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地口
趁著三人被宮門外吸引了注意力的空檔,忽的一陣勁風掃過帶走了已經負傷的魚尾。
烏良月皺眉掃了魚尾逃走的方向沒再追上去,對方早有準備,再耗下去也是浪費時間。
三人沒再宮里逗留,袁巍在金龍殿鎮守應該沒有什么大問題,于是三人閃身跑出宮門。
走入神獸街的江辭忽的感覺一陣頭暈,身旁的時傾久扶了他一把,然后伸出食指咬破指尖在江辭額頭點了一下留下一道血印,“不知道魚尾用了什么方法招了惡鬼進入上京都,現在整個上京都煞氣滿溢。你是凡人之身有剛從戰場下來,容易受到影響。”
江辭感覺額頭一陣燒灼之感,片刻后混賬的腦子漸漸清明了起來。
烏良月神識掃過大致看了眼上京都的情況,如今惡鬼剛入人界沒怎么吸到人氣還不穩定,有些還是虛形,得盡快把百姓保護起來。
烏良月:“小久,你回醉清風找到小識和無韻,讓他們趕快帶人先把百姓集中保護起來。”
說完他看向江辭問道:“上京都兵力多少。”
江辭:“皇城軍加上剛調來的一共三萬。”
烏良月:“殺過人的人不算。”
江辭一愣,他調來的那些都是剛和他上過戰場的,這么算下來……
江辭:“不足五千。”
烏良月皺眉:“不夠。”
江辭想了想問道:“需要多少?”
烏良月:“至少一萬。”
江辭點點頭,說道:“可以。我先調來七千,剩下三千最快也得寅時,來不來得及?”
烏良月點點頭,一邊手中施術畫出十只紙雀還有一疊符紙交給江辭,一邊往城中走,“你去調兵,之后我們集結好百姓回用紙雀告訴你我們的位置,你派人去有百姓的地方將百姓圍起來。一張符紙最多可以保護一千人,這里至少三十張,你交給每個隊伍里膽子最大那個,能保護他們安全到達城中。”
江辭點點頭,接過符紙后看了眼時傾久就準備離開。
時傾久不知怎么的心口一直跳,他下意識伸手抓住要離開的江辭。
江辭頓了頓看了他一眼,時傾久看著他眼中滿是不安:“你一定要小心。”
江辭伸手把人拉在懷里狠狠抱了一下,“嗯,等我回來。”
然后迅速把人放開轉身向著西郊的方向急掠而去。
時傾久定了定心神也趕忙趕回醉清風,他們都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沒有時間在這里兒女情長。
很快,接到消息的周奇最先動作,帶領著上京都現有的三千皇城軍首先開始動作,上京都混亂的百姓從四個方向被漸漸收攏。宮中袁慶帝連一個時辰都沒撐過去就暴斃而亡,袁巍匆忙接過國印,上京都新的帝王誕生,只要袁巍在金龍殿整個范圍內暫時能不受侵擾,也算給這些烏良月他們省了不少事兒。
烏良月給宮中傳了信,袁巍聽著吩咐將宮中的人暫時都集中去了金龍殿,袁巍身邊跟著的十六暗衛將四皇子也從天牢中接了出來,烏泱泱的金龍殿內三位皇子被暗衛保護在王座還有王座附近這一個小小的范圍內。
袁戈看著忽然天地巨變的上京都還么反應過來,他窩在王座一旁的小角落里,看了看他這個臨危不亂依舊一臉沉著還在處理著消息的三哥,忽然覺得自己輸的真是一點兒不怨。
江辭順路走過林府時將林和如一起帶去了西郊,不到半個時辰西郊集結滿了五千兵力,江辭讓隊伍五百人五百人自動分隊,然后將符紙分發下去。
殷十九、林和如、柳慈每人帶領一千人和一只紙雀從皇宮的南、北、東三方分散進入城中開始尋找被時傾久還有國師府手下人保護起來的百姓。
江辭自己帶領兩千人就近從西城門進入城中,一千人劃歸給一直跟著他的叫陸菱的副將,給他十張符紙一只紙雀,讓他帶著這些人在城中搜尋被遺落的百姓將他們集中,他自己帶著一千人跟著烏良月那邊的指示去指定位置救人。
一路上眾人遭遇不少惡鬼襲擊,虧的那些符咒有驚無險的躲過了不少攻擊。
但這么一直躲著也不是辦法,正在江辭犯愁的時候遠處有個白色的身影兩三下就閃到了他身邊。
來人正是莫相識,他剛到地方就從挎包里掏出滿滿一疊符紙,看那厚度起碼得有三四百張。
莫相識:“江大哥,你讓士兵帶著這個就可以打到惡鬼了。”
江辭接過符紙讓人分發下去,他低頭看了看莫相識有些泛白的臉皺眉:“你臉色怎么這么難看?”
莫相識嘿嘿一下含糊道:“沒事兒,就是太耗神了,累的。”
江辭才不信他那話,低頭掃了一眼就見莫相識碗口纏著一圈紗布,皺眉:“你那符紙是用什么寫的?”
莫相識見他盯著自己胳膊看趕忙就把自己的手往后一藏,嘀咕:“這是最快最有用的辦法了……”
江辭:“你也去給林和如送符紙了?”
莫相識撓撓頭,他是想去,他一直都很擔心林和如,但是手腕子上的傷又不敢讓他看見,于是說道:“沒有,讓別人去的……哎呀,也不全是我的血,大家都有份,很快就好了沒事兒的。”
江辭問:“那要多少,我讓士兵一起給你,我們人這么多也能……”
莫相識知道他什么意思,趕忙擺手給他解釋:“沒用的江大哥你別折騰他們,只有我們修煉者的血才有用,你放心,我們人很多的。”
江辭忍了忍,沒忍住,問道:“久久呢?”
莫相識就看看他沒說話,他們這種血,修煉術法越強越有用,他兩個師兄手腕子的口子剌的最深。
江辭揉揉眉心,他除了心疼也沒什么辦法。
江辭:“他們都去哪里了?”
莫相識知道他最想問的就是時傾久,于是說道:“我來也是為了說這事兒的,魚尾他們不知道用了什么辦法打開了東西南北四方的地口,我師兄他們帶著人去封地口了。我法力不太夠,大師兄讓我跟著你,說是你這里可能會用得上我。”
第九十二章 交易
不久前岑溪派出去的人回來給他匯報了現在上京都的情況,如今上京都的四方都被撕開了一個地口,地口連接處正是地府的鬼池,加上每月十五這天都是鬼池涌動最嚴重的一天。
于是被撕開的地口很快就有惡鬼涌了上來,逃竄入人界開始吸食人氣。
烏良月、時傾久、岑溪、無韻四人在得到消息后馬不停蹄的往四方地口趕去。
時傾久趕到的時候地口正瘋狂的往外涌著煞氣,時傾久雙手結印身體一躍浮在了地口上方,靈力瘋了般的往地口灌入,若是放任煞氣這么涌入上京都,拿上京都別說活人了,兩條狗都留不下。
另外三人的情況和時傾久的幾乎一樣,看見眼前的情形剩下三人也是毫不猶豫就去填補那道巨大的地口。
原本按著幾人的能力在四方共同結陣,耗些心神這地口在破曉前補上不成問題,但就在地口漸漸縮小快要合上的當口,忽的東、西、北三方的人都感覺南方靈力一陣異常,原本快要補好的陣法在南邊忽然扯開一個口子。
三人都暗道不好,岑溪怕是出事了!
此時南方地口的岑溪確實出事了,他被從后心偷襲的一掌拍中后心口,一口鮮血立馬噴涌而出。
眼見著快要接好的陣法功虧一簣了,他直接咬破舌尖借用自己的血開始在地口上方畫陣。
身后出現的烏蠻族的黑衣人哪里會看著他繼續動作,手中運起靈力一掌掌的不停向岑溪襲去。
岑溪一面用靈力抵擋攻擊,一面手下加速用舌尖血畫陣。
無論如何這個地口今日一定要補上!
黑衣人見他還在繼續眼神也是一寒,洶涌的靈力慢慢的凝聚的在兩掌之間,然后猛的全部拍向了岑溪。
又是一口鮮血噴出,岑溪猛的跌落然后沒忍住又可出好幾口血。
眼見著接好的陣法在慢慢消散,岑溪扭頭看了一眼那個黑衣人,忽的帶血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一袖掃出一陣靈力掃向黑衣人,黑衣人沒反應過來對方還有還手的余地,錯不及防被靈力一掃就抬手去擋。
當他再去看岑溪的時候對方已經躍去地口的上方。
岑溪在躍起時一掌刺入自己的心口,劇烈的疼痛讓他不經悶哼出聲,然后又是猛的一抽,他臉色蒼白的看著沾染上心間血的手掌忽然笑了笑。
他一邊墜落一邊手掌快速結印,地口沖出的煞氣此時正好給他擋住了外部的攻擊,他將結好的陣法猛的拋向了上空。
“大家,再見了……”
他微弱的聲音被四周惡鬼的嘶吼聲輕易蓋過,無數血紅的手撕扯上了他的四肢,不甘心的將他拖入鬼池。
上方結好的陣法忽的爆發出一陣金光猛的蓋住地口,看著漸漸合攏的黑暗,和最后的那滿天繁星,岑溪欣慰的閉上了眼睛隨著數萬惡鬼一同墜入地底。
感覺到南方陣法的平息,其余的三人都望著南邊最后爆發出的那陣金光心里一疼。
隨著南方地口的率先閉合,其余的地口也最終在三人努力下成功消失。
無韻愣愣的望著岑溪所在的方向,腳邊忽的低落了一串水漬。
他剛剛還和岑溪說,等到事情結束了就帶他去醉清風挑人,不管多少都給他。
現在卻……
烏良月也是一愣,一直跟著他的小尾巴,就這樣沒了。他們連一句好好的道別都沒有……
時傾久是最先反應過來的,陣法平息后他有短暫的失神,回過神他下意識的就要往南邊跑。
但是就連難過的時間都沒來得及有,他剛踏出去一步忽的腳下爆發出一陣駭人的靈力波動,將他整個困在了中間!
陣中陣!
時傾久手中紙扇一揮擋在身前,但還是被靈力沖的后退了一步。
他趕忙運氣靈力抵抗,然后就發現在剩下的三個方向同樣出現陣法,不出意外他大師兄和無韻也被困住了。
就在這時城中的方向也猛的爆發出一陣亮光,就在城西的方向!
烏良月此時也明白過來他們剛剛太過著急根本就沒發現這下面的陷阱。
不過就算發現了也沒有用,只要想關閉地口,就算是陷阱他們也得上。
此時跟在江辭身邊的莫相識也被四周的靈力波動一陣,忽的腳下一軟。
江辭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莫相識也顧不得那么多,兩下竄上一邊的高塔往四周看去。
看著城中忽然出現的陣法心道不妙,跳下來給江辭解釋:“江大哥,城外的地口似乎是個陷阱,師兄他們上當了,現在城西也出現了異動,我得去看看。”
江辭給副將扔下十幾張符紙讓他繼續在城中搜人,然后給跟著他的一個隊長一疊符紙說道:“帶人去城西找我”。
然后對著莫相識說道:“我也和你去。”
莫相識點點頭,之后江辭直接和莫相識掠上屋頂朝著城西疾馳而去。
兩人趕到的時候城西城門口早就有人在等著他了,正是剛被同伴救走不久的魚尾。
江辭:“魚尾,你還敢在我面前晃悠?”
魚尾摘下斗篷,右手纏著一圈紗布上面還有血,但是他根本不在乎甚至還十分的興奮,“當然敢,江辭,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想殺了你!”
江辭嘴角一挑,手里捏著長槍隨意的一站,譏諷道:“怎么?因為我讓你的計劃付諸東流了?那不得怪你自己笨嗎?”
魚尾嘴角抽了抽,不過很快就又恢復了笑容。
他的笑容有些扭曲,語氣森寒:“是,我的計劃是失敗了,不過沒關系,這上京都的所有人都會給我的族人陪葬,哈哈哈哈哈——”
莫相識知道這陣法就是他搞的鬼,厲聲問:“你什么意思?這些陣法到底是干什么的?”
魚尾笑的更大聲了,脖子上因為用力甚至已經爆出了青筋,他忽的看向眼前的兩人,說道:“這陣法可是專門為你們準備的,要不是為了救這些人他們也不會被困住。現在,江辭,我們來做個交易怎么樣?”
“看看,你是想救那些百姓,還是要救你的心上人呢?”
第九十三章 選擇
莫相識哪里還顧得上其他,手中匕首寒光一閃上去和魚尾纏斗在一起。
魚尾垂著一只胳膊一邊抵擋一邊還像瘋魔一般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就算你們今日殺了我又能怎么樣?他們該死還是要死的!江辭!想好了嗎?”
江辭面若寒霜看著魚尾,他不懷疑魚尾說的要讓眾人給他陪葬的真實性,但是一直到現在他還有很多的疑惑沒有解開。
魚尾潛伏了這么長時間,大費周章弄這么大動靜,目的到底是什么?
江辭:“我憑什么相信你的一面之詞?”
魚尾手中長劍一揮擋開匕首的攻擊,莫相識抽身后撤一步目光銳利的盯著他。
魚尾摸了摸嘴角的鮮血,笑道:“你可以不相信,不過沒關系,等到你們都要死得時候,就會相信了!”
江辭看了看他忽然說道:“不對,如果真的像你說的,你想要這上京都百姓的性命,你大可以逃得遠遠的作壁上觀,你為什么現在還在這里?”
魚尾看著他笑容漸漸消失沒再說話。
江辭:“你在這里是因為這個陣法吧?”
江辭一手背后,另一手執長槍點了點橫亙在兩人中間的巨大圓形環陣,“你可能真的困住了他們,但是卻沒辦法殺了他們,這個陣法就是關鍵,對不對?地口只是你的第一步,你只是想引他們過去,然后引誘他們自己走入陷阱。你謀劃了那么久的計劃,你最終的目的還沒有實現,是不是?”
魚尾在江辭緩慢但堅定的推測中漸漸握緊了手里長劍,額角也因為極力壓抑內心翻涌的情緒而暴起青筋。
莫相識也漸漸的捋清了來龍去脈,“最先上京都出現的死尸就是被陣法奪去了性命,后來大規模爆發出的死尸都有著相似的特征,師兄之前就去調查過死的人身上在這一世都積累了很大的功德,不說得道升仙那么夸張,但來世大富大貴都是一定的。”
說著說著莫相識覺得心里有條線也慢慢明朗起來,“而且袁慶帝壽命驟增就是借了你們的力量,所以你們有辦法轉移人的命數。竟然干這么罔顧天道的惡事,你們不怕遭報應嗎?”
“報應?”魚尾神色逐漸扭曲,因為情緒激動整個人甚至有些顫抖癲狂,“我會怕報應?嗯?!我、我的族人們做錯什么了老天就要趕盡殺絕!憑什么!我們困在那么個暗不見天日的地方世世代代兢兢業業,到頭來給我們的不是疾病就是天災,天道它憑什么?”
“我會害怕他嗎?啊?!左不過魂飛魄散一了百了!”
莫相識看著靈力突然暴漲的魚尾眉頭微皺,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現下就他一個人沒辦法拿下已經瘋魔了的魚尾,現下只能盡量拖延時間。
莫相識:“所以你到底干了些什么?袁慶帝身上的壽命是不是……”
魚尾忽的看向他眼神瘋狂又帶著些譏諷:“對!你們的好皇帝聽說自己能活下去,毫不猶豫就把他的子民給我雙手奉上,他身上的壽命可都是那些無辜百姓的。但是可惜,一開始并沒有成功。”
“要想換命那可得是大富大貴的命數,哈哈哈哈哈……所以你們猜到了吧?他、親手、要了自己兒子的性命!”
魚尾最后一句話可謂是咬著牙蹦出來的,然后忽的他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哈……虎毒還不食子呢,他可真是讓我開了眼了!”
江辭聽著袁慶帝的所作所為心里也一陣陣的犯惡心,那老東西真真是喪心病狂!
但是江辭漸漸從其中聽出了門道來,問道:“所以你從一開始,是想用我上京都的百姓的命,去給你的族人換命?”
魚尾點點頭,一臉理所因當,“對啊,都是生靈,老天憑什么厚此薄彼?既然不給我那就不要怪我用自己的辦法自己爭取了。”
然后江辭接下來的一番話說的魚尾火氣暴漲,“但是我打亂了你的計劃,袁慶帝原本可以再活久一些,照你之前的意思你應該是想中元節動手是不是?可惜我先走了一步,讓人去給三皇子送了消息,逼的四皇子提前造反徹底打亂了你的計劃。”
魚尾定定的看著江辭,那樣子恨不得直接把江辭生吞活剝了。
偏偏江辭毫無察覺,嘴角一挑十分不屑:“可惜啊,還有一個月,你的計劃,嘭!就這樣沒了。”
莫相識手中緊攥著匕首盯著魚尾,對方顯然已經被激的毫無理智可言。
江辭也不理他,仰頭想了想繼續道:“所以按你的計劃我、他……”說著江辭指了指莫相識。
然后繼續道:“還有現在被困在郊外的四人是一定要死得,因為只要我們在,你的計劃就一定行不通,那你把我攔在這里的目的是什么呢?”
魚尾笑了笑,說道:“我剛剛說了,我只想看你做個選擇。這個陣法是鏈接著郊外那個陣法的陣眼。”
然后魚尾指了指莫相識,又指了指江辭說道:“你身上沒有靈力,只要你進去,這個陣法就會連同外面的陣法一起啟動,你和上京都的百姓就會一起死,但是你的心上人相反就會安全無恙。如果他進去,他、你們的國師、還有……你的心上人,他們都會死,但是上京都的百姓就安全了。怎么樣?”
江辭好像聽了什么笑話一樣,“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再說了,小識他們若是死了你豈不是要上天?”
魚尾無所謂的聳聳肩,“那你可以試試看,上京都現在就是個巨大的籠子,只要陣不破,誰都別想出去。我暫時是拿他們沒辦法,不過他們這一晚為了填補地口已經要筋疲力竭了吧?只需要時間再久一點,他們就會被陣法一點點的蠶食,等到他們的靈力徹底耗盡,他們就會變成屠刀下的肉,被一塊兒、塊兒的斬斷切碎。”
莫相識退去江辭身旁低低應了一聲,江辭知道對方說的話是真的,臉色也寒了起來。
身后是依舊不絕于耳的嘶吼聲,混亂的上京都此時煙火四起,原本繁榮的街道一片斷壁殘垣,在他們不遠處有找尋來的士兵,還有他們半路解救出來的百姓。
其中一個衣服臟兮兮的小姑娘躲在母親身后戰戰兢兢的望著這邊。
遠處還有士兵在和烏蠻族余黨在搏斗的嘶喊聲。
江辭知道,這些人都在看著自己,城中數以萬計的百姓也在看著自己,而遠處那人,應該也在等著自己。
第九十四章 陰陽陣
此時郊外被落在陣中的時傾久身上零零碎碎受了不少傷。
而他懷中踹著的紙雀微微發著紅光,城中三人的對話一字不落的落在他耳朵里。
同樣的,遠處的無韻和烏良月也在靜靜的聽著城中的現狀。
魚尾嘴角帶笑,眼中滿含期待的看向江辭。
江辭身后的眾人也安靜的等著江辭選擇,這時人群中忽然有個帶些妖媚的女聲響起。
“沒有誰的命輕誰的命重這一說,不是說我們人多就該救,他們人少就該死,都是一樣的,都是命。”
“不管您怎么選,我們都沒意見,這事兒放我身上我們沒人能有更好的辦法了,更何況您保護了大慶,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就是為了我們的安穩日子。所以您只管選,我們絕無任何怨言。”
那名女子衣著暴露,雖然經過一晚逃亡頭發散亂衣衫不整,但是說話鏗鏘有力。
女子話音剛落身邊就有人跟著附和。
“小將軍,我兒子就是和您一起當兵的,那戰場多危險吶,都是爹生媽養,您也不容易,您不用管我們,反正我個老婆子也活夠本了。”
“對!小將軍,我就屠戶一個,不會說話,不過我雖然沒什么學問也知道國事為重,您就選吧,我們不怕死!”
“我們不怕死!將軍!”
江辭微微愣了愣,扭頭看了看身后形形色色的人忽然笑了。
江辭:“謝謝。但是……”
江辭仰頭讓眾人往城外看,笑著說:“我媳婦可在城外為了救大家拼命呢,我要是敢讓你們出事兒,他得讓我跪搓衣板,我可怕他了。”
時傾久溢出鮮血的嘴角翹了翹,他就知道,這才是他的辭哥哥。
但是時傾久總覺得魚尾的行為不太符合常理,心里隱隱有條線在撩撥。
忽的時傾久想起了死去的秦善,秦善的死是暴露烏蠻族的最大破綻,因為秦善他們才注意到袁慶帝的異常。
時傾久忽然想起秦善家里的那只死老鼠……
陣法,命數,轉換,死老鼠……死亡……
時傾久腦子里的那條線忽然就理順了!
魚尾根本就沒給江辭選擇,不管是誰,只要走進陣法當中,一定會死!而且走進陣法的人就是陣法啟動的關鍵!
關鍵還是在袁慶帝身上,魚尾那么早就進了宮,可偏偏要等袁慶帝病入膏肓馬上要死了才能動手,為什么?
因為魚尾沒有辦法直接奪取命數,魚尾說過他之前失敗過,他用的是陰陽陣,只有等袁慶帝死得時候,陣法有用。
陰陽陣是一種已經失傳已久的邪陣,即使是他們也只是從一些野史中窺見一二,所以一直以來他們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魚尾用陣法困住整個上京都的人,不管是江辭還是莫相識,只要是一個人進去,上京都所有生靈包括他們,會一起被陣法吞噬掉生命,不出意外的話上京都周圍應該會有一處地方現在聚滿了魚尾想要給換命的烏蠻族族人,并且會在同一時間殺死那些人。
只等江辭走進去,陣法就會把他們的壽命全部轉移給剛剛死亡的烏蠻族族人。
想通這所有的事情,時傾久一手拍向自己心口,一口心尖血嘔出。
撤去一部分靈力,陣法的力量直接讓他周身炸開了一層血霧。
“咳咳咳……”
悶咳兩下,時傾久撤出的那只手開始結印,洶涌的靈力忽然子他周身爆發出來。
原本還在等著對峙的人們忽然感覺空氣中有東西在流動,普通人只感覺好像蕩起了微風,但是剩下的烏良月他們卻知道,時傾久在將陣法全部往自己身上轉移。
身體漸漸沒有辦法承受陣法帶來的壓迫,時傾久身上和口中的鮮血像是開了閘口,衣服也因為肆虐的靈力被撕扯的七零八落。
烏良月和無韻不知道時傾久在打什么主意,但是他們知道他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于是兩人也一起結印,想盡可能的將陣法的作用轉移到自己身上。
可奈何整個陣法囊括的范圍太大了,而他們只是有限的容器,就算是拼死也只是撼動了其中一角。
莫相識站在江辭身邊臉色煞白,聲音顫抖的說道:“他們是要干什么啊?”
江辭也注意到一些異樣,他剛想問問莫相識發生什么,對面站著的魚尾忽然大笑出聲。
“哈哈哈哈……竟然想把陣法都作用在自己身上?太天真了,哈哈哈哈……”
江辭皺眉看他,就聽身邊莫相識說道:“師兄他們再把陣法轉移到自己身上,但是上京都太大了,他們……就算是拼上性命,也辦不得到……”
然后莫相識抬頭,頂著通紅的眼眶問江辭:“江大哥,他們是不是在替你做選擇……或許,他們在等我……”
莫相識不害怕,他只是,還沒來得及再看林和如一眼……
江辭搖搖頭,他覺得不像是。
時傾久一定知道他們即使這樣做了,也救不了上京都的百姓,所以他的目的一定不是莫相識猜的那樣。
所以……
一定是因為不管他們如何選擇,上京都最終都會變成死城!
一定還有他沒注意到的事情,一定還有!
江辭:“小識。”
莫相識腦子正亂,忽然聽見江辭叫他。
江辭:“袁慶帝原本應該哪日壽終正寢?”
莫相識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聽江辭繼續問他,“和二皇子死的那日,是同一天嗎?”
莫相識腦子懵了一下,想了想然后點頭。
江辭嘴角一挑,他明白了。
這時一直藏在手中的紙雀因為陣法波動終于支撐不住碎裂成了紙屑,江辭一愣,無奈搖頭。
不能親口和他說了呀……
他忽然俯身在莫相識耳邊說了一句話,小家伙漸漸的就聽的紅了眼眶。
莫相識手指緊捏住江辭袖子:“江大哥,別……”
江辭揉揉他的頭,英朗的面容掛上微笑,“別害怕,有些事必須有人去做,只是……久久就拜托你了,他大概會生我氣的。”
說罷他趁著莫相識走神忽的一掌劈向莫相識后頸。
慢慢拽開已經暈了的小家伙的手,江辭看著對面的魚尾一臉的從容,緩步走入了陣中。
第九十五章 去看最美麗的風景
眾人都安靜的看著江辭,有些膽子小一點的婦人低頭默默的流著淚。
魚尾見江辭行動了,嘴角的笑容也在慢慢擴大。
魚尾:“所以,你要選擇救你的心上人?”
江辭:“對,你動手吧。”
魚尾一愣,他沒想到江辭這么干脆,“你確定?”
江辭皺眉,“你怎么那么多廢話?”
魚尾眼角一抽,讓江辭激的怒火直竄,“你自己找死,我成全你!”
魚尾不再廢話,口中念著咒語,陣法隨著咒語一陣陣的爆發出光亮。
直到地上的圓陣徹底顯現,魚尾眼中爆發出瘋狂的欣喜。
江辭看著他,眼中慢慢帶上不屑,陣法的壓迫讓他十分痛苦,但是說出的話卻擲地有聲,“魚尾,你個蠢貨。”
魚尾一愣,他看著江辭勢在必得的樣子忽然心中泛起一陣恐慌。
江辭:“其實不管怎么選,你都會殺了所有人,但是如果我死了,你說會怎么樣?”
魚尾眼中的驚慌沒逃過江辭的眼睛,果然他的所有猜測都是對的。
江辭有些吃力的舉起手中的長槍,他扭頭看了看暈倒在地的莫相識,深深呼了口氣。
久久,對不起。
千萬別生氣啊,我沒辦法哄你了……
銀色長槍在空中劃出一道寒光,一聲悶哼,鮮血順著江辭的胸口漸漸滴下。
“咳咳……魚尾,你的計劃,徹底完蛋了……”
魚尾目眥欲裂,嘶吼的聲音從喉嚨口艱難擠出:“江、辭!我要你魂飛魄散!啊——”
一道咒印朝著已經氣若游絲的江辭打去,這時一道白色的身影沖過來替江辭擋下一半的攻擊,但是終究還是慢了一步,江辭被一擊打中,咳出一口血徹底失了生機。
莫相識艱難從地上爬起,看看身后徹底沒了氣息的江辭,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砸進了身下的土地。
“江大哥……”
陰陽鎮被徹底開啟,但是因為江辭的死徹底破壞了陣眼的平衡,魚尾看著漸漸失效了的陣法,幾近瘋癲。
一擊不中,看著陣中的江辭,他手中結印一步步往陣中走去。
魚尾:“江辭,你死都要再擺我一道……我今天,一定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莫相識搖搖晃晃站起來,伸手一把抹掉嘴邊的鮮血,將眼淚咬牙吞回去,咬牙切齒道:“你別想再靠近他。”
魚尾猩紅著眼眶轉頭看向莫相識,手執長劍一個閃身直接像莫相識襲去。
林和如趕到的時候莫相識渾身是傷爬在地上,魚尾一劍揮出馬上就要襲中對方天靈蓋。
林和如腳上用力一塌馬鞍,躍身沖向魚尾,長刀一擋將他振開。
他趕忙把渾身是血的小家伙扶起來,莫相識拽著他的胸口哭的泣不成聲,“江大哥他……嗚嗚、咳咳咳……你快救救他,魚尾他把江大哥的魂打散了,林和如,你救救他啊!”
林和如抱著莫相識眼眶通紅的看著半跪在地的江辭,長槍穿心而過,鮮血順著銀白的槍桿流入地面,將他身下的土地浸染成一片血紅。
林和如頭一次感覺自己這么無能,他看著嚎啕大哭的莫相識,卻什么都干不了。
他也想救的,那可是江辭啊,他一直以為江辭這個流氓是無所不能的。
魚尾:“哈哈哈哈……如今上天入地也救不了他了,哈哈哈哈——”
忽的魚尾聲音一停,他機械的低頭看了看,一只手直穿他的心臟而過。
莫相識看著魚尾身后的時傾久,張了張嘴只留下一串眼淚,什么都說不出來。
伸手一扯,魚尾猩紅的心臟被扯了出來,應聲倒地。
時傾久此時好像失了魂的木偶,看了看遠處的江辭表情木然,只有眼淚不停的順著臉頰蜿蜒而下。
他伸手化出紙扇就要往已經死了的魚尾身上拍,被急忙趕來的烏良月拽住了手腕。
“你要干什么!”
時傾久轉頭看看他,吶吶道:“你沒聽見他說什么嗎?江辭死了……連魂魄都沒能留下。”
烏良月瞪著他手中用力,似乎想要把時傾久捏醒:“所以你就要也散了他的魂?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會遭報應的!江辭他救了你你就是這樣糟踐自己的嗎?”
時傾久狠狠甩開烏良月的手,聲音哽咽:“那我怎么辦,師兄……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身后的衣擺被拽了拽,是莫相識。
莫相識:“對、對不起,師兄,我沒救得了、咳咳咳……我……”
莫相識話未說完,鮮血不停的從口中咳出,他顫顫巍巍的拽著時傾久的衣擺不愿意放手,臟污的小臉上鮮血泥土和眼淚混做一團。
烏良月伸手按上莫相識的后頸,把人按暈后讓無韻趕緊帶人回去治傷。
時傾久愣愣的看著地面,然后像是忽然驚醒趕忙跑去江辭身邊。
時傾久:“我陪著你,你去哪兒我都陪著你,江辭,你別害怕。”
東方的朝陽漸漸升起,溫暖的陽光灑在上京都殘破的皇城中。
身邊百姓的哭泣聲漸漸遠去,時傾久握著江辭徹底冰冷的手,朦朧中好像看見這人站在溫暖的陽光下,微微彎著腰對他笑著,緩緩的對他伸出手。
大慶三十七年六月初六,三皇子袁巍正式繼位,登基當日袁巍就組織上京都官員軍兵和百姓一起對被毀壞的城市重建。
這日一早莫相識終于悠悠轉醒,他掙扎的要坐起來但是被一邊一直照看他的林和如按住,“別動,你傷得太重,得休息。”
莫相識搖搖頭,還沒說話眼淚先流了下來,“讓我見久哥哥,江大哥他、他有話留給久哥哥。”
屋內一片陰暗,時傾久手里抱著江辭為他畫的那幅畫蜷縮在床上發呆。
門口響起敲門聲,他眨了眨眼但沒有理會。
莫相識還有些虛弱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久哥哥,江大哥他有話和你說。
時傾久眼睛動了動,依舊躺著沒有動靜。
林和如把莫相識往懷里抱了抱,莫相識吸了口氣緩了緩平穩了一下聲音繼續說道:“江大哥他說,他想讓你天南地北都去替他看看,看看這世間最美的風景。如果……”
莫相識抬手抹了抹眼淚,吸口氣,“如果你看過最好看的風景,還是想他的話,他就同意讓你去找他,他、他就不會攔著你了。他說等到那個時候,他大概也會很想很想你。”
第九十六章 回歸
上京都經過一場戰爭變的滿目瘡痍,但是袁巍勤政,在大家的努力下很快恢復了平靜的生活。
江辭一死大軍無人帶領,江震老將軍白發人送黑發人,至此之后便徹底隱退不再過問政事,袁巍追加江辭侯爵之位,保江家直至江云一代安穩無憂。
大皇子半年后前往了封地,四皇子在袁巍的秘密護送下住進了郊外的一處別莊。
四皇子一黨被繳清,伯陽侯在動亂當晚不慎受傷,因為年齡原因加上受傷較重,不久后便不治身亡,林子城徹底掌管林家。
林和如直接接替江辭的位置,因上京都一場動亂,東南面因為烏蠻族的原因也不是特別安定,于是袁巍直接派遣林和如去西南鎮守。
國師府這邊烏良月、時傾久等人給岑溪祈禱后收拾了岑溪的東西,封閉了岑溪的房間不再開啟,屋內設施一直保留原樣。
醉清風由無韻接管,時傾久與烏良月等人辭別后便開始云游。
莫相識在烏良月的幫助下,以輔助平定烏蠻族為由代表國師府與林和如一同前往西南邊境。
殷十九在平定上京都后等來了自己的師父和師兄,殷十九選擇留在上京都,于是袁巍將其封為皇城軍副將,與皇城軍統帥周奇一起管理上京都。
江辭在西郊外的七千吞并正式被林和如收編,柳慈因在平亂中表現突出被提拔為副將,與林和如一起前往西南邊境。
走前柳慈去了一趟醉清風,七日后大軍起兵前往邊境,百姓在城門想送,柳慈收到了無韻親手給他的一個香囊和一封書信。
書信打開只有兩個字,等我。
至此一切落下帷幕,上京都在百姓的喧鬧聲中迎來一個有一個的春日,又送走一個又一個的寒冬。
殷十九時常都會來水邊的小樓坐坐,如今留在上京都的故人只留下了烏良月和無韻,她總怕這里無人打理變的荒敗,于是她便直接在小樓里留給她的房間住下了。
不時的她就給眾人收拾收拾房間,但唯獨時傾久的那間屋子,她直接下了禁制,因為她怕不管自己還是其他人進去,碰亂里面的一分一毫。
自時傾久離開后她再見對方是在五年后,那時她要和師兄成婚,時傾久回來一次。
只是烏良月見到闊別已久的時傾久時發了好大一番脾氣,但最后又舍不得師弟難過,圍著師弟哄了好半天。
林和如他們沒辦法回來,只托人帶了禮物來,無韻在她婚后也同他道了別,醉清風找到了新的接班人,是個很靠得住的少年,于是他也要離開去找柳慈了。
無韻走之前去了小樓,那時殷十九才知道,時傾久這些年一邊游歷,一邊看見有難的百姓就去幫救,一身的修為都用來做了善事。
她知道等到時傾久修為散盡那天,或許他就會如同江辭一樣,上天入地便再也尋不見了。
之后殷十九就更舍不得離開小樓了,因為她總怕再見這人就是最后一次,若是錯過了,那將是她一輩子的遺憾。
再走就是十年,然后是八年,再之后就是五年,三年,兩年……
最后一年再回來的時候,殷十九見到時傾久眼眶就是一紅。
他太瘦了,也太累了,一眼望去,對方眼底是深深的濃郁的化不開的想念。
時傾久將這些年一直帶在身邊的江辭給他的畫的那幅畫掛回了小樓里,殷十九知道,這怕是自己最后一次再見他了。
她不知道離開后的時傾久又去過哪里,只是在那之后,她真的再也沒能再見到這個人。
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原本平靜的空間忽的蕩起波紋。
江辭懷里抱著畫撕裂開空間,走進了這片風景秀麗的地方。
空中還飄散著金色的光點,那是時傾久最后將自己獻祭后留下的生氣。
江辭坐半跪在了那片平整空地上,伸手小心的滿含疼惜的拂過地面,語氣溫柔,“久久,我來帶你回家。”
被通知來接人的林和如幾人一早就守在了巨大的銅鏡邊。
烏良月依舊在六殿處理公務,莫相識聽到消息后拉著岑溪就一起往十殿跑,林和如來找人的時候連個兔子屁股都沒摸著,只能自己孤苦伶仃往十殿走。
時傾久是被一殿送來的,雖然只過了短短一周,但是秦廣王真是要被這個小祖宗盯毛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江辭一走秦廣王就覺得自己身后跟了個背后靈,時傾久不知道什么時候身后就會出現在他身后,尤其是他每日處理公務的時候,時傾久就聲不吭的在一旁看著他。
搞的他現在一處理公務就覺得壓力山大!
現下人終于回來了,秦廣王馬不停蹄親自把人給江辭送了過來。
幾人從朝陽初升一直等到炊煙裊裊都沒把人等出來,于是莫相識就有些著急了,過去蹲在剛來的轉輪王身邊。
轉輪王依舊是小孩子的模樣,頂著個娃娃臉老氣橫秋的靠在椅子上。
莫相識:“十殿下,江辭不會出事兒吧?怎么還不出來……”
轉輪王抬眼瞥了眼鏡子,“沒事兒。”
莫相識:“真的是今天出來?”
轉輪王:“嗯。”
莫相識一手撐著下巴看了看他,撇撇嘴,“你現在真像個臭屁的小孩兒。”
轉輪王:……
忽然銅鏡發出一聲嗡鳴,原本安靜坐著的時傾久站了起來,下意識的就要往鏡子那里走。
轉輪王身影一閃,眨眼間變成了成年那人的模樣,把要過去的時傾久拽住,“別過去,鏡子這個時候不穩定,人一會兒就會出來。”
把時傾久往后拉了拉,轉輪王雙手結印給銅鏡護法。
片刻,鏡面蕩起了水藍色的波紋,眾人先是看見一幅卷軸出現在鏡子外,然后江辭那張帥的有些邪氣的臉就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江辭:“大家好啊,呦!我面子這么大,都等我呢?”
見著人平安回來,莫相識趕忙沖上去問:“江大哥,成功了嗎?”
江辭嘴角挑起,舉起手中的卷軸給眾人看。
眾人都松了口氣,然后一起扭頭看時傾久。
江辭現下哪里還等得了,一個健步沖過去把時傾久抱進了懷里。
他看見了,看見了他的久久獨自走過山川河流,越過春日冬雪,在無邊無際的孤獨中,帶著微笑飄向了他。
江辭低頭珍重溫柔的在時傾久額頭落下一吻。
江辭:“寶貝,謝謝你。”
第九十七章 搞事情
江辭第N次把黏著自己的寶貝抱回床上,他揉了揉時傾久的頭,無奈哄道:“你乖,我去給你熱水,洗了澡我們睡覺,寶貝聽話~”
時傾久點點頭,江辭看了看他,轉身往外走,果然沒走兩步身后就又跟上了一條小尾巴。
江辭站定,轉身。
時傾久歪頭看著他,然后就趴上來蹭他胸口。
這誰能放得下!
江辭把人直接抱起來,讓對方的腿掛在自己腰間,伸手托著媳婦軟乎乎的屁股把人抱去了廚房。
江辭今天回來以后就先帶時傾久去離卿的府上,離卿看著真把仙骨帶回來的江辭頭一次笑的這么開心。
那幅畫被寄存在了離卿府上,離卿需要準備,他囑咐江辭三天后帶他來這里。
等到他們再回到無常府的時候,眾人都已經睡下了。
時傾久鬧著想洗澡,太晚了江辭無意在折騰其他人,于是只能自己任勞任怨的來給他燒水。
把人抱著坐在廚房門口擺著的椅子上,江辭進進出出幾趟搬柴火燒水。
時傾久被抱來的時候鞋子都沒穿,此時就把腳踩在椅子邊緣,整個人縮在椅子里乖乖的守著江辭。
江辭之前知道時傾久黏自己,但是沒真的親眼所見他感受不到其中隱藏的那洶涌的愛意。
如今時傾久再黏他的時候,他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捧給他,滿足他的所有要求和心愿。
江辭把水添好就走了過來,他把時傾久抱起來,自己坐回椅子上然后把人往自己懷里一擱。
時傾久披散著長發,剛剛折騰了一通衣服都有些散亂。
江辭把人箍在懷里摸摸摟摟抱抱,時傾久被他又捏又rua的逗得直樂。
江辭:“寶貝,這幾天想不想我?”
時傾久眼角笑的緋紅,伸手摟上江辭的脖頸,像只撒嬌的小貓一樣蹭他:“想。”
江辭側頭親親他,眼中滿是寵溺和疼惜,“我也想久久,特別特別想。”
江辭:“久久,之前那么多年,你一個人,害不害怕啊?”
時傾久從他懷里探出頭來,看了看江辭笑了笑,伸手摸摸江辭的頭:“不害怕,別擔心。”
把人整個塞回懷里,江辭恨不得把人揉進自己的骨血。
這樣一個人,他真的都不知道該怎么去愛他,才能配得上對方給他的洶涌的愛意。
江辭:“等你好了我們就回去,我們回去把曲夷那個大壞蛋收拾掉,等事情塵埃落定了我就和你結婚。”
“把你娶進門,天天的黏著你一直黏到你煩。”
時傾久被他抱著頭架在他肩膀上,嘟嘟囔囔的,“不會煩。”
江辭笑了笑,手輕輕的拍著懷里人的背,一下一下,又輕又緩。
等到水燒開了,江辭也從天外神游回來了。他聽見耳邊傳來的均勻的呼吸聲無奈笑了笑。
小祖宗,折騰他一頓自己先睡著了。
江辭去灶臺把火熄了,小心翼翼的抱著懷里的大寶貝慢慢走回屋。
江辭腳步平穩又小心,生怕把他懷里的寶貝吵醒了。
他抱著人轉過長廊,對面正巧走過來的黑無常看見他先是一愣,然后十分自覺的給他讓開路。
路過的時候范無救非常非常小聲的說了一句:“我在這里等你。”
江辭知道他是有事兒找自己說,回屋把時傾久放下,給他掖好被角又拍了拍,等人徹底安穩下來才轉身出去。
范無救斜倚在長廊上有些疲憊的揉了揉額頭,江辭走過來問:“有線索了?”
范無救點點頭,“鑰匙的下落查到了,就在地府。”
江辭:“地府?”
范無救點點頭,嘆口氣說道:“但是具體范圍沒辦法確定,而且就算找到鑰匙我們也無法確定曲夷的行動,你之前也說了,鑰匙只是曲夷的一個保險,他的最終目標現在沒人知道。”
江辭腦中一道暗光閃過,他想了想忽然拿起一旁草地的樹枝在地上畫了一個圖樣。
那是一朵花,看起來十分妖冶。
江辭:“你認識這種花嗎?”
范無救一愣,他看看江辭又看看那朵花,不解問:“你怎么知道這種花的?”
江辭:“你真知道?”
范無救點點頭,他和江辭一起蹲下拿過樹枝又給那朵花添了幾筆,“這花的紫色的對不對?”
江辭點頭。
范無救:“這是開在飄渺之地的一種花,你知道飄渺之地那種地方除了邪氣肆虐幾乎沒什么活物,但是這種花卻在那里生長的很好,而且每次都是并蒂而開。”
“這種花一旦其中一枝死亡另一枝也不會活,所以在很古老很古老的時候,烏蠻族的人們把他當做一種象征著忠貞的花朵。它的忠貞不知代表著愛情,還有對效忠之人的忠貞。只是在后來慢慢的眼花中變成了象征愛情的情花。”
江辭:“在飄渺之地開著?那烏蠻族的人怎么會知道?”
范無救給他解釋:“烏蠻族是守門人,但事實上他們很早就想過借助或者控制飄渺之地的力量,他們有時會進去,只是無法深入腹地。”
范無救疑惑問他:“你是在哪兒看見的?這種花自從飄渺之地毀滅,烏蠻族也漸漸滅族后就沒再出現過了。”
江辭就看著他,范無救想了想也就了然了。
范無救:“你在過去見到了?”
江辭點點頭。
江辭:“我大概能猜到一些事情,但是不太確定,鑰匙的事交給我,不出意外我能幫你找回來。一殿那邊也知道,但時候一殿和我要鑰匙,我給不給?”
范無救無所謂擺擺手,“你和一殿誰拿都可以,不顧我勸你們還是毀掉的好,那就是一個定時炸彈。”
誠然江辭也是這樣認為的,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問范無救:“你之前說誰拿到鑰匙,飄渺之地的力量就聽誰的,是真的?”
范無救:“對。”
月光下,范無救就見江辭的笑容越開越大,而且越來越陰險,看的他后背一個激靈。
范無救往后撤了撤,警惕的問他:“你想干什么?”
江辭就笑,也不回答,但是那表情明顯再說……
有這么好的東西能用,當然是搞事情啊~
第九十八章 魂歸
江辭回來的第二日就去找了烏良月,莫相識一見時傾久來了瞬間拋棄了林和如,拉著時傾久跟著岑溪,三人加上一個小豹子玩兒的簡直是上天入地無法無天!
林和如就坐在不遠處看著幾個人上躥下跳的。
帶頭胡鬧的是岑溪,莫相識屬于沒長大的小孩兒,被岑溪一帶也是回歸了童真。
時傾久完全就是被兩人拉著充數,也不算充數,玩嗨了有時候也挺能闖禍的。
加上烏良月對三人的放縱,和令人窒息的溺愛,就算三人把他這烏府拆了他都得想想是不是烏府太小不夠三人施展了。
相比之下林和如簡直是個老干部,雖然他也皮,但是和這三位比起來他覺得那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畢竟岑溪兩天前才剛把泰山王恨不得天天數著根數拋光打蠟的小胡子給剃了個干干凈凈。
那天林和如正在后院喂他的豬呢,喂了幾天都喂出感情了,沒事兒干他還得來看看這豬吃的好不好。
忽的烏府門口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聲,震得他耳朵一陣嗡鳴。
怎么了這是?討債的上門?
可不討債的上門嗎,林和如走去前廳的時候就見泰山王五大三粗個男人,淚眼婆娑的拉著烏良月告狀。
那架勢和村口拉著丈夫一哭二鬧三上吊王家娘子不相上下甚至青出于藍!
烏良月一開始還能好言相勸兩句,但是泰山王油鹽不進,胡子被剃了就像是頭被剃了一樣,嗚嗚嗚的那聲音和后院開水壺燒開水了似的,極其挑戰人的耳膜,那涕泗橫流的模樣更是不忍直視!
烏良月最后耐心告罄,說了百八種補償方式都沒一樣七殿下滿意的,最后袍袖一揮直接把人甩出了門。
林和如當時就給大師兄豎個大拇指,師兄牛逼!
據說泰山王在門口愣了得有三分鐘,然后猛的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哭聲一路哭去一殿,求一殿給他個公道。
他當時也沒在意,就轉回后院去找自己的小祖宗了。
誰知剛剛離開前廳的烏良月也在后院,面前還站著好像在低頭認錯的岑溪。
岑溪的腳尖還碾著一邊地上的石子。
烏良月:“說說為什么去剃泰山王的胡子啊?”
岑溪手背后,一臉的委屈:“他昨天騙我去黑林,我生氣了,就把他胡子剃了。”
烏良月皺眉,黑林是地府的一處密林,沒什么危險,但是內里黝黑如墨,即使在白天往里走走也是伸手不見五指。
烏良月:“他騙你去干什么?”
岑溪:“說里頭有會發光的花,小久他最近夜里總是一個人睡,我怕他會害怕,就想去找來送給他。”
林和如就見烏良月深深吸口氣,然后十分心疼弟弟的把人摟住摸摸頭,安慰道:“剃的好,敢騙到我師弟的頭上,你再下次把他的頭一起給他剃了,沒關系,我能給他再安上去。”
林和如:好……好硬核……他果然還沒習慣地府的生活……
于是此時坐在樹下的林和如根本就不怕這幾個祖宗挨罵,他比較同情那些被折騰的人。
整整一個上午江辭都和烏良月待在書房,不知道在密謀些什么。
此時和另外兩人一起蹲在屋頂看蜘蛛結網的時傾久往書房門口瞄了好幾眼。
等到快到飯點了了書房的門才打開,江辭心情十分好的走去了書房,林和如知道他肯定是有了什么眉目,甚至與已經走出好幾步棋去了。
江辭那坑人的腦子,他總是有些害怕的……
因為江辭挖的坑,他沒爬出來過一次!
江辭仰頭伸了個懶腰就看了蹲在屋頂眼巴巴望著他的時傾久。
他張開雙臂,對著時傾久一笑,“寶貝,來,抱抱。”
時傾久忽的一下就撲了過去,衣袖翻飛像是一只粉色的大蝴蝶,輕飄飄的就落進了江辭懷里。
烏良月從兩人身后走過,無奈搖頭。
林和如這一下就不樂意了,他湊過去江辭身邊委屈巴巴問:“為什么都是拱白菜,師兄對你這頭豬就這么寬容?”
江辭眉毛一挑,之前他或許不明白,但是現在他門兒清!
久久是他明媒正娶回家的妻子,而林和如可是什么身份都沒給小識,就把人拐去邊境十好幾年。
江辭眼中滿含同情看向林和如:“大概是你以前……”
林和如疑惑????
江辭:“造孽了吧。”
林和如:我他么的要不是打不過!
江辭抱著懷里的大寶貝走的瀟瀟灑灑,留下林和如一人苦悶撓頭。
三天后
離卿將眾人領去了鎮魂塔,江辭一路看過去,鎮魂塔里一看就是精心裝扮過得,用的都是頂好的東西。
但是太狹窄壓抑了,而且不管怎么奢華都顯得冷冷清清。
江辭心疼的把懷里的人又往緊抱了抱。
他的久久在這里獨自生活過幾百年……
顯然時傾久也不是很喜歡這里,他自從被離卿和江辭領到這里的時候就一直皺著眉,一開始還不肯進來就怕這些人丟下他走了。
所以時傾久自從踏進鎮魂塔的門開始,就緊緊的摟著江辭的胳膊,時不時就要抬頭看他一眼在蹭蹭他,像是一只小貓討好主人一樣,看的江辭心疼的無以復加。
所以一路上他不停的哄著他的寶貝,逗他開心,摟著他的腰的手不曾松過半分。
離卿帶幾人一直走去鎮魂塔的最深處,那里已經布置好了陣法,一圈明晃晃的燭臺將大殿里照的亮如白晝。
離卿把江辭帶回來的那幅畫放進去,然后就想把時傾久也領進去。
時傾久緊緊攥著江辭的衣袖,可憐兮兮的看著他,“你不要我了?”
江辭現在跪下給他磕一個的心都有了,他趕忙把人抱緊懷里親親額頭,哄道:“我哪里舍得呀我的小祖宗。”
時傾久不信。
江辭摸摸他的頭,“是因為久久生病了,這里可以治病,而且這次可以治好。我保證這是久久最后一次來這里,久久相信我好不好?我會在這里等你,一直陪著你。我們不是說好了,等你好了我們就回去成親嗎?”
往日記憶中的恐懼讓時傾久想要逃離這里,但是看著江辭安撫溫柔的眼神,時傾久抿了抿嘴,放手乖乖往陣中走去。
等所有都準備好后,離卿對著外圍的江辭點了點頭。
江辭扭頭看向遠處的時傾久,張大嘴型對他說著話。
時傾久看見先是一愣,然后傻乎乎的笑了。
我也愛你。
隨著離卿手中的印咒漸漸擴大,四周漸漸泛起洶涌澎湃的靈力,猛的爆發的金光將時傾久徹底包圍。
第九十九章 物法雙抗buff加成
江辭接住緩緩從空中降落的時傾久,把人抱了個滿懷。
濃密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片陰影,江辭抱著人緩緩走出鎮魂塔。
柔軟的被子里時傾久安靜乖巧的躺著,江辭伸手摸了摸對方有些犯涼的臉頰,俯身在光潔的額頭落下一吻。
莫相識端著托盤小聲走進來。
莫相識:“江大哥,你先吃點兒東西,離卿說久哥哥還得一兩天才醒呢。”
小心的把時傾久落在外面的手塞回被子里,坐去桌邊,暖融融一碗面,聞起來十分鮮香。
江辭笑了笑:“誰做得,手藝不錯啊。”
莫相識給他把小菜擺好,面給他往眼前一推,“大師兄做的,想不到吧,我也沒想到。”
江辭笑了笑搖搖頭,他哪里會不知道,烏良月真真是全能之才,才把久久小識他們照顧的如此妥帖。
江辭埋頭咕嚕咕嚕吃面,吃完了面一秒都不帶停留的就往大寶貝身邊湊。
夜色沉沉,江辭坐在床邊滿心滿眼都是這個人,那樣子恨不得把時傾久這個人的眉目狠狠刻在自己心上。
他也是人,輪回鏡走了這么一遭難免情緒跌宕心緒不穩。
他有無數次想要不管不顧跑出去,抱抱那個漂泊無依的人,希望他能好好的待自己,不要在冰冷的夜里那么的隨遇而安。
他無數次看見這人不知疲倦的往下走,走到精疲力竭就地一躺,像是隨處一地都能成為他最終的孤墳。
他也想把當初的自己狠狠抽一耳光,怎么能那么狠心,偏生要給他找這一圈的罪受!
江辭爬上床小心翼翼把人摟進懷里,聞著這人身上的清冷幽香才能勉強安定心緒。
整整三天,江辭幾乎不眠不休,就這么在屋子里寸步不離的守著時傾久。
生怕這人醒來找不到他著急,他一丁點兒的難過都不舍得再讓這人受。
第四日的清晨,江辭自己剛清清爽爽洗了把臉回來,正準備拿著帕子給寶貝擦擦手擦擦臉,就見時傾久垂在一側的手輕輕一顫。
江辭一愣,帕子也顧不上了撲過去就去看時傾久。
纖長的睫毛顫動了兩下,幾日來那雙緊閉的雙眼終于是緩緩睜了開來。
時傾久就像是做了好長好長的一個夢,夢里他好像又回到了那段令他最懷念的時光。
他像一個局外人看著夢里的‘時傾久’與江辭整日耳鬢廝磨,看著他們成雙入對,看著他們生死相離。
他想起了很多的風景,那是他牢記著的曾經幻想還能與江辭再去看的地方。
最終夢境走向結尾,濃重窒息的黑暗將他包裹湮滅。
他任由自己漂浮在無盡的黑暗里隨意沉淪,他在等著,等著有一雙手來牽他,等一雙眉目滿含愛意的看向他,等一個聲音告訴他,有人在想他。
耀眼的陽光終歸是刺破了黑暗,他知道他找尋了前面的人也會毫不猶豫奔向他。
當身體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時傾久就知道,他等到了。
嘴角順著心意翹起,他在溫暖中看見了他心心念念曾經以為求而不得的愛人。
江辭,我好想你。
時傾久醒后身體因為之前沒有節制的折騰,和自己的仙骨融合后需要一段時間的磨合期。
他委屈巴巴靠在床頭看著眼前那碗黑乎乎濃稠到似乎能毒死人的藥,扭頭拒絕。
江辭也很無奈,這藥他看著也要命,但即擔心時傾久身體又不舍得看他可憐兮兮的模樣,此時也是進退兩難。
把藥捧在手里江辭柔聲細語的哄著眼前的人,“寶貝,這個藥一定要喝的,就這一碗。糖和蜜餞我都準備好了,你要什么都有,我們把他喝了好不好?”
時傾久嫌棄的撇嘴,他覺得離卿就是故意的!
江辭:“寶貝~寶貝就喝了吧,好不好?只要你喝了它,你讓我干什么都行!”
時傾久看看他。不確定問:“真的?”
江辭點頭如搗蒜,手里的藥都差點兒讓他晃灑了。
只要媳婦兒乖乖喝藥,給他頭擰下來都行!
時傾久抿了抿唇接過藥碗,深吸了口氣,然后泄了。
看的江辭喉嚨里那口氣差點兒岔進肺管子里。
怎么還帶大喘氣呢?
時傾久左看右看,最后把藥碗塞回江辭懷里,還不等江辭再軟磨硬泡,他皺了皺眉,說道:“還是你喂我吧,這樣我還能好入口一些。”
江辭一愣,就聽一陣破空之聲,一支箭把他心射了個對穿!
他的媳婦兒怎么能這么招人疼!!!!!
他一定要把這人寵上天!要星星不給月亮,要他的頭不給他脖子,只要能讓媳婦兒開心的,他分分鐘滿足!
江辭狠狠揉了把心口把那顆要跳出來的心揉回了原位。
他直接仰頭悶了一口藥,捧著媳婦的臉就湊了過去。
別說,真苦啊!不僅苦,他頭一次想用奇形怪狀去形容一個味道!
時傾久沒想到他來這招,大眼睛眨了眨還沒反應過來,一口藥就下了肚。
喝完這口藥他趕忙塞了個杏干進時傾久嘴里,然后自己也吃了一個。
這味道!太頂了!!
時傾久下意識的嚼了嚼嘴里的東西,看了看江辭忽的就笑了。
他指了指江辭手里的藥碗,兩三下把嘴里的食物吞下去,說道:“還能喂好幾口呢。”
CAO!!!喂喂喂!!!
時傾久說完自覺的仰起了頭,眼睛亮晶晶的瞅著江辭。
江辭都要被他逗樂了,這人喝個藥愣是給喝上頭了。
兩人黏黏糊糊喝完一碗藥,愣是從苦的天崩地裂的藥里喝出了絲絲甜味。
時傾久這一下折騰仿佛是沉疴盡推,黏起江辭來可謂是大膽包天毫不掩飾。
喝完藥了他也不省心,端著果盤眼中滿含期待的望向江辭,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江辭眼神一沉,論起耍流氓他當仁不讓!更何況還是和自家媳婦兒耍流氓。
那不叫耍流氓,叫調情!!!
一盤子蜜餞愣是讓兩人你喂我一個我喂你一個給喂空了半盤子。
離卿過來照例每日給時傾久檢查身體的時候,就看見了時傾久那紅艷艷的明顯遭受過欺凌的雙唇。
他挑眉看向江辭,言語中是令人膽寒的嘲諷,“你下手挺快啊?”
奈何江辭上天入地物法雙抗,如今媳婦恢復更是buff加成,滿面春風給離卿回了一句,“還行,有待提高。”
離卿的拳頭捏的咔咔作響。
說你胖還喘上了!!!????
第一百章 目的
幾人從地府出來就先回了江家,蘭心看見自己的小白兔和可愛媳婦回來了開心的不得了。
時傾久本就妖冶俊朗,如今尋回仙骨,整個人從內而外散發著一股子仙氣,往那兒一站簡直讓人移不開眼。
江震看見幾人也是高興,和蘭心圍著時傾久好一頓詢問。
時傾久坐在兩人中間非常之無助,時不時抬頭要看看江辭。
江辭給他一個安撫的笑容就跑去廚房找廚房的阿姨伯伯們給媳婦兒要好吃的去了。
之前時傾久在家住過一陣子了,問題不大,媳婦兒害羞而已~
原本林和如和莫相識也要回來,但是好巧不巧他剛從地下上來,就被一陣奪命連環call!
林和如剛接起電話,那邊就傳來一陣哀嚎,“老板!你再不回來就要倒閉了!!!!你難道真的要捐款跑路了嗎????”
周圍三人都看過去,后知后覺的才想起來。
哦,原來林二虎還是個霸總來著……
確實,林和如回國以后整整兩個月和人間蒸發了似的不理朝政,秘書終于頂不住了,哀嚎著打來電話。
林和如默默把手機拿的離耳朵邊遠一點,直等手機里聲音小了下去。
實在是理虧,他沒江辭那臉皮給人罵回去。
莫相識坐在一邊捂嘴偷笑。
無奈林和如被江辭等人拋棄放在了馬路邊,等著他自己的車來接。
林和如委屈巴巴的對著莫相識軟磨硬泡,莫相識剛開始還幸災樂禍,但是對上自家的憨憨老虎,沒多久就敗下陣來,被林二虎囫圇個的拐去了公司。
不為別的,終于把人拐回了家,他就是去炫耀老婆的,怎么樣!
晚上吃飯的時候炫耀夠了老婆,在助理秘書等人滿臉幽怨的控訴下,林和如毫無負擔的帶著莫相識準點下班,跑去了江家蹭飯。
除了江辭在輪回鏡中仿若度日如年,其余幾人就相當于出去游玩了將近兩周,因此回來的時候林和如和莫相識還有閑情逸致帶些好東西給江爸爸和蘭媽媽。
蘭媽媽捧著莫相識從地府帶回來的稀罕玩意兒一個勁兒的瞅江辭。
蘭媽媽:你看看人家!你看看你!生你有何用????
江辭直到晚飯結束都不停的受著自家老媽的白眼。
幾人吃飯吃一半,林清才姍姍來遲。張嬸看他回來了趕忙給添了副碗筷
林清坐下就扒拉飯,惡鬼撲食一般,把眾人都看愣了。
江震:“……六道局不給你飯吃?”
林清右手拿著筷子顧不上,左手抬起來擺了擺,根本顧不上說話。
他這幾天去六道局幫忙,之前閆曉雙來借人,林清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今天正好是最后一天,林清也有自己的事兒忙,辦完事兒馬不停蹄就回來了。
最起碼林清那頭杵碗里得有十分鐘,他連菜式都顧不上挑,就眼前那幾盤菜,都要讓他扒空了。
等他感覺那口氣終于被吊回了,才抬起了頭有功夫理會眾人。
他先是看看江辭幾人,笑瞇瞇打個招呼,“呦,回來啦~”
他看著時傾久盯了一會兒,又慢悠悠一句:“呀,恭喜呀~”
時傾久道了謝,覺得林清這人怎么每次見都不太一樣,今天有點超脫的感覺……
江辭慢悠悠的給時傾久剝蝦,把面前一盤剝好的蝦先給時傾久推過去讓他吃,自己換了雙手套繼續給時傾久拆螃蟹。
江辭賤兮兮問他:“六道局工作不好做吧?”
“呵呵……”林清拿起果汁一口悶,舒服的拍拍肚子,“都是勇士啊……我之前以為我對手下就夠嚴格了,畢竟我們這行晝夜顛倒也算正常。但他們是真零零七啊,那一個個的黑眼圈能耷拉在地上,工作起來一個人頂八個用,太可憐了~”
林清:“果然,人的潛力是無限的……”
眾人:……
眾人熱熱鬧鬧吃了頓飯,飯后蘭心帶著他的幾個親親小寶貝去看她新種的月季,江辭則被林清叫去院子里談事。
一進門,江辭先是愣了愣,他看著廊檐下那滿滿當當的玫瑰,先是退出去看了看是不是林清的院子,然后才進去。
江辭:“都是白阮送的????”
林清一挑眉,肉眼可見的嘚瑟,“嗯哼~”
江辭:嘶,牙酸——
林清看著開的嬌艷欲滴的玫瑰,笑道:“等把這次的事情處理完,有時間了我就把院子里兩邊都開辟出來,弄成小花圃,到時候把玫瑰都種進去。”
江辭:“這么自信他能給你送滿這院子?”
林清笑的那叫個滿面春風。
江辭:得,是他多嘴。
兩人也不進屋子,就在屋檐下的臺階坐著,吹著涼風。
林清:“最近四方都有不同程度的震動,之前你傳回來信讓查地口,我和六道局都派出不少人去查,但準確來說我們查到的不是地口,而是人界和另一個空間的通道。”
江辭:“另一個空間?”
林清點點頭,“那里幾乎沒什么生靈,很荒蕪,我猜測是你之前和我提過的飄渺之地。那里有被天雷毀壞的痕跡,但沒什么有威脅的東西,所以我不太確定。”
江辭:“具體地點呢?我和久久去看一眼。”
林清給他了一個地址,問道:“鑰匙呢,找著了?”
江辭看著他笑,林清知道這是八九不離十了。
林清:“怎么找著的?”
江辭:“你猜。”
林清:……他不猜。
江辭嘚瑟的哈哈大笑,林清無語撇他一眼。
林清:“不僅是地口,今日六道局、特殊行動組還有我這邊的人都檢測到了不同地方不同程度的靈力異動。凡是出現靈力異動的地方都有聚靈的現象。”
江辭想了想,忽然問林清:“如果有一天,白阮因為救人死了,你會怎么樣?”
林清一愣,不知道江辭問什么問他這種問題。
林清:“我想想……我的話,把他記在心里,日子該怎么過就怎么過,等我能去找他的時候,應該會非常開心。”
江辭:“再變態一點兒呢?”
林清:……什么叫變態一點兒???
不過林清知道江辭這么問可能有他想知道的東西,江辭就是這樣的人,能從細枝末節里推斷出他想要的東西,只要你給他個口子,他就能從這個細口里把想要的東西都倒出來。
林清皺眉望天,想了半天說道:“那我就把害死他的人都宰了?”
江辭:“還不夠,你一無所有,只有他,而且你極度偏執。他為了救些無關緊要的人而死,你非常難過。但是后來你發現他的死是因為你伙伴的背叛,你會怎么樣?”
林清:“哇,那我好慘!”
江辭原本胳膊撐著后面的臺階,隨意的往后一仰看著滿天繁星,現在轉過頭來滿眼幽深,“如果能復活他,你愿意嗎?”
林清將江辭給他的條件往身上一套,想了半天,最后得出結論,“殺死我的同伴,救活我的愛人,如果可以,但是造成他死亡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江辭咧嘴笑了笑。
是啊,殺了所有人,復活自己的愛人,這大概就是曲夷的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