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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有它沒我,有我沒它

    “桑庫, 聽說你要見你爹?”

    漫天飛雪卷地,兩軍在城外對峙,人數之眾, 似黑云壓城。

    柳無故著一身輕甲脊背挺直坐在馬背上, 他身后是兩萬兵馬, 身前是突厥人七萬敵軍。

    他墨色的長發豎起,被狂風吹得向后不停飄動,他容顏俊美,五官凌厲, 看人的眼神冰冷得像雪山上終年不化的積雪。

    態度輕慢又狂傲,任何人見了都不經感嘆一聲好一個桀驁將軍。

    面冷心硬, 無人敢惹,可就在他肩上圓滾滾的藍色小肥啾與他周身的氣度好不相融。

    對面的桑庫嘴角向下彎, 語氣輕蔑:“哪來的無知小兒,戰場上可不是你玩鳥的地方。”

    說完他彎弓搭箭,三支箭,齊齊瞄準柳無故。

    柳無故身后一個黑皮副將駕馬上前, 低聲說道:“王爺小心,桑庫的箭,極其詭異,三支齊發,三支方向卻各不相同。”

    副將心里有些擔憂, 若是主將再一次被桑庫射傷, 這是對士氣極大的打擊。

    但是這個京城來的王爺,讓人琢磨不透,說他態度太過輕狂,可張將軍對他極其信任。

    柳無故笑意帶著些戲虐, “他那個弓,被他做過手腳,所以方向才不同。”

    “你退后,”柳無故說道。

    說話間,三支箭急速射來,一支朝著眼珠,一支朝著咽喉,一支朝著肩膀上的鸚鵡。

    射箭之人狠辣的手段,可見一斑。

    三只箭,速度極快,若是急速翻身下馬,方可一避,桑庫只是做個下馬威,并沒有置于死地的打算,不然這三箭,一只朝著致命處,另兩只就會朝著封鎖行動的地方射去。

    但柳無故不打算避,甚至沒有翻身下馬。

    他就坐在馬背上,他的瞳孔里,三支箭羽如驚雷般襲來,越來越近。

    在副將忍不住要驚呼出聲時,柳無故動了。

    他一手按著馬背,整個人騰空而起,腳尖踢中兩只箭,箭被他的腳箭看似輕輕踢中,卻似離弦的箭,往桑庫的方向飛速射去。

    柳無故一個漂亮的翻身,衣擺飛揚,坐回馬背上,最后一只箭落在了他手里,他深邃的眼半瞇起一只,內力運轉于手,以手做弓,箭以更快的速度,飛了回去。

    桑庫眼睛驟然睜大,幾乎要脫離眼眶的束縛,表情震驚又夾雜著恐懼,他以最迅速的反應去躲,可是來不及了。

    電光火石間,一朵血霧形成的花綻放在桑庫的肩頭。

    全場寂靜,隨之而來的,是黎國士兵們的興奮。

    桑庫表情扭曲了一瞬,但不是因為疼痛,他看著遠處的柳無故,艱難的擠出話語:“你到底是誰?”

    這一招,是曾經那個不可一世的柳國將軍,柳無故第一次見他時用過的。

    柳無故摸了摸停在手心漂亮的藍眸瞪的溜圓的小福寶,語調輕慢的回道:“都說了,我是你爹。”

    他可以用無數種方式化解桑庫的三箭,可柳無故選了桑庫最為熟悉,此生都忘不掉的那種方式。

    全天下除了柳無故,誰都無法模仿。

    “你除了你那個親爹,你再好好想想,你還有哪個爹?”

    小福寶歪著腦袋看他,柳無故到處當爹的毛病,像是改不了了。

    桑庫那個五大三粗的漢字,表情硬生生扭曲得不像樣子,像是回憶起了極度痛苦的事情。

    “你爹我用腳想都知道的事情,你作為我的冤種兒子,就用腦子想想。”

    “你出兵,是不是柳江明挑唆的,七萬人,你可汗是將全部能調用的兵力都壓上了吧,柳江明許了什么好處?”

    “那么多好處,就為了換一個攝政王,你用你的豬腦子想想,是為什么。”

    柳無故輕笑一聲:“忘了說,我就是攝政王,柳無故。”

    桑庫咬著牙問:“我憑什么信你。”

    柳無故憐憫的看著他:“我不需要你信,一日之內,你不退兵。”

    “我讓你七萬人有來無回。”

    桑庫嘴張了張,無聲的罵了一句,就是柳無故這種態度,讓他更加確信。

    如果真是那個男人,他也是絕對不屑用證明的方式,來讓人信任。

    柳無故端坐于馬背上,平靜的看著桑庫,淡淡的說:“我只問你,今日這仗,你打還是不打。”

    “你敢不敢打。”

    話語像無聲的嘲弄,壓得桑庫面紅耳赤。

    兩軍陣前,桑庫沉默良久,“我們走。”

    他的兩位副將都沒有出聲勸,在突厥人將要退去時,柳無故出聲了:“等等。”

    桑庫看向他,黑著一張臉,“說。”

    柳無故指了指肩頭的藍團子,似笑非笑的說:“這是你小爹爹,叫。”

    桑庫手死死的捏緊,指尖深深的陷進肉里,啞著聲音說道:“你別太過分。”

    “叫。”柳無故斂了笑意,冷冷的看著他。

    五大三粗的漢子咬緊了牙關,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擠:“小,爹,爹。”

    站在肩膀上圓滾滾肥嘟嘟的藍團子毛絨絨的胸膛挺起,歡快的應了一聲:

    “啾!”哎

    桑庫的兩位副將按著桑庫的手讓他不要沖動,突厥人的大軍慢慢退去。

    柳無故身后的士兵你看我,我看你,壓在心上沉甸甸的大石頭就這么輕而易舉的被搬去,恍然如夢。

    待到突厥人消失在視野范圍內,黎國的士兵才爆發出一陣猛烈的歡呼聲。

    “王爺!”

    “王爺!”

    “王爺!”

    誰都不知道,柳無故也松了一口氣。

    這兩萬士兵,沒有經過他的訓練,以兩萬敵七萬,柳無故再強也沒辦法以一敵五萬。

    當然,打不過撤軍柳無故還是能保證的,他沒有丟臉的想法,戰場上本就兵不厭詐,只不過能嚇退桑庫,當然最好。

    柳無故和桑庫交手過幾次,對他也算了解。

    這個男人,手段殘忍心思縝密,管會用魯莽來偽裝自己,桑庫是做一步想三步的類型,柳無故越是囂張,他越是投鼠忌器。

    當然這跟柳無故一開始震懾他的那一手也有關系。

    而且柳無故敢這么做,還是因為他了解突厥人的兵力,七萬人,桑庫的可汗不敢發動這么多人真正打起來。

    這一次攻城,一方面定然是柳江明與他們有交易在前,另一方面,若是黎國無將,是個軟柿子,他們也不介意捏一次。

    藍團子飛在柳無故身邊,看柳無故的眼神都亮晶晶的,興奮得不停啾啾叫個不停。

    “啾啾啾啾啾啾。”突然理解你為什么喜歡到處當爹了。

    “啾啾。”好玩。

    柳無故看得好笑,伸手捉住它捏在手里一頓搓揉,將毛團子揉得毛毛炸起,整個啾圓了一圈,在他手心里瞪圓了眼,眼神呆呆的被他揉來揉去。

    “回營。”柳無故擺了擺手,一旁的副將忙高聲喊道。

    鼓聲陣陣,兩萬士兵井然有序的退回寒山關

    在普通士兵眼里,王爺踢回弓箭,以手為弓,擲回箭□□一幕神乎其神,隨后又靠僅僅幾句話威懾得突厥人退兵,猶如戰神在世。

    攝政王柳無故的名聲,響徹了整個軍營,其余沒上場的士兵皆不信,可整整兩萬人,說得一模一樣,提起柳無故時眼神都帶著炙熱的崇敬。

    夜晚的軍營內,處處是篝火,柳無故就坐在最大的那一團篝火邊上,一個又一個人向他敬酒,柳無故皆是豪爽的一飲而盡。

    軍隊里對真性情的男子都有好感,更何況柳無故毫無王爺的架子,敬酒的人絡繹不絕。

    酒過三巡,場上倒了一片又一片,柳無故悄無聲息的溜走了。

    主營帳內,昏黃的燭火下,柳無故在認真的作畫。

    火苗跳動的光影透在他的側臉,暖黃的光柔和了他凌厲線條帶來的冷硬,鋪上了一層柔和,看上去就像溫和的翩翩濁世公子。

    柳無故的眼神專注,神情認真,執筆的手骨節分明,每一筆都落得慎之又慎。

    他看畫的目光,黏稠、炙熱又溫和,像是在畫他的心上人。

    柳無故向來只畫景,從不畫人,曾有人夸過他畫景是當朝大家,卻無人知道,他畫人,才是一絕。

    寥寥數筆,人物的大體雛形就勾勒出來,線條流暢,一絲冗余也無。

    畫上畫著兩個人,姿勢卻有些奇怪,挨得太近,似一對有情人。

    可兩人皆是身材硬朗的男子,挨得這般近,怕是在打架。

    柳無故繼續畫著,姿勢更清楚,五官也漸漸浮現。

    仔細看,其中一人,劍眉星目,眉尾鋒利似刀裁,鼻梁挺直,薄唇微微勾起,看向畫中另一個人的眼神,含情帶欲。

    再看那人整張臉,赫然就是柳無故的臉。

    而另一人,被壓在身下,衣裳半開,鹿眼迷惘,眼尾噙著淚,臉上的神情似痛苦似歡|愉。

    “啾啾啾啾!!!”你在畫什么!!

    剛醒過來的藍團子睜眼就是暴擊,整只鳥像是被燙到一般猛得飛起。

    “噓,小聲點。這主帳可沒那么隔音。”柳無故慢條斯理的收著尾,為畫再添幾分神韻。

    藍團子在空中嘭的一聲變成帶翅膀的小人,急得小翅膀在背后都要扇出殘影了。

    “你在畫什么!”

    小福寶原本白嫩的臉像熟透了的圣女果,瞧不出一點白,整張小臉紅彤彤的,透著水潤。

    柳無故停了筆,舉起畫來慢慢欣賞,“我和小皇帝的龍陽圖啊!”

    “我,你,不是,不是,”小福寶急得語無倫次:“你怎么能畫做這個!”

    “有辱斯文!”奶聲奶氣的聲音被氣得哽咽,訓斥人的模樣可憐又可愛。

    柳無故輕笑,俊美的臉此時看上去,無端帶著些匪氣,“我和小皇帝,心意相通,吃不到看不到,畫個畫睹物思人何錯之有?”

    小福寶伸出一只短短的手指著他,小手抖啊抖,“睹物思人,你非要畫這種,這種,這種,這種不堪入目的東西?”

    “來來來,你來看,”柳無故一手拿著畫,一手對它招手:“我的畫技,不是我吹,你就看這幅畫,畫技精湛,你挑的出毛病算我輸。”

    小皇帝不肯告訴他自己就是鸚鵡,那可就怪不得柳無故捉弄它了。

    這些惡劣的想法,在柳無故暗示后小皇帝仍不愿意攤牌時就有了。

    把乖巧可愛的小福寶欺負到臉紅氣急,嘖,果然像柳無故想象的一般令人愉悅。

    小福寶緊抿著唇,頂著紅透了的臉說道:“龍陽圖,就是它最大的毛病。”

    帶著藍色翅膀的圣女果,扇動著翅膀飛到燭臺邊,試探抱起燭臺將畫燒毀。

    柳無故眼疾手快將燭臺拿走,沉著臉看它,“你要是覺得渾身羽毛多了,我可以全給你拔了,用不著自己去碰燭臺。”

    小福寶心里本就羞臊,又被他吼,這具身體的情緒波動又極大,柳無故的話一說完,巴掌大的小人就委屈得哭出來。

    眼淚不要錢似的,撲簌簌的往下落。

    “你,你,你怎么能畫這個,”小福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抽抽噎噎的說:“你還兇我。”

    惡人自有惡人磨,柳無故自有眼淚磨。

    柳無故放緩了聲音:“我沒兇你,你這點小身板,根本抱不起燭臺,到時候再把自己燙到。”

    “我是擔心你,想讓你長個教訓,乖,不哭了。”

    越哄,小福寶哭得越兇,晶瑩的淚珠一顆顆一串串的滾落,熟透的圣女果此時變成了破了皮的圣女果,不停往外流著汁水,小小的一顆里像藏著一汪泉眼,怎么流都流不盡。

    “那你還畫這種,有辱斯文的畫!”

    柳無故嘆一聲:“我買的龍陽圖,寶貝你又不讓我看。”

    “我不讓你看,你就畫是吧!”小福寶又羞又氣,身子哭得打顫。

    小福寶飛起來,指著那幅畫說道:“我不管,有我沒它,有它沒我!”

    “你不毀了它,我就,我就”

    “我就把自己點了!”巴掌大的小人一咬牙一閉眼低聲吼道。

    傻鳥,氣急了自己點自己,我養的鳥,牛!

    柳無故有些想笑,硬生生憋住了,深吸了一口氣壓著笑意,低著頭肩膀抖動,隨后摸了一把臉。

    再抬起頭,他臉上帶著幾分可惜和不舍,看向那副畫,“好,我把它毀了。”

    “可惜了,這是我第一次畫人。”

    “就這么毀了,”柳無故又嘆一聲,帶上了幾絲真情實感,“可惜了畫。”

    小福寶的心有些動搖,第一次畫人啊。

    “你以前,從來沒畫過人嗎?”奶里奶氣的聲音小聲問道。

    柳無故搖了搖頭,“從未。”

    他話頭一轉說道:“既然你不讓我畫小皇帝,那我畫其他人吧,反正有了第一次,再下手也容易。”

    “不行!”小福寶脫口而出。

    畫的那么,那么細致,若是畫別人,還了得。

    不能,再讓柳無故這個狗男人禍害其他人,有什么就朝朕來

    堅決不肯承認自己醋了的小皇帝如此想到。

    “你,你把畫收起來吧,別讓我看見就行,”小福寶低著頭,聲音如蚊吟,別別扭扭的說道:“但是不準畫別人。”

    柳無故眼中閃過得逞的笑意,嘴上說道:“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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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埋伏

    文漠將手里的紙條放在燭臺之上, 橙黃色的火苗只有點點尾巴沾上了紙,卻猛地燃起迅猛的火焰。

    他指尖輕捻,最后一絲灰燼也消失在燭臺底座。

    “王爺明日將到柳國, 叫那邊的人好好接應, 所有人都聽從王爺的, 不得有違。”

    文漠淡淡的對底下跪著的黑衣人說道。

    黑衣人,也就是暗三沉聲應了一句,起身離開了。

    文漠看了看窗外的一輪彎月,心里略帶薄涼的想著柳江明將會有的下場。

    他起身站了起來, 走出書房,一路來到臥房。

    臥房內冷冷清清, 絲毫沒有一絲曾經的溫暖,文漠也不在意, 在床沿處敲敲打打。

    一陣機關轉動的聲音響起,床尾出現了一個方形的開口,階梯一直直通地下。

    文漠順著階梯往下,入口在他身后合上。

    階梯的盡頭出現了一扇門, 門上鑲嵌著兩顆偌大的夜明珠,照得這暗無天日的地底明亮如白日。

    推開門,一間密室赫然出現。

    入眼可見的是由玄鐵打造的鐵鏈,從墻壁上伸出,一直延伸, 末端銬著一雙手。

    手瑩白柔嫩, 指尖都透著粉,白皙修長的手腕上帶著鐐銬,鐐銬上用上好的棉做了內襯,讓冰涼的鐐銬擺動中不會磨損手腕。

    手白里透著粉, 手的主人卻全身都粉撲撲的,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氣的。

    密室的床上躺著一個人,卻不是自愿躺在這,他被鐵鏈鎖住,只能躺在這里。

    他穿著紅衣,薄如蟬翼,該遮的地方絲毫蔽體的作用都無,肩背手腿卻遮得嚴嚴實實,半點春光不露。

    “文漠,你到底什么時候才放了我!”林鈞見到來人,氣不打一處來。

    他本就生得好看,又穿得勾人,氣紅的臉上眼尾都帶著撩人,水潤的唇是艷紅的,因為涂上了胭脂。

    文漠看得眼神一動,欺身吻了下去,將林鈞唇上的口脂吃了七七八八。

    “玩物,就要有玩物的自覺。”

    “寶貝,張嘴。”

    男人低聲誘哄的聲音消散在密室內,隨后又響起鐵鏈震動發出的叮叮當當的聲音。

    激烈的鐵鏈震動聲中,夾雜著幾聲似泣似罵的顫音。

    一切都被厚重的入口擋住,窗外皎白的月光投進屋內,屋里冰涼靜寂,比月色還涼上三分。

    文府的臥房冷清,迎春樓卻處處熱鬧。

    月高掛于天,迎春樓里的人絡繹不絕,姑娘的嬌笑聲,男人的調戲聲,喝酒的,唱曲的,各種聲音不絕于耳。

    暗三帶著面具踏進迎春樓,點了一名叫春香的姑娘。

    進了房間,暗三松開了摟著春香腰的手。

    “有消息了?”春香低聲問道。

    暗三點了點頭,聲音沙啞難聽,“明天,讓你的主子明天就動手。”

    “我會派人把柳無故引到你們埋伏的地方,你們必須一擊即中。”

    春香臉上喜色難掩:“放心,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處。”

    暗三快步離開了,春香則趕忙給她的主子遞消息。

    今晚,注定是許多人的不眠夜。

    “確定嗎?”桑庫眼神熱切的看著跪在底下的人。

    “千真萬確。”

    “咱們動手嗎?”

    桑庫獰笑一聲:“動,讓那些人打起精神來,誰能活捉柳無故,我重重有賞。”

    “再加兩百人,連夜趕過去,速去。”

    桑庫看著墻上掛著的弓,眼神熱切而又仇恨,柳無故就是他心頭的腐肉,他好不容易等到柳無故死了。

    如今竟然又死而復生。

    死而復生啊,桑庫古怪的笑起來,能活著誰想死呢,他倒要看看,柳無故是怎么做到死而復生的。

    柳國皇宮,柳江明:“加派人手,一定要離得遠一些,不要被發現了。”

    “桑庫和朕都想要他,抓到他之前可以合作,抓到他之后。”

    柳江明眼里陰狠閃過,“暗中留下一隊人,定要將人留在朕手上。”

    柳江明根本不想和桑庫合作抓柳無故,可柳無故行蹤不定,桑庫卻能拿到柳無故的行蹤。

    他也知道,桑庫也不想跟他合作,柳無故只有一個,誰都想要。

    突厥人除了經商的人,其余人難以進入柳國境內,桑庫為了讓自己的人能進去,只能跟柳江明合作。

    山雨欲來,許多人想著念著,恨不得啖其肉的柳無故卻睡得安穩。

    邊關的夜風涼,柳無故有內力在身,自然是不懼,他就像火爐一般,源源不斷的發著熱。

    黎星宿處理完奏折后,在鸚鵡的身體里睜開眼。

    巴掌大的小人臉上紅撲撲的,湛藍的眸子里透著些羞意。

    黎星宿覺得自己真的是,無藥可救了,放著溫暖的龍床不睡,要在這里睡冷硬的床。

    養心殿內還燒著地龍,被子柔軟溫暖,床也又大又軟,邊關的房間內只有冰冷的寒風呼嘯,床是冷硬的,被子也冰,似乎帶著潮。

    可一切的不好,都抵不過這張床上睡著柳無故。

    柳無故感覺到小福寶醒了,沒睜眼,憑感覺將人撈在自己的胸膛上,聲音低沉溫柔:

    “這里的床冷,寶貝睡我身上。”

    柳無故說完用指腹揉了揉白嫩的小臉,似在哄它入睡:“睡吧。”

    黎星宿自暴自棄的閉上眼,耳根紅得發燙,小小的一團睡在柳無故胸口,只露出一張紅潤的臉。

    反正,柳無故也不知道小福寶就是他……

    反正,柳無故更不知道是他想才會變成小福寶……

    是小福寶想跟柳無故睡覺,跟朕有什么關系。

    朕只能義正言辭的指責小福寶太粘人了,別的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黎星宿在心里無聲的痛斥了兩句黏人,閉著眼很快睡著了。

    巴掌大的精致娃娃小臉紅彤彤的,小身體隨著呼吸一起一伏,它身下是另一個人寬闊的胸膛,那顆心臟就在它身下跳動。

    咚咚咚一聲又一聲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包裹著它,卻讓它睡得更沉。

    小小的它睡在柳無故心上,就像黎星宿鉆進了柳無故心里。

    第二天一早,柳無故睡得四仰八叉,在睡夢中不自覺變成軟糯糯一團的藍團子揣進衣袖。

    隨后跟張霽道個別便離開了。

    他本就是臨時受命,離開寒山關也無礙。

    柳無故原本想先回去見見小皇帝再去柳國,但是去柳國這件事早就敲定了,見了也還是要走。

    此次去柳國,柳無故只是去看看情況。

    能不能用不打仗的方式,兵不血刃的解決才是他的目的。

    打起仗來,苦的是百姓,柳無故曾經作為柳國的將軍,守護過邊關一城的百姓們,給過他們安穩,自然也不希望是自己用鐵蹄踏碎他們的安穩。

    柳無故扮做商人家的少爺,用身份路引進了城。

    重新踏進這片土地,看著熱鬧的人群,柳無故心中多少有點感嘆。

    一個中年男人湊了過來,低聲問道:“王爺?”

    柳無故看向他,中年男人手心露出一塊薄薄的鐵片。

    “王爺,這邊請。”

    柳無故點了點頭,狀似不經意的問道:“你怎么知道是本王?”

    “主子說了,王爺會扮做什么身份進城,屬下一直在城門守著,絲毫不敢懈怠。”中年男人不卑不亢的回道。

    柳無故沒再說什么,只跟著中年男人走。

    兩個人越走路越偏僻,中年男人解釋了一句:“前兩天,安插進來的人有幾個被發現了身份有問題,屬下們沒有辦法,只好轉移了。”

    “前面是窮苦人家住的地方,人多身份繁雜,不會輕易被發現,就是地方破了些。”

    中年男人請著罪:“王爺千金之軀,屬下卻讓王爺到此等地方來,實在是罪該萬死。”

    兩人穿過彎彎曲曲的巷子,這里陽光都照不進來,里面有許多人,各自做著各自的事情,人聲鼎沸。

    柳無故和中年男人走在其中,毫不起眼。

    “罪該萬死?”柳無故輕聲重復著。

    中年男人腳步很快,嘴上也飛快的回道:“若王爺想罰,到了地方無論怎么處罰,屬下絕無二話。”

    柳無故笑了,凌厲的眉眼溫和了些,兩指一揚,劃過中年男人的脖子,“既然罪該萬死,那就去死。”

    他兩指之間夾著中年男人給他的鐵片,那是文漠的部下證明身份的東西。

    中年男人眼神渙散,不可置信的捂著脖子,想說話卻嗆出了滿口的血跡,最后身體轟然倒下。

    原本人聲鼎沸的地方,瞬間寂靜。

    柳無故站在其中,仍是笑著,卻殺意凌然。

    “你們背后的人足夠了解我,”

    柳無故環顧四周繼續說道:“但太蠢。”

    “知道我能夠輕易發現周圍埋伏的人,便干脆引我到一個應該人數眾多的地方,把所有人都換成自己人。”

    柳無故:“這樣,可以達到我身在你們包圍中卻不自知的效果。”

    “但是,太蠢了,腦袋長在頭上除了顯個子,沒別的作用了。”

    柳無故搖了搖頭,嘲諷道:“貧苦百姓住的地方,全是青壯年男人。”

    在他說話間,越來越多的人出現巷子兩邊的房子內,站在窗前,個個手持弓箭對準了柳無故。

    周圍的人拿出刀和匕首,如臨大敵的看著他。

    一個穿著黑衣的女子出現,聲音嬌媚:“您倒是聰明,還不是被我們圍在這里?”

    柳無故眼神輕蔑,聲音低似呢喃:“你怎么知道,我是被圍?”

    “上!”黑衣女子聽不見他的話,反諷一句后便一聲令下。

    密密麻麻的箭雨朝著柳無故襲開,柳無故身邊出現一個真空地帶。

    這巷子太窄,圍攻柳無故的人不敢靠近,不然那弓箭就會射中自己。

    黑衣女子暗自咬牙,只要再往前,那里才是他們為柳無故準備的地方。

    既然不能引著柳無故去,那就只能逼著他去。

    黑衣女子打了幾個手勢,讓手底下的人用箭雨逼著柳無故朝里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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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鸚鵡學舌

    柳無故的衣帶在空中飛揚, 修長筆挺的腿帶著他躍至半空,踩著墻壁騰空而上。

    他手上拿著一把奪來的劍,劍隨心動, 劃出冷白的殘影。

    埋伏的人數比柳無故預想的多太多, 這里確實是貧苦百姓住的地方, 作為曾經守護過這座城池的人,柳無故再清楚不過。

    可現在,在這里的可不是什么窮苦人家。

    能在一城之中做到這種程度,背后必然是受柳江明指使。

    柳無故的視線掠過人群, 看著那些帶面具的人,嗤笑一聲, 或許不止柳江明。

    地上倒下了數十人,他們的尸體直接被身后不斷涌上來的人踩在腳下, 柳無故的移動帶著人群的移動。

    箭如雨下,再這樣纏斗下去毫無意義。

    柳無故用劍擋著弓箭,猛然躍起,一腳踩在身前一人的肩膀上借力, 想要離開這個窄巷。

    巷子兩邊的房頂突然出現了一群等候多時的人,他們拿著長長的棍子和網,訓練有素的將棍子上下交疊。

    密密麻麻的長棍遮天蔽日,兩邊的窗戶不斷放著箭。

    柳無故速度很快,在長棍交疊間扣住了一根棍子, 那群人訓練有素, 長棍立即扣緊,死死碾壓著柳無故的手指。

    一只手被壓住,整個人吊在空中,頭頂是交疊成網的長棍, 兩側是彎弓搭箭的弓箭手,腳下是舉著刀劍的密集人群。

    柳無故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流落其中。

    處理完奏折的黎星宿睜開眼,熟練的從衣袖里鉆出來,就看到了眼前這一幕。

    下一波箭雨襲開,密密麻麻的弓箭似黑色的雨,沉甸甸的壓在人心上。

    黎星宿甚至來不及思考,圓滾滾的藍色團子出現在這里,出現在半空,暴露在了所有弓箭之下。

    柳無故第一時間扔了另一只手里的劍,一把握住藍團子,他能抵擋弓箭的劍扔了,那些弓箭朝著手無寸鐵的他襲開。

    “柳無故!!”黎星宿目眥欲裂。

    他奮力的掙扎著,想要沖開柳無故的手,替他擋一擋箭雨,哪怕只能擋一支。

    這一瞬間,黎星宿心中充滿了悔恨。

    都怪他,如果不是他現在醒來……

    柳無故扣著長棍的手青筋畢露,內力在體內奔騰運轉。

    轟隆一聲巨響,手持那根長棍的人硬被柳無故拽了下來,長棍交疊成網,一個地方坍塌,帶著其他地方也出現漏洞。

    柳無故松了手,踩著掉落的長棍破出重圍,身上已經出現了好幾處箭傷。

    血落在地上,濺出一朵朵粘稠的花。

    “一群廢物!”黑衣女子氣的面色扭曲,厲聲呵斥:“還不去追!他有傷在身,順著血跡找!”

    柳無故封住了自己的幾個穴道,傷勢頓時止住了,他沒往城里走,反而是往城外趕。

    一旦被他突出重圍,再想抓住他,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怎么哭了?”

    城外的一處溪邊,柳無故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將手里的藍團子放出來。

    藍團子的羽毛被捏的亂七八糟的,頭頂鵝黃色的翎羽無精打采的垂下,湛藍的眸子蒙著一層霧。

    眼一眨,那霧便化作淚,啪嗒啪嗒的掉下來。

    它哭得無聲無息,可憐極了。

    見柳無故看向它,藍團子將小腦袋埋在翅膀里胡亂的蹭一蹭,甕聲甕氣的叫:

    “啾。”沒哭。

    柳無故撕下外袍,開始處理著傷口。

    埋伏他的人很了解他,連怎么攔截他都是設想好了的,那些弓箭,都是特制的。

    不是戰場上普通的箭,而且品質更高的,烏鐵打造的。

    一般的箭傷不了柳無故,這種烏鐵才能破開他的皮肉。

    柳無故拔下肩上的一根箭,硬幣大小的傷口泊泊的往外流著血。

    一旁看著的小福寶眼神一顫,淚掉得更兇。

    血很快便止住了,柳無故包扎好傷口,將哭得發顫的小福寶捧在手心。

    “乖寶,別哭了。”

    嘭的一聲輕響,咬著唇眼淚撲簌簌往下落的精致小人出現在他手上。

    “都怪我……嗚……”小福寶開口就哽咽,哭得一抽一抽的,說不上話來。

    小福寶站在柳無故手上,才看到那雙手的手指已經傷得不像樣子。

    它搖搖晃晃的走到柳無故手指邊,整個人趴下,抱著一根被長棍狠狠壓過的手指。

    原本骨節分明,好看修長的手指此時青紫不堪,還有些不正常的紅腫,皮下透著血痕。

    小福寶眼一眨,淚水落在手指上,它兩只手抱著一根手指,嘴唇湊近,輕輕的吹氣。

    柳無故閉了閉眼,只覺得那微涼的氣吹在了他心尖上。

    “只是看著駭人,不疼的。”柳無故兩指掐著它的腰,將小福寶從手上拿來。

    小福寶雙眼哭得通紅,嘴一癟哽咽的說:“如果不是我在那個時候醒過來……你也不會受這么多傷……”

    柳無故低聲哄道:“這怎么能怪你,我要沖出去,勢必會受傷的。”

    小福寶的淚水止不住,一雙手捏的緊緊的,自責和內疚死死的掐著它的心。

    見哄不住,柳無故嘆了一口氣,心說這可不怪自己了,劍眉微挑,表情頓時變得戲謔。

    “乖寶,我剛剛好像聽到了小皇帝的聲音。”

    哭得發顫的人打了個哭嗝,淚水還包在眼眶里,表情卻變得不自在極了。

    “有,有嗎?”小福寶伸出白嫩的手胡亂擦了擦淚,偏過頭去說道。

    柳無故眼帶笑意,“有,我聽得清清楚楚。”

    小福寶站了起來,翅膀在背后撲棱兩下飛到一邊去,“你聽錯了吧,怎么會聽到小皇帝的聲音。”

    它背對著柳無故的臉皺起,眼眶還泛著紅,神情懊惱。

    剛剛情況太緊急,它根本就顧不得自己是鸚鵡時不能說話。

    “小皇帝的聲音我絕對不會聽錯的,所以乖福寶要不要解釋一下,你怎么會發出小皇帝的聲音?”

    柳無故伸出一根手指,貼著半空中小人的背,輕輕撫摸它背上的翅膀根部。

    小福寶身體一抖,僵硬著身子轉過頭,兩只眼睛不自在的轉來轉去,“我,我,……”

    “嗯?”

    “我是鸚鵡嘛,鸚鵡自然是會學舌的!”

    小福寶腦子轉得飛快,終于想到一個解釋。

    柳無故低笑一聲:“這樣啊。”

    “對啊,哪有鸚鵡不學舌的!”小福寶背在身后的手指互相打著攪,嘴上答得飛快。

    “那,”柳無故沉吟片刻,“你肯定也能學我說話吧。”

    小福寶眼睛睜大,翅膀緊張的不停扇動,水潤的唇上留下一絲淺淺的齒痕,“能……”

    “那我說一句,你說一句。”柳無故聲音低沉,聽上去如情人低語。

    “黎星宿心悅柳無故。”

    小福寶臉騰的紅了,結結巴巴的說:“黎星宿……心,心悅……柳無故。”

    “不對,”柳無故搖了搖頭,“要用小皇帝的聲音,學我說的話。”

    小福寶沒辦法,嘭的變成圓滾滾的一團,嫩黃色的鳥喙張了張。

    “黎星宿心悅柳無故。”

    黎星宿的心劇烈跳動著,他幾乎覺得柳無故都能聽到他的心跳聲了。

    柳無故眼里滿是笑意,“我想和柳無故共赴云雨。”

    藍團子羞臊得身子發燙,狠狠的瞪一眼柳無故,“這句不行!”

    “為什么不行?鸚鵡就是要學舌的,這可是你說的。”柳無故蹙著眉看它,“還是說,你有事瞞我?”

    小福寶氣的想磨牙,可看著柳無故這一身傷,它閉了閉眼,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想和柳無故……”

    “和柳無故怎么?”柳無故低低的笑著,“這些話不能讓小皇帝說,聽你用小皇帝的聲音說說也不錯。”

    朕就是皇帝!

    小福寶又羞又臊,柳無故只以為是鸚鵡學舌,可自己,真的是黎星宿……

    “共,共赴云雨……”

    它聲音軟綿,幾個字被它說得輕飄飄的,像云像紗,勾人心神。

    柳無故深吸一口氣,抑制著自己的笑,繼續道:“我想和柳無故被翻紅浪。”

    有了第一句,第二句似乎也就要輕松些了,藍團子別別扭扭的挪開視線,不敢看著柳無故的眼睛。

    “我想和柳無故被翻紅浪。”

    逗了三句,柳無故心滿意足,“嗯,準了。”

    “啊?”藍團子歪著頭看他,眼神還帶著羞意,又有些懵。

    柳無故一手撈住它,用指腹揉著它的小腦袋,正經的說道:“你說想和我共赴云雨,被翻紅浪嘛,我都同意。”

    “什么時候什么地方,隨你定。”

    “我的,皇帝陛下。”

    小福寶仰著頭看他,看柳無故的眼神,一瞬間,它明悟了。

    “柳無故!!!”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柳無故以拳抵著唇,干咳兩聲,“知道什么?”

    “知道我身邊的小福寶,就是皇帝?”

    黎星宿咬牙,“你果然知道!”

    他被牢牢握在柳無故的手心掙脫不得,一氣之下用鳥喙啄在柳無故手指上。

    “嘶。”柳無故發出一聲痛呼,“這手剛剛受了傷,陛下好狠的心的啊。”

    黎星宿頓住了,盯著被自己啄出來的血珠,半晌,伸出舌頭一點一點把它舔掉。

    傻鳥。

    柳無故心被他的舉動弄得發軟,目光也越發柔和,嘴上卻仍要使壞。

    “陛下可要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啊。”

    “既然陛下怎么想,臣作為臣子,自然要替陛下分憂,舍身為陛下,萬死不辭。”

    黎星宿深吸了一口氣,忍不住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話,

    “柳無故,你怎么能這么狗?”

    狗男人一天天,從來不做半點人事。

    柳無故低笑,俊美的臉上唇微微勾著,深邃的眼盯著手心的藍團子。

    “狗嗎?只對陛下如此。”

    “陛下知道,狗這個字,還能怎么用嗎?比如腰。”

    他湊近藍團子,貼著他聲音又輕又低:

    “陛下,臣想見你。””和你被翻紅浪,共赴云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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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苦肉計,親一口

    官道上, 一個帶著斗笠,面色黝黑的中年男人坐在馬車上駕著馬,車廂的木門緊閉著, 看不見里面坐著什么人。

    只能從皮毛光亮的馬和寬大的馬車上看出主人應當家境富裕。

    噠噠的馬蹄聲在這官道上悠悠回響, 趕車的仆人抬頭看到了前方巍峨的城門, 他伸手敲了敲緊閉的門扉,“公子,前面就到太安城了。”

    皮膚黝黑的中年仆人說完沒聽到回答也不在意,這一天時間, 他已經有些習慣這個古怪的公子。

    他是被雇來趕馬的,雇他的人肩膀上纏著厚厚的紗布, 隱隱浸出血色,長得很俊美, 臉上卻有些蒼白,看上去身負重傷。

    雖然老實的漢子搞不懂紗布外纏是哪門子的包扎方法,但是這個長相俊美五官凌厲的公子出手闊綽,他也就不在意這么多。

    中年仆人想起公子肩膀上纏繞在衣服外面的紗布, 還是忍不住在心里感嘆一聲古怪。

    紗布外纏的怪人自然就是柳無故,他傷勢在當時看上去很猙獰,但是愈合速度極快的他現在身上只有一些淺淺的疤痕了,這么包扎的原因當然是

    逗小皇帝逗得太狠,現在某只鳥已經完全不跟他說話了。

    等了整整一天, 手心里的藍團子終于睜開了眼。

    在柳無故期待依舊中醒過來的藍團子, 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忽閃忽閃翅膀,飛離柳無故的手心,用圓滾滾的屁股對著柳無故。

    柳無故伸出手戳了戳毛絨絨的屁股,“小福寶?”

    藍團子癟著嘴, 翅膀扇扇,飛得更高擺脫柳無故的手。

    “你真的打算就不跟我說話了?”柳無故輕嘆一聲,“陛下?”

    背對著柳無故的藍團子眸子眨眨,一聲不吭。

    柳無故還欲開口:“陛”張開卻是一聲痛苦的悶哼。

    藍團子疑惑的微微轉過身用余光看他,就見柳無故捂著肩膀,身子微微弓著,凌厲的眉蹙起,似乎忍耐著疼痛的樣子。

    而他捂著肩膀的指縫中,還隱隱看得見滲透出來的血跡。

    藍團子有些呆不住了,眼神焦急,小身子往柳無故的方向挪了挪,又停下。

    柳無故的傷

    小福寶還記得當時柳無故受了多重的傷,現在看來,那些傷都還止不住血。

    柳無故察覺到小福寶飛了過來,摁著肩膀的手暗中使力,又是一聲悶哼,柳無故故作不在意的抹去嘴角被自己逼出來的血,朝小福寶笑笑,

    “寶貝,理理我吧,”刺眼的鮮血又從唇角流出,被柳無故輕描淡寫的擦去,他專注的看著離他極近的藍團子,聲音低沉溫柔:“好不好?”

    嘭的一聲輕響,白嫩精致像瓷娃娃的小人出現在柳無故面前。

    它湛藍的眸子澄澈,里面是掩飾不住的焦急。

    小福寶飛到柳無故的肩膀旁,湊過去想看他的傷,平日里喜歡趴在肩膀上的小福寶現在根本不敢趴上去。

    一只帶點嬰兒肥的白嫩嫩的手伸出來,輕又輕的放在柳無故的肩上,小心翼翼的摸了摸。

    “疼嗎?”小福寶偏過頭看著柳無故,奶氣的聲音認真至極。

    一瞬間,向來穩如老狗的柳無故終于有了點騙人的慚愧。

    一點點而已。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不疼。”

    小福寶癟著嘴,稍有些嬰兒肥的小臉皺起,像苦惱的小大人一樣,可愛得直戳人心,“是不是沒好好看大夫?明明前兩天都沒有這么嚴重的。”

    柳無故苦笑一聲,“看了大夫,大夫說我郁結于心,憂思過重,才會如此”

    “郁結于心?”小福寶微微歪著頭,奶聲奶氣的問:“你整天在想什么?”

    柳無故臉上帶著笑,卻看上去有些莫名的苦悶,聲音也有些低:“我的寶貝小福寶不理我,我心中自然苦悶,整天想著該怎么辦,萬一它再也不理我”

    小福寶看著他,又看了看他肩頭浸血的傷,抿了抿唇,身后藍色的小翅膀輕扇,飛到柳無故手上。

    乖順的用軟嫩的小臉蹭了蹭柳無故的指腹,咬字綿軟:“你要好好養傷,我不會不理的你啊,我只是只是”

    “只是有一些羞惱”最后這句話低得幾乎聽不見,說話的人看不清神色,它的臉埋在柳無故的手心,只露出帶著薄紅的耳根。

    柳無故喉嚨發癢,握著手心的人,用指腹輕撫它的臉,眼神含笑,聲音卻依舊沉悶:“寶貝真的不生氣嗎?”

    埋頭在柳無故手心的人聲音甕聲甕氣:“沒有生氣。”

    “那寶貝親我一下,我就相信。”

    小福寶噌的一下坐起來,臉上泛著酡紅,水潤的眸子看著柳無故,奶兇奶兇的吼:“你不要太過分!”

    柳無故早在小福寶抬頭的瞬間就收拾好了表情,俊美的臉上唇色蒼白,深邃的眼中含著化不開的苦悶,“是我做的太過分了,寶貝生氣也是應該的。”

    說完,他又輕輕的嘆了一聲。

    小福寶忽閃著翅膀飛了起來,湊到柳無故臉旁極快的啵了一下。

    輕柔溫熱的觸感一瞬即過,耳邊傳來的聲音甜得像是棉花糖在說話:

    “都說了,沒有生氣。”

    小福寶長而翹的睫毛顫動著,它微偏著頭,露出的半邊臉紅得像熟透了的圣女果,別別扭扭的說道。

    一場逗過頭導致的小福寶單方面的冷戰就這么過去了,柳無故將人捧在手心,低聲哄著。

    心里卻想著,還好小皇帝醒過來的時間不受他控制,不然哪有機會弄這一出苦肉計,前幾天小皇帝被迫醒過來都不愿意理他,若是小皇帝可以自己控制,恐怕都不會在小福寶的身體里醒過來。

    黎星宿耳根發燙縮在柳無故手心里,他其實是有一點生氣的,羞大過氣,本想很有骨氣的直接讓鸚鵡的身體沉睡,但是

    柳無故手心的精致瓷娃娃變成毛絨絨的藍團子,用小腦袋不停的輕輕蹭著柳無故的指腹。

    “啾。”

    綿軟叫聲中的依戀,溢于言表。

    做戲做全套,柳無故放棄了自己極速趕路,就讓雇來的人駕馬,一路慢悠悠的到達京城。

    肩上的紗布也隨著時間,從厚厚一層到慢慢取下,絲毫沒讓小福寶懷疑。

    進了京城,柳無故給了一路替他駕馬的人一筆銀子,讓他自己回家去,他出手闊綽,給的銀子豐厚,老實的中年漢子自然是樂意,走前還好心的提醒柳無故注意身體,好好養傷。

    柳無故直接到文漠的府上,沒讓任何人知道,翻墻進去的。

    文漠府上藏了不少好手,看家護院替文漠做事,但這些人身手再好,比起柳無故來,還是遠遠不如。

    所以待到文漠回府,推開書房的門,就看見柳無故坐在書桌后面的椅子上。

    “王爺?”文漠有些驚訝,“您怎么在這。”

    柳無故骨節分明的食指輕輕敲了敲書桌上薄薄的鐵片,“查查,你的人出問題了。”

    文漠走上前來,拿起那塊帶血的鐵片,也不先問緣由,嘭的一下跪在地上,

    “屬下御下不嚴,王爺請責罰。”

    柳無故用指節點點書桌,沉聲說道:“起來。”

    文漠跪得筆直,紋絲不動。

    “起來,不要讓我說第三次。”

    文漠站起來后,柳無故簡短的說了自己遇到的事情。

    “哪些人知道我會在什么時候進柳國邊城,知道我以什么身份的,你應當有數,查清楚,該怎么做你知道的。”柳無故聲音冰冷,透著殺意。

    文漠表情凝重,垂下的眼眸里似藏著刀,“屬下知道,王爺放心。”

    “王爺為何不懷疑屬下?”文漠猶豫再三,還是問道。

    柳無故看向文漠,“我不是柳江明,我向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文漠對他忠心耿耿,柳無故從不懷疑,說來也是他撿了便宜,救了一個人,換來這么多的助力。

    可以說柳無故在黎國的勢力,一大半都是文漠建立起來的。

    柳無故沒把文漠當下屬,救人時也不指望得到什么回報,是文漠一心想為柳無故做事,剛好那時,柳無故發展的黎國的勢力需要一個統領的人。

    在最初文漠沒跟張霽相認時,柳無故是提供了很多助力,給人給錢,最初黎國的探子,幾乎都是柳無故埋進去的。

    可文漠在黎國站穩腳跟后,更多的,就是憑借自己。

    柳無故說完了正事,頗有閑心的關心起文漠的感情生活,他還記得當時文漠問他時那種苦悶的神情,不關心屬下的王爺不是好朋友。

    “你和那個,林鈞,怎么樣了?”

    文漠表情一僵,立馬想到了還被他鎖在密室里的人。

    他輕咳兩聲,支支吾吾的:“就,就那樣吧?”

    柳無故,人精一樣的人,看文漠的神情就知道不對,別人的感情生活他也不好插手太多,只能稍微提點兩句。

    “一個人的性格,哪怕是失憶了,也會表現出他真實的性情,我上次見林鈞,他是個性子軟的。”

    才用過苦肉計的柳無故頗有心得,“有時候來硬的不行,就來軟的,苦肉計試試?”

    文漠頓時苦笑,“他哪會心疼我,他恨不得殺了我。”

    “你放過風箏嗎?一松一緊,松弛有度,風箏才飛得起來,飛起來以后,哪怕風箏飛得再高,線也牢牢抓在你手上。”

    柳無故起身拍拍文漠的肩膀,“把人看得太牢了,弦崩得太緊,何不松一松?”

    文漠嘆了一口氣,“我都將他鎖起來了,若是松,這弦怕會直接斷了。”

    柳無故劍眉微挑,打量著文漠,可以,看上去人模人樣的,背地里玩的這么花。

    不久前才哄得自家小皇帝主動親自己的柳無故頗有些自得,又拍了拍文漠的肩,“自求多福吧。”

    語氣中不難聽出一些幸災樂禍。

    作者有話要說:  越寫越覺得,小福寶好可愛。

    柳無故是真的狗東西。感謝在2022-03-20 19:00:22~2022-03-23 16:01:1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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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深夜入宮(見面)

    深夜的皇宮, 迎來了一名不速之客。

    他越過守衛宮門的禁軍,悄無聲息的進入戒備森嚴的皇宮。

    卻在養心殿門前,大搖大擺的露出蹤跡。

    喜得看見來人, 心里震驚至極, 臉上仍保持著一個合格的大太監的素養, 笑著迎了上去。

    “王爺,您怎么來了?”

    他可是一點消息都沒有收到,深夜一個外男進宮,禁軍不可能不報。

    雖說現在宮里一個女主子都無, 但是外男進宮也需要層層通傳,沒有消息, 就說明這個攝政王通過別的法子進了宮。

    皇宮上下戒備森嚴,已經被打造得猶如鐵桶, 絲毫不像曾經柳永昌掌權時那樣一片憊懶。

    但柳無故仍然能夠直接進來,其中的種種,讓人不得不多想。

    喜得心中驚訝,對柳無故和皇帝的關系他是清楚的, 但是現在他又覺得。

    或許陛下,是受了脅迫。

    “本王來見陛下。”柳無故的話打斷了喜得的猜想。

    喜得有了陛下受脅迫這種想法,雖然可能性渺茫,但他仍想試試將柳無故打發走。

    “這深更半夜的,陛下已經歇息了, 王爺還是明日再來吧。”喜得堆著笑, 恭恭敬敬的說道。

    柳無故摸了摸沉睡的小福寶,輕笑著:“那可不行,你去稟告陛下,就問陛下, 他自己的兒子他還認不認。”

    喜得大驚,不敢再耽誤,急急忙忙走了進去。

    養心殿內,黎星宿還在批閱奏折,見喜得腳步匆忙,沉聲道:“什么事這么著急?”

    喜得臉上焦急,“陛下,攝政王求見,說陛下的兒子,陛下還認不認。”

    黎星宿臉一僵,鹿眼里帶著些羞赧。

    柳無故這個狗東西,怎么什么都敢說。

    喜得瞧著他的表情,忍不住說道:“陛下,您有了皇嗣是天大的喜事,怎么能讓小皇子流落在外。”

    黎星宿板著一張臉說道:“不是皇嗣,你讓柳無故滾進來。”

    喜得應聲出去,快步走到養心殿門外,對著等待的柳無故說道:“王爺,皇上請您進去。”

    柳無故頷首,長腿一跨,走進了養心殿。

    還未走到,他便拖著語調說道:“陛下,臣深夜叨擾,只因一事。”

    黎星宿沉著臉看他,“若想說朕的兒子,那你可以滾出去了。”

    柳無故走近他跟前,伸手將人抱住,板著一張臉看上去生人勿近的小皇帝卻動也不動,仍由他抱,身體比話語更誠實,乖順得不可思議。

    把人抱在了懷里,柳無故低頭在黎星宿淡色的唇邊親了一口,聲音低沉溫柔:“只因臣想陛下了。”

    僵硬著身體的小皇帝頓時軟了下來,耳根慢慢染上緋紅。

    柳無故俊美的臉上含笑,眼神炙熱的看著黎星宿,低聲問道:“不知道這個理由,能不能讓臣留下?”

    黎星宿抿了抿唇,偏過頭去,“可,可以。”

    威嚴的帝王此時說話的聲音綿軟,巨大的反差直戳柳無故的心。

    他湊上去,輕輕吮吻懷里人的唇,直把淡色的唇弄得水光淋漓,才哄著人張嘴。

    柳無故說話也要貼著黎星宿的唇,呼出的氣息穿過齒縫,被另一個人吸收。

    “張嘴,”

    黎星宿的臉在發燙,閉著眼顫顫巍巍的張開了嘴。

    “乖孩子。”柳無故滿足的喟嘆一聲,闖進他的領土攻城掠地。

    唇齒相依,柳無故勾著另一個人粉嫩的舌,纏著它,讓它與自己共沉淪。

    黎星宿不堪重負,身體輕輕的掙扎,從喉嚨處擠出一聲輕哼。

    柳無故這才戀戀不舍的放過他,伸出拇指抹去黎星宿唇上的水漬。

    粗糙的拇指指腹在他唇上摩挲,被飽受壓迫的唇發出一陣輕微的刺痛。

    黎星宿眉頭微微蹙起,低聲說道:“痛。”

    柳無故笑起來,胸膛震動,引得懷中人也跟著發顫,“親一口就痛?嬌氣。”

    黎星宿不滿的瞪他,一雙鹿眼濕漉漉的,充滿水汽,“你的手上全是繭,磨得很痛。”

    柳無故收回手,掌心面朝自己看了一眼,“是有些粗。”

    他捏住黎星宿的下巴,欺身又吻了上去。

    “那就不用手…”

    半晌,唇分。

    柳無故吸了一口氣壓下自己內心的躁動,抱著黎星宿悶聲悶氣的說道:“明天我又要走了。”

    黎星宿抿了抿唇,“你……路上小心。”

    柳無故泄氣,懶懶撒撒的壓在黎星宿身上,“陛下都不留臣,臣一心為陛下,陛下卻這般待臣。”

    黎星宿漂亮的鹿眼被垂下的眼瞼遮擋,他伸出手拉著柳無故的衣袖,沒有用勁,卻像勾在柳無故心上,沉甸甸的。

    柳無故一把將人抱起來,換來懷里人的驚呼。

    黎星宿鹿眼圓睜,不知所措的看著柳無故,“你干什么?”

    “你。”柳無故看著懷里面帶薄紅,唇如桃花的漂亮皇帝,用舌死死抵著自己上顎。

    他按耐著,告訴自己還不是時候。

    “夜深了,一起洗漱睡覺。”柳無故補充道。

    黎星宿一拳捶在柳無故胸口,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先放朕下來。”

    柳無故聽話的將人放下了,對外喊道:“喜得。”

    不多時,喜得便進來了,“備水,陛下要沐浴。”

    喜得心中一緊,大著膽子抬頭看了眼黎星宿,就看見陛下雖然抿著唇,但是耳根通紅,眸子似水含情,哪有一絲被脅迫的樣子。

    “是,奴才這就去。”

    喜得在心里嘲笑自己,木頭腦子胡思亂想,將自己好好罵了一通,可心底的大石頭卻消失了。

    他被陛下所救,自然是希望陛下平安順遂,快樂無憂,只要陛下是高興的,喜得都由衷的替陛下開心。

    哪怕是為常人所不容的斷袖之癖。

    喜得樂呵呵的去吩咐人備水,待到水好了后,走進養心殿笑著對柳無故說道:“王爺,浴池備好了。”

    柳無故頷首,“退下吧。”

    等喜得退下后,柳無故在黎星宿額頭上親一口,“走吧,陛下。”

    兩個人穿過養心殿的偏門,來到側殿。

    里面有一處開闊的浴池,此時里面水汽升騰,浴池的邊緣中心處,雕刻精細,造型磅礴的龍頭正往外吐著水。

    兩邊擺著木架,上面掛著更換的衣服,赫然是兩件。

    黎星宿輕咬著唇,手放在胸口的衣襟處,攥在一起又松開,深吸了一口氣。

    像是做了巨大的心里建設,手指顫抖著解衣服。

    柳無故在一旁看夠了戲,才故作驚訝的說道:“不過是一起泡個澡,陛下為何如此緊張?”

    “啊?”黎星宿呆呆的抬起頭,“只,只泡澡嗎?”

    “自然是只泡澡。”柳無故踏進浴池,溫熱的水包裹全身,舒服得半瞇著眼。

    黎星宿松了一口氣,努力忽略心底的失落,見柳無故已經開始假寐,便放松下來。

    看似半瞇著眼的人,實則緊緊盯著小皇帝的一舉一動。

    白玉似的人,盡收眼底。

    黎星宿踏進浴池,本以為柳無故會湊過來抱著他,誰知那人就在原地,一動不動。

    兩個人像是隔著楚河漢界,渭涇分明。

    柳無故一只手捂著半張臉,遮住自己的眼睛,不停滾動的喉頭暴露了主人的心情。

    他不是不想,是不敢。

    柳無故甚至遮住了自己的眼神,害怕其中滾燙的欲色嚇到一無所知的小皇帝。

    洗漱好了,柳無故半抱著人躺在床上準備睡覺。

    黎星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你,肩膀上的傷疤呢?”

    柳無故一怔,隨即裝傻充愣,“什么傷疤?”

    黎星宿湊到他面前,猛地扯開他的衣服,光滑的肩膀一點傷痕也無。

    “你三天前還流血不停的肩膀,今天好得連疤都沒有了?”黎星宿沉著臉,一字一句的說道。

    柳無故干笑一聲,“年輕,傷口好得快。”

    深夜的養心殿傳來一聲沉悶的重物落地的聲音。

    黎星宿一個人躺在床上,對著被自己推下床的人冷聲說道:“自己打地鋪睡吧。”

    柳無故老老實實的抱著被子鋪在地上,啪嘰一聲,一個枕頭砸在了他臉上。

    將枕頭墊在頭下,柳無故低笑著:“謝謝寶貝。”

    從床上傳來一聲輕哼,似被獵人惹惱的鹿氣呼呼的生氣。

    柳無故看著養心殿的房頂,慢慢說道:“陛下,你想吞并柳國嗎?”

    黎星宿偏過身子,微微探出一個腦袋看他,漂亮的鹿眼澄澈,似能看透人心。

    “我沒有那么多野心,我只要肩負起自己應該肩負的責任就好,開疆擴土,就留給后人。”

    柳無故幽幽嘆了口氣,閉上眼睛,他不想打仗,重返柳國邊城時,雖然只有短短一天,雖然在那里還遭遇了埋伏。

    但是柳無故仍發現,他還是沒有那么狠心,能夠做到領兵踏進他曾經守護過的城池,讓那里的百姓流離失所。

    哪怕他不會對百姓做什么,但柳無故知道,一旦打起仗來,百姓的日子都不會好過。

    若是沒有法子,必須要打仗還好,但柳無故是有辦法拉下柳江明的。

    他過不了自己心里那一關,來見黎星宿,也是想問問小皇帝的意思。

    黎星宿的聲音從頭上傳來,“你其實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不會對別人的苦難視而不見,也不會過分善良。

    柳無故睜開眼,就看見黎星宿探出了半個身子,鹿眼似藏著星光,眼神亮亮的看著他。

    躺在地上,俊美無雙的男人伸手夠住了離他近在咫尺的星星,并且深深的親吻他的星星。

    月光灑進房間,讓房間里的情形被看清。

    柳無故躺在地上,骨節分明的手捏著床上探出半個身子的黎星宿的后頸,將他壓向自己。

    而他則仰起頭,和黎星宿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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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感動到涕淚橫流

    爾千松木著一張臉跟在柳無故身后, 腳步沉重,眼皮更加沉重。

    “王爺,你看看這天。”

    柳無故頭都沒抬, 臉不紅心不跳的頂著一片漆黑的天空說道:“這天湛藍, 怎么了?”

    爾千松眼里的怨念都要成實質了, 因為沒睡醒有氣無力的聲音都拔高了些:“這天!都還沒亮!”

    “你不想面對離別的心,屬下知道,屬下真的知道,但是你可以先出宮, 等到時辰到了,屬下再出宮找你。”

    柳無故眉尾輕挑, “哦?你的意思是要我等你?”

    爾千松身體一僵,干巴巴的笑笑, “屬下不敢。”

    “不敢就快走。”柳無故拎著爾千松,翻過宮門,快步離開。

    因為帶著爾千松,用內力極速前進的方法就不適用了, 不是柳無故內力支撐不住,而且爾千松的身體吃不消。

    柳無故本想再雇一個駕車,但是爾千松連忙拒絕了,“屬下給王爺駕車就是,何必再雇一個人。”

    “你不必做這些。”柳無故說道。

    爾千松一笑, “給王爺駕車, 屬下樂意之至。”

    他笑,柳無故也笑,“那你是愿意一早駕車,還是在馬車里睡覺?”

    爾千松頓時不笑了, “雇一個人吧,王爺千金之軀,屬下駕車不熟練,恐驚了馬,傷了王爺。”

    事情敲定,柳無故沒有再去見文漠,帶著爾千松直接離京了。

    該說的他都跟文漠說了,他信文漠,也不喜歡反復辭行。

    皇宮里,有了第一次經驗的黎星宿知道柳無故已經離開,洗漱了去了早朝。

    “昨夜攝政王深夜進宮,向朕稟明了邊關的種種情況。”

    黎星宿端坐在龍椅上,冕旒微微遮住他的臉,聲音沉穩,聽不出喜怒。

    龍椅上的人,一舉一動,都帶著帝王威嚴,與昨夜紅著臉眼眶濕潤被柳無故抱在懷里的人判若兩人。

    “突厥人退兵一事,多虧了攝政王。”

    “是啊,有了攝政王,當真是我黎國之幸。”

    黎星宿抬頭虛虛的往下壓了壓,底下的朝臣頓時噤聲。

    “朕有事派攝政王私下去辦,待他回來,一應獎賞。”

    “陛下圣明,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待下了早朝,黎星宿表情沉穩的處理著事情,若是有熟悉他的人見了,必然能看出他動作中的急迫。

    隨后黎星宿躺在床上,體內熟悉的眩暈襲開。

    再睜眼,便是一只圓滾滾羽毛蓬松柔軟的藍團子了。

    藍團子飛到柳無故頭上,扒拉扒拉頭發,熟練的趴了下去,饒有興趣的看著一旁撐著樹干吐得死去活來的爾千松。

    這個被柳無故派來照顧他飲食的大夫,現在是太醫的人,黎星宿可太熟悉了。

    爾千松拿著雞毛當令箭,有許多菜都不讓黎星宿多吃,冠冕堂皇的說著對身體不好的話。

    這也就罷了,他還讓黎星宿喝過一段時間的補藥,那補藥似苦膽入喉。

    黎星宿雖然知道那是因為爾千松把脈發現自己身體因為小時候沒照料好,有些虧損,但是,不想喝的時候被爾千松用告訴柳無故作威脅還是讓他很記仇。

    爾千松撐著樹干,剛想說話,一張口又吐了出來,兩大一小,兩人一鳥都盯著他。

    一旁馬夫打扮的人搓了搓手,點頭哈腰的道歉:“對不住對不住,實在是對不住。”

    “公子說要趕路,快一點,我就一時忘形。”

    爾千松掏出一顆藥吃下,指著馬夫怒道:“你那是架馬嗎!那叫快一點?”

    “馬一直在叫,你知道它在叫什么嗎?”

    馬夫撓了撓頭,一臉憨厚:“它在叫什么?您還聽得懂馬叫,您真是個奇人。”

    爾千松被他的話一噎,深吸一口氣怒吼道:“它說,我在飛!我在飛!”

    “啾啾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柳無故頭頂的藍團子笑得不停用翅膀拍著柳無故的頭,身體都笑得在顫。

    柳無故黑著臉,將頭上啪啪啪翅膀不停拍著的藍團子拿下來,遞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行了,吐過了就好,繼續上路。”

    馬夫手在褲子上摸了摸,問了句:“柳公子還要繼續趕路嗎?”

    “趕路,你稍微慢一點。”柳無故看了眼爾千松說道。

    馬夫憨厚一笑,利落的將腳凳放在地上,“好好嘞,柳公子,爾公子,進馬車吧。”

    柳無故踏上馬車坐定,爾千松沉沉的嘆了口氣,進入馬車之前叮囑馬夫道:“你千萬要慢一點,趕路,但是不用那么快。”

    “得嘞,小的知道了。”

    馬夫坐上去,一手拉住韁繩,大聲說道:“兩位公子,坐好了。”

    他猛地一甩馬鞭,馬兒發出一聲長長的嘶鳴,四條蹄子一蹬,跑了起來。

    馬車里,爾千松嘭得一聲響前滾去,肩膀上的藍團子第一次感受這么急速的馬車起步,不受控制的咕嚕咕嚕順著柳無故的腿往外滾。

    柳無故眼疾手快,一手拉住爾千松的衣領,一只手撈住藍團子。

    爾千松松了一口氣:“得救了。”

    說完他牢牢的用腳抵著馬車,防止自己再滾出去。

    柳無故將眼冒金星滾得暈頭轉向的藍團子踹在自己胸口的衣襟處,讓它只露個小腦袋在外面。

    馬車外,馬夫一下又一下的抽著馬鞭,馬兒四條蹄子跑得飛快,拉著馬車不停向前。

    這路哪怕是官路,也不過是平整些寬敞些的土路,不免有許多小石塊。

    一旦遇到稍大些的石塊,整個馬車都被顛得微微騰空。

    爾千松腳緊緊抵著馬車,一只手撐在馬車頂部,一只手撐著坐墊。

    他崩潰的朝著外面大喊:“你慢一點啊!!!”

    馬夫猛地又一甩馬鞭,樂呵呵的大聲問道:“你說什么?大聲點!”

    藍團子毛絨絨的小腦袋蹭過柳無故的下巴,眼里盡是好奇。

    “啾啾?”這是哪里找的馬夫?

    “啾。”是個奇人。

    有爾千松在,小福寶不知道爾千松早就看出它就是皇帝,它只知道自己不方便開口,只能啾啾啾的問柳無故。

    柳無故也不解釋,樂得聽一聲聲清脆的啾啾亂叫,他當然聽不懂,但是看得懂它眼中的好奇。

    語氣帶著笑意開口解釋道:“這是在賣馬那里找到的人,這馬也是他的馬,當時我說我趕路,來個能駕車的。”

    “他就自告奮勇的來了,說自己駕車趕路是一絕。”

    爾千松五官扭曲,想捶胸頓足但是手和腳都拿去支撐自己不在顛簸中亂滾了。

    只得咬牙切齒的說道:“確實是,一,絕。”

    “我問他不怕把馬抽壞嗎,他說他這馬也是一絕,喜歡那么跑。”

    爾千松說話的語氣,任誰都聽得出其中的郁悶。

    “啾。”

    小福寶的眼睛笑得半瞇著,身體在柳無故衣襟里伴隨著笑止不住得打抖。

    羽毛拂過柳無故的胸膛,帶來一陣陣的癢。

    柳無故無可奈何的看著它,又將人從衣襟里掏出來,握在手上。

    爾千松羨慕的看著柳無故,“王爺就是王爺,坐在這,像是一點顛簸都沒有。”

    柳無故劍眉微挑,在小福寶看過來時嘴角勾起,沉穩的淡笑。

    誰也不知道,柳無故扣著座位的手,已經用上了內力。

    在馬夫一流的駕車技術下,爾千松已經從每天吐的一塌糊涂,變成面如菜色的坐著煎熬,保持不吐。

    也算是有所進步,在看到柳國邊城城門的那一刻,人到中年的爾千松都忍不住流淚。

    他下了馬車長舒一口氣,淚水迎風而流。

    查完他身份的守城官兵見此,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商辛苦。”

    爾千松抹掉眼淚,哽咽的說:“離家太久了,有些想念。”

    藍團子在一旁用翅膀拍著柳無故的手悶笑,柳無故則眼神寵溺頗有些無奈的看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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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老婆在家不遠游

    爾千松面有菜色的坐在車廂里, 下半身穩如磐石,上半身隨著車廂搖晃,這是他這么久以來熟練掌握的一項技能, “我不明白。”

    柳無故手里拿著一本游記, 慢條斯理的翻閱著, 他已經習慣了這種顛簸,能夠做到馬車抖得飛起,他自巍然不動。

    這本書前面,他的手腕上, 還趴了一個毛絨絨的小團子,湛藍的眸子聚精會神的盯著書,

    一人一鳥十分和諧,小福寶看得慢些, 柳無故就等它,等小福寶看完后,它便會用鳥喙輕輕啄一啄柳無故的手腕。

    柳無故這才翻頁,一起看下一頁, 小福寶還會時不時的啾啾啾的叫,換來他溫聲的附和,就像在和柳無故討論情節一般。

    聽到爾千松的話,他們同時抬起頭看向爾千松。

    一大一小四雙眼睛盯著,爾千松扯了扯嘴角問道:“這都進入柳國了, 為什么”

    他咽了咽口水, 強行壓下那股惡心感,“為什么還是他駕車?”

    坐在外面的馬夫聽到他說話,樂呵呵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沒了馬我也回不去啊。”

    爾千松捏緊了拳頭,惡狠狠的對著外面吼:“我給你買馬!買十批!”

    “還有我讓你慢點你從來都聽不到, 我一說別的你耳朵倒靈。”

    啪一聲馬鞭的脆響,隨后是馬兒的嘶鳴,馬蹄啪嗒啪嗒作響,馬夫一張淳樸的臉上滿是憨厚的笑,“爾公子你說什么?大聲點我聽不見。”

    小福寶頓時啾啾啾的笑倒在柳無故懷里,看著爾千松吃癟的樣子樂不可支。

    柳無故嘴角含笑,修長的食指點過書頁,翻了一頁。

    “啾。”別翻。

    懷里的藍團子忽閃著翅膀又飛回到柳無故手腕,用小腦袋輕輕蹭過柳無故的手。

    柳無故低頭看它,“還沒看完?”

    “啾。”還沒。

    柳無故又翻了回去,藍團子小小一團,就趴在他手腕上,支著腦袋看,頭上還有一只手輕輕揉弄著它。

    見兩個人都將他無視了,爾千松面色更扭曲了。

    雖然沒說破,但他可是知道那只鸚鵡就是皇帝的,這一人一鳥看似是一主一寵,但實則是兩個人,還是一對。

    爾千松捂了捂眼睛,這一刻,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多余。

    如果不是怕坐在外面直接把自己顛下去了,爾千松甚至想和馬車坐在一起,哪怕馬夫整天折磨他。

    在這樣的趕路速度下,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晉城。

    柳無故看著眼前寫著晉城的巍峨城門,輕輕笑了一下,也是造化弄人,他沒想到,自己還有主動來找那個人的一天。

    晉州面積遼闊,但土地不豐,不適合耕作,條件艱苦,百姓并不富饒,但在晉王的治理下,也算是安居樂業。

    能分到這種土地的,自然不會是什么受寵的王爺。

    晉王府門前,停著一輛馬車,引來許多人的側目,因為這輛馬車沒有任何標識,不似常在晉王府門前出現的那些。

    馬夫放下腳凳,一個人迫不及待的跳下馬車,第一件事就是扶著路邊的樹,表情苦大仇深。

    爾千松醞釀了半天,嘴巴張張又閉上了。

    他奶奶的,坐習慣了居然吐不出來。

    馬夫撓了撓頭,咧嘴一笑:“爾公子,我的車技是不是有進步,看,您都不會吐了。”

    爾千松嘴角扯了扯,回了他一個皮笑肉不笑,“是嗎?”

    馬夫笑容燦爛,露出一口牙:“是啊是啊。”

    柳無故走了下來,看了一眼被噎得說不出話的人,“走了。”

    晉王府前的守衛看著兩個人走進,上前一步問道:“什么人?”

    柳無故:“跟晉王說故人求見,若是不見,我便砸了這壇酒。”

    守衛眉頭一皺,只覺得這人好大的口氣,“酒呢?”

    柳無故兩手空空,輕笑道:“沒酒,你只管這般通傳便是。”

    守衛見他氣度不凡,也不敢多耽誤,抱拳說道:“稍等。”

    晉王府內,晉王正在品茗,管家快步走上前,恭恭敬敬的說道:“王爺,門外有人求見。”

    “說是故人求見,若是不見,他便砸了這壇酒。”

    晉王端著茶盞的手一頓,看著管家沉聲問道:“什么人?”

    管家思索著守衛的話,“是個模樣俊朗氣度不凡的年輕人,說是砸了酒,可他手上并未拿酒。”

    “讓他進來。”

    守衛回到王府門前,這回態度帶上了些恭敬,“公子,請。”

    柳無故和爾千松一路被引著走進來,一直到晉王府內一處亭子前。

    亭子四周垂下來長長的帷幔,只隱約看見里面的人影。

    爾千松掀開帷幔,讓柳無故先行,自己再走了進去。

    晉王看見爾千松,趕忙站了起來,“竟是神醫來我王府,來來來,神醫請坐。”

    爾千松淡然一笑,“晉王,找你的并非我。”

    “這?”晉王看向柳無故:“這位小兄弟是何人?”

    見了他,也不行禮,態度如此倨傲,若不是爾千松和此人一起來,他定要將人趕出去。

    “在下,柳無故。”柳無故拱手說道。

    ……

    晉王一臉恍惚的坐在椅子上,接受這剛剛聽到的消息。

    “所以,龍椅上那位,不是先帝的兒子?”

    柳無故看著他,語氣蠱惑:“拉他下來,推你上去,有了神醫滴血驗親,再加上黎國的支持,這很輕易。”

    “你曾經最想坐上去的龍椅,唾手可得。”

    晉王冷笑一聲:“我曾經也唾手可得,是你讓我沒得到。”

    柳無故將手里的茶盞輕輕放在石桌上,茶盞的底部和石桌桌面相觸那一瞬間,由玉雕琢而成的茶盞瞬間化為一堆玉灰。

    “是柳國的柳無故讓你沒得到的,跟我這個黎國攝政王有什么關系,晉王,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晉王看著那一堆灰,面色扭曲,甚至能聽到他的磨牙聲,他的話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老七,說話就說話,你動我的玉盞做什么?”

    他猛地一下拍在石桌上,那堆玉灰被他拍散,“這一只玉盞,就價值千金!”

    柳無故啪一下拍出一張銀票,“千金,賠你,給小爺閉嘴。”

    晉王黑著臉將銀票收進懷里,嘴上不依不饒:“對兄長就要有對兄長的樣子”

    “啾?”兄長?

    柳無故的衣襟處冒出一顆毛絨絨的腦袋,歪著頭看向晉王。

    晉王被聲音吸引,看到羽毛蓬松柔軟的鸚鵡眼前一亮,輕咳兩聲,“銀票不夠,再把你這鸚鵡賠給我。”

    柳無故抬眸掃他一眼,語氣平淡:“下次再說這種話,你那一套玉盞,還有你收藏的那些,我一個不留。”

    晉王訕笑兩聲,生硬的轉移話題:“舟車勞頓幸苦了吧,我這就去吩咐下人給你們準備些吃食。”

    說完他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見他走了,爾千松湊過來低聲問道:“王爺,晉王知道了你的身份,不要緊?”

    柳無故眸色深沉的看著晉王離去的方向,“柳江明都能想明白的事情,晉王會想不到?”

    “我本就沒打算瞞過他,若說了解,這世上晉王對我的了解稱得上前三。”

    晉王曾經是皇位強有力的爭奪者,是柳無故力保柳江明,用戰功用軍權將他送上皇位的,若是單靠柳江明自己,爭不過晉王。

    論才智論謀略論心胸,柳江明都不如晉王。

    柳良翰也就是晉王爭奪皇位失敗,是柳無故從中出力讓他得以分封到晉州,若是被先帝封了富饒的地方,柳江明上位以后必定會拿他開刀。

    而晉州雖然土地不豐,條件略微艱苦,但有駐兵的晉軍三萬,柳江明想動他,也要掂量掂量。

    晉王雖然立場和當時的柳無故不同,但為人在幾個皇子中,算得上正派,沒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輸了也輸得大大方方,所以柳無故幫了他一把。

    回憶被爾千松的話打斷,“那我們何時出發?”

    “明日。”柳無故說道。

    晚宴上觥籌交錯,晉王拉著柳無故不停的喝酒,“來來來,七弟,干!”

    “本王是黎國的攝政王,并非你的七弟。”柳無故蹙著眉被灌下一杯酒。

    晉王有些喝多了,大著舌頭說道:“是,是我說錯了。攝政王,攝政王。”

    有些事情,彼此心知肚明便好。

    柳無故還活著,晉王從心底來說,是高興的,當初他和柳無故雖然立場敵對,但也算得上關系不錯。

    那樣天賦絕倫驚才絕艷的一個人,死了太可惜。

    晉王趴在桌上,手晃晃悠悠的指著柳無故,“你真的是,我怎么都把你喝不倒。”

    說完,他頭倒在桌上,一頭睡了過去

    清晨,晉王還沒從宿醉中醒過來,就被人強行晃醒了,睜眼就看見一張俊美但略顯陌生的臉,“你,誰啊?”

    柳無故氣笑了,張嘴就來:“我是你爹。”

    晉王撐著身體坐起來,人也清醒了些,“這么多年,你能不能改改你這個破脾氣。”

    柳無故不理他的話,直說道:“收拾一下,準備走了。”

    晉王傻眼了,“去哪?”

    “昨天不是跟你說了?上京城,做皇帝。”柳無故劍眉微挑,語氣戲謔。

    晉王揉了揉額角,“你這也太快了,我要準備準備。”

    “這么大個晉州,我說走就走?總要有時間吩咐好事宜。”

    柳無故輕嘖一聲,失算了,“一天。”

    “三天,一天都不能少。”晉王看著他,絲毫不松口。

    柳無故深深的嘆了口氣:“三天就三天。”

    墨跡,真的太墨跡了,都找了駕車一絕的馬夫,甚至不惜讓爾千松吐得死去活來,居然在柳良翰這里卡住了。

    摸了摸懷里熟睡的小福寶,想著這個點應當在上朝的小皇帝。

    原本想好的,等所有事情一結束,就回去見小皇帝。

    然后過上一日三餐的生活。

    一直只喝點肉湯的柳無故,饞那口肉很久了。

    這些人,怎么就不懂他這種有老婆的人不能在外面久留。

    柳無故冷冷的看了一眼晉王,轉身走了。

    晉王被他的眼神看得后背一涼,要當皇帝的是他,柳無故怎么比他還著急。

    作者有話要說:  爾千松:我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車里。

    柳無故:我向往的生活,一日三餐。日(動詞)

    或許可以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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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攝政王狗賊

    三天時間一晃而過, 晉王府的門前停著一排排的馬車,裝著各種箱子,晉王府的管家還在門口著急的喊著下人。

    “小心點, 這個箱子輕點放。”

    柳無故來到門口, 對這一車隊沉默半天, 問道:“你搬家?”

    晉王疑惑的看著他,“此地離京都,路途遙遠,舟車勞頓, 自然要多做準備。”

    柳無故知道他的性格,也不多說話, 只把一旁的爾千松叫過來耳語了兩句。

    不多時,管家走了過來, 對晉王說道:“王爺,都準備好了,可以出發了。”

    晉王朗笑一聲,大手一揮, 頗有些雄姿英發:“出發!”

    說完他就向自己的馬車走去,在上車的前一秒被爾千松截停了。

    爾千松勾著他的肩膀,笑得見牙不見眼:“晉王,不如跟我們同乘,一路上也好把酒暢談。”

    晉王聞言, 順著爾千松的力道就走過去了, “好!”

    爾千松迫不及待地將人邀請上馬車,晉王走進車廂,就見柳無故對他露出一個笑。

    晉王爽朗一笑:“這車廂里怎么連一個茶幾都沒有,酒也沒有, 等我叫人送上來。”

    爾千松跟著坐進來,將腳死死抵在馬車車壁上,雙手牢牢扣住屁股底下的座位,然后對著晉王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晉王迷惑了,看著他的舉動不解的問道:“神醫,你這是?”

    “出發。”爾千松揚聲對外面的馬夫說道。

    “好嘞。”

    馬鞭被用力甩出發出的破空聲,打在馬身上啪的脆響,馬兒發出一聲長長的嘶鳴,四只蹄子猛地跑了起來。

    整個馬車就像是騰空了一瞬間,嗖的一下射了出去。

    晉王府門前停著的一排馬車,架馬的人看著前方猶如野馬一般跑得奔放肆意,速度飛馳的馬車傻了眼。

    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那馬車跑得就只看得見尾巴了。

    管家猛地一聲呵斥道:“愣著干什么!追啊!”

    “王爺還在那輛馬車上!追啊!”

    車廂內,晉王臉上疑惑的表情還沒消失,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向前撲去,在頭將要磕到馬車門上的一瞬間,一只大手拉住了他的后衣領。

    晉王的姿勢像個四腳著地但被人提住了后頸的哈蟆。

    車廂里爆發出一陣猛烈的笑聲,從把晉王拐上馬車時就等著看戲的爾千松見此捧腹大笑。

    嘲笑他的同時還不忘牢牢穩住自己的身形。

    柳無故將人提回座位上,摁住了他的肩膀,忍著笑說道:“坐好。”

    晉王一只手拽著爾千松,一只手撐著座位,兩只腳學他的樣子牢牢抵著車廂的車壁。

    “晉王,晉王,”爾千松急了,扯著晉王的手說道:“你別拽我。”

    晉王扭曲著一張臉,“除了拽你,本王還能拽誰?”

    爾千松一抬頭看著柳無故似笑非笑的臉,啞了聲音。

    憋屈的說道:“平日里和和氣氣,一有事就自稱本王。”

    晉王樂呵呵的打算說些什么,此時極速轉動的馬車車輪攆過一塊碎石,車廂頓時騰空。

    馬車里兩個互相拉扯的人瞬間失去重心,身子微微彈起,嘭的一下撞在車頂,又重重的回座位上。

    “啾啾。”

    剛醒過來的毛團子看著這一幕,笑得眸子都半瞇著。

    晉王崩潰的捂著頭,一撩窗簾探出頭怒吼道:“這馬車,是在飛飛飛飛嗎!”

    車身的顛簸讓他擱在窗口的頭跟著抖動,說話都帶著顫音。

    馬夫啪的一下猛甩馬鞭,聞言道:“王爺您說笑了,馬車怎么會飛呢。”

    “草民沒想到,王爺說話還會拖長音,飛飛飛飛,想不到王爺還頗有童趣。”

    晉王表情扭曲,那是被震得抖,“童童童,童趣你爹,你給,給,本王慢點,點。”

    他的頭因為車身震動,在窗框上碰來碰去,柳無故一把將他扯了回來,“腦子本就不好使,可別再撞壞了。”

    這時馬夫憨厚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王爺您說什么?”

    晉王的拳頭緊了,爾千松用一種過來人憐憫的眼神看著他,“沒用的,有這個功夫,不如琢磨琢磨怎么坐好。”

    “啾啾啾。”怎么這么好笑。

    藍團子翅膀在柳無故的衣襟處亂動,圓滾滾的身子一陣陣的發顫。

    柳無故無可奈何的將它拿出來,握在手心,小福寶看著爾千松憐憫的眼神和晉王憋屈的臉色,根本止不住笑。

    突然,“嗝。”

    湛藍的眸子微微睜大,小翅膀啪的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嘴。

    柳無故眼神戲謔的看著它,“笑飽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這鳥倒是有趣,還會打嗝。”晉王頓時笑出了聲。

    小福寶瞪了晉王一眼,惱羞成怒的拿翅膀打柳無故。

    柳無故攤著手仍由羽毛柔順的翅膀拍過自己的掌心,在它第四次拍過來時,悄悄用兩指夾住它的翅膀。

    小福寶收回翅膀的時候翅膀沒動,使勁拽了拽,也紋絲不動,湛藍的圓眼惱怒的瞪著柳無故。

    柳無故松開了使壞的手,低聲哄道:“給你揉揉肚子,好不好?”

    小福寶很有骨氣的發出一聲帶著氣音的輕哼,偏過頭去。

    “嗝。”

    又一聲不受控制的打嗝,圓滾滾的團子悄悄將腦袋扭過一點點角度,用余光看著柳無故骨節分明的大手。

    看上去…用來揉肚子一定很舒服。

    藍團子仍保持著偏著頭的姿勢,小爪子卻一步一步的往柳無故掌心挪。

    小爪子踩進柔軟的掌心,翅膀拍了拍柳無故的手指,然后啪嘰一下坐了下來。

    它的腦袋微微昂著,看上去像矜貴驕傲的少爺,仰著頭,它拂過柳無故手指的翅膀,暴露了高傲的少爺那些不為人知的心事。

    柳無故了然,一只手捧著它,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的給它揉著軟乎乎毛絨絨的小肚子。

    晉王在一旁看得咋舌,“你這是養鸚鵡還是養兒子?”

    柳無故悶笑,目光溫柔的看著手心舒服得半瞇著眼的團子,“養兒子。”

    輕微的刺痛從手指傳來,原本舒舒服服被揉著肚子的藍團子低頭啄在了他手指上。

    修長的食指倏地冒出了一個血珠。

    不再打嗝的藍團子翅膀一扇,飛到柳無故的衣襟處一頭扎了進去。

    還不忘蹬蹬兩只小爪子,讓整個身體都縮進去,然后徹底不理人了。

    整個動作行云流水,讓晉王看得目瞪口呆又因為團子的形象太過可愛而心癢癢。

    “犬子頑劣,晉王勿怪。”柳無故似模似樣的握拳說道。

    下一秒,俊美的男人發出一聲極輕的吸氣聲。

    柳無故按了按胸口啄人的小福寶,眼神含笑。

    “你這鳥,讓給…”晉王話還沒說完,一把捂住了嘴。

    爾千松超有經驗的扣了扣馬車門,“停車。”

    “吁!”馬夫立即拉住韁繩,然后翻身下來,放下腳凳。

    速度極快,一看就經歷過無數次了。

    馬車門被打開,晉王立刻沖了下來,捂住自己的胸口。

    “嘔。”

    一只骨節分明修長筆直的手撐開窗簾,柳無故黑曜石般的眸子盯著他,語氣帶著些說風涼話的嘲笑:

    “晉王,以后可別惦記別人的東西,報應來得就是快。”

    晉王接過馬夫遞過來的水漱了漱口,懶得理某個小氣的男人。

    ……

    晚上在客棧睡覺,白天趕路,一刻多余的消息時間也無,看著京都城門的那一刻。

    晉王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淚,此情此景,他覺得自己就像逃難到京都的災民。

    雖然沒有那么狼狽,也不是饑餓不堪,但是逃跑路上一刻不停的速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七弟還活著的喜悅早就在路上磋磨殆盡,剩下的只有…

    “黎國的攝政王狗賊,下車了!”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明天我能日一萬五,就應該能正文完結。

    握拳的手,微微顫抖。感謝在2022-03-26 02:47:32~2022-03-26 21:32:0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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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你是神仙嗎?

    京都不知何時, 流傳起了當今圣上非正統的消息,百姓不敢明著討論組,只三三兩兩偶爾說一句。

    可那首小詩, 就連七八歲的小兒都能倒背如流。

    “蛇帶龍冠成假龍, 端坐龍椅高位上;

    血統不純天帝怒, 泰安石碎江山亂;

    假龍不除國將亡,真龍天子速速歸。”

    晉王走在街上,看著街上步履匆匆的行人,和滿大街的官兵, 疑惑的問:

    “這京都是發生什么大事了?”

    柳無故淡笑:“沒什么,流言四起而已。”

    他低聲將那首小詩說了出來, 在官兵時不時的打量眼神中神情自若。

    晉王壓住自己內心的驚訝,小聲問道:“你做的?”

    “算是吧。”

    這是文漠聯系上了他以前的部下, 散布的消息,文漠在黎國勢力頗深,在柳國就有些相形見拙。

    消息是他遇到埋伏之后散布出去的,等他回了黎國京城, 再來到柳國京都,差不多整個京都的人都知道了這個消息。

    晉州離京都遙遠,柳無故趕路的速度又快,所以晉王還未收到消息,就被柳無故帶走了。

    柳無故領著人, 一路來到一家客棧。

    晉王不明所以的跟著柳無故來到一家客棧, “我們不去找柳江明?來客棧做什么?”

    柳無故瞥他一眼,淡淡的說:“等一天,我有點事要做。”

    “你和爾千松在客棧等我消息。”

    爾千松聞言應道:“是。”

    晉王還想問,柳無故一轉身走了。

    在京都的郊外, 有一間寺廟修的恢宏磅礴,是間皇家寺廟。

    平日里,百姓也可以上來參拜,是以這里香火鼎盛。

    這間寺廟能成為皇家寺廟的原因,在于其中山頂處,存在一顆巨石。

    巨石龐大而又圓圓滾滾,稱之為滿。

    圓而無缺,立在山巔,看似極容易滾落,卻千百年來巍然不動,被稱為泰安石。

    每個來寺廟的人,參拜完佛之后,必定會來泰安石前參拜。

    柳無故只身潛入寺廟,藏匿身形,靜靜的等候著。

    一直等到月上枝頭,泰安石面前才變得冷清,空無一人。

    柳無故從暗處走出來,看著面前一塊比自己還高,碩大的泰安石,伸出了一只手,緩緩貼在上面。

    內力集中在手掌,手心下方的泰安石隱隱在震顫。

    過了幾分鐘,柳無故收回手,泰安石在月光下反射著點點月光,看上去一絲變化也無。

    做完事情后,柳無故腳尖輕點地,躍上一顆樹。

    他閉著眼躺在樹干上假寐,長腿交疊搭在樹干上,身子依靠在另一根樹干上,姿態放松,看上去瀟灑不羈。

    小福寶從他衣袖里鉆出來時,就看到了這一幕。

    柳無故察覺到動靜,睜眼睛看向它,眼神落在它身上那一刻,凌厲的神色變得溫柔繾綣。

    點點月光透過挨挨擠擠的樹葉,落在他俊美的臉上。

    小福寶扇著翅膀飛到他臉邊,嘭的一下變成白嫩可愛的精致小人,啵唧一下,在他唇角落下一個蜻蜓點水的吻。

    圓潤白嫩的耳根慢慢染上緋色,被這副場景刺激的一時沖動親了人的小福寶后知后覺感到一點羞意。

    它變回毛絨絨的藍團子,趴在柳無故的肩頭,用小腦袋蹭了蹭他的下顎,輕聲叫了一句:

    “啾。”

    乖順又可愛。

    柳無故嘴角微微勾起,摸了摸它毛絨絨的小腦袋,將它放在自己衣襟處。

    他壓低了聲音:“晚上天涼,福寶乖,睡這里。”

    小福寶蹭了蹭他的手,乖乖的縮進他的衣襟里。

    柳無故重新閉上了眼睛,耐心的等待。

    天色破曉,已經陸陸續續有人來到泰安石面前參拜,虔誠的說著心愿。

    柳無故一直在遠處的樹上等著,他所在的位置,在泰安石的后面。

    等到日上三竿,越來越多的人來到泰安石面前,柳無敵拇指和食指夾著一個長又細的東西,手指一動,將其彈了出去。

    它速度極快的擊中泰安石,因為太小速度又快,被碩大的泰安石擋了個嚴嚴實實,無人看到這一幕。

    所有來參拜泰安石的人就看見眼前這個千百年不動的石頭,突然自己劇烈顫動起來。

    隨后轟隆一聲巨響,碩大的泰安石在眾人眼中,碎成了一地殘渣。

    人群寂靜,不少人臉色驚恐,突然有人哆哆嗦嗦的說道:“泰安石,碎了。”

    這一聲,就像濺如油鍋的一滴水,人群炸開,變得喧鬧,不少人反復說著那句泰安石碎了。

    “你們看,泰安石里有東西!”

    碎石渣里一個金燦燦的東西引起了眾人注意,有膽大的上前將它拿出來,是一個雕成龍形的細長金塊。

    金塊上刻著字,那人喃喃念出聲:“泰安石碎江山亂,真龍天子速速歸。”

    “神跡!是老天爺顯靈了!”一個人嘭的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

    其余人見此也跪了下來,烏壓壓跪了一片,不停磕著頭。

    柳無故則無聲無息的離開了這里。

    從頭看到尾的小福寶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昨晚泰安石被柳無故做了手腳的它,以為就那么輕輕一彈,比人高的巨石就輕而易舉的碎了。

    柳無故看著它的眼神,伸手輕輕彈了彈它的腦袋,將呆愣的藍團子彈得一個搖晃。

    “傻鳥。”

    “啾啾!”你才傻。

    藍團子氣哼哼的飛到他頭上,胡亂用爪爪撥動,扒拉出一個自己滿意的形狀,趴了上去。

    柳無故嘆了一聲:“頭發給我弄亂了,待會沒法見人。”

    雖然是嘆氣,可他臉上卻帶著笑意。

    “啾。”活該。

    柳無故回到客棧,找到晉王和爾千松,那兩個人正在吃飯。

    “來來來,回來得正好,京都地道的醬香鴨。”晉王笑著遞出一雙干凈的筷子。

    柳無故接過筷子,夾了一小塊鴨肉,將頭頂上的藍團子捏在手心。

    “嘗嘗,味道不錯。”

    他將公筷換成私筷,夾著肉,遞到藍團嘴邊。

    藍團子張開嫩黃色的鳥喙,淺淺的啄了一口,隨即眼前一亮,探著頭將筷子上的鴨肉一點點吃完。

    柳無故喂了它,拿著筷子給自己夾菜吃,公筷夾桌上的菜,私筷自己用。

    晉王趕忙壓著他的手,“你這筷子剛喂過鳥,再叫小二拿一雙新的。”

    柳無故擺擺手,“不用。”

    晉王嘖嘖稱奇:“你這當真是養兒子啊。”

    “以前我嘗一口你酒杯里的酒,被你嫌棄得當即換了杯子,”他搖著頭感嘆:“人不如鳥啊。”

    爾千松默默吃著菜,看晉王的眼神隱隱透著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

    什么養兒子,這是養媳婦,還是矜貴的皇帝媳婦。

    柳無故冷冷的瞥他一眼,“我把泰安石弄碎了。”

    噗……晉王剛喝進嘴里的酒噴了出來。

    爾千松的筷子掉了,含著嘴里的菜愣愣的扭頭看著柳無故,面無表情的抹一把臉,擦掉臉上被濺來的酒水。

    柳無故眼疾手快的用腳一蹬地,一手抓著桌上的小福寶,一手端著那盤醬香鴨,整個人迅速的帶著凳子往后推。

    只有兩只手,拯救了醬香鴨,桌上的其他菜不可幸免于難。

    “你把泰安石弄碎了!!”晉王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你哪里搞來的炸藥?”

    柳無故輕描淡寫的說道:“沒炸藥,我一掌擊碎的。”

    晉王和爾千松下意識看了眼他的手,動作一致的咽了咽口水。

    “我一直覺得,你不是人。”晉王咋舌道:“你這怎么可能是人。”

    “你是不是,傳說中的仙人?”

    柳無故在他充滿好奇的眼神中張開了嘴,平靜的吐出一句話:“腦子不好使,就找大夫,爾千松就是神醫。”

    說完,他才留意到爾千松的眼神,跟晉王一模一樣。

    柳無故眉梢微動,“找別的大夫也行。”

    他沒留意到,小福寶若有所思的表情。

    …………

    柳國皇宮,太和殿內。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太監尖聲說道。

    欽天監上前一步,身子似乎有些哆嗦,“皇上,臣有要事稟告。”

    “泰安石……昨日……”他頭猛地磕在地上,砸得鮮血淋漓:“碎了!”

    兵部侍郎站出來,“皇上,臣是個粗人,不懂那么多文鄒鄒的話。””臣只想問,皇上當真不是先帝的兒子?”

    柳江明陰沉著一張臉,手猛地拍在龍椅扶手上,“放肆!”

    “那首詩,如今京都人人會背,甚至七歲小兒也能說得朗朗上口,”

    自從看似升職實則成為了一個空有名頭沒有權利的太尉后就常在朝堂上裝聾作啞的許昶突然說道:

    “皇上,可都知情?”

    程將軍站出來,怒斥他們道:“大膽!你們是想造反嗎!”

    門外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造反?”

    “讓混亂皇室血脈,妄圖謀奪柳國天下的逆臣賊子伏誅,這叫撥亂反正。”

    眼神銳利容貌俊美的男子踏過門檻走進來,轉頭笑著對身后的人說道:“你說對嗎?晉王。”

    晉王沉著臉走進來,“這是自然。”

    柳江明乍然而起,指著晉王厲聲呵斥:“晉王!無召返京,你是想謀反嗎!”

    晉王嗤笑一聲:“一個私通出生的孽種,騙過了眾人登上皇位,當真以為自己是皇帝了嗎?”

    他指著爾千松說道,“這是柳國聞名天下的神醫爾千松,想必諸位朝臣都認識,有他在,你敢當中滴血驗親嗎?”

    柳江明冷笑:“笑話!先帝已逝,驗親一事,從何說起?”

    柳無故在眾人的視線中走到方太師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帝已逝,可你的爹不就在這嗎?”

    “我說的對嗎?方太師。”柳無故微笑看著他,在方太師眼里卻像惡鬼索命。

    柳江明聲歷色荏的怒斥道:“你是何人!竟敢在太和殿大放厥詞,來人!”

    “在下,黎國攝政王,柳無故。”

    柳無故在他呵斥聲中,平淡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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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 滴血認親

    “好好好, 朕倒不知道晉王你帶著黎國的攝政王來,是想公然叛國嗎?”

    柳江明怒極反笑,一頂叛國的高帽朝著晉王砸去。

    “把他壓下去!朕倒要看看, 黎國的皇帝會不會救你。”

    柳江明朝圍著柳無故的禁軍一聲令下, 厲聲喊道。

    在禁軍圍上來時, 柳無故兩指夾住明晃晃的劍刃,一腳踢開襲上來的人,另一只手捉住從背后攻上來的手,猛地一個過肩摔將人摔在地上。

    腳尖點地, 微微騰空,踩中一個人的肩膀翻身而上, 手不忘從一旁的禁軍手中奪過一柄劍。

    他踩在禁軍的肩上,一個躍跳, 直向高臺之上的柳江明襲去,凌空虛虛一踩,數十米的距離在他腳下像是僅僅兩個跨步。

    白色的衣帶飛揚,凌厲的劍刃抵著柳江明的脖子。

    柳無故這才出聲, 低沉的聲音在柳江明耳中,似前來討債的惡鬼:“你當真不知道本王是誰嗎?”

    “本王的好兄長,若你不知道,為何要派人來黎國的宮宴上刺殺本王?”

    群臣嘩然,從聽到柳無故自爆名字開始, 他們的眼神就帶著打量, 那些猜測和小道消息,他們都是知道的。

    柳江明額角留下冷汗,面上仍是鎮定,“朕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在柳國挾持朕,你是想掀起兩國爭端嗎?”

    “笑話,本王受陛下之命,前來協助晉王拿下你這個逆臣賊子,何來掀起兩國爭端之說?”

    程將軍看著高臺上的柳無故,恍然間就將他的身影和曾經的人重合,他曾經作為柳無故的副將之一,跟在他身后無數個日頭,那個身影,就是他趨之不散的噩夢。

    “你就算挾持了皇上,你也不可能走出皇宮,本將軍勸你,還是素手就擒,”程將軍冷聲喊道:“禁軍守衛何在?”

    無數禁軍魚貫而入,整齊的站在兩端,更多的禁軍圍在太和殿門前,從門口看去,黑壓壓的一片盔甲。

    “放了皇上,饒你不死!”程將軍嚴聲說道。

    柳江明微微偏過頭看他,“你放了朕,朕饒你一命。”

    一片寂靜中,柳無故笑了,笑聲逐漸變大,猖狂又肆意,“柳江明,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嗎?”

    “程副將,跟了我這么多年,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隨著他的話,震耳欲聾的跑步聲傳來,一名身上帶血的宮門守衛跌跌撞撞的穿過禁軍跑進大殿。

    他神色倉皇的喊道:“皇上,京都指揮使赫長濂反了,如今正帶著人往這里趕。”

    “什么?”柳江明又驚又怒,甚至顧不得脖子上的劍,扭頭目眥欲裂的看著柳無故,“你做了什么!”

    柳無故回以微笑:“赫長濂本就是我的人。”

    “不可能,他的身份朕查的清清楚楚,與你毫無瓜葛。”

    穿著盔甲手拿長劍的兵在宮內的禁軍面前站定,遠超于禁軍的人數讓所有人心中沉甸甸的。

    “臣!救駕來遲,還望王爺恕罪。”

    赫長濂高聲在外喊道,他只說王爺,絕口不提柳無故,至于是晉王還是攝政王,別人怎么想,那就不管他的事了。

    晉王走到柳江明面前,看著臉色霎白的人一笑,“只要你滴血驗親,若你不是方太師的兒子。”

    “那你就還是皇帝,本王仍由你處置,若這血今天相容了,那你就是混淆皇室血脈,妄圖竊國的賊子。”

    他轉頭看向底下的群臣,“諸位大臣,你們沒有意見吧?”

    “臣并無異議。”許太尉率先說道,引得不少朝臣贊同。

    “本將軍不同意!晉王,狼子野心,怎能讓你得逞。”程將軍說道。

    一部分牢牢綁在柳江明這條船上的官員也開口反對,但人數不多,他們都是死死的綁住了下不了船的。

    柳江明死,他們死。

    更多的是沉默的還可以觀摩形勢的,他們也想知道答案。

    柳無故的劍就抵在柳江明的脖子上,程將軍投鼠忌器,不敢下令讓禁軍強攻。

    場面,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

    “來人,端一碗水來。”柳無故說道。

    柳江明眼一瞪,“朕看誰敢!”

    柳無故看著柳江明,拿劍的手微微用力,一絲血頓時浸了出來,“不驗血,那你就是逆臣賊子,本王直接一劍了結了你。”

    “水,水來了。”一個太監端著水,哆哆嗦嗦的走出來。

    他看明白了,這個形勢柳江明沒有任何勝算,不如識趣一點,露個面討個好。

    爾千松上前一步接過水,端碗的瞬間,無聲無息的讓指尖的一滴水落了進去。

    他拿著碗和匕首,走向方太師,“太師,請吧。”

    方太師咬緊了牙關,手死死的捏成拳,猛地伸手打翻了那碗水,在爾千松躲開碗的碎片時,迅速的跑到大殿內,他不遠處的柱子上。

    “晉王包藏禍心,妄圖加害皇上,臣今日撞柱而死,以表清白。”

    “晉王你不得好死!”方太師聲嘶力竭的吼道。

    沉悶的一聲響,方太師倒在了柱子前。

    群臣嘩然,柳江明癱軟在龍椅上,完了,一切都完了。

    爾千松皺著眉伸手探他的鼻息,“死了。”

    “不礙事,再來一碗水。”

    又一碗水被端了上來,爾千松劃破方太師的手腕,從里面擠出血。

    隨后走到柳江明面前,壓著他的手割破手指取血。

    爾千松端著碗走到大殿中央,將碗中的情形呈現給朝臣們看。

    “融了,真的融了。”

    “果真相融了。”

    爾千松說道:“諸位大臣請看,若是諸位信不過我,也可以再找太醫來驗。”

    “爾神醫譽滿柳國,我等自是相信。”

    “對啊對啊,更別提方太師擺明了做賊心虛。”

    程將軍不可置信的看著那碗水,抬頭看著柳江明,“你騙我?”

    柳江明冷笑一聲:“你難道又是什么好東西?我們不過是互利互惠罷了。”

    “程石身為七王爺副將,多次出賣七王爺,導致七王爺多次深陷困境,幸得七王爺得天獨厚,才數次逃出險境。”

    許太尉出聲說道,“其罪馨竹難書,證據就在我手上。”

    “你血口噴人!”程石橫眉怒視,指著他罵道。

    許太尉從衣袖里掏出一沓沓的信,“這是你這么多年勾結外邦,妄圖謀害七王爺的信件,需要我一句一句讀出來嗎?”

    他轉頭看向守在宮門前和大殿內聽命于柳江明和程石的禁軍,鄭重的說道:

    “如今事實都擺在你們面前,你們還要忠于著兩個逆臣賊子嗎?我勸你們,放下武器,晉王自會從輕發落 。”

    晉王附聲道:“許太尉所言皆是本王所想,諸位放下武器,本王定會從輕發落。”

    禁軍們你看我,我看你,再看看外面圍著的人。

    武器落地的聲音響在太和殿,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禁軍們嘩啦跪了一片。

    柳江明頹然的看著這一切,突然慘笑出聲。

    “朕明明已經將你趕盡殺絕了,老天不公,老天不公啊!”

    柳無故看著他,他死了,文漠和爾千松、赫長濂以及許昶等人必定會替他報仇。

    許昶手里拿著的那些罪證,都是他曾經一點一點收集交到許昶手里的。

    誰又能猜得到,他還能重生呢。

    他重生了,這仇就該由他來報,才對得起那些幫過他的人。

    心里這般想,嘴上卻冷凌的說道:

    “你背地里做的那些,我都知道,趕盡殺絕?若不是我不愿被束縛在皇位上,你早就死了。”

    柳江明怔怔的看著他,“你不愿做皇帝?”

    “我跟你說過無數次,我不想做皇帝,只想做個閑散王爺,吃喝玩樂訓鷹逗鳥,”柳無故平靜的看著他,“可你從來不信。”

    柳江明笑得慘然,“信?你權勢滔天,要我怎么相信?”

    柳無故懶得再跟他扯那些,嘲弄的說道:

    “你要不信,等你死了我把這話刻你碑上,你慢慢琢磨。”

    晉王被逗笑了,好一個刻你碑上。

    其余人聽著這話,想笑又不敢,皇家隱秘被他們知道了,這件事怕只能爛在肚子里。

    都到了這一步了,誰看不出來這個柳無故,就是曾經驚艷絕倫的七王爺

    一切塵埃落地,晉王邀請柳無故留在柳國參加他的登基大典。

    柳無故拒絕了,皇帝登基,一堆麻煩事,等一切弄好,都好幾天過去了。

    京都最大的酒樓今日閉門謝客,里面有一群人正坐在一起喝酒。

    “王爺,臣心里苦啊!”赫長濂猛的灌下一口烈酒,涕淚橫流。

    “王爺,臣心里也苦啊!”許太尉不甘示弱的喝下一口酒,被嗆得直咳嗽。

    赫長濂不客氣的撥開許太尉;“去去去。”

    “當年我和王爺抵足而眠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捏泥巴呢。”

    抵足而眠?柳無故手邊低著頭啄東西吃的藍團子頓時抬起頭了。

    許太尉一拍桌子,氣得胡子都在抖:“放屁,老夫比你年紀大,是你捏泥巴!”

    “你捏!”

    “你捏!”

    兩個加起來一百多歲的人像幼童一般吵得面紅脖子粗。

    赫長濂的視線突然看到了端著小小的酒杯輕抿的爾千松身上,大著舌頭說道:“爾千松你能,能不能喝。”

    “不能喝去小孩兒那桌。”

    爾千松翻了個白眼,懶得理醉鬼。

    吵架中斷,許太尉猛的灌進去一口酒,喃喃道:“我們那些兄弟,都死了。”

    “被柳江明殺的殺貶的貶,那些人笑我給柳江明當狗,卻被他拔了牙,成了沒權的太尉。”

    他又憤慨起來,“我呸,他們懂個屁,逞一時之氣的莽夫,死了,都死了。”

    說完他又猛灌一口烈酒入喉,不知不覺淚流了滿面。

    柳無故端起一碗酒,一口悶下肚,沉聲道:“都是我的錯。”

    如果不是他念著先皇后那點恩情,念著和柳江明一起長大的情意。

    因此對柳江明容忍太多,也不會走到這個地步。

    “這怎么能怪王爺,王爺待我們的好,誰都知道,都是柳江明狼心狗肺。”許太尉低喃兩句,醉了過去。

    赫長濂嗤笑道:“就這點酒量,還敢喝,王爺,我們繼續。”

    月上枝頭,夜越發寂靜,酒樓內赫長濂抱著酒壇灌了一口,“那些兄弟,都我偷偷被埋在京郊,王爺曾經請我們喝酒的院子后面。”

    “王爺有空,去看看吧。”

    他瞇著眼看著柳無故,突然咧嘴一笑:“王爺還是這么,嗝。”

    赫長濂打了個酒嗝,“還是這么,能喝。”

    說完倒頭睡了過去。

    柳無故將人一個一個拎著衣領扔到酒樓內的客房內,就像曾經他請那群兄弟喝酒時一樣。

    一群人都喝醉了,只有柳無故是清醒的,那時他就像現在這樣,拎著衣領將人挨個扔到床上。

    一切像是都沒變,可誰都知道,已經變得面目全非了。

    京郊的一處宅子,處處透著雅致,可后院里,卻是一個又一個的墳包。

    這些墳包圍著后院中間的桌子,墳包上立起的木碑,刻著每個人的名字。

    柳無故將酒菜擺在桌子上,挨個挨個的斟酒,每一碗都倒滿。

    沉默良久,柳無故突然輕笑著說道:“如今倒好,你們喝醉了,不用我一個一個扔上床了。”

    笑容苦澀,像是揉碎了曾經共同喝酒的回憶,釀成了一杯苦酒。

    他一碗接著一碗的喝酒,沒有用內力壓著酒勁。

    “你們都說我從來喝不醉,今日,就醉給你們看看。”

    柳無故又倒滿一碗,悶頭喝下:“你們可要,看到啊。”

    他喝了一夜,縮在他衣領處的小福寶就看了一夜。

    那是它沒有參與過的歲月,它只能安靜的呆在柳無故的衣襟里,沉默的陪伴他。

    最后柳無故醉倒在桌上,醉倒在一堆墳包之中。

    夢里那些都是些鮮活的人,而非一個個冰冷的墳包木碑,他們圍在柳無故身邊又笑又鬧。

    嘲笑著難得喝醉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要回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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