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成贏的“犯規”,讓黎鸮一瞬間卡了殼,原本到了嘴邊的話,也都說不出來了。為了掩飾尷尬,黎鸮默默轉頭,若無其事看向他的兩位室友。
他這一看,才發現安放和楊大鵬兩個人,都已經被剛才的變故嚇趴了。
安放也顧不上心疼自己的手機,盯著那道黑影消失的方向,臉色已經嚇得慘白。
楊大鵬也沒比比安放好到哪里,抖著嘴,哆哆嗦嗦地碎碎念:“我的媽呀,不是瞎掰的啊,原來這個世上真的有精怪啊!黎鸮你的本領竟然也是真的!我以為……我以為……”
他“以為”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但是顯然原本的三觀已經被重新刷新了,整個人處在三觀重組的懵逼和震驚中,一時間喪失了語言的正常組織能力。
剛才有精怪來過,黎鸮也不敢懈怠,一手持銅錢戒備,一手拽著姻緣線,不動聲色地把謝成贏拽到自己的身后,和安放、楊大鵬一起被他護住。
四周靜悄悄的,什么異樣都沒有,仿佛剛才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安放慢吞吞地從地上爬起來,大著膽子挪了幾步,和瘸了腳的楊大鵬終于勝利性地摟抱在一起,然后兩個人一起扭頭,目光堅定不移地看著他們的“救命稻草”黎鸮。
黎鸮沒什么對付精怪的經驗,上次他遇到過的那只小烏鴉精怪,顯然剛變成精怪不久,連話都說不利索。而這次的這一只,明顯修為更高,攻擊性也更強。黎鸮尋不到這只精怪的氣息,為了保險起見,他只能單手持銅錢,口中念了一個“護”字。
隨著“護”字的音節落下,他們幾個人四周彌漫起一層非常透明的霧氣,像是一層透明的保護膜。
做好防護罩,黎鸮終于收起銅錢,順手把他和謝成贏之間的姻緣線也收了起來。
謝成贏正舒服地用手指摩挲著那根溫潤的線,愛不釋手時,線忽然就不見了。
謝成贏:“?”
他問:“這是什么線?怎么沒了?”
黎鸮不悅地瞪了他一眼:“沒事少打聽!下次再不要命的往前沖,我就再也不管你了!”
謝成贏收回沒東西摸的手,一時間有些不適應,只能摸了下鼻子,老實地答應:“哦。”
黎鸮面上淡定,心里卻很心虛。
這是他和謝成贏的姻緣線,但顯然黎鸮不能像往常一樣好心地給謝成贏科普這個玄學常識。
他甩開謝成贏,彎腰去扶地上的楊大鵬和安放,問他們:“還能走嗎?我們可能需要盡快見到阮思思。”
安放此刻幾乎要嚇哭了,但是他卻在聽到黎鸮提到阮思思的名字時,極力搖頭反對,態度堅決:“不行!我們現在不能去見思思!那個黑影要真是精怪,它萬一對思思有危險怎么辦?!我不能把危險帶到思思面前,一丁點危險都不行!我們回去吧!黎鸮,我們回去解決,別把思思牽扯進來!我們回去,現在就回去!”
安放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顧不上摔得稀碎的手機,也顧不上自己摔得流血的膝蓋,堅持著一瘸一拐地往回走,一步步,試圖離女生寢室遠遠的。
他似乎笨拙地認為,只有這樣做,他的女朋友阮思思才能更安全。
謝成贏盯著執拗離開的安放,抿了一下唇,頗有感慨:“這小子,雖然笨了點,但還有救,罪還不至于再次淪落成單身狗。”
“你很懂?”黎鸮在他身后,涼颼颼地開口。
謝成贏很明白自己的處境,他之前在黎鸮雷點上蹦迪的這件事還沒完全“萌”混過關,也不敢造次,非常乖巧地在嘴邊做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
黎鸮沒理他,徑直開口,出聲叫住安放:“安放,你不能走,這件事,必須去見阮思思。”
安放緩緩轉身,滿臉擔憂和不解:“為什么?它不是來找我的嗎?那我就讓它一直纏著我好了,我倒霉我認了!我不能把這種危險帶給思思,我寧愿自己倒霉一輩子!”
黎鸮無奈扶額,他以前怎么沒發現,他這個室友是個一戀愛就沒智商的戀愛腦!
一根筋犟到死!
他只能提醒他:“安放,你想想,你是什么時候開始倒霉的?”
安放飛快地抹了一把眼睛,假裝自己沒哭過,悶聲悶氣回答:“前幾天。”
黎鸮被他的答案氣得,差點翻了個白眼。
反而是終于從震驚中找回語言組織功能的楊大鵬,搶先給出了答案:“啊!對啊!我想起來了!安放第一次平地摔那天,是他和女朋友吵架的那天!”
安放當時兩天兩夜沒回寢室,回來的那天早上,給黎鸮和楊大鵬帶了早餐,然后他就在什么雜物都沒有的寢室地面上,非常突兀地來了個平地摔。
黎鸮解釋:“對,你倒霉,就是從你和阮思思吵架開始。而且,從卦象上看,那只精怪的淵源來自于你女朋友。我理解你不想給阮思思帶去麻煩的想法,但是只有見到阮思思,才能解決這只精怪。”
“只有這一個辦法嗎?我們不能自己解決嗎?我寧愿自己一直倒霉都行!”安放還不死心,他是真的擔心自己會給女朋友帶去危險。
黎鸮再次耐心解釋:“精怪是靠機緣而生的,機緣是天道給予厚待才能遇到的。天道厚待精怪,自然就有約束精怪的辦法。即使精怪可能為非作歹,但一定會忌憚它的淵源的。”
安放似懂非懂,五官揪在一起,明顯還在糾結。
“和他解釋這么多干什么?黎鸮,給我個玩偶娃娃的身體,我幫你敲暈他!”謝成贏擼起袖子,躍躍欲試。
黎鸮:“……”
雖然話糙,但理不糙,謝成贏簡直說到他心坎上了。
安放在糾結,但楊大鵬聽懂了。
他指著地上安放的手機碎片殘骸,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剛才那只精怪跳出來對付安放,是因為安放要給他那個綠茶小學妹打電話!臥槽,這個事正牌女朋友知道,誰能不生氣?”
他直言不諱地對安放說:“安放,那只精怪,是替你女朋友在教訓你!我早就說了,讓你遠離綠茶,你偏不聽,活該被教訓!”
“什么……綠茶?”安放的臉比剛才更糾結了,顯然是更懵逼了,完全沒聽懂楊大鵬說什么。
楊大鵬:“……”
他似乎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室友兼好友,竟然這么蠢!
倒是在黎鸮身邊,謝成贏一直吃瓜看戲,“嘖嘖嘖”地感嘆:“黎鸮,你這個室友平時都不上網的嗎?綠茶和白蓮花他沒聽說過嗎?他這么純良的嗎?簡直是稀有物種啊稀有物種!”
黎鸮覺得謝成贏礙事,沒好氣地睨他:“你也別說風涼話了,你也沒比他好到哪!”
一個沒辦法回魂的生魂,什么都記不住,甚至連自己的手機號碼都記錯了,他覺得謝成贏也沒什么資格嘲笑平時很少上網的安放。
這倆人是半斤八兩。
還好,楊大鵬拖著瘸腿,摟著安放的肩膀,認真并且細致地幫他科普了一遍什么是“茶藝文化”,并且直言不諱地對他點明:“你之所以差點變回單身狗,就是因為你受到了茶藝文化的熏陶。”
安放一臉不可置信,下意識證明自己的清白:“我對我那個學妹一點心思都沒有,我這輩子只愛過思思一個人!我對她一心一意,不可能變心!”
“你說的再信誓旦旦也沒用,你站在這里對我們說沒用的,你要給阮思思安全感才行!”楊大鵬雖然是個單身狗,但是理論卻一套套的,說得有理有據,一度讓黎鸮懷疑他是不是偷偷背著自己脫離了寢室的單身狗隊伍。
安放一副恍然大悟又一副大受打擊的神情,在光影里忽明忽暗,整個人好像都錯綜復雜了。最后,他老實地保證:“我知道我錯在哪了,等我見到思思,我會向她道歉的。”
“喵————!”
就在這時,安放的話音剛落,在場的幾個人,全都同時聽到了一聲刺耳的貓叫聲!
這里的“刺耳”,不是形容詞,而是個客觀事實的描寫。
突兀響起的尖銳貓叫聲,分貝極高,似乎要刺穿在場所有人的耳膜,黎鸮下意識抬起雙手去捂耳朵。然而,謝成贏的手比他更快,直接先他一步從背后捂住了他的耳朵。黎鸮去捂耳朵的手,落在了謝成贏的手背上。
生魂雙手的觸感,冰冷發涼,卻有效地幫助黎鸮的耳朵減少了尖銳叫聲帶來的刺激。
而在這雙冰冷的雙手之上,是黎鸮還沒有來得及收回去的手。
是溫熱的,也是生機勃勃的,是屬于活人的手。
黎鸮錯愕了一秒,立即收回自己的雙手。
他循聲望向花壇方向,在那一片翠綠的草叢中,看見了一只通體黝黑、渾身上下沒有一根雜毛的黑貓!
它一雙碧綠幽深的眼睛,正因為發怒瞪得溜圓,視線更像是淬了毒的箭,鋒利又冰冷,緊鎖在安放身上,與他們幾個人隔空對峙,異常兇狠。
這是一只碧眼玄貓,古時是鎮宅之寶,辟邪驅兇,護家宅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