擊場都黑了很多,燈全都滅了,火光更明顯,人群的尖叫聲更大了 ,他到底身體輕,往這邊躲的人又多,被人撞的接連倒退,有三個人影穿越擁擠的人群朝他靠近,幾乎同時朝他伸出手來,在火光中看到彼此,都是一愣,隨即濮喻一把就將寧頌撈了過去。
寧頌跌入一個高大的有淡淡薄荷香氣的懷抱里,仰頭看見濮喻,大喊:“喻哥!”
盛焱和李猷就看著濮喻幾乎將寧頌整個籠罩住,將他緊緊抱在懷里。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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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一個班花的進化史
◎晚霞和告白一樣盛大◎
濮喻著急地問他說:“受傷了么?剛被踩到了么?!”
寧頌搖頭, 突然想起了喬僑,說:“喬僑找不到了!”
“我看到他了, 你們先走。”他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回頭一看,李猷已經朝喬僑擠了過去。有警察在門口大聲喊:“兩個消防通道也開了,大家不要擠!”
濮喻連拖帶拽地護著他出了拳擊場,寧頌偷偷甩了一下腿,按了按,濮喻立馬蹲下來卷起他的褲腿看。寧頌看他神色遠比他以為的要緊張害怕,忙按住他肩膀說:“被踩了一腳,但是沒事,不疼。”
外頭更亂, 但好歹空曠了很多,寧頌掃視一圈,看見李猷抓著喬僑跑出來, 喬僑眼淚都快出來了, 一把抱住了他:“嚇死我了!”
“焱哥他們倆呢?”寧頌抱著喬僑問。
他剛問完,就見盛焱和黎青元他們兩個跑出來了。黎青元還在罵他:“不要命了!”
看見寧頌,黎青元立馬住了嘴。
“焱哥沒事吧?”
盛焱神情有點恍惚, 看了他一眼,搖頭。
“沒事。”盛焱說,“我們先離開這兒。”
一路上他們都看到有人在跑, 問了才知道不止拳擊場出現了爆炸, 路上車滴滴亂響, 出租車都打不著了, 他們只好步行往安全的地方走。
將他們安頓好, 李猷又跑回去了。
鄭小波不放心, 跟著跑過去了。
大批大批的警車駛入地下城,騷亂逐漸恢復了平靜。等李猷他們回來,他們就一起從地下城出來了。
驚魂一場,好在有驚無險,他們都沒有受傷。
經歷了這場騷動,大家話都很少,可能是都還在驚嚇當中。濮喻去點了幾杯熱飲,大家喝著熱飲看著外頭的細雨沉默。
好像是這一場意外叫他們都看清了自己的心,在危險發生的那一刻,他們的第一個意識和反應不是逃離危險,而是寧頌在哪里呢?
目光搜尋他,身體奔向他,愛讓人無畏,失智,連本能都可以改變。生死關頭就只想抱住他。
盛焱總在想濮喻把寧頌抱住的那一刻。他有一種被濮喻奪走的恐慌,和爆炸事件的驚懼混雜在一起,叫他有了幾分不可忍耐的躁郁。
寧頌余光瞥過濮喻。
濮喻一直在沉默地喝熱咖啡,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寧頌心潮起伏,心里還一直縈繞不絕的,就是被濮喻撈過去那一刻。
可能是當時驚懼交加的緣故,又被踩到腿,突然被撈入濮喻懷里的時候,那一瞬的顫動叫他現在依舊無法平靜。
倒是喬僑給鄧旬打了個電話以后,恢復了不少精神,開始一邊看網上訊息一邊給他們匯報起來。
事情還挺嚴重,整個地下城有四個地方都發生了爆炸,這顯然是人為了,地下城開始戒嚴,就連下港灣都被波及到。他們打算各自回家。
李猷去旁邊的超市買了幾把傘,分給了眾人。
喬僑問寧頌:“你回學校么?”
寧頌本來要回學校的,可是看濮喻一直沒說話,就說:“我跟喻哥回去。”
黎青元看了寧頌一眼,抿了抿嘴唇,又去看盛焱:“你去哪?”
盛焱說:“去你那吧。”
他們就各自打車回家,外頭雨非常大,車窗一片模糊,啪嗒啪嗒直響。
他的目光微微下移,看到兩人的腿觸碰到一起。他微微將腿收回來,心跳反而更快。濮喻卻在這時候忽然傾身過來,抱住了他。
寧頌全身幾乎僵住,濮喻將埋進他脖子上,沒有說話。
寧頌看到司機師傅透過后視鏡看了他們一眼,他靠在座椅上沒動,兩個人都穿的很薄,胸膛溫熱幾乎貼在一起,心臟鼓動著彼此,就這樣咚咚咚的鼓動里,他忽然察覺自己胸口有了點變化。
寧頌覺得這樣要貼不貼的太難受,就把胳膊橫亙在他們中間。
濮喻松開了他,坐正了。
期間他們都沒有說一句話。
車子到了濮家大宅,濮喻還在付賬,他就先下了車。濮喻付完帳隨即跟上來,雨很大,又有風,濮喻跟到他身后就慢下來了,跟著他一前一后穿過了院子。
夜色朦朧,家里人早早就都各自回房休息去了,到了廊下寧頌收了傘,濮喻接過去掛在雨架上。他們進入房子里頭,玄關處的燈亮了起來,他換了拖鞋,濮喻也接過去給他放好。
一路上樓,濮喻卻沒有回自己房間,而是跟著他走,走了幾步,他回頭,濮喻又朝自己的房間走去了。
寧頌心里溫熱的浪潮啪地一下,仿佛整個人都濕透了。
洗完澡,躺在床上,寧頌翻來覆去。
濮喻也沒有給他發信息。
忽然收到喬僑的電話,喬僑有些猶豫地說:“有件事,我不知道要不要跟你講。”
寧頌:“不要講。”
喬僑說:“好吧,不說我也憋的很難受!我覺得猷哥和焱哥可能也喜歡你!”
寧頌:“……什么?”
盛焱他知道,李猷又是什么鬼!
如果換做以前,有人跟他說這種話,他肯定會覺得對方發神經,但現在不一樣了。
他現在草木皆兵,有了三個大佬,現在誰喜歡他他都不奇怪!
“為什么這么說?”他立馬追問,并回想今天和李猷相處的點點滴滴。
“就今天在拳擊場,咱們倆不是被沖散了嘛。我找你的時候看到了猷哥和焱哥都朝你沖過去了,尤其是猷哥,他正對著我,你倒下去的時候我覺得他好緊張的,臉色都變了。”喬僑說,“我們出來以后,我留意了一下,發現他和焱哥總偷偷看你……真的,我看到好幾次!”
聽起來不是什么切實的證據。
不過寧頌很緊張。
他無法再承受多一個了!
惴惴不安的情緒漫上來,撲滅了他心頭的小火苗。
只有濮喻是小鹿亂撞,人太多小鹿就要被撞死了。
周日清晨,寧頌早早地就到了學校。
在學校里練了一天的射擊,中午吃飯的時候他有看到黎青元出現在他們射擊館,說是來看看他現在有多厲害。他和盛焱向來如影隨形,很難得看到他一個人。
黎青元笑:“他去忙人生特重要的大事去了!”
他練射擊的時候很容易有一種冷靜的瘋狂,就是人很平靜,但精神一直處于高度專注的亢奮之中,沒有察覺到黎青元的異樣。就連濮喻給他發的信息,他都是隔幾個小時才看到的。
濮喻今天給他發了好多照片,他的午飯,他的比賽,還有他受了一點傷的臉。他坐在地上給他批量回復,剛回過去,濮喻就又發了幾張圖片過來,他在酒店休息。
昨天在出租車上擁抱那一下,仿佛改變了什么,濮喻像直播報備一樣發照片。
寧頌就拿起手機拍了一下自己今天打出的最好成績發過去。
濮喻就打了個電話過來。
寧頌接了,濮喻問:“成績這么好。”
“今天打得很順利。”寧頌說。
濮喻“嗯”了一聲。
寧頌跟他聊了兩句比賽的事,濮喻說他下午回校。
然后濮喻忽然說:“我有點想你。”
射擊館除了同伴們偶爾的射擊聲再聽不到別的,寧頌在午后的倦怠里選擇了沉默。他其實感覺的出濮喻在試探他,和昨天在車上的擁抱一樣,可能有劫后余生的后怕和情難自制,但肯定也有幾分試探。他想起昨夜回到家后的沉默。有時候沉默比言語更有力量。濮喻受到了來自它的鼓勵,說:“我昨晚上夢見你了。”
寧頌就把電話掛了,他發現自己可恥地突然勃,起了。
他從地上爬起來,緩了一會,繼續射擊,連續幾槍都脫了靶,身上反倒出了一身汗,人都被陌生的情,潮吞沒了。
他在射擊館一直練習到傍晚時分,黎青元又來看他,這一回卻沒進來,只在門口喊:“別練了,今天外頭晚霞超美,你快出來看。”
他隔著玻璃其實就看到了,雨后初晴,天空一片金燦燦的。
他笑了笑,黎青元還在催他,他應了一聲回到休息室,收拾了一下,打開他常用的柜子,拿包的時候發現他背包上放了個四四方方的東西,上面還有一張藍色的紙。他拿出來,先看了一下紙上的內容,就愣住了。
“我一直在想,要什么的告白才能和別人不一樣。
想了想,我好像也沒有別的特長,《茉莉》的曲子完整版出來了,今天我提前錄制了一張,我人生的第一張唱片,送給你吧。”
寧頌將那張唱片拿起來,看到唱片的封面,是一株他很熟悉的茉莉花。
有些模糊的綠色葉梗,簇擁著一朵小小的盛開的茉莉花,主體是墨綠色的,只有茉莉花一點白,很美,很文藝。
啊。
啊。
這一刻,他的心啊。
這禮物,實在太珍貴。
他長長地呼氣,感覺自己眼睛都有些濕潤了。
他扭頭朝周圍看了看,誰都沒有看見。
他將唱片裝進包里面,一個人恍恍然出了體育館,外頭樹木翠郁,晚霞金黃,仿佛是盛夏才有的模樣,他像是在做夢,浮在酸沉沉的大海里。
他走了幾步,就聽見校廣播在播放音樂,播放的是純音樂,一開始他也沒有太在意,可他高潮部分他聽出來了,是《茉莉》的旋律誒。
旋律熟悉到他都會唱,沒人知道他偷偷看過多少遍。
【遠方的人有歸期,愛的人會在一起,茉莉說莫離,我說就在一起。】
“啊。”
他驚訝地發出了聲音,站在校園里,因為不是任何大家熟悉的歌,也沒有盛焱的聲音,就只是靜靜地《茉莉》的鋼琴曲。周日傍晚,正是大家陸續返校的時候,路上人來人往,沒有人知道這首曲子是為他放的,這是一場盛大的,昭告天下的,又無人知曉的告白。
《茉莉》是盛焱為他寫的情書。
他恍恍然地走,穿越盛大的綠色盎然的林蔭大道,地面還是濕漉漉的,映著耀目的金光,白發的盛焱整個人似乎都融在那金光里,站在遠處靜靜地看著他。
他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是盛焱打過來的。
“小寧。”盛焱的笑聲傳過來,那么明朗的人告白的時候也會害羞。
寧頌無聲地笑。
“你先停下來,不要走。”盛焱說。
寧頌“嗯”了一聲。
“嗯……寧頌,我喜歡你很久了,你能不能做我男朋友呀?”
盛焱說完就又笑了。
晚霞到了最燦爛的時候,一連數天的陰雨迎來這短暫的晴朗,漫天的晚霞讓整個校園都是金黃色的,盛焱的頭發,臉,連帶著身上的衣服,都抹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
每次看到盛焱,他的心都會變得很亮堂,但因為足夠亮堂,叫他看見角落里有濮喻。
當一個讓人無法拒絕的人追求自己的時候,才知道自己能抵抗住這種誘惑的原因是什么。
很神奇地是,他想到濮喻的時候,還真的看到濮喻背著包沿著林蔭大道走了過來。
遠遠地看,瘦長的一片。
他顯然是看到了盛焱,也看到了他,所以停了下來。
廣播社突然播放起了音樂,周末都沒有休息的沈令思沉沉地打開了辦公室的窗戶,雨后晴朗的清風撲進來,他立在窗口,看著外頭的晚霞。
直覺告訴他,這是又一場告白。
在三班門口的李猷聽見走廊里的廣播在響,愣了一下,然后拉開窗戶,將在地下城寧頌和喬僑試了好多次都沒有夾到的一個小拳擊娃娃掛件放到了他們桌子上,拉上窗戶走了。
完成了任務的黎青元坐在長椅上,靜靜地聽著廣播里的音樂,忽然瞥見了濮喻,陰沉沉站在路上。
盛焱的情意太盛大,接受和拒絕它需要很大代價。沒有十幾歲的男孩子能對此心安理得無動于衷,他相信不管寧頌如何選擇,濮喻都完蛋了。
白荊木的花已經全部凋落不見,屬于他們的春天徹底結束了。
【作者有話說】
進入新階段!大變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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