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入v章節(jié)
柳無故放下筷子, 大手一揚(yáng),就將站在堅果堆前仰著頭看他的藍(lán)團(tuán)子攏進(jìn)手心。
小肥啾驚恐的看著一張俊美的臉在它面前不斷放大,接著它就被拱了。
柳無故埋著頭蹭小肥啾, 說是用頭蹭, 實際上只有鼻子碰到了。
“小福寶真好, 爹爹沒白養(yǎng)你。”
小肥啾被禁錮在掌心,無處可逃,拼命用翅膀拍著柳無故的臉。
“啾啾啾!”放開朕!
等等,等等!!
剛剛你碰到的了什么!!
藍(lán)團(tuán)子呆滯了, 接著掙扎的力道更大了,兩只翅膀瘋狂拍打著柳無故。
弱小可憐又無助。
柳無故只隱約感覺到自己像是碰到了什么細(xì)小的凸|起, 也沒在意,滿足的蹭了一番后抬起了頭。
吸鳥真快樂, 吸的是自家養(yǎng)的柔軟蓬松又知道心疼人的鳥更快樂。
被放開的藍(lán)團(tuán)子呆呆的趴在桌上,一動不動。
柳無故摸了摸鼻子,將堅果一起推在它面前,討好的笑笑:“都給你, 嗯?”
藍(lán)團(tuán)子幽幽的看他一眼,默不作聲。
朕,不干凈了……
朕,成了一只被輕薄的鳥……
看著生無可戀的藍(lán)團(tuán)子,柳無故戳了戳它軟嘟嘟羽毛覆蓋的屁股, 毫不留情的嘲笑道:
“你就像被惡棍輕薄了的姑娘一樣。”
本就覺得心態(tài)搖搖欲墜的藍(lán)團(tuán)子聞言, 忿忿然的瞪他一眼,猛地飛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
往柳無故鼻子上一啄。
血珠滾落,世界安靜了。
先是招惹了鸚鵡又憑本事給自己討了一頓啄的柳無故擦去鼻子上的血, 無聲的咧了咧嘴呼痛。
不再去試圖點(diǎn)燃藍(lán)色的炮仗,自己坐到一邊等炮仗自己熄火。
空中仍保持著啄人姿勢的藍(lán)團(tuán)子氣勢洶洶的凌空飛著。
小小的胸脯一起一伏,胸脯上短而密的羽毛一排排的抖動,看得出主人極其不平靜的內(nèi)心。
它兩個翅膀大張,頭頂鵝黃色的羽毛高高立起,毛似主人形,此時無風(fēng)自立劍拔弩張的對著柳無故。
柳無故不動聲色的看它一點(diǎn),覺得它像極了憤怒的小鳥,但不敢說……
鼻子上的傷口還往外沁著血珠。
柳無故又摸了摸鼻子,自己當(dāng)真是養(yǎng)了一只氣性極大的鸚鵡,整天半句話不說,就知道啄人。
打又不敢打,罵了又要被打。
他幽幽的嘆了口氣,日子難過啊。
想他堂堂一個將軍,如今竟然淪落到過被鳥欺負(fù)的日子。
這般想著,眼睛里卻滿是笑意。
抓了一把桌上的堅果,對著兀自生氣的小炮仗說道:“過來,我喂你。”
小炮仗扭過頭去,嘴里發(fā)出小小的一聲氣哼。
柳無故伸手正對著它,一張俊美的臉帶著寵溺的笑:“小福寶乖,過來。”
小炮仗轉(zhuǎn)頭看著他帶著笑意的臉,又看了看他手心的堅果,猶猶豫豫的飛了過去,落在柳無故手心里。
柳無故捻起一粒堅果,遞到它嘴邊,像哄小孩似的:“啊,張嘴。”
小炮仗別別扭扭的張開了嘴,香甜清脆的堅果吃進(jìn)嘴里,下意識蹭了蹭柳無故的指腹。
從小炮仗變回小福寶,只需要一粒堅果。
極其好哄。
待到小福寶吃飽喝足,就聽見柳無故說:“寶貝,你吃魚嗎?”
“啾?”
柳無故撓了撓它的下巴,小腦袋隨著他的動作一伸一伸的,好笑又可愛。
“你剛剛吃的,是最后一把口糧了。”柳無故手上伺候著鳥,嘴里卻說著令鳥心碎的話。
他的視線落在窗外那一大片池塘上,嘴唇動了動,說得讓鸚鵡不想聽懂的話:
“或許我們可以試試吃魚。”
“啾啾啾!”那是錦鯉!
柳無故叫來含春,讓她找一根魚竿和一些魚餌。
含春不解,但主子的話容不得她置喙,極快的找來了魚桿和餌料。
柳無故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意味不明的輕笑一聲。
含春身上慣常帶著香包,是茉莉干花做成香料的味道,這花香味淺若是在油煙味中的廚房呆過。
身上就會混合著那股飯菜味和茉莉花香味。
方才含春給他送飯時,身上可沒有這個味道。
而且她剛才給柳無故遞魚竿時,柳無故便看到了她衣袖下方沾上的湯漬。
當(dāng)時這些都不足以咬定含春給他送了青菜白飯后自己去吃好的了,只是一個小小的端倪。
小肥啾一翅膀拍在他手心:
“啾啾啾,啾啾”都要淪落到吃刺多干柴的錦鯉了,還笑得出來。
柳無故只當(dāng)它在鬧脾氣,將魚竿放下去。
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腦袋,輕嘆一聲:
“一只鸚鵡,整日只會啾啾啾,別不是有什么毛病吧。”
小肥啾聞言拿屁股對著他:“啾。”你才有病。
柳無故愛憐的摸了摸背對著他的腦袋:
“小可憐,改日找大夫給你瞧瞧。”
手心的小肥啾一個倒栽蔥栽了下去,柳無故眼疾手快在它快要落進(jìn)池水里前撈住了它。
看著手心里已經(jīng)睡著了的藍(lán)羽鸚鵡,柳無故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
真的能有鳥,上一秒還精神奕奕,下一秒就熟睡不起的嗎。
看它那么有精神打人的樣子,也不像是生病。
……
坤寧宮內(nèi)的荷花池邊上,架著一根魚竿。
如今快要入冬,荷花衰敗那根魚竿在池面上橫著,很是明顯。
魚竿后面擺著一張?zhí)梢危梢闻允且粋小桌。
桌上有一壺茶和一茶盞,許許白煙從茶盞上飄起又消散。
一副悠閑垂釣的架勢,躺椅上卻沒有人,只看那茶盞里尚未冷卻的茶水,才知道人剛剛離開。
柳無故無聲無息的出了宮,滿宮的守衛(wèi)沒有一個人發(fā)現(xiàn)他。
戒備森嚴(yán)的皇宮,就任由柳無故來去自如。
出了宮,柳無故找人打聽了一下位置,徑直去了一家醫(yī)館。
“大夫,你們這兒可否能給鳥看病?”柳無故放下一錠銀子問道。
站在柜臺后面的是店里的掌柜,看了看那一錠銀子,有些眼熱,但卻為難的說道:
“客官,我們這只能給人看病,這鳥…”
柳無故了然,收起那枚銀子,放下了幾倆碎銀,“那你可知,哪里有能給鳥看病的大夫?”
那掌柜的收了銀子,連忙點(diǎn)頭:“就在那西街,有個能給動物瞧一病的,您過去一問,就知道他在哪。”
柳無故出了醫(yī)館便往西街走去,他腳程快,雖然東街和西街隔的遠(yuǎn),但也不消半個時辰便走到了。
此時他懷里的小肥啾還沒醒。
街角的一家店鋪,沒有招牌,只有一塊破布掛在門口,上面寫著幾個大字。
“非達(dá)官貴人恕不接待。”
這個古代以東為尊,住在東街的,都是些有錢有勢的,住在西街的,盡是普通百姓。
這大夫,非達(dá)官貴人恕不接待,可店開在西街,哪有什么達(dá)官貴人。
柳無故看著緊閉的大門,扣了扣門。
里面無人應(yīng)答,但能聽到打呼嚕的聲音,柳無故又扣了扣門,這門自己開了些。
柳無故干脆推門進(jìn)去,老舊的破門發(fā)出嘎吱一聲響。
店鋪里倒是整潔,但窗戶緊閉,有些昏暗。
一個人正趴在柜臺上睡覺,呼嚕震天響。
柳無故修長的手指曲起,用指節(jié)敲了敲柜臺。
呼嚕依舊,那人連停都沒停。
咚咚咚,柳無故又敲了敲。
那人動了動,呼嚕聲停了,但是依舊趴著。
柳無故眼神冰涼,內(nèi)力貫注于指節(jié),又一個輕敲。
轟隆一聲巨響,整個柜臺碎成一堆廢木。
趴在上面睡覺的男子失去了支撐的力道,頓時一個仰翻倒了下去。
“哎喲,哎喲……”男子發(fā)出痛吟,躺在木堆里。
柳無故仍站著,絲毫攙扶的意思都沒有,語氣冷峻:“醒了嗎?”
那人張嘴便罵:“什么人啊你是。”
“老子這可是揚(yáng)朝年間宮廷貴族用的上好的檀木浮雕梅花柜,你一進(jìn)門就給我弄壞了。”
“我賠。”柳無故看著面朝碎木堆趴著的男人說道。
男人撐著地站起來:“好,你賠,一口價三千兩黃…”
他一邊說著一邊站起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這才抬頭看柳無故。
男子的視線落在柳無故發(fā)間插著的琉璃簪子以后,啞了聲音。
他撲通一下跪在地上,號啕大哭:“王爺啊!屬下就知道您沒死啊。”
柳無故嫌棄地踢了踢被他抱住的腿:“不許把鼻涕擦我衣服上。”
正準(zhǔn)備偷偷做這件事的男子僵住了,自己站了起來,擤了擤鼻子。
雙眼還含著淚,一個中年男人,哭得可憐兮兮的。
柳無故找了張椅子坐下:“你果然能認(rèn)出我。”
中年男人胡亂用袖子擦了擦淚,聞言有些得意:“貧道可是得道高人,當(dāng)初認(rèn)出來王爺是異域之人,如今也能認(rèn)出王爺。”
“說說吧,你怎么跑到黎國來當(dāng)獸醫(yī)了。”柳無故問道。
這人是他以前的一個下屬,說是下屬,兩人更像朋友。
當(dāng)時柳無故遇到了被官差們按著打的爾千松,也就是男人,柳無故出手救了下來。
只因為爾千松高喊著要狗官強(qiáng)搶民女,欺壓百姓,將他妻女擄走折磨致死。
他本是去報官的,誰曾想那狗官與衙門的人勾結(jié),不由分說就要將他打死。
途徑衙門的柳無故救了他,在證據(jù)確鑿的情況下,確定了爾千松所言非虛,便將涉事的官員斬首示眾。
爾千松謝過柳無故后,跑去當(dāng)了幾年道士,給他妻女日日祈福。
柳無故本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對他來說不過是幫了一次普通百姓。
可三年后爾千松找到他,一語就道破他并非當(dāng)世之人。
爾千松在柳無故腳邊蹲下:“那日柳江明那個狗皇上說你因重傷不治而亡時,我就知道他說的都是屁話。”
“后來我聽說,黎國也有一個叫柳無故的癡傻皇后突然不傻了,還能射殺猛虎,貧道就有預(yù)感,便來了這黎國。”
爾千松對著柳無故露出一個要哭不哭的表情:“我就知道,王爺不會死的,不然我定要那狗皇帝償命。”
柳無故踢了踢他:“把你的丑臉挪開。”
爾千松知道柳無故不愛看人哭,抹了把臉站了起來。
柳無故不解,這爾千松能掐會算,就是時常不靈,一般信不得。
不過他會的很多,尤其精通醫(yī)術(shù),但治人和治獸,到底是不一樣的。
“你如何會來當(dāng)獸醫(yī)?”
爾千松輕咳一聲:“貧道算出,做獸醫(yī)能碰見王爺。”
他沒說,做獸醫(yī)之前他已經(jīng)做了三天乞丐,五天跑堂,七天木匠,半個月賣煎餅的。
做那些的原因都是算到做那些可以碰見柳無故。
“你當(dāng)真會做獸醫(yī)?”
“多少能會一點(diǎn)。”
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柳無故掏出懷里酣睡的藍(lán)團(tuán)子,“你瞧瞧,這鸚鵡為何口不能言。”
看著柳無故手心巴掌大小的鸚鵡,爾千松一驚:“王爺,這就是王妃吧!”
柳無故看了看手心的鸚鵡,又看了看外面高高的日頭,最后看了看一本正經(jīng)的爾千松。
抬腳便踹了上去,笑罵道:“還沒睡醒就滾去睡醒了再來。”
爾千松討?zhàn)堉汩_,忙說道:“王爺,貧道觀此鸚鵡,與王爺緣分深厚,誤會了誤會了。”
柳無故摸了摸睡熟中的鸚鵡,輕笑一聲:“緣分深厚,倒也沒錯。”
“這是我兒子。”
爾千松驚呼:“王爺英明神武,竟連精怪都傾心王爺。”
柳無故似笑非笑:“精怪?”
爾千松小心翼翼的探頭點(diǎn)了點(diǎn),對著柳無故手心的鸚鵡努努嘴:“貧道看小主子,它娘想必是個鸚鵡精。”
柳無故只覺得他腦子不行,身體放松靠在椅背上,兩只腿交疊,“你見過什么精怪嗎?”
爾千松頭猛搖。
“那你為何覺得有鳥精?”
爾千松的話仿佛理所當(dāng)然:“王爺說此鸚鵡是您兒子,那貧道就信有鳥精。”
柳無故微挑眉:“那我若是說我是仙呢。”
爾千松大笑兩聲:“那王爺就是仙。”
“那我若是說你是傻狗?”
“那貧道……”爾千松訕笑一下:“那貧道還是名叫爾千松的人。”
柳無故嗤笑:“別貧,這是我拐來的鸚鵡。”
爾千松試探的開口,隨時做好了柳無故踹過來逃跑的準(zhǔn)備:“那王爺可有王妃啊?”
“無。”
爾千松視線在柳無故手心的鸚鵡身上和柳無故身上掃視一番:“那…這鸚鵡怕是……”
“怕是什么?”
“貧道看此鸚鵡與王爺緣分如此深厚,除了親生子,怕是就是未來的王妃了!”
爾千松一口氣飛快的說完一溜煙跑到角落里防止柳無故踹他。
柳無故伸出手提起小肥啾的翅膀,熟睡的小肥啾在空中蕩了蕩。
像極了被提起來要拔毛下鍋煮的鴿子。
而柳無故就是那個吃鴿子的人。
看著不足拳頭大的小團(tuán)子,柳無故語氣懷疑:
“我在怎么禽獸,也不至于看上一只鳥吧。”
而且,要是喜歡上這玩意……
豈不是夜里只能玩真鳥?
爾千松走過來,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咳…咳咳……”
“有屁就放。”
“雖然沒有咳咳,,那種生活,但是感情最重要嘛不是。”
原來剛剛柳無故震驚之下,把心里話說出來了。
震驚過后,柳無故也沒有把爾千松的話放在心上,他自認(rèn)為自己絕不會喜歡上一只鳥。
更何況他真的把小福寶當(dāng)兒子養(yǎng)。
而且爾千松掐算卜卦,十次有十一次不準(zhǔn)。
柳無故岔開話題,說起正事:“別貧,來看看它有沒有什么毛病。”
“它特別嗜睡,而且雖是鸚鵡卻只發(fā)出鳥叫,不能學(xué)舌。”
爾千松下意識伸手想摸胡子,卻摸了個空,胡子早就被剃掉了,他仔細(xì)看著鸚鵡,沉吟片刻:
“皮毛光滑柔軟,體態(tài)圓潤飽滿,應(yīng)該沒有生病才是。”
“這樣,王爺你掰開它的鳥喙,我看看它舌頭。
柳無故用拇指和食指輕輕掐著小肥啾的嘴,掐成一個小o形。
里面小小的舌頭隱約可見。
爾千松探著頭彎著腰去看,又站直了身體:“王爺稍等,這屋里太黑。”
他走去開窗戶,柳無故接著這個空檔說道:“以后不要叫我王爺,這里是黎國。”
爾千松將兩邊的窗子都打開,笑瞇瞇的說:“是,少爺。”
待到小肥啾醒來,只覺得自己嘴里颼颼的灌著冷風(fēng)。
半夢半醒之間腦子糊涂,想著柳無故莫不是釣不到魚要把它風(fēng)干了吃了。
夢里的小肥啾害怕的打了個寒顫,嚇得猛地睜開眼。
睜眼就發(fā)現(xiàn)兩只罪惡的手指掐著它的嘴,因為太長時間沒合攏,正往外留著津液。
晶瑩透明的津液順著柳無故的手指流進(jìn)指縫,又流向手背掌心。
察覺到小肥啾醒了,柳無故故作嫌棄的輕嘖一聲:“這么大只鳥了,睡覺還留口水。”
被迫張著嘴的小肥啾:……哈?
這世上怎么會有柳無故這么不要臉的人啊!
爾千松站直了身體:“它舌頭沒問題,是能說話的,身體也沒毛病。”
手里的小肥啾拼命的掙扎,檢查完了柳無故松開了手。
迎面就來一只小炮仗,柳無故反應(yīng)迅速,第一時間選擇捂臉。
輕微的刺痛從手背傳來。
“啾啾啾啾啾啾!”你這么嘴賤怎么不給自己瞧瞧嘴啊!
反應(yīng)過來自己說了什么的小肥啾有些呆滯,朕,如今竟然也如此說話。
雖然有些愧對教他禮儀的老師,但是……
這么罵柳無故真爽……
反正,有沒有人知道它就是皇上。
看著氣勢十足的小鸚鵡,爾千松語氣肯定:”王…少爺,我肯定它沒有生病。”
柳無故對著空中的鸚鵡招招手,指了指自己滿手津液的那只手,“都是你的口水。”
“啾啾啾!”你自找的。
柳無故語氣促狹:“那我不管,這只手我就不洗了,天天用這只手摸你喂你,逢人就說這上面有你的口水。”
小肥啾怒急:
“啾啾啾!”不要臉!
小肥啾怒氣沖沖的在這屋里橫沖直撞,轉(zhuǎn)了一圈看見了一塊抹布。
兩只爪爪抓起抹布,就想往柳無故那兒飛。
誰知抹布對它來說有些沉重,剛飛起來就被墜得往下掉。
嚇得它兩只翅膀拼命扇動,可還是阻止不了下落的速度。
堅硬無比的地面就在眼前,小肥啾瑟瑟發(fā)抖的閉上眼。
一只溫暖的大手接住了它。
柳無故慍怒的聲音傳來:“抓不動不知道放手嗎?”
掌心里的小肥啾呆呆的,一動不動。
頃刻之間斗大的淚珠就往下掉,一滴接著一滴,越來越快,越來越密集。
小肥啾撲簌簌的落著淚,只覺得委屈極了。
被捏住嘴的是它,口水又不是它愿意留的,被逼著給柳無故擦手的是它,被吼的還是它。
誰想抓著這么一塊破抹布啊。
柳無故無奈,伸出指腹給它擦淚:“都是我不好。”
“我不該兇你。”
“啾……”不要你……嗚
柳無故扔開那塊被爪子抓著的抹布,將小福寶抱起來低聲哄著:
“是我不對,我給你道歉。”
“方才看你直愣愣的往地上撞,我一時著急。”
小福寶用翅膀推著他的手:
“啾啾啾。”你走開。
“啾啾,啾啾啾。”你手太糙了,摸得朕眼睛疼。
柳無故聽不懂,見小福寶一直推著他的手,只當(dāng)它還在生氣,脾氣極好的反復(fù)哄著。
爾千松在一旁看得咋舌,這還說不是王妃。
瞧王爺這哄人的勁,那些個追著王爺跑的嬌滴滴的大美人在王爺面前哭起來。
只有得到王爺冷臉的份。
不過這王爺癖好也夠特別的,居然喜歡一只鳥。
正哄鳥的柳無故絲毫不知道,因為他的舉動,自己風(fēng)評被害。
哭著哭著,小肥啾又睡著了,爾千松奇道:“這清醒的時間,未免也太短了些。”
柳無故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滿是口水和眼淚的手,將睡著的鸚鵡小心的揣進(jìn)衣襟里。
“是太短了些,所以我想它是不是有什么嗜睡癥之類的。”
爾千松想了想:“有些人會得嗜睡癥,但從未聽說鳥也會。”
柳無故拍了拍他的肩膀:“先不說這個,你既然來了,就幫我做點(diǎn)事。”
“爾千松萬死不辭。”
……
從爾千松那里離開后,柳無故去酒樓見了文漠。
文漠看他的眼神都帶著揣測,柳無故也不在意,點(diǎn)了一大桌子菜,一邊吃一邊跟他聊事情。
“你沒吃飯?”文漠見筷子不停的柳無故說道
柳無故夾了一筷子水晶寶塔肉,一邊說:“差不多吧,內(nèi)務(wù)府那些人,也就慣會用那種手段。”
文漠皺起眉,心里有些不舒服。
如果真是那個人的話,他怎么能讓他受此屈辱。
“那個什么參將,去盞州那個,還沒回來?”柳無故吃飽喝足放下筷子問道。
文漠眼神一冷:“快回來了,他本就是故意在外面拖延時間。”
“我讓他家里出了點(diǎn)小意外,這會應(yīng)該著急忙慌的往回趕了。”
柳無故輕頷首:“我不能這么一直被軟禁在坤寧宮。”
文漠低垂著眉眼,遮住眼中的若有所思:“可你出來了,這坤寧宮關(guān)不住你。”
“我自有我的法子。”柳無故沉聲道。
知道他不想多說,文漠是時轉(zhuǎn)移了話題:“周宏茂的案子基本已經(jīng)板上釘釘了。”
“你有把握柳永昌會提拔你嗎?”柳無故食指輕點(diǎn)桌子回道。
文漠臉上是極端的自信,如同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當(dāng)然。”
他有些遲疑,但還是開口說了:“柳永昌在我身邊放了個探子。”
“探子?”
文漠點(diǎn)了點(diǎn)頭解釋道:“我給他喂了些藥留在身邊,傳回去的都是我想讓柳永昌知道的消息。”
柳無故看著他,語氣肯定:“你喜歡她?”
對于自己感情遲鈍得十足的柳無故,對他人的情緒變化捕捉得倒是極快。
“我留著他,是利用他,柳永昌生性多疑,只有多方佐證的忠誠,他才會相信。”文漠說著,苦笑一聲:“但我也…待他不止這些。”
“那些女探子,都是經(jīng)過訓(xùn)練的,最會拿捏人心,”柳無故對別人的感情不喜摻和,只簡單的提點(diǎn)兩句:“你自己心里有數(shù)就行,”
一只小腦袋從柳無故衣襟探出來,眨巴眨巴眼看著文漠。
這柳無故又跑出宮來見兵部侍郎,他到底是什么人。
兵部侍郎文漠是柳永昌的人,莫非柳無故當(dāng)真是跟他爹服軟了。
“若是她也喜歡你,那還好,可別剃頭擔(dān)子一頭熱。”柳無故還在說著話。
文漠頓了頓,聲音有些低:“不,不是那種探子。”
不是那種訓(xùn)練出來專門在床上伺候人的。
“是個男人,原本是送來做幕僚的。”
柳無故頓住了,語氣有些遲疑:“你把別人拐上床了?”
基佬竟在我身邊。
“……”文漠默默無言。
柳無故語氣更遲疑了:“他是自愿的?”
文漠輕咳一聲:“我,給他喂了藥,每個月他都會失去記憶…”
柳無故看他的眼神微變,卻沒說什么,若是屬下強(qiáng)搶民女,咳,民男他還可以管管。
但若是個探子,那便是從主人那領(lǐng)了任務(wù)離開時,便生死有命了。
他知道懷里的小肥啾醒了,卻不知道小肥啾看文漠的眼神怪怪的。
它努力抬起頭想看柳無故的神情,卻只看到了棱角分明的下巴。
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是龍陽,來往的人,聊天的內(nèi)容,皆是龍陽。
朕當(dāng)真是不能信你。
文漠受不了這古怪的氣氛,岔開話題:
“柳永昌要以皇上體弱多病,嗜睡難醒為由,讓皇上納妃。”
柳無故眉頭微皺,深邃的眼里帶著些思索:“嗜睡難醒?”
文漠聲音低了些,“聽說皇上經(jīng)常突然熟睡過去,怎么叫都叫不醒,一天十二個時辰,有八個時辰都在睡覺。”
柳無故低下頭看著自己懷里冒頭的小肥啾,小肥啾眼神純凈澄澈,看上去無辜極了。
見柳無故低頭看它,小肥啾眨了眨眼。
“啾~”
一聲綿軟的叫聲拖著撒嬌似的長音。
柳無故輕笑一聲,伸手撓了撓它的頭,心想自己真是魔怔了。
哪有一國皇帝整日撒嬌賣萌,因為兇它一句就眼淚啪嗒啪嗒掉個不停的。
皇帝看似無能,可柳無故知道,那人不是好相與的。
擼了鸚鵡,柳無故說道:“這件事能攔就攔,實在攔不下來也無礙。”
“一個孩子從懷上到生下來,再到能站立行走說話,這期間還有好幾年時間。”
“柳永昌哪怕是打著立幼帝的想法,也要等到孩提長成稚子。”
待到兩人談話結(jié)束,文漠看著柳無故離開的背影,臉上帶著沉思。
回到府內(nèi),文漠先去了趟書房,里面暗一已經(jīng)在等著了。
“主子,你讓屬下盯著的那人,今天有客上門。”暗一道。
文漠不耐心聽這些:“直接說。”
“是,那獸醫(yī)今日照常在店里睡覺,男后去找了他,柳無故很警覺,屬下不敢離太近,便用主子給的動作在極遠(yuǎn)處盯著。”
“柳無故砸了獸醫(yī)的柜臺,獸醫(yī)卻抱著他的腿痛哭起來,后來兩人相談甚歡。”
文漠心里那個極其不可能的猜測幾乎就要坐實了,這時暗一將手里的東西呈給他。
“主子,這動作能隔著幾十米將人看清,當(dāng)真是神奇。”
文漠將那圓筒狀的東西拿起,語氣輕喃:“是啊,當(dāng)真神奇。”
這東西,還是王爺親手做的。
“你下去吧,以后,不可直呼皇后名諱,稱他為大主子。”
暗一驚訝連忙跪在地上:“主子,這萬萬不可。”
“無需多說,下去吧。”文漠聲音很輕,語氣卻很堅定。
暗一一臉愁容的退了下去。
文漠心里思緒紛雜。
爾千松進(jìn)京的第一天他便知道了,王爺死了,爾千松不留在柳國伺機(jī)而動,替王爺報仇,怎么會跑到黎國來。
文漠派了人將他盯住,看他來黎國是想做什么。
爾千松那個人他是知道的,神神叨叨的,說話時常不靠譜,但是他對王爺?shù)闹倚臎]人懷疑。
他會算卦看相,雖然時常不準(zhǔn),但也有準(zhǔn)的時候。
文漠派人盯住他時,是帶了點(diǎn)期待的,如今這點(diǎn)期待被證實。
他心中高興,卻不知跟誰人說。
文漠想了想,起身來到了臥室。
那里熟睡著一個人,今天正好是月初,文漠熟練的坐在床邊,等待他醒來。
林鈞睜開眼,雙眼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就看見一個男人坐在床邊目光溫柔的盯著他。
“你,你是誰。”林鈞怯生生的問道。
文漠想握住他放在被子外的手,被林鈞反應(yīng)極大的躲掉了。
“你醒了,渴不渴,想不想喝水?”文漠輕嘆一聲。
林鈞搖搖頭,一雙鹿眼帶著些面對陌生情況的恐懼,身子盡力蜷縮在床角:“你你先說你是誰。”
文漠柔聲道:“我是你夫君,你前天摔在假山上撞到了頭,大夫說你醒過來怕是要失憶。”
林鈞眼神中盡是不信任:“那我怎知你說的是真是假?”
文漠輕笑一聲語氣促狹:“你喜歡吃糖醋排骨,愛穿白色的衣裳,喜歡下雪天,身子骨卻很弱。”
前面的話還很正經(jīng),后面越來越跑偏:“你耳垂很敏|感,我對著它輕輕呼氣便會整個都紅起來,你后腰有顆紅痣,若是我舔一口,你便會…”
縮在床角的人騰一下起身捂住文漠的嘴,因為動作太急,整個人撲進(jìn)了文漠懷里。
文漠將人抱在懷里,摸著他柔順的頭發(fā),輕輕哄道:“這下信我了吧?還不叫為夫一聲夫君。”
林鈞下巴擱在他肩膀上,仗著文漠看不到,小小的撇了撇嘴。
編的故事越來越俗套了。
聲音卻很甜:“你說的那些我都不記得了。”
“但你長得好看,我便信你。”
林鈞聲音頓了頓,軟軟的喚了一聲:“夫君~”
文漠無聲的笑笑,將人壓進(jìn)床榻:“你不記得了,那為夫便幫你好好回想一番。”
“看看你耳垂是不是真的那么敏|感。”說著,他對著耳垂呼了一口氣,白玉似的耳垂頓時染上胭脂。
文漠輕笑,將小巧的紅玉含進(jìn)嘴里,用唇舌細(xì)細(xì)的把玩,“好燙,感覺到了嗎?”
“再看看,你后腰上的紅痣…”
他聲音越來越低,隨著聲音一起的,還有落在床下的衣裳。
伴隨著幾聲微不可聞的抗拒聲,夜還很長。
…………
那邊情花綻放,這邊劍拔弩張。
柳無故拿著釣起的魚,熟練的刮鱗剖肚,將宮里開得枝繁葉茂的樹枝砍斷兩根,架起魚便烤上了。
含春急急忙忙的走進(jìn)來,看到柳無故,臉上的表情幾乎快哭了:“皇后娘娘,您這是去哪了,奴婢找了您好久。”
柳無故給魚翻個面,又用木棍撥弄了下火苗,讓它燃得更旺,
“本宮找烤魚的東西的去了,怎么?”
含春松了口氣,忍不住有些埋怨:“皇后娘娘,您如今被禁足在宮里,可不要到處亂跑。”
“怎么,本宮做事,還要得到你的允許?”
柳無故終于抬頭看她,眼神里的冰涼銳利,看得含春打了個寒顫。
她只覺得,這皇后自從不傻了,周身的氣勢都不一樣了,就像是殺過好多人一樣。
她跪地上,泣聲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柳無故沒心思難為她,不管她心里怎么想,至少表面用得順手就行:“行了,下去吧。”
含春連忙從地上起來,腳步極輕的快步離開了。
柳無故給魚刷上了一層油,又翻了個面。
幾滴油順著魚身滴落至火堆里,頓時激起火舌升騰。
待到小肥啾醒來,就看到柳無故用筷子戳了戳魚,看它的生熟程度。
柳無故嘗了一口,見小肥啾醒來,故意露出很難吃的表情。
夾起一筷子,遞到它嘴邊。
“來,你爹我親手烤的,嘗嘗。”
小肥啾從他衣襟里擠出來,翅膀一扇就飛走了,走之前還不忘唾棄一聲柳無故。
“啾,啾啾。”逆子,竟敢弒父。
柳無故對著它的視線,欲言又止。
“我有時覺得,你看我的眼神……帶著慈愛。”他說道。
柳無故沉吟片刻:“該不會,你拿自己當(dāng)我爹吧?”
小肥啾睜大了眼,這都看得出來。
哪有慈愛,朕對你這種逆子只有痛恨。
“對對對,就是這種眼神。”柳無故點(diǎn)點(diǎn)頭,“像極了看待不孝子的眼神。”
小肥啾趕忙扭過頭不敢看他,這種事它自己心里想想就好,被柳無故知道了,還指不定怎么捉摸它。
柳無故開始跟它講道理,老父親的地位不容挑釁:“養(yǎng)家糊口的是爹吧?”
“這么久以來,你吃我的,用我的,我給你洗澡哄你開心。”
“你說誰是爹。”
小肥啾拍拍翅膀飛了回來,停在他肩膀上,一雙眼睛眨呀眨。
“啾啾啾啾啾。”你說什么,鸚鵡不是很懂呢。
柳無故看著眼神無辜明顯裝作聽不懂的小肥啾,好氣又好笑,用指尖輕輕彈了彈它腦袋。
將鳥握住,夾起一筷子魚肉送到它嘴邊。
“啾啾。”不吃。
柳無故眼疾手快的趁著它開口啾啾叫的時候?qū)Ⅳ~肉送進(jìn)它嘴里。
男人含笑的聲音響起:“你叫的什么話,我聽不懂。”
現(xiàn)世報,來得好快。
小肥啾在心里呸一口,這個男人,壞透了。
魚肉在嘴里吃下肚,口感居然意外的不錯。
小肥啾猶豫了下,一般般壞吧。
一人一鳥將魚分了吃了,小肥啾小小一只,看上去很胖其實是羽毛蓬松,肚子吃不了多少東西。
大部分魚肉都進(jìn)了柳無故肚子里。
吃完后天色也徹底黑了下來,柳無故洗漱了便躺下了。
夜半時分,養(yǎng)心殿里熟睡的人突然醒了過來。
“來人!”
站在門外打瞌睡的曹公公聽到聲音連忙推門進(jìn)去。
“皇上,這么晚了,您怎么醒了。”
黎星宿對著曹公公說道:“去,吩咐御膳房做些吃食,送到坤寧宮去。”
曹公公語氣遲疑:“這,大晚上的……”
“罷了,”
曹公公以為他打消了主意,正要退下,就聽見黎星宿說:
“你吩咐御膳房趕緊做,朕親自送去。”
深更半夜,柳無故被含春從床上叫起,就見一群太監(jiān)魚貫而入,一碟一碟冒著香氣的菜擺在桌子上。
披著白色大氅,矜貴的小皇帝對著那一桌子飯菜揚(yáng)了揚(yáng)頭:“吃。”
說完轉(zhuǎn)身就走。
哼,朕這下可是給你喂食了。
還不叫朕一聲爹。
不孝子。
柳無故走出房間看了看外面漆黑看不見光亮的夜色,又看了看屋里這一大桌子菜。
很想真誠的罵一句有病。
作者有話要說: 致力于互相當(dāng)?shù)膬蓚人。
謝謝大家的支持,愛你們~
第25章 塵埃落定
暗無天日的地牢里, 一個頭發(fā)散亂渾身臟兮兮的男人頹然地靠在墻上。
他底下坐著干草,面前飛快的爬過一只老鼠。
周宏茂深深嘆了一口氣:“想我堂堂正三品兵部尚書,如今竟然淪落到與蛇鼠為伴。”
腳步聲漸漸近了, 一個穿著素色羅裙披著青色輕紗的婦人出現(xiàn)在他面前。
婦人雖衣著簡樸, 但頭上的釵子, 裸露在外保養(yǎng)的極好的皮膚和周身的氣度,皆能看出這是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女人。
看見她來,周宏茂眼前一亮:“羅娘,你來看我了。”
婦人表情有些冷漠, 甚至是厭惡,伸手遞給他一樣?xùn)|西, “這是一封和離書,你簽了吧。”
周宏茂一把抓住婦人的手, 低著頭話語梗在喉頭,說不出口。
婦人一驚:“你做什么!還不快放開。”
周宏茂苦笑,額頭貼在婦人手背上,低聲道:“羅娘, 我舍不得你。”
“你想拖著我們一家去死嗎!”婦人呵斥道。
周宏茂笑得苦澀至極:“我怎么會讓你受苦。”
羅娘使勁抽手,可周宏茂拉得很緊,她嘆了口氣:“事到如今,你還裝什么?”
“當(dāng)初貪圖我家高門顯貴不惜殺死岳丈一家的,難道不是你?”
“是誰口口聲聲說自己尚未婚配?”
周宏茂松開羅娘的手, 猛地站起來, 高聲急語:“我貪圖富貴?”
“我殺了那么多人就因為我貪圖富貴?”
“羅娘,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喜歡你,為了得到你我可以做任何事。”
“殺死我岳丈一家,甚至不惜殺害我親生兒子, 是為你。”
“柳永昌對你有恩,我投靠他是因你。”
“那個老東西,他滿嘴仁義道德,實際上做的全是腌臜事,柳永昌有比我高尚嗎?”
羅娘厭煩的看他一眼:“住口,事到如今,這和離書你簽了,我們從此也不用再見了。”
“兒子因為你,仕途毀于一旦,你若不想再連累他,就將這份和離書簽了。”
周宏茂胸膛劇烈起伏,看羅娘的眼神隱忍又貪戀,看著偏過頭一眼都不想再看他的羅娘,他突然開口說道:
“這么多年,我從未納妾,從未養(yǎng)外室,我待你一心一意。”
“下了朝我給你帶你最喜歡吃的蕓豆糕,君子遠(yuǎn)庖廚,可你喜歡的每一樣菜都是我做的。”
“你只知我做飯好吃,可你知不知道,我以前是不會做飯的。”
“這么多年,是塊石頭也捂熱了吧?”
“可你呢,你看我的眼神總是那么的冷淡。”
羅娘眼神有些動容,可她仍偏著頭:
“你的事,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往事也不必再提,這件案子,我會幫你奔走,讓你免于死刑。”
“也算全了這一場夫妻情分。”
說了那么多,羅娘還是不愿再轉(zhuǎn)過頭看他一眼,周宏茂聲音沙啞絕望:
“免于死刑,流放千里,在苦力和鞭笞中度過余生,與你此生不得相見,這與死刑有什么區(qū)別。”
他突然大笑起來,笑聲絕望又癲狂:
“羅娘,你當(dāng)初那個情郎,你的云哥哥,是我殺的。”
羅娘猛地轉(zhuǎn)過頭來,聲音不可置信:“你說什么?”
“我說,云虎天是我殺的。”周宏茂一字一句的說道。
羅娘的手抖得厲害,指著周宏茂幾乎要說不出話來:“周宏茂,云虎天也是你最好的兄弟,你怎么敢。”
“當(dāng)初是他提攜你,沒有他,你能有今天?”
女人凄厲的聲音響在這牢房內(nèi):“你就不怕,午夜夢回時他來找你嗎!”
周宏茂卻笑了出來,忍俊不禁的笑,似乎覺得羅娘的話很有意思。
“我怕?我怎么會怕呢。”
“我一想到他死了,你因為我一句云虎天讓我代替他好好照顧你,你就嫁給我。”
“我做夢都能笑出來。”
羅娘捂著嘴,不可置信的盯著他,面前是她的枕邊人,是她同床共枕了幾十年的人。
可如今卻顯得這么陌生。
她嫁給他,不是因為云虎天說的那句照顧,而且死了最愛的人,周宏茂又待她極好,羅娘便嫁了。
最開始,她心想,興許日后會慢慢喜歡上呢。
可是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她怎么也騙不了自己的心。
“畜牲,你就是個人面獸心的畜牲!”羅娘厲聲罵道。
不愿再跟他多說一句,她扭頭就走。
周宏茂看著羅娘離去的背影,無力的跌坐在地。
拿著羅娘留下的紙筆,一筆一劃的簽上周宏茂這三個字。
如果不簽這份和離書,羅娘勢必會被他連累,他舍不得的。
至于兩人的兒子周鴻遠(yuǎn),周宏茂愛他,不過是因為愛屋及烏,他未來能不能有個好的前程,周宏茂并不在意。
方才在羅娘面前的那一番話,差不多絕了他自己的生路。
周宏茂是故意的,與其活著受罪,不如痛快一死。
既然羅娘此生都不愛他,那便恨他。
恨有時比愛更濃烈,如此,羅娘也能記他一輩子。
周宏茂不允許,也絕不會讓羅娘將他遺忘,或是將他視作生命里的云煙,只偶爾回想起。
他要羅娘日日夜夜記得他,想著他,哪怕是恨得咬牙切齒,哪怕這個想,是詛咒他下十八層地獄。
只要羅娘記著他,那便好。
有了周宏茂的配合,這個案子很快便蓋棺定板了。
因為其罪行惡劣,判以死刑。
念在其家人毫不知情,且周宏茂曾官至三品,照拂百姓,此事不牽連其家人。
周宏茂行刑前,前往盞州的參將終于回來了,一起回來的,還有他從盞州知府和守備家中抄出來的銀子。
由于此事是柳無故發(fā)現(xiàn)檢舉的,此次上朝,柳無故也在場。
看著大殿內(nèi)白花花的銀子,金燦燦的黃金,皆是滿箱滿箱的,幾大箱子。
在場的官員皆有些咋舌。
柳無故也咋舌,不過他感嘆的是這個柳永昌的貪。
這些抄家來的銀子,必然是要充入國庫的,可這大殿內(nèi)的銀子,僅有柳無故上次看到的半數(shù)。
要知道,柳無故上次只找了盞州知府家中藏銀。
參將抱拳說道:“陛下,這些皆是臣在盞州知府和守備家中發(fā)現(xiàn)的銀子。”
黎星宿看著錢,心里惱怒面前卻平靜:“這些,同賬本上的數(shù)目怕是不一致吧。”
他沉聲道:“莫不是你以權(quán)謀私,私吞了臟款?”
參將連忙說道:“回陛下,此事臣萬萬不敢,這銀子,當(dāng)真只有這么多。”
“這盞州知府和守備,向來作風(fēng)奢靡,花錢如流水,兩人家中用度皆是上品。”
“這宅院,修了一座又一座,怕是錢都花在這些地方了。”
柳無故站在一邊,心里嘆氣,這些臣子,當(dāng)真是將小皇帝當(dāng)傻子騙。
可惜,他視線落在黎星宿身上,穿著龍袍的小皇帝一雙鹿眼微彎,看上去溫和無害。
可惜這溫和無害的小皇帝并非傻子,而且蟄伏起來扮做麋鹿的雄獅。
柳永昌沉聲道:“這盞州知府生活奢靡,臣近日派人查看,是有所耳聞的。”
他一開口,就代表了意思。
一干從未去過盞州,也不曾認(rèn)識什么知府的官員紛紛開口:
“臣也聽說,這盞州知府花錢大手大腳。”
“是是是,這件事臣也聽說過。”
“如此一來,賬本對不上,也是情理之中。”
章承恩冷哼一聲,默不作聲。
他不是保皇黨,這筆銀子柳永昌貪了,他也不可能再讓柳永昌吐出來。
黎星宿嘴角勾起,看著底下一群群開口的大臣們,輕笑道:
“朕少有出宮,對這外面的事情也不了解,全靠各位大臣。”
“既然如此,那這些銀子便充入國庫吧。”
參將跪在地上:“陛下圣明。”
“只是這盞州知府和守備,雖然兩人已死,但他們家人作何處理,以及哪些守備兵參與其中,是否查清啊?”
參將朗聲說道,話語里有些自得:“回陛下,臣全部查清了,參與其中的守備兵已經(jīng)押送回京,就等著陛下下旨。”
黎星宿沒有接話,反而看向柳永昌:“依柳相之見,該當(dāng)如何?”
柳永昌滿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依臣之見,盞州知府和守備,家中女眷皆貶為奴籍,送入教坊司,男丁刺字流放,十歲以下送入宮中凈身為奴。”
“而那群守備兵,斬首。”
黎星宿回以輕笑:“就依柳相所言。”
“這朝中幸好有柳相替朕主持朝綱,不然朕,當(dāng)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啊。”
一干朝臣紛紛跪下:
“陛下圣明,柳相圣明。”
黎星宿眸色沉沉,聲音帶著笑意:“各位愛卿請起。”
在這個眾人都滿意的時刻,一道笑聲響在大殿內(nèi)。
所有人都探頭去尋是誰這么大膽在此時笑出聲來。
笑的這個人,自然是柳無故。
圣明?他柳永昌也擔(dān)當(dāng)?shù)闷稹?br />
這句用來稱贊皇帝的話都用在自己身上了,還要裝模作樣的稱臣。
柳永昌陰沉著臉看向他:“皇后何故發(fā)笑啊?”
柳無故擺擺手:“本宮就是想到以前本宮養(yǎng)過的一只烏龜。”
“它都脫了那層殼光著屁股走路了,還要扯一塊紗布來遮羞。”
大殿里一片寂靜。
柳永昌的低笑打破了這死寂:“為父倒不知道,皇后何時還養(yǎng)過烏龜。”
“柳相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就像你不知道你的那些兒子,曾經(jīng)往本宮嘴里塞土一樣。”
柳永昌不愿再與他嚼嘴皮子:“這朝堂不是皇后該來的地方,以后莫要來了。”
“冬日里天寒,皇后小心些身子,莫要染上風(fēng)寒一命嗚呼。”
這是在威脅他了,有趣。
柳無故微挑眉毛:“父親大人才是,本宮尚且年輕如今不過二十有三,身子骨健朗,父親大人,今年貴庚啊?”
一把老骨頭,可別成了碎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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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朕有這般嚇人?
盞州知府伙同盞州守備扮做山匪的事情告一段落, 柳無故的話被證實,自然也就沒有在禁足他的理由。
解禁之后柳無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帶著侍衛(wèi)到內(nèi)務(wù)府。
含春跟在柳無故身后, 臉上焦急, 嘴里不停的勸道:“皇后不可啊。”
“您如今沒有柳相庇佑, 在這宮內(nèi),得罪了內(nèi)務(wù)府必然會被他們報復(fù)的。”
“皇后,您就聽我一句勸吧。”
柳無故恍若未聞,大步流星的走向內(nèi)務(wù)府。
內(nèi)務(wù)府的太監(jiān)們見來勢洶洶的十幾個人, 互相你看我我看你。
一位太監(jiān)走向前來:“不知皇后娘娘到內(nèi)務(wù)府來,所謂何事?“
柳無故對著身后的侍衛(wèi)一揮手, 聲音冷冽:“這群太監(jiān),見皇后不跪, 打。”
身后那群侍衛(wèi),頓時上去一人按倒一個太監(jiān)。
含春這類宮女怕得罪太監(jiān),是因為她們一直在宮內(nèi)。
侍衛(wèi)每日宮禁就要出宮的,內(nèi)務(wù)府那些手段, 幾乎整不到他們頭上。
為首的太監(jiān)頓時急了,被按在地上掙扎不停,高聲喊到:“皇后,你可要想清楚了。”
“你今日不分青紅皂白跑到我內(nèi)務(wù)府頭上作威作福,真是好大的皇后威勢啊!”
柳無故眼神睥睨:“不分青紅皂白?本宮被禁足時, 拿來的那些吃食, 不是你們內(nèi)務(wù)府送來的?”
“變味的青菜,隔天的冷飯,本宮這都是好好回敬你們啊。”
他看太監(jiān)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死人,聲音冰涼殺意凌然:“再者說, 本宮便是不分青紅皂白又如何?”
“在你們頭上作威作福又如何?”
“本宮今日就算是打死你們,又能有誰拿本宮怎么樣?”
柳無故兩指一動,冷聲道:“打!”
侍衛(wèi)就那么多,光摁住太監(jiān)就用了多數(shù)人,只有兩個侍衛(wèi)拿著板子挨個打。
首當(dāng)其沖的,就是那個說話的大太監(jiān)。
他厲聲叫到:“皇后!你敢!”
“再多說一句,當(dāng)場打死!”柳無故對著侍衛(wèi)說道。
他轉(zhuǎn)頭看向已經(jīng)看傻了的含春:“去,給本宮搬把椅子來。”
含春一愣,呆呆的看著他。
“去啊。”柳無故眉頭微挑,似笑非笑的盯著她。
含春打了個寒顫,連忙去搬椅子了。
柳無故長腿一搭,翹著二郎腿靠著椅背就坐下了。
又喚了含春給他泡壺茶,就這么悠閑的坐著,伴著太監(jiān)的哀嚎聲,慢慢品茗。
“一人三十大板,打完下一個。”柳無故揭開茶蓋,慢慢喝一口說道。
見識了柳無故令人打大太監(jiān)的雷霆手段,其余的太監(jiān)紛紛求饒。
柳無故恍若未聞。
在柳國的時候,他就受過內(nèi)務(wù)府的刁難,那時候小,內(nèi)務(wù)府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很是讓他難受了一段日子。
沒想到,換到黎國,還能這么來一遭。
柳無故喝著茶,目光幽幽,伴隨著聲聲哀嚎,回憶起了以前的事。
現(xiàn)在想想,柳國皇后對他那點(diǎn)關(guān)懷,當(dāng)真是假的不行,若是真心照拂,怎會連內(nèi)務(wù)府克扣他的用度,缺衣少食都不知道。
或許他以前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對這個朝代沒有歸屬感,皇后是第一個關(guān)心過他的人,也算是曾真心實意的把他當(dāng)成自己孩子養(yǎng)。
只是后來,柳江明長大了,開始向皇權(quán)靠攏了,一切就變了。
所以便事事順了她的意。
整整一個小時,所有的太監(jiān)才挨完板子,內(nèi)務(wù)府的院子內(nèi),橫七豎八全是躺在地上哀嚎的太監(jiān)。
三十大板打下來,皮開肉綻,地板上或多或少都沾著血跡。
而柳無故就坐在椅子上,面對著他們輕笑。
所有人看到這一幕心里都發(fā)寒。
這時他們都想起了,這位剛清醒便命人打死兩個宮女的事情。
柳無故慢悠悠喝完一口茶,將茶盞放在茶幾上。
茶盞和木制茶幾接觸的一瞬間,發(fā)出的咚的一聲響,讓躺在地上的太監(jiān)們都跟著一顫。
柳無故站起來,薄唇微勾著:“此次,便罷了。”
“若有下一次,”柳無故蹲下身,拍了拍大太監(jiān)的肩膀,對著他一笑:“本宮保證,這個宮內(nèi),這個內(nèi)務(wù)府,將再也找不出一張熟面孔。”
最后一句,聲音響在這內(nèi)務(wù)府,殺意凌然。
全場寂靜的時刻,一道帶著疑惑的聲音響起。
“啾?”
一只頭頂鵝黃色羽毛的小腦袋從柳無故衣襟里探出,跟著滿臉驚恐的大太監(jiān)大眼瞪小眼。
“啾啾?”朕有這般嚇人?
柳無故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腦袋,被它嫌棄的躲過,飛出衣襟后才看到這滿地鮮血。
獸類的嗅覺總是要格外敏銳些,這血腥味直沖小肥啾的鼻腔。
前幾次也聞見過血腥,但那時都是情況緊急,壓根來不及嫌棄。
小肥啾忽閃著翅膀就飛得極高,遠(yuǎn)遠(yuǎn)的躲著這刺鼻的血腥味。
柳無故看著它的動作,眸色一暗,他本就想起了些不好的回憶,如今思緒不由得染上了些墨色。
連你也害怕我。
他聲音很低,近乎呢喃,沒人聽清柳無故在說什么。
柳無故站在原地,腦子里全是若是小福寶要跑,那便折斷它的翅膀,將它一生都關(guān)在籠中。
他看著高處小小的一只藍(lán)點(diǎn),也不出聲喊它,只等著,等它飛出視線范圍時,就將它捉回來。
那么小的一雙翅膀,只需要兩指輕輕用力,就會像掰斷木簽一樣。
那雙能振翅飛翔,逃離遠(yuǎn)方的翅膀,就會無力的耷拉下來,再也不能離開自己一步。
高空中的小肥啾突然打了顫,圓睜的眼睛左右望了望,莫不是高空太冷了?
它抖了抖羽毛,讓毛毛更蓬松,看上去圓滾滾一團(tuán),迫不及待想離開這里的小肥啾看著站在下面一動不動也不說話的柳無故。
“啾?”你傻啦?
看了看兩人之間的距離,以為是太遠(yuǎn)了柳無故聽不到。
一顆藍(lán)色的隕星直沖沖的朝著柳無故撞來,再快撞上的前一瞬。
隕星伸出翅膀,對著柳無故就耍起了流氓。
它扒開柳無故的衣襟口,一個撲棱就一頭扎了進(jìn)去。
柳無故頓時感到胸口有一小團(tuán)的溫?zé)幔瑓s讓他幽深的眼神也染上暖笑。
胸口有兩只翅膀兩只爪子不停的頂著他。
“啾啾啾。”快走,好丑。
見柳無故不動,一顆小腦袋探出來,接著是兩只翅膀,一只翅膀捂著腦袋,就露出一雙滴溜轉(zhuǎn)的眼睛,另一只翅膀?qū)χT口指指,又戳戳柳無故的胸口。
像是在催促著他離開。
終于從扒拉個不停的小肥啾動作中看懂它的意思,柳無故輕笑一聲:“嬌氣。”
腳下卻快步離開了這里。
待他離開,內(nèi)務(wù)府的太監(jiān)們皆是松了一口氣,互相攙扶著起身。
回到坤寧宮,柳無故看著這十幾個侍衛(wèi),一人賞了幾粒金瓜子。
到坤寧宮當(dāng)差的,都是家底普通的人家,皇上無權(quán),皇后更是不被人重視。
在坤寧宮當(dāng)差不是個好差事,方才他們敢打內(nèi)務(wù)府的那些個太監(jiān),也是因為皇上無權(quán),宮里的太監(jiān)不被人看重。
本以為只是聽命行事,如今得了幾粒金瓜子,自然是喜不自勝。
一粒金瓜子,就抵得上普通人一年的收入了。
一干侍衛(wèi)當(dāng)即跪在地上,雙手抱拳:“多謝皇后娘娘賞。”
柳無故一邊逗著懷里的鸚鵡,一邊說道:“都該干嘛干嘛去,好好辦事自然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是。”
柳無故對著端上堅果來的含春輕輕一笑:“內(nèi)務(wù)府的太監(jiān)們就是一群狗。”
“只要你狠到讓他們嚇破膽,那他們就只會對著你搖尾乞憐。”
“若是擔(dān)心報復(fù),只能說明你還不夠狠。”
柳無故捻起一粒堅果遞到張著嘴的小肥啾,喂進(jìn)去后抬眼看向含春:“你說對嗎?”
含春看著內(nèi)務(wù)府剛剛派人送來的上好的堅果,一時無言。
小肥啾困惑的看著柳無故,好好的威脅起自己的大宮女做什么。
柳無故又將一粒堅果遞到它嘴邊,待它張開嘴,卻又微微退了點(diǎn)。
小肥啾頓時伸長了脖子去啄,它進(jìn)手退,幾個來回下來,小肥啾腳下一個不穩(wěn),啪嘰一下跌倒在柳無故掌心。
耳邊傳來男人愉悅的笑聲。
小肥啾支棱著站起來,用爪爪狠狠跺了跺。
這點(diǎn)力道對柳無故不痛不癢,他伸手又拿著堅果逗弄小肥啾,
“想吃嗎?”
小肥啾不答,腳下一個蹬腿,翅膀也跟著使勁,微微騰空了些,一下朝堅果撲過去。
柳無故眼疾手快,讓它撲了個空。
小肥啾也不氣餒,甚至沒回頭,直直的朝著桌子上滿滿一盤的堅果飛了過去。
柳無故一時沒發(fā)現(xiàn)它的意圖,待他端起盤子時,某只機(jī)靈的鸚鵡長大了嘴巴給他看含在里面的堅果。
然后當(dāng)著他的面咕咚一下吞了下去。
“啾~”傻眼了吧。
得意洋洋的小肥啾挺著胸脯,身上的毛毛都跟著蓬松了些。
柳無故看著它,當(dāng)著它的面將那盤堅果放在柜子里鎖上,“今天明天都不許吃飯了。”
“啾?”小肥啾傻眼了。
柳無故伸出兩只手指對著它比劃了一下,張開不足十厘米寬的距離,“誰讓你,只有這么點(diǎn)大。”
“欺負(fù)你,不就是伸手就來的事情?”
小肥啾氣哼哼的一屁股坐下,背對著他就一頓啾啾亂叫。
柳無故雖然聽不懂,但看小藍(lán)團(tuán)子身體起伏的程度,激烈的語氣,一聽就知道不是在叫什么好話。
“你想吃也行,但你要先告訴我,你和黎星宿什么關(guān)系。”
“怎么你醒著的時候他熟睡,你沒醒的時候,他都醒著?”
藍(lán)團(tuán)子僵住了,身后傳來男人低沉好聽的聲音:“嗯?爹爹的小福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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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那不是你的福寶
在這個緊要關(guān)頭, 含春突然跑了進(jìn)來,人未至聲先到:
“皇后,不好了不好了!”
含春喘著氣:“皇上暈倒了, 這會太醫(yī)正在瞧呢, 聽說柳相也到了。”
柳無故薄唇微張, 眼神落在背對著他的藍(lán)團(tuán)子身上,“哦?是嗎?”
他走過去,一只輕點(diǎn)兩下藍(lán)團(tuán)子的頭,“走, 小福寶,跟爹瞧瞧去。”
藍(lán)團(tuán)子被他揣進(jìn)衣襟內(nèi), 只露出個小腦袋。
黎星宿現(xiàn)在心里滿是忐忑,柳無故怎么會突然對著他說這一番話。
他是知道了什么, 還是只是試探。
柳無故大步流星的向養(yǎng)心殿走去,唇角帶著笑,顯然心情極好。
小皇帝昏睡這件事不難打聽,稍微出點(diǎn)錢, 便能將小皇帝的一言一行記錄買下來。
文漠將皇帝昏睡這件事詳細(xì)的給柳無故講過。
此前從未有過這種昏睡,而是從近來一段時間開始的。
說不出一個具體的時刻,最早小皇帝出現(xiàn)昏睡時,貼身的太監(jiān)宮女皆以為是普通的入睡。
但是這個大致的時間,跟柳無故救下小福寶的時間, 相差無幾。
而且文漠轉(zhuǎn)述的皇帝昏睡的時間段, 和小福寶清醒的時間段太過吻合。
小皇帝曾親口說過他聽見過福寶說話。
一般人想不到這么離奇的事情上去,可柳無故不一樣。
他本就是重生過的人,那人變鸚鵡,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踏進(jìn)養(yǎng)心殿, 柳無故就感覺到這沉悶死寂的氣氛。
柳永昌看到他來了,只瞥一眼,冷聲道:“你怎么來了。”
柳無故走進(jìn)床邊,給熟睡中的小皇帝掖了掖被角,“皇上暈倒了,我這個做皇后的,自然要來看看。”
跪在地上的太醫(yī)身體抖如篩子,柳永昌又問了一遍:“你說皇上的身體沒有問題?”
太醫(yī)聲音顫抖:“是,皇上脈象平穩(wěn),只是睡著了。”
柳無故盯著小皇帝瑩白的臉若有所思,他懷里的小腦袋也探出頭看向床上的人。
藍(lán)團(tuán)子眨了眨眼。
從另個人的視角看自己,這其中的感覺,古怪又新奇。
它又眨了眨眼,看得仔細(xì),心里突然冒出自己當(dāng)真好看的想法時,眼前一黑。
再一睜眼,就見昏睡過去后少了身體支撐,從衣襟里滑出來的藍(lán)團(tuán)子直直的便自己砸過來。
黎星宿下意識伸手接住了。
軟軟的手感像是在捏這個毛團(tuán)子。
黎星宿又捏了捏,軟糯糯的,松手還會回彈,原來手感這么好,怪不得柳無故整日……
咳,一想到那時是自己,黎星宿打住了自己的思緒。
他這么大的動作,自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柳無故率先開口:“陛下,可否將臣的鸚鵡還給臣。”
黎星宿掀開被子起身,走到柳永昌面前:“柳相怎么來了。”
竟直接無視了他。
柳永昌視線在二人之間掃過,隨即開口道:“臣聽聞皇上暈倒了,一時擔(dān)心便過來看看。”
黎星宿輕笑:“朕只是睡著了,這些日子入了冬,朕整日都覺得冷,無事便坐在床上。”
“這不,坐久了就犯困,便睡著了。”
“柳相對朕關(guān)心,朕心中熨帖,只是朕身體真的無事。”
一番話下來,就在表達(dá)一個意思,身體好,只是睡著了。
柳永昌自然不會接話,他今日來,又不是真的看皇帝身體好不好的,
“可方才不論怎么叫陛下,陛下都沒醒,這未免睡得也太沉了些。”
柳永昌轉(zhuǎn)頭看向跪在地上的一干宮女太監(jiān)們,“你們說說,皇上今日是否時常昏睡?”
曹公公欲言又止,其他太監(jiān)宮女們白著一張臉答是。
柳永昌突然跪在地上,朗聲道:“國不可一日無主,陛下雖正值春秋鼎盛,但如今嗜睡難醒,還望陛下下旨選秀,充盈后宮,早日留下皇嗣。”
黎星宿笑意淡了些,卻還是笑著將柳永昌攙扶起來:“柳相這是說的什么話。”
“選秀這件事,事情繁瑣,如今朝內(nèi)出了這么多事,且再過不久柳國新帝大婚。”
“不若再推遲些時日,也不遲啊。”
柳永昌只消確定皇帝真的昏睡不醒便行了,在這里跟他廢口舌無用。
皇帝不愿意,那便朝堂之上群臣施壓。
屆時,他不愿意也得愿意。
“陛下不如在考慮一會,這選秀也不是件小事。”
柳永昌沒留在這說幾句便走了。
黎星宿看著不肯離去的柳無故,揮手讓太醫(yī)們和一干宮女太監(jiān)退下。
柳無故一步步走到黎星宿跟前,兩人離得極近,遠(yuǎn)遠(yuǎn)的看上去,就似在耳鬢廝磨:
“陛下,把臣的鸚鵡還給臣。”
黎星宿將藍(lán)團(tuán)子捏在手中,退開半步:“這本就是朕養(yǎng)的鸚鵡。”
柳無故笑開了:“這宮里誰不知道,皇后養(yǎng)了只藍(lán)羽鸚鵡,怎么就成了陛下養(yǎng)的了。”
他垂眼看向黎星宿手中的藍(lán)團(tuán)子,興味的說:“臣這鸚鵡極其通人性,不如待它醒了,臣和陛下同時喚它,看它到底是誰養(yǎng)的?”
柳無故不等黎星宿回答,話鋒一轉(zhuǎn),其中暗含的意思讓黎星宿抿緊了唇,
“只是不知,陛下醒著的時候,它能不能醒過來。”
朕就是鸚鵡,不是你養(yǎng)的。
黎星宿空著的那只手捏緊又松開,心里這般想著,嘴上卻不能說。
一旁的柳無故還在那咄咄逼人:“陛下,您覺得呢?”
黎星宿輕嘆一聲,將手心的藍(lán)團(tuán)子攤開在兩人面前,他手指摸了摸熟睡中的團(tuán)子,目光溫柔。
柳無故眉頭微挑,這種眼神?
“這件事,朕可以告訴你,但你要保證不能向第二個人透漏,否則朕必殺你。”黎星宿知道柳無故不會輕易罷休。
柳無故爽快答應(yīng):“好,陛下請說。”
黎星宿又摸了摸藍(lán)團(tuán)子的小腦袋,“朕與它,性命相連。”
還在等下半句的柳無故看著閉上嘴的小皇帝,“僅此而已?”
黎星宿目光悠遠(yuǎn),像是陷入回憶:“朕前段時日生命垂危之際,遇見了它。”
“待好了過來,就常常昏睡,朕心里有所感,朕的生命和一只鸚鵡聯(lián)系了起來。””這是極大的弱點(diǎn),朕不能將它告訴任何人。“
黎星宿眼神變得銳利,看柳無故的神情帶著些咬牙切齒:“可那日它偷跑出去后,遇見了你。”
“它被你所救,不知為何又跟你聯(lián)系上了。”
柳無故有些詫異:“跟我?”
黎星宿眼帶怒意:“對,它不能離開你身邊太遠(yuǎn)。”
“你當(dāng)朕想將它交在你手中養(yǎng)嗎?朕是沒有辦法!”
柳無故看著熟睡中的藍(lán)團(tuán)子,內(nèi)心占有欲得到了詭異的滿足,不能離開他太遠(yuǎn),不錯。
“所以陛下不是它?”他問道。
黎星宿眼神沒有一絲閃躲,甚至有些好笑:“朕怎么可能是它?傻鳥。”
怕了吧,朕狠起來連自己都罵。
黎星宿緊盯著柳無故,狀似被逗笑了般想到。
柳無故回想起那只鳥的種種行為,附和的點(diǎn)點(diǎn)頭:“確實挺傻的。”
黎星宿面色未變:“朕猜測,這只鳥在看到人生命垂危或自己生命垂危時遇見人,便會與某個人產(chǎn)生聯(lián)系。”
柳無故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突然說道:“陛下告訴我這個,就不怕我殺了這只鳥,以謀害陛下?”
黎星宿失聲輕笑,一雙鹿眼半瞇著,嘴唇上揚(yáng),似精致的人偶有了靈魂,
“朕怕,朕當(dāng)然怕,可它只能呆在你身邊,這件事朕瞞不了多久。”
“所以朕早就下令,若有朝一日朕突然身死,那朕以往所有的下屬,皆會聯(lián)合起來殺你。”
柳無故點(diǎn)點(diǎn)頭:“皇上還是這般笑起來好看,以往,太假。”
正在威脅柳無故的黎星宿微怔,又強(qiáng)調(diào)到:“朕,在威脅你,不是同你說笑。”
柳無故了然的點(diǎn)點(diǎn)頭:“臣懂。”
“陛下的意思就是,你死了,臣也不獨(dú)活。”
“我們一起上黃泉下碧落。”
你懂個屁啊!
沉穩(wěn)自持的皇帝陛下難得的在心里冒了句臟話,垂下的一只手捏成拳。
指尖掐進(jìn)肉里,留下一個個彎彎的月牙印記。
一番威脅的話被柳無故說來就像殉情一般。
黎星宿心中惱怒,“皇后,當(dāng)真不是龍陽?”
柳無故說得坦然:“臣當(dāng)真不是,皇上莫不是誤會了什么。”
黎星宿舌尖頂著上顎,在心里咬牙切齒。
柳無故若不是龍陽,朕把名字倒過來寫。
“陛下,若是無事,便將臣的鸚鵡還給臣吧。”柳無故饒有興趣的看著黎星宿那張表情變化的臉。
他不知為何小皇帝總覺得他是龍陽。
柳無故自覺自己真的不是。
鋼筋鐵骨的直男柳無故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話有多么的引人遐想。
黎星宿將鸚鵡放在他手心,只感覺柳無故指腹輕輕劃過他的指尖。
還說自己不是!
登徒子!
黎星宿收回的手輕微顫了顫,冷著臉開始趕人:“皇后請回吧。”
柳無故莫名的看著突然生氣了的小皇帝,也不去招惹他的霉頭,說了句告辭便轉(zhuǎn)身離開。
對于剛剛手指相觸,他一點(diǎn)都不知道。
只是想拿回自己養(yǎng)的小福寶,動作便快了些,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打上登徒子的稱號了。
在快要踏出養(yǎng)心殿時,柳無故突然停下腳步,轉(zhuǎn)頭對著黎星宿一笑。
“若你真的同我的福寶性命相連,那我必定會保護(hù)好你。”
“皇上想做什么就去做,臣會幫你。”
后一句話,便是在站位了。
柳無故走了,留下黎星宿一人。
空蕩的殿內(nèi)突然響起低低的一聲。
“那不是你的福寶,那是朕。”
說話的人抿著唇,耳朵卻紅了。
柳無故心情極好的走在回坤寧宮的路上,小福寶,你可莫再讓我抓住什么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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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陛下喚臣名字,當(dāng)真好聽
一只熟睡中的藍(lán)羽鸚鵡被戳了戳軟嘟嘟的屁股。
它就像被戳的果凍一般, 軟軟的,只是不像果凍冰涼,反而帶著溫?zé)帷?br />
柳無故又伸出手去戳了戳, 與他惡趣味動作不同的是, 他臉上陰沉的表情。
自從那天見過皇帝之后, 他養(yǎng)的鸚鵡便再也沒醒過來。
至今已有兩天了。
若不是小肚皮還有起伏,柳無故幾乎都要以為這鸚鵡死了。
柳無故在心里定下最后期限,三天。
三天后,鸚鵡若還是不醒, 他就要去找小皇帝問個清楚了。
黎星宿也不知為何這兩日沒有昏睡過哪怕一次,他猜想難道是鸚鵡和人身同處一間房間, 就可以解除這種狀態(tài)。
或是鸚鵡跟人身近距離接觸。
當(dāng)時那種情況,只有這兩種可能性。
但不管怎么說, 不在被變成鸚鵡所困擾,對黎星宿來說是一件好事。
他是皇帝,擁有這么一個弱點(diǎn)是致命的。
這般想著,但黎星宿不知為何, 心里總有些悵然若失。
這兩日,柳永昌召集群臣向他施壓,要求他選秀充盈后宮。
用的理由便是他嗜睡難醒,若有朝一日一睡不醒,也有留下皇嗣, 讓朝堂不至于動蕩。
柳永昌在打什么主意, 黎星宿心里清楚得很。
黎星宿這兩日依舊裝作動不動就突然昏睡的樣子,既然嗜睡難醒這件事已經(jīng)難以解釋,那不如好好利用此事。
若是他一直這么突然昏睡,柳永昌防備他的心也會減弱很多。
至少在皇嗣成長前, 都是對他有利的。
至于選秀充盈后宮,待到妃嬪們?nèi)雽m,這件事也不是沒辦法應(yīng)對。
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免則免。若實在不行,黎星宿也不懼怕。
他也不是沒有試過讓安插在柳永昌手下的人諫言。
說皇帝是個不思進(jìn)取的,這么多年也安于現(xiàn)狀,而且皇帝年紀(jì)尚輕,待到他有心插手朝政時,再行此事也不遲。
可柳永昌打定了主意要讓他選秀,拿的就是殺父留子的主意。
如今他既然因為這個理由要納妃留嗣,納妃后也因為這個理由無法行|房,也是常理之中。
所以這兩日,黎星宿裝睡裝得很坦然。
第三日,朝堂之上。
柳永昌率先道:“皇上如今已二十有一,哪怕是尋常百姓,這個年歲也早已娶妻生子。”
“現(xiàn)如今陛下又突然多出了個嗜睡難醒的癥狀,還望陛下早日選秀,以充盈后宮,留下皇嗣啊。”
朝堂之上,幾乎全部的官員都跪下了:“還望陛下充盈后宮,留下皇嗣。”
除了章承恩和柳永昌,所有的朝臣都跪下了。
黎星宿看著跪下的烏壓壓的一群人頭,這些人里面有他的人,有章太傅的人,但更多的,是柳永昌的人。
章承恩不足以為懼,若是想收拾他,以黎星宿現(xiàn)在的勢力就能做到。
留著他不過是為了有些時候能多多少少牽制柳永昌。
柳永昌忌憚?wù)鲁卸鞯脑蚝芎唵危驗樗翘怠?br />
是帝王之師,也稱得上是天下文人之師。
章承恩在文人書生當(dāng)中,威望甚高,一呼百應(yīng)。
柳永昌這個人,行事又想要權(quán)利,又想要好名聲,投鼠忌器,顧慮太多。
能在宰相這個位置上穩(wěn)坐這么多年,有一半的原因就是他那個當(dāng)黎國鎮(zhèn)國大將軍的兒子。
黎星宿坐在龍椅上沉默不語,任由下面的群臣們跪著。
柳永昌和章承恩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的叫道:“陛下!”
兩人緩緩跪了下去:“還望以江上社稷為重啊!”
見此,黎星宿在心里輕嘆一聲,知道沒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他快步走臺階,一手一個將人扶起來:“柳相,太傅,你們這是做什么。”
“二位對黎國的心,日月可鑒,朕實在是不該任性。”
“這選秀女充盈后宮一事,便按柳相的意思辦。”
黎星宿眼里漾開淺淺的笑意,對著柳永昌說道。
柳永昌喜行不露于面,沒人知道他沉醉于這種成功讓皇帝妥協(xié)的感覺。
哪怕你是萬人之上的皇帝,還不是要被我踩在腳下。
柳永昌面色沉穩(wěn),應(yīng)聲道:“是,那這件事便交于戶部和內(nèi)務(wù)府負(fù)責(zé)。”
待下了朝,本想歇息一會的黎星宿,在自己殿內(nèi)醒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柳無故負(fù)手現(xiàn)在養(yǎng)心殿中,聽到聲音轉(zhuǎn)過頭看向門口。
站在他身邊的是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的宮女和侍衛(wèi)們。
見到黎星宿走進(jìn)來,宮女和侍衛(wèi)連忙跪在地上,一個宮女說道:
“皇上,皇后執(zhí)意要闖進(jìn)來,奴婢們實在是攔不住啊。”
為首的侍衛(wèi)簡短的說道:“臣等無能,攔不住皇后。”
黎星宿應(yīng)了一聲,讓他們先下去。
這點(diǎn)人攔不住柳無故,才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摹?br />
變成鸚鵡呆在柳無故身邊時所見的一切,他自然知道柳無故的本事。
黎星宿繞過他向椅子走去,擦身而過的時候,一只大手拉住了他。
柳無故拉著他的手,叫了一聲:“陛下,我們談?wù)劊俊?br />
黎星宿使勁掙脫他的手,可那雙大手就像烙鐵一樣死死的握住了他。
“主人家的房間,沒人在的時候最好是在門外等候,皇后從未上過一天學(xué),未讀過一本圣賢書,不懂這個做事道理,朕不怪你。”
掙脫不來,黎星宿便也放棄了:“但無故拽著別人的手不放,這做人的道理,皇后也不懂嗎?”
柳無故搖搖頭:“臣雖未讀過書,但臣知道心疼愛人的道理。”
“臣乃陛下的皇后,這外面天寒地凍,臣身體柔弱,若是凍壞了,想必陛下是會自責(zé)的。”
他有理有據(jù),仿佛說得就是事實:“臣怎么能忍心見陛下自責(zé),所以臣便從源頭杜絕了此事的發(fā)生。”
黎星宿看著面前冬日還穿著一件輕薄的白色燙金衣袍的高大男人。
從頭到尾,沒有哪一個地方跟柔弱沾得上邊。
柳無故見黎星宿啞口無言,突然促狹一笑:“陛下叫臣的名字如此情意綿綿,想必陛下心中所想,就是臣所說。”
黎星宿好看的眉頭蹙起,一雙鹿眼滿是困惑:“朕何時喚你名字,還…情,意,綿,綿?”
后面四個字被他說得咬牙切齒。
柳無故又笑,似乎看小皇帝變臉很有意思:“陛下說,無故拽著別人的手不放。”
“這還是陛下第一次叫臣的名,當(dāng)真好聽,只是臣拽的不是別人,是陛下。”
黎星宿幾乎想伸手扶額,他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呸,死斷袖,斷袖的眼里怕不是看誰都斷袖。
黎星宿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說道:“無故拽著別人的手不放,是沒有緣故,不是在叫你。”
柳無故眉毛微挑,語氣含笑:“陛下又叫臣的名,臣聽在耳中,喜在心里。”
逗著人的柳無故心中感嘆,變成人的小福寶還是這么好逗弄。
黎星宿深吸一口氣,心里低低罵了一句不要臉,開始懷念當(dāng)鸚鵡的時候。
那時柳無故說了讓他不高興的話,飛過去就是一頓打。
那像現(xiàn)在,只能自己在心中罵兩句當(dāng)做自己出氣了。
“皇后若是無事,便回坤寧宮休息。”黎星宿現(xiàn)在只想把人趕走,眼不見為凈
柳無故松開拉著黎星宿的手,把熟睡中的藍(lán)團(tuán)子攤開在掌心:
“陛下,它已經(jīng)熟睡三日不醒了,陛下可知這是為何?”
黎星宿看著這鳥,心里一動,既然柳無故懷疑他是這鸚鵡,那不如趁此機(jī)會,斷了這個懷疑。
“這!怎會如此啊?”黎星宿滿臉驚訝,急忙拿起鸚鵡查看。
柳無故眼神緊盯著小皇帝,反問道:“皇上不知此事?”
黎星宿在柳無故面前探查了一下鸚鵡,發(fā)現(xiàn)它仍在呼吸后松了口氣,這顯然是做給柳無故看的。
“朕這兩日也時常昏睡,這鸚鵡沒整整三日不醒啊。”
柳無故神情狐疑:“陛下這兩日時常昏睡?”
“是,與往常并無不同。”黎星宿說道。
“莫非是朕想岔了?朕的昏睡和它的昏睡并無關(guān)系?”
柳無故面色陰沉下去,看黎星宿的眼神不再是溫柔的,而是銳利,是審視。
“陛下當(dāng)初為何覺得自己同這鸚鵡有聯(lián)系?”
黎星宿像是被他的視線刺了一下,心里莫名有些酸澀,忍不住偏過頭去:“那日朕從昏迷中醒過來,就看見這鸚鵡,后來朕養(yǎng)了它幾日,”
“而朕從遇見它起就時常昏睡,而這鸚鵡,只醒在朕昏睡時。”
柳無故上前一步掐著他的下巴讓他同自己對視:“你當(dāng)真不是鸚鵡。”
黎星宿眼神里盡是難堪,“朕,堂堂一個皇帝,怎么會是鸚鵡。”
柳無故松開他的下巴,冰涼的視線掃過黎星宿的身上,朗聲叫到:“來人!”
曹公公和幾名宮女魚貫而入,低頭問道:“皇后喚奴才等,可有吩咐。”
柳無故目光似刀,聲音冷冽似冰:“皇上可曾養(yǎng)過這只鸚鵡?”
曹公公和幾個宮女大著膽子抬頭看了一眼。
一個宮女似乎想起了什么:“好像是養(yǎng)過的,不過時間很短,奴婢記不太清了。”
她一開口,另一個宮女也附和道:“是養(yǎng)過,陛下還吩咐過奴婢準(zhǔn)備些鸚鵡吃的東西,所以奴婢記得。”
黎星宿站在原地,他皮膚白,被柳無故大力掐過的下巴此時已經(jīng)有了桃紅色的指痕,看上去駭人極了。
對于柳無故問宮女,黎星宿是不擔(dān)心的,他確實以鸚鵡的身體出現(xiàn)在這養(yǎng)心殿過,那是他剛變成鸚鵡的時候。
被宮女捉住時,是它想離開皇宮,去一個安全的地方,剛跳出養(yǎng)心殿的窗戶,便被一個陌生的宮女捉了去。
然后便被宮女帶到了坤寧宮,又遇到了柳無故。
柳無故一言不發(fā),拂袖而去。
回坤寧宮的路上他的手死死的握成拳,他知道小皇帝沒做錯什么,他不該朝小皇帝發(fā)那么大脾氣。
是他自己自作多情將小皇帝當(dāng)成了他的福寶。
可若是皇帝這兩日還在昏睡,那他的福寶,卻是為何醒不過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攻用行動告訴我們,追老婆就是不能要臉,要臉沒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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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并沒有夫妻之實
狹窄的巷子里排著長隊, 這些人都穿著下人的衣服,但看面料,也是普通百姓買不起的料子。
這是西街最偏僻的一條巷子, 狹窄擁擠, 到處拉著繩子, 掛著衣服,道路上四處是臟污,因為巷子太窄,房子互相遮蔽, 連陽光都吝嗇于照射進(jìn)來。
這種地方,就只有窮苦百姓會住在這里。
一塊磚掉下來都能砸到好幾個權(quán)貴的京城, 也不是沒有掙扎在生存邊緣的人。
只是他們都被驅(qū)逐到陰暗的角落,不被人注意, 也不被人想起。
這個地方,何時會出現(xiàn)這么多高門貴府的下人們,住在這里的人都好奇的探著頭看。
一個婢女打扮的人嫌棄的拎著裙擺,看著腳下黑乎乎看不出一點(diǎn)干凈的地面抱怨道:
“真不知道爾大夫為什么要住在這種地方。”
另一個丫鬟點(diǎn)了點(diǎn)頭, 頭上的簪花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蕩,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她小心翼翼的躲過頭上晾著的衣服,朝說話的婢女湊近了些:
“我看吶,今天咱們又要白等了, 這都日上桿頭了, 門都還沒開。”
等得無聊,又有一個下人跟她們搭話道:“可不是嘛,這爾大夫也太會拿喬了。”
“噓,瞎說什么呢, 要是這話被爾大夫聽到了,請不回去你看老爺怎么收拾你。”他同行的人連忙打斷他的話。
那下人頓時住了嘴。
其他人也不說話了,就靜靜的在這里等著。
就在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從房頂上跳下來,直接越過了長長的隊伍到了最前面。
排隊中的眾人頓時不滿,排在第一個的人急道:“這位兄臺,還望講點(diǎn)規(guī)矩,大家都是一大早來這里排著的人。”
他后面的人紛紛附和:“對啊,要找爾大夫,就到后面排隊去。”
“就是就是,我們排了這么久,你憑什么插隊啊。”
“知道我家大人是誰嗎?要不是爾大夫有規(guī)定,輪得到你在這插隊?”
柳無故淡淡看他們一眼,冷聲道:“我和爾千松有約。”
“你說有約就有約啊,那我還和爾大夫有約呢。”
“我們在這里的誰沒約啊?”
“而且爾大夫還在睡覺,老老實實來排隊等著吧。”
柳無故不再解釋,伸手就敲門。
咚咚咚三聲,敲得震天響。
此舉立即引得所有排隊的下人更加不滿。
排在首位的下人黑了臉:“這位兄臺,你若是把爾大夫得罪了,讓他今日不愿意開門,可別怪我們不客氣。”
柳無故笑了,森冷一笑,隨即一掌猛地拍在門上。
轟隆一陣巨響,伴隨著木頭破碎垮塌的聲音,做工上乘的門,就這么碎在了眾人面前。
一時間鴉雀無聲,人們的視線在倒塌的那扇門和柳無故的手之間徘徊。
想指責(zé)又不敢說話,生怕給自己也來上這么一掌。
聽到動靜的爾千松急急忙忙走了出來,看到是柳無故,苦著一張臉:“你上次來拍碎我一張桌子,這次來又拍…”
看著柳無故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他頓時住了嘴,對著外面等待的人說道:“你們回吧。今日我有事。”
為首的下人以為他被脅迫了,大步上前對著爾千松拱手說道:“爾大夫,若是您有需要,我們老爺必定會出手相助。”
爾千松擺擺手,“這是我朋友,你們回吧。”
說完他便急忙帶著柳無故去了內(nèi)間。
“少爺,可是有什么事?”爾千松揣摩著問道。
柳無故將昏睡中的藍(lán)羽鸚鵡拿出來,面沉如水:“你看看,它已經(jīng)睡了四日未醒了。”
爾千松小心翼翼的接過,探了探鸚鵡的呼吸,又檢查了一下鸚鵡的身體。
“…它就是,睡著了…”爾千松低著頭說一個字抬眼看一下柳無故的臉色,“……一點(diǎn)毛病都沒有…”
待他說完柳無故的臉色已經(jīng)黑得他不敢看了。
柳無故閉了閉眼,垂在身側(cè)的手死死握緊:“那它什么時候能醒過來?”
爾千松摸了摸耳朵,不敢說自己不知道,只好問道:“這,它昏睡前有什么特別的事情嗎?”
柳無故搖了搖頭:“并無。”
“你看,是不是中了什么藥或者蠱?”
爾千松視線掃過圓滾滾的鸚鵡,羽毛蓬松柔軟,翅膀爪子有力,一看就活的滋潤,毫無中毒中蠱的跡象。
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掀開鸚鵡的眼,爾千松湊近了仔細(xì)的看,非常確定這就是單純的睡著了。
“不如王爺將它留在我這里,我再仔細(xì)的診斷一番,翻閱典籍,看看有沒有什么辦法能喚醒它。”爾千松提議道。
柳無故有些遲疑。
爾千松見狀道:“王爺您在這里守著也無濟(jì)于事,而且屬下觀這鸚鵡,生機(jī)未絕,與王爺之間厚重的因果未斷,想來天無絕人之路。”
柳無故還真有事不能守在這里,想了想同意了爾千松的提議,他留在這里也幫不上忙。
而且既然爾千松說福寶與他因果未斷,生機(jī)未絕,柳無故也就稍微放心了。
醒過來,應(yīng)當(dāng)只是時間問題。
留在爾千松這里,若是他翻閱典籍查出了什么,也好盡快讓福寶醒過來。
少了嘰嘰喳喳整天亂啾的鸚鵡,柳無故很不適應(yīng)。
“有什么事找文漠,他能聯(lián)系上我。”
爾千松大驚,不可置信的問:“文漠知道我來黎國了?”
柳無故冷笑:“就你那點(diǎn)躲貓貓的功夫,誰找不到你?”
說完他便離開了。
柳無故要回宮,是因為選秀一事。
自古以來,哪位皇帝選秀納妃,不得磨磨蹭蹭弄個十天半個月。
這可到好,一天時間,秀女就可以進(jìn)宮了,他作為皇后,必須到場和皇帝一起,看看給誰留牌子,給誰賜香囊。
柳永昌那個老東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這么著急忙慌的想讓秀女們進(jìn)宮。
這般揣摩著,柳無故一路回了宮。
守衛(wèi)宮中的禁軍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有個人從他們頭頂就過去了。
那些極易響動的瓦片在柳無故腳下,一絲聲音都沒有發(fā)出。
待到柳無故回到坤寧宮,就被含春著急忙慌的叫住了:“皇后,您這一大早的,到底去哪了,選秀馬上就開始了,快些準(zhǔn)備吧。”
柳無故頷首:“走吧。”
含春短促的啊了一聲:“就穿這一身去嗎?皇后還是換身衣服吧?”
柳無故擺擺手,“無事,就這樣。”
他一說要走,以含春為首的一群宮女頓時有序的跟在他后面。
到了地方,高臺上擺著兩張椅子,一左一右,一個在前面,一個稍后點(diǎn)。
柳無故直接坐到了右邊稍后的椅子上。
沒過多時,黎星宿也來了,看著柳無故他有一瞬的愣神,但很快掩飾過去了。
柳無故給他見禮,黎星宿擺擺手,沒有多說。
兩人之間,很是沉默。
看著身旁人下巴上還未消去的掐痕,柳無故眼神動了動,終究還是有些在意:
“還疼嗎?”
黎星宿聞言一愣,轉(zhuǎn)過頭看他。
一雙好看干凈的鹿眼,看人的眼神都帶著幾分無辜稚氣。
柳無故朝著那掐痕伸手過去,想看看到底傷得怎么樣了。
啪的一聲脆響。
空中停著兩只手,一只白皙修長打人的手僵在半空,另一只大一圈膚色較為深些的偏在一旁。
黎星宿收回手,不自在的抿了抿唇:“朕無事。”
柳無故若無其事的收回手:“是臣的不是。”
“無礙,只是看著駭人,并不疼。”小皇帝淡而疏離的話語聽在耳里,總讓柳無故覺得不是滋味。
時辰到了,曹公公尖聲說道:“進(jìn)!”
一個頭戴步搖,身穿藕粉色束腰羅裙的女子走了進(jìn)來。
曹公公朗聲說道:“嚴(yán)家女,年十八,蕙質(zhì)蘭心,乃宰相推選。”
最后半句話,顯然不是選秀時該說的話,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那名女子突然抬起頭看了黎星宿一眼,黎星宿回以輕笑。
女子也笑,聲音清悅,天真嬌俏。
“留牌子。”黎星宿道。
柳無故在一旁冷冷的說道:“這還未入宮呢,就眉來眼去。”
下一個女子已經(jīng)進(jìn)來了,黎星宿不知道他發(fā)哪門子瘋,瞪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多說。
那雙鹿眼因為有些生氣變得更鮮活了三分,柳無故看著轉(zhuǎn)過頭正襟危坐的小皇帝,他只有側(cè)臉對著自己,白得似玉的臉,飽滿的天庭,凌厲的下顎線。
下巴上還有些桃粉色的掐痕,不知為何,柳無故只覺得自己是被那一瞪,瞪出逆反心理了。
他幽幽的長嘆一口氣:“這常言道,只聽新人笑,誰聞舊人哭,這新人還未過年呢,陛下就看不見我這個舊人了。”
柳無故故作愁緒的蹙著眉,眼里卻是明晃晃的笑意:“還是說陛下對著比臣好看的女子,膩煩了臣?”
黎星宿越聽越不對勁,想到自己身邊這是個有龍陽之好的。
小皇帝打了個惡寒,該不會是…
吃醋了吧……?
黎星宿艱難的咽了咽,他是想拉攏柳無故為自己所用,但是如今…
柳無故這個狂徒,看上了朕…
該如何是好。
黎星宿喉頭滾動,裝作若無其事的說道:“皇后,朕與你,只是名義上的夫妻。”
并未有夫妻之實。
就老老實實給朕,做一個臣子。
柳無故忍著笑,故作緊張的問:“陛下,莫不是…只要陛下愿意,臣隨時都可以。”
黎星宿僵住了,不知該怎么回話。
“賜香囊。”他對著底下的那個女子說道。
柳無故不依不饒:“陛下?”
他有些意猶未盡,沒有小福寶逗,逗逗小皇帝也不錯。
黎星宿壓低聲音:“休要胡言亂語,今天晚上,我們談?wù)劇!?br />
也是時候,挑明了說。
他放柳無故離宮,柳無故幫他做事。
想到著,小皇帝在心底嘆了口氣。
若是這廝到時候除了自由還想要朕……
回想起曾經(jīng)在柳無故沐浴時看到過的,不似正常男人大小的,碩大的東西。
黎星宿猛地坐直了身體。
絕對不行!
他耳尖通紅,為自己心中的所想羞赧。
作者有話要說: 柳無故這邊還在逗著玩,小皇帝那邊腦子里都開始亂七八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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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朕是平的!不信你摸
在椅子上端坐一天, 柳無故正想回自己宮內(nèi)歇息,就聽見小皇帝清朗的聲音發(fā)出的邀請:
“今晚,皇后與朕共用晚膳吧。”黎星宿說道。
柳無故眉頭微挑, 剛要答應(yīng)就聽見曹公公插話道:“皇上, 這剛選了妃嬪, 是否要召她們侍寢?”
曹公公本想說柳相推選的那位,不早日召見恐怕不好,但念及這么多人,他便委婉的提醒兩句。
黎星宿還未說話, 柳無故就先回他了:“今日剛選完,今夜就進(jìn)宮了?但凡有點(diǎn)頭臉的人家納妾都沒這么上趕著。”
“這深宮寂寥, 陛下馬上就有了這么多新歡,怎么, 再陪本宮一夜的時間都沒有?”
黎星宿表情不自在的偏過頭去。
不會吧不會吧,柳無故這個狗……咳,他不會是誤會了吧。
雖然推了曹公公的話茬是好的,但是, 深宮寂寥…新歡…陪一夜…
小皇帝極力克制著自己想要張口拒絕的想法,眼神都不敢再往柳無故那里看一眼。
生怕自己又讓柳無故誤會了。
曹公公訕笑著:“皇后說得是,奴才糊涂了。”
這皇后和陛下,昨天還劍拔弩張,今日怎么又要在一起用膳了。
曹公公心里嘀咕, 但不敢再說什么。
回到太和殿, 沒坐一會便端上來一盤盤精致的菜肴,色香味俱全。
待到太監(jiān)依次試菜后,黎星宿揮了揮手,“你們先下去吧。”
曹公公一笑:“陛下, 您用膳怎么能沒人伺候呢,就讓奴才留下吧?”
黎星宿聲音沉了些:“你也下去。”
“是。”曹公公對著那些太監(jiān)宮女們揮揮手,帶著頭出去了。
柳無故夾起一筷子脆藕:“陛下用的菜,果然要比臣宮里的好吃些。”
黎星宿放下筷子,面對著柳無故:“我們談?wù)劙伞!?br />
柳無故莞爾,也將筷子放下:“洗耳恭聽。”
“朕想要你幫朕。”黎星宿直奔主題說道。
柳無故沒有驚訝,伸手將桌上的酒壺拿起,給兩人分別倒了杯酒。
將自己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我憑什么幫你?”柳無故將杯子在空中翻轉(zhuǎn),示意自己喝盡了。
這是他在現(xiàn)代生意場上同別人喝酒時留下的習(xí)慣。
黎星宿見他空杯的舉動,視線飄忽的看著自己面前那杯酒。
柳無故該不會是想將朕灌醉……
然后圖謀不軌……
黎星宿不再看酒杯,假裝自己沒看懂他讓自己喝酒的意思:“朕可以放你出宮。”
柳無故又給自己倒了杯酒:“是我想要的,但不足夠。”然后一飲而盡。
黎星宿看著他又對著自己笑著喝完一杯酒,暗自咬牙,強(qiáng)裝鎮(zhèn)定:
“你還想要什么?”
“朕是絕對不會喝酒的。”他急忙補(bǔ)充道。
柳無故詫異的看著坐得筆直像是在給自己打氣的小皇帝,一時不知道他腦袋里在想什么。
“皇上,不是陪我喝幾杯酒就能讓我給你做事的。”
雖然這小皇帝得是挺好看的,但也沒好看到陪著喝幾杯酒,自己就要為他做事的份上。
黎星宿猛地一拍桌子站起來,背對著柳無故沉聲道:“其他的事更不可能!”
他背對著柳無故不被看見的臉上一片薄紅,心里暗罵:
無恥之徒!竟然真的敢……
敢想著染指朕!
柳無故被這一出搞得有些語塞:“陛下,這就是你談事的態(tài)度?我可什么條件都還沒說。”
他這時沒有稱臣,而且將自己擺在一個和小皇帝平等的位置上。
黎星宿沒有轉(zhuǎn)過身,深吸了一口氣,他倒要看看,柳無故到底能有多猖狂,還想要把話講明了:
“好,你說。”
柳無故自顧自給自己倒了杯酒,黎星宿現(xiàn)在聽到酒水倒進(jìn)杯中的水流聲,心尖尖都在抖。
他已經(jīng)在思考到時候柳無故喝多了,發(fā)起狂要硬來,這太和殿的太監(jiān)侍衛(wèi)們靠不靠得住的問題了。
“第一,待到皇帝大權(quán)在握,我要陛下幫我保護(hù)幾個人。”
“第二,若是有朝一日與柳國開戰(zhàn),陛下不可濫殺柳國百姓。”
“第三,我要柳江明做不成這個皇帝,換新帝上位。”
柳無故說完這三點(diǎn),就見小皇帝呆呆的轉(zhuǎn)過頭,憨里憨氣的出聲:
“就這些?”
柳無故感覺今天的小皇帝真的有些奇怪,“就這些。”
前兩條是挺簡單的,但是第三條在小皇帝看來僅僅是就這些的程度?
柳無故是可以很輕而易舉的潛入柳國皇宮殺掉柳江明。
可他的處事原則不允許他這樣做。
他要柳江明看著他畢生所圖從他手里流失,要他眾叛親離。
報仇的方式有很多種,殺人,是最簡單也最不痛不癢的報復(fù)方式。
至于留柳江明一條命,也不是柳無故仁慈,活著痛苦,才是折磨。
而留他一條命,柳無故也就當(dāng)自己還了皇后將嬰兒時的自己養(yǎng)到八九歲的恩情。
黎星宿忍不住又問了一次:“真的就這些?”
柳無故失笑:“皇上是覺得不夠?那可以等我想好了其他的,再來告訴陛下。”
“不不不,夠了。”黎星宿頓時拒絕,看柳無故的眼神卻帶著些困惑。
黎星宿一把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于是試探道:
“皇后可想過,以后過什么樣子?可要娶妻生子?”
柳無故就看著方才還信誓旦旦說自己絕不可能喝酒的小皇帝豪邁的喝了一杯。
他眼神有些戲謔,“想過,去山上當(dāng)獵戶,就讓臣養(yǎng)的那只鸚鵡放哨。”
“至于娶妻生子,臣此生只會娶自己心愛的人,若是有緣遇見,是臣的福分,若是無緣,臣便一人一鳥了卻此生。”
呸,朕不想跟你過一生。
黎星宿抿了抿唇,試探道:“不知那鸚鵡,可醒了?”
柳無故搖了搖頭:“還沒醒,但應(yīng)該并無大礙。”
“那便好,不知皇后喜歡什么樣的人?”黎星宿又喝了杯酒,幽幽一嘆:“改日朕若是遇上了跟皇后心儀之人差不多的,也可以為你做媒。”
想了想到時候若是有一個不知面目不知男女的人站在柳無故身邊,黎星宿心里莫名有些沉悶。
端起酒杯,又一杯下肚。
“臣約莫是喜歡,”柳無故摸了摸下巴:“胸大的吧?”
其實心中也沒有想法,只是隨口說了句大部分男人喜歡的類型。
黎星宿已經(jīng)醉了,一雙鹿眼像是蒙上了一層水霧,漂亮的臉上兩頰酡紅,晃晃悠悠的站起來,
一步三搖地朝柳無故走過去,柳無故看著好笑,怪不得小皇帝說自己不喝酒,這才幾杯就醉了。
怕喝醉了的小皇帝摔倒,柳無故伸手扶了一下。
誰知就被某個酒鬼賴上了。
啪的一屁股坐在他腿上,黎星宿伸手圈著柳無故脖子,沖他一笑。
柳無故被這張漂亮的臉上燦爛的笑晃了眼,就聽見小皇帝哼哼了兩句:“喜歡胸大的啊?”
“那…”黎星宿打了個酒嗝:“朕!朕是平胸!”
他松了圈住脖子的手,拍著胸脯,擲地有聲的說道。
柳無故趕忙摟住他的腰,生怕他一個用力過猛后腦勺著地一頭栽下去。
一個大男人,平胸不是正常的事?
被小皇帝說得那么驕傲。
心里這樣想著,嘴上卻哄著醉鬼:“是是是,你最平。”
黎星宿指著他的鼻子,半瞇著眼睛:“你不信?”
“我信,我信。”柳無故應(yīng)道。
如蔥白般修漂亮的手在他面前搖了搖,“不,你不信朕。”
黎星宿用手拽著柳無故的手,使勁往自己胸口上按:“不信你摸,你摸,很平的!”
柳無故猝不及防被迫按了上去,隔著衣服都感覺得到懷里人劇烈的心跳。
咚咚咚。
黎星宿忽地笑開了:“這下你信了吧?”
柳無故用舌頭頂了頂上顎,眸色深沉了些:“信了。”
“臣還喜歡屁股平的,”感受著腿上軟軟的觸感,柳無故不動聲色的說道。
他說胸大的,陛下給他看平,應(yīng)該是反著來的。
懷里人眼睛睜不開了,軟軟的趴在柳無故肩頭,嘴巴一動一動的,卻沒有說出聲。
朕平,所以你千萬別喜歡朕。
柳無故等了半天,趴在肩頭的人卻沒了動靜,偏過頭去看,卻見人已經(jīng)睡著了。
大殿內(nèi)響起男人低沉的笑聲,終究有些可惜了,不過山不就我,我來就山。
柳無故將人抱起,伸手拍了拍。
心里滿意的喟嘆一聲,手感不錯。
將人放在床上,替他脫去外袍和鞋襪,再將被子給醉鬼蓋上。
柳無故做完這些,將門打開,叫人進(jìn)來收拾桌上的東西。
“動作輕些,皇帝睡著了。”柳無故倚門而立,對著一群婢女說道。
待他們收拾好,柳無故便離開了。
坤寧宮內(nèi),柳無故喚來含春:“備水,本宮要沐浴。”
含春低頭應(yīng)到:“是。”
她有些憂心忡忡的,忍不住問道:“皇后,這后宮進(jìn)了妃嬪,往后的日子,您可該怎么辦啊?”
剛跟皇帝定好了合作的柳無故垂眸看她:”怎么?”
“后宮里掙的就是皇上的寵愛,誰有孩子傍身,皇后您身為男子,自然是沒有一兒半女的,這,進(jìn)了女子妃嬪,您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柳無故手揮了揮:“無礙,你且去備水。”
“是。”含春猶豫著走了。
主子不急,她再著急也沒有辦法。
依她之見,皇后跟宰相,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血親,就算有什么間隙,皇后向做父親的服個軟便是。
可皇后不愿意,含春只能干著急。
水備好了,柳無故浸泡在浴桶里,閉上眼假寐時,腦海里全是酡紅著一張臉,鹿眼半瞇生拉硬拽非要他摸胸的小皇帝。
柳無故睜開了眼,眸子里盡是笑意。
這小皇帝……
倒是可愛。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小星宿知道他因為今晚的舉動才讓柳無故對他有了那么點(diǎn)異樣的想法,恐怕會想將自己喝進(jìn)去的酒全灌進(jìn)腦子里。
我必須強(qiáng)調(diào)一下了,我們攻寶,他叫柳無故,gugugugugu!!
不叫無敵啊我亂哭!!!無敵是什么傻里傻氣的名字啊
感謝在2022-02-07 17:58:06~2022-02-07 22:45: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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