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初戀
竺陽明替他找的私家偵探效率極高,不到一周的時間里,云小言就得到了關鍵信息——
以他二姑家為首的親戚,早已看不慣他一家獨掌云家企業的情況,所以賄賂了紀家分支的一些人。
他們負責無底線,不計后果地吸血云氏集團,紀家收了好處,則負責牽線搭橋,讓紀宸霖與他結婚,給云家好處,讓利益最大化。
也難怪當初他家那些親戚死纏爛打,軟磨硬泡,非要他去相親了。原來是圖上了紀宸霖給的錢。
而那時候,云小言之所以會答應相親,不僅是為了承擔云家獨子的責任,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不堪其擾。
若是私家偵探發來的消息屬實,他有了自家親戚致命的把柄,有了紀宸霖承諾的“離婚好處”,兩種壓力雙雙解除,他也就不用靠惡心紀宸霖,讓對方先提出離婚。就可以自己離婚啦!
所以,總結下來,他現在離離婚就差一份證據了!
勝利在望,離婚在即,云小言每天都輕飄飄的,甚至會滿足雨林的一些過分要求,跟他講自己小時候發生的事。
只是為了得到證據,他還得聯絡上紀家分支的那些人。這件事說難不難,說簡單不簡單,主要得靠紀宸霖在中間牽線。
所以他現在還不能立刻就和對方撕破臉皮,鬧離婚。
不過嘛,他現下聊的來雨林,摸的到希望,也就更有了為了美好而“英勇就義”的精神。每天元氣滿滿的,準備就算死皮賴臉,也要通過紀宸霖聯系到紀家那邊的人。
可惜的是,他難得有了這么堅定的覺悟,紀宸霖卻不給他一點兒機會——
早出晚歸的,上班時他還沒起床,加班歸家時他又已經睡了。他沒有辦法地通過線上聯系,發信息讓對方帶他紀家看看,對方也假裝沒看到地不回。
看不到人影兒,得不到消息,四舍五入下來,他跟小寡婦也沒什么區別了。
明明勝利就近在咫尺,卻因為個小陰溝遲遲無法觸碰的感覺,讓少年心里感到憋屈得不行。
這日下午沒課,云小言一咬牙一跺腳,從附近菜館里預定了一份肉湯,用保溫桶裝好好,就裝出了一副“給忙碌工作的老公送自己煲的湯”的模樣,興沖沖地直接殺到了紀宸霖的公司樓下,準備和男人當面說清楚。
他慌得小臉紅撲撲,喘著粗氣整理著自己本來就整潔的衣服,確認無誤后,才走進了紀氏集團的大門。
只是沒等他刷臉坐上VIP電梯,他就先被另一位個高腿長的帥哥拉走了。
公司外商業街的一家咖啡廳里,對面的男人的笑著朝他伸出了手: “你好,我叫白季言,紀宸霖的朋友。”
紀宸霖身邊少有親近的兄弟,所以云小言對他的名字略有耳聞,也曾在紀家晚宴上與對方有過一面之緣。
他伸出手虛握了一下,道: “我是云小言。”
他看了眼腳邊還熱乎的肉湯,皺了皺小臉,不知道對方找他所謂何事,解決完了之后還來得及給紀宸霖送熱湯嗎?
白季言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勸解道: “要不別給他送了?”
“啊?”云小言被他一句話弄懵了,當即就搖了搖頭道: “不可以的,哥哥工作很辛苦,我幫不上什么忙,也得力所能及地對他好。”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好像聽到白季言輕嘆了口氣。
“你真的喜歡紀宸霖嗎?”白季言問道。
面對男人的好兄弟,云小言自然不能身體和嘴各做各的,重重點頭道: “當然啦,哥哥那么好,我超級愛哥哥的”
白季言被他一句肉麻的表白激的胳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嘴里苦笑道: “別愛他,愛他沒結果。”
云小言滿頭問號,本能地把對方當成什么神神叨叨的非主流,剛打算起身走人,再也不見,對方卻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紀宸霖心里裝著他的白月光,你沒機會的。”
這句話宛若定海神針,讓少年頓時停下了欲起身的動作,眼里冒出八卦的精光,臉上赫然寫著“然后呢”三個大字。
白季言想過少年會傷心欲絕,會拍著桌子說“我不相信”,甚至會立刻打電話質問紀宸霖,但萬萬沒想過他會是……會是這種奇怪的反應。
他如少年所愿地接著道: “紀宸霖到現在都對那白月光念念不忘,癡情得堪比賈寶玉,恐怕心里再裝不下其他人了。所以,要不咱……知難而退?”
白季言知道一旦紀宸霖做了決定,是絕對不會有任何回旋的機會的。所以與其到時候離婚的時候給少年當頭一棒,還不如現在勸他早早放手,及時止損。
“白月光?既然這么重要,那哥哥為什么不去找他呢?”云小言不如人愿地抓錯了重點。
不等無語凝噎的白季言回答,云小言心中先冒出了小說中的種種情節,捂嘴不可置信道: “難道白月光出國了?不會,不會是……英年早逝吧?”
白季言: “……”
“這不是和你結婚了嘛,所以就來不及分手復合。”白季言摸著鼻子心虛道。
“啊?”云小言問出了心中一直以來的最大疑惑: “哥哥有了白月光,為什么還要和我結婚?”
白季言對此事算是知情,正猶豫著要不要說出口,抬眼就對上了少年那雙亮得像是藏了漫天星辰的眼眸。
……真是造孽啊。
白季言妥協了: “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到紀家主宅玩的事?”
少年鼓著白皙的臉頰,像撥浪鼓一樣搖頭。
白季言再度被少年的實誠噎了一瞬,隨即繼續道: “當時紀宸霖的生母還在世,你長得可愛,像個白瓷娃娃,討她喜歡,你們兩家祖上又有交情,所以阿姨就隨口定下了婚約。”
云小言對此只能用“聞所未聞”來形容。
見少年目瞪口呆的樣子,白季言解釋道: “當然了,只是玩笑般地一說,大家或許都沒放在心上。”
“但問題出就出在紀宸霖至今未婚上面,他家那邊常有催婚,甚至不知道從哪里得知了這隨口婚約的事。他們找了頂尖的技術師,花了整整幾個月的時間,翻找陳年監控,修復畫質聲音,然后將那段監控片段交給了紀宸霖,希望他能跟你相親,乃至聯姻。”
“當然,這不算是威脅,畢竟沒人敢碰他,算是感情牌吧。畢竟……”白季言頓了一下, “畢竟紀宸霖已經快二十年沒有見到他的生母了。連一張照片都沒有,這個有聲視頻的沖擊力,無疑是巨大的。”
“為什么連照片都沒有?”云小言僵硬地問道。
“唔,他家父母關系不好吧,不喜拍照。”白季言含糊其辭道。
“那他一定很愛他的母親,”云小言喃喃道。
白季言嘆氣道: “其實也不算是愛吧,是人都有情感,而情感都需要有投射的對象。若是身邊都是魔鬼,只有一個勉強及格的人類,就只能把稀薄的情感全投入到她身上了。”
“但后來,他的白月光橫空出世,所有的情感就都有了歸宿了。”白季言嚴肅道, “據我所知,他會為了對方做任何事。所以,你還是放棄比較好。”
云小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臉上看不出一點愛情被擊碎的傷心,甚至還能有條理地反問道: “當初哥哥說跟我結婚是由于故人的遺囑,這個故人就是他的白月光?”
白季言沒法回答這個問題,一回答就不得不再度提及紀宸霖那些錯綜復雜的初戀故事,所以就三言兩語含糊了過去。
云小言也不氣餒,接著問道: “白哥哥,你能跟我說說哥哥的家庭情況嗎?”
一來,他是真好奇紀宸霖到底經歷了什么,才會有如此性格,會如此對待紀家的人;二來,從方才白季言所說的紀家人為了他倆結婚大動干戈,修復二十年前監控錄像,也可猜出他們或許真的勾搭了云家人,大有利益可圖。
“他家?就那樣啊,你上次不是見過了他的家人嗎?”白季言不敢多說。
“那……你知不知道哥哥曾受過傷啊?就是手上和身體上的一些傷。”
白季言手中的咖啡杯“砰”地從掌心滑落在了桌上,濺出許多咖啡在桌滿上。
“你聽誰說的?”
“看到的呀。”云小言沒想到他會這么激動,伸手比劃了一下道: “就是一些刻骨又殘忍的傷疤,我有個學醫的朋友說那不是小傷。”
“你……以后別再問這個了。更別在紀宸霖面前提,說不定他會暴走。”白季言擔憂地勸說道, “會勾起他傷心的回憶的。”
云小言聽話地點了點頭,心中勉強有了個猜測,比如男人為了救小貓自己受了傷,但小貓還是不治身亡之類的悲慘過往。
向白季言保證絕不再在男人面前提這事,又成功得到了紀家一些親戚的聯系方式后,云小言滿心歡喜地出了咖啡店。
別提給紀宸霖送熱湯這件事了,就連保溫桶他都給忘在了咖啡店。就匆匆回了家。
他有些粗神經,當初和雨林分手后,過了好幾天,才堪堪感覺到了如刀割般的心痛,胸悶氣短了好些天才緩過來。
而現在也是,窺見了紀宸霖過往的一點斑駁經歷后,直到晚上躺在了床上,他才后知后覺地感到了一絲心疼。
生如地獄,周身圍繞著傷人的魔鬼,勉強對自己還算不錯的生母離了世,視若珍寶的小貓寵物死于非命,好不容易有了宛若生命之光的白月光,還跟他分了手。這是什么悲慘世界一般的人生啊?
云小言頓感早日離婚,讓紀宸霖重燃追回白月光希望的責任。
雖然他對對方談不上“愛”,但對方好歹給了他富足的物質,勉強算是他的一個朋友,甚至家人。
在床上翻來覆去,他還是忍不住唯一說了不會泄露男人隱私的雨林發了條信息——
【Cloud:小林,要是你有個朋友曾經身受重傷,你心疼他,想要關心他,卻又害怕會觸及到他的痛點,你會怎么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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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轉賬
雨林不愧是他最堅實的后盾,很快便給他提了餿主意——
【前男友:直接問。】
簡單粗暴,就是很容易被揍。
云小言一只手抱著毛絨熊,一只手抓著手機,懶洋洋地在床上翻了個身。
【Cloud:可是這樣會不會勾起他不好的回憶呀?】
【前男友:什么朋友?那么脆弱?】
【Cloud:就是……這些事可能有關他的家庭,我怕會觸及他的創傷點】
【前男友:不問就沒法知情,更不可能安慰。當然,不是什么重要朋友就算了。】
雨林還是和從前一樣,會愿意陪他為了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扯皮,甚至會站在他的角度上思考。云小言整體聊天舒暢愉悅,就是為了避免掉馬,要常常克制住自己按表情包的手,有些別扭。
不知怎么就胡扯亂扯了上百條聊天記錄后,云小言終于被對方說服,鼓起勇氣在通訊錄中找到了紀宸霖的號碼,試探性地給男人發了一條信息——
【哥哥,我好無聊,你可以陪我聊聊天嗎?】
對方難得秒回了他的信息——
【紀宸霖:沒空。】
似是覺得這兩個字過于生硬與冷淡了,對方還補充道: 【在開會。】
云小言: “……”
出師未捷身先死。剛才做了半個多小時的心理建設白做了。
少年賭氣般將手機往床頭一丟,被子蒙上臉,哼哼唧唧地入睡了。
……
從白季言那里得了紀家那邊的聯絡方式后,云小言的調查進展更飛速了。
于紀家分支的人而言,他們只負責為紀宸霖和云小言牽線搭橋,并從中抽取巨額利潤,還沒有那么背信棄義,喪失良心。所以,對這件事還沒有那么得難以啟齒。
但盡管如此,要讓他們丟面子承認受賄賂的事,還是相當困難的。任云小言軟磨硬泡,威逼利誘,他們都裝傻不語,甚至否認認識云家那邊的人,更別提去揭發云家吸血鬼親戚的陰謀了。
為了專心調查這件事,云小言忙得找不到頭,跟雨林聊天的時間也隨之大大縮水——
對方早中晚地來戳他,他卻常常不能及時回信息,只能找借口說“阿姨最近事業上出了點問題,忙著周轉資金,過段時間再陪你聊小云”。
眼見他上躥下跳,恩威并施都不得效果,云小言不得不再度將視線移向了紀宸霖。
此事事關離婚大計,得細細琢磨,小心打聽。
但他不知道得是,與此同時,紀宸霖也在思索著離婚的理由。
按理來說,只要他想,世界上任何事,沒有他辦不到的。
但是……回憶起少年看向他的那雙小鹿般亮晶晶的眼眸,以及那口口聲聲的“喜歡哥哥”,紀宸霖難得頭疼,覺得還是得從長計議才行。
就算少年并不喜歡他,他也得顧及一下對方的面子和感受。畢竟是他要先“負了”對方。
忙著三次元種種的同時,他也不忘線上先穩住還在假扮母親的小云。
越聊下去,對方那張揚青春的個性就越鮮明,就差把“小云”兩個大字寫在臉上了。
他們聊自己的現狀,聊小云小時候的事情,交換生活中愉悅的事情,好像又回到了當初網戀的那種狀態。只是中間隔著了一個“阿姨”的馬甲。
可不知為何,向來話嘮的小云這幾天卻鮮少上線,讓紀宸霖常拿著手機苦等其微信消息。
按照對方所說,是事業上遇到了問題,缺少周轉的資金。
紀宸霖將目光落在了自己那零都數不過來的存款余額上,眸色動了動。
當初他為了遮掩身份,隨便拿了窮苦人家的面具,一戴就是半年。但現在經過一番“生離死別”,失而復得,他打算在現實生活中逮住對方了,自然也會告知對方自己的真實經濟情況。
既然如此,不妨先從轉賬開始。
紀宸霖最不差的就是錢。他隨手戳開微信轉賬,就打算給對方打個天文數字過去。
但倏地一下,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紀宸霖的準備輸數字的手僵在空中。
只見轉賬上方,赫然顯示著小云的微信實名認證名字——*言。
一來為了維持兩袖清風的人設,二來對方似乎也不差錢,所以紀宸霖從未給小云轉過賬,也壓根不知道對方的真名會是這個字。
男人眉頭蹙緊,將這一個簡簡單單的常見字放在口中反復咀嚼,反復回想,薄唇張張合合,眸色卻像凝了血珠一般愈來愈沉重。
小云……言?
這三個字組合起來,一種詭異且虛妄的猜測在他腦海中冒了出來。
紀宸霖眼底一片血色,沒有順著這個離譜的猜測深想下去,而是直接撥通了朋友的電話。
“喂?”白季言懶散不成形的嗓音從電話另一端傳了過來。
“你媽為什么給你取這個名字?”紀宸霖聲音冷峻,像是在與重要客戶洽談合同中最重要的利益問題。
白季言: “?”
“我這名字怎么了?”白季言一臉懵逼。
“為什么叫‘言’?有什么深意?”紀宸霖摩挲著指腹的繭子,薄唇抿成了一條不耐煩的直線。
“啊?就,就……”白季言被他問傻了眼,磕巴道, “就是我當初五行缺木,父母又希望我長大后言而有信,誠實聰慧,就取了這個字啊。”
見男人沒有開口,他還訕訕地補充道: “咋了?有大師說我這名字要天打雷劈了?不會吧,我小時候還挺流行的呀,我一遠方親戚甚至恰好跟我叫一樣的名字。”
“沒事。掛了。”男人的嗓音像是抽了一整盒煙那樣喑啞。
“哈?你干嘛?你……”
不等白季言說完,紀宸霖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他將手機倒扣在桌面上,閉上墨色黑眸,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感受著太陽穴的突突跳動,良久,重新睜開眼眸時,才將心底里那些翻涌起的情緒盡數壓下。
這世界這么大,什么巧合沒有?同在一個世家里,都能出現同名同姓的情況。名字稍微有點相像,又能說明些什么呢?
紀宸霖說服了自己,重新將視線落在面前的一份工作文件上,也暫時按下了轉賬的事。
若是說真有什么影響,或許就是男人罕見地沒有加班,在公司簡單地解決了晚餐后,就準時下班回了家,打開臥房里那塵封已久的臺式電腦,然后點開了里面的某款競技游戲。
熟悉的賬號,熟悉的游戲界面,以及熟悉且唯一的好友。
看著那灰色不在線的好友賬號,紀宸霖面無表情地點了“開始匹配”。
他目不轉睛地獨子打了一局又一局,像是長期戒煙的人突然報復性抽煙似的,完全不顧早已承受不住高強度敲擊鼠標的右手。甚至覺得心中酸暢,越痛越暢快。
直到房門被敲響,他才堪堪停下了動作,嗓音低啞道: “進來。”
不出所料的,少年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從門縫中探出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哥哥,你在忙嗎?”
紀宸霖摘了頭戴式耳機,視線卻不離電腦屏幕: “沒事。進來吧。”
“那我來啦。”云小言整個身子從門縫中鉆了進來,毫不見外地搬了一把椅子,就坐在了男人身邊。少年清澈的眼眸亮晶晶的一片,透露著好奇與可愛。
“玩過嗎?”紀宸霖抿了抿薄唇。
云小言當然玩過。
不僅玩過,還有一個游戲里的男朋友。
但他生怕紀宸霖得知他玩過后要拉他雙排,那他還沒解綁的情侶標就暴露了,急忙搖頭道: “沒玩過。”
紀宸霖悶悶地“嗯”一聲。
似音色極佳的大提琴拉出一個低沉的音符,無處分辨喜怒。
云小言本就有求于人,眼見男人專心打游戲,沒空理他,自己找話題道: “哥哥,你打游戲手累不累?等會兒這局打完,我給你揉揉吧。”
“還行。”
“那哥哥口渴嗎?我聽哥哥聲音有點啞,我去端杯水!”狗腿子云小言道。
“不渴。”
少年撓了撓頭,毫不氣餒,此路不通,干脆換一個方式。
他直接八卦道: “我聽說……哥哥以前交往過一個白月光初戀的?”
若是換了以前,紀宸霖肯對會對這個問題決口不談的,但現在……
他咬了咬后槽牙,冷聲道: “誰跟你說的?”
云小言自然不好將透露給他信息的白季言供出來,含糊道: “就,就不知道從哪隨便聽來的。”
說完,他才注意到紀宸霖皺眉斂目的神態,震驚道: “難,難道這件事是真的?”
“嗯。”
男人話音剛落,勝利的圖標就驟然占據了整個電腦屏幕。
而紀宸霖也終于舍得將視線從電腦屏幕上移開,落在少年的臉上了。
“那哥哥能跟我說說他嗎?”云小言已經準備好了吃瓜了,激動得發抖。
少年的聲音在輕微打顫,長睫也下意識撲閃了兩下,似緊張似擔憂。紀宸霖自然把他這一反應理解成了危機感。
他冷峭的眉梢壓得低低的,欲言又止幾秒,還是道: “沒什么好說的。”
緊接著,他又補充道: “我答應過你,若是離婚,會補償好你。你不用管他。”
他的話意明明是讓少年不用有離婚得危機感,但一向擅長抓錯重點的云小言,卻又有自己的理解——
“若是離婚”?這么說……紀宸霖極有可能因為白月光而跟他分手?毫無疑問的,如果他倆都有意愿離婚,那么這件事就基本上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云小言因這一猜測而興奮起來,再接再厲地問道: “哥哥那么喜歡他,為什么當初會跟他分手呀?”
紀宸霖從唇齒間擠出一聲低笑,幾乎是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 “因為是他甩的我。”
云小言早在白季言那里就對此有所耳聞,再度這么問,也只想找出當初導致兩人分手的矛盾。好對癥下藥,解決問題,幫兩人復合。
但是吧……聽紀宸霖這陰沉狠戾的語氣。他怎么有種是對方不分青紅皂白,莫名其妙拋棄了男人的感覺?
云小言皺皺小臉,還沒從思維誤區中走出來,困惑道: “可如果真心相愛,為什么不再把對方追回來呢?”
他問完后,本就顯得有些空蕩的臥房就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中。
在鴉雀無聲的沉靜中,過了十幾秒,在感情方面單純的跟張白紙似的云小言,有些懂了——
紀宸霖是什么人?含著金鑰匙長大的天之驕子,除了咖啡再沒吃過其他苦!一朝被甩,怎么可能不顧及自尊心,拉下臉將對方追回來呢?!
愛一個人卻不能和他在一起,其中最大的阻礙居然是面子?
“找我做什么?”
云小言瞪著眼眸,瘋狂頭腦風暴,最后,還是紀宸霖開口轉移了話題。
少年回過神來,見男人一副不耐煩的模樣,也就不好再拐彎抹角,旁敲側擊了。
他喃喃地說出了這一趟的根本目的: “我想知道哥哥當初為什么要和我聯姻,可以嗎?”
“我記得之前跟你說過。”紀宸霖面不改色道。
“是的……”云小言被男人赤|裸的目光看得有些發怵,小聲道, “但……我還聽說了些別的傳聞。”
“你從哪里聽來的這么多傳聞?”紀宸霖關掉電腦,揉著又麻又痛的右手,淡淡道。
云小言倒吸了一口涼氣,面對撲面而來的壓迫感,他硬生生挺住了。
少年抬起淺淡的眼眸,可憐兮兮地看著紀宸霖,用著百用不厭的撒嬌,賣乖道: “那……哥哥可以跟我說說嗎?關于你家那邊的原因。”
“家里希望我盡早結婚,并用了些手段。而那時候,我又回憶起故人希望我“娶妻”的囑托,兩者并加,就去了相親。相親時,我只想找個傀儡,你又說你只圖錢,于是我就答應了。”紀宸霖將復雜又神秘的原因說得極其言簡意賅。
云小言早從白季言那里得知了紀家那邊的“手段”是什么,他更好奇的是“為什么”。
為什么希望紀宸霖早日結婚?又為什么大費周章用那種打感情牌的手段?此事事關他那邊親戚的陰謀,他搞不定,只能來紀宸霖這邊碰碰運氣。
云小言深吸一口氣,終于圖窮匕見,亮出了自己的最終目的: “哥哥那邊的人為什么非要哥哥結婚呀?我想知道他們是不是有利可圖,哥哥可以打電話幫我問問嗎?”
他攥著小拳頭,看向紀宸霖。
由于害怕男人不答應,竹籃打水一場空,他此時的心跳猶如鼓噪般沉悶,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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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啦快啦!大家期待的劇情馬上啦!
第33章
約定
“好不好嘛哥哥就打一個電話就好啦,哥哥要是答應我,我從此以后就是哥哥的小粉絲,天天哥哥長哥哥短,啥都讓哥哥管……”
“可以。”男人掏出手機放在了桌面上,打斷了少年的話。
聽到這句輕飄飄的答應,云小言原本微張的軟唇都沒有來得及合上,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他本來還以為要軟磨硬泡好一會兒,才能讓男人松口呢。為此,他特意準備了許多“臺詞”。
畢竟, “問問別人親戚催婚是否別有所圖”這件事本身聽起來就很別有所圖,稍微來個思維正常的成年人,都要好好盤問一番,才敢答應。
紀宸霖打開手機通訊錄,將某個分組調出來,放在少年眼底,道: “打給誰?”
那感覺,頗有種進了奢侈品店,副卡一甩,問一聲“想買什么”的總裁氣勢。
但云小言感覺有點怪怪的。
紀宸霖躲著他,避著他,疏遠他,但……對他有求必應?說不通,想不明白。
不過現在這個時候,選人之事迫在眉睫,也不給他思考那些想法的機會了。
云小言視線在那些紀姓的名字中迅速地來回游走。
由于紀家是突破口,他調查那些人許久了,所以對這些名字也相對熟悉。
最后,他小手一伸,指向了某個名為“紀喜德”的人。
據他所知,這是調監控,修復視頻的主使者之一,最根源的問題肯定出現在他身上。
指完,他抬起了頭。
見紀宸霖挑了挑眉梢,云小言就知道自己選對了。
“哥哥,你就不好奇當初他們為什么會催婚嗎?”云小言企圖將紀宸霖拉到和他同一條戰線上。
“不好奇。”男人三個字直接粉碎了他的期待。
“他們有利可圖,我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也滿足了故人的遺愿,各取所需罷了。”紀宸霖冷哼道, “再者,他們再心懷不軌,也絲毫動搖不了我所擁有的東西。”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說的也沒錯。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這些小伎倆確實都不夠看的。
“那……哥哥為什么還要幫我?”云小言聲若蚊蠅地問道,在身前對了對手指。
紀宸霖平淡地瞥了他一眼,沒坦白說自己是想在離婚前盡可能補償他,轉而道: “還打不打?”
少年心思單純,直接被他帶騙了: “打!”
紀宸霖沒有絲毫猶豫地點了撥通,一點兒給自己打腹稿的時間都沒留。
在“嘟嘟”的撥號聲中,云小言也在自己手機上點了“錄音”,然后視線地在紀宸霖薄唇和手機屏幕上來回搖擺。
看男人胸有成竹的樣子,他在敬佩的同時,自然也很好奇,好奇紀宸霖有什么辦法能問出對方的陰謀。
“喂?紀總?”
電話很快便被接通了。對面稱呼紀宸霖為“紀總”,而非小名,就足可見他們之間有多疏遠了。
而紀宸霖連平時敷衍的一句“嗯”都沒說,像給屬下下達命令一般道: “找個沒人的地方。”
對面呆愣了幾秒,但很快便傳來一陣悉索聲,應該是在轉移陣地。
云小言在一旁聽著,比兩個當事人還緊張,光攥著自己的小手還不夠,他把手機往桌上一丟,就以“按摩”的名義按住了男人的右手。
紀宸霖眉頭一皺,剛想拒絕開口拒絕,電話的另一頭便傳來了說話聲。
而少年雙手捏著他的大手,輕慢地揉著,若是強行抽回……紀宸霖回想了一下那肌肉撕扯肌腱的刺痛,還是就此作罷,任由少年亂來了。
……就當作是按摩師又在給他做康復訓練了就行。
“紀總,我周圍沒人了。您有什么事找我嗎?”對方話中的奉承清晰可見。
云小言手上動作不停,豎起耳朵,聽著兩人的對話。
然后就聽見紀宸霖聲調懶散地道: “你當初為什么希望我跟云小言結婚?”
云小言: “?”
這,這么直白的嗎?
按照小說中所寫,不應該虛與委蛇三百個回合,然后再笑里藏刀,一步一步地逼出對方的真實目的嗎?像現在這樣幾乎照搬他的問話,是,是怎么回事?
對面顯然跟云小言一樣被打得措手不及,焦灼地結巴道: “紀,紀總,是他惹了您不悅嗎?”
紀宸霖感受著右手上輕柔溫軟的力度,微微彎曲了一下指尖,平靜地道: “不是。告訴我原因。”
“就,就是見您一直單身,希望您早日結婚,收獲幸福。”對方的聲音打著顫,不像是在說實話。
“還有呢?”紀宸霖喝了口水。已然完全主導了這場聊天。
“沒了啊……就這樣……”
聽著對面語無倫次的話,云小言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收回雙手,拿起手機切屏打開了備忘錄,噼里啪啦地打了一長串字,替紀宸霖找好了臺詞——
聽說你之所以會如此費盡心力地幫忙修復監控,是因為跟云家的人在背地里達成了不可告人的協議,這是真的嗎?你告訴我,我不告訴別人。
紀宸霖瞥了眼這一長段話,語氣淡然道: “云家。”
別說,他這沉悶陰騭的聲線,這語意不明的,像是在不耐煩提醒的兩個字,再配上先前沉默的那一分鐘,真就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就好像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而他現在在給對方最后的機會坦白一樣。
云小言: “……”
替對面汗顏。
果然,紀喜德直接陣腳大亂道: “紀,紀總,我不明白這跟云家有什么關系,請您明示。”
紀宸霖沒有說話,左手指節輕輕地敲著桌面, “砰砰”的聲音順著電話線傳過去,想想就讓人后背發涼。
云小言難得慶幸自己跟紀宸霖在同一陣營里,不然要是男人用這套冷暴力“審問”他,他肯定堅持不了五秒鐘,就要腿軟到將小時候做的糗事都給一股腦招出來。
他們就這樣靜靜地等了一兩分鐘。
紀喜德思來想去,考慮到紀宸霖的實力,最后還是在瞞天過海和坦白從寬中選擇了后者。
“就是當時篩選相親者資料的時候,云家那邊的人硬要聯系我,讓我把云小言插隊放在前面,我不堪其擾,也實在是沒有辦法了。”紀喜德的這一番話基本上將自己給摘了出去。
紀宸霖卻不給他留任何遮羞布,一針見血道: “收了多少?”
紀喜德掙扎了幾秒,還是捂臉道: “……兩千萬。”
云小言拿著錄音手機的手直接僵住了。
兩千萬?他和紀宸霖的婚姻在云家人眼里值這么多錢?
紀宸霖微微點頭,道: “還有呢?”
他這淡定的語氣給了紀喜德一絲勇氣,硬著頭皮把云家的人出賣得徹徹底底: “沒有然后了紀總。他們家那些人心思骯臟得很,當初讓您擬婚前協議的時候,著重要求公司上的援助也是圖自己的好處。”
“他們靠從股票中吸血,以及向外倒賣云氏集團的機密信息來獲利,所以云家的公司越大,他們得到的好處越多。”
紀宸霖看了眼一旁臉色蒼白,雙目略顯無神的少年,多問了一句: “他們為什么這么跟云氏集團過不去?”
“這我也不知道啊。他們可能就是反家族人格,看不慣云氏集團在別人手里好,哪怕別人是血脈親人;也看不慣云小言好,所以當初才費盡心思讓我想辦法把他送……”
紀喜德說到一半,才發現自己說錯話了。
但云小言聽懂了。
當初,根據少有的資料來看,紀宸霖極有可能是一位喜怒無常,性格孤僻,甚至會家暴妻子的人。他的那些親戚看不慣他過著好日子,還能順理成章地繼承家產。所以才想把他嫁給紀宸霖,借此毀了他……
云小言頓時感到冷汗從額間冒了出來。
他想起了后來才得知的,有關紀宸霖的“多年不回國” “威逼利誘親人” “酒宴上大打出手”的傳聞……
若是男人真像傳說中那么可怕,或是換了一個性格真的有缺陷的聯姻對象,估計他現在已經兇多吉少了。
就在他為自己行差踏錯半步就有可能徹底灰暗的未來,而感到后怕的時候,一只滾燙的大手附在了他的烏發上,然后輕輕地揉了揉。
云小言抬眸,看向那個抿唇沉默,卻在無聲地安慰著他的男人,莫名感到了一絲勇氣。
他點了點頭,紀宸霖這才收回了大手,什么也沒說地掛斷了電話。
“謝謝哥哥。”云小言將錄音存好,然后把備份發給了安修杰。
“覺得委屈了?”
云小言搖搖頭。
不是委屈,是感覺整個世界很幻滅,很無跡可尋。明明是流淌著同一脈血液的家族至親,卻能為了害他做到如此地步;而面前這個他想方設法要離婚的對象,卻會不要任何報酬地幫他,安慰他。
“哥哥為什么對我這么好?”云小言臉紅地小聲問道。
紀宸霖愣了一下,想再度揉揉看起來有些蔫了的少年的頭,但又回想起自己即將離婚的計劃,還是忍住了動作,道: “一般。我對很多人這樣。”
雖然他的本意是讓少年不要在他身上寄予太多情感,但云小言心中卻松了一口氣,感覺沒有那么大的壓力了。就算未來要離婚,也不會有負罪感。
“還有別的電話要打嗎?”紀宸霖問道。
“沒有啦,我的疑問已經被徹底解答了,謝謝哥哥。”
云小言思索片刻,還是猶豫著說出了先前沒有機會訴之于口的安慰: “哥哥也不要因為母親的事情太難過。這個世界上還有更多美好的事情,等待著你的。”
紀宸霖無奈地笑了下: “都已經過去了。我已經不在乎了。”
云小言安撫似地輕輕拍了拍男人的胳膊,再不知道該說些別的什么安慰的話。
兩個人各自揣著心事,很快便去到了各自的浴室,準備洗洗睡覺。
等云小言洗完澡,從浴室中走了出來,他的手機就被安修杰給轟炸了。
【AAA建材批發安總:臥槽臥槽重大進展啊你這是,你怎么說服紀宸霖配合你打電話的?】
云小言回憶起自己方才那番“哥哥長哥哥短,我啥都讓哥哥管”的撒嬌,面不改色地吹牛——
【Cloud:我說我可能被紀家的人欺負了,他就非要打電話質問,攔都攔不住】
看著安修杰發過來的一串大拇指,云小言“噗嗤”地笑出了聲。
【AAA建材批發安總:我把所有證據整理了一下,明天打包發給你那二姑三姨大舅,看看他們還怎么狡辯!過幾天咱再找找律師,把他們通通送進去吃牢飯!解氣!】
【Cloud: [貓貓點頭。jpg]】
【AAA建材批發安總:對了,這件事辦妥了,你是不是就能自己提出離婚了?】
【Cloud:理論上是這樣的。只要哥哥不強烈反對的話。但他應該沒有堅決阻止的理由吧?[貓貓撓頭。jpg]】
【AAA建材批發安總: [撒花][撒花]有道理!那你跟雨林的復合計劃,豈不是可以現在就提上日程了?】
云小言撓了撓頭。然后覺得……安修杰說得對啊!
他又跟對方插科打諢了幾句,然后像是揭開新娘的蓋頭一樣,神圣地點開了雨林的微信。將對方的微信備注“前男友”重新改為了“雨林”。
反反復復將那幾句話修改到完美無瑕后,云小言在心里給自己打了個氣,然后閉眼點了發送——
【Cloud:小林,阿姨有件重要的事要跟你說!其實小云并沒有車禍去世,而是車禍變成了植物人。當初他情況九死一生,阿姨不想給你希望又讓你跌入絕望,所以才騙你說他去世了的。而現在他情況出奇的好,或許你們還有未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云小言也不算完全地欺騙了雨林。他這段水深火熱,不容樂觀的婚姻,跟植物人那僵硬無助的昏迷期,確實也有許多共通之處。
比如都看沒有自主權,都看不到希望……
但現在,情況也是驚人的好,或許他真的能離婚,迎來重生!
閉上眼的這一小段時間里,在漆黑中,云小言也感到了世事無常。
一個月前,他也是這么小心翼翼地編輯了一段長微信,宣告了他和雨林的永久分手。而現在,他的未來又再次充滿了能動性,他又能在感情上做主了。
倏地,他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云小言猛然睜開雙眼,第一時間低頭去看手機上的信息——
【雨林:好的。知道了。】
知,知……道了?
云小言懵了。
他料想過雨林很多的種反應,對方或許會難得惱怒,指責他隱瞞實情,他可以道歉;對方或許會激動落淚,感謝上蒼給了他們再一次的機會,他可以賽博抱一抱對方;對方也或許會呆愣,難以置信……
但“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云小言抓著手機的骨節有些泛白,小臉血色也隨之褪盡,大腦中瘋狂想著那些比較陰暗的可能性——
或許雨林已經有了新歡,甚至成家立業;或許已經走出了陰影,早把他忘得干干凈凈了;或許,更恐怖一點,他愛上了自己的,名為“阿姨”的馬甲。
云小言心尖顫了顫,一句“祝你們幸福”還沒打完,對方先發來了信息——
【雨林:我可以見見他嗎?】
【Cloud:見小云嗎?】
【雨林:嗯。我想見他。照片還是線下都可以。】
云小言大腦中的思緒已經徹底失控,他瘋狂翻找著自己的云相冊,想找到一張他覺得最漂亮的人像發過去。
他一直都知道是自己對不起雨林,也常常在心中暗暗立誓,若是雨林有了新歡,他要好好祝福兩人,然后退出雨林的生活。
但若是雨林依舊單身,他會想方設法地補償對方,并坦白一切。
如果雨林心里依舊有他,他會將這份愛十倍百倍地償還回去,會從此以后打輔助就跟著雨林,替他把buff打到最低血,替他擋敵方大招;但如果雨林已經不愛他了,那也沒關系,他會把對方追回來。
以前一直是雨林追的他,現在輪也該輪到他追對方了。
他不會感到憋屈,他甘之如飴。
反正未來肯定會見面的,云小言長長地舒出一口氣,毅然決然地打字。
【Cloud:你們見面吧。】
對方顯然也被他這突飛猛進的態度給驚訝到了。
“對方正在輸入中”在聊天界面閃了良久,那一條信息才發了過來——
【雨林:什么時候?】
云小言打開了日歷,仔細查詢適合的日期來,五一勞動節太早了,他還沒跟紀宸霖掰扯好;七月暑假又太晚了,他已經迫不及待要好好抱抱雨林了。
期末考試檢查試卷都沒這時候認真。
最后,他下定了決心。
【Cloud:就5月20日,可以嗎?】
離今不到一個月。
對方幾乎是秒回——【可以。】
這回信息的速度,顯然他沒有看那天是不是工作日,有沒有別的行程。就這樣,再度義無反顧地撲向了他。
說不感動是假的。
云小言捂著臉,胸口上下起伏,大口大口地喘起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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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復活
在和雨林初步定下了見面的日期后,云小言在現實中為了“離婚”更加拼搏了。
次日,他就將之間私家偵探發給他的一些文件資料,以及竺陽明語音,紀宸霖電話錄音等,一起打包發給了他那些吸血鬼親戚們。
在所謂的“親人”凌亂的求饒聲中,他自風中巋然不動,堅定地宣布了即將在法院立案,與他們打官司的打算。
他那些還在做著春秋大夢的親戚們,完全沒料到所謂的“盟友”會將他們出賣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徹底。
一時之間,以他二姑家為首的親戚,哀嚎威脅,哭泣勸解之聲四起。
但見識到了他們真正面目的云小言卻絲毫不為所動,不僅與父母商量著將這些蛀蟲從云氏集團一一剔除,還拉黑了他們絕大多數人的聯系方式。
特別天天電話,微信騷擾他的云浩俊。
這一番操作取證下來,想必他們中的許多人,在不久的將來,就要去吃牢飯了。
“外憂”已經基本解決,接下來就要專注于“內患”了——
在用自己母親口吻承認“小云”并未身死的一周后,云小言成功“復活”。時隔一個多月,再次用“小云”的身份出現在了雨林的面前。
云小言說干就干,說要再次追求雨林,就拿出了十二分追人的精神。
他天天上網搜索“追人戀愛100計”,還時不時搖飛行嘉賓,求助于情感經驗豐富的竺陽明,安修杰。家里《戀愛的一百種方式》《男人的戀愛心理》《補償心理學》等書籍堆成了一座山。
他早中晚每天跟雨林問安,打游戲讓buff,信息秒回,甚至將這段時間才學來的“撒嬌”技能都用在了雨林身上。
這樣做的效果是顯著的。
不到一周,雨林對他的態度就發生了巨大的轉變。從原來的試探,沉默,漸漸有了些曾經談戀愛的曖昧感覺了。
這天,晚上沒課的云小言趴在床上,繼續滿臉笑意地戳著他的雨林。
【Cloud:哥哥哥哥,在干嘛呢哥哥!】
【雨林:剛洗完澡。】
【Cloud:哇哦,那哥哥可以給我拍張腹肌照嗎?我想哥哥了!】
【雨林:今天的復建做完了?】
云小言一愣,不愿再欺騙對方,所以常常會把話題往輕松的方向引。但雨林卻特別關心他這段不幸的遭遇,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詢問他的身體狀況。
【Cloud:基本好了。我現在在床上玩手機,好無聊哦。哥哥你想打游戲嗎?】
之前他還差點露餡,被雨林提出了“醫院也有電腦嗎”的疑惑,但好在他小腦筋反應得快,解釋自己已經出院了,只要定期去醫院做復建就可以了。
【雨林:嗯。等我。】
幾分鐘后,兩人在游戲中組了隊。
云小言噼里啪啦地敲鍵盤撒嬌,看著那“組隊麥”的圖標,猶豫了一下。
按理說,在和雨林見面前,他也應該循序漸進地將自己的三次元信息一點點透露給對方。比如昨天發個小時候的照片,今天語音通話一下,明天再互發照片。
但是吧……當愛一個人愛到了某種程度,就很容易陷入自卑的心態。
盡管從小到大有太多太多人夸他聲音乖軟好聽,但當要真正用語音和雨林無障礙溝通,他還是有點小小的不自信。
畢竟他們從前很少語音,就算發語音短信,也是一小句一小句的。
云小言在電腦桌前坐直身體,給自己狂灌了半杯水,又“啦啦啦”的清了清嗓子,頗有種壯士赴死的英勇氣質地打開了組隊麥,夾著嗓子,裝作不經意地說了句: “聽的見嗎?”
他用是的比平常更細軟的聲調。《男人的戀愛心理》中說了,絕大部分男人都喜歡比較軟,聲調比較高的嗓音,簡稱“蘿莉音”。
他剛開口,雨林游戲中的角色就停下了動作,僵在原地,跟掉線了一樣。
云小言被他這一舉動惹的更不自信了,又試探性地小聲喊了句: “哥哥?”
下一秒,雨林終于動了起來,像是什么也沒發生過一樣,流暢自若地刷著野怪。
與此同時,對話框中也有了新消息——【雨林:在。】
為了補償雨林,云小言這些天拿的都是專門輔助他的英雄,在峽谷里飄飄蕩蕩,完全沒有別的分路的壓力。
所以,他有很多精力去撒嬌: “哥哥,可以開麥嗎?”
為了不驚擾到隔壁的紀宸霖,他刻意將聲音壓得很低,也不知雨林聽不聽的清楚。
就在他還在糾結要不要抬高點聲音的時候,雨林就用實際行動告訴了他答案。
因為他的耳機中毫無征兆地傳來一聲低沉磁性的“嗯”,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像大提琴輕鳴,讓他耳朵倏地酥麻了起來。
“哥哥,我幫你打buff。”云小言賣乖道。
游戲中身姿圓潤可愛的小輔助揮舞著小手,賣力地打著遠比他高大的藍buff,掉血的速度比buff還高,莫名討乖。
但他還沒打兩下,耳機中就傳來了雨林的聲音: “我來了。”
也不知是不是網線遙遠傳輸的緣故,對方的聲音聽不太真切,讓他莫名有種熟悉感。
云小言深陷這種熟悉感中無法自拔,連對方為了拿buff直接放棄了兩個殘血野怪都沒發現。
“哥哥,你還生我的氣嗎?”云小言冷不丁問出了這一句。
他一直想好好地給雨林道了個歉,不是以媽媽的口吻,也不是微信上草率的一句“對不起”。而是有語氣有感情,有深刻反省的道歉。
為由于他個人的不得已,給對方帶去的所有負面情緒,而道歉。
“生什么氣?”對方的嗓音很好聽,剛中帶柔,對他的每句話都抱有溫柔的耐心。
“就是我離開的這段時間……”云小言不知道該怎么說。
他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將所有的真相都告訴雨林。他不敢去想對方會是什么反應。
當然,他也給自己定了截止日期——
在見面之前,一定一定要坦白一切。
“剛開始有些沖動,后來就很平靜了。”雨林也說得格外含糊,像是在打啞謎一樣。
毫無疑問的,云小言沒有聽懂。
他聲音軟軟弱弱地小聲道: “我以后會好好補償哥哥的。”
雨林輕笑了聲,戲謔反問道: “補償?”
云小言重重地“嗯”一聲,心里甚至已經羅列出跟雨林私奔的計劃了。
雨林聲音中的笑意很濃,但也堅定明晰: “不用了,寶寶。”
云小言敲擊鍵盤的手一頓,英雄跟他本人一樣傻愣在了原地。
他感覺自己好像墜入了軟乎乎的白云上,整個人都輕飄飄的,比冬夜里縮在軟綿熱乎的被窩里還舒服。
“我相信你,無論你做出什么決定,都是有自己的理由的。”雨林的聲音是一貫的溫柔,善解人意。
但云小言的眼眶卻情不自禁地紅了起來。
他狠狠地抹了下眼眸,從喉間發出一聲帶著濃濃鼻音的“嗯”。
他不敢想,若是雨林知道了所有的真相,知道了他其實是假死死遁,還有過一段嫁給有錢人的婚姻,還會不會這么篤定地說“我相信你”。
但無論對方知情事情原委后如何對他,這都是他該受的。
似是想到了這點,少年莫名有些難過,雖然在游戲里還是盡職盡責地給雨林當小輔助,但聲音卻已經蔫了下來。
雨林似乎也覺察到了他情緒的低落,在游戲的最后,輕輕說了句: “寶寶,晚安。我們還有未來。”
盡管不太理解雨林是怎么精準地安慰到他的傷心點上的,但不可否認的是,云小言心情瞬間好了起來。
特別是在退出游戲,打開微信,看見雨林還給他發了一張腹肌照的時候。
【雨林: [圖片]】
【雨林:晚安,明天見。】
照片中,男人骨節分明的大手輕撩起上衣,露出了一截肌肉分明的小腹,散發著強烈的男性荷爾蒙的氣息。光是透過圖片,都能讓人幻想到那隱于肌肉之下的極強爆發力。
云小言咽了下口水,臉“唰”地就紅了。手指卻還下意識將圖片dj了“收藏”。
他何德何能,能如此幸運地碰到這么好的雨林。
又何其可恨,會負了對方。
云小言越想越覺得自己像負心漢,像懲罰似的抬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也在心里暗暗發誓,以后無論雨林做什么,他也會永遠相信對方,永遠愛對方。
少年從電腦桌前站起身,去了趟衛生間,回來就抱著雨林的腹肌照,還有那份無條件的愛,陷入了睡眠。
……
次日。
昨日被感動壞的云小言準備再做出點實際行動來。
他想盡早離婚,給雨林更多的承諾和保證。
但是天有不測風云。
看著鏡子中自己有些發腫,甚至能清楚看到指痕的右臉,云小言傻眼了。
他記得自己昨天只是恨自己不爭氣,所以輕輕拍了兩下臉。
但為什么……現在看上去就像是被人猛扇巴掌了一樣?
他的房間沒有常備口罩的習慣,云小言只能苦惱地揉著自己的臉蛋,將指痕和白皙皮膚交接處揉紅。
好在他肌膚細嫩,稍微捏兩下,很快便通紅一片。
確認看上去不像是被人打臉了后,云小言這才下樓準備吃早餐了。
今天是休息日,紀宸霖也出現在了餐桌上。
“哥哥早。”
紀宸霖瞥了眼少年,微微蹙眉道: “臉怎么了?”
云小言恨不得鉆到地下去,抬手捂著右臉,心虛道: “睡,睡覺的時候壓的。”,
幸而紀宸霖沒有刨根問底,云小言順利地坐上了餐桌,一只手捂臉,一只手吃著早餐。看起來滑稽又可憐。
眼見著紀宸霖吃完早餐就要去臥房工作,云小言想起了自己的計劃,急忙開口道: “哥哥!”
但男人卻像是沒有聽到他說話一樣,邁開長腿,就徑直走向了客廳。
看著那修長的背影遠去,云小言癟了癟嘴,憤懣地戳了戳碗里的早餐水果,也終于放下了欲掩彌彰的右手。
就在他思索接下來對策的時候,一只大手將一支藥膏放在了他手邊。
云小言定睛一看——
云南白藥氣霧劑,跌打藥。
他順著對方堅實有力的手臂向上看去,就對上了一雙情緒不明的黑眸,像能夠吞噬所有光亮和實物的黑洞,看起來深不見底,也猜不透。
云小言第一反應就是迅速地抬手,再次捂住了紅腫的右臉。
紀宸霖: “……”
男人重新坐回到他的對面,淡淡開口道: “喊我做什么?”
由于考慮到會提前終止聯姻,紀宸霖對云小言也生出了一絲想要彌補的心理。少年若是提出要求,只要不是太過分,他都會答應。
哪知云小言眼珠一轉,口出驚言道: “哥哥有沒有考慮過跟白月光復合呀?”
紀宸霖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挑眉道: “為什么這么問?”
他確實有此意愿,沒想到先被少年提出來,那么不妨聽聽對方的想法。若是少年所受打擊過大,他也不建議多補償對方一點。
“我覺得哥哥還想著白月光的呀,對方都先……分手了,”云小言將這一句含糊過去,抓住重點道: “哥哥還心里有他,肯定是非常非常愛他了!”
“嗯。”紀宸霖微微頷首,似是在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既然都這么渴望和他一起了,為什么不放下面子,重新追求他呢?”云小言歪頭道, “萬一成功了呢?”
紀宸霖挑起一邊的眉頭,問道: “那你呢?”
“我?”云小言指了指自己。
“你不是說喜歡我的嗎?”紀宸霖的聲音聽不出任何優越感,甚至語氣都不上揚,像是在陳述一件事實。
實際上,他心里也拿不準。
當初他跟白季言斷言少年不喜歡他,只喜歡錢,其實只有九分把握,剩下的一分,是自欺欺人。
萬一少年就是那么不諳世事,表達喜歡的方式就是那么生硬呢?
畢竟,到現在為止,他還沒從這份“喜歡”中看到任何不單純的目的。
他擔心就是如果事實恰恰就是那一分的可能性,或許會讓一個漂亮小少年傷透了心。
所以,需要再試探試探。
“我,我……”云小言直接被他問倒了。
他在人設崩塌的邊緣搖擺了一下,豁出去道: “喜歡的。但我更希望哥哥能夠幸福。”
他甚至有些慶幸臉腫了,能用雙手捂臉,不然紀宸霖就會看到他的臉頰由于羞恥,紅得像個西紅柿。
“還有,我想哥哥之所以會對我稍微好點,可能也有很大原因來源于白月光吧,想要把對他的愛轉移到我身上。所以我更要感謝他了,怎么會阻攔哥哥和他在一起呢?”云小言小嘴張張合合,說著他自己都沒耳朵聽的戀愛腦晚期發言。
說著說著,他才發現,紀宸霖已經很久沒開口說話了。
他抬眸瞥了眼男人那緊抿的薄唇,話頭倏地就斷了。
不會被他歪打誤撞猜對了吧?紀宸霖真的一直把他當白月光的替身?不會吧……
就在少年傻眼地胡思亂想的時候,紀宸霖終于開了尊口: “沒有。我對你并不算好,也沒有他的任何原因。”
他這句說的實話,不管是他對小云的愛,還是最基本的道德底線,都不會允許他將面前的人當作轉移愛情的替身。
“沒事的,我不在乎的啦。”云小言訕訕道, “只要哥哥能幸福,讓我做什么都行!”
紀宸霖皺緊了眉頭,眼神復雜地看了他一眼。
見男人不理他,深陷撒嬌人設的云小言,甚至還雙手晃了晃紀宸霖的胳膊,軟軟道: “哥哥,你去找他吧,好嗎?”
少年小鹿般的眼眸亮晶晶的,但紀宸霖心情卻愈發矛盾。
————————
第35章
愛你
“人在什么情況下……會突然轉變態度?”
白季言一邊喝著上等的茶水,一邊頗為詫異地打量著面前男人的神色。
說實話,他還是第一次看到紀宸霖這么糾結不定。
往日里,男人哪次不是果敢決絕,當機立斷,甚至時隔數十年,再度看到他那些混賬親戚,都能眼都不眨一下地揮拳上臉,給亂說話的人一個簡單粗暴,但終身難忘的教訓。
“怎么轉變態度的?再多給點信息。”白季言放下茶杯,雙手拖住下巴道。
紀宸霖眉頭緊鎖,言簡意賅道: “性情大變。”
“性情大變?!”白季言的面容頓時嚴肅了起來, “那……肯定是遭受了巨大的打擊啊!”
紀宸霖一愣,抿唇點了點頭,示意他接著說下去。
“誰性情大變啊?如果情況不好的話最好去看心理醫生,可能已經精神錯亂也不說準。”
“這么嚴重?”紀宸霖左手轉著的黑筆驟然停下。
“那當然了。我跟你說,之前我有個朋友就是因為跟初戀分手性情大變了。當初我們都以為他只是暫時沒想通,等時間再長一點,會走出失戀的陰影的。誰知道,一周后,他就直接跳河了。”
白季言現在想來都有些后怕,他拍著胸口給自己順氣道: “幸虧后來被救上來了,不然我得愧疚一輩子。后來他家人就給他找了心理醫生,沒多久酒就被診斷為輕度抑郁。”
“性情大變就是一種他自身的求救型號,絕對不能不重視!特別是對感性的戀愛腦來說。”
紀宸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欸對了,你周圍誰突然性情大變啊?”白季言這時候才想起來詢問。
“沒誰。”紀宸霖摸了摸高挺的鼻尖,道, “就隨便問問。”
“真的假的?你會閑的蛋疼做這種假設,還特意來問我?”
“……”
打發走了八卦個不停的白季言,紀宸霖再度獨自陷入了沉思。
回憶起少年從前句句示愛的撒嬌,以及昨晚的“哥哥,你去找他吧”,他頭疼地捂額,覺得離婚這件事還是得從長計議。
而此時遠在別墅中閱讀《戀愛攻略》的云小言,甚至想用音響播放一首《甜蜜蜜》來表達自己的心情,完全不知道紀宸霖心中所想。
為了離婚大計,一等男人周末加班回來,他就又像小尾巴一樣迎了上去。
只是口中的“哥哥我喜歡你”,變成了催離婚的: “哥哥,你考慮好了嗎?”
昨日他問出那樣暗示性明顯的話后,紀宸霖卻緊閉薄唇,一個字都沒回答他。
思來想去,云小言覺得男人應該還是面子放不下,不愿意被甩了還追上去。所以需要他給對方做個心理輔導。
“哥哥,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啊。”云小言苦口婆心地勸說道。
紀宸霖: “?”
鑒于紀宸霖一向在餐桌上貫徹著“食不言”的良好習慣,云小言不好在晚飯時勸說,所以干脆在晚上也追到了男人的臥房里。
他坐在一旁都快成他專屬座位的椅子上,目不轉睛地看著紀宸霖工作。
換了常人,被他這么直勾勾地盯著,早要受不了地問他到底想干嘛了。
但紀宸霖顯然不是常人,竟能就這么心如止水地工作了快半個小時,一點兒都不受他影響,也壓根不好奇他到底想干嘛。
“哥哥……”云小言忍無可忍地自己開了口。
“嗯?”紀宸霖蹙眉看著電腦屏幕,連個余光都沒留給他。
“你真的不想念那位初戀先生嗎?”
紀宸霖敲擊鍵盤的動作停了下來,眉間的不耐更加深刻。但考慮到白季言上午跟他說的話,他還是強行舒展開了眉頭,聲音堪稱柔和道: “怎么了?”
“人,一生會有許多伴侶,但永遠只會有一個初戀!”云·情感帶師·言如是說道。
紀宸霖像看傻子一樣看了他一眼。
云小言對此卻絲毫不察,搖了搖頭,繼續假裝遺憾地說道: “婚姻是男人的牢籠,特別是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聯姻,實在是可悲。”
他自詡就差把“離婚”兩個大字寫在臉上了,但紀宸霖卻蹙眉問道: “你什么意思?”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啊!”云小言一拍桌子,繼續胡說八道。
紀宸霖: “……”
他想說“沒什么別的事你就回去”,但顧及少年極有可能踩在抑郁癥邊緣的心理,還是盡可能地控制自己的情緒道: “你想要什么?”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現在的問題是,向來能洞察所有人或自私或骯臟心理的他,此時此刻,卻完全看不透少年到底想干什么。
“只是想要哥哥幸福,開開心心地和喜歡的初戀過一輩子啦。”云小言繼續跟他虛與委蛇地過招道。
紀宸霖沉默了幾秒,然后沒有任何征兆地抬手,試了試少年額頭的溫度。
……不發燒。但怎么就胡話連篇呢?
紀宸霖實在沒有辦法了,只能隨口問道: “既然初戀那么好,你當初為什么要和他分手?”
云小言被他問住了。
紀宸霖本來只是實在無語地懟了一句,哪知道少年居然緊緊抿住了軟唇,在拒絕回答的同時,甚至看上去有些扭捏。
紀宸霖瞇了瞇眼眸,似乎從云小言這不同尋常的態度中感到了一絲不對勁。
他問道: “你想跟他復合嗎?”
少年沒有說話。
但若是仔細看,他眼神有些閃躲,臉上似乎也蒙上了一層可愛的粉紅。
紀宸霖: “?”
空氣凝固良久,還是男人先打破了沉默: “如果你想跟他復合,我也不會阻攔你。離婚也可以考慮。”
少年幾乎是在他話音剛落的一瞬間,就情難自已地興奮道: “真的嗎?真的能離婚?!”
看起來已經迫不及待了,恨不得大半夜殺到民政局去跟他一刀兩斷。
紀宸霖: “……”
他第一反應就是找到了白季言的微信,面無表情地選擇了“拉黑”。
什么狗頭軍師,提的什么鬼建議。牛頭不對馬嘴,把伏地魔想成了林黛玉。
紀宸霖微微頷首,黑眸看向少年道: “既然我已經答應你了,你現在可以坦白了嗎?”
云小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有種被一個億砸中了腦袋的欣喜若狂,心里輕飄飄,不禁再三確認道: “真的嗎?真的會和我離婚嗎?”
紀宸霖無奈地嘆了口氣,道: “可以。之前答應好給你的離婚補償也不會落下。”
包括那被切割成半的,他的全部資產。
“唔,我就是發現自己還是忘不了初戀,想跟他復合。雖然以前也過喜歡哥哥,但我覺得還是更喜歡初戀一點。”云小言一邊輕聲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男人的臉色。
好在如他所想,紀宸霖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聽了這話,也依舊面不改色,看起來毫不在乎。
“當然啦,希望哥哥能跟白月光幸福結婚也是一部分原因啦。”云小言不臉紅地撒謊道。
“巧了,我也答應過白月光,”紀宸霖將“白月光”三個字咬得很重,道, “答應過他絕不會愛上任何其他人。”
云小言眼前一亮,激動得甚至站起了身,拍拍紀宸霖得肩膀道: “那不正好嘛!我們既然互相不喜歡,互相看不慣,那把離婚協議書一簽,各自找初戀復合!完美!”
紀宸霖完全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魔幻的發展,一時之間,竟也失了從前的冷靜,口不擇言道: “這周就離了吧。”
“好好好!”少年看上去甚至想要在他臥室里走幾圈,來緩解內心的興奮。
臨走前,云小言已經高興得失了神志,拉著他的胳膊,胡言亂語地感謝道: “哥哥你對我太好啦!我簡直愛死你了!”
紀宸霖: “……”
回到自己的房間后,云小言在床上蹦蹦跳跳了十幾分鐘,才堪堪冷靜下來。
他想跟雨林分享這份大獲全勝的喜悅,但卻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對方不知道他當初結婚有多無奈,也就不會知道現在他內心有多歡欣鼓舞!
【Cloud:哥哥哥哥,在嗎在嗎??!!】
【雨林:嗯。】
【Cloud:我好愛你!我要永遠永遠和你在一起!】
似乎是被他這格外熱情的態度給驚到了,雨林沉默了幾秒,才給他發來一個表情包——
一只大手揉著小貓圓滾滾,毛茸茸的小腦袋,看起來蠢萌蠢萌的。
【Cloud: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嗎???】
【雨林:嗯?】
【Cloud:喜歡到可以就算你再拒絕我,我都會拼盡所有的把你追回來!拒絕一次,追求一次!!直到你答應繼續喜歡我,或者跟別人好上!】
僅隔著一面墻的另一件臥室里。
紀宸霖看著這條微信輕笑了一聲。
原本莫名其妙被云小言勾起的極其復雜且壓抑的情緒瞬間煙消云散,他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揚。
按照他一開始的打算,他會和云小言順理成章地離婚,該補償的補償,該劃分資產的劃分。
這場只有利益結合的婚姻徹底結束后,一切塵埃落定后。
他就去將那個負了他的網戀對象給抓回來,把對方逼到角落里,好好地“盤問”一下對方到底為何自導自演了這么一場戲。
當然,所有的代價,他都會讓對方在床上好好地付出。再不心軟一次。
但是現在……
小云兢兢業業地討好他了一整周,就算他的心是冰塊,面對曾經愛到骨子里的愛人,也該融化了。
他想。或許對方確實是有苦衷的,也不是絕對不能原諒。
更何況,對方的嘴還那么甜。
想著想著,小云又給他發了一條微信——
【Cloud:為了你,我就算跟別人訂婚了,也要偷偷和你私奔,就算被別人強行拖走結婚了,也要把離婚協議書拍在他臉上,告訴他我只喜歡你一個人!】
不知怎么的,少年今晚似乎有些中二。雖然說法有些“渣男”,但不得不說,莫名很應景。
紀宸霖難掩唇邊笑意,打字道——
【我也是。】
————————
你們倆笑的太早啦……
再給我一章的時間(握爪)
第36章
送你
一旦紀宸霖應下,那離婚的進度就像乘了火箭似的,是飛一般的速度。
那晚說開后的第二天,云小言就收到了一份粗擬的離婚協議書,只大概寫著姓甚名誰,何年結婚,為何離婚等等。
具體的財產分割,債務劃分等,還需要一段時間去整理。不過想來像紀宸霖那樣的超級有錢人,在離婚時也不會太虧待他。
至此,云小言徹底是無事一身輕了。萬事俱備,就差一紙正式的離婚協議。
他喜悅難耐,將雨林的微信備注改成了肉麻的“最愛的雨林哥哥”,整日纏著對方說三說四,以解不能分享驚喜的遺憾。
當然,不管說什么,只要是跟雨林說話,只要想想他們光明的未來,云小言就控制不住地笑嘻嘻。
【Cloud:雨林哥哥,我們到時候在哪里見面呀?】
【最愛的雨林哥哥:你定?】
【Cloud:那我要請哥哥去最熱鬧的地方玩,讓所有人都知道哥哥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最愛的雨林哥哥:好。隨你。】
云小言捧著手機,笑得像個小傻子。
【Cloud:那我還要帶哥哥去見我爸媽,讓哥哥住在我家,和我睡在一起】
【最愛的雨林哥哥:進展這么快?】
少年得意洋洋地打字。
【Cloud:嗯吶!不然你反悔不想和我在一起了該怎么辦?我得把你和我牢牢地捆在一起!永遠也不分開!】
就這么和雨林膩歪地聊了好幾天,得知了好消息的安修杰終于發微信過來,要請他晚上到Starstruck Soiree酒吧去小小慶祝一下。
云小言自然欣然應下。
他沒什么感情經驗,所以打算跟在安修杰后面,好好學習一下戀愛中的浪漫小技巧,半個月后給雨林一個完美的約會體驗。
深夜十點多,五光十色的酒吧門口,少年如約而至。
進入到魚龍混雜的酒吧中,在某個VIP卡座處,云小言找到了翹著二郎腿的安修杰。
出乎他意料的是,除了安修杰外,卡座處還有另外一個身形修長的男人。
酒吧的燈線昏暗,直到走到近處,云小言才看清了那個男人的臉,也倏地石化在了原地——
他見過的。在安修杰的家里。
在那個無意撞見的畫面里,這位男人微壓在安修杰的身上,不容置疑地抬手拖住安修杰的下巴,正做著低頭索吻的動作,卻被他生硬地打斷。
云小言到現在都還記得安修杰那迷離渙散的眼神,以及男人看向他的審視的目光。
他猛地搖了搖頭,企圖將大腦中那些少兒不宜的畫面都給甩出去。
相比于他,安修杰和那個男人就淡定的多了。好像被看光光和打斷好事的不是他倆一樣。
安修杰介紹道: “奚世逸。”
奚世逸神情高傲,但也禮貌地朝他伸出了手。云小言跟他握了握,心中困惑且局促。
好在奚世逸沒有久留,彎腰親了親安修杰后,就抬腿朝酒吧大門走了去。
“想知道怎么才能俘獲一個男人的芳心嗎?”安修杰笑著舔了舔被吻過的軟唇。
“想想想!”云小言眼眸亮了起來,視線從奚世逸上移回來,坐在了安修杰身邊,滿臉期待。
“一般人我都不告訴他,但咱有多少年的交情了,是吧?”安修杰攔住好兄弟的肩膀,湊近道: “信我,要想抓住一個男人的心,首先得抓住他的身體。”
就在云小言一臉懵圈的時候,安修杰給他遞上了一杯長島冰茶。頗有要促膝長談的架勢。
“來來,邊喝邊說,不醉不休。”安修杰抬起了酒杯, “先預祝你和雨林百年好合!”
酒吧音樂聲鏗鏘有力,節奏感極強,周圍嘈雜的人聲此起彼伏,就給人一種不喝到不能出門的感覺。
氣氛都到這了,云小言也不管安修杰給他點的是不是烈酒了,舉杯跟他碰了一下: “百年好合!”
安修杰喝完放下酒杯,一擦嘴角,神秘兮兮地道: “你知道我當初是怎么認識奚世逸的嗎?”
“怎,怎么認識的?”
一杯Long Island Iced Tea下肚,云小言臉上已然浮現出了一層紅色,連話都要說不利索了。他很少喝酒,上一次還是在紀家晚宴上。
“就在某個成人俱樂部里,在我見到他的第一面時。我沒有問他的名字年齡家世,而是直接甩了一張房卡過去,挑眉問他‘約嗎’。”
云小言由衷地豎起了大拇指: “牛。”
“然后愛情就是這么水到渠成地來了。”安修杰道, “當初在珠寶店里,我不是吹牛不打草稿,而是說真的。我想找他借多少,他都會給我,而且不用還。”
安修杰看了眼身旁的云小言,像說完題干問問題一般道: “你學到了什么?”
“什么?”云小言頭上頂著大大的問號,像被老師點名提問的倒霉學生。
“說明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啊!”安修杰又推了杯酒過來。
云小言沒想到自己前幾天用來勸說紀宸霖的話,又被原封不動地砸了回來。
他腦袋暈乎乎的,只知道不能自己打自己臉,假裝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再度拿起了桌上的酒杯,鼓著小臉道: “干!”
“干。”安修杰跟他碰了碰杯,然后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小盒子,塞進了云小言衛衣口袋里。
“送給你和雨林了,就當是新婚禮物。”安修杰道。
“這是什么?”云小言下意識將小盒子掏了出來。
黑色的小盒子上面刻著鎏金字體,不知是韓文還是日文,反正他看不懂。
“哎呀,先別拿出來。”安修杰按著他的手,將小盒子按回了口袋中, “等到你和雨林見面的那天,你再把它送給對方。到時候別太感謝我。”
云小言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口袋中的小盒子。
“來,繼續干。”安修杰繼續舉杯, “為了愛情。”
云小言已經有些醉了,臉蛋紅撲撲得像蘋果,但還是本能地拿起桌上的酒杯,仰頭悶了,然后愈發口齒不清地道: “喝……”
“雨林也是滬市的吧?我給你整理了一下我們區的戀愛圣地,到時候發給你,你好好選個地兒。”
“唔。”云小言仰頭靠在座位上,眼中的燈已經有了重影。
他懷疑安修杰給他喝的是迷藥,不然怎么還沒喝上幾杯,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男人嘛,就好那一口。你們倆好不容易苦盡甘來,到時候,牽牽小手,親親小嘴什么的,你就不要害羞了。要開酒店就聯系我,我有朋友家里專門干這行的,保管第一時間給你騰出房間來……”
安修杰說著說著,才發現身邊的人已經沒了聲音。
他還以為對方是又臉紅了,以過來人的身份,勸說道: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原地結婚。放心,我給你的那啥質量有保證,數量也管夠。親生經驗。”
說完,他還反問了一句: “知道了嗎?”
但身旁的少年還是一言不發。
安修杰皺緊眉頭,看向了云小言所坐的方向,然后就發現……少年雙眸緊閉,睡的正香。
“喂,喂?”安修杰輕輕推了下他。
云小言這才瞇開了眼眸,意識不清道: “怎么了?天亮了嗎?”
安修杰: “……”
他平日里的酒友都是千杯不醉的水平,萬萬沒想到少年酒品差又沒有自知之明,被兩三杯酒給灌暈過去了。不然他也不可能給少年點這種烈酒。
“還能起來嗎?我打車送你回去?”
云小言聞言點了點頭,搖搖晃晃地從卡座上站了起來,邁著顫抖如梭的腿,走了一步,然后就“啪嘰”地摔在了地上。
“啊喂!”安修杰一驚,手忙腳亂地上簽扶人。
少年渾身軟綿綿的,一點兒力也使不上來,整個人靠在他身上,所有的力氣都要他來出。
但安修杰沒比少年高多少,也很少去健身鍛煉。幾乎是費了吃奶的勁兒,他才勉強將少年重新扶到了卡座上,然后就喘起了粗氣。
“你說你呀,不能喝就直說嘛,干嘛要逞能呢?”
“為了愛情。”少年迷迷糊糊地抬手,比了個捧杯的動作。
安修杰: “……”
他看著爛醉如泥的少年,頭疼地撓了撓頭。
以他的力氣,不可能將少年從這兒扶到酒吧門口去。不過,奚世逸應該還沒走遠,或許可以打電話讓人高馬大的他過來,幫忙背一下酒鬼。
但是吧,話又說回來。讓奚世逸去背人家老婆,未免有點太欺負人了。
就算現在是奚世逸在追求他討好他,安修杰僅存的一點點良心也不忍心讓對方做這種事。
這么想來,最好的辦法可能就是讓紀宸霖跑一趟了。畢竟到目前為止,他還是云小言名義上的老公。
少年喝醉時也對外界毫不防備,安修杰不費吹灰之力地從他口袋中摸到了手機,問道: “小酒鬼,手機密碼是多少?我讓紀宸霖來接你回去。”
小酒鬼鼓了鼓臉頰,看起來似乎有些不服氣,喃喃道: “百年好合。”
看著面前的九宮格數字,安修杰陷入了沉思。
好在少年的手機還開了面容認證,安修杰將攝像頭對準少年漂亮的小臉,成功解鎖手機,在通訊錄中找到了紀宸霖的號碼,dj了撥通。
電話很快便被接通。
“喂?”男人低沉磁性的聲音傳來,能滿足所有人對上位者聲音的想象。
安修杰愣了一瞬,隨即公事公辦地道: “你好,我是云小言朋友,他現在喝醉了,在Starstruck Soiree酒吧,你方便派人來接下他嗎?”
紀宸霖沉默了。
他記得云小言晚上是司機送出門的,就算喝成了一灘軟泥,六邊形戰士的司機也有能力把他平安地送回家。
“喂?還在嗎?小言現在身體可能不太舒服,早點帶他回去休息吧。該喝熱水就喝熱水,該吐就吐……”
安修杰完沒說還,電話那邊就傳來悶悶地一聲: “知道了。”
緊接著,是電話被掛斷的“嘟嘟”聲。
安修杰輕輕“嘖”一聲,看著手機屏幕上冷漠的被掛斷界面,無奈地將其重新塞回了少年的口袋里。這是他第一次正面和紀宸霖對上,也見識到了傳說中性冷淡的殺傷力。
“待會兒紀宸霖來接你,你可別說酒話哈。”安修杰半蹲在少年面前,戳了戳少年手感很好的臉頰。
軟乎乎的,像包子一樣可愛,像豆腐一樣細膩。
“唔,知道了。”云小言鼓起臉頰,將安修杰的手撐了起來。
安修杰被他逗笑了,收回手道: “小酒鬼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云小言一邊搖頭,一邊嘟囔道: “知道。”
安修杰“噗嗤”地笑出了聲。
都怪云小言從前聚會都以牛奶代酒水,導致他現在才看到少年這般有趣的一面。
他又逗了少年幾句,一個身形挺拔,氣質與酒吧格格不入的男人就走了過來,帶著久居高位的尊嚴與強大氣場,四周的人都紛紛給他讓路。
安修杰抬起頭看向男人,愣住了。
這,這么快的嗎?飛過來的?
紀宸霖朝安修杰點頭示意了一下,一句廢話沒說,就直接將卡座上癱著的少年攔腰抱了起來,看起來輕松得像是在抱著棉花。
剛才費了半條命才將云小言移到卡座上的安修杰: “……”
感受到熟悉的松木清香,云小言沒有一點反抗,甚至還乖巧地用藕臂攔住了男人的肩膀,方便對方抱他。
紀宸霖自來到走一句話沒說,領了醉酒的少年,就直接抬腳朝外面走了去。
看著那公主抱遠離的少年,安修杰心痛地捂了捂胸口,撥通了奚世逸的號碼。
……
從卡座到酒吧門口的路上,云小言還是有些不太清醒。
他只感覺自己被一只堅實有力的手臂拖著,很穩當,也很有安全感,就像是回到了媽媽的懷抱里。
“媽媽……媽媽……”少年毛茸茸的腦袋在男人懷里蹭了蹭,惹得人心癢癢的。
紀宸霖: “……”
少年纖細的腰肢就卡在她的手臂上,溫軟可人,又脆弱嬌嫩,好像一只手就能將其折斷一樣。
紀宸霖瞥了眼就停在酒吧對面的,云小言司機的豪車,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少年打橫放在了自己車的副駕駛座位上。打算發信息讓司機自己回去。
“不要,不要。”在將少年放到真皮座椅上時,云小言卻突然雙手緊緊抱住了他的脖頸,擺出了一副打死也不肯松手的模樣。
“不要離開我……哥哥……”
少年眼神像蒙了層霧般朦朧,聲線也軟軟黏黏的,比平時甜了幾分,也讓紀宸霖莫名覺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聽過。
但現在情況緊急,他必須得在小酒鬼大吐之前將其送回家。因而也實在是沒空去深想這份熟悉感來源于哪里了。
“聽話。”男人不容置喙地強行將少年胳膊從自己頸上拉了下來,躬身給少年系上了安全帶。
少年還算聽勸,順著力度偷偷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就乖乖地仰頭坐在了副駕駛位上。
紀宸霖感受著側臉一觸即發的溫軟觸感,蹙了蹙眉,但看著倒在座椅上,雙目緊閉的少年,他也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走向了駕駛位。
酒鬼就是這樣,隨便占別人便宜,別人也找不到處說理。
隨著黑車在夜色中一路疾馳,僅僅十分鐘,兩人就抵達了別墅。
紀宸霖下車,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就看見少年正瞪著一雙漂亮澄澈的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酒醒了?”男人問道。
云小言小手揉了揉下巴,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紀宸霖還真以為他吹冷風吹的酒氣散了,開口道: “那自己下來吧。”
云小言聽懂了他的話,又點了點頭,撐著車門就要往車下跳。
然后又是一個腿軟……
要不是紀宸霖眼疾手快扶住了他的胳膊,他又要像在酒吧那樣,摔個狗吃屎了。
紀宸霖輕嘆了口氣,重新將少年打橫抱了起來,往別墅大門走去。
“為什么要喝這么多酒?”紀宸霖問道。
“哥哥,喜歡哥哥……”云小言感受著男人有力的心跳聲,又開始了胡言亂語。
他一開口,紀宸霖就知道他是完全沒有酒醒一丁點兒了。
紀宸霖不想跟小酒鬼交流。
他自動忽略了少年的撒嬌聲,默然不語,將少年一路抱上了二樓臥室。中途仍能分心讓保姆阿姨將早就準備好的蜂蜜水送上來。
男人長這么大以來,還是第一次伺候別人。
他將少年放在軟綿的床上靠著,端著玻璃杯,猶豫再三,還是道: “張口。”
但少年卻沒有反應,小鹿般黑溜溜的眼眸一直盯著他的薄唇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紀宸霖無奈,只能將玻璃杯湊近了少年的軟唇。
“不要,不要蜂蜜水。我要喝解酒藥。”少年將小腦袋一轉,就是一個大寫的拒絕。
紀宸霖: “……解酒藥要在喝酒前吃才有效果。”
“不要,我不要……”云小言將頭搖的像是撥浪鼓, “我要哥哥,哥哥……聽我的。”
少年醉酒的聲音極其含糊,紀宸霖聽不太清,但仍舊有了種帶孩子的感覺,下意識地抬手揉了揉少年的軟發。
他思索著勸說的話,卻沒注意到小酒鬼抬手捂住被他揉過的小腦袋,眼睛倏地亮了起來。
紀宸霖剛要開口,少年突然毫無征兆地張開雙手,動作浮夸地抱住了他: “雨林,雨林哥哥,我好想你哇。”
紀宸霖身體僵了一下,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少年說的或許是宸霖哥哥,也或許是些別的。他應該是想那個人想瘋了,大腦才會故意把少年的話往那個方向去想,也才會空耳聽錯。
就在他陷入自我懷疑的時候,云小言突然湊在他耳邊,字正腔圓地說了句: “雨林,你摸了我的頭,就要和我百年好合哦。”
少年的溫熱的氣息帶著濃濃的酒氣,甚少飲酒的紀宸霖感覺自己都有些醉了。
雨林……宸霖……綠茵……女嬰……
“你在說什么?”紀宸霖將蜂蜜水放在了床頭柜上,不確定地又問了一遍。
少年看起來呆呆的,而且這個世界上重名的人也不少,需要再確認一下。而且那種可能性基本上不存在,純屬他在臆想。
喝多的少年沒有覺察到男人聲音中的危險,甚至還賣乖地眨了眨眼眸,將口袋中安修杰給他的小盒子塞進了紀宸霖手中,聲音輕軟道: “送給你。”
紀宸霖識得韓文,幾乎是在低頭的一瞬間,就咬牙切齒地將手中那盒套捏扁了下去。
“結婚禮物。”少年癟癟小嘴,前言不搭后語道: “等我離婚了……嗝……我們就結婚。”
紀宸霖將某個猜測狠狠地壓在心底,但燥火卻在心中焚燒,愈燒愈烈,烈到……快要將他整個人都給吞噬了。
縱然一直在默念著“不可能”,但一旦這種猜測冒了個頭,他的大腦就完全不受控制地將那些細微的“證據”挨個連在了一起。
云小言和衣冠冢中同款的小貓襯衫,小云微信實名認證的“*言”,那同樣離奇的分手和離婚……
這一個個的細節,就像是燈盞一樣, “啪” “啪” “啪”地在他的腦海里一一亮起,照亮了某個他想都不敢深想的可能性。
紀宸霖死死地盯著少年漂亮的小臉。
但云小言卻絲毫不察,吧唧吧唧了小嘴,一歪頭,眼看著就又要睡著了。
男人將手中的東西隨手丟在地上,捏住了少年的臉頰,強迫對方看向他。
“睜眼。”他眼神陰戾,幽幽道: “我,是,誰?”
————————
第37章
小丑
“我,是,誰?”
云小言被捏著白嫩的臉頰,口齒不清道: “泥……泥是……哥哥。”
紀宸霖松開了手,生硬地轉過頭去,胸口大幅度起伏,然后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不是他在做夢,就是這個世界瘋了。
就在這時候,少年還好死不死的,輕輕地用小手勾住了他的食指,釣而不自知地道: “哥哥,我們可以拉拉小手,親親小嘴哦。”
說完,似是為了驗證自己的話,少年還微微嘟了下淺粉的唇。
紀宸霖太陽穴在猛跳,他閉上黑眸,十幾秒后,才勉強冷靜下來,重新睜眼看向了云小言。
少年皮膚細膩,剛才被他捏了一下,到現在臉上還留著紅腫的手印,無端給人一種凌虐欲,想要把他揉搓蹂躪,狠狠地壓倒。
“手機。”紀宸霖朝少年伸出手,聲音冰冷。
“唔?”云小言眼神茫然,幾秒后才反應過來,從衛衣兜里掏出了手機,乖巧地放在了紀宸霖的大手里。
“密碼。”
“啊?”云小言撓了撓頭,然后才試探性道: “百年好合?”
最后,紀宸霖是用“人臉識別”打開的少年的手機。
他還存有一絲理智,也懷有一絲僥幸,沒想偷窺別人的隱私,所以也就沒有在解鎖之后,通過“檢查”的手段來發現所謂的蛛絲馬跡。
他將少年的手機放在兩人中間,然后拿出了自己的手機,點開微信,對唯一聯系人撥通了微信電話。
被灌醉了云小言看起來更呆了。看他動手來動手去的忙活,還好奇地探出了腦袋,一臉期待地看著他動作,絲毫沒有作為刀俎下魚肉的自覺。
紀宸霖卻心跳極快,沒精力去管他。
那短短的一兩秒微信電話延遲,對他來說卻宛若一個世紀那么長。
他直直地盯著少年的手機,然后……一直懸著的心終于不跳了——
少年的手機一頓,接著就開始播放輕快的卡哇伊日語歌,顯示出微信電話的申請。鈴聲在寂靜無聲的臥房中回響,氣氛莫名詭異。
定睛一看,微信電話的申請人名字直白而甜膩,擊卻碎了紀宸霖所有的理智——
【最愛的雨林哥哥】
紀宸霖這才知道,原來人在氣到了極致的時候,是真的會笑的。
“哥哥,我不是在這嗎?你還打我電話干什么?”某人火上澆油疑惑道。
趁著紀宸霖整個人僵在原地,云小言摸回自己的手機,貼上耳朵,聲音像蒙了層水霧般輕軟道: “喂?哥哥?”
另一部純黑的手機頓時也傳來了另一道有些失真的聲音: “喂?哥哥?”
此時,紀宸霖“唰”地站起身,眼前有些發黑,下意識摸向了自己口袋中的煙。
他連手機都忘了拿,也沒敢細看少年熟悉的面容,直接抬腿,就奔向了那二樓的陽臺。
直到一支煙燃盡,他才堪堪恢復了些許理智。
在這種堪稱離奇的事情后,紀宸霖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曾經對小云的那些“威脅”,也不是云小言為何騙他。
而是……他在與云小言相處中,說的那些“蠢話”,以及對方說的,比他的還蠢的話。
他說“絕對不會愛上除初戀外的任何人”,他懺悔對云小言那細微的感情,他甚至還為了小云承諾的見面約定,而加班加點熬夜制定出離婚協議。
而少年……就更離譜了。從結婚到現在,基本上沒有哪次不是在自打臉的。
想來云小言要是得知了身份真相,應該比他還要更想死一點。
所以,照這么說,對方應該也壓根就不知道他其實和“雨林”就是一個人。
紀宸霖撐著陽臺上的欄桿,心像午夜的涼風一樣冰冷。
良久,直到一張臉都要被吹成了面癱,他才拉開陽臺的門,重新走向了少年的臥房。
打開門,云小言正跪坐在自己的床上,把他丟在地上的裝套的盒子撿了起來,好奇地從其中抽了一張出來,然后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似是覺得好玩,少年又像抽紙一樣,迅速又抽了幾張。
紀宸霖: “……”
他可能還需要再去吹一個小時冷風。
見他來了,云小言這才將手中的“玩具”重新甩在了地上,驚喜道: “雨林?”
紀宸霖默然,頂著少年期待的目光,片刻后才悶悶“嗯”一聲。
“哥哥過來。”云小言朝他招手。
“怎么認出我的?”紀宸霖眸色深沉,但還是重新走到了少年床邊。
他想知道少年為何將他認成是雨林。難不成……從一開始的時候,少年就一直把他當作是網上男朋友的替身,所以才對他百般示愛的嗎?
云小言愣住了。
他當時腦袋暈乎乎的,眼睛看東西都重影,更何況酒吧還燈線昏暗,就算親生父母來了,他都不定能認得。
所以,他是靠那熟悉的低沉聲線,以及緊挨著自己細腰的,線條明顯的腹肌來判斷來人的。因為那是雨林身上最鮮明的特征了,就像看到金箍棒會想到孫悟空,看到騎掃帚就會想到哈利波特那樣。
紀宸霖也不指望一個傻了吧唧的小酒鬼能回答他。
他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想要恢復往日的冷靜。然后發現……完全冷靜不了一點。
“不是說要跟前男友一刀兩斷嗎?不是說從來沒玩過lol嗎?不是暴雨天害怕打雷嗎?”紀宸霖說著說著,被自己氣笑了,抬手又捏住少年的一邊臉頰。
他和小云同屬一個直轄市,由寒潮引起的雷暴天氣極其相似。他仍記得當初和小云通宵打游戲時,外面狂風暴雨,小云鍵盤敲的噼里啪啦,中二地表示“雷聲越大,實力越強;雷公電母,賜我力量”。
想著曾經的種種,紀宸霖越來越覺得自己就是個小丑。
Super joker。
他手中無意識地使上一些力度,皮嬌肉嫩的少年頓時吃疼地皺了皺小臉,漂亮的眼眸中也蒙上了一層水霧,可憐巴巴地道: “哥哥,痛……”
紀宸霖驟然回神,松開了掐著少年的手。
不出意外的,少年白皙的臉蛋上深深地印下了他的手印,估計到明天早上都消不下了。
“明天早上你還能記起來今晚發生的事嗎?”紀宸霖輕聲道。
他本就是自言自語,思索著要不明日等云小言徹底清醒了,再跟少年好好地算總賬。
哪知道,云小言居然難得聽懂了他的話,搖了搖頭道: “不要,我才不要記得出糗的事呢。”
“你還知道你在出糗呢。”紀宸霖冷冷地哼了一聲。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將少年的手機重新拿了過來,把那條語音通話的微信聊天記錄給刪了。
他現在雖還有許多疑惑待解答,但好歹掌控著主導權。若是讓少年得知了真相,那么他由于信息差而獲得的主導權就會隨之消失。
“是你對不起我,我……”
紀宸霖的話生硬地從中間斷開,因為少年突然又張開雙臂抱住了他,帶著濃濃的酒氣,嘟著小嘴,在他的臉上親親啄啄。
紀宸霖: “……”
若是是云小言這么對他,他會毫不猶豫地推開,警告對方保持距離;若是是小云這樣親他,他會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厲害。但現在……
紀宸霖身體僵住,保持沉默。
落在他臉上的吻密密綿綿。沒有技巧,全是感情。
紀宸霖很厭惡酒氣,就算有重要應酬,也從來滴酒不沾,家里酒柜里的紅酒都是用來珍藏與招待客人的。但此刻,他卻突然發現,他居然并不討厭少年身上的酒氣。
如果忽略那在他身上亂摸的小手的話……
終于,紀宸霖一邊伸手扶著搖搖晃晃要跌倒的少年的胳膊,一邊實在忍不住地開了口: “這是誰教你的?”
喝醉的云小言比平時誠實多了,思索了一下,就實話實說道: “安修杰呀。”
在酒吧里,安修杰讓他該拉拉小手就拉拉小手,該親親小嘴就親親小嘴。
安修杰此刻還不知道自己被最好的兄弟坑了一筆大的,不然一定后悔交給云小言戀愛技巧,說不準,連新婚禮物都要捂心口撤回。
“哥哥,你怎么不動?你也親我呀。”云小言繼續在男人身上點著火。
紀宸霖嘴角抽搐一下了,站起身,掙脫了少年的束縛。他居高臨下地俯視了一圈云小言雜亂的臥房,然后端起床頭柜上本是為少年準備的蜂蜜水,仰頭一飲而盡。
感覺到喉間干澀好了些許后,他才將視線重新落回在少年臉上,淡淡道: “今晚先這么湊合著睡,等你明天清醒了再洗澡。”
眼見著紀宸霖說完就要離開,好不容易見到自己男朋友的云小言慌了,急忙道: “哥哥,我,我有東西給你看。”
鬼使神差的,紀宸霖停下了腳步。
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猶豫著什么勁兒,指望小酒鬼拿出什么驚喜來。
云小言心中著急,手忙腳亂地要下床走向書柜,然后……又“砰”地膝蓋重重砸地,從床上摔到了冰冷的地面上。
紀宸霖已經走到了門口,此時想再接著少年也來不及了。
但不等他上前扶起,云小言就先自己連滾帶爬地到了不遠處的書柜前,像是生怕他動作慢了男朋友就跑了一樣。
他埋頭苦干,在里面亂翻,將一本本原來珍惜收藏的小說,漫畫扔的到處都是。書的翻頁聲呼呼的,整個房間頓時可以用“雞飛蛋打”來形容。
紀宸霖看著地面上散落的,封面無法直視的書籍,墨黑的瞳孔微微收縮。
……原來表面乖巧單純的少年,背地里看的都是這么些書。也難怪他的言行舉止和清純的長相有著巨大的割裂感。
云小言也不知道自己在翻個什么東西,反正把書柜中的書全都丟到背后后,他才慢慢悠悠地拿起了書柜上面壓著的一份文件。
“哥哥,我們以后可以永遠在一起啦!”云小言高舉著文件,興高采烈地回頭看向男人。
親眼目睹了少年摔了兩次后,紀宸霖再不敢讓對方自己走路。再加上他本就好奇云小言要給他看什么東西,所以干脆抬腿朝少年走了去。
“我最愛哥哥啦。”云小言滿心歡喜地將文件塞到了紀宸霖懷里。
紀宸霖勉強滿意地輕哼了聲,然后拿起文件一看——
《離婚協議書》。
紀宸霖: “……”
這簡簡單單的一份,完全由他親自起擬的文件,無異于傷上撒鹽火上澆油推波助瀾。蠢事再度在他腦海中一楨楨播放……
紀宸霖的臉色倏地像在非洲挖了十年的煤一般黑,他將牙齒咬得嘎吱響,然后面無表情地將文件撕了粉碎。
……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云小言感覺渾身酸痛,好像被人給打了一頓。
他扶著酸軟的腰肢,撐著手臂從床上坐了起來。
不僅身體難受,他的腦袋也像灌了漿糊一樣,回想不起來一點醉酒后發生的事。
他只記得意識消失前的最后一幕,是為了愛情跟安修杰干杯,他倆約定不醉不休,然后后面發生的事情……后面發生了什么?
云小言雙手捂住小腦袋。
如果他現在是個小機器人的話,一定是一個渾身生銹,肢體殘破的破爛機器人。
良久,頭腦中的眩暈感稍微弱了一些后,云小言才重新抬起了頭來。
第一眼入目的,就是他那混亂得像是被小偷洗劫過的臥房。
云小言目瞪口呆,僵硬地轉一下了腦袋,難以置信地掃視了一下堪比戰場的臥房。
若只是混亂也就算了。倏地一下,一個透明的不明長方形塑料進入他的視線。
云小言這下是徹底傻了眼。
如果說昨晚安修杰塞給他小盒子,他由于大腦中語言系統有缺陷而不認識的話,這個東西,他真是一眼就秒懂了。畢竟看了那么多的顏色漫畫,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了。
云小言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掀開了自己身上的薄被,擼起了衣服。
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己青紫的膝蓋,以及有些紅腫的腰肢和胳膊。仔細品來,臉頰好像也有些痛,骨頭也好像有些快要散架了……
此時此刻,好像就連地上那些必須打滿馬賽克的漫畫,都在暗示著他昨晚發生了什么。
在這些“鐵證”的催化下,云小言失憶的大腦終于冒出了一些零碎的記憶片段——
他被放在盛滿熱水的浴缸里,男人略帶著繭子的大手順著他的脊梁往下,所過之處,帶去一片像觸電般的酥麻觸感。
以及……他坐在床上,仰著小臉對著男人那張帥到驚世駭俗的臉親個不停。
云小言的臉“唰”一下就紅了。
他低下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身上穿著的,干凈的睡衣。
試問一下,他都喝的神志不清,要化身哈士奇把臥室拆了,還能自己去浴室洗洗干凈,然后從容地從衣柜中取出貓貓睡衣,工工整整地穿上,躺在床上,自己蓋著小被子安心睡覺嗎?
答案顯然是不能。那么真相只有一個……
云小言崩潰地將臉埋進了枕頭里,像鴕鳥一樣,一動不動。
直到由于缺氧而將一張小臉悶得更紅,他才面前抬起了頭來,給灌他酒得罪魁禍首發了條微信——
【Cloud:完了嗝屁了,出師未捷身先死胡未滅鬢先秋淚空流,只有切腹自盡飲鴆紫砂以死謝罪,方能解我心中如滔滔江水滾滾大河一般難以自抑的愧疚與懺悔】
【AAA建材批發安總:說人話。】
【Cloud:我被紀宸霖給睡了】
【AAA建材批發安總:什么?!!!!】
光是看著這一連串的感嘆號,云小言就能想象出自己的兄弟發出尖銳爆鳴聲的樣子。
他想下床拍幾張“鐵證”發過去,奈何腳剛碰到地面,就腿軟到差點給面前的混亂場景行一個叩拜禮。
云小言在心里嘰里咕嚕地罵了紀宸霖千百遍,坐在床沿上,用手機鏡頭鎖定那散落的小盒子以及塑料薄膜,拍了照發給了安修杰。
看了照片,安修杰立刻關心地打來了電話。
“喂?”一開口,云小言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像破風箱一樣,干澀殘破。
剛起床的時候,他就發現床頭柜上那不屬于他臥房的,已經被喝干凈了的玻璃杯。
都喝了滿滿一杯水,現在嗓子還干成這樣,昨晚,他得叫得多慘啊……
云小言替自己抹了一把辛酸淚。
“你現在感覺怎么樣?”安修杰小心地試探道。
“非常不好。”云小言搖了搖頭,實話實說道, “感覺像是被翻來覆去杵了一遍又一遍,就像炒煎餅那樣,你懂嗎?”
“炒……”安修杰傻眼道, “那你身上的臟污處理了嗎?”
“處理了,那個……那個誰給我洗的。”說著說著,云小言臉上的溫度又上了幾度。
“什么?!”饒是見多識廣的安修杰,現在都想隔著屏幕晃動少年的肩膀,好好問他一句“are you ok”。
“那雨林怎么辦?”安修杰問出了關鍵問題。
“我也不知道嗚嗚,不太敢想他是怎么想的,會不會嫌棄我現在是殘破之軀。但我先把婚給離了再說……”
云小言揉著泛紅的眼尾,話音還沒落,余光就注意到了地上的一個文件碎片。
由于地上小說漫畫散落的到處都是,所以他一開始還沒注意到這些被撕碎的A4紙碎片。
云小言心里有種不詳的預感,他彎下腰,一只手將手機貼著耳朵,一只手撿起了腳邊的一張小碎片。
這張碎片只是A4紙的一個小邊角,勉強能看出來寫著“離婚”兩個字。不需思考,就能得知——
這些地上的白紙碎片……正是他視若珍寶,壓在柜子上好好保存的《離婚協議書》。
云小言呆愣了片刻,然后崩潰地發出爆鳴聲: “紀,宸,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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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上藥
在客廳的餐桌上見到了紀宸霖后,云小言原本的滿腔怨懟徹底啞了火。
只因為……紀宸霖看上去比他心情還要不好,而且眼底烏青一片,看上去就像是幾天沒睡覺一樣。
原本云小言還覺得自己身體很不好——
稍微被折騰一下,竟就殘破成這樣了,路也走不了,記憶也沒個半點。
現在看來,原來他其實已經算堅強的了。
看紀宸霖這幅精氣被吸干的模樣,昨晚少說也得翻來覆去折騰他了整整一夜。
但是!話又說回來!趁人之危睡了他暫且不提,言而無信把他離婚協議書撕了算是怎么個事兒?!
云小言自詡占理,在心里給自己打足了氣,然后才扶著樓梯欄桿,雄糾糾氣昂昂地拽道: “喂。”
聞聲,男人抬眸朝他瞥來。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云小言感覺那雙黑眸比平時更加幽深難測,帶著疲倦,審視,以及濃濃的壓迫感,令人發怵。
云小言頓時又泄了氣,問道: “你,你是不是把我離婚協議書撕了……呀?”
中氣不足,尾音下滑,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那個威風凜凜質問人的樣子,甚至又有些像撒嬌。
“是我撕的。”紀宸霖面不改色道。
云小言完全沒想到對方如此干脆地承認了,提前想好的說教噎在了嗓子里,一時語塞: “你,你……”
“過來吃午飯。”紀宸霖打斷了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沒個具體內容的話。
“哦。”云小言愣了一下,然后走上前拉開椅子,乖乖地坐在了紀宸霖對面。
“腿還軟嗎?還疼嗎?”紀宸霖瞥了眼少年昨天反反復復磕了幾次的膝蓋, “等會上點藥。”
云小言咬著筷子,臉一下子就又紅了。
怎,怎么能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在保鏢叔叔保姆阿姨的注視之中,說出如此私密的私房話呢?!
而且他莫名感覺,紀宸霖的目光在他的某個部位停留了幾秒。
云小言夾了夾腿,強忍羞澀道: “那我臉上的傷也是你捏的嗎?”
紀宸霖看了眼少年臉上的紅印,坦坦蕩蕩又惡劣地道: “嗯,我捏的。所以過會我幫你上藥。”
云小言聞言眼前發黑,手上的筷子直接“啪嗒”掉在了地上。
紀宸霖幫他上藥?也包括那里嗎?殺了他算了吧。
雖然保姆阿姨很快便給他遞上了新的筷子,但云小言這頓飯還是吃的索然無味,滿腦子都是些從漫畫里看來的黃色廢料。
直到紀宸霖放下筷子要去取藥,云小言那笨笨的腦袋才堪堪回想起自己找男人的目的,開口道: “哥哥……”
這個稱呼剛說出口,云小言就意識到了不對勁,不合適,氣勢全無。
對方都不仁不義地把他和離婚協議書都玷污了,他怎么還在這兒甜甜地叫對方哥哥呢喂!
“嗯?”紀宸霖駐足,回頭看向他。
云小言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問道: “你為什么要把我們的離婚協議撕掉?”
男人像是聽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輕哼一聲,一字一句道: “因為,我突然不想和你離婚了。”
說完,他便轉身走向了客廳,絲毫不管這句話給云小言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陰影——
少年像是被雷劈中一般僵在了原地。
為什么?這到底是為什么?到嘴的鴨子怎么就這么飛了?
前兩天紀宸霖不還好好的嗎?怎么變臉變得如此之快?
難道是……紀宸霖覺得他秀色可餐,昨晚嘗到了一次甜頭之后,就不愿再放手跟他離婚了?
云小言痛苦地捂住了頭。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會如此發展?他們又到底是怎么滾到床上去的?
另一邊。
紀宸霖從客廳柜子中的醫藥箱中取了云南白藥,輕輕摩挲著齒輪狀的藥膏蓋子,沒有急著回到餐桌前。
其實他想得比少年還多。
昨晚,給粘著他上下其手,酒氣熏天的少年洗了個澡,又將其塞進了溫軟的被窩里后,他就逃一般地離開了少年的房間。連那雜亂得紙張亂飛的地面都沒來得及打掃一下。
重回二樓陽臺后,他一邊繼續吹著冷風抽煙,一邊撥通了白季言的電話。
因為他需要一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來讓自己冷靜一下。
那時候,墻上的時針已經悄然劃過了兩點。
白季言顯然睡的正香,罵罵咧咧地接了電話: “操,你大半夜不睡覺打我電話干嘛?”
“你說……”紀宸霖格外喑啞的聲音飄落在涼風里。
“如果有一個人,他每天都像小尾巴一樣跟在你身后,但背地里卻在和別人談情說愛。”紀宸霖道, “那個人是怎么想的?”
“什么鬼渣男。”白季言美夢被打擾,脾氣成指數級上漲, “我見一個打一個。”
紀宸霖沉默片刻,繼續問道: “若是……我是和他背地里談情說愛的那個人呢?”
“管你是誰,反正他是個狗渣男。”白季言道, “始亂終棄,背信棄義,朝三暮四,臭不要臉……”
紀宸霖默然聽著電話那頭一個一個冒出來的成語,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那若是兩個人都是我呢”。
罵著罵著,白季言才終于有點回過神來了,夸張地疑惑道: “臥槽,你大半夜問我這種問題干嘛?難不成……”
換了往常,紀宸霖定會毫不猶豫掛斷電話,不再廢話。嘰嘰喳喳訴苦絕不是他能做出來的事。
但現在,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沉沉地“嗯”一聲。
“臥槽。”電話另一邊傳來明顯的,從床上坐起身的悉索聲。
兩個大男人舉著電話,長久地默然無言。寂靜的深夜里,最后只剩下白季言倒吸涼氣和“臥槽”的聲音。
又過了許久,紀宸霖才掛了電話,也在心里做出了決定——
他要先捂緊身份,看看少年到底要做些什么。
是貪圖于網戀對象的溫柔,但又覬覦他作為紀家繼承人的權錢,所以才如此割裂地一人分飾兩角?還是有別的難以訴之于口的原因。
記憶收歸于腦海中。
紀宸霖垂眸看著手上的云南白藥,下意識地咬了咬后槽牙。
“哥哥……我,我吃好了。”少年突然開了口,聲音哆哆嗦嗦的,也不知昨晚的事情想起來了幾分。
紀宸霖回首,還沒來得及開口,少年就一溜煙往二樓跑去,匆忙地丟下一句: “我先回去了。”
紀宸霖蹙了蹙眉頭,正猶豫著要不要追上去,手機就響了——
【Cloud:對不起,我們暫時見不了面了】
至此,紀宸霖終于可以確定,昨晚的事情云小言是一點兒都不記得了。
他惡劣地勾了勾唇角,放下藥膏,打字。
【雨林:沒事,以后也別見了吧。】
對方顯然慌了,一條條信息瘋狂刷屏。
【Cloud:為什么啊?】
【Cloud:你別生氣,我不是反悔了。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保證我能過去找你】
【Cloud:我只是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處理好,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你罵我吧,別跟我分手。拜托了】
紀宸霖嘴角上揚,慢悠悠地打字——
【無他,只是孩子出車禍嘎了,赴約不了。我是他的母親。】
他一把這條微信發出去,原本用信息狂轟濫炸他的少年就安靜了下來,良久,才冒出了一句話。
【Cloud: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
鬼使神差的,看到這句話,紀宸霖心中淤積的那一口氣終于通暢了,原本因通宵而沉到了谷底的心情也莫名好了許多。
而同一個房子里的二樓,卻有人有著截然不同的心情——
云小言拿著手機,抓狂地在床上翻滾了幾圈,連地上書都沒心情收拾一點。
他也想立刻去見雨林啊。
哪怕他倆隔了半個地球,哪怕要坐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他也想立刻飛過去見對方。更何況他們還在同市,看起來是那么觸手可及……
但現在的問題是,紀宸霖沒經過他的同意,把他給睡了!這讓他該如何拖著殘破之軀,再去見他那放在心尖兒上的戀人啊!
云小言揉著自己還酸軟的腰肢,眼淚縱橫長流。
他手抖不止,按著語音鍵,后悔地哽咽道: “對不起嗚嗚,都是我的錯。”
對方似乎已經徹底對他失望了,再沒回信息。
反倒是那個導致他成了負心漢的罪魁禍首,沒過多久,就敲響了他的房門。
云小言急忙從床上坐起身,胡亂擦了下眼淚,將已經掀到了腰肢之上的衣擺拉了下來,清了下嗓子,明知故問道: “誰?”
“我。”
“干嘛?”云小言跟門外的男人隔空對話道。
他話音剛落,紀宸霖就不經他允許,直接推開了房門。
云小言瞪圓了眼眸,手指攥緊被單,如臨大敵。
紀宸霖踩著滿地雜亂書籍間的空隙,大步朝他走了過來,晃了晃手中的云南白藥,解釋來意道: “上藥。”
聞言,云小言好不容易才降溫的臉又瞬間紅了起來,支吾道: “我,我……”
“哭什么?”紀宸霖淡淡開口道。
云小言懵了一瞬,緊接著,不等他反應,對方就抬起大手,拇指輕抹了下他還泛紅的眼尾。
他在原地石化了,唇瓣張張合合,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 “我就是,那個……昨晚太難過了。”
“為什么難過?”紀宸霖偏偏還接上他的話了, “非要跟我離婚才開心?”
云小言想說“是”,但又害怕惹惱了面前這位陰晴不定的大魔頭,只能小聲懟道: “你這樣做,考慮過你的白月光嗎?”
紀宸霖冷笑了一聲,挑眉看著他道: “忘了告訴你,我的白月光早就死了。而我,突然就不想離婚了。”
“你……你……”云小言傻眼了。
往日,安修杰說紀宸霖在傳聞中很恐怖,很難以捉摸的時候,他還會替男人辯解幾句,說平日里男人對他挺好挺溫柔的。
但現在,他只想說一句——安修杰說的對啊。
“別哭了。”紀宸霖無奈地嘆了口氣,聲音終于柔和下來些許。
直到男人再度抬手替他抹去臉頰上掛的淚珠,云小言這才發現,淚失禁體質的他,竟然活生生被紀宸霖給氣哭了。
云小言干脆破罐破摔,帶著哭腔,對了對手指道: “你到底看上了我哪里?我改還不行嗎……”
“那你呢?”紀宸霖突然反客為主地問道, “當初口口聲聲說喜歡我,現在為什么這么著急找前男友復合?”
云小言愣了。
紀宸霖這是……在吃醋?昨晚到底發生了什么?紀宸霖怎么跟換了個人似的……黑化了?
而且,這一part不是早就過去了。干嘛突然翻舊賬,這讓他怎么解釋。
“還是說……”紀宸霖危險地瞇了瞇眼,繼續道, “從一開始,你就在騙我,其實,壓根就不喜歡我。”
理論上分析下來,最合理的解釋就是:他在網上披的馬甲實在是太窮了,少年為了現實生活中可能得到的聯姻好處,而絕情地拋棄了窮鬼的雨林。再后來,得了利益后,少年又忘不掉曾經的溫柔鄉,于是又想要和相對溫柔的雨林復合。屬于既要又要的渣男行徑。
這套說法合理且少有漏洞,但紀宸霖回憶起曾經相處的種種,還是不愿相信。
所以,他需要從少年口中試探出更多東西來。
但此刻的云小言哪里敢承認。
他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口中卻吞吞吐吐解釋不出一句所以然來。
反正以后還有的是時間,紀宸霖也不想逼他,悠悠地轉移話題道: “上藥吧。昨晚折騰了一晚上,身上難受不?”
云小言: “?”
這是什么虎狼之詞?
“我自己上就行了。”云小言聲若蚊嚀道。
紀宸霖回憶起少年背后那昨日洗澡時被他不小心揉出來的紅腫,尷尬地“咳”一聲道: “有些地方你摸不到,我給你上。”
云小言聽到他這不加掩飾的話,臉紅的像個番茄,一邊心想這人怎么這么不知害臊,一邊垂死掙扎道: “那,那讓阿姨幫我上藥行嗎?”
男人輕輕“嘖”一聲,顯然已經不耐煩了: “快點。上完藥我們再談談離婚的事。”
他都這么說了,云小言也不好再拒絕。
他安慰著自己“沒關系沒關系反正昨晚早就被看光了”,然后慢騰騰地趴在了床上,小手攥住睡褲的褲腰,一鼓作氣地將其從腰間剝到了膝蓋,露出滾圓白皙的雙丘。
身后涼颼颼的,卻遲遲等不到紀宸霖的動作,云小言小臉通紅,剛想回頭看看男人到底在干嘛,就聽見頭頂傳來一句疑惑詫異的話——
“你,在干嘛?”
————————
寶寶一直懸著的心終于不跳了。
三次元太忙,明天請假一天orz
第39章
舞娘
“你,在干嘛?”紀宸霖瞇了瞇眼眸。
云小言臉紅到發燙,聲音悶在枕頭里: “不是說要上藥嗎?上吧。”
饒是見多識廣如紀宸霖,此刻也思索了幾秒,才勉強理解了少年的意思。
他反問道: “哪里疼?”
云小言在床上愣著,見男人始終沒有動作,終于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從一旁扯來被子,蓋住了自己暴露在外的肌膚,然后將整張臉埋進了枕頭里,裝傻作什么都不知道。
紀宸霖不怒反笑地彎下腰,隔著被子拍了拍少年挺翹的雙丘,道: “你在想什么?”
云小言下意識側身遠離男人滾燙的手掌,悶紅的小臉終于露了出來,支吾道: “我……不是你把安全套丟一地的嘛……你還抱我去洗澡。”
說完,他就捂住了臉。
紀宸霖默然地看著害羞的少年。
以前是他刻意地控制自己不將云小言和網戀的男朋友聯系起來。而現在得知了真相后,他不得不承認,兩人相像得簡直都快把正確答案寫在他面前了。
回憶起少年細膩的肌膚觸感,以及白皙纖細的身材,紀宸霖莫名覺得喉間發澀。
他聲音喑啞道: “云小言,你想多了。”
被點了大名的少年更覺羞恥,吱都不敢吱聲。
“你昨天喝多了,腿軟摔了幾跤,身上留下了一些印子。”
難怪……難怪渾身就像散架了一樣,他以為是被人弄了,沒想到是自己摔的……
云小言還沒心想完,作為遮羞布的被子就被男人給掀開了,露出一張漂亮紅潤的小臉,額上的碎發被汗沾濕,乖巧地貼在皮膚上。
“干,干嘛?”云小言心虛道。
“別躲了,昨晚給你洗澡都看光了。”紀宸霖淡淡道。
“看,看……”云小言做不到像紀宸霖那樣,在當事人面前說出如此直白羞恥的話。
“衣服脫了,我給你上藥。”紀宸霖像說著魔咒一樣不斷地催促著。
“不是……”云小言快哭了, “那你到底為什么突然反悔,不跟我離婚啊?”
他死也要死個明白。
“因為,昨晚的你很可愛,我很喜歡,所以不想放手了。”紀宸霖面不改色地胡說八道道。
云小言終于死心了。
既然情況已經壞到了不能再壞的地步了,他也懶得再裝了,腿一蹬,雙臂一張開,儼然就是趴在床上的一灘爛泥,耍無賴道: “我要阿姨給我上藥。”
他不能在離婚大計上徹頭徹尾的輸了之后,還丟這種人。
紀宸霖沉默片刻,還是妥協了,他將藥膏放在床頭,丟下一句: “好好休息,別想其他的,也別再哭了。”
云小言嘟了嘟嘴,沒有反駁。
就算他是愛哭鼻子的笑哭包又怎樣,他又不要紀宸霖的喜歡。
紀宸霖走后不久,阿姨就進來了。
“要阿姨上藥”自然是個把紀宸霖打發走的幌子,云小言也不好意思在阿姨面前露出那些看起來就很瑟情的傷痕。
讓阿姨去休息區的沙發上小坐一會兒后,云小言終于從被子下鉆了出來。
他的睡褲還松垮垮地卡在膝彎處,一想起剛才都鬧出了什么烏龍,云小言就覺得……非常社死。
除了膝蓋有些青紫外,他的腰部,手臂還有臉上都只是一些紅腫,并不算重,只是由于他實在是易留痕的體質,才看起無端殘破。
云小言手取了點藥膏,剛碰到膝蓋的傷,就倒吸了一口涼氣,眼里又再次蒙上了一層淚。
鬼使神差的,他的腦海中冒出了紀宸霖的那句“別再哭了”。
男人的聲音難得無奈,低沉的嗓音比平日里多了幾分柔和,就好像……真的在哄他一樣。
云小言被自己這莫名其妙的幻想給驚到。出神之中,眼眸也自動將淚水給收了回去。
給身上能看得見的傷痕都擦完藥之后,云小言讓阿姨離開了房間,自己重新拿起了手機,想要弄清楚昨晚到底都發生了什么。
讓他眼前一亮的是,雨林居然回了他的無病呻吟——
【最愛的雨林哥哥:開玩笑的。我這段時間有些事,我們的見面推遲到兩個月后吧。】
云小言頓時破涕為笑,像個小傻子一樣滿足地打字。
【Cloud:兩個月后是什么時間呀?】
【最愛的雨林哥哥:就在你學校放暑假的那一天。】
云小言看了眼日歷——7月2日暑假開始。
如果兩個月后只是一個虛無飄渺的,像是在客套的時間的話,那這個具體的日期則是一計定心劑。
【Cloud:那我們就訂好了7月2號吧,到時候我去找你】
【最愛的雨林哥哥:好。】
云小言心中的大石頭落了地。
他現在最緊要的目標就是弄清昨晚和紀宸霖之間發生了什么,才導致了男人變臉般突然反悔,不愿意跟他離婚了。
首當其沖被他質問的人就是安修杰。
自從那通電話后,一直站在他這邊的安修杰就在開始了瘋狂輸出,賽博揍紀宸霖。
云小言尷尬地咳了一聲。
【Cloud:其實吧……】
【Cloud:昨晚是我記錯了,紀宸霖沒把我怎么樣】
【AAA建材批發安總:哈????你踏馬的……虧我罵得這么真情實感】
眼見著安修杰的火力下一秒就要瞄準他了,云小言緊急打斷了對方施法。
【Cloud:現在的問題就是,紀宸霖不愿意跟我離婚了】
【AAA建材批發安總:為什么?】
【Cloud:我也想問啊喂,但我喝斷片了什么都記不起來了。昨晚我怎么就跟紀宸霖搞在一起了,你知道不?】
【AAA建材批發安總:呃,那個什么……昨晚你喝多了走不動路,我打電話讓他來接你的】
云小言雙眸睜大,萬萬沒想到導致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居然是安修杰。
他給對方發了一串點點點,外加幾個問號,成功讓安修杰瞬間滑跪了。
但“內訌”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云小言簡單收拾了一下臥房,強忍著心中的尷尬,還是在晚飯之前下了樓。
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絕望,紀宸霖依舊端坐在客廳沙發上,處理著面前堆積如山的文件。
云小言小步小步走了過去,遠遠地坐在了沙發的另一頭,離紀宸霖八丈遠。
紀宸霖瞥了眼瑟縮在角落中的少年,道: “我是什么洪水猛獸嗎?值得你這樣避著?”
“……沒有啦。”云小言哪里敢說是。
紀宸霖點了點頭,拍了下自己身旁的位置: “坐過來。”
云小言這下懂了什么叫作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為了不自己打自己臉,只能一點一點挪了過去。
“最近英語學的怎么樣?”
云小言想起自己完全沒準備的英語六級考試,有些不好意思道: “不太好。”
紀宸霖“嗯”一聲,將一沓純英文的文件放在了他面前: “看看?正好復習一下。”
云小言有些好奇地看向了那粉商業感極強的英文文件,想了解一下紀宸霖平日里都看的什么東西。但一行行掃下來,他發現……自己只認識句子里面的虛詞。
云小言: “……”
身旁的男人工作時一絲不茍,目不轉睛,云小言不好打斷他,只能硬著頭皮,假裝理解地看著手中的天書,滿頭都是問號和今晚吃些什么。
十五分鐘后,紀宸霖放下了手里的文書,抬眸看向他。
云小言心跳如鼓噪,莫名有種要被老師提問了的錯覺。
幸運的是,在紀宸霖開口之前,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由于其手機大大方方地放在桌面上,所以云小言也看清了通話人姓名——紀美華。
一看就是個女孩子的名字,而且還姓紀……難不成是紀家人?很奇怪。
而身旁的男人也皺緊了眉頭,顯然并不對這通電話有什么期待。
紀宸霖本想起身到陽臺去接電話,但在注意到少年眼中的好奇后,他猶豫了一下,干脆直接點了接通與免提,一邊從少年手中接過純英文文件,一目十行地掃視著,一邊“喂”了聲。
“哥,你最近有空嗎?”少女的聲音聽起來很是焦急, “伯父今天體檢狀況很不好,醫生說他的癌癥又惡化了。他想見見你。”
紀宸霖將文件翻至下頁,一點也不顧及情面地道: “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神醫。”
“他畢竟是你的父親啊……”少女道, “見到自己的親生兒子,他心里也會好受點,是不是?”
“如果我沒記錯,他還有個更親的親生兒子。”紀宸霖的聲音冷得像冰塊。
“這,這……”少女被他懟懵了,半天說不出一句所以然來。
紀宸霖轉頭看向云小言道: “你覺得該去一趟嗎?”
“我?”云小言難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不知道這個世紀難題怎么被拋到自己這邊來了。
眼見著電話那頭的少女倏地屏息凝神,聽著他的下文,云小言只能選擇了一種體面的說法: “呃,我覺得吧,父親生病了,最好還是得去看一眼的,當然,如果你……”
不等他如果下去,紀宸霖就先拿起手機,開口道: “行,就按他說的,下周末我和他一起過去。”
云小言: “?”
為什么是他們倆?他又不是紀宸霖他爸的親兒子……
不是他反應,紀宸霖就已經確認了具體的時間點,掛斷了電話,重新看向了他,整套動作一氣呵成,流暢到……云小言都有些懷疑對方是不是故意挖坑給他跳了。
“哥哥,昨晚到底發生了什么?你怎么突然反悔了呀……”云小言試探性地問道。
豈止是反悔,簡直像是換了個人一樣。原本對他疏遠至極,冷淡至極,而現在,他都要從男人身上品出一絲寵溺的味道了。
“沒什么。”紀宸霖道, “你喝多了,在臥房里上演大鬧天宮,還走不穩路,我就照顧了一下你。”
云小言更加困惑了。
按照紀宸霖的描述,昨晚應該混亂且不美觀,怎么看都不像是個會春心萌動的場景。
紀宸霖晃了晃手里的手機,轉移話題道: “我看你之前一直好奇我家的情況,正好這次帶你去看看。”
云小言懵了一瞬,然后才反應過來紀宸霖是在解釋帶他去看父親的事。
他確實好奇,但他們倆現在這種鬧著離婚的狀況,感覺也不太適合做這種看父母的事情啊。
“其實也沒什么有趣的。”
對于從前向來避之不談的過往,紀宸霖卻悠悠地開了口: “我生母曾經是個舞娘,已經車禍去世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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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喜歡
“她和紀弘益是在酒吧里認識的,一夜情。”紀宸霖聲音沒有起伏。
云小言愣住了,他知道紀弘益,紀宸霖的生父,現在紀家的重大決策敲定者。
他想問問“然后呢”,但又害怕觸及到男人的痛點,一時之間有些猶豫。
但紀宸霖卻似乎有心跟他說這些他好奇的事,面無表情地繼續陳述了下去: “她事業一片慘淡,身無分文,就動了走捷徑的歪腦筋,而恰巧,紀弘益沒有未婚妻。所以她將紀弘益給她的避孕藥給掉了包,成功地懷上了一個孩子。”
云小言屏息聽著。
想必那個孩子便是紀宸霖了。
“這件事在紀家鬧出了不小的動靜,算得上是丑聞。紀弘益很生氣,想要打掉她的孩子,但她寧死也不愿妥協,僵持之下,還是紀家當時的掌權者出了面。”紀宸霖瞥了眼云小言,補充道: “就是現在的紀家老爺子。”
云小言然地點了點頭。
那個阻止孩子被打掉的人,就是紀宸霖的爺爺。
“他阻止的理由也是相當荒誕的。”紀宸霖冷笑一聲, “他這人封建迷信,身邊有個所謂的大師說那個孩子乃火靈感暴富命,生則旺紀家事業,墮則有不祥之兆。他就信了。”
“他們就像這樣結婚了,生下了那個孩子。顯而易見的,他們感情非常,非常差。”紀宸霖從齒間擠出這句話。
雖然這樣靠著孩子爬上豪門的劇情云小言早在漫畫中看了太多太多了,但那些狗血劇情畢竟跟他隔著一個次元,他沒法感同身受地去體會。
可是,當這種事發生在三次元,就為他面前之人所親生經歷時,他才真正感到了一絲后背發涼。
不難想象,紀宸霖小時候過得是怎樣的凄慘的日子。
“我的生母并非性情溫軟之人,她剛烈暴力,視紀弘益為事業的跳板,而非可依靠的ATM。
所以他們之間的矛盾很大,誰也不讓誰,常常吵架,將家里的東西砸得稀巴爛。”
聞言,云小言下意識像安慰朋友那樣拍了拍紀宸霖的腿。
不等他收回,紀宸霖就突然握住了他的指尖。
男人掌心的溫度滾燙,粗糙的繭子輕輕地摩挲著他細膩的皮膚,似乎在昭示著這些年所遭受了多少苦難,付出了多少努力,才從任人擺布的孩子,走到了現在這樣的地位。
云小言從這包裹著他的,溫暖的觸感中感受到了安全感。
想到紀宸霖可能也需要他給一些心理安慰,所以他也沒有像往常一樣為了避嫌而縮手了。
“然后呢,你爺爺將你接走了嗎?”云小言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有。雙親皆在卻無端被接走,未免會遭外人議論。”
紀宸霖捏了捏少年的之間,頗不在乎道: “照他的話來說,男孩子多受點苦怎么了?又沒有死,沒必要太過呵護。”
“那你的貓……”
“被他們殺了。”紀宸霖有問必答, “他們不僅想控制對方,也想控制我。在得知我唯一在乎的東西后,就常用它來威脅我。”
紀宸霖冷笑一聲道: “在小貓重傷之時,他們甚至看起來比我還崩潰,連夜聯系附近的獸醫,但還是無濟于事。”
云小言心臟有些發酸。
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將“崩潰”這個詞和紀宸霖劃上聯系。
“所以啊,”紀宸霖無所謂道, “那段暗無天日的,被人控制的日子讓我心理扭曲,我見不得任何貓出現在家里,也見不得愛恨交織的婚姻。”
云小言心疼地搖了搖頭,想安慰男人,告訴他他沒有心理扭曲,這一切也不是他的錯。
但下一秒,他就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眼眸。
紀宸霖直視著他,談論身世時都能輕松的語氣,此時卻倏地嚴肅起來: “那你呢?你當初剛結婚時就口口聲聲說喜歡我,是也想把我當成通往金錢世界的跳板嗎?”
云小言沒想到他話音一轉,竟能將問題拋到了自己身上。
“……不是的。”云小言低下了頭,想縮手但卻被對方緊緊地攥著。
從某種程度上而言,他也并未說謊。但這并不能演示他“喜歡”對方的真正理由,也很是骯臟,很是不能見人。
好在紀宸霖沒有深究,而是換了方向問道: “那為什么突然不喜歡我了?想跟我離婚?”
“我……我……”云小言說不出話來。
其實他可以有很多理由,什么見紀宸霖對初戀念念不忘而想放男人自由啊,什么久久追不到紀宸霖所以心灰意冷放棄了啊,等等。
但一想起紀宸霖剛才跟他說的那些話,他就胡編亂造不出一句話。
那可以訴之于口的魔幻身世,悲慘經歷可能只是冰山一角。而冰山之下的八分之七,定是連紀宸霖都無法承受的生命之痛。他不忍心再騙對方。
“沒事,你不想說可以不說。”紀宸霖將一份離婚財產分割書放在桌面上,道, “但再給我兩個月的時間可以嗎?若是兩個月后你依舊覺得無法相處,我們就離婚。”
兩個月?怎么又是兩個月?
他和雨林約定見面的日子,也是兩個月后。
云小言已經為了族內親戚,家族榮辱傷害了雨林一次,已經下定決定絕不會再辜負對方了。
但紀宸霖……
他大腦里兩個不同聲音的小人瘋狂打架,舉棋不定。紀宸霖倒也不催,就坐在原地看著他,捏著他的手指。
云小言被他捏的有些受不了,開口道: “……可以。但你要答應我不能反悔。”
他只能愛雨林一個人,但他可以把紀宸霖當作朋友當兄弟來相處,讓朋友走出過去的陰影,重新愛上更值得他愛的人。然后,兩個月后他們一拍即散,各自奔向真愛。
“嗯。簽協議,找律師來見證。”紀宸霖勾了勾唇角。
不是那種慣常出現的冷笑或者哼笑,而是難得一見的,發自內心的喜悅。
“那你可以告訴我到底為什么突然對我改觀了嗎?”云小言垂眸問道, “我記得你之前也不喜歡我的呀。”
男人思索著措詞。
“其實,在一開始的時候,我對你的態度就和對別人不一樣。我沒意識到這種不同尋常,也不愿承認,因為我心中有一道坎,一直邁不過去。但昨晚,這道坎消失了,我想我可以肆無忌憚地喜歡你了。當然,對于你的突然喜歡與突然放手,也并非毫無芥蒂。”古希臘時期掌管啞謎的神紀宸霖如是說道。
不出所料的,云小言被他說懵了。
什么不同尋常,什么坎的,他的小腦袋瓜子怎么嗡嗡的。
他一陷入思考,手就喜歡亂翻東西。
他左手捻著離婚財產分割文件的紙張,突然一下的,就看見了其上白紙黑字表示要在離婚后,將紀家一半的資產劃分給他的條例。
云小言大腦瞬間空白,忘了先前的思緒,只剩下直白的震驚。
“哥哥,你為,為什么?”云小言食指指著那一項條例,詫異地看向男人。
紀宸霖挑了挑眉梢: “沒關系,這件事我能當家做主,現在整個紀家都歸我管。”
云小言傻愣住了。
問題是他能不能掌權嗎?難道不應該是為什么要給他這巨額資產嗎?
紀宸霖看出來他的疑惑,淡淡地解釋道: “別想太多。這只是一個報復。既然所有人都覺得我是紀家的福報,那我就讓他們知道什么是封建迷信害人不淺。”
云小言知道男人是在消除他的心理負擔,畢竟紀宸霖為了這些資產夜以繼日的付出是無法被忽視的。
所以,他還是想不通,想不通紀宸霖到底為什么要對他這么好,他到底哪里值得了?
“餓了嗎?去吃飯吧。”紀宸霖放開了被他捂熱的少年的手,站起了身。
云小言成功地被他暫時轉移了注意力,亦步亦趨地跟在了他身后。
紀宸霖個高腿長,比他早坐上了餐桌一些,已經將他喜歡吃的菜都擺在了他面前觸手可及的地方了。
但有心事的云小言卻絲毫沒發現,他邊吃飯邊點開了微信,發了一條朋友圈——
【重要的兄弟心情不好,我應該履行幫他走出陰影的義務。朋友圈之神在上,請見證我們偉大且無雜質的純潔兄弟之情,也祝福他早日振作起來吧!】
配圖是一張小松鼠振臂仰頭,虔誠祈禱的表情包。
幾乎是瞬間,雨林就給他點了贊了,緊接著,安修杰也點贊,在下面調侃道“呦,義務哥”。
云小言跟安修杰在評論區大戰了幾個來回,然后雨林就發信息來了——
【最愛的雨林哥哥:在做什么?】
【Cloud:哥哥,我正在吃飯!】
發完這條信息,云小言抬眸偷看了一眼紀宸霖。
確認男人也在垂眸看著手機,想必定是在全神貫注地處理公司緊急事務后,云小言松了一口氣,抬起手機,迅速地偷拍了一張面前的餐食。
【Cloud: [圖片]】
【Cloud:全是我愛吃的菜![開心][親親]】
【最愛的雨林哥哥:是嗎?你對面有人?】
云小言一愣,重新點開自己發的圖片,這才發現,剛才偷拍的時候太過緊張,居然不小心將紀宸霖的碗拍入了鏡,雖然只有一個小角,但還是被心細如狄仁杰的雨林注意到了。
云小言怕雨林誤會,急忙解釋。
【Cloud:就是朋友圈里那位傷心欲絕的好兄弟啦!在陪他吃飯消解憂愁呢】
【雨林:好兄弟,有多好?】
云小言從雨林的話中莫名品出了一絲醋意,有些手足無措和不知所云,說出的話也更外生硬。
【Cloud:就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啦,一起在澡堂子里搓澡都不帶臉紅的那種】
……他確實小時候就見過紀宸霖,也確實和對方一起洗過澡,準確而言,是他單方面被對方洗。但是……怎么感覺越描越黑了呀!
【雨林:是嗎?】
看著這仿佛能洞察一切的兩個字一個問號,云小言背后發涼,緊急換話題——
【Cloud:欸先不說了,他又哭了,可傷心了,我給他遞紙巾去了。晚上聊】
【Cloud: [愛你][親親]】
打完字,他就自然地抽出了一張紙,遞給了面前的男人。
做完這個動作后,云小言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干什么。
他宿醉之后的小腦袋簡直傻掉了,漿糊攪亂了神經元,一根筋直通大腦。他到底在做什么?!
看見男人危險地瞇了瞇黑眸,云小言心虛地道: “哥,哥哥,擦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