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安排
六道局、特別調(diào)查組、特別行動組、江家殷家等世家族群最經(jīng)都開始腳不著地的忙了起來,如今華夏地界上靈力混雜翻涌,陰雨連綿的陰沉天氣昭示著風雨欲來前的涌動。
江辭和時傾久去林清提到的那處地方查看了一番,確實是當年被天雷幾乎劈的寸草不生的飄渺之地。
如今這里空空蕩蕩,幾乎被血腥浸潤的泥土散發(fā)著陣陣的腥臭味道。
江辭拉著時傾久小心翼翼的,看著那些沾染在對方鞋子上的泥土他就覺得扎眼。
江辭:“有些人真是可憐吶,都不敢想他一天天過得是什么日子。”
遠在地府埋在成山般文件中的范無救狠狠打了個噴嚏。
謝必安擔心的湊過去摸摸他額頭,小聲嘀咕:“你是不是太累了,最近你都沒好好休息過。”
范無救安撫的摸了摸他頭,覺得一定是有什么人在念叨他,他是什么東西?怎么可能會生病??
時傾久乖乖的跟在他身后,如今他身體徹底大好,還被蘭心抓著灌了好幾天補湯,他覺得自己隨便晃晃都能聽見身體里的湯湯水水在晃。
時傾久:“當年的陰陽陣我后來也仔細研究過,我有時候能從鎮(zhèn)魂塔出來就四處尋找烏蠻族的下落,找到不少他們留下的歷史殘本。千年里他們的研究從一開始簡單的陰陽換命的陣法,到近一兩百年里對命數(shù)的研究,他們的成果越來越成型。”
江辭:“如果我猜的沒錯,曲夷是想為某個人從巨大的生靈體系中換取一些東西。”
時傾久一愣,腦中靈光一閃,“你是說……”
江辭笑著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時傾久有些難以言喻,問:“不能是因為喜歡吧?我可聽師兄說了,他早就有主了。而且……如果真的是這樣,你讓他該怎么面對那些被傷害的蕓蕓眾生?用數(shù)萬條生命換來的東西,即使他清醒過來,怕是也得再瘋一次。”
江辭:“所以我們得阻止他,而且林清給我看著他們最近的調(diào)查報告,各處出現(xiàn)的連通口都有邪靈聚集的跡象,一旦這些聯(lián)通口全部開啟,數(shù)以萬計的邪與惡匯聚,再加上曲夷的推波助瀾,怕是會有天雷再次江夏,將飄渺之地和這里所有的生靈一起送上西天。他就是想把所有人都拉下水,他要曾經(jīng)傷害那人的‘因’都付出代價。”
時傾久皺眉:“這些連通口關閉不了嗎?”
江辭搖頭,他也是無奈。
曲夷花費了近千年的時間簡直把這里變成了兔子窩,各種連通口大的小的根本就數(shù)不清,而且探查也需要時間,短時間內(nèi)根本沒辦法解決。
按照最經(jīng)檢測的邪靈匯聚的速度,不出一周,云城地下暗藏的這處地方會被邪惡徹底填滿。”
曲夷親手又制造出一個‘飄渺之地’,他要讓這場他認為的‘不公平’,徹底來一個了結。
江辭和時傾久兩人在其中走了很久,這里太大了,其中暗藏的陷阱也好陣法也罷,想找出來簡直是大海撈針。
兩人最終無功而返。
回到江宅的時候閆曉雙和白阮他們也來了,白阮和林清坐在一起,兩人正膩膩歪歪。
另半邊沙發(fā)林和如莫相識兩人也嘰嘰呱呱。
閆曉雙和蔣麗麗兩人坐在對面,滿臉的‘我飽了’的表情。
而殷瑤兒和江云兩人一人抱著一個瓜咬的咔嚓響,看著對面四人秀恩愛還看的津津有味。
聽見門口的動靜,看見是江辭和時傾久兩人進來的時候,閆曉雙毫不夸張的把白眼翻上了天。
閆曉雙:她為什么要和這些人一起行動?為什么?狗不配活著嗎???
江辭進門和眾人打了招呼,如今閆朗在六道局主持大局,嚴明給他坐鎮(zhèn),閆曉雙帶著特殊調(diào)查組曾經(jīng)和江辭組過隊的幾人就來和江辭等人匯合。
殷瑤兒和江云也來和江辭一起行動,算是特別行動隊的代表,來協(xié)助江辭。
等江辭落座閆曉雙就問道:“如今時間緊迫,其他部門都在盡量的尋找連通口進行填補,能補一些算一些,那我們接下來什么計劃?”
江辭給時傾久剝了個橘子給他遞手里,轉回頭看向眾人慢悠悠說道:“我們現(xiàn)在一共三件事。如今那些連通口十分錯亂,有些鏈接著人界與地府,有的鏈接著特殊空間和人界,總之人界算是一個過渡空間。
地府那邊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了,他們也對地府進行了徹查,那些連通口所開啟的地方是地府鬼池,但因為漏洞太多,他們也沒辦法短時間內(nèi)全部解決,而且關閉通道需要人界的幫助。”
說著江辭看向林清,“所以師兄你和小識帶著手下負責聯(lián)系地府,和他們一起填補地府和人界的聯(lián)通口。”
“二、鏈接著特殊空間和人界的那些連通口是六道局負責,曉霜你和蔣麗麗兩人跟著六道局的指揮總部,負責把六道局的消息做出數(shù)據(jù)統(tǒng)計,找他們的出現(xiàn)規(guī)律,我記得曉霜你是數(shù)據(jù)統(tǒng)計部門的人,這工作你坐起來也順手。”
閆曉雙和蔣麗麗一起點了點頭,表示一定完成任務。
接著江辭繼續(xù)道:“三、我手里現(xiàn)在有的線索基本可以推斷出曲夷的最終目的,他想要毀掉人界,所以對特別行動隊如今在調(diào)動全部可用力量對普通民眾進行保護。江云,你和殷隊長負責做特殊行動隊和各世家的溝通指揮工作,我和你們大隊長打過招呼了,你兩直接聯(lián)系行動隊的指揮組。”
安排完整體工作江辭看了看白阮和林和如忽然笑了,說道:“剩下兩位沒什么對抗能力的家屬不可以參與外部行動。”
白阮不服氣了,他指指閆曉雙兩姑娘,問:“他們也沒有對抗能力。”
江辭:“她兩在總部,真要出事基本也是和你們屬于相同批次陣亡,不礙事兒。”
白阮:“……”
至于林和如,在這種事情面前根本就沒有一丁點反抗的意思,江辭說啥就是啥,哪怕江辭讓他睡覺,他都覺得那是江辭有他自己的道理。
實在是從小到大被江辭坑習慣坑麻了!
他也就不自己找那個不痛快了,乖乖聽江辭指揮。
江辭笑瞇瞇望向兩人:“希望兩位家屬做好我們的后勤保障工作。”
白阮委屈撇嘴,但是無法反駁,扭頭看向林清,對方只是安撫的摸摸他的頭。
林和如知道,江辭嘴里的后勤絕對不會是聽起來這么簡單的營生,而接下來等兩人忙的腳不沾地的時候,也確實證實了他的猜想!
第一百零二章 神格
云城近日天氣多變,可以說上一秒還晴空萬里,轉眼間就可以陰云密布,而且狂風不斷。
林清此時在郊外的一處密林里封印著松動的地口,身邊漂浮著木牌正在瑩瑩的發(fā)著綠光。
“除了此處,以這里為圓心,三公里內(nèi)又新增了三處連通口。”
林清手里一邊加速結印,一邊怒罵:“還有完沒完?老子從凌晨起來就沒歇過!!”
木牌里無奈的聲音傳來:“認命吧,地府自從江辭來了以后就沒消停過,你們上面還只是封印封印地口,下面這些人天天泡在鬼池里都要泡飄起來了。他媽的,我從來不知道鬼池竟然這么大!!!叫它鬼池真是屈才了,等這事結束了我立馬就去申請,給它改名鬼海!”
林清聽的額角直抽。
此時已經(jīng)太陽當空了,他畢竟是凡人,折騰到現(xiàn)在體力流失快,胃里空空的都有些泛疼。
忽的林子不遠處轟隆隆的一陣響動,像是引擎發(fā)動的聲音。
他皺了皺眉以為是有人闖進來了,本來就夠煩了現(xiàn)下只想罵人。
但是等灌木叢悉悉索索一陣響動,白阮白嫩的臉鉆出來的時候,瞬間心情大好,胸口憋的氣呼啦就沒了。
白阮從林子里鉆出來,手里拿著精致的飯盒,笑瞇瞇。
白阮:“快結束了嗎?”
林清看看眼前的裂縫,說道:“這個快了,但是又新增了三個。”
白阮也皺眉,走了過來,他看看林清額頭沁出的汗珠,從兜里掏出一條可愛的絲巾給他擦擦。
白阮:“一會兒我開車,你在車上吃點兒東西,我送你去下一個地方。”
林清那個舒坦吶,笑著點點頭。
車上他捧著飯盒埋頭苦吃,白阮看的心疼但又沒什么辦法,不停囑咐他慢點吃,再多喝些水。
林清咕嚕嚕把水壺里的水喝掉大半,可憐他以前也算是個溫文爾雅的矜貴公子,如今被逼的一點兒不帶注意形象的。
林清:“江辭呢?”
白阮一邊開車一邊說道:“他從昨晚開始就不見了,時傾久和他一起,兩人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林清點點頭,他到也不是擔心,畢竟若是江辭也能出事兒,那他們也大概活不了多久。
只是江辭那日把眾人安排的明明白白,他自己干什么卻什么都沒說,他有些好奇。
林清看看車后面一排的飯盒,問道:“這些都是你要送的?”
白阮也無奈,誰成想他最后成了個外賣小哥,風里來雨里去的給送飯送物資。
但其實也沒辦法,最近云城天氣多變,靠近地口的這些地方更是,時不時還有雷電直接劈下來,普通人根本近不了身。
而且出任務的人數(shù)太多,凡是頂?shù)蒙系亩既ィ@些人不可能都像林清和江辭這些人一樣個個變態(tài),多數(shù)還是普通修煉者,需要食物的補給和救治。
他們根本就沒時間吃飯,還有一些受傷的,都需要白阮帶著一部分人四處跑著送飯拉人。
林清修煉程度深厚,其實五六天不吃飯也沒什么,除了身體有些不適外活動完全沒問題,但是白阮愣是跑完了他要負責的圈子,最后趕到這林清這里。
那個飯盒也不一樣,那是他專門給林清準備的,如果他沒時間來就算了,有時間他就來送,那個飯盒一直都放在車上。
林和如不和他一樣,林和如現(xiàn)在正在老宅里以每分鐘動腦一百次的速度處理著龐大的后續(xù)事宜,若想將那么多的組織信息連通起來,簡直不是人干的事兒。
林和如現(xiàn)在像個巨大的蜘蛛趴在他的蜘蛛網(wǎng)上,把每條蛛絲縷的順順當當。
要說不是人還得是江辭,林和如被他坑的恨不得現(xiàn)在以頭搶地,直接以死明志。
白阮:“林和如還拜托我有時間看看小識,他現(xiàn)在連和我說句話的時間都是挑準時機空出來的。”
林清也是無語,他也覺得神奇,要說江辭折騰起人來繞是他也撐不住,但是林和如真真算個神仙一般的存在,愣是從小在江辭手底下活過這么久,甚至有愈來愈強的發(fā)展趨勢。
當年林家出事,很多人都覺得林和如難當大任,因為上頭一直都有林子城頂著,他日日混在江辭和莫相識身邊,看起來頗為不學無術。
但是林清一點兒不擔心,甚至于還有些看好戲的心思。
能讓江辭折騰這么久還活的好好,這樣的人需要擔心什么???
那些說林和如風涼話的還是祈禱自己那些閑言碎語別讓林和如抓住把柄的好,江辭帶出來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事實也證明,林清是對的!
這邊白阮把林清送到地方,得了一個匆匆忙忙的吻就往另一處趕,另一邊殷十九和江云兩人冒著傾盆大雨感覺喝水都快喝飽了,云城交通在惡劣天氣的影響下幾近癱瘓,兩人被堵在高架上沒辦法,干脆雨衣一穿往事發(fā)地跑過去。
要說殷瑤兒長著一副乖巧像,真的工作起來江云都怵她。
閆曉雙和蔣麗麗兩人在指揮組也算是最‘享福’的兩人了,如果沒有那成堆的要埋了人的統(tǒng)計資料的話!
所有人都在盡自己的力量保護著這片土地,不管力量大小,所有人都在盡心盡力。
而江辭和時傾久去了哪里呢?
在雪山之巔上,被人們稱作生命禁區(qū)的地方,江辭和時傾久正陡然行走其中。
時傾久好了之后更黏江辭了,而且有一種詭異的乖巧感,仙骨是回來了,但那顆曾因為江辭而被千錘百煉的心卻沒有恢復。
江辭似乎成了他的藥,離開久了便會發(fā)瘋。
江辭見過曾經(jīng)因為他的一句話而獨自跋山涉水的時傾久,見過了在被離卿撿回去前念著他的名字獨自飄過忘川的時傾久,見過鎮(zhèn)魂塔里融合邪靈時痛不欲生的時傾久,所以他對時傾久簡直是縱容到了極致。
是的,他都看見了,在他拿回仙骨要離開輪回鏡時,輪回鏡發(fā)出自主意識擋下了他,帶著他看了很多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包括曾經(jīng)他墜入人界,遺落在這里的屬于他自己的神格!
第一百零三章 那些年被某人支配的恐懼
雪山之巔狂風肆虐, 大片的雪花被狂風裹挾著好像刀片一樣攻擊著這里的每一處空間。
江辭用靈力在兩人周圍展開屏障,行走間甚至有些悠然,不時的他還要拉著時傾久看看遠山壯闊神秘的風景。
時傾久:“你要來這里找什么啊?”
江辭昨晚就把人拐走了,但是一直都沒和時傾久說要去哪兒。但他的大寶貝太乖了,什么都不問,他帶著去哪兒就往哪兒走!
江辭稀罕的把玩著對方骨節(jié)分明白皙剔透的手,神秘兮兮道:“來找寶貝啊。”
時傾久歪歪頭,不解看他。
江辭:“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之前……”
時傾久:“……”
逗老婆就是江辭現(xiàn)在最大的樂趣,看著對方那多姿多彩的小表情,每一樣江辭都恨不得哪個相機拍下來永久珍藏。
江辭拉著他在一處山頂停下,往山谷看了看,似乎確定了位置,伸手環(huán)住時傾久的腰就是一躍。
屏障外呼嘯而過的雪花徹底變成了白色的幕布。
但是漸漸的,一直等到接近山腳的位置,肆虐的狂風和雪花漸漸消散,兩人降落在了一處極其安靜瑰麗的冰川入口處。
一邊順著猶如水晶建造般的冰壁往里走,江辭一邊低聲給時傾久講了一個堪稱任性的浪漫故事。
很早之前,早到六道剛剛分化,天界剛剛形成不久,很多自然從天界誕生的所謂的‘神’一起管理著天界。
這其中有位戰(zhàn)無不勝的戰(zhàn)神,因著別人打不過嘴還欠的原因,這位戰(zhàn)神把周邊一圈的領居得罪了個遍,就連天帝都拿他沒招。
他日日在天界找人約戰(zhàn),若是沒人理他他也不氣餒,轉著圈的堵人,看今天是誰運氣不好被他堵上了,就得讓他好一頓嘲諷招惹,直到對方的神仙逼格被他氣的全無,不管不顧沖上來與他一決高下。
一開始他還能找到點兒樂趣,但神的數(shù)量畢竟有限,他又活的沒什么時間概念,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天界的眾人已經(jīng)對他的譏諷徹底免疫,沒有人再給他打架消磨時間了。
有一日他覺著無趣,就想透過水鏡看看其他地方,于是他就大大咧咧的躺在月老的金椅上,手里玩兒著紅毛線團,一邊看著人界的風景。
好巧不巧,此時一顆桃花樹正好化形,一片山清水秀的地方,好看妖冶的桃花樹妖正淌著溪水玩兒的不亦樂乎。
戰(zhàn)神這一看就看傻了眼,手里的毛線團子都掉地了。
月老回來的時候看著被折騰的亂七八糟的屋子一陣怒火直竄天靈蓋,他抬手就要抽這人,但是被一只手輕輕巧巧的就握住了手腕子。
月老那個氣,打又打不過,臉憋的通紅。
然后他就聽這人指了指上頭的水鏡,問他:“這里是哪里?”
月老扭頭一看,鏡子里一個美人兒正開心的笑,后面一處斷指山十分清楚。
月老想了想給他說了個地方,然后一臉狐疑的看他,“你要干什么?”
戰(zhàn)神彎腰撿起地上的毛線團子往他手里一塞,指了指水鏡上的桃花樹妖,說道:“給我兩連上。”
月老:“……”你媽的你使喚誰呢?!
月老一把甩開他的手,不滿的揉了揉被捏的生疼的手腕子,嘟囔:“你以為這玩意兒想連就能連上嗎?”
戰(zhàn)神站在一邊看看他,半晌后說道:“那你可太沒用了,就這還能當月老?”
月老:“……”真是日了狗了!
戰(zhàn)神不依不饒,月老沒辦法,他是真怕這人勁兒上來了給他砸了月老殿,于是拿起毛線團子往水鏡上一拋,嘴里還念叨:“我和你說,緣分都是天注定的,我也只是給天道打工而已。若是一會兒這紅線連上但是斷了,你不準砸我的月老殿,聽……”
下面的話他沒說出口,因為那條紅線剛剛從另一端接上戰(zhàn)神手腕子的時候,咣的一下,細細的紅毛線愣是長粗了好幾倍,看起來要和麻繩一樣粗了。
月老:“日……”
戰(zhàn)神低頭看看,似乎也明白了過來。
這說明他和小樹妖緣分不淺吶!
月老現(xiàn)下也是一背的冷汗,哆嗦著說:“你冷靜,別沖動!”
戰(zhàn)神挑眉看他。
月老趕忙解釋:“你是神,不能動感情的!”
戰(zhàn)神舉起手腕子都快杵他眼窩里了,“但是紅線連上了,你怎么說?”
月老:“啊……這……”他解釋不了,嗚嗚嗚~
戰(zhàn)神倒是毫不在意,轉身就往出走,一邊走還一邊對著月老說:“幫我和天帝說一聲,天界太無聊了,我去人界找媳婦去了,讓他自己再挑個戰(zhàn)神吧,拜拜~”
直到月老殿不遠處的跳仙崖一陣嗡鳴,月老才回過了神,站在大殿里用了平生最惡毒的語言一陣怒罵,最后還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去找天帝給任性的戰(zhàn)神擦屁股。
時傾久被牽著走,然后聽著笑出了聲。
他好奇的問:“那之后呢?”
江辭左手牽著人,右手拿著銀槍在眼前的冰晶墻壁一劃,眼前的冰墻慢慢的順著那條口子就漸漸化了開來。
江辭:“后來,戰(zhàn)神去了人界,跳下山崖的時候神格被剝離遺失,他自己也不知道飄到了哪里去。但是緊跟著他就被救起來了,救他的是一個在人界游歷的十分漂亮的小樹妖。”
“但是戰(zhàn)神沒了神格,又在下落過程中被摔的慘不忍睹,他失憶了,不知道自己是誰,從哪里來……但是他看見小樹妖的第一眼,就愛上了對方。”
時傾久笑瞇瞇的說道:“好老套的故事啊。”
江辭:“對啊。”
說著他把人往懷里一攬,安靜的冰川洞里彼此之間的呼吸聲都像是被放大了一樣,聽的十分真切。
他湊到時傾久臉頰邊用鼻尖蹭了蹭對方:“很老套,但是他們彼此相愛,這就夠了。”
時傾久一開始就聽出了江辭講的這個故事的主角,但那大概是好幾世之前的事情了吧,于他而言太過久遠,但那份愛意卻能跨過時間的長河,墜落此間。
時傾久回抱著這人,嘴角是怎么都掩飾不住的笑意,“嗯,他們很相愛。”
曠遠神秘的雪山禁區(qū),飄蕩開一陣亙古悠遠的波紋,曾經(jīng)遺失在這里的某樣東西發(fā)出一陣喜悅的震蕩,之后歸于沉寂。
原本正在書房幫著處理事務的江震忽的抬起了頭,望向了遠方的天邊。
蘭心看看他,問:“怎么了?”
江震愣了愣,然后嘴角一挑,淡淡開口道:“無事。”
他一直都覺得這兒子是真了不起,不曾想這是天上掉下來的遺珠。
江震搖搖頭,輕笑著嘟囔:“臭小子……”
遠在地府跟著幫忙的來曦手下動作也是一停,接著就是一陣頭疼。
總感覺這人得天翻地覆的大鬧一場,愁人吶……
遠處兩手結印正在填補鬼池的離卿無意間瞟了這邊一眼,心想道:這是怎么了,苦大仇深的樣子,在鬼池里看見仇敵了?????
第一百零四章 過往
云城徹底陷入混亂,雖然前期已經(jīng)有準備的進行過救助,但是等天色真的被黑暗徹底籠罩時,人們還是被驚慌和恐懼籠罩。
曲夷徹底放開了各處準備好的陣法,猛然增量的地口數(shù)量讓眾人都看的心驚,就連江震也坐不住了,跟著眾人在四處解救著這座城市。
江辭手握一桿銀槍佇立在風中,飄渺之地入口此時像一張張開的血盆大口,其中源源不斷散發(fā)出的邪氣讓人能感覺到極其不甘的怨氣。
時傾久手持桃花扇靜靜的等在江辭身后。
江辭半個小時前一槍劃開了飄渺之地的入口,不僅如此,他將這處地方當做一個巨大的氣球,曲夷想用這個氣球兜住惡靈,那他偏不如他的意,原本用作吸取惡靈的連通口被他幾槍下去毀了不少,此時正呼呼的漏著風。
守著漏風的大口子的黑白無常等人,一邊被巨大的靈力波動刮的形象全無,一邊對著江辭罵罵咧咧。
果然一給這人打工,就肯定沒好事兒!!!
江辭仰頭忽然一個巨大的噴嚏,不舒服的揉了揉鼻子。
看來被罵了……
曲夷似乎也并不想躲藏,光明正大的走了出來,那樣子看起來不能說憤怒,但也說不上不開心,仔細看來有種不協(xié)調(diào)的扭曲感。
曲夷:“你們來了?”
江辭瞇眼一笑,“嗯。”
不似第一次見面時的癲狂,此時的曲夷看起來就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周身甚至十分柔和。
江辭雖然驚訝于他身上的變化,但面上仍舊不動聲色。
江辭:“你是專門等我來的?”
曲夷笑了笑沒說話,而是問道:“江辭,你信命嗎?”
江辭挑眉,“信吧?”
曲夷一愣,忽的大笑出聲。
曲夷:“哈哈哈哈……你竟然信?哈哈哈哈……”
江辭等他漸漸冷靜下來,悠悠說道:“命不命的,其實就是講究個順其自然而已。這世間萬般事,盡人事聽天命而已。”
曲夷看了看江辭身后的時傾久,眼中似乎有什么東西閃過,沉默半晌問道:“那要是天意偏不讓你和他在一起呢?你會怎么樣?”
江辭看看他,忽然抱臂一臉不屑看著他,“所以你就趁著六殿不在要撬人家墻角?”
曲夷無語,哭笑不得的說道:“講道理,要撬墻角也是他撬我的,我和岑溪認識的時間可比他要早的多。”
江辭:“那你當年為什么要離開?”
也不知道曲夷到底想要干什么,外頭早就腥風血雨天翻地覆的模樣了,偏偏他現(xiàn)在瞅了瞅周圍,找了塊兒石頭拍拍塵土安然坐下。
曲夷:“我最開始的時候,我是被放去岑溪身邊做臥底的。那個時候,我只是烏蠻族里一個最被人看不上眼的學徒。”
那個時候的曲夷還是個十四五六的少年,他沒騙江辭他們,最初他就是烏蠻族里打掃書閣的一個小雜役。
他不是所謂的天生誕生的“仙童”,只是一個門外弟子,日常就是做些雜活。
后來烏蠻族內(nèi)部動亂,出現(xiàn)了很多疫病和天災,他們這些人就被七零八落的派遣出去,而他,被送去了國師府,依舊是個打掃書閣的小雜役。
最開始的時候,他從來沒有注意過自己身上的天賦,是岑溪偶然一次對他的注意,讓他意識到自己若是修煉,并不比得他知道的那些所謂的“仙童”要差。
他那個時候很努力,甚至一段時間在和外界的人斷了聯(lián)系后,已經(jīng)有些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他想,或許他可以待在這里,和岑溪一直在一起,給他當小徒弟。
但是直到魚尾帶著部分烏蠻族人潛入上京都的時候,他就知道他之前的那些想法真真就是白日做夢。
烏蠻族的人找到了他,要他離開這里,去做其他任務。
但事實上他不想走,可是多方好像看出了他的意圖,威脅他,如果他不走對方就會把他的身份暴露給岑溪,到時候,不僅他得離開這里,甚至與他要和岑溪兵戎相見。
他想最后能給他留個好印象,于是留下那枚香囊,離開了。
江辭就站在入口處安靜的聽著。
江辭:“后來呢?”
曲夷:“后來,我到處輾轉,我就想著真的就沒有什么兩全的辦法了嗎?我也想救族人,我也不想和他就此分道揚鑣。于是我很努力的在展示我的天賦,果然魚尾漸漸開始看重我了。”
“哈哈哈……”曲夷說道這里忽然笑了,只是那笑聲中滿是譏諷。
“我那個時候竟然天真的以為,我可以改變那些人的想法。我想所有人能和諧的生活在一起,只要找總是會有辦法。”
曲夷仰頭看著烏云密布的天空,眼中漸漸染上了血色:“我那么努力的去改變,我以為可以的……但是,他死了。”
“更可笑的是,我單純的以為他是為了救人才喪命的,直到后來,我才知道當時是專門有人去算計了他,只是為了斷了我那可笑的念想,讓我能盡心盡力的效忠烏蠻族。”
聽即此江辭也是皺了皺眉,“所以你就要讓所有人都給他陪葬?”
曲夷搖搖頭,“沒有,最開始沒有。他死了以后,我確實很努力的去救族人了,可是怎么都不行……江辭,你有體會過嗎?不管你多努力,但是總有那么一下在等著你,就在你要成功的時候,給你當頭一棒。”
“后來,我無意間在地府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癡癡傻傻的岑溪,我以為老天總算仁慈一回,只要他還在,什么樣我都不在乎。可是他的嘴里出現(xiàn)了另一個人的名字……他早就忘了我,不要我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后血色的映照,江辭似乎看見對方泛紅的眼角。
說著曲夷站起身,拍拍屁股,那樣子有點像頑劣的孩童淘氣完以后準備拍拍屁股走人。
“哎……所以不重要了,我也懶得在管那些什么大義啊天意啊,隨便吧,我都這樣了,那大家就一起都別好過。我倒要看看,當天道毀了這片地界,毀了那些無辜的凡人時,它又要怎么辦?你說,會不會再有什么東西能懲治懲治他的?”
江辭笑了笑,銀槍一劃,滿臉邪笑:“雖然我也很想知道,但是,可惜,今天我在,你的念想大概又要破滅了。”
第一百零五章 這次,我救你
洶涌的靈力在天空炸開,江辭的衣擺被風吹的肆意飛揚。
曲夷一柄長劍和江辭打的不可開交,時傾久伸手微微擋著眼睛,透過肆虐的狂風仰頭看著天上。
曲夷一劍劈過,擋開江辭氣勢洶洶的一槍,巨大的力量振的他手心有些發(fā)麻。
曲夷忽的搖頭輕笑,“有些人,就是命好的遭人恨吶。”
江辭挑挑眉,不知可否。
忽的曲夷神色一變,身上的靈力暴漲,同時江辭身后的血紅色豁口里邪氣暴漲。
曲夷面色有些發(fā)白,但是神色輕松甚至興奮,“現(xiàn)在鬼池的邪靈都在涌向這里,等到聚集夠了,天雷就會降下。”
江辭面色也不太好,他能感受到其中另一份靈力的波動,他知道,又其他的東西在吞噬四處的生機。
不僅江辭,在各處看守連通口的人也察覺到了不對,他們身上的靈力正在以一種飛快的速度流失。
時傾久瞇眼,這么多年了還用這招,在四方地口下布下法陣,此時陣法開啟,正在吞噬著云城里面的生機。
江辭微微低頭,看著乖乖站在原地等他的時傾久給他一個眼色,時傾久會意,從懷里掏出一個錦囊。
看見錦囊的時候曲夷瞳孔一縮,是那枚繡著紫色花朵,他曾經(jīng)贈予岑溪的那一枚。
曲夷盯著江辭:“你找到了?”
江辭挑眉一笑,俊朗的臉龐增添了些許邪氣。
江辭:“對,你藏的又不深。”
時傾久也不管上頭兩人戰(zhàn)況怎么焦灼,掏出錦囊里的一枚鑰匙,雙手結印將靈力灌注其中。
范無救曾經(jīng)說過,擁有鑰匙就相當于擁有了飄渺之地的力量,包括他,也會被支配。
此時正邪氣肆虐的飄渺之地沒,從地底深處涌現(xiàn)的,屬于這片土地原本的力量,伴著濃厚的邪氣和血腥氣翻涌而上。
曲夷面色一寒,長劍轉了個方向對著時傾久直沖而入!
江辭抬槍從中擋開,指了指自己,“你的對手在這兒呢。”
曲夷眼神漸漸染上血色,眼看著時傾久利用飄渺之地殘存的力量在控制那些新鮮涌入的邪靈。
飄渺之地內(nèi),兩股相似但又不同的力量猛烈碰撞,激的正片空間震蕩不已。原本周圍封閉地口的人們被從中迸發(fā)的力量誤傷了一片。
謝必安罵罵咧咧從地上爬起來,“他媽的,江辭你又特么坑人!”
江震也被猛然的一股力量沖的后退一步,然后搖頭輕笑。
臭小子,等他回家的!
此時原本天上聚攏的蘊含著恐怖力量的陰云也平復不少,那股不知名的力量似乎也在斟酌等待,等著兩股力量最終的結果。
曲夷眼看著烏云壓頂,但是就差那么一點點,那種被當頭棒喝的感覺又來了,整個人心緒動蕩,靈力成倍的翻涌,整個人已經(jīng)顯出癲狂之意。
江辭手中銀槍以破竹之勢刺向曲夷,他身體內(nèi)的戰(zhàn)意被徹底勾起,越打越興奮。
來曦在地府都感受到了人界那種恐怖的震蕩,感覺到曾經(jīng)熟悉的架勢,他下意識后退了一步,不小心碰了一下身邊的離卿。
離卿:“你怎么了?受傷了?”
來曦扭頭看了看他,忽的捂住了心口,面無表情點點頭。
離卿:“……”你再演的敷衍一點兒?
而人界幾乎要把正片林子夷為平地的兩人,頗有一種不死不休的架勢。
云城內(nèi),受到這片靈力的影響,本就糟糕的天氣帶給人的恐懼感被那種力量的威壓加持,恐懼感更上一層。
很多小孩子躲在媽媽的懷里,因為極度害怕連哭都忘了。
不同制服的人站在民眾的最外圈形成一道人形屏障,也在注視著遠方。
每個人臉色都很凝重,膽子小的甚至還有些在哆嗦,但是他們沒有一個人會后退半步。
曲夷眼看著天上的雷云有撤去的架勢,不顧已經(jīng)溢血的唇角,想要直接祭了自身的靈力,催動埋藏在四方的奪取生機的陣法。
背水一戰(zhàn)的決絕引動的磁場將他徹底包裹,江辭試了兩次竟然也沒辦法突破。
眼看著陣法結成,江辭也顧不得他身體能不能適應神格所帶來的力量他的肉體凡胎承不承受得起,直接咬破舌尖,手上畫印準備孤注一擲。
就在千鈞一發(fā)之際,忽的眼前一個青影閃過,硬生生擠進了兩人之間,在幾乎扭曲的空間中站立。
“小夷,住手。”
聲音不大,但是帶著靈力異常進堅定的傳入了曲夷的耳朵。
他一愣,手下動作一停,有些傻的看向了聲音的來源處。
岑溪一身青衫,被靈力席卷面色有些蒼白,正笑著看著他。
曲夷第一反應就是,這是不是江辭他們找人假扮來騙他的?
但是這個人他太熟悉了,他心心念念千年,是他執(zhí)念的源頭,他不會認錯的。
曲夷:“岑哥……”
岑溪一只手伸向他,笑著對他說:“別再做傻事了,停下,和我走吧。”
曲夷看著那只手,愣了半晌,正要抬腳往前走,但最終停下了。
他抬頭看過去,眼中帶著審視,“我試過了,我試了那么多辦法,你的魂早就殘了,不會恢復的,你是誰?”
岑溪苦笑著搖搖頭,看著他面色溫柔,“是你的錦囊,護了我的一縷殘魂。你再不出來,這縷殘魂很快就要散了。小夷,你不能再繼續(xù)下去了。”
曲夷看著這個人,好像又回到了曾經(jīng)陪他一起坐在屋檐,曬著太陽給他講解知識的時候。
在國師府的幾年,是他最開心的幾年,也是執(zhí)念起的源頭。
曲夷慢慢抬腳走了過去,原本的癲狂也漸漸散去。
但是等他剛剛伸手要碰上岑溪的時候,對方身體一軟,從他面前墜落。
“岑哥!”
他猛的向下沖去,抱著岑溪摔在了地上。
他趕忙坐起來來向岑溪,對方此時不停嘔著鮮血,胸口已經(jīng)一片猩紅。
曲夷:“岑哥……岑哥你怎么了,我能做什么?嗯?岑哥……”
岑溪摸摸他的臉頰,感覺他還是曾經(jīng)那個小不點兒,“沒事兒,我沒事兒,你、你不能再任性了,以后、以后可能……真的沒人再管你了……你別闖禍啊……”
岑溪搖搖頭,眼淚順著臉頰砸向地面。
曲夷:“岑哥……我還是斗不過天道,又是這樣……你又要走,我什么也沒了…連最后的一點點的念想都沒了……”
曲夷握著岑溪染滿鮮血的手,低垂著頭,好像瞬間被抽干了生氣。
曲夷:“岑哥……我知道,你來找我,其實是為了城里的那些人,對不對?”
“我都知道……我好像一直都在給你添麻煩,當年是,現(xiàn)在也是。”
岑溪想再說些什么,但是他強行將自己的意識挪到那縷殘魂上,等到殘魂消散,他就真的要走了。
現(xiàn)在生機漸漸流失,他也有些力不從心。
但是他想說,不是的,他或許沒辦法回應曲夷的感情,但是他見不得曾經(jīng)那個笑起來和小太陽花一樣的小少年,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曲夷抬手狠狠抹了抹眼睛,就像當年被欺負以后讓岑溪發(fā)現(xiàn),不想在他面前丟面子的那個小孩一樣。
他直接把生機幾近消散的人抱起,就要走。
但是很快他讓一桿銀槍攔住去路。
江辭:“把人放下。”
江辭沒想到半路殺出的岑溪,時傾久此時控制著鑰匙,但眼睛也緊緊盯著曲夷。
曲夷偏頭看了江辭一眼,嘴角忽的一挑,手下一個陣法丟出。
江辭抬槍一擋,等他再要追上去的時候,被一道光幕攔了下來。
他仰頭看去,圓柱形的光幕中央,曲夷抱著岑溪緩緩升起。
曲夷低頭看了看懷里已經(jīng)沒了意識的岑溪,笑了笑:“岑哥,別怕,這次我能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