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聚會的時間持續到凌晨四點, 唱完了歌又去了陸斯里和李崖常去的會所吃東西。
陸斯里和蘇原都沒忍住喝了一點。
比起陸斯里,大家更好奇蘇原是怎么變成這樣的。
“說實話,蘇原現在的氣質還蠻頂的, 進擊版四眼仔。”有個同學趁蘇原去衛生間的時候忍不住說。
人多的時候聚在一起玩,總免不了說一些沒輕重的話,同學說完也覺得不得體,忙說不好意思是開玩笑的。
陸斯里笑,李崖隨口調侃:“你小子關心別人老公的氣質干什么。”
同學:“那不然關心你又給家里虧了幾個億啊。”
陸斯里當然不會介意這些, 大家夸蘇原他開心還來不及。
但陸斯里還是聽到了那個問題,有個學長問:“但是真的沒想過你會跟Beta結婚, 總有一種Beta很無趣的刻板印象。”
陸斯里抬手抿一口威士忌,微微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后抬眼看著等回答的朋友們。
陸斯里笑笑:“你們懂什么。”
別看我老公看起來很平凡, 戴著個無趣的框架眼鏡, 但是在床上超級帶感,白天是西裝革履的社畜不茍言笑的醫生,晚上是回家會戴上圍裙做飯的老公,那種耐看又溫柔,滿滿人夫感的樣子真的迷死人了。
同學們起哄, 陸斯里自顧自地笑起來。
接下來的日子平淡又忙碌,交接工作、準備出國的事情,周末的時候輪流去陪雙方的家長。
轉眼三個月過去, 九月中旬,中秋節到了,陸斯里和蘇原也要出國了。
許久沒回家的夏利知也回了家。
陸斯里的離職申請已經通過, 在上周五正式離職,接替發行部總監位置的是Fiona。
第二季度的身體檢查數據很好, luke給他換了□□的口服抑制劑,副作用非常小,非常適合有伴侶安撫但沒有標記的人群。
按照計劃,一年后做腺體切除手術完全沒有問題。
醫院那邊也給要去進修的幾個醫生放了假,讓他們在出國前陪陪家人準備東西。
這是陸斯里過過最熱鬧的中秋節。
蘇原第一次要出國那么久,他做了很多攻略,列了清單把必要的能帶的東西都買好了。
陸斯里看著客廳里的三個超大行李箱,想到自己當初出國讀書外婆給自己收拾了很多東西,但是自己不肯帶,只是背了一個旅行包就離開。
那時候覺得去讀個書搞得那么隆重很丟臉,但現在看著蘇原忙前忙后收拾東西,卻覺得很安心。
少年的不安展示出來是倔強,也不懂怎么表達愛。
“有兩種藥不能帶,但是師兄說可以在美國買到替代,效果一樣的。”蘇原再次檢查藥箱,檢查過后滿意的關上。
陸斯里正坐在餐桌邊吃三明治,嗯了一聲之后指著旁邊展示架的青白瓷說:“這倆能帶走嗎?”
蘇原看過來,無奈笑笑:“不能。”
陸斯里:“好吧,我們明天去那個寵物超市買一些罐頭和零食送到外婆那里去,好嗎?”
“好,貓糧也再買一點。”蘇原說。
小早已經在一個月前送到外婆那里去了。
一開始的打算是帶到加州去,手續什么的都提前問好了,但是外婆不同意,說小早一只流浪貓帶著她跑來跑去她會沒有安全感,又說陸斯里和蘇原肯定很忙照顧不了小貓。
但陸斯里和蘇原都知道,是外婆喜歡小早,小早是陸斯里和蘇原養的,看著跟自己外甥女一樣。
外婆常常寂寞。
飛機飛過荔城上空的那天,陸斯里看著窗外陌生又熟悉的天空,重重地呼了一口氣。
“舍不得嗎?”蘇原伸手過來拉住陸斯里的手。
陸斯里轉頭看向蘇原,搖了搖頭:“不是,是覺得好輕松,比第一次出國留學要輕松一萬倍。”
蘇原笑:“是么?為什么?”
陸斯里:“這次是追求,那次是……逃避。”
蘇原捏捏陸斯里的手,像往常一樣想抓著陸斯里的手吻一下,沒想到陸斯里猛地抽開了手。
陸斯里眼神暗示,蘇原轉頭,有個小孩正癡迷地盯著他倆看,小孩媽媽怎么扒拉都不肯回去坐好。
“少兒不宜。”陸斯里說。
頭等艙的位置之間有間隔,兩人說話聲音和動作都比較大,旁邊坐了個小孩,估計這一路上都要老老實實的了。
蘇原比醫院的同事們提前一周出發,要先和陸斯里去LA租房子,一周后同事們到舊金山之后他再過去匯合,他們住的是斯坦福醫院準備好的醫生公寓。
頂著烈日找了兩天的房子,終于選好陸斯里要住的房子,又馬不停蹄地去買了一輛車。
兩人都是做事情非常有規劃的人,效率非常高,陸斯里常年出差來LA也比較熟悉,準備工作比想象中的更順利。
“嗯……”
陸斯里翻了個身,呈大字躺在大床上,落地窗外是LA的海岸線,夕陽還沒有落下去,高高地掛著。
蘇原:“我去給你倒杯水。”
陸斯里嗯了一聲,一派饜足的模樣。
上午去了一趟學校辦理手續,陸斯里選的是一年制的碩士,研究方向是影視制作與藝術。
班上有不少Alpha同學,面對如此驚艷的亞洲面孔,還是三十歲的哥哥,不少同學表示了好感。陸斯里牽著蘇原的手解釋了至少三十遍:“我結婚了,這是我的丈夫。”
這是陸斯里的目的之一,最好大家都知道自己是個已婚少夫名草有主,不要再對著自己釋放信息素。
但陸斯里發現,蘇原好像還是因此有了一些危機感。
今天的蘇原格外沉默,并且一直在上位,炙熱的吻遍布陸斯里全身,像標記的……小狗。
陸斯里承受著享受著,然后在蘇原情緒上頭的時候馴服了他。
這張床是蘇原挑的,是偏硬的床墊,說是對腰好。
陸斯里再次翻身趴著,從臥室的門看出去正好看到只穿著內褲的蘇原在吧臺倒水,他身上有幾處明顯的抓痕。
陸斯里還是改不了激動的時候愛抓愛咬的毛病。
蘇原很快回來,除了解渴的水還切了兩個橙子,慢慢喂給陸斯里吃。
“這也太幸福了。”陸斯里說。
蘇原不可置否,輕輕擼一把自己偏長的劉海,一只手撐在床上往落地窗外看,“老婆。”
“嗯?”
“過兩天我就要去上班了。”
“我知道,我送你過去,跟你在那邊住兩天。”
“太遠了。”
陸斯里堅定地說:“那也要去,我要去,而且剛好試下外婆送的新車。”
蘇原原本是要說“我走了你小心別的男人”的,但陸斯里這么說蘇原的那一點點綠茶只能收起來。
“外婆到底有多少錢啊?”蘇原也側躺下來,一邊說話一邊用手指在陸斯里的側腰輕撫。
“來之前她就說要在舊金山給你買一套房子住,房子不要又立刻出資給你買車。我記得你以前說過房子是外公留下來的,外婆的工作是老師。”
陸斯里嘿嘿笑:“外婆是隱形的富婆哦,外公去世之后留下來房子,還有一大筆撫恤金,再后來外婆的哥哥也去世了,他沒有后代,資產也全留給了外婆,還有這么多年媽媽的薪水也都是給外婆打理,她自己做的投資也超級成功,你還記得結婚的時候送我們的珠寶嗎?那只是外婆收藏的其中一個。”
蘇原有些震驚。
“看不出來吧,我其實是我們家里賺錢最菜的。”陸斯里為外婆感到驕傲,微微揚起下巴,像傲嬌的小貓咪。
蘇原被陸斯里的樣子打動,笑了笑說:“我真的是傍上了。”
陸斯里哈哈大笑,笑著笑著又滾到一起去,陸斯里輕輕推著蘇原的胸嚶嚀,“我不行了……”
“我來。”蘇原說。
陸斯里失神亂叫,眼前的蘇原身后有橘色的加州陽光,陌生的環境讓心更加依賴,身體也無法抗拒快感,再次淪陷。
——
兩年后。
又是一年初夏。
陸斯里剛從法國出差回來,帶了一大箱子的東西,和如雀在機場分別。
“蘇原哥今天沒有來接你嗎?”如雀問。
她的新作品剛在電影節上拿了一個分量頗重的獎項,沖散了剛分手的傷感,心情還算不錯。
陸斯里看看時間,抬頭笑著說:“他今天有事情走不開。”
如雀:“那陸總怎么回去?”
陸斯里:“我叫個車就好了。”
“好,那再見。”如雀說。
陸斯里打車回家,一到家就打開箱子檢查自己帶回來的東西有沒有損壞。
這次去的時候正好碰到個拍賣會,陸斯里看到有不少中國瓷器就去參加,貴的買不起,撿漏了一個天青釉瓷盤,準備送給外婆,就當做偷她杯子的賠禮了。
行李箱里還有一套餐具。
陸斯里以前從來不逛這些的,但是蘇原喜歡,兩人又常常在家里做飯,用到餐具的地方很多,不知不覺現在成了餐具大戶。
另外還買了一只手表,把禮物都放在餐桌上,等蘇原回家就能看到。
連軸轉了幾天,陸斯里也困得不行,準備沖個澡上床睡覺。
回到溫暖的小家,連洗澡都比在酒店舒服,洗完之后刷牙,轉身對著鏡子看看自己背部的疤痕。
脖子后面的凸起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很粗的豎條疤痕,疤痕末端往下蔓延著幾處星星點點的線條狀疤痕。
陸斯里的預后很好,線條狀疤痕已經很淡,只是陸斯里的皮膚實在太白,在燈光下的時候依然顯眼。
咕嚕咕嚕漱口,陸斯里鉆進被窩里睡覺。
被子里依然有淡淡的甘苔調香氣,陸斯里已經習慣這個氣味,家里的香氛就一直用這個味道。
再醒來的時候是聞到了飯菜的香味。
法餐是好,但不如老公的家常菜。
陸斯里從床上爬起來,想拿手機看時候,發現蘇原已經給手機充上電,拿起來一看電量是100%,很安心。
陸斯里走出臥室,廚房里有煎炸的烹飪響聲,陸斯里慢慢走到廚房門口,蘇原立刻發現了他。
“醒了,是不是累壞了。”蘇原笑著。
他今天是去參加一個論壇,代表市立醫院上臺演講,也許是回來時間晚了著急做飯沒換下西裝,直接套上圍裙就開始做飯。
陸斯里上下打量一遍蘇原。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蘇原年紀長了兩三歲,人更帥更有味道了,合身西裝包裹著的身體挺拔利落,是精英白領,外面的圍裙又增添人夫氣息。
蘇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精英霸總,他溫柔得像夏夜的晚風,完美融入生活里。
陸斯里:“餓壞了。”
蘇原轉頭看著陸斯里笑:“很快就好,我盛了雞湯你看看不燙的話先喝一點墊墊。”
陸斯里:“不要,我要等你。”
蘇原:“這種餓就不用等我了,快去。”
陸斯里逗完蘇原,把雞湯端起來喝了,又跑來廚房門口站著,靠著門框看蘇原做飯。
“后天飛鳥的周年晚會,你別忘了。”陸斯里說。
蘇原把菜心盛進陸斯里新買的盤子里,“沒有忘。”
他端著最后兩個菜出來,陸斯里這才發現他已經把自己送的手表帶上了,路過自己身邊的時候還不忘親一口。
“喜歡嗎?”
“你指的是?”
陸斯里:“手表!”
蘇原哈哈笑,“喜歡,明天就戴去醫院炫耀一下。”
今天的菜都是陸斯里喜歡吃的,現在口味比兩年前淡了很多,偏好享受食材本味的菜。
蘇原給陸斯里剝了兩條蟹腿,“多吃點。”
陸斯里嘴里都是滿的,嘟囔著說:“晚上吃太多了胖。”
“運動一下。”蘇原毫不掩飾自己的意圖,“不會胖的。”
陸斯里掐掐自己的臉,還是胖了一些,惡狠狠看向蘇原,說:“是該好好運動一下。”
兩天后的飛鳥影業周年晚會,來了很多人。
陸斯里身邊還是圍著許多人,但他的身份已經改變。一年前完成學業回國,在閆文偉的邀請下,陸斯里正式成為飛鳥影業的總經理,江闕是藝術總監,兩人合力把當初的小項目發展成了國內備受矚目的新銳電影代表公司。
一直以來都在成熟的大公司工作的陸斯里用更多面的、專業的角度去陪伴這個公司成長,他對市場取向的把控向來精準,對電影進出口的流程也非常熟悉,上任到現在不足一年,已經把好幾部品質不錯的電影運作到海外市場,取得不錯的成績。
晚會來的人很多,也有不少Alpha,但陸斯里談笑自如,心理和身體都沒有任何壓力。
“其實一開始還有些擔心陸總太商業化了,你給我提意見我都不想聽,怕你讓我改。”有個年輕的導演說。
他比陸斯里小差不多十歲,剛畢業,一開始都不敢跟陸斯里說話,相處之后才發現陸斯里不像以前傳聞中聽到的那么嚴厲獨斷。
陸斯里絲毫不在意,哈哈笑完之后說:“你創作你的,其他的事交給我就行了。”
導演內斂地笑著點頭:“謝謝陸總。”
說完偷偷看一眼旁邊正在跟如雀聊天的蘇原,陸斯里拍拍蘇原的胳膊。
蘇原回過頭來。
“謝謝蘇原哥給我提的意見。”
蘇原笑:“不客氣。”
剛說完,許久沒路面的閆文偉來了,他退休卸任之后帶著家人去海島長居,很久沒有回荔城了。
難得見面,閆文偉同陸斯里和蘇原熱情擁抱。
閆文偉注意到陸斯里后脖頸處有傷疤,嚇了一跳:“小陸,你這是怎么了!?”
他知道這是腺體的位置,Omega的腺體本身就脆弱,這個位置受傷一定不是小事。
“沒事了,閆哥。”陸斯里反手輕輕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脖頸,輕聲說:“是我做了腺體割除手術,留了疤。”
“啊?”閆文偉真的是被嚇到,這個手術的危險程度有目共睹。
他下意識地看向蘇原,想確認一下不是戲言。
蘇原點頭:“是的,去年做的,已經恢復好了。”
他輕輕摟住陸斯里的胳膊,笑了笑。
閆文偉畢竟和他們差著輩,有些難以理解這種行為,但看到陸斯里現在健康地站在這里,不用擔心信息素失控也不用再服用那些亂七八糟的藥,也就欣慰笑笑。
“沒事就好,看著是身體好了很多。”
陸斯里轉頭和蘇原相視一笑。
“胖了些。”閆文偉補充。
陸斯里:“……”
蘇原忙找補道:“沒有的,就是氣色好顯得圓潤。”
“哈哈,是么。”閆文偉笑著,拍拍陸斯里的肩膀,“手術危險,害怕嗎?”
陸斯里下意識地往蘇原身上靠一點,微微偏頭回憶了一下。
“還好。”
“害怕。”
陸斯里和蘇原同時說,說完忍不住一起笑。
陸斯里回想起做手術的那一天。
并沒有想象中的緊張,外婆和媽媽不斷地安撫著自己,說一定會沒事的,用的是最好的器械最好的藥,醫生也是最好的醫生,調養了近兩年的身體也很健康。
“外婆天天給你祈禱呢,不怕,里里。”外婆握著他的手說。
陸斯里看到站在外婆身后的蘇原,他看起來面色如常,但胸口的快速起伏出賣了他。
陸斯里仿佛聽見了蘇原的心跳,他比陸斯里害怕。
接著陸斯里被推進手術室,麻藥很快生效,不斷在腦內閃回的暴雨夜的回憶逐漸消失,那個曾經在衛生間里妄圖用水果刀破壞腺體的陸斯里已經長大。
手術過程是六個小時,非常順利,醫生都說這是他做過最順利的一次。
陸斯里睜開眼睛,看到的都是自己最愛的人。
手術前都強裝鎮定,手術完終于忍不住掉眼淚,連李崖這個二貨都哭得流鼻涕。
蘇原泛紅的眼眶外面烏青一圈,他已經很久沒有睡好覺了。
麻藥的效果還沒有完全褪去,陸斯里動了動自己的手。
“蘇原……”陸斯里輕輕的喊。
蘇原半跪在床邊,握著陸斯里的手,眼淚終于滑落,他低頭在陸斯里手背輕輕一吻。
“太好了。”
陸斯里聲音很小:“嗯,太好了。”
晚會依舊很熱鬧,飛鳥影業的員工不多,旗下簽約的導演和編劇也不多,加起來都不到一百個人,但飛鳥在行業內幫扶了許多電影人,今年在業內也做出了成績,現在晚會大廳里至少有兩百個人。
這一年蘇原跟著陸斯里出席了不少活動,人他都熟,現在應酬都是兩個人一起,偶爾蘇原不來陸斯里還要解釋為什么沒來。
兩個小時下來,兩人累得夠嗆,躲到側門的小露臺去歇息。
兩人手里都拿著酒杯,陸斯里再也不用受發情期的困擾,可以放心喝酒。
“好多人啊。”蘇原也送了口氣。
陸斯里攤開手里的紙巾,里面是兩塊小餅干。
“嗯,都餓了,沒時間吃東西。來,一人一塊。”
蘇原吃了一塊,喝一口香檳,看著手里的杯子說:“這香檳杯挺好看的,跟你過年送的那一對很像。”
“喜歡?”陸斯里也仔細打量了一下,“偷回家給你。”
“哈哈哈。”蘇原笑得不行,情不自禁把陸斯里摟進懷里。
晚會場內依舊熱鬧,沒有人知道側門的小陽臺上陸斯里和蘇原在享受著屬于著他們的柔情時刻。
“你當時很害怕嗎?”陸斯里忽然問。
蘇原嗯了一聲,似乎回憶起那時還是有些沉重,他只能硬撐笑一笑:“我可不想當鰥夫。”
陸斯里笑:“還好沒有。”
晚風拂過他們白色的襯衫,窸窣作響,沉重的情緒隨風而去,發覺人生自由而輕薄。
而蘇原就是陸斯里的風,有他在,人生才會如此。
“老公。”
“嗯?”
陸斯里眼中有水光波動,他輕聲道:“不需要信息素,我也會愛你。我愛你。”
正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