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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1 章

    那一瞬間, 空的大腦一片空白。

    時間仿佛被放大了十幾倍,伴隨著他沉重的呼吸聲與急促的心跳,村瀨警官重重砸落在地上,鮮血淌了一地。

    大腦刺痛無比, 無數畫面瘋了一般從腦海中閃過, 一幀幀一幕幕, 伙伴們渾身浴血倒在他眼前, 尖叫聲,絕望的嚎哭聲充斥在空的耳畔。

    空喉中發出痛苦的呻·吟,難以抑制的悲傷從心中溢出, 化作無盡的絕望將他團團籠罩, 壓得他喘不過氣了。

    殺了他殺了他!

    把那些毀了我所重視的人, 毀了提瓦特的家伙們一個不留的全部殺死!

    空已經無法掌控思考的能力, 世間的一切宛如被血海浸泡, 染上灼眼的紅色。

    像是深淵被撕裂一道巨大的口子,浩瀚如星穹般的力量以空為中心釋放, 化作巨大的球體, 剎那間將空吞噬其中。

    隱約間, 空似乎能聽見宛若玻璃破碎的聲音, 以及這個世界的戰栗與排斥, 掙扎與悲鳴。

    “空!”

    仿佛有人喝著自己的名字, 下一瞬,六道閃著金光的巖柱從天而降, 圍在空身側,比對付魏爾倫時還要強大的力量構成了堅不可摧的封印, 竟是硬生生將肆意彌漫的力量重新壓制回空的體內。

    腦海中漸漸成型的畫面隨著力量重新被封印陡然破碎,空身體一震, 不受控制地癱軟在地,隨即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空!”溫潤的嗓音終于多了幾分真實的焦急,鐘離緊緊抱著力竭的空,素來淡漠的金色雙瞳被染上不安的情緒:“你沒事吧?”

    回答他的是空抬起的無力的手,他將鐘離推開了些,竭力站了起來,踉踉蹌蹌向村瀨警官跑去。

    魏爾倫早就在鐘離出現的一刻逃走,此刻前方只剩下村瀨警官獨自躺在血泊中,半闔著眼睛不知生死。

    “村瀨警官”

    空雙腿一軟,整個人跌倒在村瀨警官身側,鮮血和泥土混合著將他的衣服染臟,但此刻的空根本無心注意自己的狼狽。他伸出手,指尖顫抖著覆上村瀨警官的頸部,微弱的脈搏直到片刻才隱隱從指尖傳遞而來。

    空松了口氣,連忙打開背包拿出事物,想要往村瀨警官口中塞去。

    然而村瀨警官已經吃不下了。

    他的下半身被切開,一股奇異的力量勉強保持了村瀨警官的性命。

    鐘離的聲音隨后響起:“我封住了村瀨警官的血管,但效果只是暫時的。你知道的,空,我無治療的手段,更無法讓人起死回生。”

    但空恍若未聞,他拼命試著將食物塞進村瀨警官口中。

    “吃下去。”他執著道:“只要吃下去就沒事了。”

    然而已經虛弱到連眨眼都無比費力的村瀨警官卻在此刻搖了搖頭,對著空露出釋然的微笑。

    “不用為我費心了,空。”

    “村瀨警官”

    “我早就早就知道了,我會在今天死去。”村瀨警官費力地喘息著,聲音卻無比溫柔:“所以這段時間一直都沒想好要怎么面對你抱,抱歉,你發給我這么多消息,我卻一直沒有回你”

    空哽咽著搖了搖頭,近乎哀求道:“沒什么好抱歉的,只要你活下去,活下去就行”

    “可我不能活下去。”村瀨警官卻發出一聲嘆息:“這是所有人的期望,我不能破壞既定的歷史”

    “是哪個混賬說的這種話!憑什么你就非要死在今天不可!”空雙眼通紅,整個人陷入極度暴怒的情緒。

    是森鷗外嗎?還是福澤諭吉?

    他們早就知道村瀨警官會死在今天了是不是!所以才會告訴他們魏爾倫的目標是白瀨,故意讓魏爾倫能有可乘之機!

    還有太宰治為什么他這么信任他們,他們卻要幫著魏爾倫背叛自己?

    什么該死的命運,該死的歷史!他不是已經改變了天川明的結局嗎?福澤諭吉不是已經確認了他有改變命運的力量嗎?為什么還是非要讓村瀨警官死去?

    一只手輕輕撫上了空的臉頰,化解了他全部的憤怒。

    “不要怨恨,空,能夠遇到你我已經足夠幸運了。”村瀨警官咳出一口鮮血,慢慢閉上眼睛。

    貼在臉頰上的手掌無力滑落,空慌忙握住他的手,眼淚奪眶而出。

    “等等,村瀨警官!你別睡!我我,還有辦法的!我一定能救下你的!”

    他顫抖著抬起手,點開『原神』系統的祈愿頁面,眼神逐漸堅定。

    只要能抽到七七,就還有救下村瀨警官的可能性!

    不,她一定能救下村瀨警官!

    “不要害怕,空。”一只手輕輕覆在了他的手掌上,聲音溫柔:“強烈的愿望可以招致奇跡。這是屬于你的奇跡——”

    白色的流星從空中劃過,隨即迸發出絢爛的金色光芒。嬌小的身影在空期盼的目光中顯現。

    『我是七七,是個僵尸啊,還要說什么來著』

    空伸出雙臂,緊緊摟住了從天而降的少女。

    “七七,可以幫幫我嗎?”

    七七微微側頭,呆呆的臉龐在看見空的一瞬間生動起來,她“唔”了一聲,用力點頭:“好。”

    力量被抽離的感覺再次浮現,空卻露出安心的笑容。

    符咒被鐫刻于空中,隨著七七力量的釋放,迸發出圣潔的白光。

    『真名,度厄真君——』

    瀕死的村瀨警官被光芒籠罩,原本斷裂的身體在七七的力量下迅速愈合,雖然仍因為虛弱而昏睡,臉上卻不再浮現出死亡的灰敗。

    空長長舒出一口氣,直到這一刻,身體的疲憊才隨著安心一同涌出。好在鐘離先一步站在他的身后,將空因虛弱地跌倒的身體抱在懷中。令人安心的味道懷抱著他,空不由自主蹭了蹭鐘離的胸膛,在鐘離有力的懷抱中放松身體,放任自己陷入黑暗之中。

    七七自治好村瀨警官后便一步不離地黏在空身邊,冷不丁見他倒下,眼神略有些慌亂:“鐘離先生,旅行者他”

    “沒事的,七七。”鐘離溫柔道:“他只是太累了,讓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知道了。”七七慢悠悠地點了點頭,伸出小手學著白術和空平日里最愛對她做的動作,輕輕在空的頭發上摸了摸,認真道:“七七會保護你的。”

    鐘離的目光落在懷中人的睡顏上,眉眼愈發溫柔。他靜靜看了一會兒,這才側過頭朗聲道:“閣下看了這么久,還不打算露面嗎?”

    陰影之中,一道曼妙的身影徐徐走出,對著鐘離微微挑眉:“你早就注意到我了?”

    鐘離微微點頭。

    與謝野晶子目光這才多了幾分驚訝:“你既然早就發現我了,干嘛不告訴空?看他在那邊著急很好玩嗎?”

    鐘離平時寶貝空寶貝的要命,沒想到還有這種惡趣味。

    鐘離輕笑一聲搖了搖頭:“既然你在,村瀨警官便絕對不會有生命危險。既然如此,何不妨讓這件事成為一個契機,讓空能順利召喚出七七。”

    『祈愿』到底還是以抽卡為模板制作的,奇跡并非次次發生。他和達達利亞因為本身的特殊性,以及自我的強烈愿望,才能讓空如此輕松就能夠抽到。

    若不是村瀨警官的瀕死讓空產生了強烈的渴望,只單純進行『祈愿』的話,以空現在的原石儲備,只怕在卡池結束前抽到七七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你們身上的力量奇奇怪怪的,我也聽不懂。”與謝野晶子撇撇嘴,在空身邊蹲下,手指戳了戳空軟乎乎的臉頰:“就是可惜了,本來還想著在空面前好好刷一波好感的。這家伙最近整天跟著港口黑手黨跑上跑下,都快把我們武裝偵探社忘到腦后了。”

    說罷,她像是想起什么,從口袋中拿出手機,快速輸入一串字符。

    『村瀨警官已經平安。』

    “對了,等空醒來,讓他去一趟武裝偵探社吧。哦對,別忘了告訴他我來過,而且是社長主動讓我過來救村瀨警官的哦!”與謝野晶子又道:“雖然我不清楚社長他們到底在計劃著什么,但我想,如果這件事不說清楚的話,空只怕會恨死武裝偵探社吧。”

    與謝野晶子說著,忍不住嘆息一聲:“我還挺喜歡空的,可不想和空反目成仇。”

    “120我已經替你們打過了,等會救護車就會過來。既然沒我的事,我就先走了。”與謝野晶子站起身,自上而下打量著鐘離與空此刻的模樣,心中不由得感嘆起來:達達利亞啊達達利亞,可別說我沒有站在你這邊啊。但就鐘離這個架勢,你想成功抱得美人歸,難啊!

    此刻,遠在港口黑手黨的達達利亞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他揉了揉鼻子,露出茫然的表情。

    誰在說我壞話?

    港口黑手黨私人醫院頂樓,首領專用的病房內

    黑發青年躺在床上,雙眼緊閉,皮膚蒼白到近乎透明,藍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森鷗外站在病床邊,靜靜眺望著窗外。

    不知過了多久,病房內響起一聲微弱的嘆息。

    “福澤諭吉,你果然還是太過心軟了。”

    第 82 章

    作為夏季的第一個月, 六月素來有“水之月”的美名。

    從這天開始,梅雨季將拉開帷幕。

    無數愛情作品都喜歡將時間放在六月,綿綿的細雨讓城市充滿了繾綣的柔情,也淋滿了這個國家崇奉的物哀美學。

    離別與重逢的故事總會發生在這個季節, 村瀨警官看過許多這樣的作品, 卻從未想過久別重逢的劇情會在他身上出現。以至于當他接到那個自稱“哥哥”的電話時, 一度以為這是哪里來的電信詐騙。

    誰都知道我哥哥好幾年前就死了, 被爆炸化作一堆碎塊,死得不能再干凈。

    電信詐騙這種低檔次的騙局在橫版簡直登不上臺面,尤其騙的人還是橫濱警察廳的刑警, 正兒八經的巡查部長, 世界上再沒有比這個更好笑的事了。于是村瀨決定親自會一會這位膽大的騙子, 最好能在對方演得情深意切時亮出自己的真實身份, 到時候騙子的臉色一定會非常有意思。

    可村瀨卻沒想到, 自己會在綿綿細雨中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和九年前相比,那個人顯得削瘦了許多, 被包裹在長長的白大褂中, 像是一只裹了人皮的骷髏。亂糟糟的頭發頂在腦袋上, 像是剛從床上爬起來就立刻出門, 也不知多久沒好好梳理過。

    和頭發一樣亂的還有男人的襯衫, 褲子, 皺巴巴也不知多少天沒換過,唯有腳下一雙黑色牛皮鞋還算干凈。這雙價值不菲的皮鞋也讓他所處的咖啡店老板沒將他當成從鐳缽街逃來的流浪漢趕出門去。

    男人臉上掛了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鏡, 壓得他鼻梁略有些塌,五官卻還是記憶中的模樣。

    他看著比過去憔悴了不少, 容貌卻和記憶中如出一轍。

    “哥哥?”村瀨瞪大了眼睛,曾經幻想中的驚訝表情終于出現, 卻是在自己的臉上。他撐著傘呆站在雨幕中好久,直到男人聞聲沖他揮了揮手,他這才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近乎是同手同腳狼狽地跟在男人身后,走進了街邊的咖啡店內。

    村瀨想起很小的時候,他也是這樣,亦步亦趨跟著男人,像只煩人的跟屁蟲。但男人對他一向好耐心,總是會將他溫柔地抱起,帶著他來到自己或學習或工作的桌子前,指著桌上復雜的實驗設備笑吟吟問:“知道這是什么嗎?”

    那是村瀨為數不多還算溫馨的童年記憶,后來這些記憶隨著一場爆炸被封印,再也沒有被想起。

    店內回蕩著貝多芬的《月光鳴奏曲》,兩人坐在店鋪角落,除了他們外這家店再沒有任何客人,安靜優雅的氛圍很適合兄弟間來一場久別重逢的談話。

    村瀨積蓄了一肚子問題想要詢問,可男人卻先一步拿出一部藍色的翻蓋手機,將之推到村瀨面前。

    “之后你就用它和我聯系吧。”男人道:“我的工作你是知道的,有保密條例,用你的手機是打不通我號碼的。”

    村瀨凝視著手機片刻,默默將他收入口袋中。

    見村瀨收下手機,男人顯得很高興,又揮手招來服務員點了幾道甜品,都是村瀨少年時喜歡的口吻。

    村瀨復雜地看著眼前的男人,想要說的話一時間竟不知道用何種方式去表達。男人對他和過去并無不同,可村瀨卻莫名覺得,兩人之間隔了一道深深的溝壑。

    直到新點的餐點被放滿了桌子,村瀨這才深深吐出一口氣,將所有的問題凝練成最簡單的一句:“這些年你到底去哪兒了?”

    男人卻伸出一只手,笑吟吟沖他擺了擺。

    “這些不重要。”

    村瀨想說這怎么不重要了?九年時間,消失得渺無音訊,害得他以為自己成了孤家寡人,用了大半積蓄買下一塊墓地,渾渾噩噩生活了好久,才好不容易振奮起來踏入新生活。

    ——如果沒有那塊墓地,他當年也不會活得那樣拮據,說不定早就搬進高級公寓了,達達利亞和鐘離也沒必要再擠一間房間。

    村瀨放平心態,在心中吐了一個小小的槽。

    “哥哥”

    “差點忘了和你說了。”男人推了推眼鏡,打斷村瀨的話:“軍方給我起了一個新代號,過去的名字我已經舍棄了,你可以稱呼我為‘N’。當然,你要是想繼續喊我哥哥,我也是不介意的。”

    村瀨一愣,還未從這突如其來的信息緩神過來,N又微笑著拋出一個重磅炸彈:“N這個名字取自中原的首字母,也就是說,我是你一直看護的那個小子,中原中也的父親。”

    “啊?!”

    村瀨這下子是真的懵了,擓蛋糕的勺子“咣當”一聲掉在盤子里,發出清脆的響聲。

    所以他哥這幾年是隱姓埋名結婚生子去了?

    村瀨下意識吐槽,卻又后知后覺意識到N到底在說些什么。

    中也的父親?中也都十六歲了,他哥哥這是多少年紀就隱婚生子了?

    可他哥不是科學家么?被軍方長期監管那種,工資生活設施房子全都包分配那種,難道軍方還管人生大事和生孩子?

    那這么說,中也是不是應該管他喊叔叔?

    村瀨忽然有些樂,想到那個臭屁又執拗的孩子冷著一張臉管自己喊“叔叔”,畫面一定非常有趣。

    可N接下來的話卻打破了他心中小小的愉悅。

    “準確的說,中也并不是我生的,而是我制造出來的——這些內容本來不該告訴你,不過最近事情的發展有些偏離我們的觀測,我想,還是知道這些事對你而言最好。”

    “『荒霸吐計劃』,由日本軍方主導進行的『人造神明』實驗,也是目前世界上第一起成功的實驗。我們通過對異能力解析,將之植入了特殊載體之中,并通過代碼讓異能力產生‘靈魂’,最終制造出世界上第一具異能力與人體完美融合,且擁有自我意識的生命體——中原中也。”

    人造神明?荒霸吐?中也?

    這都什么和什么啊?

    村瀨腦袋嗡嗡作響,過于復雜的情報讓他一時間無法迅速處理,大腦中充斥著荒謬的情緒,像是電影中偶然闖入異時空的主角,邊上的路人拍著他肩膀發出爽朗的笑聲:“嘿,哥們兒,歡迎來到真實的世界。”

    可這真實的世界未免也太刺激了些,偏偏重要角色還都是自己的熟人。

    但村瀨很快就意識到,此刻的震驚對于之后N所講述的內容而言,連開胃小菜都算不上。

    “世界各國早就開始了‘人造神明’的研究。直到當年蘇·聯科學家第一次觀測到‘神明’存在的痕跡,以及祂帶來的知識后,我們才明白了自己的無知與可悲。人類與異能力,這個世界最完美的造物。異能力會激發人體無限的潛能,而人類的智慧將為異能力帶來無限種使用的可能性——當這些結合在一起時,這個生命體會無所不能,宛如傳說中至高無上的神明。”

    “你和我說這些,到底是為了什么?”

    不管N說的話有幾分真實,假若這一切都是真的,絕對是需要耗費一個國家的力量去保密的事情,為什么要如此輕易的在路邊的咖啡廳,用樸素而平靜的口吻向他敘述呢?

    難道僅僅因為他是N的弟弟,亦或者他認識中也嗎?

    只見N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平靜的情緒出現一絲微弱的起伏。

    “中也作為我們最完美的作品,擁有著強大的力量與無限的潛能,卻也存在著危機。九年前他曾暴走過一次,整個實驗基地被瞬間湮滅,上千人死于他的暴走中,最終那片廢墟形成了如今的鐳缽街。可這次的暴走對于中也所蘊含的力量而言,不過微不足道罷了。他從誕生至今不過只有九年,力量的桎梏還未打開,只要足夠的刺激,他會獲得近乎無窮的成長空間,達到與神明的位階。但與此同時,危險性也會來到最高。”

    “很久之前這個世界的部分人曾因為一些特殊原因觀測到世界的未來,七年之后,中也會在進化至頂峰的一瞬間失控,暴走產生的能量波將在一個小時內蔓延全世界,無人會在這場災難中存活下來。可這并非是死局,看見未來的人并非只觀測到一個結局,也并非每一個未來都會產生中也的暴走。但無論哪條世界線,中也都至少完成了三次蛻變,而這三次蛻變,也讓他成功觸碰到了神之領域。”

    N雙手合十,臉上浮動著宛如拜謁神明般虔誠。

    “他的每一次蛻變都伴隨著死亡。第一次是九年前的暴走,中原中也的人格在暴走之后被完美融合,誕生了如今的他。第二次是幾天之后,他的兄弟魏爾倫將來到橫濱,親手殺死他的伙伴。第三次同樣與魏爾倫相關,他會再次殺死一位中也在意的人,讓中也快速完成精神與心靈的蛻變,進入下一階段。”

    說罷,N微笑看著村瀨,目光卻不像是在看自己疼愛多年的弟弟,而是某個即將引發奇跡的實驗體。

    “那個人就是你哦,我親愛的弟弟。”

    村瀨大腦一片空白,他茫然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可對方顯然并不在意他的反應,仍然自顧自的說著。

    “按照這個世界原本的進程,中也會在六年后迎來第四次蛻變,死的是一個叫太宰治的小子。中也目睹了他的自殺,成功完成了踏入神明的最后一步蛻變,卻因為蛻變的不完全而陷入失控狀態,引發末日的結局。我所在的組織想要阻止這個結局,但我們并不準備阻止中也的前三次蛻變。我們會協助中也在不失控的狀態下達成完美的進化,我們會觀測神明的誕生,并讓這種‘偶然性’成為‘必然性’,人類將迎來全面的進化,升入更高的維度。”

    “可并非所有人都有與我們相同的宏大愿望,也有一些愚蠢的家伙,他們有的想要推動末日的降臨,也有些想要阻止中也的進化——但無論是誰,他們都不會阻止中也的前三次蛻變。當人類觀測到更高維度的一刻,他們就再也不能對故步自封,放棄更高的可能性,裝作一無所知,即便是那些自詡要‘拯救世界’的道貌岸然者。”

    “明白嗎,我親愛的弟弟,所有對未來的知情者,都默認了你將會成為人類進化道路中必不可少的基石,無人在意你的死活。”

    N從位置上站起,在村瀨迷茫的眼神中走至他身邊,伸出手,像是兒時一般輕輕撫摸著弟弟的頭發。

    “可我不一樣,我是你親愛的哥哥啊,我是你唯一的親人,我怎么會眼睜睜看著你死去呢?”

    他的聲音是那樣的溫柔,宛如地獄中描繪的,惡魔的蠱惑。

    “我為你爭取到了一個活下去的機會——只要將你家里那個叫‘空’的孩子交給我們。很簡單是不是?放心吧,他會得到很好照顧的,我們所有人——這個世界都渴望他太久太久了。自上個世紀九十年代起,人類第一次觀測到神明開始,我們就一直在等待著這位奇跡的少年。他帶來的人類夢寐以求的外部文明,讓人類獲得了『智識』的饋贈。”

    “親愛的弟弟,如果空知曉他和你的相遇并非巧合,而是一場精心謀劃的‘算計’,他的身邊全都是覬覦他秘密,想要利用他的人——盡管這一切都是謊言,你覺得那個孩子會相信多少呢?他還會愿意把你當成家人看待嗎?”

    “不會的,我們才是家人啊,唯一的家人,只有我們才能互相信任著彼此。這個世界只有我不會丟棄你,我會帶著你一同踏入新世界的。”

    “啊!醒了!”

    朦朧中,有什么人握住自己的手,發出驚喜的呼喊。他將手掌緊緊貼著自己的臉頰,雙眼明媚得像是八月的陽光。

    “你睡了好久,村瀨警官。”少年甜甜地笑著:“太陽曬屁股啦!”

    這是我的家人。

    絕對不會背叛我,我也絕對不想要背叛的家人。

    村瀨默默地想,旋即露出微笑。

    “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

    第 83 章

    當個空走進屋內時, 森鷗外站在落地窗前,背著手眺望遠方。

    他似乎很喜歡從高處眺望這座城市,將它的繁華與蕭條盡收眼底,像個高高在上的審判者, 可目光卻平靜而包容, 又像個慈悲的長者。

    “你還是這么喜歡省電。”空道。

    森鷗外側過身, 嘴角掛著淺淺的弧度, 溫和地迎著空的注視。

    “你總是能給我驚喜。”森鷗外道:“我想過無數種你質問我的方式,甚至沖上來直接對我動手,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開場。”

    “如果因為憤怒就直接下殺手的話, 我和‘反派’還有什么差別?”

    “可這個世界并非游戲, 所謂‘反派’, 也不過只是站在個人視角與自己的行為產生矛盾之人。”森鷗外又將目光落回了窗外:“我不喜歡開燈, 光線會干擾我欣賞這座城市。它讓我無法看清遠方燈光的璀璨, 也會模糊這座城市的黑暗。我熱愛這里的一切,為了守護它, 我會不惜一切代價。”

    這個話題讓屋內的氣氛冷淡了許多, 空沉默著, 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倒是森鷗外笑得十分輕松, 他似乎并不在意因為自己一個“小小”的謊言, 就害得村瀨警官差點丟了性命的事情。

    “無需糾結, 空。我知道你想問什么,我的回答也早就準備好了——你從村瀨警官那里聽到的事, 的確基本是事實。”

    空拳頭猝然緊握。

    他并不懷疑村瀨警官所說一切的可能性,也知道森鷗外一直都在對他們隱瞞著什么。可這段時間與中原中也, 與港口黑手黨眾人的朝夕相處,讓他下意識想要推翻這種可能性。

    如果可以, 空并不想與過去被判定為“朋友”的人反目成仇。

    但他想要知道原因,即便最后不得不走向對立面,也絕對不該是這樣不明不白的姿態。

    “社長曾經和我說了許多我為何來到這個世界的事,他說是這個世界呼喚我,他想要借用我去拯救這個世界。我相信了,也完成了他對我的測試。”

    空以為自己的語氣會非常激動,令他意外的是,當說到這一切,他心中并沒有誕生出類似憤怒、不滿等情緒。

    “我不明白,是我不夠讓你們信任嗎?為什么要隱瞞我魏爾倫真正目的呢?難道你們希望觀測中也的進化,死一個警察在你們的宏大理想中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嗎?”

    森鷗外終于轉過身來,面對空的質問,他臉上的笑容并沒有任何的變化,只是微微搖了搖頭。

    “不,你并不明白,空。村瀨警官的死并非是無關緊要的小事,我和銀狼閣下也并非希望觀測中也的進化。或者說,沒有任何人比我與銀狼閣下更想阻止這一切。”

    “可你們”

    “跟我來。”森鷗外卻打斷了空的話語,帶著他往屋子深處走去。

    因為并未開燈,空一時間沒有注意到原來房間最內側還有一扇小門——這里是村瀨警官所入住的醫院頂層VIP病房,起初空并理解為何森鷗外會選擇如此地點與自己見面,直到進入屋內,他才終于明白原因。

    躺在病床上的是一個年輕的男人,不到三十歲,眉眼精致,天生給人一種優雅的貴氣。

    此刻他闔著眼睛,呼吸均勻而綿長,睡得格外安穩。烏黑的長發在雪白的頸枕上散開,愈發襯得他皮膚蒼白到近乎透明。

    男人顯然睡了很久,盡管被照顧得很好,依然擺脫不了由內而外散發出的虛弱與蕭條,像是一朵行將就木,卻又強行被吊著生命,半枯萎的花。

    “九年前,我和銀狼閣下因為我們的老師,觀測到了這個世界的未來。之后為了阻止降臨的末世,我們一個創立了武裝偵探社,一個接手了港口黑手黨,用自己的方式尋找阻止末世的方法。我們做過很多嘗試,利用對未來的掌控改變一些既定的事實。我們成功了,銀狼先生救下了一個又一個人。可沒過多久,那些人卻又再次死去——仿佛被死神標記一般,即便我們又嘗試拯救了他們許多次,最終還是無人能逃過死神的青睞。他們以一種更加慘烈的方式死去,我和銀狼閣下的行動堪稱慘敗。”

    “我和銀狼閣下本以為觀測到的未來是一定的,幾乎無法改變,無論用何種手段。直到有一次,一個女孩被銀狼閣下拯救后活了下來,沒有再發生任何的意外。這是第一次有人的命運被改變后沒有回到原本歷程,卻并非我和銀狼閣下的努力,而是因為在另一條被觀測到的世界線上,那個女孩并沒有死去,而是活了下來。這時候我們才意識到,未來不可改變,但卻可以通過我們的選擇進入另一條世界線,一個沒有世界末日,也絕對不會引發世界末日的世界線。”

    森鷗外走到床邊,替病床上的人輕輕掖了掖被角。

    “中也的人生中有著幾個至關重要的轉折點,我和銀狼閣下曾經試圖改變其中的一個,也就是他。阿爾圖爾·蘭波,曾經與魏爾倫聯手將中也從研究室救出,引發了第一次荒霸吐暴走的人。在所有的世界線中,蘭波會在中也十五歲時被他和太宰君聯手殺死,銀狼閣下利用與謝野君的異能力就強行救下了蘭波。可結果便是,蘭波自那天起便陷入沉睡,至今再沒有蘇醒過。而蘭波的存活,也讓這個世界第一次產生變動——你出現了,空。”

    空心臟一顫。

    森鷗外的眼神依然平靜,卻填滿了無法宣泄的無可奈何。

    “這個世界有一個很有趣的實驗,叫做‘薛定額的貓’,在沒有觀測到之前,無人知曉盒子里的貓到底是什么狀態。可我觀測到了未來,不僅僅是這個世界,還有無數個可能達到的未來,這個世界也本該以我們觀測到的方向繼續下去。可如今,一切都不再是我們觀測到的樣子,就像是你的出現,空。這個世界本來并沒有你的存在,也從未有過什么‘末日派’‘神明派’。甚至連原本只有我、銀狼閣下以及我們的老師知曉的未來,如今也同時被許多人觀測到。但他們并不能觀測到其他平行世界的結局,單單只能看見這個世界即將降臨的末世。”

    “原本的歷史已經開始崩壞,曾經我手中最有利的武器,對未來走向的掌控已經漸漸失去了它的效用。我無法保證未來是否會按照我所知曉的一切發生。”

    “所以無論如何,村瀨警官都非死不可么?”

    空打斷森鷗外的話,冷聲道。

    森鷗外輕輕點了點頭,隨后卻又緩緩搖頭。

    “在原本的歷史中,村瀨會在重新遇到中也的這天被魏爾倫殺死,成為中也人生中無比重要,卻又不得不邁過的一道坎坷。『旗會』五個年輕人也同樣如此,但就像天川明,與并未爆發的龍頭戰爭一樣。你是最大的變量,也是最大的未知,空。你做到了我們所有人都無法做到的事,改變了每一個的命運,也讓原本既定的一切多了全新的可能性。”

    “那你為什么還要眼睜睜看著村瀨警官死去?”直到這是,空心底埋藏的憤怒才真正被點燃。

    他不明白,森鷗外一套套的說辭,仿佛他真的是能夠改變世界的救世主一般。

    可既然如此,為什么不相信我,為什么還要繼續欺瞞我呢?

    明明有機會救贖的人,為什么還要放任他們的犧牲?

    “因為我們無法保證你百分百能改變未來。”森鷗外終于收起臉上的笑容,眼神一點點沉了下去:“銀狼閣下最后選擇相信了你,可我不能。他太過感性,可這個世界卻更需要理性的人。”

    “”

    “空,你的確有改變命運的可能,可終究也只是‘可能’,不是‘絕對’。你想要守護你所重視的人,我們也要對我們的世界負責。我信任你的能力,我相信你有扭轉一切的本事,可我不敢賭這個可能性。即便你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成功率,我也必須選擇百分之百的道路。我們沒有重來的力量,對未來的觀測是我們唯一的依仗。”森鷗外道:“你也許會覺得這聽起來冷血,但我不得不告訴你,和橫濱,乃至整個世界相比,幾個人的性命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如果犧牲就可以扭轉世界的崩潰,即便是我的性命,或者整個港口黑手黨,我都會毫不猶豫舍棄——當你手中掌握了這個世界的命運轉折點時,任何的優柔寡斷都會引起不可挽回的后果。”

    “空,足夠的理性意味著失去感性。可這個世界如今不需要感性,只需要理性。你可以穿越無數個世界,尋找下一個容身之地,能超脫這個世界的局限,用審視的目光看待我們的選擇。但我們不能,我們無法跳脫這個世界,我們的世界也沒有第二次機會。”

    “如果你的世界陷入這樣的災難,你還會心平氣和的拿全世界和所謂的朋友做交換,去賭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嗎?”

    沉默在病房內散開,空低著頭沒有說話。

    他知道森鷗外的話有很多反駁點,可那些基于感性的反駁點,在森鷗外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百分之百的可能性與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如果換成是他,真的愿意以這個世界為代價去賭上一場嗎?

    除非森鷗外所說的全是謊言。可空能感覺到,森鷗外并沒有說謊。至少這一次,他所說的全是實話。

    但森鷗外必定還隱瞞了什么,且一定是某個至關重要的線索。

    “太宰呢?”空終于察覺到其中的盲點:“為什么在你所有描述的故事中,從來都圍繞著中也展開。可明明是引發中也最終暴走的太宰,卻在所有人的故事中隱身了?”

    “抱歉,唯有這件事我不能說。”

    森鷗外搖了搖頭,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我和銀狼閣下并非故意隱瞞。這個世界明明在尋求救贖,偏偏存在著一條極其可笑,卻又異常嚴肅的桎梏。我和銀狼閣下所有的謊言,也不過是想要繞開這條桎梏罷了——它涉及到這個世界真正的秘密,一旦知曉的人數超過三人,世界便很有可能直接崩塌。”

    空第一反應便是森鷗外在騙他。

    哪有這么奇怪的秘密,超過三個人知曉世界就崩塌?就算說謊也找個可信點的謊言吧?

    可森鷗外的神情卻并非是說謊,面對任何事從來都云淡風輕的他,此刻臉上寫滿了無奈,似乎也在于心中嘲笑著桎梏的荒謬。

    許久,安靜的病房內響起一聲嘆息。

    “銀狼閣下既然讓你去米花町開萬事屋,等魏爾倫事件結束后你便去吧。我們都需要一個緩沖期,好好想想下一步究竟該如何選擇。”

    第 84 章

    空與達達利亞, 中原中也與亞當走出升降機。

    前方是昏暗的走廊,灰色的墻面畫著黃黑色的條形線,筆直延伸向道路盡頭。

    村瀨警官蘇醒后的第二天,用來與N聯系的藍色手機收到了一條發送人“未知”的短信, 邀請中原中也與空參加一場小小的聚會。

    能夠發送到軍方特制手機上的, 只有可能是躲在暗處的N。

    于是在商議過后, 亞當與達達利亞決定陪同二人一同前往聚會。

    至于為何是達達利亞, 先前幾場與魏爾倫的交鋒不排除被N時刻監視,鐘離所展現出的實力絕對會被N與躲在暗中的魏爾倫忌憚,萬一魏爾倫又來一出聲東擊西的行動, 趁著他們不在對『旗會』與村瀨警官所在的醫院襲擊, 他們的所有行動便顯得毫無意義了。

    有鐘離和七七在, 醫院的防御與治療并不需要他操任何一份心。

    地燈光線幽微, 走廊昏暗的連四周人的臉都快要看不清。穿過兩道防火前, 周身的空間才寬闊了不少,看房間構造, 像是一間大廳。

    網球場大小的空間只設有一個小小的警備崗亭。兩個持槍的士兵站在哨所外, 警惕地看著靠近的四人。

    “站住!”

    靠后一人將槍口對準空四人, 另一人則上前與他們交涉。

    “請出示通行證。”

    最前方的中原中也拿出藍色手機, 將短信展示給對方看。

    上面只寫了“中原中也”與“空”二人的名字, 與眼前的人數顯然完全對不上。但為首的士兵只是看了一眼, 便朝身后淺淺點頭:“通行證無誤,但這里是重要的機密設施, 請先隨我們檢查攜帶物品與血液。”

    “血液檢查?”中原中也挑了挑眉毛:“為什么?”

    聞聲,士兵卻露出了輕蔑的眼神:“難道你們不知道這里是什么設施嗎?”

    仿佛從心底里覺得眼前四人十分可憐。

    這便很好笑了, 一個港口黑手黨的準干部,“荒霸吐實驗體”, 一個歐洲刑警組織的機器人刑警,一個穿越而來的異世界旅行者,以及以為同樣穿越而來,曾經最大的反派組織“愚人眾”十一襲執行官,居然被一個小小的士兵給鄙視了。

    空忽然樂了起來,學著他的姿態一仰頭,用余光看他:“你知道我是誰嗎?”

    對方顯然沒想到空回擺出這副姿態,倒是愣了一下,下意識回問:“你是誰?”

    “你們頂頭老大邀請過來的貴客,像你們這樣的小警衛沒資格知道我們的身份。”他囂張地隨口胡扯:“我們不過驚訝于你們這兒的小門小戶,居然連我們都不知道,還敢對我們進行檢查!”

    這話聽起來十分中二,奈何空的氣勢囂張得實在過于真實,中原中也與達達利亞一人一套價格不菲的黑色西裝,又顯然不像是什么普通人,二人竟一時間被唬住了,對視了一眼后收起鄙視的目光,表情有些僵硬,雖然仍未對檢查一事松口,態度卻明顯好了許多。

    “很抱歉,這是進入設施的必要流程,即便是設施內的高層人員也需要執行。”

    空俏皮地沖中原中也眨了眨眼睛,得到對方一個無奈的淺笑后,這才伸出手腕,大大方方道:“抽吧。”

    空從前幾乎沒有生病過,在提瓦特時也從未看過醫生,戰斗受傷流血的次數都屈指可數,更別提抽血了。比起對眼前人態度的不滿,空更好奇接下來進行的抽血流程。

    只見其中一人將盒裝的采血包按在他的手腕上,隨后微弱的刺痛從手腕傳來,并不明顯,但眼前的警衛卻“咦”了一聲,露出疑惑的表情。

    “怎么刺不破?”

    他又加大了幾分力氣,直到將一鍵抽血的按鈕按到了最底部,針尖才勉強刺穿空的皮膚,汲取出幾滴紅色的血珠——若換成普通人,儀器的力道足以將長針穿透手腕。

    與其說是血珠,不如說色澤更像光玉髓,在燈光下泛著淺淺的金色,怎么看都不是正常人體內流動的鮮血。

    士兵詫異地看了空一眼,卻因為空先前一套表演愈發判定了眼前少年并非池中之物,于是也不敢露出任何驚訝的表情,低眉順眼地將試管收起,走了個形式潦草檢查一番空的攜帶品,便側身讓他通過了大門。

    相比起空,達達利亞和中原中也的檢查則要快上許多。二人的血液與常人并無詫異,沒檢查出任何問題后,便被士兵放行。

    倒是亞當這里出現了最大的意外。采血針無法刺穿他的皮膚,連換了幾個針,又試了腿、脖子、腰等地方,得到的都是斷裂的結果。

    原本留在警備崗亭內的其他士兵紛紛走了出來,有的拿著刀,有的拿著鋸子,在亞當身上忙活了半天,卻一無所獲。

    亞當乖巧而無辜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與士兵四目相對。

    士兵:“”

    謎一般的沉默在大廳散開,也許是覺得氣氛過于壓抑,需要來個人調節一下,亞當非常有奉獻精神地拉長了自己的脖子,像恐怖片中能夠自由伸長四肢的鬼怪,在大廳內揮舞起自己的脖子,兩只手插在腰側,同時幽默道:“鴿子。”

    士兵們被嚇得發出“哇哇”的聲音,臉色慘白。

    達達利亞雙眼放光,看著亞當靈活的脖子嘖嘖稱奇,發出愉快的笑聲。

    中原中也:“”

    空:“”

    空忽然略有些懷念鐘離的沉穩。

    “別欺負人。”中原中也一巴掌拍在了亞當舞到眼前的后腦勺,對方雖然沒吃痛,卻還是乖乖遵循了中也的要求,重新將脖子縮了回去。

    雖然亞當給人的感覺驚悚大過于神奇,但這些舉動無一不證明了眼前四人的非凡之處,他們也不再敢為難眼前四人,由一位士兵向總部報備過后,免除了亞當的采血,恭恭敬敬迎送四人進入基地。

    相比起設施外部的嚴防死守,設施內部卻樸素的讓人驚訝。只有一條白色走廊向內部延伸,兩側安置著十二扇連編號也沒標的門。

    拐過眼前的走廊,四周的風景再次出現了重置。又是一條白色走廊,依然是十二扇門。如此不斷重復,空默默將手搭在了達達利亞身上,側過腦袋。

    “空?”

    “扶著我點,我有點想吐。”空臉色難看無比。

    上一次碰到這種想吐的感覺還是在赤王陵迷路了兩個小時以后。

    根據領路士兵的介紹,這種設計是為了防止在槍戰時候被子·彈擊中深處,但空想問問設計這里與在這里生活的人:你們真的不會迷路嗎?

    就算他自帶地圖,此刻也已經快要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令人折磨的趕路持續了約莫五分鐘后,士兵在走廊盡頭的操作終端前停下,打開了看似普通墻壁的隔墻,露出身后的空間。

    相比起外界的純白,內里雖然依舊樸素,但好歹有著明顯的區域表示與色差變化。連達達利亞都在看見內間時松了口氣,表情也緩和了許多。

    里面的房間是研究人員分區,不少穿著白大褂的人在寬闊的空間中忙碌穿行著,有人在和同事爭論,有人對著實驗臺露出狂熱眼神,眼下厚重的黑眼圈怎么看都像是熬了三天以上。

    這幅熱鬧卻井然有序的氛圍直到中原中也與空的出現戛然而止。所有人目光齊刷刷落在空與中原中也身上,毫不遮掩眼中的狂熱。

    “他來了。”

    “荒霸吐。”

    “那個人是‘空’。”

    “帶來‘知識’的人。”

    竊竊私語在空間中彌漫開,空眉毛微微一挑,側耳將所有人的呢喃收入耳中。

    聽見“知識”一次,他眼中閃過一絲遲疑。

    與其說對方說的是“知識”,聽起來倒是更像“智識”。

    智識這個詞匯總覺得好耳熟啊。

    眼前響起了士兵的催促聲。

    “不要停下腳步,不要盯著看。這里不是可以被注視的地方,還請你們隨我來。”

    大概是覺得原本的詞句太過嚴肅,糾結片刻后,士兵還是默默加上了敬詞。

    中原中也本就被一堆大量的眼神看得無比煩躁,如今冷不丁聽見士兵的話,反倒是松了口氣,連忙跟隨著上前。

    見中原中也動了,其他三人也不再停留。他們在無言中迅速穿過大廳,來到一扇門前。

    士兵按下門旁的呼叫按鈕,快速報告了事項后,有人回答“進來吧”。隨后門自動打開,將寬敞的辦公室展現在四人面前。

    相比起大廳的樸素,這里明顯高級許多。墻壁上掛滿了合成顯示屏,它們偽裝成窗戶的樣式,投射出沙灘和大海的風景,緩和了地下不透光不通風的壓抑。

    高至天花板的橡木書架安置在兩側,世界各地的專業書籍被整齊排列著。房間正中間則放了一張古董辦公桌,一個男人躲在桌子底下,不知在鼓搗著什么。

    “不好意思,請等一下。”他禮貌道:“實驗用的感覺屏蔽槽調整很費時間,雖然是人工制造變性意識來提高異能輸出的浴池,但是最重要的測量功能卻和浴池里的硫酸鎂液發生了干擾。我們打算把正電子衰變的伽馬射線探測器換成精度更高的。”

    “他在說什么?”空茫然道:“暗號嗎?”

    達達利亞露出同樣學渣的目光,搖了搖頭誠懇道:“聽不懂。”

    中原中也則對男人說的話沒有任何興趣,倒是亞當很是熱忱地提供了建議:“不要拘泥于體外測量設備,試著在血管內植入活動性標記物怎么樣?”

    “那個已經做了。”桌下的人一邊蛄蛹著一邊做出回應:“但是,這樣一來,內部被實驗者的異能性活動電位就會產生干擾。和你不同,人的身體是不講理的。”

    他似乎很清楚亞當的身體構造,過了一分鐘后,他終于從桌子底下鉆出,看也不看達達利亞與亞當,那張與村瀨警官略有些相似,讓中原中也無比眼熟的臉向著空與中原中也露出驚喜的笑容。

    “我想你們一定有很多疑問,但處于禮貌,還是先自我介紹一下吧。”男人道:“我是N,中也,你的父親。”

    第 85 章

    對于“家人”一詞, 中原中也有過很多幻想。

    溫柔的,嚴厲的,冷漠的,瘋狂的無人知曉的深夜, 中原中也偶爾也會對著鏡子想象著親人的模樣, 比自己更成熟一些, 眉眼間應該已經殘留了皺紋, 說不定身材高大,有著漂亮的肌肉。

    曾經只存在于想象中的畫面直到『旗會』找到的照片才終于被定格。照片上的青年穿著和服,沒什么笑容, 容貌與自己也并不相似, 卻在很短一段時間里滿足了他對家人的全部想象。

    可隨著魏爾倫的出現, 隨著他們被N用短信邀請來到位于橫濱郊區的實驗基地, 那段存在了不到短短一天的美好的夢驟然破碎, 留下的是一段堪稱冰冷且殘酷的真相。

    與其承認N是我的父親,我還不如接受自己是被造物的事實呢。

    中原中也在心中煩悶地想, 并不愿對N的話語做出任何回應。

    但N顯然不在意中原中也的態度, 他的目光更多時候停留在空的身上, 被厚厚鏡片遮擋的眼睛迸發出無比的熱情, 仿佛用望遠鏡觀測星空的孩子第一次近距離觀測UFO。

    “我很高興你們來到這里。”N笑得很是開心:“你們需要真相, 而這個世界也需要真相。相信我, 我們會合作的非常愉快。”

    空被這怪異的眼神看得渾身發毛,下意識后退一步躲到達達利亞身后, 讓達達利亞替自己擋住N的打量,同時不悅道:“我們可沒有和你合作的打算。”

    “為什么?”N卻顯得很是不解:“你應該從村瀨那邊聽到我和他說的那些話了吧?留在我們這里, 對你,對中也才是最好的選擇。我們能保護你們, 能帶著你們跨越人類的桎梏,到達全新的維度!”

    見N居然還能理直氣壯提起村瀨警官的名字,空便氣不打一處來,臉色愈發難看。

    時刻注意著空表情的N愣了一下,他隨即意識到了什么,沒有再繼續這個問題,而是轉而又拋出一個全新的問題:“你們認為異能是什么呢?”

    他似乎并不在意中原中也或空的回答,說罷便沖他們側了側頭,示意跟上。

    “作為研究人員,我們用了幾十年時間去研究異能到底是什么,建造了無數豪華的研究設施,至今卻仍然無法搞清它的本質——說起來還真是慚愧。”走在長長的樓梯上,N背對著他們道:“最初我們認為,異能不存在于人類之外的生命,比如動物或者植物,它們便不會擁有特異能力。而即便是人類,生來也只會擁有一種力量,一旦他們死亡,異能力便會消失,并不存在一瞬間就能將地球毀滅的輸出單異能——這意味著,異能的輸出存在局限。”

    “這種事不用說我們也知道。”中原中也冷冰冰的回答。

    N并不在意中原中也的態度,自顧自繼續道:“通過研究,人類發現了『特異點』。它是多種異能現象互相干涉的結果,與任何異能都不同,是更高階的異能現象。『荒霸吐計劃』的最初目的便是制造可操控的『特異點』作為武器使用。”

    聽見“荒霸吐計劃”,中原中也驟然變了臉色。

    “在過去的歷史中,『特異點』曾多次被記錄。數十年一次左右的比例,在古代被認為是『神』或者『魔獸』——這也曾是我們過去的認知。直到九十年代,因為你的出現,空。”

    N轉過身,灼灼的目光看向空,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狂熱與激動:“人類第一次觀測到星空之外的存在,那種感覺并不比古代人第一次看見異能力時的震撼少。祂讓我們意識到,神話并非古代人類在對真理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對異能力產生的畏懼——神明是真實存在的,真正無知的是自詡科學家的我們。”

    “人類到底是天生擁有異能力,還是神明呼應了人類的愿望,賜予他們力量呢?”

    樓梯走到了盡頭,這片如迷宮般彎繞的地下設施終于來到了最底層,除了空等人的腳步聲沒有任何聲響。

    眼前是一道看起來十分普通的金屬門,像是老礦區里常見的風格。N用他腰上的鑰匙打開門,而他的聲音,也實時在昏暗的燈光中響起。

    “『異能』是真實存在的。祂是概念,是個體,是神明。人類所擁有的異能力,不過是這個龐大概念所分散的,最幽微的力量罷了。我們觀測,并得到了祂。”

    黑紅色的光團漂浮在巨大的玻璃罐中,還有十幾個同樣造型,但更窄小一些的玻璃罐緊貼著墻壁擺放,每一個都泡著一位緊閉雙眼的少年——和中原中也一模一樣。

    這是中原中也再熟悉不過的光景,曾經他以為著就是世界的全部,他沉睡在狹小的罐頭之中,聽著那團黑紅色的光芒不斷響起的呼喚,在渾渾噩噩中度過了很久很久,直到有人將他的世界徹底打破,握住了他的手。

    阿爾蒂爾·蘭波,以及保爾·魏爾倫。

    “你是奇跡的存在啊,中也。”N的語調像是唱歌:“我們獲取了『重力』為概念的異能本體,將它的力量融入進你的身體,最終奇跡發生了,你成為了第一個獲得神明青睞不,與神明融合的生命體。超越了實驗原本所期望的『特異點武器』,變成了擁有無限潛力,且不斷進化的真正的神明。”

    “可惜的是,自你之后,這樣的奇跡再沒有誕生。我想,這應該是因為缺乏了另一重奇跡的原因吧。”

    說罷,N不管中原中也震驚的目光,微笑著看向他身旁的空。

    “制造中也的時候,我們使用了你殘留下一些珍貴的東西,但很可惜,在中也被制造完成后它便被消耗殆盡。可這些都已經無所謂了,空,你就在這里,只要有你在,‘中原中也’將會成為可復制的存在,我們可以大量制造出『神明』,而這些數據又會讓我們研究出直接對人體進行改造的方法,到時候,『神明』將不再是狹隘的概念,而會是我們每一個人——這個世界所有的人類都會完成飛升,我們將進入全新的維度,獲得永恒的生命與強大的力量,無需懼怕『末日』的到來!”

    N的臉因為激動漲得通紅。說罷不等空與中原中也做出反應,他忽然“啊”了一聲:“差點忘了,該先讓你看看這個!”

    說罷,他以不符合研究員形象的速度竄到實驗臺便,摸索著取出一個巴掌大的盒子后又返回空的面前,獻寶一般打開:“我們從祂留下的偉大知識中結構出微小的一部分,創造了它。”

    那是一團淺紫色的結晶,散發著濃烈的香氣。只打開短短一瞬,味道便蔓延了整間屋子,甜膩的香味讓除了亞當與空以外的所有人露出昏沉的表情。

    作為機器人,亞當自然不會受到香味的影響。而空則在第一時間皺起了眉頭,強烈的惡心感與排斥感占據了他的大腦——這種香,和天川明事件中聞到的香味一模一樣!

    N顯然很習慣這種香味,他湊了上去深吸一口,露出陶醉的表情:“只是氣味而已,卻能夠對人類的大腦做出干涉,輕而易舉挑唆人類的情緒,卻并非合成的化學藥劑擁有極強的上癮性與危害性——這還只是它最為簡單的用法。如果將它制造成溶液注入人的身體里,世界上最強烈的興奮劑都不及他十分之一的效果。它能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一瞬間擁有堪比特種部隊的戰斗力,而一個經受過訓練的士兵在它的加強下,能夠輕易獲得電影中XX隊長般的戰斗力。”

    “它能夠解開人類的基因鎖,讓人類在極短時間內完成突破,而這些不過是我們從偉大饋贈中獲得的最微不足道的知識罷了!”

    N手舞足蹈地描繪著晶體的功能,空卻只覺得大腦一陣抽痛,他煩躁的揮出手,風元素力構筑而成的風刃盡數劈在N手中的盒子上,N手一抖,晶體從盒子中直接掉落在地,如玻璃般碎裂一地。

    空又是一擊風卷揮出,那些細小的晶體便在空厭惡的目光中被卷出了門外。

    “你不喜歡嗎?空?”N訥訥地看著空,表情有些局促,像是像父母炫耀的孩子卻得到了一聲呵斥,整個人都不安起來。

    “這,這不過是順手做的小玩意兒罷了,研究成果還有很多,我拿給你看!”

    他慌亂著又要跑回實驗桌前,但空顯然已經不想再聽他啰嗦,一向淡定的少年因為晶體的出現陷入了從未有過的暴躁——盡管連空自己也說不清楚這股暴躁到底為何出現。

    但無論是中原中也還是達達利亞此刻都對N反感到了極致,一時間也沒有注意到空的情緒比之平時更極端了些。

    他們來到這里不過是想弄清楚中原中也與空和N之間的關聯,如今一切基本明確,也沒有必要再和N繼續啰嗦下去了。

    『毀了這里』

    兩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正準備動手,一陣劇烈的響動忽然從上方傳來,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尖銳的警報聲便響徹了這座地下基地的每一寸地方。

    “敵襲!”

    第 86 章

    多次被襲擊的經驗讓N在大腦做出判斷前, 身體先一步進行了反應。

    趁著中原中也等人的主意力被警報轉移,他迅速按下手邊的開關。陡然間齒輪轉動的聲音響徹四方,中原中也連忙回過神來向N沖去,奈何分崩離析的地面與升降機讓他出現了短暫的慌神。等中原中也重新站穩身形, N已經如老鼠一般不知鉆到哪一出角落了, 隨著他一同消失的還有正中央巨大的, 裝有異能力的罐頭。

    “空!達達利亞!亞當!”中原中也大聲喊道。

    由于地面的崩塌, 四人的站位被徹底分開,且隨著升降臺的移動越來越遠。

    在變故發生的第一瞬間,空便迅速抓住達達利亞的手腕, 帶著他退進同一塊升降臺中。

    不同于被帶向地下的中原中也與直接被墻壁隔絕在外的亞當, 空與達達利亞不斷向上升。

    腳下的環境錯綜復雜, 巨大的齒輪一不小心便會將人卷入其中。空遲疑了一下, 還是放棄了直接往下跳的想法, 趴在升降臺的邊上,朝著中原中也的方向同樣大聲喊道:“中也, 你留在原地, 我們找你匯合!”

    中原中也遠遠比了個“OK”的手勢, 不多時便消失在二人的視野中。

    “這都什么事啊。”空嘆了口氣, 頭疼道。

    魏爾倫什么時候來不好, 偏偏要趕在他們準備動手的時候。這下好了, 四個人直接被分散就算了,連帶著N也不知道跑到了哪兒去。

    現在就希望上面的家伙能夠拖延住魏爾倫, 至少先等他們與中也匯合再說。若是中也直接被魏爾倫找上,事情可就麻煩多了。好在他自帶地圖功能, 任務又提前將錨點定位在中也身上,如今雖然被分散, 好歹也有個找人的方向。

    “空,你看那個。”達達利亞的聲音突然在耳畔響起,帶著幾分不做掩飾的驚訝。

    “怎么了?”

    空聞聲望去,卻驀然愣在原地。

    和他們一同被傳送來的還有一罐裝著“中原中也”的罐子。大概是因為方才的劇烈震動,罐子直接被砸到在地,玻璃碎裂了大半,液體撒了一地,露出被浸泡在其中的“中原中也”。

    失去液體的“中原中也”身體劇烈的顫抖著,緊閉的雙眼此刻睜大,露出痛苦的神色。他喉嚨發出含糊不清的“咯咯”聲,鮮紅的血液從嘴角淌出,臉色變得青紫。

    空來不及多想,迅速將“中原中也”扶靠在懷中,并從背包中取出一瓶團子牛奶,試著往“中原中也”口中喂去。

    液體勉強被灌入口中,“中原中也”的臉色似乎有了一瞬間的好轉,他費力睜大眼睛,露出那雙和中原中也相同,卻更加溫柔的眼睛。

    少年顫抖地纖細的手臂,用力抓住空的手腕——盡管他的全部力氣在空感知中如此的輕飄飄。他張開嘴,似乎想要表達什么,同時空氣被吸入肺中。

    那一瞬間,少年的身體驟然僵硬,隨即更多的血沫從他口中涌出,像是習慣了在羊水中生活,還未進化出用肺呼吸的嬰兒。他的眼神很快灰敗下去,血液混合著牛奶淌下,少年的手無力垂落在地,一聲嘆息般的聲音從少年口中吐出,他徹底失去了生命。

    空還來不及因為一個生命的逝去而傷感,少年的身體在他的注視下驟然崩塌。

    先是皮膚潰爛,□□隨之融化,變成了和浸泡他溶液相同的藍黑色液體,露出藏匿其中的森然白骨。

    “這”

    空一時竟不知道該用何種言語去形容這一幕。

    他在提瓦特見證過許多生命的逝去,可絕大多數時候,那些人至少還保留著身為人類的尊嚴,而不是像眼前的少年般無聲無息。

    人體實驗。

    在提瓦特中深惡痛絕的存在,如今清晰的出現在空的眼前。

    之前發生的種種,因為中原中也的原因,空從來未將這件事情與“人體實驗”完全聯系在一起。N雖然毫無底線,可只有親眼見證這一幕時,空才真正意識到這背后到底潛藏了多少殘酷,中原中也所感受到的那些沉重又到底是什么。

    “N這家伙當真該死!”空怒道。

    變故便在一瞬間發生。本該徹底失去生命的骸骨間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在空驚訝的目光中,骸骨像是被旋上發條一般重新活動起來,右臂朝著空的命門狠狠揮出。

    比空反應更迅速的是達達利亞。

    水元素力化成的刀刃切開白骨,同時右腳猛地一擊,將骸骨從空身上踢飛,另一只手拉著空拽至自己身后,渾身上下陷入緊繃的狀態,小心翼翼呵護著空,不讓他受到任何危險。

    不過一具能動的骸骨而已,雖然意外,卻也不至于如此小心翼翼吧?

    空有些奇怪于達達利亞的警惕,但隨后他便意識到,是自己太過放松了。

    大抵是因為鐘離的原因,自從鐘離展露出巖之神的力量后,他一直都有些不夠穩重,習慣性的依賴鐘離,就像是在提瓦特大陸一樣,只要鐘離開了盾,就懶得進行閃避與防御,一門心思全放在輸出上。

    魏爾倫慘敗鐘離的樣子讓他下意識認為魏爾倫絕對不會對他們出手,卻忘記了留存在基地中的危險不僅僅是魏爾倫,還有N和他的手下。

    如果是往常的他,那么在與伙伴分離的一刻,在“中原中也”白骨化的一刻,他就會立即察覺到不對勁之處,第一時間做好應對的準備,而不是傻乎乎抱著一具骸骨,任由對方向自己攻擊。

    “抱歉,達達利亞。”空歉疚道:“我有些太過輕敵了。”

    “沒關系。”達達利亞笑了笑:“雖然輕敵的確不是一件好習慣,但我會保護好你的。”

    “我也不是柔弱到需要人保護的家伙。”

    吃虎魚刀在空手中顯型,二人并肩戰力,警惕望著重新向他們撲來的骸骨。

    沒有肌肉為骸骨提供爆發力,但這依舊不影響骸骨的速度。短暫幾個呼吸間,它便重新沖回二人眼前。

    基地內燈光昏暗,直到兩方距離拉進,空才看清骸骨上浮現的一層黑紅色光芒——這具骸骨竟然擁有異能力!

    下一刻,骸骨高高躍起,右腿高抬,從上方向空的頭頂狠狠劈下。

    空甚至能聽見空氣被劈開的聲音,他絲毫不懼,手中吃虎魚刀用力揮出,撞在腿骨上,發出宛如金屬撞擊般的清脆聲音。

    這柄吃虎魚刀鋒利無比,又有元素力的加持,絲毫不弱于達達利亞的水刃。可先前還能被輕易劈開的白骨此刻卻展現出無比的堅硬,鋒刃在白骨上不過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

    顯然,是異能力加持了它的骸骨,使之展現出堪比鋼鐵的堅硬度。

    難道是防御系的異能力?

    可那堪比千鈞卻不是一具輕飄飄的骨架能夠爆發出的。

    這樣的招式空并不陌生——中原中也的異能力。

    “居然是操控重力的異能力嗎?”空握緊手中的長刀,眼神愈發凝重:“這可不好對付啊。”

    和中原中也認識這么久,空對中原中也異能力的延展性與強度再清楚不過。眼前的骸骨之前又披著與中也如出一轍的外皮,很顯然,它和中也一樣,同樣是N為了實驗制造的生命體。

    即便它無法擁有和中原中也匹敵的戰斗力,重力系異能對付起來,以他們現在的實力還是有夠麻煩的。

    一擊未中,骸骨往后退了幾步,空蕩蕩的眼眶明明毫無一物,空卻從中看出幾分警惕。

    緊接著,骸骨忽然歪了歪腦袋,骨頭交錯間發出難聽的噪音。

    “咔嚓——”

    “咔嚓——”

    五道相同的聲音從身下的黑暗中響起,空與達達利亞齊齊變了臉色。

    這一刻,空忽然福至心靈,明白了“中原中也”想對他說些什么。

    他說:快逃

    中原中也喘著粗氣,催動重力直接應上骸骨的一擊。

    兩重重力異能相撞,散發出強烈的沖擊波,以二人為圓心,半徑五米的區域內竟直接被清空,連灰塵也沒能留下。

    雖然骸骨的異能力十分強大,但終究是中原中也更勝一籌。他牢牢固定著骸骨的行動,一時間竟有些不敢下手。

    任憑是誰親眼目睹“自己”死在自己的懷中,又在下一刻變成骸骨對自己攻擊,都會陷入短暫的糾結中。

    他悲憫地看著眼前的骸骨,失去皮肉的骨頭用力張開嘴,在四肢被重力束縛住的情況下竟試圖撕咬對手,下巴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音,莫名有種喜感。

    “你很痛苦吧。”中原中也輕聲道:“我能體會到你的痛苦說到底,我們本是一樣的啊。”

    骸骨在重力的壓迫下嘎嘎作響,中原中也的語氣無比溫柔。

    “沒關系,很快就會解脫了,我會帶你離開這里的至少在最后,你還能看一眼真正的世界。”

    他顫抖著抬起手,輕輕將手掌貼在骸骨的額頭。

    精準的重力操作下,白色的骸骨猝然間四分五裂,化作一地白色碎片。

    中原中也長長嘆了口氣,他忽然感覺到異常的疲憊。他蹲了下來,無比鄭重地將白骨一片片拾起,放在自己的口袋中。

    平靜的腳步聲便在此刻從黑暗中響起,喘著白色西裝的金發男人面無表情地走至中原中也面前,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你是來殺我的嗎?”中原中也此刻的情緒卻異常平靜,他并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甚至連目光也沒有停留在魏爾倫身上半分。

    空氣中似乎響起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隨即魏爾倫在他的身邊蹲下,不知從哪兒拿出一個盒子,大小與N先前裝晶體的差不多,和中原中也一起將碎片撿起,放進盒子里。

    “你的口袋能放多少呢?用我這個吧。”

    之前還你死我活的兩兄弟卻在這個有些陰郁的環境中進入了短暫的和平,兩人沒有說話,默默將一地碎片收拾好,魏爾倫這才小心翼翼將盒子蓋起,把它遞給中原中也。

    “把它埋在星空下吧,至少這片星空還是美好的。”

    與中原中也之前如出一轍的話,讓中原中也微微愣了一瞬。他隨即低下頭,默不作聲地收好盒子,緊緊握在手中。

    這種時候他看起來倒真像我的兄弟。

    中原中也默默想,但隨后他又將這些念頭拋開,重新用警惕的眼神看向魏爾倫。

    “你想做什么?”

    “不必這么畏懼,我說過,我不會傷害你的。”魏爾倫卻笑了笑,并不在意中原中也的態度。

    他向中原中也伸出手,無比認真道:“跟我走吧,中也。我們去殺了N——那個家伙應該在痛苦和后悔,渴望死亡的絕望中死去。他在你身上留下的惡,也是時候做最終的收尾了。”

    第 87 章

    中原中也用力拍開了魏爾倫的手。

    雖然魏爾倫說得情深意切, 像是真的在為他的未來考慮一般。但魏爾倫先前的做法已經讓中原中也再也無法對他保留半分信任。

    他真的把自己當成弟弟也好,把他當成任務目的對待也罷,一個打著“為你好”為理由隨意對他的朋友,親人毫不猶豫動手的家伙, 嘴巴即便說得再好聽, 中原中也也從心底里對這個家伙感到厭惡。

    倒是魏爾倫嫻熟的擺出一副好家長的姿態, 仿佛真的是在因自家的叛逆弟弟感到為難。

    注意到中原中也眼中毫不掩飾的防備, 魏爾倫淺淺地笑了一聲,并不將他放在眼中。

    “你是要與我戰斗嗎?我親愛的弟弟。”

    他的尾音輕飄飄的,聽著十分勾人。可狹隘的地下空間內無人在意魏爾倫撩人的尾音, 而魏爾倫越是這幅閑庭信步的樣子, 便越是能勾起中原中也心中的憤怒與警惕。

    一條粗長的鐵鏈由于先前的變動恰到好處落在他身邊, 中原中也迅速將手抵在鐵鏈之上, 隨著一聲低吼, 被重力操控的鏈條仿佛擁有了生命,以超越音速的速度朝著魏爾倫的胸口刺去。

    這一招足以貫穿鋼筋鐵骨制成的防彈墻, 但魏爾倫只伸出一根手指, 輕飄飄地點在了鐵鏈之上。足有成年人大腿粗的鏈條竟硬生生被停頓在空中, 又在魏爾倫施以的反作用力效果下四分五裂。

    “太青澀了, 中也。”魏爾倫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目光寫滿了憐憫:“你根本不明白如何使用真正的力量, 現在的你不過是個暴殄天物的孩子,只會用最原始的方式暴力喧囂著體內的異能力。”

    “閉嘴!”中原中也道:“別用這種說教的口吻對我說話——你不過一直在對我強加你自己的想法罷了, 我要做什么,我要怎么用這份力量, 還沒必要聽你指揮!”

    他扔下手中殘存的鐵鏈,舉起拳頭向魏爾倫沖了過去。

    “你沒資格決定我的人生, 就像你沒資格審判我的朋友!”

    拳頭與拳頭,異能力與異能力的對撞讓黑色的光波在二人交鋒之間炸開。強烈的沖擊波瞬間摧毀了四周的房間,只留下滿地廢墟。

    “否定自我的是你,不是我——生下來就是錯的?呵,我怎么可能和那個可惡的太宰一樣!”

    “果然中也你是會趁著我不在說我壞話的人呢~”太宰治幽幽的嗓音從黑暗中飄來,中原中也卻像是早就知曉了他的存在一般,連頭也不回,只默契地回應道:“經常做這種事的明明是你吧,混蛋太宰!”

    魏爾倫云淡風輕的表情終于消失,他微微瞇起眼睛,冷冰冰地望著突然出現的少年。

    “太宰治。”

    “喲。”太宰治沖他抬起手,慢悠悠地揮了一揮:“沒想到我會在這里吧~唔,說好久不見也不合適,畢竟你來之前才剛剛與我見面呢。”

    “你果然是他們的人!”魏爾倫的語氣透著凜然的殺意:“從一開始你就是故意與我接觸,讓我誤以為你背叛了港口黑手黨,好相信你編制的那些謊言!”

    “說謊言未免也太過分了些哦,魏爾倫先生。”太宰治笑瞇瞇道:“給你的可全都是真實的情報哦,那可是足以顛覆港口黑手黨的重要資料呢!”

    聯想到太宰治的身份,魏爾倫很快就得到了答案:“是森鷗外讓你將那些情報給我的。”

    他說得相當篤定:“森鷗外知道我要殺他,所以讓你用那些情報引我上鉤,改變我的暗殺順序,好讓你——”

    魏爾倫環顧四周:“在這里制造埋伏,對我下手。”

    “勉強猜對了一半。”太宰治雙手插在口袋里,明明面對著歐洲最強暗殺王,他卻沒有露出半點畏懼的神色,仿佛一切盡在他掌控之中:“不過有一點你沒說錯,BOSS本來就想要毀掉這個基地,而這里的復雜地形又是最適合圍殺的。”

    “如今港口黑手黨的精銳全部在此,我們發動了港口黑手黨的全部戰力,為的就是徹底將你留在這里。”

    “最后在送你一句奉勸,魏爾倫先生——異能者的集體,比異能者更強大。”

    “如此堂而皇之將自己的底牌亮相,這可不像你的性格啊,太宰治。”魏爾倫冷笑道,卻并不因為太宰治的話語感到畏懼:“異能者的集體固然強大,可前提在于,他們的對手并不存在壓倒性的戰斗力。”

    隨著魏爾倫的尾音落下,強大的氣浪自魏爾倫為中心卷起,重力所到之處,一切皆被無情碾碎。

    “不過有一點我著實好奇,中也,你又是什么時候參與了太宰治的計劃呢?”

    “計劃?”中原中也冷哼一聲,理所當然道:“我又怎么會知道這家伙腦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計劃?我只是篤定太宰一定不會背叛港口黑手黨,而N又是你的目標之一。這種地形復雜,又位于地下的環境,我和空一旦分開,沒了威脅的你一定會趕在空之前找到我,對我下手。至于為什么知道太宰會在這時出現”

    中原中也的聲音頓了一頓:“那家伙渾身上下都充滿了討人厭的氣味,我當然能聞得到。”

    兩名年歲相同的少年并肩站著,明明五官還帶著稚嫩,卻迸發出無人可擋的鋒利感。仿佛只要二人聯手,這世間便再也沒有可以抵擋他們的力量。

    魏爾倫看得一時間有些出神,中原中也的目光堅定,充滿了對太宰治的信任。

    幾經何時,他也曾有過那樣的眼神,有過與他并肩戰斗的人。

    “保爾·魏爾倫。這是我的名字,從今天起,我把它送給你了。”

    不,不對!他已經舍棄那些了!

    從他對那個男人開槍的一刻,所有過往,所有懷念便通通被他清空。為了保護中也,他舍棄了那段柔弱的記憶。

    這個世界上,只有他和中也才是同類,他們是唯一的親人,只有他們才能互相理解,互相救贖。

    可為什么看著中也與太宰并肩而戰的樣子,他會如此的懷念,又如此的悔恨呢?

    狹小的室內正發生風暴。

    魏爾倫與中原中也一次又一次發生交鋒,異能力交錯間,空間不斷扭曲,破碎,發出如太陽一般的光芒,又驟然化為烏有。

    桌子已經變成了一堆木屑,電子設備被沖擊波刺入墻壁,原本不過教室大小的房間在能量的對沖下被強行擴大至操場的面積。如果說先前的魏爾倫戰斗時還顯得游刃有余,此刻魏爾倫的西裝外套早已破裂,灰塵在白色的馬甲上暈染開,原本優雅的貴公子形象已然變得狼狽。

    并非中原中也的實力在短時間獲得了極大的提升,一切皆因為太宰治的出現。

    他雖然并不擅長戰斗,奈何『人間失格』的異能力實在太過特別,又擅長攻心與謀略,往往幾次交錯便看清了魏爾倫的攻擊套路,在極短時間內便為中原中也找出破解之法。

    碎裂的石塊如隕石般朝著中原中也飛去,只見中原中也高高躍起,右腿在空中用力一掃,盡數將魏爾倫的進攻擋下。

    “中也,『恥與蟾蜍』!”

    太宰治在背后道。

    魏爾倫眉頭深深皺起。

    又來了!又是這種根本無法解讀的暗號!

    只見太宰治舉起手·槍,對著魏爾倫的方向便是幾個點射。

    『恥與蟾蜍』是遠程輔助作戰的意思么?

    魏爾倫一邊猜測著暗號的意思,也不閃躲,任由子彈擊落在自己身上。

    特殊金屬制成的子彈足以穿透防御系異能力制造的外殼,卻在戳碰到魏爾倫的一瞬間被壓扁,掉在地面,發出“叮當”的清脆聲響。

    這種玩具對我毫無作用。

    魏爾倫心想,同時右手一揮,原本飛向中原中也的石塊半空偏離了軌道,朝著太宰治撞去。

    雖然『人間失格』能夠消除一切異能力,卻無法抵御物體本身的質量與加速度帶來的沖擊。

    魏爾倫并沒有見過太宰治的格斗技術,但根據他的體型來看,并不像擁有強大爆發力與敏銳度的高手。就算能勉強躲過“隕石雨”,也會因為戰斗空間的限制不得不進入被動狀態,躲藏的站位也十分容易被判斷。

    只要除掉太宰治,收拾中也不過輕而易舉。

    就在魏爾倫的注意力短暫的被太宰治吸引時,中原中也的進攻卻突然凌厲起來,每一拳都帶著全身的力氣,魏爾倫不得不收斂精神,調動部分異能力進行防御。

    但中原中也本該揮出的拳頭卻變成了踢腿,狠狠剜向魏爾倫的腹部。

    原來如此,『恥與蟾蜍』是讓太宰當誘餌讓我分心,從而讓中也能有機會對我攻擊么?

    猜到兩人的暗號之一,魏爾倫心中有些得意,他并不閃躲,竟是任由中也一擊踢中自己。

    魏爾倫口中發出一聲悶哼,可臉色煞白的卻是中原中也。

    就在他踢中魏爾倫的一瞬間,魏爾倫的五指如鷹爪般扣在中原中也的臉上,將他如標槍一般往墻上扔去。

    僅剩的墻面轟然倒塌,中原中也發出痛苦的悲鳴,與太宰治的距離被徹底拉開,而將將躲過魏爾倫攻擊的太宰治身側也出現了巨大的空檔。

    魏爾倫冷笑一聲,比先前還要多十數倍的石塊從他身側漂浮起,朝著太宰治的方向如子·彈出膛般彈射而去。

    要怎么做呢,中也?

    魏爾倫在心中道:是利用這個空隙繼續對我攻擊,還是去救下太宰呢?一旦選擇救下太宰,你們的局勢可就將徹底陷入被動了哦~

    變故來的猝不及防,就在石塊即將靠近太宰治的一瞬間,比二人異能力碰撞還要可怕的沖擊波轟然從上方傳來。幾十道水幻化而成的箭矢如流星般墜落,在魏爾倫驟變的目光中轟碎所有飛向太宰治的石塊。

    “你猜得不算錯。”像是能看穿他的想法一般,太宰治帶著幾分笑意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

    “『恥與蟾蜍』的確是讓我作為陷阱,配合另一人主攻的計劃。不過這次的主攻手并非中也,而是——”

    穿著棕灰色西裝的達達利亞帶著空從天而降,凌然擋在魏爾倫身前。

    原本套在達達利亞身上的灰色西裝如今已經變了模樣,類似金屬構成的裝飾讓達達利亞的服裝充滿了異域風情。一條紫色的披風綴在他的身后,淺紫色的電流在披風上蔓延,隨著達達利亞的動作化成一道紫色的閃電。

    這幅模樣無論是太宰治還是中原中也都是頭一次見,空卻再熟悉不過。

    『邪眼』,達達利亞所擁有的另一重力量,被至冬女皇贈與,一旦開啟,尋常『神之眼』擁有者根本無法與之匹敵。

    由于鐘離不在,以防萬一,達達利亞并沒有通過空調動儲存在系統中的力量。

    盡管只開啟了『邪眼』第一階段,但達達利亞展現出的實力已經遠遠超過太宰治所見過的絕大多數異能力者,即便面對魏爾倫也絲毫不顯下風。

    雙腿落在地面的一瞬,空便擺脫了達達利亞摟住自己腰的手,目光略有些幽怨地從達達利亞與太宰治身上掃過,小跑到受傷的中原中也身邊,將準備好的料理遞給他。

    每次食用空的料理,中原中也都不得不驚嘆其強大的效果。先前與魏爾倫交戰時損失的體力不過幾個呼吸便被徹底補充,身上細小的傷口也盡數消失,完全不似經歷過一場鏖戰。

    “多謝。”中原中也拍掉身上的碎屑,對空道謝道。

    “那什么,中也。”空湊近中原中也,低聲詢問:“關于太宰和達達利亞他們的計劃,你提前就知道了嗎?”

    中原中也老實地搖搖頭:“沒啊。”

    見空深色有異,中原中也還以為他是在擔心自己,又補充了一句:“太宰那家伙經常在不告知我的情況下安排我入局,我都習慣了。”

    空:“”

    他本來想抱怨的話一時間反倒不知該如何說出口了,反倒是中原中也一副過來人的樣子,拍了拍空的肩膀安慰道:“習慣就好。”

    空:“”

    “其實我也是才知道。”注意到空臉色不大好看,達達利亞連忙找補:“你知道的,港口黑手黨一直有自己的聯系渠道,我也是在幾分鐘前才突然接到森先生的通知,要求我協助太宰的行動。這不是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太宰的命令就先一步到了么?”

    他也挺尷尬的,這事處理不好就是不信任空,故意隱瞞情報了。

    之前在黃金屋的前車之鑒達達利亞可記了好久,那段時間空每周都要找個理由揍他幾頓,有時候還帶著鐘離,美名其曰“練手”。雖然達達利亞喜歡戰斗,卻不代表他喜歡單方面挨揍。

    四人嘴上雖然閑聊,面對魏爾倫卻絲毫不敢放松警惕,在為中原中也恢復好體力后,四人便各占一角,將魏爾倫包圍其中。

    水元素力構成的鯨魚從地面躍起,重重砸在魏爾倫的身上。

    魏爾倫連忙開啟異能力試圖防住這一擊,可就在他防住攻擊的一瞬間,中原中也與空凌厲的攻擊從兩側襲來。

    魏爾倫到底作戰經驗豐富,短短一秒的時間,他卻展現出可怕的反應力。身體一個后仰,標準的板橋動作躲開二人的攻擊,同時雙手觸底,用力向上揮起。混凝土中的鋼筋被他生生抽出,在重力的加持下如飛矢劃破長空,朝著空的心口刺去。

    但空不慌不忙,正面迎上。長劍與鋼筋交錯間,火花四濺,發出牙酸的聲音。

    一擊未中,魏爾倫正準備下一步進攻,一只手卻悄無聲息地貼在魏爾倫腰側。凝結于身體的異能力在被觸碰到的一刻土崩瓦解,魏爾倫面色一邊,右手毫不猶豫揮出,朝著太宰治的脖頸處用力劈下,卻在中途被中原中也一擊高踢偏離了軌跡,擦著太宰治胸口略過。

    單是開了『邪眼』的達達利亞便足夠與魏爾倫打得有來有回,更別提還有同樣實力不俗的中原中也與空。而擁有『人間失格』的太宰治則成了最強輔助,時而找準機會觸碰魏爾倫一下,再強悍的異能力也徹底失了效用。

    原本還占據上風的魏爾倫此刻徹底失去了主導權。沒了異能力的隨時支撐,魏爾倫只能依靠體術進行對抗。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體力在飛速下降,若再繼續戰斗下去,遲早會落敗。

    魏爾倫望向中原中也,眼神中帶著深深的不解。

    “你為什么不明白,中也。”他道:“我沒有和你戰斗的必要,我想要拯救你。”

    “不明白的一直是你,魏爾倫。”中原中也冷漠地看著他:“我從不需要你來拯救我。”

    “可你和我才是同類,我們是唯一的同類。”

    “不。”中原中也搖了搖頭,口吻果斷而堅定:“我是人類。”

    『你是人類,保爾。』

    『這件事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你是人。不管誰怎么看,你經歷過怎樣的過去,和你的存在相比,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問題。』

    那個聲音一遍又一遍溫柔地告訴他:你是人。

    可那時候的自己是如何回答的呢?

    『這句話我已經聽過無數遍了,這是世界上最討厭的一句話。』

    『保爾』

    那時候他的目光還是那樣溫柔,卻又充斥著許多自己讀不懂的光芒。

    是我錯了嗎?

    原來被當成制造品的家伙,從頭到尾只有我一個啊

    失去唯一同類的我,是不是早就該銷毀在這個世界上呢?

    從九年前按下扳機的那一刻起,我就該和他一起消失在黑夜中。

    蘭波,我唯一的搭檔。

    『汝將仇恨、麻木、絕望

    同汝往昔遭受的種種苦惱

    全都向吾等復仇

    噢,在無辜的夜晚

    有如每月一次的鮮血涌流』

    宛如圣歌般的詠唱,可隨之誕生的并非是天使,而是足以吞噬大地的惡魔。

    剎那間,四周的空氣仿佛也停止了流動,像是在逃避著什么。無形的波動向四面八方擴散開,黑色雪花般的東西在魏爾倫周圍飛舞——那并非雪花,甚至不是物質,而是迸發又消失的黑暗,是支配宇宙的四大基本力之一:引力。

    引力不斷扭曲,如同地獄中蔓延而出的黑色火焰,最終構成一個巨大的黑洞。

    中原中也臉色驟變,他想起之前被迫失控的自己,可眼前的魏爾倫顯然比那時的自己還要危險數倍。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魏爾倫和當時的自己一樣,初期黑洞擴張的速度并不算快。

    “快跑!”中原中也大聲道。

    他下意識握住太宰治的手,想要操縱異能力帶著太宰治向上飛去,隨后卻又想起太宰治的特殊性,臉色頓時鐵青。

    太宰治的『人間失格』的確有消除一切異能力的本事,前提是他需要先觸碰到魏爾倫。如今空間已經被扭曲,中原中也無法保證太宰治在觸碰到黑洞的一瞬間是先破除魏爾倫的異能力,還是自己的手臂直接被黑洞所吞噬。

    冷靜點,中也,想想辦法。

    他對自己道:空和達達利亞都需要借助他們的特殊力量才能行動,如果要求他們帶上太宰的話,只會害得空與達達利亞陷入同樣的危機。

    有沒有什么辦法可以在避免『人間失格』的情況下將太宰帶走?

    不,還是應該讓空和達達利亞先走,我留下正面與魏爾倫對抗!雖然不知道魏爾倫當初是怎么開啟我的暴走,萬一我也陷入暴走狀態,說不定就能制衡住魏爾倫,給太宰留下逃離時間了!

    “空,你和達達利亞先”

    “中也大人,本機終于找到你了!”一板一眼的男人聲猝不及防從不遠處響起,本該在中原中也眼中以喜劇人擔當出場的機器人,在此刻卻給予了中原中也無比的安心感。

    “亞當!”中原中也驚喜道:“你來得正好!”

    “中也大人,您居然如此期待本機的出現嗎?真是讓本機感到莫大的榮幸。”亞當正用他一成不變的強調表現內心的激動,后背冷不丁被放上了一個人。

    “太宰就交給你了!”中原中也珍重地說,甚至幫著太宰治將他的手搭在亞當的頸部,還用力按了兩下,似乎這樣就能將人固定地更牢一般。

    太宰治:“”

    雖然他也料想過逃跑的方式,但這個姿勢未免有些丟人了吧!

    但亞當并不在意背上突然多了個人這件事,被中原中也交予重要任務讓亞當一時間相當亢奮,齒輪轉動的聲音從他體內響起,雙腳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快速變化,構成兩個小型噴射器。

    “在此之前,還需要將上層區域清空。”亞當一邊說著,一邊抬起手,準備向上發射導彈:“但本機的輸出有些不夠,需要中也大人您的協助。”

    “讓我來吧。”一旁的達達利亞開口道。

    此時,他的『邪眼』再次發出光芒,周身迅速被水元素包裹。再次出現在眾人視線中時,身上已多出一套造型夸張的鎧甲。

    “哇哦。”亞當語氣毫無波動地發出贊嘆:“就像動畫里的魔法少女變身呢!”

    正準備夸一句“好帥”的中原中也:“”

    其實這種游戲風的感覺他還蠻喜歡來著

    好在達達利亞此刻也沒心思和亞當扯皮,開啟『邪眼』第二階段后損耗的力量和體力巨大,他并沒有任何時間可以浪費。

    達達利亞抬起手,紫色的光波從他手中射出,此刻他們距離地面近百米,間隔十幾層,卻被達達利亞一擊輕易轟開。隨著煙塵散去,清澈的藍天暴露在所有人視野中。

    達達利亞右手一撈,空便被他直接抱進懷中。利爪即便不施力也能輕松劃破防彈墻,此刻卻極其溫柔地將空呵護其中,連衣服也沒劃破半分。

    隨后達達利亞高高躍起,整個人化作一道紫色閃電,轉瞬間便回到了大地之上。

    亞當與中原中也緊隨其后。

    就在他們成功逃脫之時,一聲低沉的嘶吼從地下傳來,隨后大地轟然塌陷,形成數百米寬的巨大深淵。

    原本晴朗的天空風云驟變,墨云將太陽遮蔽。狂風四起,剎那間,巨大的黑雷轟然劈下,仿佛要將天空與大地一同劈開。

    負責抓捕逃脫的N,在收到太宰治命令后提前撤離的黑手黨成員們于此刻紛紛抬起頭來,像是感應到了什么一般,望向深淵所在之地。

    沒有人能發出聲音,只能以祈禱般的姿勢仰望著它——如世界末日中走出的巨大生物。

    『龍』。

    第 88 章

    如果要給此刻的魏爾倫一個準確的形容, 空第一個想到的是魔神『奧賽爾』。

    漩渦之魔神龐大的身軀與魏爾倫如出一轍,但相比起由海水構成的魔神,魏爾倫的形態顯然要狂野許多。他的身體、尾巴皆由黑色的火焰構成,有著八只赫色的眼睛, 銀色的牙齒在下方整齊排列著。

    龐大的身軀已經超過了小型山峰的大小, 似乎能將天空也一道遮蔽。

    由于能量過高, 魏爾倫的形態并不是非常穩定, 像是被投放卻遭遇了網絡波動的AR角色。

    但無人懷疑這條『龍』的威力。它僅僅只是向前邁了一步,半徑一千米內的樹木便被全部推到,大地如撕裂一般崩塌, 熔巖從地下涌出, 灼燒四周的一切。

    “魏爾倫剛剛念的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港口黑手黨的直升飛機上, 中原中也目瞪口呆地看著下方宛若世界末日般的動靜, 喃喃道。

    像是某種解放的咒語, 似乎之前魏爾倫強行讓他暴走時也念了些什么,但不知為何, 中原中也總覺得那段如詩一般的咒語本該不會引發如此可怕的動靜。

    黑色的巨龍仰起頭發出咆哮, 音波化作能量向四方擴散, 空中的直升機一時間劇烈晃動, 搖搖欲墜。

    “只怕只有鐘離才能封印這個大家伙了。”空低聲道, 他正準備點開『原神』系統與鐘離聯系, 一只手卻橫插了出來,打斷空的行動。

    “也許你也可以。”不知何時解除了『邪眼』的達達利亞靠坐在空的身邊, 他的眉眼落著幾分疲憊,目光卻依然明亮。

    “什么?”

    空下意識以為達達利亞在說笑。

    他可不記得自己有能夠封印他人的力量。

    “你的確沒有封印的招數, 但這里——”達達利亞一指空的胸口,由于直升機內還有他人, 達達利亞說得十分含糊:“有著強大的封印能力,你只要試著用力量去感知,應該會明白該怎么做的。”

    “是嗎?”空倒也沒懷疑達達利亞在說謊,只是有些奇怪達達利亞怎么會知道這么多連他也不明白的隱秘之事。

    若這些事是由鐘離所說,身為巖王帝君,超過六千歲的漫長壽命足以讓鐘離知曉太多秘密。可達達利亞不過十九歲,愚人眾手中掌握的情報竟是連第一王座也涉及到了嗎?還是那位至冬女皇告訴達達利亞的特殊情報?

    但空不疑有他,如今制止魏爾倫的暴走更是刻不容緩,于是沒過多遲疑,空便沖他點點頭道:“我試試看。”

    “閉上眼睛,深呼吸。”

    達達利亞的聲音如清泉般溫柔地流淌,空不由自主地跟著達達利亞的引導閉上眼睛,放緩呼吸。

    “調動你體內的力量,嘗試去呼喚它的存在。”

    金色的光芒在眼前閃爍,隱約間似乎有亙古的鐘聲穿越時空在耳畔敲響。“嗡——”的一聲,眼前豁然開朗,巨大的王座漂浮在意識之海中,散發著溫柔的白光。

    它仿佛在訴說著什么,空好奇地凝聚起元素力,試探的向王座靠近,并嘗試聽清它的聲音。

    “封印觸發”

    空勉強從其中分辨出兩個詞匯。

    封印?是達達利亞提到的那個嗎?

    空又試著加大了元素力的輸出,金色的元素力化作一只手,帶著無限期許,指尖輕輕點在了王座之上。

    剎那間,鐘聲再度響起。王座在鐘聲中震顫,白色的光芒化作點點星光向四周散開,又在空驚訝的目光中迅速聚攏,將他團團圍住。

    即便白光無法言語,空也能感受到其中傳遞的親切情緒。

    空試著伸出手,將白光融入體內。

    那一瞬間,無比龐大的力量從體內涌出,就像突然得到計算機管理員權限一般,信息流如潮水般沖刷著大腦,但此刻的空卻已經無法分出精神再去消化。

    此時他仿佛擁有了無限的權能,如傳說中開辟天地的神明,抬手便能讓這個世界天翻地覆。

    第一王座里蘊藏的到底是什么?這股力量到底又是什么?

    來不及多想,魏爾倫幻化的龍即將沖至眼前。空只能將這些疑惑暫時放下,想著等有機會直接詢問鐘離,一邊向著魏爾倫抬起右手。

    未知的語言從口中溢出,過去空從未聽過這樣的語言,與其說是“咒語”,空隱約覺得它像是一串無序的字符,如同這個世界的代碼一般。

    金色的光芒從空掌心浮現,與此同時,一道巨大的法陣出現在魏爾倫腳下。強大到能夠輕易碾碎山峰的巨龍卻在法陣出現后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龐大的身軀如被固定在地面一般,再不能移動半分。

    巨龍終于注意到來自天空的威脅。它揚起脖頸,長大嘴巴,黑色的火焰從口中向著空的方向噴射而出。但凡被黑焰沾到,連所在的空間也會被焚燒殆盡。

    但空只是輕輕一揮手,同樣的金色法陣便出現在空的身前,輕而易舉擋住了巨龍投來的所有攻擊。

    空聽見自己的口中不斷發出陌生的語句。

    『檢測到未知能量來源』

    『檢測到世界崩壞可能性,強制封印開啟』

    一聲轟然,金色的光芒從天而降,在眾人震撼的目光中,金色的光芒快速收束,化作一個巨大的立方體,將巨龍圍困其中。

    立方體帶著巨龍騰空而起,隱約可見白色字符在立方體上閃爍。巨龍嘶吼著想要突破立方體的包圍,但那半透明的壁壘也不知用何種元素構成,奈何黑色的火焰能夠燃盡空間,也撼動不了壁壘半分。

    只見空緩緩握住右手,隨著他的動作,巨大的立方體以一個極快的速度不斷收束,被包裹住的巨龍也隨著立方體的壓縮肉眼可見變小,直到被壓縮至籃球大小,立方體急速扭曲,在空中驟然炸開,巨大的能量波沖擊直接將遠處的山峰攔腰斬斷。

    好在港口黑手黨的直升機早有準備,在空開啟封印時便早早拉遠了距離,雖然依舊收到能量沖擊顛簸不已,卻未因此出現損傷。

    空雖然短時間失去身體的操控能力,意識卻依然清醒。眼看著魏爾倫的暴走被制止,還來不及松一口氣,便聽見自己的口中再次發出陌生的言語。

    『檢測到004號“空”已登入管理員賬號』

    『正在連接主系統』

    『連接失敗』

    『檢測到004號“空”封印松動,二次封印申請發送』

    『申請通過,封印開始』

    一陣白光在空腦海中散開,不等空有所反應,浮現在他身上的白色光芒猝然消失,早就做好準備的達達利亞伸出手,接住了空癱軟的身體。

    “達達利亞”陷入沉睡前,空在巨大的困倦中艱難發出一聲囈語般的呢喃。

    “抱歉,空,為了防止你不再暴走,我只能”達達利亞輕輕將空摟在懷中,手掌貼在空的額頭,目光無比溫柔:“沒事的,睡一覺就好了。”

    空喉嚨滾動,似乎還想再說些什么,但強烈的睡意很快吞噬了他,空一歪腦袋,貼著達達利亞的胸口陷入深沉的黑暗

    “研究體『魔獸吉格』、研究員N已被港口黑手黨抓獲,『荒霸吐』并未開啟。”

    打扮成研究員模樣的女人靜靜望著不遠處的廢墟,面無表情地進行匯報。

    “這些都不重要。”耳機中,蒼老的男聲慢吞吞響起:“本就是計劃的引子罷了,不用在意他們的去向。我要的東西呢?”

    藏于白大褂內的手微微松開,露出藏匿其中的試管。

    “港口黑手黨并未發覺本次行動真實目的,『空』血液樣本已回收。”

    太宰治站在機艙邊,專注地看著中原中也在地上忙忙碌碌,帶著人清理廢墟,抓捕逃竄的研究人員。

    “滿意了嗎,太宰君。”

    本該坐鎮港口黑手黨的森鷗外無聲無息站在太宰治身后,依然掛著他標志性的淺笑。

    “如果你指的是『誘導魏爾倫暴走并進行危險性評估』『空對中也暴走封印的可行性』測試以及『阻止中也大腦格式化』這三件事的話,還行吧。”太宰治的聲音淡淡的,讓人聽不輕情緒的變化。他坐在直升機靠窗的位置,靜靜眺望著遠方因戰斗殘存的廢墟:“比起這個,森先生,你不用擔心空的血液被軍方采走么?那是用來制造『神明』的原材料吧?”

    森鷗外微笑著并沒有說話,正如他早就判斷出太宰治已經猜到他的真正想法一般,太宰治也在森鷗外沉默的第一秒便領悟到森鷗外真正的目的。

    他“啊”了一聲,拉長尾音:“所以森先生你的目的就是讓那群家伙誤以為中也的誕生全部歸功于空的血液,從而讓他們偏離研究的方向,把調查的重點全都放在中也與空的身上,是不是?”

    太宰治收起目光,側過頭,望著森鷗外的表情不變,但眼神卻明顯多了幾分冷意。

    “我真的很好奇啊,森先生。”太宰治道:“你這么一直孜孜不倦的把所有事件強行轉移在中也和空身上,好不讓所有人察覺到我的存在——目的到底是什么呢?我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罷了,不是空這樣的異世界旅客,也不是中也這樣的人間神明體,你到底有什么好害怕我被人注意到呢?”

    “你不是為了這個答案調查了很久嗎?”森鷗外卻反問道:“如何,得出結論嗎?”

    太宰治勾了勾嘴角,遺憾一攤手:“很可惜,沒有。不過有一點我倒是相當明確——”

    他的聲音驟然低了八度:“森先生,若是你再繼續這么利用中也的話,說不定哪天我一時興起,真的帶著中也直接反叛哦~”

    森鷗外呵呵笑了兩聲,語氣輕松地像是早就見證了未來。

    “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第 89 章

    『XXXX年XX月

    記特戰力總局 作戰部特種作戰群情報員 XXX

    雨天下午三點

    我收到命令, 負責殲滅反政·府勢力【革·命的五月】。頭領被尊稱為“牧神”,是一個兇殘的男人。

    他的身邊跟著一個少年,據說能操控重力。“牧神”用特殊的指令與金屬粉末對他進行操控,并稱他為“黑之十二號”。我破壞了控制器, 他清醒了過來, 替我殺死了“牧神”。

    我決定將少年帶回組織。

    他的身手非常漂亮, 如果未來我們能成為同事的話, 應該會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XXXX年XX月

    晴天正午

    記特戰力總局 作戰部特種作戰群情報員 XXX

    通過“牧神”留下的情報,我查到了少年的身份,他是被制造出的異能實驗體。

    也許是雛鳥情節吧, 少年非常依賴我。于是當局決定將他交給我教導, 我將過去的名字送給了他。

    保爾, 我衷心的祝愿你能重獲新生。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著你的心, 縱然黑夜孤寂, 白晝如焚。』

    『XXXX年XX月

    晴天黎明前新月

    記特戰力總局 作戰部特種作戰群情報員 XXX

    因為是潛入敵對國軍事基地的前一天,所以在這里留下了稍長的記錄。

    這次任務沒有掩護, 沒有后方支援, 也沒有內部協助者。目標是新型異能武器, 雖然是少年模樣, 卻蘊藏著可以毀滅世界的力量。

    這次任務危險程度極高, 也許我們無法活著回去。

    來之前我便一直在想著, 在此之前我還能為保爾,我值得信賴的伙伴做些什么呢?答案是昨天才想到的——慶祝生日。

    他并沒有確切的生日, 但四年前的昨天他殺死了“牧神”,重獲了自由。

    我托巴黎的點心師傅弄了一個小蛋糕, 帶著紅酒找到了保爾。

    慶祝生日不過是一個簡單的暗示,我只是想告訴他:你的誕生是值得慶祝的。

    不管別人如何, 至少對我來說,他的誕生有著任何事情都無法相比的意義。

    當然,生日禮物絕對不可少。

    我送了他一頂黑色的圓頂禮帽,裁剪和布料并不特別昂貴,但帽子內側加入了相當特別的材料。一成是白金,一成是鈦,其余是以金為中心素材的彩虹色異能金屬構成,“牧神”的異能蘊含其中,只要帶上它,保爾就能夠屏蔽來自外部的意識干涉,并依靠自我意志對指示式進行控制。

    有了它,保爾將更接近“擁有自由意志的人”了!

    保爾的反應很奇怪,既不高興也不驚訝,目光堪稱平靜。

    我不知道保爾喜不喜歡這份禮物,但我仍然希望他能感受到我的祝福。

    明天我們就將前往敵營。

    為了搭檔,無論怎樣的低語我都愿意去

    只要天上有神明,心中有羈絆,伸出手的地方就有未來。』

    魏爾倫合上手中的日記,望著白茫茫的墻壁陷入沉思。

    盡管過去的自己曾經無數次用冷漠的話語進行心理暗示,可他終究還是忘不了那一天。

    為了“拯救”中也,他選擇站在蘭波的對立面。

    蘭波的眼神從始至終都那樣平靜,直到他將槍口對準蘭波,蘭波的目光依然沒有任何變化。

    “這是你的決定,保爾。”蘭波道:“但我一定會帶你回去,哪怕把你的手腳撕碎。”

    他們在狹小的實驗室內交戰,也正因此促使了中也的第一次暴走,『荒霸吐』毀滅了軍營,本該死去的蘭波陰差陽錯活了下來,失憶后被港口黑手黨撿到,并化名“蘭堂”。

    一年前,他的弟弟中也親手殺死了蘭波。

    一年后,他來到橫濱,試圖殺死中也的所有羈絆,帶著中也回歸屬于他們的“生活”。

    命運在他與蘭波相遇的一刻便標定了未來,卻留下了足夠多的暗示讓他改變。可他卻一門心思活在自己的世界中,甚至從未想過可以親手改變他們的結局。

    直到蘭波死去一年,他才在這本薄薄的日記中意識到,他到底失去了什么。

    病房的大門被推開,魏爾倫捧著日記的手一頓,在看清來人后又放松了身體,面無表情地將日記本放到床頭抽屜里。

    “感覺如何?”森鷗外微笑著看著病床上的人。

    “森鷗外,中也效忠的首領。”

    “是我。”森鷗外道:“雖然我曾經是你暗殺目標中的一員,但今天應該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吧。”

    “你來做什么?準備好被我殺死嗎?”

    “你會么?”森鷗外卻笑了一聲,并不將魏爾倫的威脅放在心上。

    魏爾倫沉默了一瞬,似笑非笑抬起手,細長的鐵鏈隨著他的動作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你認為這樣的東西真的能困住我嗎?”

    “當然。”森鷗外隨手拉過椅子在床邊坐下,單腿翹著神情坦然:“這段時間如果能逃的話,魏爾倫君,你應該早就逃跑了吧?在我們所有人都沒有防備的時候,潛入我的辦公室,并將我殺死——不過困住你的并非鐵鏈,而是你自己。魏爾倫君,你對未來還有什么計劃嗎?”

    “我只是一個階下囚而已。”魏爾倫眼神平靜,但語氣已然帶上幾分不耐煩:“港口黑手黨的BOSS,與其在這里與我廢話,你還是盡早將我處理了吧。交給歐洲組織也好,直接殺了我也罷,我不會反抗的。”

    “我為何要殺你?”森鷗外卻反問道,他唇角揚起,用毫不掩飾的欣賞目光看向魏爾倫:“你還有第三個選擇,魏爾倫君——我非常中意你的能力,你可以留在這里,替港口黑手黨效力。”

    魏爾倫的神情終于有了變化,他抬起頭,笑容充滿了譏諷:“我該贊美你的大度嗎?港口黑手黨的BOSS。或這是港口黑手黨特有的嘲諷方式。”

    “我并非和你在開玩笑,魏爾倫君。”森鷗外道:“相比起你的能力,港口黑手黨放棄幾個成員的性命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更何況,這次因為空的干涉,你并沒有殺死任何港口黑手黨的成員,反而協助我們破壞了軍方的研究機構,并成功抓捕到了N。”

    聽見“空”的名字,魏爾倫眉眼微微一顫。

    “他到底是誰?”

    不僅是空,還有他身邊那兩個男人。每一個都有堪比超越者的力量,尤其是那位黑發的年輕男人。

    魏爾倫一度以為自己是除了中也以外最接近神明的人,但相比起黑發男人,他自稱神明反而顯得有些可笑了。

    “一名旅者,也許是這個世界的破局人。”

    旅者

    魏爾倫細細琢磨著這個詞匯,卻見森鷗外打開自己的手銬,沖他微微偏頭,示意道:“隨我來。”

    魏爾倫遲疑了片刻,最終下了病床,跟隨森鷗外穿越無人而狹長的走廊,在一間病房前停下。

    “之前我同你說,希望你可以加入港口黑手黨。你拿到的蘭堂君的日記是我送給你的一個禮物,第二個禮物便在這里。”

    說罷,他打開房門。

    長發男人安詳地躺在病床上,像是童話故事中描繪的睡美人。

    魏爾倫的所有悔恨與不甘,終于在九年之后獲得了彌補的機會。

    “那個孩子——空,他擁有引發奇跡的力量。”森鷗外的聲音幽幽響起:“雖然目前我們還沒有喚醒蘭堂君的力量,但空未必無法做到。在他的幫助下,也許這份奇跡也會降臨在蘭堂君的身上。”

    “他會嗎?”魏爾倫有些茫然。空和中也不一樣,他身上并沒有里世界人應有的氣質,比起里世界人在意的利益,他顯然更重視伙伴與感情。

    魏爾倫可以感覺到空對『旗會』,對村瀨和中原中也的信任,面對一個數次想要殺死自己所在意人的家伙,這個少年真的會仁慈到對他深處援助之手嗎?

    “會的。”森鷗外卻道:“你不了解他,魏爾倫君。那少年很聰明,許多事情他早就察覺到,只是刻意不讓自己細想,故作無知罷了。他也不在意自己被我們利用——為了回到故鄉,他愿意做出任何犧牲,哪怕是自己。”

    森鷗外停頓了片刻,似乎在回憶著什么。許久,他微笑著搖了搖頭:“不只是空,他身邊那些人同樣如此。所以我和達達利亞君做了一個交易,只要空留在橫濱一天,他必須協助我完成計劃。但無論成敗,我都決不能對空,對他身邊的人造成任何傷害,并當一切結束后呵,魏爾倫君,后面的就不是你能夠知曉的事了。”

    森鷗外側過頭,讓自己的目光與魏爾倫交匯:“其實你一直都清楚,自己會來到橫濱,策劃對中也身邊人的暗殺,背后到底潛藏著多少利益交匯。你的每一次行動也早就在那些人的算計之中,想要徹底改變自己的命運,就需要掌握足夠的力量。不妨告訴你,我早就知曉你的暗殺行動,并由此推波助瀾,將那些人的注意力全數引到了空的身上。之后空會在我和武裝偵探社的銀狼閣下共同安排下前往米花町,以轉移你我,以及這座城市所遭受的‘注視’,讓我們得以獲得一個短暫的喘息空間。”

    魏爾倫沉默地看著他。

    森鷗外如今的安排,不就是讓空成為他的活靶子么?

    森鷗外,這個男人簡直無情又理智到了極點。即便空早已選擇接受自己的命運,可米花町那些人呢?這是否意味著,接下來等待他們的將是如橫濱一般的混亂?

    呵,這種同情他人的想法,實在不適合他的人設呢。他也沒什么資格同情別人,米花町的人也好,他也罷,不過是自以為有本事逆天改命,卻早已入了他人局的棋子罷了。

    森鷗外雙手背在身后,笑得平靜卻深邃。

    “魏爾倫君,為了這份奇跡,你愿意在它降臨之前留在港口黑手黨,替蘭堂君完成他的職責嗎?”

    “好。”

    本州西南部·山陰區

    一架紅色的機車奔馳在低矮的建筑物間,不多時在一條排列組合低矮木造建筑物的街道邊停下,兩名少年一前一后下了車,摘下頭盔,露出兩張風格截然不同,卻無比精致的臉。

    “這里就是森先生給的地址嗎?”空好奇地四處張望,充滿生活氣息的街道與他所想象的地點完全不同。

    中原中也一眼便看穿了空所想,略有些無語道:“那你以為能看見什么啊?”

    空“嘿嘿”一笑,將幻想的場面說予了中也。

    “所以你到底為什么會覺得我的親生父母家是個八進八出占地一千公頃的超豪華莊園啊?”中原中也哭笑不得:“這種建筑只有電影里才能看見吧?”

    但被空這么一打岔,中原中也的情緒卻神奇地平和了不少。

    他停下與空的說笑,重新將目光投向眼前不大的院落——典型的日式庭院,靠著檐廊種了一棵伊吹樹,郁郁蔥蔥的綠色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與和服女人親密地靠坐在一起,男人拿出被風呂敷細細包著的木盒,從其中取出一塊柿餅,分了一半給旁邊的妻子。妻子則取出水壺,為丈夫倒了杯茶。

    午后的陽光正好,穿過樹葉細細灑在他們身上。二人就著微風與陽光,慢慢地吃完了手中的柿餅。隨后女人側頭對丈夫說了些什么,丈夫露出笑容,端起茶杯淺喝了一口。

    “他們看起來很溫柔。”耳邊響起空的聲音:“和中也的氣質完全不一樣,是兩個很好的人呢。”

    “啰嗦。”中原中也低聲道,目光卻像是被釘在二人身上一般一步開半分,仿佛要將缺失的十年時光在此刻補足。

    魏爾倫事件告一段落后,森鷗外送給了他一件禮物,一份記載了他的“親生父母”的檔案。

    雖然無論N還是魏爾倫都曾口口聲聲表示他不過是一串數據創造的人格,但太宰治找到的一份證據卻讓原本板上釘釘的事實得到了一絲轉機——在中原中也右手手腕根部有一個小傷口,小小的發黑的刺傷,對于經歷過無數戰斗的中原中也而言簡直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

    強大的異能讓中原中也的身體擁有了遠超常人的治愈能力,可這個小小的傷口卻絲毫沒有消退的痕跡。

    據說那個孩子被帶去研究基地,成為“荒霸吐”的實驗體前,右手腕曾經被鉛筆刺傷。

    鉛筆的筆芯,也就是碳元素反應性很低,即使刺進生物體內也很難發生變化,因此碳元素會長期留在體內。

    這個小小的證據至少可以證明,此刻自己的身軀并非那些“中原中也”一樣的人工生命體,而是不折不扣的人類——即便得到的結論不過只有安慰用,但港口黑手黨依然憑借著強大的情報網找到了原身的親生父母,也就是庭院中的那對夫妻。

    男人是很早以前就住在這個地方開診所的醫生。更早以前他曾是軍人,且兼任町議會的議員,也是空會產生“八進八出豪華大莊園”腦補的根本原因。而女人則是士族出生,從小學習上流階級的禮儀和禮節,是不折不扣的舊貴族。

    這樣一對身世出眾的夫妻曾經有過一個孩子。據說那是個調皮的孩子,小學時就把比自己大四歲的少年打倒在地,理由是父母被對方侮辱了,手腕上的傷痕也正是因此留下。

    后來,這個孩子被卷入戰爭,不幸身亡,心灰意冷的夫妻二人離開了原本的城市,在這座小鎮回歸了平靜的生活。

    “不去和他們相認嗎?”空問。

    中原中也又沉默地看了很久,才搖了搖頭回應空的詢問:“不了。”

    “為什么?”

    “空,對于你而言,家人是什么呢?”

    “我?”沒想到中原中也會突然詢問自己。空愣了一下,認真道:“如果是過去的我,回答只會是‘妹妹’吧。”

    “你還有妹妹?”中原中也驚訝。

    “你這話說的,我難道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嗎?”空毫無形象地翻了個白眼:“我當然也是有自己的親人啦。她叫熒,和我不一樣,是一個非常溫柔,非常漂亮,非常理智又非常靠譜的人!”一提到自己的妹妹,空便像是打開了話匣子,贊美之詞滔滔不絕。

    中原中也安靜地聽著,唇角揚起淺淺的笑容。

    “在認識伙伴們之前,熒是我的全世界,有熒在的地方才是家。”空眉眼浮現出溫柔的神色:“可對于現在的我來說,達達利亞,鐘離,七七每一個陪我踏上漫長旅途的人,都是我至關重要的家人。說起來,來到你們世界后,我還曾經幻想過呢。”

    他雙手一張,在空中劃出一條長長的直線。

    “造一座可以跨世界旅行的列車——你們世界不是很多作品里都有這樣的列車嗎?那實在太酷炫了!等到我回到提瓦特,解決了那里未知的事件后,我就帶著我的朋友們坐上列車,去探索那些未知的世界,繼續我們的冒險。到時候你也可以登上列車,來一段驚心動魄的度假生涯。”

    “那聽起來一定很有意思。”中原中也露出神往的色彩,隨后眼神略黯淡了幾分:“說起來,你明天就要去米花町了吧?”

    空點點頭,顯得很有干勁:“去開一家萬事屋。”

    “村瀨警官怎么說?”

    提到村瀨警官,空眉眼耷拉了幾分:“哎,村瀨警官真是倔驢一樣。我說讓他和我一起去米花町,這樣我還能保護他,但他死活不樂意,說什么我說不定去了不到一個月就會破產,他還得留在橫濱好好工作,多攢點錢替我兜底——有這么給人潑冷水的嘛!”

    中原中也彎了彎眼睛:“你放心,我會去經常看他的。”

    “那感情好啊,村瀨警官可是很期待你來呢!”

    兩人說笑了幾句,中原中也再次陷入沉默,似乎在糾結著什么。

    倒是空一眼看出了他的為難,笑了笑道:“有什么話你直說好了,真沒必要有太大的心理負擔。不過我多半也能猜到你想說些什么,真沒必要這么在意。雖然我的確不能理解森先生的行事作風,不過這種事其實我早就習慣了。我那個老家啊,比森先生心眼還多的人也不是沒有,從頭到尾把我騙的暈暈乎乎我回過頭還給人鼓掌叫好呢!”

    提到往事,空的眼神更明亮了幾分,言語間均是擋不住的笑意與懷念。

    “只要能回家。”他垂下眼眸,喃喃道:“什么都好。”

    “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沒必要你和我說。”

    “但我畢竟是BOSS的下屬。”中原中也抿了抿嘴唇,有些躊躇:“那你還回來嗎?”

    “當然啊。”空毫不猶豫地說,隨后他忽然想起什么,倏然瞪大眼睛:“我還有一大筆前被你拿去理財了,你不會是想獨吞吧!”

    中原中也:“你也太會破壞氣氛了!我當然不會做這種事了!”

    一時激動,兩人說話的聲音響了幾分,檐廊上的女人神情微微一動,有些驚訝地站了起來,朝著門外小跑了幾步。

    中原中也心道一聲糟糕,顧不得再說話,拉著空就往邊上的院子里躲。

    好巧這間屋子的主人不在家,二人站在院門后偷偷向女人的方向望去,只見女人左顧右盼著,漂亮的眼睛浮現出迷茫的情緒。

    男人很快追了上來:“怎么了?”

    “我剛剛好像聽見有人在說話。”女人遲疑了一瞬,還是道:“我總覺得那像是兒子的聲音。”

    “也許是他也說不定。”男人并不打破女人的“幻想”,溫柔地笑著:“過去這么多年了,那孩子也該回來看看我們了。”

    “你說,如果他還活著”

    “現在一定會是個了不起的好小伙子。”男人笑道:“和我一樣,十六歲就一米八的個子,高高壯壯的,讀書很好運動也很優秀。”

    中原中也:“”

    女人掩唇輕笑:“哪有這么自己夸自己的?”

    男人又“嘿嘿”笑了幾聲。他笑起來的時候,原本板正的眉眼會顯得十分柔和,看向女人的目光說不出的親昵。男人伸出手,輕輕將女人的手掌包裹其中。

    “起風了。”他道:“進屋吧。”

    女人微微點頭,輕柔地回握住男人的手。兩人并肩而立,顯得歲月靜好。

    “真的不和他們說句話嗎?”空側頭看向中原中也:“他們一直很想你。”

    “算了。”中原中也搖了搖頭:“這樣就很好。就像你說的,每一個陪我踏上漫長旅途的人,都是我至關重要的家人。現在,我的家人是港口黑手黨。”

    他從院子里走出,拿起機車上的頭盔朝空拋去。

    “回家吧。”中原中也道。

    機車的轟鳴聲很快就在古樸的街道再次響起,朝著遠處行去,再也沒有回頭。

    第 90 章

    七月的東京還沒有被酷熱籠罩, 平均二十五度氣溫讓年輕女孩們可以自由選擇自己喜歡的漂亮衣裳,不用擔心太熱,也不用擔心太冷,一切都是這么的恰到好處。

    即便是犯罪率居高不下的米花町, 七月也是個相對平和的月份。只是與之相對的, 其他城市的犯罪率將會以一種極其可怕的速度飛快上升。

    而難得和平的米花町, 也在一片悠閑的氛圍中迎來了幾位特殊的客人。

    “這里就是降谷給我們找的新家嗎?”

    空一手拉著七七, 一手搭在額頭擋住投下的陽光,細細打量一番,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看起來不錯嘛!”

    這里位于米花町一處住宅區的商業街。兩側大都是四層公寓, 底下兩層被用作商業店鋪, 往上則是生活區, 抬頭便可看見懸掛在窗戶邊的被子與衣物。雖然沒太多車輛與人流, 但生活氣息非常濃厚, 經過的路人大都會充滿好奇地打量他們一番,并在空回望過來時笑瞇瞇沖他們揮揮手。

    如果不是知道這里是全日本案發率最高的城市, 空差點以為自己來到了某個鄰里和睦的模范小鎮。

    除了他們的萬事屋, 其他店鋪多以餐廳、咖啡店或者便利店為主, 唯一和萬事屋撞了半個設定的只有斜對面距離他們不算太遠的一間偵探事務所。

    降谷零為他們挑選的相較于其他樓要稍矮一些, 一共三層, 一樓被用作萬事屋, 二樓三樓則是生活起居室。

    一樓的面積雖然算不上很大,但格局十分通透。沒有大面積的墻壁, 而是用玄關柜、柵欄和玻璃等透光物進行隔斷。靠著落地窗的位置被布置成會客區,米白色的沙發看著就軟乎乎的, 讓人想要歡呼著撲上去,將腦袋埋進沙發里。

    臨近的區域則配備了齊全的廚房設備, 咖啡機、烤箱等等一應俱全,與其說這里是萬事屋,不如說更像一間代運營的咖啡廳。

    “這里原本經營一家咖啡廳,老板因為家里人住院急著把店鋪轉手,我知道后就立刻買下了。之前你不是說擅長料理么?平時沒生意的時候當咖啡店經營也不錯,萬事屋嘛,反正什么生意都能做。”

    負責帶空入住的降谷零雙手抱胸,笑瞇瞇道:“怎么樣,挺不錯吧?”

    空卻捕捉到他話語中的另一個詞:“等會,你說買下?”

    降谷零點點頭,笑容頓時多了幾分促狹:“所以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們的房東了。”

    買房的前自然不是降谷零出的。與上頭通報了空的時候,上頭很大方的批給他一大筆錢用作與空接觸的經費。

    頂著“房東”的身份,平日與空等人來往也能更順理成章一些。

    空也并非沒有想到這一層,只是他并不在意這些事情,反倒因此不好意思起來:“我就說為什么租金這么低,這會不會有點不合適啊?”

    降谷零報給他的租金比空之前看的房子還要低一半以上,喜得空想也沒想就一口答應下來,事后才想起米花町的低價房傳說,又連著追問降谷零,得到的回答卻是這套房子從未發生過任何事件,是米花町難得的極品房。

    空知道降谷零身份不凡,他背后的勢力必然也在其中出了不小的力,因此空也沒怎么糾結便欣喜地接受了這塊“天降餡餅”,卻沒想到居然是降谷零自己全款購入的。

    降谷零卻罷了罷手:“沒什么合適不合適的。你愿意相信我已經是幫了我很大的忙了,再說我如今白得一套房子,每月還能多一份租金,不挺好的嗎?”

    這種事哪能一樣呢?

    空眉眼彎了彎,卻明白這是降谷零的善意,于是也沒再多言。

    倒是降谷零看了一眼被空牽在手中的七七,用調侃的語氣開玩笑道:“你這回去一趟,怎么還多了個孩子?”

    空握著七七的手沖降谷零晃了晃,順著降谷零的話笑道:“來,七七,這是你降谷叔叔。”

    七七眨巴著眼睛,目光在降谷零與空身上來回騰挪,露出茫然的眼神。

    降谷零順勢蹲了下來,目光與七七平視,露出友好的笑容:“你好,你叫七七啊。我是降谷零,你可以叫我降谷哥哥或者降谷叔叔。”

    “降降谷?”

    被年下之人直呼名字本是一件非常失禮的事情,但七七模樣實在過于可愛,看著呆呆軟軟的,說話也軟乎乎的,像一塊剛從冰箱里拿出來的糯米團子,實在讓人無法對她的任何行為產生不悅。

    降谷零眉眼又彎了幾分,順著七七的話點點頭:“是哦,七七真聰明。可以告訴降谷哥哥你今年多大了嗎?”

    空斜眼望著眼前自降輩分的青年。

    七七:“”

    七七呆愣在原地,雙眼逐漸放空。

    七七多少歲了?

    她茫然地想。

    好在空早就準備好一套說辭:“我們七七今年十歲了。”

    雖然真實年紀已經一千五百+了。

    空在心里補了一句。

    降谷零倒也沒想過空會在七七的年紀上說謊,只是心中嘀咕了一句這孩子長得可真顯幼,一邊抬起手揉了揉七七的帽子——為了隱藏頭上的符咒,空給七七買了許多頂帽子,符咒被小心地藏在里面。如今的七七看起來就是位臉色蒼白了些,但眉眼過分精致的尋常女孩。

    “哥哥請你喝果汁吧,七七想喝什么?”

    七七下意識抬頭望了空一眼,見他含笑微微點頭,這才緩緩道:“七七想喝椰奶”

    正好邊上就有便利店,降谷零相當有行動力,聽完便出門買了一袋子零食果汁回來。

    “等會我有事得先走,你們不是還要忙著整理嗎?等會渴了正好喝。”

    他不容拒絕,直接將袋子塞進空手里,又從里面抽出一罐椰奶遞給七七。

    雖然七七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但降谷零明顯感覺到眼前的少女多了幾分喜悅的情緒,看著他的目光也親切的幾分。

    “謝謝哥哥。”七七認真道謝。

    降谷零被萌得心都快化了,兩只眼睛彎成月牙:“七七真乖。”

    “我說兩位,別閑聊了,先干正事吧。”

    達達利亞從樓梯上探出一顆腦袋,瞅著空的眼神略有些幽怨:“我和鐘離先生家具都快搬完了,就等你整理呢。空你倒好,這是準備和降谷君坐下一起喝一杯?”

    空訕笑:“就來!”

    “那我也不打擾了。”見空忙起來,降谷零便準備告別:“這幾天我有事沒法時常過來,你們要是遇到麻煩打我電話就行。”

    “不用不用。”空連忙擺手,自信滿滿道:“這點小事哪需要麻煩到你?你安心去忙就好,說不定等你忙完了,我們這里生意興隆到你還要預約才你進得來呢!”

    ——話是這么說的。

    空趴在桌子上,望著空無一人的店鋪,長長嘆了口氣。

    雖然知道開業生意不會好到哪里去,卻也不至于連著三天都沒人上門吧!

    說好的米花町業務繁忙呢?這幾天案件他倒是的確目睹了好幾件,唯獨就是沒人上門找他委托。

    好在離開橫濱之后,『每日委托』功能進行了一次更新,現在他只要每天活躍度達到一定標準,就可以自動獲取過去四次每日委托能拿到的獎勵,可謂是非常方便了。

    能增加活躍度的任務也是五花八門,諸如完成一次『臨時委托』,完成五道品質完美的料理,又或者幫街道清理一次垃圾。

    可如今『臨時委托』只能通過萬事屋接到,就像是提瓦特的冒險者工會,由于無人上門,空為了完成每日委托,已經連著掃了三天大街了。

    他也想正兒八經做點萬事屋的工作啊!

    雖說每日委托會給一定日元當做獎勵,米花町的租金也低到可以忽略不計,但想要撐起一家四口人的開銷還是太過勉強。空如今倒是有了筆不小的存款,可一直吃老本也不是個事。

    “空哥哥,米花町的人對外面人進來開的店還是很有戒心的。”十歲模樣的男孩捧著杯橙子坐在沙發上,一邊美滋滋地喝著,一邊道:“你們一群外鄉人突然來這里開店,大家當然要觀望幾天才敢來啦。”

    說話的是住在附近的田村一輝,他也是唯一一個自萬事屋開始營業后每天雷打不動往這兒跑的人,撐起了萬事屋岌岌可危的人流量。

    奈何少年跑得雖然勤快,卻無法讓空接到任何委托,還要被白嫖走零食果汁點心若干。

    不過偶爾,這個少年還是能作為本市人給空提一些建議的,比如現在。

    “是這樣嗎?”空對米花町了解的并不詳細,聞言愣了一下:“那怎么辦?”

    “唔,一般情況下,大家都會以偵探偵探自稱,去案發現場幫著破幾次案子,多發點名片,宣傳宣傳自己的身份,大家自然就會信任你了。”

    田村一輝很懂的說。

    “原來是這樣!”空恍然大悟,還沒來得及夸贊少年一句,就聽他又問道:“說起來,空哥哥,你們為什么要來米花町啊?”

    “哥哥是來這里創業的。”空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回應。

    田村一輝“誒”了一聲,隨后揚起腦袋,沖著空露出單純笑容,童言無忌道:“可是我媽媽說了,搬來米花町的人不是在準備殺·人計劃,就是想要自殺誒。”

    空:“”

    這小孩媽媽也太實誠了,怎么盡說大實話!

    所以這才是米花町人對外面人有戒心的原因嗎!

    不對!米花町的人不是早就接受了這種生活?哪里來這么人間清醒的存在?

    仿佛是看出了空所想,田村一輝又接了一句:“我媽媽是北海道人哦,我爸爸是大阪人。”

    “那你父母怎么會想搬到這里?”

    “我媽媽說了,在這里生活的每一天都像在無限流小說中冒險,每天都在擔心自己能不能活到第二天的感覺可有意思了!”

    空:“”

    果然人各有志啊!

    “不過大哥哥,你要是真的很想接到委托,我倒是可以給你提供一個機會。”

    他說得老氣橫秋,小臉繃得緊緊的,一副很嚴肅的樣子。

    空還來不及一喜,就見田村一輝的目光偷偷移到了被空抱在懷里納涼的七七臉上,耳根一片緋紅。

    空:“”

    哇,這小孩壞的很!

    就說這幾天為什么老往這兒跑,感情在這兒等著呢!

    萬一這小子等會說什么“要和七七交往”的委托,他得先好好想想要怎么拒絕。

    “我們學校里鬧鬼了,空哥哥,你能解決嗎?”

    “啊?”意想不到的回答讓空愣了一下,還不等他反應過來,一聲清脆的『叮』在空腦海中響起。

    『臨時委托:帝丹小學發生靈異事件,協助委托人完成調查。——100閱歷,2000日元,10原石』

    第 91 章

    空恭恭敬敬的給田村一輝倒了杯果汁。

    管他成人還是未成年, 能給他帶來任務委托的就是金主爸爸!

    達達利亞非常有眼力見的從廚房里端出一塊蛋糕,跟著空一起在田村一輝對面坐下,好奇道:“鬧鬼?是有人親眼見到鬼了嗎?”

    田村一輝點了點頭,卻沒有繼續委托的話題, 目光巴巴望著達達利亞, 看起來似乎有些委屈。

    空心領神會:“你是想”

    田村一輝感動地連連點頭。

    空一拍達達利亞手臂, 嗔怪道:“怎么沒給田村君帶叉子, 你看他委屈又不敢說的樣子多可憐?”

    田村一輝:“”

    “空哥哥,我才不是想吃蛋糕!”

    話雖如此,當達達利亞將叉子遞給田村一輝的時候, 少年還是沒能抵御盤中香甜的氣息, 擓下一大勺, 用力塞進嘴里。

    “空哥哥, 你不老實!”田村一輝怨念道:“我以為你會讓小七七陪我的!”

    “小孩子家家的, 整天想這些有的沒的,人情世故那套是你現在可以用的嗎?”

    空心說現在的孩子也忒早熟了點, 小小年紀就開始惦記隔壁家漂亮女孩子了。

    一邊想著, 空又扭頭去看趴在柜臺上寫字的七七, 不住贊嘆起來:還是咱們家七七好, 又軟又乖, 多可愛啊!

    見接近七七無望, 田村一輝情緒低落了一小會兒,到底還記得委托的事, 端起果汁跟喝啤酒似的噸噸噸半杯下肚,這才“啪”的一聲將杯子拍在桌上, 嘆息一聲,露出滄桑目光, 老氣橫秋道:“空哥哥,你知道每個學校都有屬于自己的校園怪談嗎?”

    空:“”

    這孩子到底跟誰學的?

    要不然找個時間和他家長聊聊好了,怎么年紀輕輕卻仿佛已經在社會當了幾十年老咸魚的樣子。

    空心說哥哥不僅不知道,哥哥還沒上過學。

    但在孩子面前空當然要擺出一副博學多才的架勢,他微微點了點頭,仿佛很懂的模樣:“你繼續。”

    “我們學校一直有校園怪談的傳說,但是都是什么鋼琴半夜響起,數樓梯多一截,廁所隔間沒人門卻鎖著這種很無聊的內容。”

    空:“很抱歉打斷一下。”

    空的聲音不自覺帶上幾分顫抖:“這些很無聊嗎?”

    他怎么聽著怪嚇人的!是他太沒見識了還是現在的小孩膽子都太大了?

    “我媽媽說了,全世界都是這種老套的故事,一點新意都沒有,很無聊呀。”田村一輝滿臉無辜道:“她還說,沒有錢比這些恐怖多了!”

    空:“”

    他一時間竟找不出可以反駁的話!

    “接著說。”

    田村一輝“哦”了一聲,繼續道:“但是就在最近,學校里突然又傳出了新的怪談。據說晚上過了八點以后,學校的走廊里就會出現一個穿著紅裙的女孩子,還能聽見這個女孩子很悲傷的哭聲和啃骨頭一樣的聲音,特別恐怖!”

    空:“”

    雖然但是,這和其他的校園怪談好像也沒什么差別吧?

    當著田村一輝的面,空實在不好意思把內心的吐槽直接說出。于是他配合地“哇哦”一聲,夸張道:“好嚇人哦!”

    田村一輝:“空哥哥,你的演技有點拙劣哦!”

    空:“”

    “我沒有在和你開玩笑啦!我們班有好幾個同學都看到了,而且還有人在學校的器材室里發現了碎骨頭!”田村一輝表情十分嚴肅:“這件事之后,我們隔壁班好幾個人再也沒有來過學校!”

    空心說這確定不是有人偷偷在學校養寵物嗎?沒來學校多半是因為感冒或者其他什么病請假了吧?

    但他不好掃小孩子的興,這又是開業后接到的第一個委托,見田村一輝一臉凝重,空只在心中小小吐槽了一番,便點了點頭道:“有件事我要提前和你說清。”

    “我知道!”田村一輝打斷空的話,手伸進口袋里摸索了半天,略有些不情愿地掏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錢包,顯然是早有準備。

    “委托費是不是?我已經準備好啦!”田村一輝打開錢包,將里面的錢全部掏了出來,往空面前推:“哥哥,這些夠嗎?”

    空:“”

    他其實是想讓田村一輝以后別再用委托當借口接近七七來著。

    萬事屋既然成立,接委托自然不可能分文不收,空也早早做好了價格細分。但田村一輝畢竟是個孩子,空也沒準備真的要管小孩要錢。

    他掃了一眼田村一輝推來的錢,算上紙幣一共一千日元,用來支付委托費自然是不夠的。但眼前的少年顯然攢了很久,握著硬幣的手指微微收縮,即便克制得很好,依然能看見他眼中的不舍。

    空露出笑容,接了田村一輝遞來的錢。

    “這個委托我接下了。”

    “真的?!”田村一輝瞪大了眼睛,清澈的眼瞳中寫滿了驚喜:“謝謝空哥哥!那今天晚上我來店里找你!”

    空彎了彎眼睛,點點頭。

    田村一輝歡喜過了,臉頰又騰起兩抹紅暈,期期艾艾地看向不遠處的七七:“那小七七也和我們一起去嗎?”

    空笑容不變,毫不猶豫:“你想的可真美!”

    入夜,完成了日常巡邏的門衛抱著酒壺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一大一小兩道身影在夜色的掩蓋下悄悄溜入學校之中。

    兩人自然是空與田村一輝。起初決定前來的人員中還有鐘離,但不知為何當空做出這個決定后,達達利亞的臉色一直不大好看。

    空沒琢磨許久便恍然大悟:白天達達利亞可不是和他一起聽了故事?他正是因為想到萬一真有鬼在才想靠鐘離汲取一些安全感,可被留在家中的達達利亞和七七難道就不需要安全感了嗎?

    達達利亞還是個十九歲的孩子!全家實際年齡最小的一個!

    哎,沒想到達達利亞平時看著活潑好動的,原來還是個怕鬼的主。

    空心一軟,當即大手一揮,將鐘離留在家中,大義凜然地選擇了孤身一人冒險。

    出門前達達利亞那復雜的眼神,一定是無比感動卻又不好意思向他表示自己的感謝。

    他懂!他都懂!

    誰讓我是這么善解人意的大可愛呢~

    空美滋滋地在心中夸了自己一句,拉開教學樓的窗戶,帶著田村一輝鬼鬼祟祟翻了進去,貓著腰摸進了他們的教室中。

    “就在這兒等著吧。”田村一輝道:“據說不少人都是在這附近看見那個紅衣女孩的。”

    說罷,田村一輝便隨手抽出一張椅子坐下,不知為何神情看著有些懨懨的。

    空心知這小子多半是在難過七七沒有跟著一起過來,有些好笑,面上卻故作好奇,逗弄道:“你怎么了?難道發生什么意外了嗎?”

    田村一輝搖了搖頭,抿著嘴唇沒說話。

    空眼梢的笑意多了幾分,正要接著逗他,一陣凌亂的腳步忽然從走廊處響起。

    空臉色一變,一把拉住田村一輝的手腕,不等少年有所反應便將他拉進自己懷里,就近往講臺邊一躲,順手將田村一輝嘴一并捂住。

    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們進屋后并沒有開燈,二人身形又并不高大,若只是在屋外打量,借著夜色定然不會發現他們的存在。

    可一聲微弱的開門聲卻打破了空的幻想——那人竟是直接進了教室!

    空眼神凌然了幾分,毫不猶豫打開元素視野,想要看看進屋之人究竟何方神圣,卻驀然愣在原地。

    這短短的一頓,也讓進屋之人發現了躲在講臺后的空與田村一輝,頓時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

    “啊!”

    一塊黑板擦下一瞬擦著空的臉頰飛過,空匆匆閃開攻擊,便見一個十歲上下的少年一臉警惕地瞪著自己,右臂伸出,將身后的女孩擋得嚴嚴實實:“你是誰!”

    在看清空懷中人后,少年眼神愈發不善:“你綁架了田村君?!就是你在學校裝神弄鬼的么!”

    空:“”

    這都什么和什么啊!

    他連忙放下捂住田村一輝的手,尷尬道:“我不是啊,我沒綁架他,你別亂說!”

    空忍不住在心里嘆了口氣,他就是看見進屋的是兩個小孩子,又想到田村一輝白天說的校園怪談才會愣一下,沒想到居然會被人誤解成綁架犯。

    雖然少年一臉的不相信,好在田村一輝被松口后迅速替空做了解釋。

    “我們還以為是紅衣女孩來了,所以才躲起來的。”說罷,田村一輝指著空給他們介紹:“這是我鄰居家的哥哥,我請他幫忙調查紅衣女孩的怪談。”說罷,又指著眼前的二人道:“空哥哥,這位是工藤新一,這位是毛利蘭,他們都是我的同班同學。”

    名叫“毛利蘭”的女孩非常有禮貌,在知道自己鬧了一個烏龍后立刻紅著臉頰向空問好道歉。倒是名叫“工藤新一”的少年依然警惕的盯著空,半點不敢放松。

    空:“”

    好在田村一輝并沒有注意到工藤新一與空之間的暗潮涌動,一開口便非常完美的拉走了工藤新一的注意力。

    “工藤君你也是和毛利君來調查紅衣女孩傳說的嗎?”

    “什么紅衣女孩?”工藤新一莫名其妙:“你在說什么?”

    “校園怪談啊?”田村一輝卻露出了看外星人一般的眼神:“學校里傳得沸沸揚揚,你不知道?”

    他還以為工藤也是和他一樣才帶著毛利蘭一起來學校的呢——在田村一輝原本的計劃中,深夜和他一起密探學校的人選其實是七七。月黑風高,陰森恐怖,他和七七手拉著手在學校冒險,一邊歷盡千難萬險拯救學校于危難之際,一邊在媽媽說那叫什么來著?吊,吊繩哦!秋千效應(吊橋效應)中感情升溫。

    可惜空哥哥收了他的錢,最終還是棒打鴛鴦。

    田村一輝連忙將傳聞說了一遍,小臉繃得緊緊的,補充道:“據說是有人對學校施加了詛咒!”

    空忍不住看了田村一輝一眼,心說這是什么時候蹦出來的新設定?為什么你白天的時候沒和我說?

    屋內沒開燈,田村一輝又一幅神神叨叨的樣子,毛利蘭聽完只覺得身上涼颼颼的,忍不住往工藤新一的方向靠了靠,露出害怕的表情:“新一,我們回去吧!聽起來好可怕!”

    工藤新一卻是抽了抽嘴角,露出無語的表情。

    “最近不是放暑假么?你哪里聽到這些的?”

    田村一輝連著報了幾個名字:“大家都在說啊!”

    工藤新一的表情頓時更無語了。

    “你們這些家伙真是夠了。哪有什么鬧鬼啊,隔壁班的秋田君撿了只小狗不敢養在家里,偷偷藏學校里了。那幾天下雨,她穿著紅雨衣來學校喂狗而已!骨頭碎不過是她以為能直接給狗喂骨頭吃,結果人家小狗根本咽不下去!”

    空:“”

    他說什么來著!

    田村一輝想到自己掏出的錢,還想垂死掙扎:“那隔壁班XX君,XX君不是在看到紅衣女孩后再也沒來到學校嗎?”

    “大哥,暑假誒!”工藤新一道:“暑假為什么還要往學校跑?”

    “那你們”

    “小蘭白天參加社團活動的時候東西落在教室了,我陪她回來拿而已。”工藤新一說罷,眼神轉了個彎,忽然掃向空:“大哥哥,難道你在聽完田村君的故事后沒有想過現在是暑假嗎?”

    “啊?”空怎么也沒想到話題會突然落在自己身上。

    工藤新一微微瞇起眼睛:“大哥哥不覺得奇怪嗎?聽說你還收了田村君的錢?”

    工藤新一差點就沒把“你是騙子”四個大字寫在臉上了。

    空:“”

    他連學都沒上過,哪知道暑假從什么時候開始?

    這小孩才十歲吧?未免太警惕了點吧!

    米花町的孩子都這么早慧嗎?

    空正想著該如何解釋,一聲輕微的抽泣忽然在門外響起,如暴雨前的驚雷,炸得四人倏然僵硬在原地。

    ——穿著紅色長裙的女孩不知何時站在教室外面,眼睛處只剩下兩團空洞,蒼白著一張臉,朝著他們露出陰森的笑容。

    第 92 章

    田村一輝當場就蹦上了空的身, 兩手緊緊地摟住空的脖子,腦袋恨不得都縮進空的衣服里——偏偏空穿的又是T恤,版型有點大,領口處松松垮垮的, 空還來不及因為窗外突然出現的女孩陷入恐懼情緒, 就不得不先崩潰地推開田村一輝拼命湊來的腦袋。

    就這還好意思和我說校園怪談無聊, 看看, 都抖得成篩子了!

    空苦著臉又往后仰了仰,田村一輝毛茸茸的頭發往他臉上撲,撓得他老想打噴嚏。

    這種樣子他哪好意思再表現出害怕情緒啊!

    空皺著臉苦兮兮地想, 余光掃過依然站在門外的女孩, 頓時被那張驚悚的臉嚇得心臟漏跳好幾拍, 連忙移開視線, 往身邊看去。

    工藤新一和毛利蘭也都不過是十歲的孩子, 萬一被嚇得哇哇大哭怎么吧?

    他一個人帶三個娃和女鬼對抗么?

    誒這都什么事啊!早知道就把鐘離拖出來,別的不說, 帝君帶孩子還是很有一套的。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 之前還被他嚇到的毛利蘭情緒卻相當平靜。她睜大了眼睛呆呆望著窗外, 像是一時間還沒回過神來般。

    正當空準備提醒毛利蘭別直勾勾盯著人家看, 小心把鬼怪惹惱了沖進教室, 就見幾顆豆大的珍珠從毛利蘭眼眶中掉落。

    “你的眼睛怎么了?”她眼眶通紅, 面露心疼:“疼不疼啊?”

    說著就要往外走去,竟是真情實感心疼起窗外的女孩來。

    但比她動作更快一步的是工藤新一。他一把攔住毛利蘭的動作, 將她拉到空身邊,隨即竟直接沖出了教室門。

    空:“”

    他默默看向懷中依然瑟瑟發抖的田村一輝, 不知為何突然覺得有些丟臉。

    但現在也不是感嘆兩孩子膽大的時候。工藤新一的舉措顯然是打算讓他這個唯一的“大人”保護毛利蘭,但比起待在教室, 此刻無疑直面身份未知的女孩危險性更大。空顧不得多想,一把將田村一輝從身上撕下塞給毛利蘭,趕緊跟著工藤新一沖了出去。

    工藤新一仿佛天生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可謂將“莽”字貫徹到底——就這短短的幾秒鐘,他直接問話不說,甚至試著去扒拉對方的手臂!

    “你受傷了嗎?誰傷了你?你是找我們求救的嗎?”

    落后半步的空默默將工藤新一的詢問聽進耳中,心中感嘆不已:看看人家這覺悟!要是換成他,開口多半要變成『還活著嗎』『你是人是鬼』這種毫無人文關懷的對話了,頂多加個“請問”表示自己的敬畏。

    工藤新一嘗試觸碰女孩的指尖自然毫無阻礙地穿過了她的身體。

    完全沒有預料到的結果終于讓空從他臉上看見幾分愕然。

    怪不得工藤新一絲毫不見害怕,這是壓根就沒考慮過真的有鬼啊!

    小朋友,沒想到吧~這個世界可比你想象中還要大很多哦!

    空俏皮地在心中哼了幾下,正想著要不要學電影里的角色拍拍工藤新一的肩膀,高深莫測地來一句“小子,歡迎來到真實的世界”,就見工藤新一眨了眨眼睛,突然若有所思:“原來如此,這就是傳說中的海市蜃樓了吧。”

    空:“啊?”

    工藤新一手摸著下巴,一本正經分析道:“也有可能是因為走廊涂墻用的顏料含四氧化三鐵,前幾天又下了雷陣雨,閃電將電能傳到下來,所以形成這種像是投影般的現象。”

    說罷,他看向空,眼神飽含期待:“哥哥,你覺得呢?”

    空:“”

    他壓根就沒聽懂工藤新一在說些什么。不過空勉強也能猜出工藤新一正試圖通過“科學”來解釋女孩的存在,只是

    空微妙地看了女孩一眼。她依然保持著夸張到詭異的笑容,本就可怖的臉在月光的映襯下愈發陰森,隱約還能看見殘留在女孩臉上的淺淺紅痕,視覺沖擊實在震撼。

    出了教室,空便完全確定了女孩并非活人。她有些類似過去在淵下宮見到的殘影,又像是璃月或稻妻見到的鬼魂,靈魂明顯更完整,而非支離破碎的記憶構成,卻木訥的像是一尊憑空出現的雕塑。

    人死后靈魂后會因為內心的執念幻化出不同年齡段的外貌,遭受事故的人,靈魂多半會保持著死時的樣子,強大的怨念也會成為他們的力量來源。

    自然死亡的人,靈魂則大多會呈現出他們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刻。

    眼前的女孩毫無疑問是前者,死前很有可能遭受過剜去雙眼的折磨。

    空先前感到害怕,不過是因為對方的外表堪比恐怖片,一時被驚到罷了。如今情緒平復后,心中也只剩下對女孩的無限憐惜。

    就在工藤新一等待著空回答時,一道驚雷劃破長空。巨大的響聲讓工藤新一下意識往窗外看了一眼,再回頭,眼前的女孩不知什么時候消失不見,仿佛老天都在配合他證實自己的推論一般。

    “真是因為四氧化三鐵啊?”他喃喃道,不知為何,表情竟是比先前還要驚愕。

    空心說你怎么一副“我不過是胡編亂造它卻成真”的表情,正想說些什么,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讓他生生將話吞進了肚子里。

    今天這是跟腳步聲過不去了。

    空在心中吐槽著,只見本該在門衛室呼呼大睡的門衛手持強光手電從轉角走出,一臉不悅地看著他們:“你們幾個,大晚上來學校干嘛?”

    說著,他目光往教室里看,直到看見教室內雙眼含淚,還沒從傷心中走出來的毛利蘭,臉色頓時更難看了:“大晚上跑學校欺負女孩子?”

    他上下一打量空,被酒精麻痹的眼睛迸發出批判的光芒。

    空:“”

    破案了,這人是被毛利蘭先前那一嗓子尖叫喊來的。

    門衛室距離教學樓雖然算不上特別近,但夜深人靜的,毛利蘭那聲尖叫也并未收斂,被聽見是理所當然的事。自他們看見女孩到門衛趕來也不過三四分鐘,再看門衛,他雖然表面穿戴整齊,但外套細看卻是穿反了,襪子也只穿了一只,還能聞到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濃烈酒香。門衛室里放了給員工小憩的床,暑假沒什么人來學校,夜間值班也不過是走個形式,顯然,眼前的男人是聽到尖叫后剛剛從床上爬起,怕不是以為學校里發生了案件,遂慌里慌張趕來。

    如今一看不過是虛驚一場,其余三個又都是小孩,可不得跟他這個唯一的大人生氣么?

    空能猜到的事,工藤新一自然更早一步就看了出來。仗著自己是小孩又是這里的學生,他連忙擺出一副乖巧的樣子:“門衛大叔,你誤會了。我們都是一個班的,下午參加社團的時候東西落教室里了,就讓我哥哥——”他一把握住空的手,撒嬌似的輕輕晃了晃:“陪我們回學校拿了。”

    毛利蘭和田村一輝配合地用力點頭。

    空:“他說的對!”

    門衛狐疑地看了空一眼:“既然回學校拿東西,為什么不和我說一聲,要偷偷溜進來?”

    “我說了呀。”工藤新一理直氣壯:“可是你當時睡著了。”

    門衛:“”

    他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又問:“那干嘛不開燈?剛剛尖叫又是怎么回事?”

    “這不是大叔你沒聽見嗎?我怕你睡醒了發現教學樓亮著燈,萬一被嚇到就不好了。”工藤新一尷尬地一吐舌頭:“結果不小心踩到腳了。”

    他故意讓自己的語調聽起來十分純真,仿佛這真的是一個十歲孩子“深思熟慮”后單純的想法。

    毛利蘭和田村一輝:“對對對!”

    空:“”

    空斜眼看向工藤新一,心說這小孩好愛演哦。

    大概是被工藤新一連續強調了兩次“睡著”,門衛本就因為偷喝酒十分心虛,如今更是尷尬,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揮揮手道了一句“趕緊回去吧”,便沒有繼續再追究下去。但他并未直接離開,而是仍然打著手電站在邊上,似乎是準備親眼看著四人離開學校。

    無法,本還打算繼續調查的空和工藤新一只能暫時放棄,跟著門衛一起往校門口走去。

    趁著門衛背對他們,工藤新一悄悄拉了拉空的袖子,沖他比劃口型:“明天小蘭要來學校參加社團,你和我們一起來吧。”

    說罷,另一只手意有所指般向身后點了點。

    空微微瞇起眼睛。

    工藤新一初見他時還一副頗為警惕的樣子,恨不得當著田村一輝的面揭開他是騙子的事實,如今怎么會主動邀請他一同調查紅衣女孩事件?

    空本打算入夜自己再一個人潛回學校,但如今工藤新一給他做了安排,他便順勢接下,點點頭比了個“OK”的手勢。

    就像工藤新一對自己的好奇一樣,他也同樣對這個年紀輕輕卻格外聰慧的少年充滿了好奇。更重要的是,他想知道在紅衣女孩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

    方才工藤新一三人被雷聲吸引了注意力,并沒有發現紅衣女孩消失之際,曾對著空的方向搖了搖頭,表情悲傷。

    空不知道她究竟是在勸阻他們不要再來學校,還是想告訴他這件事背后另有隱情。但無論如何,至少可以證明紅衣女孩并非惡靈,且心存善念。

    一個善良的靈魂,不該孤單徘徊在深夜的校園中。

    幾滴雨絲從空中飄落,深夜的驚雷終于喚醒了夏日的暴雨。

    工藤新一和毛利蘭早有準備,從隨身攜帶的挎包里翻出兩把傘,想了想,又將其中一把遞給田村一輝和空:“你們用這把吧。”

    空剛要道謝,余光遠遠地在雨中捕捉到一抹熟悉身影,頓時微笑起來。

    “不用了。”他語氣帶著幾分連自己也沒察覺到的雀躍:“鐘離!我在這里!”

    雨幕之中,撐著傘的男人轉身望向他,眉眼微微彎著,帶著溫柔的笑意。他右手牽著七七,密集的雨珠落在二人身側時似乎都恬淡起來,遠遠望著似霧般縹緲,像一副留白的水墨畫。

    空不知為何心臟突然加速了跳動,難掩的情愫在胸口徘徊。

    “空哥哥。”工藤新一看向鐘離的目光充滿了好奇:“你叔叔來接你回家嗎?”

    剛準備替空打傘的隔壁鐘叔叔:“”

    空:“”

    第 93 章

    也不怪工藤新一會把鐘離當成空的長輩。

    厚厚的雨簾模糊了鐘離的五官, 他的氣質過于成熟,手上還牽著一位粉雕玉琢的女孩,太符合小孩心中的家長形象。

    空實際年齡雖與鐘離相近,偏偏生得一張稚嫩的臉, 氣質更無半點歲月沉淀后的滄桑, 活脫脫就是個十六七歲的青春少年。

    工藤新一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判斷錯了鐘離盾輩分, 一時間有些尷尬:“不好意思呀, 我還以為”

    空沖工藤新一擺了擺手,忍俊不禁:“沒事,你別太在意, 他”

    空看了鐘離一眼, 笑意又濃了幾分:“他的確老大不小了, 你說是吧, 鐘叔叔~”

    方才的旖旎早就消失地一干二凈。

    一定是錯覺吧。

    空心想:我怎么可能對財神爺生出褻瀆的心思呢?萬一還得我破財了怎么辦?

    鐘離手掌力量的細微變化只有被他牽著的七七才感覺到。但七七并不明白這份變化究竟意味著什么, 鐘離對外又從來是同一副表情,將自己的情緒隱藏的很好。如今精心營造的浪漫氛圍被無情破壞, 他也只是淡淡一笑, 沖工藤新一微微頷首:“無妨。”

    說罷, 目光又落回了空身上, 帶著無限溫情:“我看外面下雨了, 你出門時又沒帶傘, 便過來接你。”

    “就這么點路,哪里會淋壞了。”空嘴上說著不用, 眼中的愉悅卻完全止不住。他彎下腰揉了揉七七的腦袋:“七七也來接我啦?”

    七七只有看見空時,臉上的表情才多了幾分靈動。她邁著小短腿跑到空的身邊, 緊緊抓住他的手,認真道:“七七想來接空!”

    “謝謝七七, 我真的很開心~”

    “我我我”田村一輝臉已經徹底紅了,自七七出現后便使勁往空身邊湊:“我也要和你們一起走!”

    “可我們只帶了兩把傘。”鐘離顯得有些為難。

    “我們這兒不是有多的傘嗎?”毛利蘭遞給田村一輝的傘還沒拿回來呢,聽見鐘離這么說,下意識道。

    卻見工藤新一一把從田村一輝手中把傘拿回,露出苦惱的表情。

    “啊呀,我們的傘好像有點小哦,我和小蘭兩個人合成一把還是不太夠,田村你還是把傘還給我們吧。”

    說著,不等田村一輝回答,撐起傘拉著毛利蘭就往外跑:“空哥哥,明天見!”

    “新,新一?”毛利蘭莫名其妙:“有什么撐不下的?我的傘很大啊!”

    “啊呀你個笨蛋!”工藤新一壓低聲音湊到毛利蘭身邊,一副很懂的樣子:“田村明顯就喜歡那個七七,你不要破壞他好不容易找到的機會呀!”

    “原來是這個樣子!新一你好懂啊!”

    “那是!”工藤新一很驕傲道:“沒人比我更懂談戀愛!”

    兩個小孩的說話聲在雨中聽著有些不真切,卻依然清晰落在了空的耳中。

    真是個人小鬼大的孩子!

    空聽著好笑,側頭看了田村一輝一眼,只見他正巴巴望著自己,像是守在餐廳邊等待主人打賞肉骨頭的寵物狗。

    空有心逗他:“既然這樣,七七和我一把傘,鐘離你和田村一把傘吧。”

    田村一輝:“”

    鐘離:“”

    眼看著田村一輝都快哭出來了,空哈哈大笑,又在田村一輝窘迫的目光中彎下腰與七七對視,認真詢問:“七七,你愿意和田村同撐一把傘嗎?”

    七七一副懵懂的樣子,但聽見空的詢問后還是認真點了點頭。

    以七七的年紀,田村一輝的暗戀注定只能無疾而終。不過七七同齡朋友本就不多,更別提像田村一輝這樣的異世界普通人家的孩子。他們在米花町還要停留很久,這段時間讓七七多個玩伴也是好的。

    見七七并不排斥田村一輝,空便放心讓她與田村一輝同撐一把傘。自己則看了鐘離一言,對方心領神會將傘靠上,替空擋住飄落的細雨。

    兩個孩子并肩走在最前面,稚嫩的嗓音在雨中飄散,充滿了童趣——雖然大部分都是田村一輝在說話,七七半懂不懂地胡亂點頭當做回應。

    鐘離和空打著同一把傘,不近不遠地跟在后面。

    “你怎么只帶兩把傘?”空閑庭信步,嘴角含笑:“帝君大人,你故意的吧?”

    田村一輝家就在萬事屋附近,他又是與空一同來的帝丹小學,自然也會與空一道回去。

    以鐘離的個性,怎么可能做事如此不圓滑,明知道下了大雨也只帶兩把傘呢?”

    空一副很懂的樣子:“我就知道你也在操心七七交朋友的事,我也覺得讓這兩孩子,還有我今天認識的那兩個孩子一起玩很不錯。”

    鐘離:“”

    “這還是我第一次來異世界的學校呢,我剛剛就在想,等到開學以后,干脆讓七七也過來上學吧。比起和我們待在一起,七七果然還是多些同齡伙伴會更快樂。”

    鐘離不疑有他:“若七七愿意,這的確是一件好事。”

    解決完七七的問題,空又好奇起達達利亞來:“達達利亞呢?他怎么沒跟著一起?”

    先前他出門時達達利亞還嚷著要一起跟來,怎么現在七七都一并來了,卻不見達達利亞的蹤影

    “公子閣下已經睡下了。”

    “這么早?”空驚道:“才八點多吧?他不是夜貓子么?”

    “說來慚愧。”鐘離輕嘆一聲,有些內疚道:“我見公子閣下被留在店內后似乎有些悶悶不樂,我便提議與他小酌幾杯消遣時光。卻未想公子閣下酒量不濟,喝了幾杯便不省人事了。”

    公子的酒量很差么?

    空愣了一下,覺得有些奇怪。

    以前達達利亞也經常和他一起喝酒,至冬國人酷愛烈酒,且酒量極好,達達利亞自然如此。

    反倒是鐘離,大多時候他都端著茶壺悠悠品著,碰酒也多是遇到美味佳肴時。

    不過鐘離沒必要在這種事上說謊,秉承一貫對鐘離盾信任,空也沒多想。

    ——直到回到萬事屋,他在桌子上看見了小山一般高的瓶子堆。紅的,白的,黃的應有盡有。

    “這就是你說的小酌幾杯?”

    “公子閣下酒興上來了,想與我拼酒。”鐘離一臉無辜:“可惜,我千杯不醉。”

    空:“”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啊!

    達達利亞也是膽子夠大,和一條龍比酒量簡直就和拉著鐘離比誰活的更長一樣,有一種清澈的愚蠢感。

    “說起來,今天的委托調查如何?”鐘離自然地轉移了話題:“我聽那位名叫工藤新一的少年說,你們明日還要見面?”

    鐘離既然問了,空也沒有瞞著他的道理,三兩句話將學校內發生的事說與他聽后,道:“我懷疑這個女孩是因為察覺到我身上的元素力,才會出現在我們面前。她似乎是在向我求救,帝丹小學里必然還隱藏著秘密。”

    作為往生堂的客卿,鐘離在鬼怪一事上比空更有經驗,略一沉思便有了結果:“她既能在人類面前化形,足以證明她的執念很深。靈魂的力量與執念息息相關,執念越深,靈魂便越容易失去理智,傷害他人。可這女孩不僅沒有傷人之意,且全程行事呆板。若我猜的沒錯,她的靈魂應該遭受了某種桎梏,地點正是帝丹小學。”

    提到“桎梏”,二人心中不約而同浮現出之前咖啡廳內的狐仙殺人案。

    來到米花町后解除的兩個案子,每一個都似乎指向這座城市潛藏的秘密。

    “天色已晚,今日還是早早休息吧。”

    鐘離看了一眼掛鐘,正準備和空道晚安,起身時卻忽然想起什么,道:“說來,系統的卡池又要輪換了,空你還打算抽卡么?”

    “應該抽吧。”空點點頭:“我現在攢了差不多一個小保底了,不抽也是浪費。”

    現在家里一共也才四個人,再多來一位他還是養的起的。

    “問這個做什么?有什么事嗎?”

    “沒有。”鐘離搖搖頭:“我不過隨口問問。”

    兩人又閑話幾句,便互道晚安,各自回房間休息

    達達利亞做了一個夢。

    夢里,一直暗戀著空的他借著酒勁生出無限的勇氣,竟直奔空的房間向他表白。空面色緋紅地接受了他的真情告白。兩人相對無言,緊緊擁抱在一起。

    夢里,他懷抱著空,二人躺在床上互相依偎著,一邊聊著戰斗技巧,一邊浪漫地看星星。

    這個夢實在太過美好,以至于達達利亞醒了半天還忍不住回味,隨手抱住身側的抱枕,戀戀不舍地蹭了幾下

    等等,他床上什么時候放了抱枕?

    達達利亞一臉懵逼地轉過頭,他朝思暮想的人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呵欠,眉頭微微皺著。

    “達達利亞,你大早上干什么呢?”

    昨天半夜走錯房間,倒在他床上死活不肯走也就算了,念在達達利亞喝醉的份上,空好心收留了他一夜,卻沒想這人說了一夜糊話還不夠,大早上似乎還殘留著醉意,把他當抱枕般一通亂蹭,硬生生把他蹭醒了。

    更過分的是,打擾了自己睡覺的達達利亞還一副天打雷劈的表情,駭然大喊:“你怎么會在我床上!”

    “明明是你半夜走錯了房間好吧!”空無語道。

    跟個黏皮糖一樣,怎么拉都拉不走,叫也叫不醒。

    一陣敲門聲打破了屋內的僵持。

    “進來。”

    “空,早餐做好了,下來吃一些嗎?”鐘離推開房門,滿面的笑容在看見達達利亞后終于陷入了凝固。

    “公子閣下,冒昧問一句,為何你會在空的床上?”

    第 94 章

    我也想知道啊。

    達達利亞心想:這種好事我以前都只敢在夢里想想。

    他甚至開始后悔沒能早點醒來, 趁著空睡覺先好好欣賞一番他的睡顏。如果他能再膽大一點,就可以將腦袋擱在空身邊,兩人共枕一個枕頭,空的呼吸灑落在他的臉頰, 他睜大眼睛, 一根根數空的睫毛

    哎, 可惜了!難得有這么好的機會, 達達利亞,你這么能不好好把握住呢!

    達達利亞砸了砸嘴,開始回味起方才觸碰空時的觸感來。

    小小的, 軟軟的, 熱熱的

    達達利亞從來都習慣將情緒表露在臉上, 因此他在想些什么, 稍微有些心眼的人一眼就能看穿。

    鐘離抿了抿嘴唇, 雖不言語,廢了很大的勁才讓自己的情緒平息, 不給空注意到他的異樣。

    倒是空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并沒有多么在意。

    過去在提瓦爾大陸游歷時幕天席地的, 也不是沒有和別人靠一起睡過。大家都是男人, 睡一張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唯一能讓他不滿的也只有達達利亞睡覺像打拳了, 吵得他根本沒睡好。

    聽見鐘離壓著慍怒的詢問, 空揉了揉泛紅的眼睛,隨口道:“肯定是達達利亞晚上去了洗手間后跑錯房間了。他渾身都是酒味兒, 多半自己也是迷迷糊糊的。”

    鐘離:“”

    鐘離默默握緊藏在背后的拳頭,并堅定了之后再也不會讓達達利亞碰酒這件事。

    倒是達達利亞見空口吻中并無不滿的情緒, 眼睛陡然一亮,整個人瞬間支棱起來了。

    看來空對身體接觸并沒有他想象中的排斥啊!

    這是不是意味著, 他的動作可以再膽大一點?

    “啊呀,空,你居然沒趕走我,還讓我在你床上睡了一覺,你實在太好了!”達達利亞嘴上讓著,身體卻先一步撲在空的身上,大著膽子摟住空的腰,臉貼著他的臉頰輕輕蹭了一下。

    空身上的睡衣略有些松垮,被達達利亞這么一蹭,隱約能看見領口下精致的鎖骨。

    達達利亞鼻子忽然有些發癢。

    “哎呀你別亂蹭!”空嫌棄地把達達利亞的腦袋往外推:“你還沒洗漱呢!嘴里的酒精味兒都沒散去,離我遠點!”

    不等空推開達達利亞,鐘離的手早就忍不住,一把拉住達達利亞的衣領便往外提拉。

    “公子閣下,空不喜歡你這個樣子,還請你注意分寸。”

    達達利亞得了便宜趕緊賣乖,也不敢再和鐘離斗嘴,跟個被扼住脖子的鴨子似的,被鐘離直接帶出了房間。

    眼看著屋內終于安靜下來,空再次打了個呵欠,睡眼迷離地往床上一鋪,將被子卷在懷中,蹭了蹭,很快又陷入甜夢之中

    中午的時候,田村一輝像是報時的布谷鳥,抱著小書包準時準點又跑到萬事屋來了。

    “空哥哥,我來接你去學校啦。”

    他話是這么說著,眼睛卻巴巴地望著桌上擺滿的美食,嘴角的口水漬亮晶晶的,雙眼充滿了渴望。

    空:“”

    有的時候他也搞不明白,田村一輝這么頻繁來店里到底是看上了七七,還是純粹想吃他做的菜。

    但空還是從廚房里給他帶了雙筷子,田村一輝頓時發出一聲歡呼,整個人撲進美食中,吃得腦袋都抬不起來。

    空托著腮順口道:“你家里不做飯嗎?”

    這吃相跟個十年沒吃過飯一樣,狼吞虎咽的。

    田村一輝一仰腦袋,脖子一伸,嘴里的食物便圇吞咽進肚子里,一副小鵝進食的模樣。他舔了舔油乎乎的嘴唇,認真道:“我媽媽做的飯不好吃。”

    空:“你媽媽知道你這么評價她嗎?”

    也不知道田村一輝這么小的身子到底如何塞進那樣多的食物。空做了一桌子菜,最后剩下的寥寥無幾。

    倒是田村一輝肚子已經塞滿了,眼睛還死死盯著未空的盤子,一臉不舍與可惜。

    空:“我給你打包總行了吧!”

    正好下午要去帝丹小學,空便將幾個方便即食的料理放進打包盒,又順手從背包里拿出一些點心塞了進去。

    沒人知道他們會在學校里遇見什么,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今天下午就讓我跟著一起去吧。”達達利亞摩拳擦掌:“昨天鐘離先生和七七都去接你了,只有我沒去成,今天怎么也該輪到我了!”

    “既然如此,我也一并通行吧。”鐘離心知堵不如疏,一味阻止達達利亞只會讓自己也失去機會,于是并沒有否決達達利亞的行動。

    可惜今天的空依然搖了搖頭:“你們一個兩個都要去,也太顯眼了。”

    哪有小學突然進去三個大人的?就算田村一輝和工藤新一他們不介意,學校門衛也肯定不會允許。

    能把達達利亞留下,鐘離倒也還算滿意。于是他點了點頭,表示接受這個結果,倒是達達利亞還不死心,嘟囔了幾句:“萬一有危險怎么辦?空你一個人我實在有些不放心。”

    “若真有危險,在(鬼怪)這方面,我的經驗想必比公子閣下豐富許多。”鐘離端著茶杯押了一口,淡淡道。

    “你們誰也別爭,今天我帶七七去。”空揉了一把身旁七七的腦袋,笑瞇瞇道。

    田村一輝雙眼頓時亮了,感動道:“空哥哥”

    空迅速無情地掐斷了少年的妄想:“我今天是帶七七去認識‘同齡人’的。老讓七七悶在家里也不好,該多去玩玩才是。”

    正好看看七七喜不喜歡這里的學校。若喜歡,等暑假結束,他便安排七七去帝丹小學上學。

    不僅僅是為了讓七七多交些朋友。這個世界有太多先進的知識,若回到提瓦特,這些知識都會成為提瓦特的助。

    他是沒工夫學習了,若七七能多學一點也是好的。

    不過這自然是先要看看七七能不能接受,若七七排斥,空也不打算強迫。

    只是這些話他并沒有在田村一輝面前說出口,哪有十歲的孩子還未去過學校的?

    空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事端。

    下午一點,空帶著七七和田村一輝,再次去往了帝丹小學。

    由于昨日工藤新一脫口而出空是自己的哥哥,今日空和田村一輝一起前往學校只會引起門衛的懷疑。于是三人在學校附近的便利店等了一會兒,提前打過電話的工藤新一不多時便帶著毛利蘭走入店內。

    “空哥哥。”兩個小孩禮貌地沖空打招呼,隨后好奇的目光便落在了七七的身上。

    他們可沒忘了田村一輝昨天見到七七時羞澀的模樣,沒想到空今天會將七七也一同帶來。

    “空哥哥,她是?”毛利蘭問。

    空拉著七七的手,將她往毛利蘭身邊帶了帶:“她叫七七,是我的妹妹。七七,這是小蘭。”

    七七眨了眨眼睛,目光略有些呆滯地看著毛利蘭的方向。大抵是毛利蘭天生的親切感,七七主動往毛利蘭身邊靠近了些,一字一頓卻分外認真道:“你好,我是七七。”

    很少有人能不因七七的外貌心生好感,尤其是喜歡可愛事物的毛利蘭。她充滿驚喜地望著眼前雖略有些遲鈍,卻異常可愛的女孩,一把握住七七的手,親昵道:“你好七七,我是毛利蘭。”

    見兩個女孩熱切地聊了起來,工藤新一往空身邊湊近一些,壓低聲音道:“空哥哥,我們今天不是來調查的嗎?你怎么把你妹妹也帶來了?”

    調查往往意味著危險,他難道不害怕七七因此落入危險中嗎?

    空心說我就是因為知道會有危險,才會把七七帶來的。

    三個孩子中毛利蘭有社團活動要參加,田村一輝雖然人小鬼大卻十分膽小,并不適合一同調查。唯獨工藤新一思路清晰,性格冷靜,很有推理才能,也是三個孩子中唯一能幫得上忙的。

    空有自信能護住工藤新一的安全,但他并不打算讓田村一輝一同跟隨。正好毛利蘭有社團活動要忙,空便準備讓七七陪同過去,到時候田村一輝自然會忙不迭選擇跟著七七行動。

    毛利蘭和田村一輝在人多的地方行動安全性會比他和工藤新一高很多,一個七七足以庇佑他們的安全。

    這些話空自然不可能告訴工藤新一,于是他隨口搪塞:“七七之后可能要轉學來這里,我先讓她來學校熟悉熟悉。”

    工藤新一“唔”了一聲,但他天性多疑,并不會隨意相信空的借口,只是沒有再多言,暗暗在心中藏起了自己的懷疑。

    事實上,工藤新一一直對空的身份十分好奇。包括昨夜見到的鐘離,以及此刻被他帶來的七七。三個人不僅外貌清一色的出挑,氣質更是萬中無一,絕對不會是什么平凡人。

    昨夜他回到家后,算著時間給田村一輝播了一通電話,旁敲側擊從田村一輝口中套到了關于空他們的不少消息。

    在田村一輝的口中,空和鐘離,以及還有一位沒露面,名叫“達達利亞”的年輕人才搬來米花町不久,并一起開了家萬事屋。

    先不說萬事屋這種在米花町還算常見的店鋪,空的年紀這么看都只是高中生,卻早早的出來工作了。田村一輝從未聽過空聊自己的父母家人,他的名字也故意隱去了姓氏,仿佛是在隱瞞著什么。

    再看鐘離和七七,兩人顯然是華國名字。鐘離看著二十多歲的外貌,氣質卻完全不匹配年齡。而那位達達利亞,雖然還沒見到真人,但看名字多半是東歐一塊的。

    四個來自不同國家的人,卻突然齊聚米花町,還開了一家萬事屋,怎么看都像隱藏了許多故事。

    不過從空的性格看,這一家四人給人的感覺并不壞,不像米花町隨處可見的幫派或組織。

    工藤新一好奇了一會兒便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下去。

    若七七要轉學來帝丹小學,之后必然會有許多時間與空他們接觸。比起糾結這家人的身份,如今還是昨夜的紅衣女孩更值得他在意

    一行人碰頭后便徑直去了學校。

    由于昨夜才與門衛見過,空并沒有受到詢問便直接放了進去。七七更是直接被當成在這里上學的學生,根本沒分得多少視線。

    雖然門衛的失職對于一個小學而言并非什么好事,卻大大減少了空與七七的麻煩。

    一行五人進了學校后,在空暗中示意下,七七以參觀與名義,主動跟著要參加社團活動的毛利蘭離開。田村一輝找空委托的根本目的本就是為了七七,他一向對于恐怖的事情敬謝不敏,當即便表示自己不愿拖累調查,美滋滋追隨七七而去。

    這自然合了空與工藤新一的心意,兩人不再拖延,直奔教室。

    如今正值暑假,教學樓空空蕩蕩,只聽得見二人的腳步聲。

    路上,工藤新一便將昨夜查到的情報告訴了空。

    “我們學校建校好幾十年了,過去一直沒有出現過與紅衣女孩相似的傳聞。我拜托我爸爸幫我查了一下學校這些年發生的案件,目前還未告破的只有一件:十年前,五年三班一位叫‘錦上憐奈’的學姐突然失蹤。”

    “你爸爸是做什么的?”空驚訝道:“連這個都能調查到,他也是警察嗎?”

    “也?”工藤新一卻抓住空脫口而出的字眼:“我爸爸不是警察,只是一個推理小說家啦。不過他在警局有熟人可以幫忙。”

    他故作隨意道:“難道空哥哥的爸爸是警察嗎?”

    “是我的監護人。”空揉了揉鼻子,道。

    監護人不是父親嗎?

    工藤新一將套出的情報默默記在心里。

    空并未注意到眼前少年對自己的旁敲側擊,心思全在工藤新一所提到的案件上:“所以你的意思是,這個紅衣女孩有可能就是錦上憐奈?”

    “我也只是懷疑。畢竟紅衣女孩的出現實在太奇怪了,我并不清楚這件事到底是海市蜃樓還是真的有冤魂求援,也許這件事真的只是普通的科學現象,純粹是我們想多了罷了。”

    話雖如此,工藤新一卻一眨不眨地望著空,儼然要聽聽空的判斷,顯然他并不相信昨夜自己想出的“解釋”。

    所以這孩子到底是希望我說真話還是假話啊?真的要破壞他的世界觀嗎?

    空心中嘟囔了一聲,最終還是選擇實話實說:“工藤君,你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鬼嗎?”

    工藤新一卻并沒有露出過大的神色波動,對空會說這樣的話似乎并不意外,反倒有些“果然如此”的樣子。

    工藤新一點了點頭:“我信。這個世界上科學還不能解釋的事有很多,所謂的鬼怪靈魂,歸根結底也不過是人類對于無法用常理解釋的‘非自然現象’的概稱。隨著科學的發展,這些事一定也會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空:“”

    空看著工藤新一眼眶下厚厚兩抹黑色,已經能想象出少年輾轉反側徹夜難眠的樣子了。

    這是花了多少工夫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啊!

    “呃,你就這么理解也沒問題,大概就是這么個道理。”空含糊過了這個話題,又將重心引回了紅衣女孩身上:“那個女孩的確是鬼,有點像是你們傳說里的‘地縛靈’。”

    工藤新一:“”

    他深吸一口氣,露出一個堅強的表情,故作鎮定道:“果然如此。”

    空:“”

    真是為難他了。

    但工藤新一不虧是工藤新一,世界觀的崩塌終究沒有抵過心中對真相的追求,他很快恢復了冷靜,手抵著下巴分析起現狀:“如果紅衣女孩就是錦上憐奈,這也就是說,十年前錦上憐奈遇害地點實際就是帝丹小學,且十年來一直被困在這里。可既然如此,為什么直到昨天她才第一次現身呢?”

    空的腦海中浮現出米花町下的巨大陣法,他隱約覺得這件事與陣法有關,但此刻也沒證據指向,一時間也不好與工藤新一說。

    更重要的是,空并不想讓工藤新一卷入陣法相連的事件之中。紅衣女孩只是個例,和鬼魂接觸危險性實在太大,一個十歲的孩子不該被卷入綿延不斷的危險中。

    空想了想,便將另一個猜測說了出來。

    “前段時間你們學校不是出現了紅衣女孩相關的校園怪談么?雖然與錦上憐奈無關,但她的形象與錦上憐奈產生重合,也許在潛移默化中對錦上憐奈產生了影響,讓她可以短暫化形,并出現在我們面前。”

    至于為何會選擇出現在他們面前,多半應該與自己有關。

    空想。

    靈魂眼中的世界與人類并不相同,他們能夠看見無形的能量,自然也會注意到他體內涌動的元素力。

    靈魂同樣是能量的一種,會天然對元素力感到親近。大概也正是因為這個樣子,錦上憐奈才會耗費全部的力量在他們面前化形。可惜錦上憐奈的力量實在不夠,即便成功顯形,也只能如人偶般木訥,無法親口訴說自己的冤屈。

    “不管錦上憐奈因為什么原因現身,她既然選擇向我們求助,我一定會找到她,讓她靈魂得以安息。”工藤新一認真地說:“她是人是靈魂都不重要,對我而言,她只是一個等待沉冤得雪的受害者。”

    這小孩格局真大。

    空難得對一個孩子產生了欽佩的情緒。他抬手揉了揉工藤新一的腦袋,在少年抵觸的眼中哈哈笑道:“別這么老氣橫秋嘛!不過,我會幫你的。她也是我重要的委托人呢。”

    兩人很快來到工藤新一的教室前。昨夜因為他們闖入,教室的門直到現在還半掩著沒有關上。工藤新一習慣性先一步進了教室調查,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殘留線索的地方。

    空并未進入教室,他站在昨夜紅衣女孩所在的位置,閉上眼睛,打開了元素視野。

    果不其然,紅衣女孩所在的位置出現了明顯的能量殘留。點點光斑向著樓梯的方向蔓延,看著像是血濺落在地面的痕跡,引導空向教學樓外走去。

    空正準備喊來工藤新一,告訴他自己發現的線索,卻見工藤新一一臉凝重地站在教室里,似乎發現了某個重要的秘密。

    “怎么了?”

    “空哥哥,你看這個。”工藤新一指著地面,表情嚴肅。

    空隨著他的手指望去,借著光線,隱約可見一個腳印的輪廓,上面殘留著黑泥,像是沾濕后踏下的。

    “昨天晚上的雨是在我們離開學校前才下的,我和小蘭都換了室內鞋,你和田村君雖然沒有換鞋子,但我昨天注意過,你們兩的鞋子并不臟,也沒有在教室里留下腳印。”

    空:“”

    這孩子一天天到底在觀察些什么啊?連這種小細節他都會特別留一份心嗎?

    “會不會是門衛在我們走后又回了教學樓?”空道。

    工藤新一搖頭否決了這個猜測:“如果是門衛大叔,那他不可能在走的時候還不把教室門關上。關燈、關門,這都是他晚上需要檢查的內容,已經成了習慣。”

    “也就是說,要么是這個人沒有關門的習慣,要么就是他故意不關門,想讓我們以為自我們走后教室里再沒有任何人進來過。”空迅速明白了工藤新一的想法。

    工藤新一點點頭:“但昨天晚上卻下了大雨,他的鞋子因此沾染了泥土的痕跡。為了不被門衛察覺,他一定不會開燈,又因為下雨室內的光線更差了幾分。他大概注意到自己在教室里留下了腳印,所以胡亂將它擦去,卻因為光線的問題并沒有將痕跡徹底抹去。學校走廊每天都會有保潔阿姨打掃,所以他不擔心留在走廊的腳印被人發現,卻沒想到千防萬防,卻還是在教室里殘留了線索。”

    “很多人在犯罪之后,會選擇回到犯罪地點進行監視。前幾天因為隔壁秋田同學的事情,紅女女孩的傳言在學校鬧得沸沸揚揚。如果犯人就在帝丹小學,他一定會注意到這個傳聞,并產生警惕的情緒。昨夜小蘭又恰好發出尖叫,他絕對不可能不注意到這件事。”

    “所以他才會半夜偷偷溜進你們教室,想看看這里會不會殘留他犯罪的證據?”空順著工藤新一的話道。

    “我想應該就是這樣。”工藤新一道:“說起來,空哥哥你剛剛在教室外面做什么呢?”

    “哦,我查了一下紅衣女孩殘留的能量痕跡,發現它延伸向那里。”

    空指著窗外某棟建筑道。

    “你能看見?”工藤新一瞪大了眼睛。

    “對啊。”空理所當然。

    工藤新一:“”

    也是,這人都知道鬼魂的存在了,會有些特殊能力也不奇怪。

    只是乍然間從小堅信的世界觀再次遭到了破壞,工藤新一一時間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空哪里不知道他的想法,拍拍工藤新一的肩膀笑道:“這個世界精彩的東西還多著呢,你以后多半會接觸到的。”

    以工藤新一的能力,未來多半會成為一名偵探。異能力雖然在橫濱之外屬于秘密,卻也并未隱藏的十分嚴密,空并不懷疑未來工藤新一會與異能力者接觸。

    工藤新一神情略有些恍惚,胡亂點了點頭:“哦。”

    其實我也不是很想接觸啊!

    工藤新一在心中默默地想,再次為自己崩塌的世界觀哀悼。

    第 95 章

    工藤新一調整情緒的速度飛快, 很快就從略失落的的狀態中振奮起來,順著空的方向向外看去。

    “咦?這是體育館?”工藤新一雙眼微張:“怎么會是那里?”

    “是不是七七和小蘭她們去的地方?”空雖然沒見過帝丹小學的體育館,卻也能分辨出這是小蘭和七七與他們分別時前往的方向。

    工藤新一的表情凝重了許多:“空手道社就在那里。”

    若如他們所言,殺害錦上憐奈的人的確在犯罪之后重新回到帝丹小學, 能量所引導的體育館很有可能也是犯罪者的藏身之地。

    “小蘭有危險!”冷汗當即便順著工藤新一的額頭滴下, 他焦急道:“我們趕緊過去!”

    空卻拉住他:“你先別著急, 有七七在呢。”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 一個同樣十歲的女孩和小蘭在一起,難道事情就會出現轉變了嗎?

    但聯想到空展露出的特殊能力,工藤新一愣了一下, 很快反應過來:“七七她也擁有特殊能力嗎?”

    空點點頭, 給工藤新一注入一劑定心丸:“沒錯, 七七可是很厲害哦!”

    見工藤新一安心了些, 空隨即又道:“我想, 犯人昨夜既然因為尖叫產生了警惕,他今天一定會把目標放在我們身上。昨夜的尖叫顯然是女孩的叫聲, 所以此刻他的第一監視目標, 一定會是小蘭和昨夜同樣出現的七七。假設犯人只有一個人, 這就意味著現在的他絕對不會有精力注意到我們的行動。”

    工藤新一也只有事情與毛利蘭相關時才會暫時失去冷靜。如今有七七這只強心劑, 他很快恢復了往常的理智:“你說的沒錯, 我們應該利用這段時間先去尋找證明兇手的線索。”

    目前的線索基本指向錦上憐奈的方向, 錦上憐奈失蹤事件又已十年,此刻唯一能調查到相關信息的只有檔案室。

    工藤新一拍下教室內的腳印后, 馬不停蹄帶著空奔向學校的檔案室。

    檔案室位于學校的圖書館內,與體育館相鄰。

    不同于假期因為社團熱火朝天的體育館, 平日總是十分繁忙的圖書館卻顯得無比寂寥。管理圖書的老師不知道去哪兒了,整棟建筑空蕩蕩的, 只聽見空與工藤新一鞋子踩在瓷磚上,不斷回蕩的響聲。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工藤新一搓了搓裸露在空氣中的小臂,忽然覺得有些發冷。

    也就在此時,一道聲若蚊蠅的哭聲從建筑深處飄來,伴隨著風吹過長廊的哨聲,像是從恐怖片中截取的音效,即便青天白日也格外陰森。

    工藤新一打了個寒顫,炎炎夏日,他卻覺得渾身冰涼。

    空不怕這個。擔心錯過任何重要情報的他立刻沖了出去,工藤新一心中雖緊張,卻也忙不迭跟上。

    兩人跑過一個拐角,遠遠便望見一個身穿紅裙的女孩蹲在地上,正專注地哭著。

    又是紅衣!

    空心道難道這學校的冤魂不止錦上憐奈一人,卻聽見工藤新一驚訝道:“秋田同學?”

    紅裙女孩聞聲抬頭,只見一張精致的小臉上不滿淚痕,看著楚楚可憐。

    “工藤君?”

    “你們認識?”空問。

    “之前田村君說的‘紅衣女孩’的校園傳說主人公便是她。”工藤新一側頭對空低聲解釋道。

    女孩名叫“秋田楓”,工藤新一隔壁班的學生,之前因為足球部的活動與工藤新一相識。工藤新一雖對秋田楓不過點頭之交,秋田楓卻對工藤新一這個遠近聞名的少年偵探很是欽佩。

    在看見他后,秋田楓原本暗淡的雙眼陡然明亮起來,整個人似乎也鮮活了不少。

    她小跑著沖到工藤新一面前,目光充滿希冀,像是終于找到主心骨一般:“工藤君,我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抱歉,我現在有點急事,可能無法立刻幫上忙。不過你可以先告訴我是什么事,等我處理完手里的事情,一定會立刻來幫你的。”

    “我的狗丟了。”秋田楓雙眼通紅。

    “就是你偷偷養在學校里的那只?”工藤新一道。

    秋田楓眼淚汪汪地點了點頭:“我家里不允許養寵物,我就偷偷把巧克力藏在了學校里。沒想到會被山本老師看到,他訓斥了我一頓,但答應我會替我照顧好巧克力。可自從那天晚上,我卻再也沒有看到巧克力。我問山本老師,他說巧克力在我走后半夜溜出了學校,他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說著說著,眼淚便似豆子似的從秋田楓眼眶中掉落。她傷心地說:“我學校和學校附近都找了好幾天了,但怎么也找不到巧克力。可我總覺得巧克力還在這里,在我面前打滾,向我撒嬌”

    空望著眼前哭成淚人的女孩,默默嘆了口氣。

    在元素視野中,一只一歲大的泰迪犬趴在秋田楓身邊,正吐著舌頭朝她瘋狂搖尾巴。

    注意到工藤新一投來的目光,空微微搖頭。

    工藤新一陷入了沉默。

    生離死別對于十歲的孩子來說還是太過殘忍,聰慧如工藤新一,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否要告訴眼前的少女真相。

    無言的氣氛中,空彎下腰,輕輕替秋田楓擦去了淚水。

    “不用擔心,哥哥和新一會幫你找到巧克力的。”

    “真的嗎?”

    “是啊。”空溫柔地笑著:“就像你思念著巧克力一樣,巧克力一定也在思念著你哦。這份思念是很強大的力量,所以總有一天,你們一定會重逢的。”

    將情緒逐漸穩定的秋田楓送走,工藤新一不由得嘆息一聲。

    “空哥哥,雖然現在安慰了秋田同學,但之后有想好要怎么告訴她真相嗎?難道要一直隱瞞下去嗎?”

    謊言終究只能起一時的作用,一味的給予期待,只會讓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愈發絕望。

    空拍拍工藤新一的肩膀:“放心,我既然答應了,就一定會讓她再見到巧克力的。”

    “怎么做?”工藤新一好奇道:“給她找一只同樣的小狗?還是找到巧克力的尸骨?或者說難道你能讓死去的狗復活?”

    “這個嘛。”空眨了眨眼睛,俏皮一笑:“暫時就作為秘密保留吧~先不說這個,秋田楓口中的‘山本老師’你這么看?”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個山本老師應該就是我們班的體育老師山本健,他也是小蘭空手道社的顧問。”

    提到山本健,工藤新一眉頭微微蹙起:“目前看來,山本老師恐怕就是這樁案子的第一嫌疑人了。不過他平時看起來實在不像是一個會犯罪的人。”

    更重要的是,小蘭一直很信任山本老師。

    “知人知面不知心。”空道:“有些人表面和善,其實真實的一面比魔鬼還要可怕。”

    說到這里,空又好奇道:“不過光憑山本健晚上來學校這件事就鎖定他是兇手,會不會有些太不嚴謹了?老師晚上來學校很不尋常嗎?”

    空不過是隨口一問,工藤新一卻微不可聞地看了他一眼。

    并非所有的社團都會在暑期有訓練。毛利蘭所在的空手道社素來是帝丹小學的王牌社團,每年都會參加全國大會,所以學校非常重視,假期也安排了訓練。

    除此之外,學生和教師幾乎不會在假期時來學校,更別提半夜在學校中出現了。

    空哥哥怎么看起來似乎完全不了解學校一樣?

    難道是因為他在國外上的學,國外制度與日本很不一樣嗎?

    工藤新一愈發確定空藏有很多秘密,只是現在不是刨根問底的時候,于是他簡單解釋了一番,又道:“不過空哥哥你說的也沒錯,現在的我們最缺乏的就是決定性證據。雖然我想,只要能找到錦上憐奈的尸骨,一定會發現犯罪者的DNA,但推理不能這么馬虎,萬一我的推理錯誤,貿然挖出尸骨只會打草驚蛇,讓真正的犯罪者逃脫。我還是想要先搜查出足夠多的證據來判定山本健是否才是十年前的兇手。”

    檔案室藏著建校至今所有的人員流動,利用工藤優作的關系,他甚至可以調取出十幾年間的資金流動與各種賬目。這本是一件繁瑣的事情,他們早就該進入檔案室調查,可惜中途卻因為各種情況耽擱了許久。

    見如今無人干擾,工藤新一正準備拉著空繼續往檔案室前進,一陣尖叫猝不及防,自體育館的方向響起

    山本健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藏起眼中的狠厲。

    體育館內,穿著空手道服的學生們正朝氣十足地進行訓練,山本健目光不間斷在其中穿梭,最終停留在兩個年輕女孩的身上。

    毛利蘭,他班里最優秀的女生,空手道校隊的種子選手,也是他最看好的一個女生。

    漂亮,善良,單純,努力簡直完美符合他心中對于少女的幻想。

    連十年前的錦上憐奈,都不及毛利蘭帶給他的驚艷。

    另一個女孩,據說是毛利蘭的朋友,被帶來空手道社參觀。但這并不是山本健第一次看見她,昨天夜里,他曾在教學樓遠遠望見一眼,當時只覺得少女氣質獨特,今日一見,才發現這個名叫七七的女孩到底有多么驚世駭俗。

    太美了。

    美的連他藏在心底十年的欲望,也如同饑腸轆轆卻聞到新鮮血肉的野獸一般,咆哮著想從身體中沖出。

    別著急。

    他在心中安慰著自己。

    耐心才能享用到最美味的食物。在品嘗最美味的糕點之前,他還有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要做。

    “毛利同學。”山本健在毛利蘭面前半蹲下來,露出和藹的笑容。

    “山本老師。”毛利蘭甜甜一笑,笑得山本健心魂蕩漾:“有什么事嗎?”

    “這位是?”山本健一指七七。

    “她是七七。”毛利蘭道:“我的朋友。”

    “是你的朋友啊。”山本健看著七七,癡迷與驚艷從眼中一閃而過。但他隨即皺起眉毛,露出很困惱的表情:“可是社團訓練是不能帶校外的人來參觀的。”

    “七七馬上就要轉學來這里了,算不上校外人!”毛利蘭連忙道。

    山本健慢悠悠“哦”了一聲,目光滋溜溜在兩人身上轉著,忽然微微一笑:“既然是毛利同學開口,那老師就不計較這件事了。”

    不等毛利蘭露出欣喜的笑容,山本健又道:“不過,你們需要先幫老師一個忙哦。”

    “什么忙?”毛利蘭懵懵懂懂,但還是很認真地回應了山本健的話語。

    山本健嘴角的笑容擴大了幾分,沖她們招招手:“你們隨我來。”

    說罷,徑直朝辦公室走去。

    背對著毛利蘭與七七的他并沒有看見,毛利蘭逐漸收斂的天真笑容,與兩個女孩悄然緊握的雙手。

    第 96 章

    “收到, 立刻行動。”

    伊達航面色凝重掛斷電話,站了起來。

    “又有案件了?”降谷零放下酒杯,感嘆道:“班長你好不容易有個假期,還以為這座城市能消停一天呢。”

    “這座城市什么時候給警察緩和的時間了?”松田陣平托腮吐槽。

    “發生什么事了?”諸伏景光注意到伊達航眉宇間的焦急, 出聲問道。

    “一名男子持刀闖入帝丹小學, 且隨身攜帶□□。”伊達航道:“如今學校里還有不少學生正參加社團活動!”

    所有調侃的聲音頓時蕩然無存。

    “我去開車。”松田陣平當即便拿起車鑰匙往外走:“班長你喝了酒, 不方便家室。”

    “我和小陣平一起去, 順便把帳結了。”萩原研二跟著起身:“涉及到□□,還是需要專業人士出馬。”

    “我和零不能直接出面,但是可以側面協助。”諸伏景光同樣站了起來, 表情嚴肅:“絕對不能讓學生們遭受危險!”

    眾人紛紛行動, 五人中唯獨降谷零仍然坐在位置上, 不知為何他此刻的表情帶著幾分微妙。

    “零?”諸伏景光疑惑地問:“怎么了?”

    “…如果是帝丹小學的話, 你們應該不需要這么著急。”降谷零亮起手機屏幕, 沖四人晃了晃。

    『空:在嗎在嗎?』

    『空:能不能幫我調查一個人?三年A班的體育老師山本健。』

    『空:我現在在帝丹小學調查一樁案子,這里有些奇怪。』

    『空:麻煩你啦, 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 ` )』

    …

    山本健望著眼前持刀的男人, 在心中狠狠罵了句臟話。

    流年不利這個詞實在太適合最近的他。先是學校里鬧的怪談恰好戳中了他的秘密, 他廢了老大功夫調查, 卻發現一切都是巧合。才放下心來, 準備對目標對象出手, 該死的持刀犯偏偏卡著這個時間點出現,破壞了他的好事。

    如果不是顧忌現場還有太多人在, 他又不想在目標得手前先破壞自己在毛利蘭與七七眼中的形象,山本健一定會毫不猶豫破口大罵。

    但此刻, 他卻不得不忍住憤怒的同時,還要營造出關心同學的表情, 一把將學生們護在身后,大無畏道:“不要傷害我的學生!”

    “山本老師!”學生們感動地眼淚汪汪,毛利蘭身邊的七七更是被震撼到失了神,連表情都多了幾分木然。

    哼,小孩子果然好哄。

    他心里得意地哼著,目光打量著男人手中的刀,閃過淡淡的不屑。

    不過比水果刀稍大幾分罷了,在這座城市當兇器都有些不夠格。以他的空手道水平,男人一刀刺出的瞬間他就能想出十幾種奪刀并制服男人的招式。

    等下只要挑釁男人幾句,再讓他先來攻擊我,我就能在學生面前刷足好感,讓這些小屁孩們從此對我心悅誠服,唯命是從。

    他美滋滋地想著,直到眼前的男人用手抓住外套,顫巍巍著拉開,露出被纏在他腰上,足以把體育館炸平的□□。

    山本健:“”

    現在后悔還來得及么?

    山本健向來擅長審時度勢,趁風使柁。一看此刻的局面不是自己能解決的,他當即換了個臉色,緊張道:“這位先生,你不要沖動!”

    可惜他方才一閃而過的蔑視已經被絕望的男人敏銳捕捉到。男人眼中透著瘋狂與憤怒,沖著山本健咆哮道:“沖動?我就是因為足夠理智才會被逼成這個樣子!錢被騙走了,工作也丟了,房子也沒了現在連你也瞧不起我!你憑什么瞧不起我!”

    他歇斯底里地吶喊者:“就是因為你社會就是因為有你這樣的人,才逼得我連后退的路也沒有!”

    我干什么了我!

    山本健有苦說不出,身體卻誠實地向后退著。

    只要再拉開一些距離

    山本健想:像這種報復社會的人,多半是想要通過劫持學生從警方那里換取報酬,在目標沒有達成之前,絕對不會輕易引爆炸彈。現在的我只需要穩定男人的情緒,盡可能拖延時間。就算他按下引爆鍵,以我的身體素質,在爆炸前幾秒時間里沖出體育館并不是太難的事。

    可惜正如山本健對自己的判斷一般,這些天他的確流年不利。山本健偷偷的退步被不知為何異常敏銳的男人迅速捕捉到,本就本就進入應激狀態的男人頓時愈發癲狂。他口中發出一聲崩潰的號角,猛然揮舞起手中的刀,朝著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孩子撲去。

    山本健一心在外人面前塑造出良好的個人形象,但根本前提是形象的塑造不會對他的人生安全產生半點影響。面對即將被刺中的學生,山本健心中毫無波動,甚至巴不得男人多傷幾個,最好讓場面越來越混亂,他才能夠趁機脫身。

    千鈞一發之際,一股巨大的力量猝不及防從身后傳來,像是頂尖舉重選手的全力一推。

    山本健連反抗也做不到,雙腿不自覺地擺動,整個人直接朝男人“沖”去,仿佛是深愛學生的老師看不得學生受到傷害,如護雞仔的老母雞一般張開雙臂,直直攔在了男人與學生中間。

    山本健只能眼睜睜看著男人揮出的刀重重向自己扎來。好在山本健反應神經極佳,關鍵時刻避開了要害,被一刀扎在了手臂上。

    雖然這一擊不致命,疼痛卻不會因此避免。山本健頓時發出一聲痛呼,臉皺成一朵菊花,卻又不敢對男人出手,生怕男人一時激動選擇同歸于盡,只能默默吞下苦果,踉蹌著往后退了幾步,捂著手臂與男人拉開距離。

    男人沒想到山本健會在此時沖出,他癡癡地望著山本健受傷的手臂,不知為何那張瘋狂的臉竟浮現出幾分感動。

    “原來這個世界上竟真的還有為他人無私奉獻的人嗎?”男人喃喃道。

    山本健:“”

    我不是!別亂說!

    山本健痛得齜牙咧嘴,趁男人恍惚之際連忙回頭,想看看到底是哪個不要命的家伙敢對自己出手。可他的身后除了表情呆滯的七七和毛利蘭,根本再沒有任何人。

    該死的家伙,逃跑了么?

    山本健憤憤地想。

    “喂!”眼前的男人突然出聲:“你你是個好老師。”

    他雙眼通紅,垂下腦袋一幅懊惱的樣子:“我到底怎么了我怎么會想到拿一群孩子出氣呢?就算是報復,也是報復那該死的公司才對啊!”

    山本健:“”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目前看來,似乎進展很不錯的樣子。

    男人一幅放棄犯罪的樣子,學生們又因為自己的“行為”既感動又關切。不管怎么說,這一刀挨得還算值。

    但這不意味著我會放過這件事。

    山本健在心中陰惻地想:等這件事結束后,我一定會千百倍的報復回來!

    不多時,警察便急匆匆地沖進了體育館內,將男人逮捕。

    山本健的“無私奉獻”極大的觸動了男人麻木的心靈,他直接放棄抵抗,任由警察們從他身上取下炸彈,拷上手銬,致辭,一樁突發的炸彈襲擊事件幾乎得到了完美的解決。

    “沒想到居然你居然還是個能為學生舍己為人的人啊。”負責拆彈的警察之一看著山本健,顯得很是感慨。

    山本健雖然奇怪這個警察不知為何要用這種似乎對自己很熟悉的口吻說話,但有外人,尤其是警察在的時候,山本健從來都非常擅長偽裝自己。

    “畢竟我是個老師嘛。”他微微低頭,睜大眼睛,配上一張勉強還算清秀的年輕臉龐,給人一種十分真誠的感覺。

    學生們在犯人被逮捕后就被警察們帶出了體育館,他則因為警察主動提出幫他包扎傷口還未離開。如今留在體育館的除了三名年輕警察、他和被捆綁的罪犯,就只有毛利蘭與那名叫做“七七”的女孩。

    毛利蘭此刻正一臉崇拜地望著自己,七七離他更是不過半只手臂的距離,看著他的眼神乖巧無比,像一只等待安慰的貓。

    只要等警察一走,我就可以好好品嘗我的“大餐”了。

    山本健美滋滋地想著,卻聽“咔嚓”一聲,一只手銬冷不丁落在了他的右手上。

    “警察先生,我不明白你這是什么意思。”

    一滴冷汗順著山本健的額頭滑落,他故作鎮定地望著眼前的警察,滿臉都是無辜。

    警察——松田陣平冷笑一聲:“山本老師,你做了什么,我想你應該心知肚明。”

    “我聽不懂你的意思。”雖然不明白眼前的警察到底如何知曉他的秘密,但越是緊促的局面,山本健的情緒卻愈發平靜。

    事情已經過了十年,尸體被他藏得極好,證據更是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他不相信警察會找到他犯罪的事實。

    面對山本健的無辜表情,松田陣平卻側開身,朝后方努了努嘴:“你做了什么,就讓他們一五一十和你說清吧。”

    不知何時來到體育館的空和工藤新一并肩而立,似笑非笑望著山本健。

    觸及到二人的目光,不知為何山本健心中有些發涼。

    沒事的。

    他安慰著自己:不過是兩個小毛孩子罷了,又能翻上什么天?

    只聽空悠悠道:“山本健,你是不是在想,已經過去十年了,這個世界已經不存在你殺死錦上憐奈的證據了?”

    由于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即便乍一聽見“錦上憐奈”的名字,山本健的表情也沒有出現任何波動,仿佛那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你到底在說什么?錦上憐奈又是誰?”他淡定道。

    “十年前,十七的你輟學在建筑工地打工,并參與了帝丹小學體育館的建設。在這里,你遇見了還是學生的錦上憐奈。穿著紅裙的錦上憐奈天真可愛,你對她一見傾心——在你的電腦文件里,警方找到了大量虐待動物的視頻,以及各種虐童視頻。而錦上憐奈完美符合你的狩獵目標,于是你利用施工隊的身份接近錦上憐奈,誘騙了這個好心幫助你的女孩,并對她施展了暴行。”

    現場一片嘩然,但山本健卻嗤笑一聲,用譏諷的目光看著空道:“一切不過是你的猜測罷了。先不說你們無視我的隱私調查我的電腦,難道看些視頻就能證明一個人犯罪了么?網絡上有太多這樣的視頻,我不過是下載了幾個罷了。再說,你有什么證據證明我十年前就來過帝丹小學?”

    面對山本健的質問,空早有準備:“新一。”

    “明白。”工藤新一上前一步,自信滿滿道:“我查過十年前帝丹小學修建體育館的匯款單,并聯系到了當年負責體育館的工程隊。雖然已經過去了十年,但當年的工程負責人依然依稀記得有個名叫‘阿健’的年輕人曾經和他們一起參與了帝丹小學的修建。但中途他自稱要備考大學便辭了職,由于這些年只有一個輟學的青年主動選擇重新報考大學,因此負責人對他映象很深,甚至為了作紀念,還留下了這個‘阿健’的工作牌。”

    說到這里,工藤新一的笑容深了幾分:“這個‘阿健’和山本老師你的長相可是一模一樣呢!”

    “工藤,你也跟著老師學習過一段時間,在你的心里,難道老師就是一個人面獸心的家伙么?”沒想到自己的過去會被翻出,山本健心中有些驚訝,卻仍然冷靜道:“我就算在工地工作過又如何?勤工儉學我想并不是只有我一個人經歷過吧?說到底,這些不過是你們根據我的經歷胡編亂造罷了。”

    “既然當面與你對峙,自然是有證據咯。”空雙手插在兜中,微微抬起下巴:“當年錦上憐奈被你殘忍的挖去雙眼,虐待致死。為了不被發現尸體,你利用工人身份,將錦上憐奈的尸體藏進體育館的墻壁里。為了自己的犯罪事實不被暴露,之后你考上體育學校,利用體育老師的身份又重新回到帝丹小學,一守就是十年。”

    空的語氣逐漸冰冷:“但你有沒有想過,不僅僅是你在注視著錦上憐奈,錦上憐奈也在注視著你呢?”

    空突然上前幾步,壓低聲音道:“被你殺害的這些年,這座體育館便成了她的牢籠。她日服一如的怨恨著,詛咒者只為了有一天讓你和她一樣,體會到同樣的痛苦。”

    一股莫名的寒意涌上山本健的心頭,他下意識大聲呵斥:“簡直一派胡言!”

    “是不是一派胡言你心里有數!午夜夢回,難道你從未見過那抹紅色身影?若不是心里有鬼,怎么又會在聽見紅衣女孩的傳聞后就急急回校查看?甚至在發現一切不過是誤會后因為惱怒虐殺了秋田同學的愛犬!”

    空陡然抬起頭,幽深的目光與山本健交匯。

    “連老天都被錦上憐奈的怨恨感染,連著數日的綿綿陰雨讓體育館的墻皮出現了掉落——”

    山本健驟然僵硬在原地,呼吸肉眼可見地急促了起來。

    空精致的臉上浮現出詭譎的笑容,仿佛女鬼上身一般:“——露出墻內錦上憐奈的一小節白骨。昨天晚上,躲在暗中監視著我們一舉一動的你回到體育館后發現了它的存在。生怕事情暴露的你只能暫且用海報遮掩住骨頭的位置,想著等到今夜再偷偷將墻壁補上。”

    空側過頭,看向身側的伊達航三人:“伊達警官,麻煩你們調查一下山本老師辦公室墻壁上的海報,我想,露出的白骨上一定還殘留著你的指紋吧。以現在的技術,尸體雖然已經過去十年,想要提取出山本老師的DNA應該也不是什么難事”

    一聲金屬晃動的“嘩啦”,山本健受傷的右手臂隨著腎上腺素的飆升爆發出可怕的力量,竟連帶著手銬一把掙脫了松田陣平的束縛,后退幾步后慌不擇路中抓住了站在他身側的七七,用完好的手臂卡住少女的脖頸,表情兇惡:“都別動!”

    被山本健感動到的罪犯:“???”

    “呵,沒想到過去十年了,居然還能被你們發現。”山本健眼神陰郁,冷的仿佛能滴出水來:“不過,你們知道又如何呢?”

    他桀桀一笑:“如果不想讓她有事,就給我安分點!”

    山本健想象著眼前的警察因為七七的挾持露出慌亂的表情。然而除了一臉懵逼的罪犯,從警察到工藤新一,所有人一臉冷漠地望著他,似乎在看一具尸體。

    山本健心中懵逼,下意識又把手臂收緊了幾分。

    “看來這些人并不在意你的死活啊。”他強撐著精神對七七道:“可惜了這么個美人。不過有你陪著我,就算下地獄也不孤單”

    山本健還在嘴犟,一股透入骨髓的冰冷剎那間從皮膚涌入,凍得山本健一個機靈。

    與此同時,七七的手抬起,蓋在了山本健的小臂上。

    如冰塊一般的溫度伴隨著刺痛從皮膚傳來,山本健打了個寒戰,下意識將手貼在七七的脖頸處。

    ——毫無脈搏的痕跡。

    山本健終于發出一聲慘叫:“鬼啊!!!”

    “七七…不是鬼…是僵尸…”

    山本健白眼一翻,“咕咚”一聲暈倒在地。

    第 97 章

    太廢了。

    空嫌棄地用腳尖踢了踢山本健, 抬手將七七抱起。

    七七乖巧地靠在空的懷中,仰頭看他。

    “七七很可怕嗎?”

    “才不是呢!”空就著這個姿勢揉了揉七七的頭發:“我們七七明明那么可愛!我最喜歡七七了!”

    七七臉上雖然沒有任何表情,卻伸出小短手摟住空的脖子,輕輕蹭了蹭空的臉頰。

    “七七也最喜歡空!”

    “”

    “新一, 你在看什么呢?”毛利蘭湊過腦袋, 一臉好奇地問。

    工藤新一收回打量七七的視線, 搖了搖頭:“沒什么。”

    “什么叫‘沒什么’?你剛剛明明一直盯著七七在看吧?”毛利蘭伸出手指點了點工藤新一的手臂, 不知為何語氣似乎帶了幾分緊張:“所以你們男生都喜歡七七這樣可愛款的女孩子嗎?”

    “你這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啊?”工藤新一無語道:“我是在在想案件啦!”

    “是嗎?”毛利蘭奇怪道:“可是山本老師不是已經被抓了嗎?”

    “不是這個那個,小蘭。”

    “嗯?”

    “你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怪力亂神的事情嗎?比如鬼怪僵尸什么的。”工藤新一側開視線,不讓毛利蘭看見他眼中的糾結。

    從發現錦上憐奈是鬼魂之后, 工藤新一便一直在糾結是否要讓毛利蘭知道真相。

    有時候無知也是一種幸福, 知道太多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真相”往往伴隨著危險。

    正如他曾經感受過的, 世界觀被顛覆的震撼。他并不希望毛利蘭被卷入危險之中, 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地度過一生。

    可先前與秋田楓的接觸,他對空的那些質問, 同樣也無時無刻不在拷問著工藤新一自己的心。

    謊言終究是一時的, 他以為的“好”, 真的是對小蘭的好么?

    出乎意料的, 面對工藤新一沒頭沒腦的詢問, 毛利蘭卻道:“你是說七七嗎?”

    “啊?”工藤新一愣愣地望著她。

    毛利蘭臉上看不見任何意外或震驚的情緒, 她的表情相當平靜,口吻也無比平常, 像是在說“今天天氣真好”一般。

    “你們去調查的時候七七就告訴我啦。七七說她很喜歡我,所以不想騙我。而且空哥哥也讓七七保護好我, 說我之后可能會遇到危險——哦,她也順便將山本老師的事情一起告訴我了。”

    毛利蘭反倒覺得工藤新一的震驚有些大驚小怪:“新一你也真是的, 昨天紅衣女孩的出現不就已經說明真的可能有鬼存在嗎?只有你在那邊一本正經的非要用科學去解釋,我早就做好了這個世界有鬼怪存在的準備啦!”

    在工藤新一眼中,自家青梅竹馬一直是個膽大,直率,比普通女孩勇敢許多,卻又善良許多的人。她喜歡一切美好的事物,也理所當然的會像其他女孩一樣恐懼未知的存在。

    他從未意識到毛利蘭比他想象的還要堅強許多,他所謂的“熟悉”,也從不過是自己片面的看法罷了。

    反倒是毛利蘭笑瞇瞇地看著他:“新一你這樣子,昨天晚上一定沒睡著吧?”

    工藤新一:“”

    “我看,你一定是想了一晚上要怎么用科學的方式去解釋發生的一切,明明慌的要命,還要故意在空哥哥面前表現得一本正經,跟個早就看清現實一樣。”

    工藤新一:“”

    他尷尬地揉了揉鼻子。

    “不過你不害怕嗎?”工藤新一問:“這個世界上可是真的有鬼啊。”

    明明一年前,毛利蘭還是個會被鬼故事嚇到,拉著自己袖子偷偷哭的女孩。

    “一開始的確有點害怕,可是”毛利蘭仰起頭,語氣帶著少女特有的天真爛漫:“錦上學姐沒有傷害我們,不是嗎?而且啊,一旦知道生命死去后會以靈魂的方式存在,那些在案件中死去的無辜的人們還能開啟新的人生,我真的很高興哦!”

    伊達航用手銬銬緊,真心實意道:“這次多謝你們了。”

    萩原研二把手搭在伊達航肩上,笑嘻嘻道:“山本健被這么一嚇,以后的坐牢時光一定會時刻膽戰心驚吧。這也是他該有的報應,如果不是你們,想必這種人就算進了監獄,也不會好好悔改的。”

    萩原研二的口吻似帶著幾分嘆息,伊達航聽罷也不由得頻頻點頭,表示贊同。

    作為警察,他們見到過太多太多的犯罪者,激情殺人悔不當初的罪犯、心理變態的連環殺人犯米花町的監獄里關滿了人,可除了那些失手殺人或因為沖動犯罪的人,真心悔改洗心革面的犯人并不多。大多數犯下多重案件的兇手刑滿釋放后往往會選擇再次作案。

    在這個幾乎不會判處死刑,犯罪已經成了常態的城市,他們從來都有恃無恐,蔑視法律,不在乎倫理道德,“人性本惡”一詞在他們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

    可越是這樣的人,恐懼便隱藏得越深。

    他們在人類面前膽大妄為,可自己無法傷害的鬼魂,卻將成為他們的噩夢源泉。

    即便未來再也不會有鬼魂在山本健面前出現,未來的他也將永遠活在噩夢之中。

    更何況

    “空。”發尾留著長辮的俊秀青年走入體育館內,沖空微笑。

    “鐘離!”空露出欣喜的笑容,遙遙向鐘離揮手:“你來的真快!達達利亞呢?”

    “公子閣下留下看店了。”鐘離道。

    從橫濱來到米花町的三人站在一起,仿佛自成一個天地,無人能融入他們之中。

    松田陣平和外面的警察交接完,讓他們將山本健押送離開后返回體育館,看見的便是這一幕。

    這個世界還真是廣袤啊。

    松田陣平在心中發出一聲感嘆,手摸了摸口袋想要掏出根香煙,卻在看見工藤新一與毛利蘭后默默放下。

    伊達航接到出警電話后,知曉空等人在帝丹小學的降谷零便主動向他們透露了空等人的特殊身份。

    這并非是降谷零的自作主張,而是空的默許。

    米花町這樣的地方魚龍混雜,案件頻發,既然空選擇了萬事屋這條路,未來和案件打交道的次數將只多不減。他并非傳統型的偵探,能接觸到的也并非全然人類。若繼續在米花町生活下去,遲早會被人發現自身的特殊之處。

    在橫濱尚且不提,米花町卻著實需要一些人替他善后。思來想去,已經知曉他身份的降谷零和他的同伴們是最好的選擇。

    沒有什么比警察更好隱藏他的特殊性,而空的特殊能力也能協助警方更好的偵破案件,發現懸案。更別提萩原研二更早之前就已經發現了空的不尋常之處,如今再遮遮掩掩,反倒顯得掩耳盜鈴了。

    不過他們這些已經在社會摸爬滾打過許久的人,接受“真實”可就比工藤新一和毛利蘭要困難太多了。

    “都安排好了嗎?”

    伊達航牽著秋田楓的手回到了體育館。

    松田陣平點了點頭,沖空道:“可以了。”

    空向他比了個“OK”的手勢,看向鐘離:“交給你了。”

    視線越過鐘離,穿著紅色裙子的錦上憐奈站在角落的陰影之中,神情卻再沒了昨日的木然,她嘴角微微揚起,雖然看不見,卻靠著靈魂力量的感知,面向空等人的方向,向他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空回以她一個微笑,隨后轉身走向秋田楓,在少女瑟縮的目光中握住她的手:“小楓,還記得哥哥之前答應你的事嗎?”

    秋田楓點了點頭,眸子亮了幾分:“嗯!哥哥說會幫我找到巧克力的!”

    “現在就是哥哥遵守承諾的時候了。”他蹲下身子,溫柔道:“聽哥哥的話,現在閉上眼睛。”

    光芒在空與鐘離的眼中浮動,隨著力量一點點抽離身體,金色的光芒在鐘離掌心凝聚,化作一顆星辰般璀璨的光球,如煙花一般騰空飛起,又倏然炸開,化作點點星光落回大地。

    “睜開眼吧。”

    秋田楓聽話地睜開眼睛,因為光線的驟然變化,她有些不適應地眨了眨眼,隨著余光落入的小小身影,她的雙瞳驟然迸發出驚喜的光滿。

    “巧克力!”

    毛茸茸的泰迪犬瘋狂晃動著小短尾,將腦袋緊緊貼在秋田楓抬起的掌心。

    掌心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碰到。

    盡管如此,秋田楓依然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這樣啊,你要離開了呀。”

    她松開握住空的手,蹲下來,張開雙臂,虛虛地半摟住巧克力,任由它親昵地蹭著自己,一下又一下無形地舔著她的臉頰。

    一滴眼淚順著秋田楓的臉頰滑落,很快匯聚成兩道小小的瀑布。

    “再見,巧克力。我會好好生活的,你也是一定要幸福啊!”

    巧克力仰起頭,發出一聲短促而果斷的“汪”。

    七七不知什么時候重新依偎在了空的身邊,緊緊握住他的手,仰頭看向空。

    “空會害怕分別嗎?”

    空彎下腰,溫柔地將七七抱起。

    “即便是擁有漫長生命,早已見證無數生離死別的我,也依然會感到害怕啊。”

    “如果七七消失了空會哭嗎?”

    “當然啊~”空蹭了蹭七七的臉頰,認真道:“所以七七要答應空,要好好保護好自己哦。即便旅程注定有終點,我也希望有你們陪伴的日子可以再長一些。”

    松田陣平在滿目星光中震驚地許久,才終于發現站在角落的小小身影。

    “喂喂,萩!”他推了推身旁的萩原研二,不敢置信道:“你看那里!”

    萩原研二聞聲望去,只見穿著紅衣的女孩,和他們一樣凝視著不斷飄落的星光,可怖的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平和。

    隨著星光落在錦上憐奈的臉上,她空洞的眼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填補,幻化出一雙清澈漂亮的眼睛。

    她似乎注意到了萩原研二與松田陣平的凝視,側過頭遠遠朝他們微微一笑,又向著空與鐘離,工藤新一的方向彎了彎腰,像是在做最后的道別。

    剎那間,錦上憐奈與巧克力化作星光的一部分,在空中盤旋了片刻,帶著眾人的祝福飄落,回歸了生養她的大地。

    第 98 章

    隨著山本健被拷走, 學生們也沒了心思繼續社團活動,紛紛解散回家。

    田村一輝倒是一如既往的心大,眼看事情落幕,他揉了揉肚子, 嘴巴張得老大:“空哥哥, 我餓了!”

    空:“”

    他就知道這小子絕對不會放過中午的剩菜。

    打包好的餐點本就是幾個孩子準備的, 空也沒必要吝嗇, 右手一翻,打包盒便出現在掌心之中。打開蓋子,香氣混合著熱氣飄了出來, 誘人的很。

    ——自從特殊能力在眾人面前展露后, 他便懶得再做基本的偽裝了。

    這一手大變餐盒又小小的震撼了工藤新一等人一把。除了送秋田楓回家先一步離開的伊達航, 萩原研二、松田陣平兩個成年人與工藤新一、毛利蘭兩個孩子紛紛圍到了空身邊, 盯著他的掌心露出了好奇的目光。

    “空哥哥, 這就是傳說中的隔空取物嗎?”工藤新一道。自從被空打開新世界大門后,工藤新一便對他所做的一切都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

    “差不多吧。”空從盒子中取出一塊山家燒遞給工藤新一:“嘗嘗, 我自己做的。”

    “空哥哥, 你還會做飯啊?”

    “滋味可好呢!”田村一輝吸溜一聲, 舔了舔嘴角亮晶晶的口水漬, 目光緊緊盯著山家燒, 露出渴望的光芒:“空哥哥做的飯是全世界最好吃的!”

    見田村一輝話都說到這個份上, 工藤新一也不再遲疑,“啊嗚”咬了一大口。

    表皮微微焦脆, 能聽到一聲悅耳的“咔嚓”,入口先是濃烈的魚香, 有點像是烘烤過的魚松或魚干,吃起來卻不會覺得干巴巴, 反而異常滋潤。仔細咀嚼,極致的鮮味很快充盈了口腔,能明顯吃出味噌特有的醬香。隱隱還帶著蔬菜的清香,口感卻又像是某種蘑菇。

    “空哥哥,這里面放了什么呀?”

    “一些蔬菜。”空隨口搪塞。雖然提瓦特的料理可以用很多異界食材平替,但山家燒中的金魚草空試了許多配菜,都達不到金魚草的口感與效果。幸好系統商城可以用日元直接購買提瓦特的食材,于是自從手頭寬裕后,空便買了不少提瓦特的食材加入料理之中,料理的效果也不再大打折扣。

    山家燒只放了鹽和味增調味,吃不出很復雜的味道,卻簡單得無敵好吃。

    工藤新一家世出眾,自幼跟著父母出入過不少高級餐廳五星酒店,卻從在一道食物上體會到如此美妙的感覺——仿佛身體與靈魂被美食一起進化,奔波的一下午的疲憊頃刻間蕩然無存,渾身上下暖洋洋的,像是浸泡在溫泉之中,說不出的舒坦。

    田村一輝狼吞虎咽,余光瞥見工藤新一感動的樣子,不免得意洋洋道:“我說的沒錯吧!空哥哥的料理世界第一好吃!”

    雖然不知道田村一輝到底在得意個什么勁,但工藤新一還是贊同地點了點頭。

    這道菜的確好吃心,連一向對美食不大有興致的他也忍不住生出想要帶幾分回去給父母嘗嘗的心思。

    他父親暫且不說,這道菜絕對符合他母親的口味。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更是吃得抬不起頭。

    巴掌大的山田燒兩口一個,囫圇吞下肚,明明已經很飽的肚子卻還是有種不滿足感。

    若不是考慮到這些是給小孩子準備的,他們只是群蹭吃的,松田陣平恨不得直奔便利店買上一聽啤酒。

    可這樣的美食只吃一次怎么夠?

    面對眾人又渴望又可惜的眼神,田村一輝“嘿嘿”一笑:“沒吃夠的話,可以去空哥哥家的萬事屋購買哦~”

    空:“啊?”

    “空哥哥家的萬事屋同時也當成餐廳經營哦。”說著,田村一輝朝空一眨右眼,與他互對暗號,仿佛蓄謀已久。

    空:“”

    搞得好像今天發生的所有事不過是他精心準備的廣告——雖然他從頭到尾也沒想過這些事。

    但田村一輝既然開口,廣告不打白不打。于是空點點頭,大大方方道:“我們家好吃的料理可多了,欲購從速哦!”

    說罷,空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雖然不知道為什么,直到現在也沒人來買過。”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震驚。

    “怎么可能!”萩原研二第一個喊出聲:“你們街道平時的伙食是有多好,才能連這種級別的美食都看不上?”

    “我也不知道啊。”空撓撓頭,同樣不解:“他們甚至連店都不敢踏進來呢。”

    話既然都說到這里,便沒有不去空家店的道理了。

    被空料理振奮到的一行人紛紛表示他們要成為第一批客人,給空撐撐場面,也讓來往的客人意識到這家店到底有多么物美價廉——雖然也不知道一家萬事屋為什么要主打“物美價廉”

    達達利亞托著腮,趴在柜臺上,長長嘆了口氣。

    店外門可羅雀,店內更是空空蕩蕩。他仿佛被遺忘在家的孤寡老人,凄凄慘慘戚戚,說不出的蕭瑟悲涼。

    自從鐘離先生來了,他和空單獨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

    他雖然有心給空幫忙,奈何自己的力量又多是戰斗相關,實在不如鐘離萬金油一般的能力。論頭腦,達達利亞也自知比不上鐘離,在米花町這樣案件頻發的地帶并不能為空提供有效幫助。

    在米花町,腦力遠比武力更重要。

    可若要繼續這樣下去,他和空只見的距離只會越拉越遠。

    尤其馬上卡池又要更新了,萬一空又給他抽出個情敵,他只怕會更心塞了。

    在這里尤其點名稻妻的神里綾人,蒙德的迪盧克以及璃月的魈。

    不行,他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至少要找點辦法增加自己在空身邊的存在感!

    就在達達利亞抓耳撓腮之際,一個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女人站在店門口張望了一會兒,躊躇著走了進來。

    “請問這里是偵探事務所嗎?”

    沒想到會有客人主動進店,達達利亞愣了一下,俊美的臉上隨即綻放出一個熱情的笑容。

    “女士您好,請先進來喝杯茶吧。”

    頂著對方局促的目光,達達利亞將人帶到會客廳,麻利的替她端上一杯紅茶,以及空提前做好放在冰箱里的小蛋糕。

    裊裊茶香讓女人的眼神緩和了幾分,桌上精致的糕點更讓她一時間移不開眼。

    她有些羞澀地笑了一下,最終還是沒能抵御住食物的誘惑,摘下臉上的黑色口罩,輕輕擓了一叉子蛋糕,小心翼翼送入口中。

    甜蜜的滋味在口中融化,女人默不作聲地吃著,一滴眼淚從墨鏡下滑落。

    達達利亞心說空的料理威力怎么越來越離譜了?把人都給吃哭未免有些太過夸張了吧。

    “抱歉,是我失禮了。”女人摘下墨鏡擦去淚水,露出一張蒼白卻姣好的臉:“我只是太久沒有吃到過這樣好吃的食物了。”

    達達利亞注意到女人裸露在外的手腕格外纖細,皮膚白到近乎透明,身子單薄得仿佛一旦暴露在陽光下就會迅速融化。

    達達利亞面對女性素來紳士。他微微一笑,抽出紙巾遞給眼前的女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煩心事,又如何能說是失禮呢?你能喜歡這塊蛋糕,是我的榮幸。”

    “這是你做的嗎?”她好奇道。

    “是這家店的真正的老板,我不過是個助手。”達達利亞道:“先前你問這里是不是偵探事務所——實際上,這里是一家萬事屋,‘偵探’是我們的工作內容之一。若你有什么困擾,不妨先說與我聽聽?”

    也許是蛋糕極大的提升了女人對萬事屋的好感,她沉默了片刻,在達達利亞寬和的目光總低聲道:“我叫星源加奈美,你也許在電視節目上看到過我,我是一名偶像。我最近遇到了一件很詭異的事。”

    她深吸一口氣,握緊了藏在衣袖中的手。

    “你聽說過‘地獄通信’嗎?”

    “達達利亞,我回來啦——”

    空打開店門,大聲道。

    屋內無人回應。

    “奇怪這是有事出去了嗎?”看著空無一人的店鋪,空有些奇怪,目光隨意在屋內掃過,很快停留在會客廳的桌子上——兩個杯子面對面擺放著,其中一個杯子邊還放了一個他用來裝甜品的小碟子。

    這是有客人?!

    空連忙打開手機,之前忙著調查,他完全沒注意過手機。如今打開line一看,果然,半個小時前達達利亞給他發了消息,說是接到一則委托,先跟委托人一起去現場調查一下。

    委托?!新的!

    空雙眼放光,整個人頓時亢奮起來。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系統沒有更新新的委托任務,但好歹是真正的委托,和田村一輝這種半吊子的不一樣。他的萬事屋直路終于要正式踏向光明大道了嗎?

    “空哥哥,這就是你的萬事屋啊?”

    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從他的身邊冒出,好奇打量著整間屋子:“看起來很像餐廳嘛,怎么會沒有客人”

    工藤新一的話說不下去了。他看著廚房邊上幾個碩大的柜子,陷入了沉默。

    “有什么不對勁嗎?”注意到工藤新一逐漸微妙的眼神,空莫名其妙:“我覺得裝修風格蠻好的呀。”

    “不是這個。”工藤新一復雜地看著他:“空哥哥,我總算知道你店里為什么沒人敢進來了。”

    “為什么?”

    工藤新一抬起手,指向屋子右邊。

    空順著他的手看去,奇怪道:“那里不對勁嗎?”

    萬事屋廚房右側的柜子里,分別擺滿了七七的藥材和鐘離淘的各色古董。

    畢竟是萬事屋,經營內容當然越多越好。正好七七擅長醫藥,空便搜羅了不少異世的藥材,將它們與提瓦特的藥材混合在一起。他還專門給七七買了不少異世界的醫藥書籍,閑著無事的時候七七可以研究研究。

    至于古董,鐘離活了千年,雖然身上從來錢包空空,眼光卻從未走空。這些古董玩物平時放在店里又能增加店鋪的格調,萬一碰上個頗具眼光的客戶,還能給店里創收,可謂一舉兩得。

    不過東西雜了,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店鋪的裝修風格略有些混亂。與其說這里是萬事屋或者料理店,不如說更像是橫濱中華街常見的雜貨鋪。

    工藤新一指了指放在柜臺上不知用了多久的藥罐子,無奈道:“空哥哥,你不覺得你家比起萬事屋或者料理店,更像是現煮現喝的中藥鋪子嗎?”

    不是華國人,異國人有幾個不是聞中藥色變?誰敢踏進店里吃東西啊!

    空:“”

    “媽媽,我回來了。”田村一輝關上家門,踩著歡快的步伐跑進屋內:“你不知道我今天到底看見了什么!”

    約莫三十歲的年輕女人敷著面膜,聞言從放著番劇的電腦屏幕前抬起頭,隨口問道:“看見什么了?”

    田村一輝將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全數說了出來,興致勃勃道:“你是不知道空哥哥到底有多厲害!”

    “就是那個你老跑去玩的萬事屋店主嗎?”女人歪頭想了想“空”的名字,咂嘴道:“空這個名字,聽著好像有點耳熟啊。”

    但“空”這個名字對于她而言不過一個小小的插曲,女人的注意力很快便被田村一輝所描繪的故事吸引。

    “海報背后有尸體,這不是金田一的名場面么?嘖嘖,青山剛昌什么時候致敬了這個故事?”她低聲喃喃道:“不過柯南的世界原來真的有鬼么?呵,這算不算世界觀大崩塌?”

    第 99 章

    空手指在屏幕上飛速按動, 3D小人在他的操縱下上躥下跳。

    大門口懸掛的風鈴忽然發出清脆的響聲,空頭都沒抬,順口道:“歡迎光臨。”

    “請問這里是『原神萬事屋』嗎?”

    頭上包著絲巾,臉上掛著一個大大的墨鏡, 裝扮頗有種復古風的女人在店門口打量了半晌, 才出聲問道。

    空愣了一下, 猛然抬起腦袋。

    “您這是啊, 請問有什么能幫到您的嗎!”

    啊呀呀,果然轉運了。

    空在心里美滋滋地想:第一個委托才過去多久啊,這就又來兩了。

    若仔細論起來, 眼前的女人才算他真正意義上招待的第一位客人, 空拿出自己在『漩渦咖啡廳』學到的十八般武藝, 熱情洋溢地迎著女人進了屋。

    “您是喜歡咖啡、紅茶還是果汁呢?”

    “咖啡。”女人推了推墨鏡, 并不排斥空的過分熱情:“請不要放奶和糖, 我怕胖。”

    “沒問題,需要吃點什么嗎?我們這里有各式點心, 低脂低糖型也有哦, 很健康的。”

    女人好整以暇地看了空一眼, 嘴角的笑容深了幾分:“比起萬事屋, 這里更像是餐廳呢。”

    “女士, 您可真有眼光。”空笑瞇瞇地回應道:“我們這里平時也作為餐廳營業呢。不過若您是來委托的顧客, 那么各色餐點我們會免費為您提供的~”

    女人沒有再說什么,目光卻仔細地打量起眼前的店鋪, 與其說她是個來委托的顧客,不如說更像是來參觀的普通客人。

    本著不放過任何一個潛在客戶的原則, 雖然有些懷疑女人像是進來騙吃騙喝的主,空依然拿出了全部的熱情, 在料理柜中精挑細選了一盤點心,和現煮的咖啡一起端到了女人面前。

    咖啡散發著醇厚的濃香,一旁的糕點看起來就是普通的果凍,晶瑩剔透的淺綠色,趴在白瓷盤中,像一只可愛的史萊姆。淡淡的薄荷香縈繞著果凍,并不濃郁,可不知為何,女人卻覺得這香氣竟不遜色咖啡豆……

    女人端起咖啡,輕輕喝了一口。

    她跟著家人周游過世界各國,出挑的家室讓她能夠輕易品嘗到世界上所有品種的咖啡豆,眼前的咖啡她即便只喝了一口,也知道這不過是尋常咖啡豆磨煮出來的。咖啡豆品種雖然一般,可煮咖啡的手藝卻相當不錯,顯然是專門研究過的。即便是喝多了好咖啡豆后愈發挑剔的舌頭,也在這杯本該平平無奇的咖啡前沒了脾氣。

    “你學過煮咖啡?”女人好奇地問。

    “以前打工的咖啡廳老板教過我。”空彎了彎眼睛:“我只學到皮毛而以。”

    女人“唔”了一聲,又將注意力放在薄荷果凍上。

    她舀了一小勺,輕輕放進嘴中,雙眼陡然明亮了幾分。

    果凍比起法式甜品并不算甜,淡淡的甘甜夾帶著薄荷的清香,滿口都是清涼。果凍的口感有點像是啫喱,但比啫喱稍硬一些,一抿就在口腔中化開,還未做好準備,便已悄然滑落食道之中。

    厚厚的墨鏡遮住了女人驚艷的目光,一雙漂亮的眸子緊緊盯著眼前的空,像是在確定著什么。

    直到盤里的果凍被全部吃完,女人這才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拿起一旁的手機點了幾下,將亮起的屏幕對準空。

    “這個是你做的嗎?”

    半大的盒子里裝了三個像是烤飯團一樣的食物,盒子的包裝上還能看見『原神』二字與用作防偽標志的提瓦特字母——赫然是他們店里的包裝盒。盒中的食物正是昨天他給工藤新一等人做的山家燒。

    昨天從他店里購買了山家燒的只有工藤新一那幾個孩子,以及跟著過來湊熱鬧的松田陣平與萩原研二兩人。

    女人既然有山家燒的圖片,只有可能是他們的熟人。

    可既然是熟人,為什么要做這樣的打扮?難道來他店里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嗎?

    眼看著空漂亮的金色眸子里不解越來越濃,女人輕笑一聲,摘下了臉上的墨鏡,露出一雙與工藤新一十分相似的眼睛。

    “真是個可愛的孩子。怪不得連我們家小新都破天荒的在家‘空哥哥’‘空哥哥’的喊了兩天。”

    到這里空哪里還能不明白?眼前的女人正是工藤新一的母親。

    “我是小新的母親工藤有希子。”女人解下頭上的圍巾,露出一頭漂亮柔順的卷發,淺笑吟吟道。

    這么多頭發到底是怎么靠一塊圍巾就包起來的?

    空在心中發散思維,忍不住吐槽起來:不過新一的母親真的好年輕哦!看起來只有二十歲出頭,還這么漂亮,怪不得生的孩子也很標致。

    不過原來不是委托人啊?

    難道是因為昨天吃了我的山家燒被驚艷到,今天過來想再買一點嗎?

    可為什么要打扮成這幅模樣?

    就在空一頭霧水之際,工藤新一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氣喘吁吁中充滿了無奈。

    “老媽,你怎么不打一聲招呼跑來空哥哥的店里啦!”

    工藤有希子挑起秀氣的眉毛:“小新來啦。”

    說著,她轉過頭,朝空一笑:“我們家小新這兩天真是麻煩你了呢。”

    “不麻煩不麻煩。”空連忙擺手:“不如說是我受到新一的照顧了呢。你們家孩子真的很優秀。”

    空一挑大拇指。

    沒有人不喜歡別人夸自己的孩子,工藤有希子也不例外。尤其夸他的還是個模樣漂亮,做飯好吃,讓她非常有好感的少年。出于禮貌,工藤有希子嘴上還是矜持了一下:“哪里,我們家小新和他爸爸一樣,就是個十足的推理狂。”

    顯然,這是工藤新一將昨天的事告訴工藤有希子了。只是到底說了多少,空還不得而知。

    就見工藤新一趁工藤有希子未注意自己,沖空比劃著口型:“沒有說鬼怪。”

    空松了口氣。

    雖然他并不介意自己的事情被別人知曉,也不代表就要傳的人盡皆知。

    空沖他擠眉弄眼:所以令堂今天來找我,這是看上我做的菜了?

    工藤新一:可不是!

    仿佛是注意到兩人目光交流一般,工藤有希子道:“昨天我吃了小新帶回來的點心,真是太美味了!小新的父親也很喜歡呢。”

    回憶起昨日驚鴻一瞥的滋味,工藤有希子不知為何有些感動:“我已經很久沒吃過這么驚艷的食物了。”

    所以你媽媽今天過來就是當夸夸團的?

    空繼續朝工藤新一發射目光。

    不知為何工藤新一的表情有些尷尬。疑惑才在空心中剛剛浮現,工藤有希子便主動做出了解答:“其實我今天來的確是有件事想要委托你的。”

    工藤有希子笑容多了幾分靦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你們萬事屋可以承接派對料理嗎?”

    空:“”

    所以這是希望他過去當廚子?

    空總算知道工藤新一表情為何尷尬了。

    這里畢竟是米花町,即便是萬事屋,大家對它的認知也與偵探事務所差不多。沒有案件委托的時候,一般就抓抓小三,找找失物,或者替人尋找丟失寵物什么的。

    不過空心態倒是相當平和。

    畢竟這里的定位是“萬事屋”,自然什么委托都能接的。若一味只專注各種案件,那他開的就應該是“偵探事務所”而不是“萬事屋”了。

    提供餐點而已,并不是什么麻煩的事,以前也不是沒干過——雖然精心準備的派對最終因為魏爾倫的出現差點變成伙伴們的葬禮。

    不知道為何空忽然有些不安。

    總不會這次也變的和中也一周年慶祝派對一樣吧?

    “小新的父親是推理小說家,前段時間拿了獎,我們便想著舉辦個派對為他慶祝一番。本來是打算去酒店舉辦的,但昨天吃到你做的料理后,我和他父親便有了在家舉辦的打算。”

    工藤有希子道:“派對就在后天舉辦,工作量的確很大,所以我也只是來問一問,如果你覺得為難的話”

    『叮——』

    『臨時委托:工藤有希子邀請你協助她舉辦家庭派對,請做一桌讓所有客人都感到驚艷的大餐——委托獎勵:500閱歷、10000日元、100原石』

    “我完全沒問題!”空毫不猶豫道。

    沒想到一次突然的委托居然會給這么多任務獎勵,空心中簡直樂翻了。

    “委托費的話。”工藤有希子報了一個數:“食材我們會提前準備好,你列個清單給我就行,可以嗎?”

    空看工藤新一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財神。

    賺大發了。

    他心想。

    光委托獎勵就已經夠他樂的了,新一媽媽這一出手就是十萬日元的委托費,他還要什么自行車!

    “那我明天就去你家準備。”空豪爽道:“委托費什么的不重要,我對錢不感興趣——作為新一的朋友,我很樂意來幫忙。”

    工藤新一:“呵。”

    空哥哥的嘴,騙人的鬼!

    吃晚飯的時候,空向大家說了這件好事。

    “明天我就去新一家準備。”空興奮道:“新一也邀請七七參加晚宴了。后面兩天就麻煩鐘離你看店啦。”

    說罷,空又看向達達利亞:“你那邊的委托什么情況?”

    “我跟著委托人查了快兩天也沒查出什么所以然來。委托人說,實在找不到線索的話,這兩天就先當她的貼身保鏢,陪她參加一場晚宴。”

    “也是晚宴?”空好奇道:“什么類型的呀?”

    “好像是一個作家舉辦的。我的委托人要出演他作品改編的電視劇,所以受到了邀請…”

    達達利亞:“……”

    空:“……”

    他就知道!怪不得一個宴會系統會這么大方的給一百原石做獎勵。

    感情還有暗線在呢!

    “說起來,你那邊的委托人到底什么情況?”空問。

    達達利亞沉思了片刻,將兩日內發生的事娓娓道來。

    第 100 章

    “你聽說過‘地獄通信’么?”女人道。

    達達利亞搖頭:“那是什么?”

    “最近在年輕人中很流行的一個網站。即便是藝人里也很有話題性。”女人——舟守香織打開手機屏幕, 將網站頁面展示給達達利亞。

    達達利亞接過手機,仔細打量了半天,略有些郁悶道:“這不是什么也沒有嗎?”

    黑色的頁面上只有一行白色的數字,顯示的是實時時間。

    達達利亞簡直懷疑眼前的女人是不是得了臆想癥。這東西到底哪里和“地獄通信”四個字沾邊?

    “白天的時候是看不見網頁內容的。”舟守香織生怕達達利亞不相信自己的話, 誠懇道:“只有等到午夜十二點, 才能打開頁面。”

    “是這樣嗎?”達達利亞不懂計算機一類的東西, 也無法判斷舟守香織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不過對于舟守香織描述的“地獄通信”, 他倒是相當感興趣:“午夜十二點打開它會發生什么?”

    “它會跳出一行字符,問你有沒有怨恨的人。如果有,你可以在下方的輸入框內寫下你怨恨之人的名字, 若發送成功, 據說地獄少女會替你實現愿望, 將怨恨之人送入地獄。但相對的, 詛咒他人的人, 卻會在愿望實現后被地獄少女留下烙印,死后同樣會被送入地獄。”

    達達利亞:“”

    聽起來像個不太專業的惡作劇。

    達達利亞斟酌了一下語句, 謹慎詢問道:“唔貴圈人與人之間是有很多矛盾嗎?”

    青少年里會流行這種都市怪談一樣的網站倒不稀奇, 但娛樂圈不是說這個圈子的人都相當有錢嗎?也會相信這些東西?

    舟守香織苦笑一聲:“娛樂圈的人實際上非常迷信, 彼此之間又很容易產生利益糾葛, 所以互相憎惡是普遍的事情。”

    說話間, 舟守香織抬起手, 緩慢解開了領口的紐扣。

    達達利亞:“”

    話說得好好的,為什么要突然在他面前脫衣服?

    “女士啊不, 委托人小姐,您這樣不太妥當吧!”

    達達利亞慌得連忙轉過頭去, 這副青澀的模樣配上他俊秀的外表,讓本因為“地獄通信”愁云一片的舟守香織忍不住輕笑出聲。

    單純的青年本就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尤其他長得還特別好看。

    “別擔心,我不是想對你做些什么,只是想讓你看看這個。”舟守香織含著笑道:“就在我頸部靠近鎖骨處,不會再往下的。”

    “呵,那什么,舟守小姐,我不是對你的人品持有懷疑態度。”達達利亞尷尬地笑了笑,在舟守香織調侃的目光中轉過頭來,目光略有些生硬地挪向舟守香織的鎖骨部位——紅色的圓輪中,像是火焰一般的紋章印刻在舟守香織白皙的皮膚之上。紅與黑交錯,明明紋章充滿了設計感,卻透著一種觸目驚心的悲涼。

    聯系舟守香織說的那番話,達達利亞瞳孔微張:“舟守小姐,你”

    舟守香織勉強提了提嘴角,雙眼卻難以抑制地浮現出悲傷。

    “沒錯,我使用了‘地獄通信’。”

    她的手指微微顫抖,仿佛陡然墜入寒冰之間般,不過轉瞬之間,嘴唇與臉色竟肉眼可見地慘白起來。

    “偶像這個職業,從來都是非常殘酷的,尤其是地下偶像出身的我。為了能站上光鮮亮麗的舞臺,我們甚至可以犧牲一切,榮譽、金錢、自尊乃至自己。”

    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也許是甜品實在過于好吃,也許是眼前的青年目光實在太過純粹,亦或者這家店的氛圍安心到想讓人不由自主吐露出內心深處的秘密,舟守香織用連自己都感到驚訝的平靜口吻道:“當年有個投資人找上了我所在的地下組合,并提出要資助我們正式出道。我們以為這一切意味著我們漫長的奮斗即將踏入光明,卻沒想到,他卻是我們噩夢的開端。”

    “投資人很快就表示,由于我們身為藝人的素質并不高,他也沒有足夠多的資源能夠捧起我們每一個人,所以他最終只會選擇讓一個人出道。他甚至直接向我們明示,若是想要上位,可以選擇支付一定的‘代價’。”

    “其實這沒什么,看不到未來的地下偶像,本就是靠出賣身體維持開銷的。地上偶像的底線是握手會,我們的起點卻是親吻會。如果只需要服務一個人就能換來出道的機會,其實這個交易蠻劃算的。可他卻不僅僅只希望我們對他提供服務,他竟直接挑唆我們為了爭奪他的‘寵愛’,進行惡意斗爭。”

    舟守香織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她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可以看見瑩瑩的淚花在她眼中閃爍。

    達達利亞默默抽出紙巾遞給了她。

    “謝謝。”舟守香織低聲道。回憶過去無疑是剖開她好不容易愈合的傷口,雖然早就做好了準備,但最終舟守香織還是沒有勇氣說出那段令人絕望的過去。

    “抱歉,具體的事我無法對你說明。但那段時間著實算不上美好。”舟守香織垂著眼簾:“我最好的朋友也在那個時候死去,她是我當時團隊的隊友。我眼睜睜看著她墜入深淵,卻無能為力,甚至為了自己的未來,委身在那個人渣之下。之后,我靠著他順利出道,他卻卷入了經濟案中鋃鐺入獄,我也才得以恢復了自由。”

    “請容我不對你的過去加以表態,舟守小姐,但我敬佩你對夢想的執著,不是誰都有勇氣作出選擇的。至于你的選擇正確與否,有資格作出判斷的只有你,我不過是個旁聽者罷了。”

    舟守香織卻是露出了笑容:“謝謝。你是第一個在聽完我的過去后不對我表露同情、可惜或憤怒的人。有的時候我說這些,也并不是希望別人對我作出評價,我只是很想找個人傾訴罷了。”

    “我很樂意成為舟守小姐的傾訴對象。不過恕我直言,既然曾經造成你噩夢的男人已經被捕,為何您還要在‘地獄通信’上寫下他的名字呢?是因為并不相信‘地獄通信’,只是純粹的好奇,還是說你并不滿意他受到的懲罰呢?”

    舟守香織纖長的睫毛微微顫了一下,垂下的眼簾藏住她眼中不斷交替的復雜情緒。

    良久,舟守香織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我本想告訴你,一切不過是意外罷了可我不想欺騙你。你所說的兩者皆有,我依然憎惡著他,也認為他受到的懲罰太輕。我也的確不相信‘地獄通信’,寫下他的名字也多是因為報復心理。可真正的原因是他出獄了,并再次找上了我。我無法擺脫掉他,他甚至用過去脅迫我拍的照片威脅我,讓我每個月給他一大筆錢,否則就要公開照片,徹底摧毀我的事業。我不知道該怎么解決這一切,直到我意外從圈子里得知了‘地獄通信’的存在。走投無路的我最后選擇了將他的名字寫下,我也從不對此抱有任何希望,只單純的想要自我安慰罷了。”

    “可他確實死了。”達達利亞用篤定的口吻道。

    舟守香織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他從高臺墜落,死不瞑目。這樣的事情米花町時有發生,起初我以為這一切都是意外,他不過咎由自取。可第二天,我在我的鎖骨處發現了這枚印記。我不知道它是何時出現的,我只聽說,造成我所有痛苦的投資人,他死時頸部也有這樣的印記。之后我找了很多人打聽,據說這個紋章就是地獄少女留下的烙印,象征著‘地獄’。”

    “請容我問一句,舟守小姐,你來我們店的目的,是希望我們能幫你除去地獄印記嗎?”

    舟守香織搖搖頭:“我起初的確是希望你們可以幫我調查出消除地獄印記的辦法,但現在,我更希望你可以留在我身邊,先貼身保護我至少一個禮拜。”

    “但舟守小姐,若你所說的一切都是真實,地獄少女應該不會在你活著的時候對你下手。”達達利亞挑眉:“為什么要讓我來保護你的安全。”

    總覺得哪里好像邏輯不通。

    “因為我不能保證,這個印記是我害死那個男人后留下的,還是有人在‘地獄通信’中寫下了我的名字。”舟守香織道:“那個男人死后,我身邊突然開始出現各種詭異的現象,且往往伴隨著危險。若只是因為我寫下了那個男人的名字,按照‘地獄少女’的習慣,她并不會在我自然死亡前找到我。”

    “說不定是有人故意對你下手,并非‘地獄通信’的緣故。”達達利亞道。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舟守香織道:“所以這些天我希望你能夠保護我的安全,當然,委托費并不是問題!”

    一聽見“委托費”三個字,被空傳染導致對金錢日漸重視的達達利亞想都沒想,毫不猶豫道:“我接下了!”

    “事情大概就是這個樣子。”達達利亞道:“之后兩天我一直留在委托人身邊保護她的安全,同時留心有沒有人想要故意傷害她。但除了一次不知道是不是意外的高空墜物差點砸中了委托人,她目前還沒有遭受太大的危險。”

    “很奇怪啊。”聽完全程的空皺著眉頭:“她把那什么‘地獄少女’描繪得天花亂墜,仿佛無所不能,就像真的來自地獄一般。若真的存在這樣的人,她想要對人類下手的話,真的有必要制造各種危險,還頻頻讓委托人躲過嗎?”

    空曾看過這個世界很有名的一部恐怖片,名叫《死神來了》。

    這個世界的華國也有句老話:閻王讓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

    地獄少女聽起來明顯就和死神一類的存在掛鉤,這種等級的存在,真的會讓人輕易在他們面前逃脫嗎?

    連他們這些對“地獄通信”并不熟悉的人都能想明白的事,在娛樂圈摸爬滾打,對“地獄通信”了如指掌的舟守香織難道會想不到嗎?

    但她第一反應卻是否認了他人的蓄意加害,而是毫不猶豫認為這是有人在“地獄通信”上寫下了她的名字。

    為什么一切都要強行往“地獄通信”上靠呢?是因為投資人的死亡讓她變得患得患失了嗎?

    但空很快又意識到另一個更重要的問題:“說起來,如果投資人的死真的是因為委托人在‘地獄通信’上寫下了他的名字,那么委托人這是算間接導致被害人死亡,還是蓄意謀殺啊?我們難道不該先報警嗎?”

    曾混過兩個反派組織,法律意識極其淡薄的達達利亞:“好,好像也是哦。”

    “而且,我們的萬事屋才開了一周,目前委托人只有田村一輝與工藤女士。為何這位委托人卻在見到公子閣下后毫不猶豫要求公子閣下對她進行貼身保護?公子閣下來到米花町后,應該還從展現過自己的身手吧?”

    “說不定是看上達達利亞的臉了呢?”空隨口調侃道:“達達利亞一直很受年輕女孩子的歡迎嘛。這個世界的娛樂圈也沒幾個人長得比達達利亞好看,心動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達達利亞:“”

    他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往空身邊湊了湊,明明心臟跳得快要破出胸口,達達利亞的口吻聽起來卻像是好友調侃般的平靜:“空,那你呢?你看到我這張臉會不會心動?”

    空哈哈大笑:“心動啊。如果你能給我賺錢的話,我就更心動了。”

    他摸著下巴,又側頭打量起鐘離:“唔,不過真的比較起來,鐘離也不比你差,而且他能招財誒,我可能比較吃這款。”

    鐘離微微一笑:“我很榮幸。”

    達達利亞:“”

    他為什么要自討苦吃?

    “先不說這個,達達利亞,‘地獄通信’的網站你有上過嗎?”空并沒有注意到兩個男人之間的電光火石,他的注意力很快又放回了委托。

    達達利亞點頭道:“委托人來的當天晚上我就登過一次,果然和她說的一樣,但我沒有寫名字。”

    “那就請公子閣下今夜寫下我的名字吧。”鐘離淡淡道:“與其守株待兔,不如請君入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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