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阿哈真是受寵若驚
星臨怔愣住了,他抓著阿哈衣襟的手不自覺用力,將那平整的衣裳都抓出了些許褶皺。
因為用力他的指節都泛了白,他眼角盈著淚,有點被嚇傻了,現在這是什么情況?!
一時半會兒在場所有人都沒動,就那樣僵持著,就連阿哈感受到胸前的衣服被緊攥著有些潤濕也僵住了,沒有第一時間帶著星臨離開貝洛伯格。
這就是這一下猶豫,讓祂徹底錯失了逃跑的機會。
只要祂一有動作,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祂身上,仿佛要將祂燙出一個洞來。
納努克的目光略過嵐和藥師,眉頭緊蹙,不知道在想什么。
現場氣氛過于緊繃,一時間只能聽見細微的呼吸聲。
無人在意,浮黎也出現在這條街,祂站在高處,看著下面三方對立的場面,像是在看一場荒誕的鬧劇。
琉璃般的雙眼布滿寒霜,一錯不錯盯著阿哈懷中早已變得不知所措呆愣住的星臨,看著晶瑩的淚珠從他臉頰滑落,浸濕了那雙漂亮的宛若綠松石澄澈的眼睛。
為什么會哭?
這是祂的疑惑,也是在場所有人的疑惑。
星臨沒想哭,但是淚水就是不由自主地滑落。
他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眼睛盈盈盛著春水,淚光閃爍。
久別重逢,他本該無比歡喜。
但他如今神情惶惶,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一切的一切都遠超出他的預料。
納努克會出現在這里他有所預料,但是嵐和藥師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祂們看上去很明顯不對付。
難道這就是阿哈所說的驚喜?
只有驚沒有喜了。
藥師……
他還記得自己是在祂懷中閉上眼睛的,但是如今的藥師,他有些不敢認。
那沒來得及收回去的古怪的藤蔓,頭上的鹿角和泛著微光的稻穗,還有手臂上鑲嵌著的猩紅的眼睛都在宣告著祂的非人感。
如今的藥師,或許有著不一般的身份,那是星臨不敢承認不敢驗證的身份。
一旦證實,往日的情分就會如同被風化的高樓轟然倒塌,變成廢墟。
站在祂身側拿著弓箭的嵐藍白色的長發被束成馬尾,穿著勁裝,這是祂曾經常扮的形象。
那雙金色的眼瞳一瞬不瞬盯著星臨,好像要將錯失的千千萬萬年全部補回來。
星臨錯開視線,心中五味雜陳,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所有人都不說話,一時間靜默在這一片小天地席卷蔓延。
阿哈也呼出一口氣,現在這個局面是祂一手造成的,按理說祂應該高興才對,畢竟有這樣一個大樂子,但祂現在笑都笑不出來。
所有人都緊盯著祂懷中的星臨,嵐的箭矢看上去蓄勢待發,納努克和藥師也虎視眈眈。
嘖,祂剛剛還在高興,這些人來了之后不會再盯準自己,誰知道一朝踏錯步步錯。
祂沒辦法帶星臨離開了!
阿哈心中有了計較,祂低頭伸手為星臨抹去眼淚,然后笑嘻嘻地問,“寶寶~這些人都是誰呀?你認識嗎?”
祂的聲音不算大,但在場各位都耳聰目明,一下子就聽清楚了祂的問題。
星臨遲疑一瞬,視線越過阿哈,看到納努克,祂面上本來看不出什么表情,寶寶這個稱呼一出口,納努克捏起了拳頭。
藥師和嵐也齊齊變了臉色,但祂們更在意的是星臨的反應,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又落在他的身上。
星臨收回視線,無比堅定地搖了搖頭,“……不認識。”
星臨垂下眼,將眼中的哀傷遮擋,強迫自己不去看祂們。
不是不認識,只是現在,沒必要認識了。
或許真如阿哈所說,凡人和星神之間隔著無法翻越的天塹,星臨若是執意想要抓住從前的緣分只會讓自己不斷受傷。
聽到他的回答阿哈狂妄地笑了起來,祂無比自得,“嘻嘻,沒聽到阿哈的小妻子說不認識你們嗎?難不成你們是來慶賀阿哈喜得美眷的?那阿哈我可真是太高興了~”
“哦~我還記得藥師當初確實恭賀我了,怎么?今天來是為了送賀禮的?”
“哎呀,還真叫阿哈我受寵若驚,往日我怎么沒瞧見自己人緣這么好?”
“禮物放下吧,你們人可以走了。”
阿哈越說越來勁,成功看到除祂和星臨以外所有人變了臉色。
微妙的平衡被祂親手撕開一個口子,祂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憤怒吧,顫抖吧嘻嘻嘻阿哈可不陪你們玩了!
祂抱住星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躍而起,眼看就要落在一旁的房頂上,不知道從哪里躥出來的藤蔓拽住了祂的腳,祂連忙穩住身形。
藥師看過來,面上無喜無悲,“阿哈,放下他。”
就這?
阿哈喚出利劍斬斷藤蔓,單手抱住星臨,后撤一大步,躲避掉從地下刺出來的尖利的藤蔓。
納努克和嵐對視一眼,也都身形一動,下一瞬就出現在阿哈身側。
因為抱著星臨,阿哈有些施展不開,但祂嘴上卻半點不落下風,“哎呀呀,阿哈我真的好嫉妒你們,和阿哈的小妻子有那么多美好的回憶。”
祂側身躲過納努克的攻擊,又反身飛踢一腳,將嵐射過來的箭矢從中折斷,斷箭掉落在地上化為飛灰,被風一吹,瞬間消散,“不過沒關系,以后阿哈都會和小妻子待在一起,嘻嘻~”
星臨暈頭轉向的,祂們都在顧忌著他,所以打的束手束腳。
他聽到阿哈的發言頭上直冒黑線,別說了啊,阿哈你一個人打的過祂們三個嗎?
果然下一瞬,藥師的藤蔓刺穿了阿哈的肩膀,血紅的泛著金色微光的血液流了出來,阿哈將藤蔓硬生生扯開,祂的肩上出現了一個大洞,血汩汩流著。
阿哈又大笑著躲開了發著光的箭簇,祂都這樣狼狽了還沒有想放開星臨,而是將他抱得更穩,還能分神叮囑他,“寶寶~抓穩了!”
現在這種情況,星臨也不是特別敢放開手,于是摟緊了祂的脖子,悄悄抬眼看著這場混亂的戰斗。
阿哈扭身回旋一躍而起跳到納努克身后,想要借力蹬著納努克的脊背踩上祂的后頸命門。
納努克從血海尸山中廝殺出來的警惕性讓他迅速壓低重心,抬臂抵擋。
阿哈察覺到這一擊難中,立刻改換策略,蓄力猛踢向納努克的后膝窩。
隨著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阿哈爽朗一笑。
納努克的膝關節被踢碎了。
但也因此,祂被納努克雙腿并攏奮力一攪,打了個趔趄,手松了一瞬。
就是這一下,伺機而動的藤蔓卷走了從他懷里甩出去的星臨。
火力瞬間轉向藥師,祂不擅長戰斗,但被死對頭追殺了這么多年最擅長逃跑。
但嵐怎么會讓祂得逞,箭矢射斷了那截藤蔓,隨著藤蔓一同墜落的星臨被一團突然變大的幽藍色火焰接住。
燧皇接住了星臨,急急催促嵐快離開事故現場,“喂!木頭!還愣著做什么!?跑啊!!”
“跑?”阿哈攔截在燧皇面前,祂手中聚起了神力。
面上沾了不知道是誰的血,有可能是祂的,也可能是別人的,祂笑意盈盈,在燧皇眼中卻像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要跑去哪里?”
燧皇的火光將星臨整個人都包裹在里面,變得小小一只的面容漂亮的少年閉上了眼睛,在角落里安詳地睡了過去。
所有人都不再收斂,燧皇保護著星臨,不會讓他受到傷害。
那只要抓住燧皇,就能將星臨帶走了。
納努克率先發動,帶著侵蝕氣息的火焰燒毀了藥師探出頭的所有藤蔓。
火焰越升越高,阻攔了嵐和阿哈前進的腳步,將燧皇困在原地。
納努克踏空而來,身形慢慢變大,大手眼看就要將燧皇抓住。
身子靈活的燧皇從祂的指縫中擠了出來,在祂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納努克皺眉,祂還能感知到星臨的氣息,但是燧皇不見了。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嵐沒動,祂已經感知到了燧皇所在的地方,如果現在離開,很可能會被追蹤。
祂皺著眉開始梳理今天所有事情的經過。
阿哈身上的窟窿已經愈合,真狼狽,祂想。
嗚嗚嗚阿哈真沒面子,阿哈不僅被揍了還弄丟了小妻子嗚嗚嗚……
阿哈撿起自己掉落的面具,哭哭啼啼地離開了。
納努克瞥了一眼藥師和嵐,追著阿哈離開。
藥師的藤蔓被盡數燒毀,祂也受了影響,但祂面上還是慈悲模樣。
祂一抬手,這片街道被摧毀的地方盡數復原。
藥師不打算留,這里只有嵐一人,保不齊下一瞬祂又會拿起弓來。
出于心善,藥師走之前揮一揮稻穗,點點瑩光落在嵐身上,祂被灼傷的傷口很快復原。
……
嵐額頭青筋暴起,豐饒的氣息讓祂作嘔,再一想到今天的鬧劇,猜測不斷在心底涌現。
自己的妻子或許就是傳聞中「豐饒」那昏睡不醒的心上人,一想到這個可能,祂就恨不得立刻將藥師就地處決。
只要殺了藥師,就沒有那么多困擾了吧。
祂復仇的念頭空前高漲,新仇舊怨疊加在一起,催促著祂拿起弓朝藥師離開的方向追去。
燧皇就這樣被拋棄在雅利洛Ⅵ。
“……?這是什么?”正在下層區街道上翻垃圾桶的穹看到旁邊黏在墻上的像是鬼火一樣的東西。
他的好奇心不允許他將這個東西忽略,于是他伸出手用力一拽,將那團鬼火從墻上的縫隙里拽了出來。
鬼火暈暈乎乎在他手上晃了晃,然后表演了一個大變活人,清瘦的少年突然出現在半空中,穹趕緊將那團火甩開,伸手接住了從天而降的星臨。
天,天降老婆?
“哇啊啊啊啊!”三月七一轉頭就看到穹用剛摸過垃圾桶的手準備去摸星臨的臉,尖叫著沖過去救下了差點慘遭毒手的星臨,順道還在穹的頭上敲了一下,“不可以用臟手摸他啊!!!”
穹有些委屈,但礙于三月七氣勢洶洶的樣子,不敢去觸霉頭,只好委委屈屈地應了一聲。
丹恒也從角落里出來,他認識那團鬼火一樣的東西,那是仙舟上偶爾能見到的能量體生物,歲陽。
為什么會出現在貝洛伯格?
星臨又為什么會和祂一起出現在這里?
三月七拿出手巾給穹讓他擦擦手,然后自己給星臨擦掉沾在披風上的污穢。
好吧,擦不干凈。
丹恒無奈扶額,“找桑博問一問吧,他們互相認識,或許知道星臨住在哪里。”
給桑博發了消息簡單描述了一下情況,等他過來的時候三月七將人交到了丹恒手上,將星臨轉移到街邊的椅子上才松了一口氣。
“他不是和那個突然出現的,我們之前在空間站也見過的家伙走了嗎?為什么又會出現在這里呢。”三月七摸著下巴,“難不成和之前的那一聲巨響有關?”
“不確定,但肯定離不了關系。”丹恒搖頭,他在那一瞬間感受到了巡獵星神的氣息,但是怎么可能,巡獵星神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穹被勒令不準再去翻垃圾桶,不然就不讓他接近星臨了,他只好委屈巴巴地蹲在星臨面前,抓著他的手玩。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恍惚間覺得這一幕很熟悉。
就好像曾經有很多時候,星臨都這樣在他面前昏睡,而他就那樣坐著。
在花園里,在書房里,在臥房里。
他或是撐著頭又或是在看書。
就那樣守在星臨身邊。
但這一切只是錯覺,回過神來,他仍舊身處貝洛伯格。
丹恒和三月七還在討論剛剛的異動。
穹見沒人注意到自己。
用擦干凈的手捧住星臨的手,在自己的臉上貼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