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這個衛生間比普通的衛生間要寬敞很多。
因為陸斯里現在狀況不好, 如雀一個人沒辦法把他帶走,也怕轉移的過程中被人看到。
她知道沒有一個Omega會希望被人看到自己發情失控的樣子。
但司徒鶴還在隔壁的衛生間里,他具有超強攻擊性的信息素似乎還是會影響到陸斯里。
如雀趕緊給江闕打電話, 讓她過來搭把手。
陸斯里聽到如雀給蘇原打電話了,但是沒有聽到蘇原說了什么,他顧不得這是衛生間,狼狽地躺倒在地上,用力的掐著自己胳膊內側的嫩肉, 疼痛讓他保持一點清醒。
“拜托你……”陸斯里痛苦的喘息著。
如雀剛給江闕打完電話,蹲在陸斯里身邊, 用紙巾給他擦汗,“陸總。”
陸斯里好想抓一點別的東西緩解,但又不能抓如雀, 他聲音虛弱道:“我車里有備用的抑制劑, 車在地下一層的c區。”
如雀:“陸總,你正在發情,這時候注射抑制劑會排異,很危險的。”
陸斯里不知道如雀一個Beta怎么對抑制劑的副作用這么了解,但是現在沒辦法。
“沒辦法, 我現在……很難受。”
話音剛落,陸斯里忍不住痛苦猙獰地叫了兩聲,被攻擊性很強的麝香味攻擊的信息素此刻正在體內暴動。
他不喜歡司徒鶴, 他的信息素也不喜歡司徒鶴的信息素。
干燥的扁柏仿佛被烈日炙烤,好想被濕潤的東西降溫。
“在忍忍,陸總, 您丈夫在趕過來的路上了。”
這是陸斯里意識清醒時聽到的最后一句話,焦慮又緊繃, 他知道這樣的自己必定是丑態百出。
不知道過了多久。
意識模糊的時候他感受到有人輕輕抓住了自己的手。
溫暖有力,散發著淡淡的消毒水氣味。
等意識回神,陸斯里發現自己在汽車后座,他警覺地掙扎坐起來,發現是蘇原在開車。
起身的時候蓋在身上的黑色大衣滑落,他才發現自己原本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濕透。
“陸斯里!”蘇原發現他醒了,忙叫他。
陸斯里并沒有好轉,此刻醒過來正因為太難受,現在知道是和蘇原在一起,陸斯里終于放心地癱倒在后座。
蘇原:“再堅持一會兒,馬上到家了。”
陸斯里抓著滑落一半的大衣,聲音虛弱:“抑制劑……”
蘇原:“不可以用,你身體受不了的。”
“抑制劑……”陸斯里喃喃著,意識混沌,但恍惚間聞到了清新香氣,發現是手里的大衣一角。
陸斯里抓起大衣抱住,把臉埋進去深呼吸一口。
清新的甘苔調香氣,但也只是香氣,并沒有任何安撫作用,陸斯里不斷的收攏大衣,一半抱在懷里,一半不知何時被雙|腿夾住。
不是信息素的香味,但聊勝于無。
蘇原一腳剎車停在一樓的車庫里,摘掉安全帶開門下車。
他身上的大衣在陸斯里腿間,身上只有一件襯衫和羊絨毛衣,室外很冷,空氣中干燥的感覺示意著可能會有大雪降臨。
低溫會讓陸斯里更痛苦,蘇原沒有心情感受氣溫,壓抑著自己的欲|望,緊張得雙手微微發抖。
——陸斯里夾著他的大衣蹭的畫面,比世界上拍得最好的h片還讓人動情。
“陸斯里。”蘇原伸手去拉陸斯里,想把他抱下車,卻被陸斯里抓住胳膊。
“嗯……”陸斯里無意識的呻|吟著,臉上的汗水蹭在蘇原的胳膊的布料上。
蘇原身上又一處布料濡濕了。
蘇原掙脫不開,沒辦法只能鉆進去,一手攬住陸斯里的腰,粗暴地把他拖出來。
冷空氣刺激,陸斯里受驚往蘇原懷里蜷縮。
“到家了,別害怕。”蘇原聲音顫抖,生怕陸斯里真的出什么問題,此刻才敢釋放一點情緒,他輕輕踢開陸斯里房間的門,把他放到床上。
“等我,很快。”
陸斯里察覺回到了安全的環境,他睜開眼睛,眼前是模糊高大身影,他知道是蘇原。
比起在陌生衛生間的冰冷角落蜷縮,和蘇原呆在家里讓陸斯里放松很多。
眼前有搖晃的回憶,許多畫面擠進腦袋里,在市立醫院電梯口蘇原叫住自己的樣子、蘇原手指糾纏在一起鄭重問他要不要結婚的樣子、他喝醉了拉住自己的手輕吻的樣子。
意外的是,有個背著黑色書包站在走廊的瘦小身影闖了進來,金色夕陽灑滿校園,位于二樓的教室門口有高大的樹木伸進來。
陸斯里見他在看樹上開的花,他主動跟那個人說這是欒樹花。
那人的眼神怯怯,不敢抬眼看自己,陸斯里跟他說“我很喜歡欒樹花,欒樹花的花語是奇妙震撼絢爛的一生”。
“就像我們一樣。”陸斯里說。
那時候他堅信人生是這樣的。
學生時代的記憶被陸斯里忘掉許多,此刻回憶卻如電光幻影,陸斯里不安地伸手抓住了蘇原的手腕。
“很快,別怕我在。”蘇原說。
說完他伸手去解自己的襯衫扣子,但看著陸斯里難受他越發焦急,越焦急越手笨,干脆兩手用力一扯,小扣子崩落一地。
蘇原有健身的習慣,被冬季厚重衣服掩蓋的身材此刻才顯露,骨科手術有力氣活,蘇原的兩只臂膀線條尤其明顯,襯得肩寬,覆蓋著薄薄胸肌的上半身如倒三角。
“啊……難受……”
陸斯里痛苦蜷縮,抓著床單克制呻|吟。
身體像被堵住,每一個毛孔都仿佛緊閉著無法呼吸,但實際身體卻在大量排汗,讓陸斯里整個人汗涔涔。
他用力睜開眼,看到蘇原站在全身鏡面前,像曾經的自己一樣,背對著鏡子反手往后腰注射人造信息素。
蘇原扔掉注射器,走到床邊抓住陸斯里的手,被不安的陸斯里掙脫,然后又抓住自己的腰部,在上面留下第一個抓痕。
輕微的疼痛讓蘇原冷靜。
他輕輕躺上|床,把顫抖的陸斯里摟進懷里。
他能感受到后腰注射人造信息素的地方有擴散感,冰涼的,讓人期待又恐懼。
“陸斯里……”蘇原輕聲呢喃。
似乎是人造信息素起作用了,陸斯里從一開始的掙扎抗拒轉變成瘋狂的渴求,攀在蘇原身上的手酥軟濕滑,蘇原緊張得不敢呼吸。
他早已硬得難受。
這是為了陸斯里,蘇原不斷這樣跟自己說,為了他的健康,為了讓他順利度過這個晚上。
陸斯里不斷在蘇原身上點火。
蘇原聽到陸斯里舒爽的呢喃,像動物一樣本能的去尋找他想要的東西,濕軟的舌頭撫過蘇原的皮膚,像祈求安撫的小貓。
“陸斯里。”蘇原微微掙開一些,鉗制住陸斯里的手俯身看著陸斯里。
陸斯里眼睛里全是欲|望的波光,嘴唇微張著撒嬌:“嗯?”
蘇原忍著,一只手去給他撥弄貼在額頭的濕發,壓著聲音說:“你知道我是誰嗎?”
陸斯里仍是不解的嗯了一聲,想要貼過來。
“我是蘇原。”蘇原說。
他知道,陸斯里不愿意當一個被信息素控制的人,他絕不愿意看到自己被信息素控制,宛如一只失控的動物。
蘇原也不愿意。
陸斯里是最明媚的太陽,是閃閃發亮的水晶,是他少年時期仰望著愛慕的人。
他希望他永遠驕傲、自信,希望他快樂。
蘇原眼睛發紅,蓄積著酸澀眼淚,拼命忍著再一次跟陸斯里說:“我是蘇原,陸斯里,可以嗎?”
晶瑩的眼淚滴落,砸在陸斯里的脖頸,引得陸斯里猛地戰栗。
陸斯里忽然伸手一只手勾住蘇原的脖子,輕輕在蘇原的唇角拂過,黏膩的聲音近在咫尺,蘇原再也無法忍耐,欺身壓了上去。
……
濕潤的橡木苔撫過陸斯里的背脊,柔軟的,帶著涼意,森林中巨木參天,陽光穿過樹梢縫隙在綠色苔蘚上灑下光斑。
交疊著,晃動著。
溫柔的,浪漫的。
陸斯里有感覺到痛,感覺到忍無可忍,感受到釋放的快樂。
他控制不住的想要跟多接觸,想要和對方融為一體。
綿長的吻后,陸斯里輕聲問:“你哭了嗎?”
后來發現,是自己在流眼淚。
窗外有簌簌的聲響,是下雪了。
屋子里很暖和,糾纏在一起的身體黏膩濕滑。
陸斯里嘴里說著渴,卻不肯放身上的人走,只是不停的索吻來緩解口渴的感覺。
夜還很長,信息素被溫柔安撫,陸斯里終于嘗到甜頭,想要更多的甜。
……
陸斯里醒來的時候聽到客廳有動靜。
眉頭輕皺翻了個身。
“啊……”
腰肢酸痛,酥麻感輕微蔓延,陸斯里腦中閃過畫面。
——蘇原赤|裸著上身,對著鏡子注射人造信息素的樣子。
昨晚做了。
蘇原注射了人造信息素安撫發|情期失控的自己。
陸斯里立刻認識到這兩個事實。
還有就是,司徒鶴故意在易感期沒使用抑制劑,只是用封閉貼暫時封閉氣味混進酒會,把自己堵在衛生間。
陸斯里平躺在床上,霎時間昨夜的片段都涌上腦海,一半憤怒一半懊悔。
居然這么快就用上了人造信息素。
蘇原他……
陸斯里伸手在自己臉上捏了捏,腰部的酸痛感也減淡,身體雖然有運動過量的疲憊感,但精神卻是很好的。
這是陸斯里三十年來,第一次在發情期被安撫。
陸斯里并不在乎什么第一次第二次的,這就像去中醫科按摩一樣,只是一種治療手段,陸斯里這樣告訴自己。
而且人生初體驗,體驗感好像還不錯,不虧的,沒事。
向來很講究公平的陸斯里忍不住去想,不知道蘇原的體驗感怎么樣。
隨著思緒回想到昨晚,陸斯里復盤了一下蘇原的表現,技術陸斯里沒有對比無法評估,但想到他戴著眼鏡那副斯文禁欲的樣子,確實很有感覺。
當然,這種感覺不排除是匹配度高達98%的信息素的作用。
表現總體不錯,陸斯里甚至覺得蘇原的情感表現也很到位,偶爾失控的表情很逼真,很撩人。
蘇醫生果然很敬業。
有時間可以去醫院給他送個錦旗。
陸斯里再次告訴自己,這是合同中“調理身體”的其中一部分,況且自己本來就多金帥氣,跟自己睡也不是什么很虧的事情。
相信蘇原心里也明白,沒什么好糾結的。
嗯嗯。
陸斯里做好了心理準備,掀開被子準備起床。
還要去公司處理事情,既然司徒鶴敢越界,那陸斯里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起床之后陸斯里才發現自己身上穿的是自己的睡衣,身上也沒有黏膩的感覺,大概是昨晚結束后蘇原幫自己清理過了。
“……”陸斯里抿著嘴唇沉默片刻。
想著應該不會清理得太細致,有些地方還是很難清理的,就去衛生間沖了個澡,洗澡的時候沒有發現身上有什么痕跡,每個地方都清理干凈了,包括私密處。
洗完澡人更加清醒。
失控時的放縱在清醒后每一樣拿出來細想,都讓陸斯里不停的說服自己。
“他是醫生,看裸|體就像看標本一樣的。”
沒什么大不了。
沒什么大不了!
陸斯里從衣柜里找了衣服穿上,穿上褲子和衣服不是很搭,換了一條,太寬松了,再換一條……
床上堆滿了陸斯里的昂貴衣服們,最后陸斯里穿了一套毫無性張力的衛衣衛褲,站在全身鏡面前看了又看。
“啊啊啊——”陸斯里在本來就凌亂的頭發上抓了一把。
怎么就跟蘇原做了!
他們可是協議結婚!合同里又沒說要做|愛!
陸斯里心里明白,一個因為被攻擊性很強的Alpha信息素攻擊得失控的Omega有多失態。
蘇原俯視著失控的自己時,在想什么呢?
會和曾經那個耀眼的高傲的陸斯里作對比嗎?
不得不承認的是,現在的陸斯里,會在乎蘇原的看法,不管有沒有協議,蘇原都是一個值得信賴的溫柔朋友。
陸斯里嘆氣,坐在了床沿。
他不知道該怎么面對蘇原,身體還沒有忘記昨晚的感覺,
沉浸在懊悔和糾結中的陸斯里完全沒有注意到現在的時間,手機響了起來他才回過神。
手機放在床頭柜上,插著充電器。
陸斯里看著手機頁面上“映南三中蘇原市立醫院”這一排備注,想到這段時間蘇原的點滴溫柔。
既感激又愧疚。
他原本不用做這些的,是自己大意的行為導致了發情期失控,破壞了他們純潔又和諧的關系。
如果自己不是Omega就好了。
原來已經是中午了,蘇原不在家,應該是去上班了。
陸斯里沒有接電話,只是默默等到電話自動掛斷。
鈴聲停止,很快又有微信提示音,陸斯里扯掉充電器打開微信,是蘇原的消息。
[醒來記得吃點東西,廚房里溫著粥,還有你喜歡的尖椒牛肉,別忘了吃藥,今天醫院忙,沒辦法請假,忙完了我就回來。]
陸斯里捏著手機看了又看,打了好幾次字,想說抱歉昨天連累你了,又想說謝謝,但最后什么都沒有發出去。
陸斯里腦子亂糟糟,拉開門走出去。
第一眼就看到餐桌旁邊多了一面柜子,是陸斯里在moonlight挑的那個,淺胡桃色,有很多個小格子。
柜子上面已經放了好多杯子,但還是有一半的空間。
“還想給你個驚喜呢,最后還是要你自己弄。”陸斯里站在這個充滿了蘇原痕跡的客廳里,輕輕呢喃。
陸斯里吃了蘇原留的海鮮粥,本以為會因為昨晚的糟糕經歷沒有食欲,沒想到吃了兩碗,連尖椒牛肉都吃光了。
陸斯里苦笑。
果然被信息素控制的Omega啊,只要得到了安撫不管情況多糟糕,身體情況都會比打抑制劑硬撐要好得多。
陸斯里穿著他松垮的衛衣套裝,再套一件長款羽絨度去公司了。
瑣碎的工作還是有一些,像回復郵件、批復OA簽報表簽合同之類的事情,以前陸斯里都能很高效準確的完成。
“陸總?”夏夏忍不住伸手在陸斯里眼前晃了晃。
陸斯里回過神來,“啊?”
夏夏:“您……簽錯了。”
陸斯里低頭,看到文件下方的甲方簽字處寫著“陸蘇原”。
“咳。”陸斯里干咳一聲,為自己犯這樣低級的錯誤抱歉,“不好意思,有些走神了,再幫我打印一份來。”
夏夏哦了一聲,有點好奇,陸總今天是怎么了?把老公的名字寫合同上了都。
思念老公過度?
“陸總也不像這種戀愛腦啊……”夏夏撓頭,回自己辦公室重新打印文件。
還有三天就放假,公司里的人越來越少,空蕩蕩的。
整個下午陸斯里都不是很在狀態,前臺的電話打進來,說一渡傳媒的汪總來了。
陸斯里立刻找回狀態,拿起手邊的咖啡喝了一口,對著電話說:“請他進來。”
很快,被叫做汪總的人被前臺帶了進來。
汪總名叫汪申,身高不到一米七,微胖,戴著無框眼鏡,是司徒鶴的“老板”。他總是笑瞇瞇的,“陸總,好久沒見,沒想到竟是因為這種事情來找你。”
陸斯里沒有起身,只是輕輕轉動辦公椅,朝向汪申:“什么事情?汪總有話直說就行。”
他雖然沒有什么表情,但說出的每個字都讓汪申恐慌。
汪申陪著笑臉,站在辦公室里說:“我是為了我們家司徒鶴的事情來,知道這件事之后他已經向我認錯,只希望陸總別放在心上。”
“向你認錯?”陸斯里冷笑,
汪申依舊陪著笑臉,“我替司徒鶴來向你道歉,實在是對不起,陸總,你心中不快是應當的,您看看怎么處理會合適一點?”
陸斯里知道汪申只是跑腿的,見他只是想探探司徒鶴的態度,現在知道了。
陸斯里笑笑:“讓司徒鶴給我道歉,跪著。”
汪申:“陸總……”
陸斯里知道他不會答應,高傲的Alpha怎么會同意呢?
陸斯里指關節在桌面輕敲兩下,“你回去告訴司徒鶴,沒有任何可以商量的地方,他踩我的臉我也不會讓他好過。”
“司徒他也是被愛意沖昏了頭腦。”汪申急得辯解。
圈內誰都知道,陸斯里平日里不怎么擺架子,也不賣弄人脈權利,但做事說一不二。F&A是外資企業,在業內樹大根深,不好惹。
陸斯里眼神露出狠厲,起身看著汪申,說:“那你們就當我被恨沖昏了頭腦就好。”
“陸總。”汪申見陸斯里沒有松口的跡象,又轉移方向說:“陸總您剛剛新婚,這種事說出去畢竟不光彩,難免您丈夫會覺得……”
“閉嘴。”陸斯里淡淡道。
汪申還想說什么,陸斯里也不跟他多費口舌了,明說:“我已經拿到酒店的監控,讓司徒鶴滾來跟我道歉,否則報警。”
陸斯里考慮過直接報警。AO保護法中有規定,在公共場合無措施釋放信息素是擾亂治安,沒有犯罪事實也要進局子配合,當紅明星進局子,夠他喝一壺的了。
就是擔心他爸和爺爺干預。
他自己不怕司徒鶴,但報警要如雀要當目擊證人,她無權無勢難免受到連累,司徒鶴想要為難如雀,不費什么力氣。
再者荔城有錢人的圈子就那么大,身邊不少朋友都牽連,在長輩那邊鬧大了沒什么好處。
李崖的父親和司徒鶴的父親爺爺都算是熟識,也有生意往來。
聽到陸斯里的要求,汪申為難。
陸斯里做了個請的姿勢,“慢走。”
汪申這個夾心餅干夾了個稀巴爛,喪氣出門。
司徒鶴的家世在圈內是公開的,他爺爺年輕時在政界有一定影響力,父親是荔城數一數二的富商,自己在娛樂圈的好資源不乏長輩們的助力。
一般人就算自己吃點虧,也不會想要得罪他。
陸斯里的家境很少有人知道,他很久不在荔城活動,兩年前從美國回來任職,不少人猜測陸斯里父母是海外華僑,陸斯里一直沒有回應,大家就當默認了。
航海航天屬于國防事業,陸斯里爸媽都在其中任職高層,工作都是保密的,沒人知道也很正常。
陸斯里沒有打算靠誰幫忙,他自己就可以。
小插曲過去,夏夏打印好新的合同過來了,陸斯里一一簽好,繼續處理郵件。
沒有收到陸斯里回復的蘇原得空,又給陸斯里發了兩條消息。
蘇原:[起床了嗎?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蘇原:[昨晚下了大雪,今天科室很忙,我可能要很晚才能回家了。]
陸斯里回復:[好,你先忙,我沒事的已經去上班了。]
消息回復過去,陸斯里想為昨天晚上的事情跟他說聲抱歉和謝謝,但是猶豫了兩秒,蘇原就回復了。
[那我去忙了,等我回來。]蘇原說。
陸斯里上下滑動,看了看自己和蘇原的聊天記錄。
好像也沒什么嘛,看起來和往常一樣。
陸斯里處理完工作,天色暗了下來,接到李崖的電話。
李崖:“不忙吧今天,出來喝一杯。”
陸斯里:“你存心的吧,我不能喝酒。”
李崖:“冤枉啊,我說喝一杯橙汁。”
橫豎沒有事情,陸斯里收拾了一下下班了,開車去和李崖常聚會的會所。
地方不遠,但是路上還有積雪,陸斯里開得很慢,車里的廣播播放著交通新聞,雨雪天氣車禍頻發,讓大家出行注意安全。
這條路線會路過市立醫院,以往從來不注意這些的陸斯里這次在等紅燈的時候往市里醫院的方向看了一下。
急診門口停滿了亮著燈的救護車,仔細一看,還能看到醫護急忙地把傷患推進醫院。
難道是哪里出連環車禍了?這個天氣確實很容易出事故。
陸斯里想到蘇原說會忙到很晚,估計跟這個也有關系。
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時候。
到了會所,人很少,陸斯里和李崖就沒有要包廂,就在吧臺坐下了。
陸斯里真的要了杯橙汁喝。
“路上有車禍搞得我饒了一大截路,欸,你最近氣色看著挺好的。”李崖自己要了一杯威士忌。
“是么。”
“是啊,看著氣色好了挺多,你看,橙汁一口能喝半杯。”
陸斯里無奈,“神經。”
李崖笑笑,沒有和陸斯里斗嘴,身為陸斯里的發小,李崖當然很希望陸斯里好。
他不知道昨晚的事情,以為一切進展順利。
“昨天跟我爸去一個翡翠展,猜我碰到誰了?”李崖問。
吧臺后面就是一扇巨大的玻璃窗,能看到會所后院積了厚厚的一層雪,陸斯里看著窗外,心里有事兒,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李崖也不生氣,繼續說:“碰到老高了。”
陸斯里轉頭問他:“班主任?”
老高是高中帶了他們整整三年的班主任,是個幽默的光頭,和大家關系都很好,到現在本地的同學也偶爾會一起去探望他。
李崖:“是啊,老高不是愛翡翠嘛,正好碰上,就一起聊了聊,老高問起你,我說到你已經回國,還和蘇原結婚了。”
“說這個干嘛。”陸斯里輕聲道。
他看見墻上的鐘表,已經八點多了,不知道蘇原忙得怎么樣,今天到處是車禍。
李崖笑:“結果你猜老高說什么?”
陸斯里:“什么?”
李崖:“他說高中的時候蘇原當了三年的勞動委員,都是他主動申請的。”
“嗯?為什么,這種吃力不討好的班委。”陸斯里說。
李崖:“然后我就想到,那時候咱倆課外活動特別多,總是趕不上打掃衛生,我總被值日搭檔告狀,而你卻從來沒被告過狀,因為蘇原總是把他和你安排在一起,把你活都干了。”
“你什么意思?”
“蘇原該不會一直暗戀你吧?”李崖大膽猜測。
陸斯里被李崖的大膽猜測說得發笑,“有個大bug,那會兒我還沒分化成Omega,大家都以為我會分化成Alpha,但蘇原說過他是1,且一直是。”
這是在蘇原的人夫屬性越發明顯的時候,兩人聊天陸斯里忍不住問的,問他是什么屬性,蘇原很肯定的說一直都是1。
李崖搖晃酒杯中的冰球,再次大膽猜測:“萬一蘇原愿意為愛做0呢。”
陸斯里:“你怎么不為愛做0?”
李崖:“真愛的話我可以。”
“……”陸斯里無語,“行,算你厲害。”
馬上就是春節,這是李崖這種繼承家業的富二代最討厭的時候,基本都是在跟著父親應酬他的生意伙伴中度過。輩分小,又還沒有完全接手,到哪里都要掛著笑臉畢恭畢敬。
李崖跟陸斯里吐槽了一大堆,酒已經喝完兩杯,有些微醺了。
微醺的李崖會說點老實話。
陸斯里琢磨片刻,輕聲問他:“你有性|經驗嗎?”
李崖:“?”
陸斯里:“這么多年的易感期,跟Omega做過嗎?”
李崖是微醺了不是傻了,嘴角掛上壞笑:“你倆做了?”
陸斯里:“……”
李崖雖然平時嘴賤一點,但腦子是聰明的,很快反應過來,坐直了嚴肅地問陸斯里:“你抑制劑失效了?怎么回事?”
一開始陸斯里不想說,架不住李崖一直追問,只好把昨天的實情說了出來。
李崖聽完,嚷嚷著要去找司徒鶴算賬。
“行了,我已經想好了怎么處理,不會白吃虧的。”陸斯里笑。
“什么辦法嘛!你是不是擔心扯到我?”李崖氣急,又不能真的背著陸斯里的意思做事,只能嘆氣說:“你就是那種平時看著冷漠的很果斷,真要做什么狠事反而瞻前顧后。”
陸斯里:“哪有。”
李崖:“不過話說回來,你跟蘇原怎么了?”
也許是天氣不好,這個點兒了會所里也沒來幾個人,爵士樂隊在寂寞彈奏,陸斯里的手指隨著音樂輕輕點著杯壁。
“也沒怎么,我腦子有些亂。”陸斯里說。
“他什么反應?”
“就和平常一樣,我早上沒見著他,這兩天醫院很忙。”
李崖:“這倒是,一下雪就好多車禍。”
陸斯里:“我有點不知道怎么面對他。”
“有什么不好面對的,你不是也說這只是治療的一個環節嗎?”李崖反問。
說完又補一句:“就當欠個人情好了,蘇原人這么好。”
陸斯里被噎得不知道怎么說。
只能喝一口橙汁。
說是這么說,但現在陸斯里一想到蘇原,腦袋里就自動浮現昨晚纏|綿的場景,不知道是信息素的問題還是自己的問題。
“倒也是。”陸斯里淡淡道。
李崖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你回家休息吧,別熬夜。”
兩人各自上了個衛生間,開車回家。
回家的路上也要路過市立醫院,很晚了還是有交警在各大路口個高架橋入口處執勤,看來今天路況真的很不好。
陸斯里開車向來很小心,轉彎掉頭的時候也險些被前面側滑的車子擦到。
不知道蘇原忙完沒有。
李崖都說自己算是欠了他一個大人情,與其這樣尷尬的糾結,不如坦蕩一點,他對自己好,自己也對他好。
剛剛路過市立醫院的陸斯里掉了個頭,找飯店打包了一些吃的,去醫院給他和他的同事送點吃的,也算關懷一下。
陸斯里之前和Fiona來醫院等過蘇原一次,知道他是在哪個樓,但在那一層就不知道了。
隨著指示牌上骨科的標識,陸斯里上到七樓。
手里拎著湯湯水水的食物,勒得手疼。
陸斯里去服務臺問:“你好,請問蘇原醫生是在哪個辦公室?”
護士認識蘇原,但不認識陸斯里,問他:“您找他有什么事嗎?坐診時間已經過了哦,您明天再來掛號吧。”
“我……”這種時候陸斯里會很不好意思,降低一點聲音跟護士說:“我是他丈夫。”
“啊……”護士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起身和陸斯里打招呼,“是你啊!蘇醫生早就說果他結婚了,我們都想見見他伴侶,沒想到今天見到了。”
陸斯里:“最近比較忙。”
護士:“理解理解,今晚手術多,您可以去辦公室看看,不在的話可能就是在手術了。”
“好的,謝謝。”陸斯里道謝,不忘從自己帶來的食物中取出一份來送給護士。
對方見陸斯里這么帥,探班買的食物都這么精致,望著陸斯里的背影碎碎念,“蘇醫生好福氣呀。”
陸斯里對醫院的格局不熟悉,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蘇原的辦公室,但辦公室里只有一個女醫生。
“您好。”陸斯里輕輕敲了一下門。
醫生抬頭看他,沒等陸斯里自我介紹說是蘇原的丈夫,女醫生就認了出來:“你是小蘇的丈夫吧。”
“是的。”陸斯里很意外。
醫生請他進去,“你來找小蘇嗎?哎喲還帶了這么多吃的。”
陸斯里拎了兩大包,有熱乎乎的餛飩、炸雞,還有甜點和切好的水果和奶茶,都是小包裝分好方便大家吃的。
他把東西放在中間的桌子上,“想著你們今天忙,就過來看看。”
“你比照片里還要帥。”女醫生說著,在群里發消息。
[蘇原老婆來了,比明星還帥帶了吃的有時間速來。]
陸斯里笑笑:“是么,你們看過我照片?”
醫生指一下蘇原的辦公桌,陸斯里看過去,蘇原的桌面擺著兩張照片,一張是在北海道Jake拍的拍立得合照,一張是雙方家長吃飯的時候在金樓拍的全家大合照。
陸斯里有些動容。
——蘇原真的有在好好履行協議。
相比自己,居然沒有在辦公桌上擺一張,不擺那些來辦公室的人怎么知道自己結婚了?怎么達到像蘇原這樣,同事都知道,甚至還能認出來。
陸斯里放下相框,問醫生:“蘇原在手術嗎?”
“剛下一臺,因為待會兒還有一臺大的,說是去咪一下。”醫生說著,看到門口路過同事,忙喊住他:“小江,你去休息嗎?幫忙把小蘇醫生的丈夫帶過去一下。”
對方拿了陸斯里帶來的美食,美滋滋的帶著陸斯里走了。
路上碰到不少人,都盯著陸斯里看,在蘇原的地界陸斯里都是微微笑著,要維持蘇原的形象,不能冷冰冰的。
到了醫護休息的小房間,帶他來的同事輕輕推開門,跟陸斯里說:“好像就蘇醫生一個人,你進去吧,我先走了。”
“謝謝。”陸斯里態度滿分。
屋子很小很黑,只有一扇小小的窗子,窗前有張小桌子,有兩張上下床的床,遠處大樓的燈光透進來,陸斯里看到蘇原躺在靠窗的下床上。
這種床尺寸都不大,蘇原躺在上面有些局促。
陸斯里怕吵醒他,輕輕把給他帶的那份食物放在桌子上。
食物放在桌子上,發出輕微聲響,蘇原呢喃著翻了個身,翻身的時候身上的棉被滑落,露出整個上半身。
打底的白色T恤被卷到胸口,半個后背裸|露,滿背的抓痕無所遁形。
陸斯里愣住,連呼吸都靜止了,片刻之后才回過神來。
這難道是自己干的嗎,被十只貓圍攻也不過如此了。
昨夜種種再次涌上腦海,陸斯里無奈輕嘆,真是有些對不住蘇原,他俯身幫蘇原把T恤拉好,又蓋上被子。
“嗯……”蘇原感受到異動,又翻了個身,微微睜開眼睛,沒有戴眼鏡,面前的人有些模糊,但他一眼就知道,是陸斯里。
蘇原今天連做四臺手術,都是車禍急診,累得沒個人樣,沾床就睡著。
睡著了還做美夢。
居然在夢里看到了陸斯里,他坐在自己的床邊,溫柔地注視著自己,問自己是不是很累。
比以前夢里的陸斯里更真是更溫柔,是自己不敢想象的那種。
蘇原笑著,癡癡的看著陸斯里。
好幸福的夢。
陸斯里見蘇原醒了,但是好像已經累傻,自己說什么他都只是笑著,一臉沉醉在幸福里的樣子。
“蘇原?”陸斯里想著讓他吃點東西再睡。
“你會難過嗎?昨晚的事情。”
陸斯里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蘇原也不等他回答,輕聲說了句:“真希望你不難過。”
陸斯里明白他明白自己,笑了笑:“那我就不難過。”
蘇原:“那你喜歡嗎?”
他沒有接著說希望你舒服。
陸斯里眼神閃躲,沒想到蘇原會問他這個,這怎么回答?難道是他想聽一下反饋?
他看起來是很有服務精神的人。
陸斯里清清嗓子,“還行。”
蘇原:“我也好喜歡,下次會更好的。”
陸斯里敢肯定,蘇原肯定是累傻了,出現了一些精神上的問題,否則向來含蓄穩重的他怎么會說這種話。
這也……太曖|昧了吧!
“下次我會做得更好的。”蘇原嗓音低沉,很認真地對陸斯里說。
陸斯里心跳加速。
他突然想到李崖說他暗戀自己的話。
遲鈍如陸斯里,在感情上總是逃避的他,也不得不開始思考這個可能,過往種種都有跡可循。哪有天生的好人呢?陸斯里不是傻子。
但是……
陸斯里為自己計劃的未來是寂寞的,他會割除腺體,會變成一個普通的人。意外分化成Omega 的陸斯里明白自己心中永遠有缺失,也許這輩子都無法填補。
他不想把別人拉入這樣極端的生活。
蘇原值得擁有一個更好的伴侶。
“你要不要吃點東西?”陸斯里只好轉移話題,想要轉身給蘇原拿點吃的。
沒想到自己剛動了一下,就被蘇原抓住了手腕。
昏暗的房間只有淡淡光線,眼神相交的時候隔著朦朧曖|昧,肌膚接觸的觸感帶著淡淡涼意,是如此的真實。
蘇原心跳漏了一拍,開始懷疑這不是夢。
但陸斯里竟然反手握住了自己的手,明明只有夢里的他才會這樣親昵又可愛。
蘇原試探開口:“陸斯里?”
“是我。”陸斯里微微皺眉。故作輕松緩解氣氛,俯身用另一只手探蘇原的額頭:“沒發燒啊,蘇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