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方逾連著好幾天沒回自己的住處, 到家以后有那么一瞬間覺得家里有些……陌生？明明她在這里住了六年，之前出差那么久再回來都沒生出這樣的感覺，現在只不過跟談云舒待在一起幾天沒回來, 她就覺得家里的擺設不太熟悉了。
等洗過澡時間近九點十分, 方逾才適應家里的一切，但她又不太適應談云舒沒在身邊, 覺得家里有些冷清。
昨晚這個時間點，她跟談云舒正在套房的沙發上熱吻, 她又坐在談云舒的大腿上，低頭捧著談云舒的臉, 她覺得談云舒做起來太磨著她，就故意咬著談云舒的嘴唇和舌頭。
而后聽見談云舒輕輕地笑了兩聲，一掀眼，就見談云舒雙眸含笑, 問她能不能咬得重一些, 別跟小奶貓一樣。
方逾輕聲說：“我舍不得。”
談云舒聞言, 笑意更深了，一邊說她好可愛好喜歡她，一邊又慢慢地將她的睡裙往上翻, 直到露出白皙誘人的春景。
而今晚她一個人在自己家里的沙發上坐著。
陽臺那里的窗戶開了個縫隙, 晚風吹進來，送來了些許涼爽。
腦海里回憶起這些，方逾拿出手機，她盯著和談云舒的聊天窗口抿了抿唇，最終什么消息也沒有發過去。
不過符霜的消息倒是在這個時間過來了, 問她今晚回家沒。
方逾：【在家。】
于是沒幾秒鐘, 符霜就帶著自己新買的甜點敲了門, 看見方逾出現，她笑得很燦爛：“當當當當！我一個人吃不完，小愉，還好你在。”
方逾彎眼，把人邀請進來，感慨一句：“很久沒這么罪惡了，這么晚還吃甜點。”
“偶爾一次又沒關系。”符霜嘆息，“而且我感覺很久沒見著你了。”
方逾抬抬眉，沒有應聲。
她暫時還沒有想好怎么跟朋友們說自己戀愛的事情，甚至是，她以前都沒有在朋友跟前暴露自己的性取向。
她從來沒說過自己喜歡男人還是女人，她始終游離在這個話題之外，或許，朋友們也都默認她是個直女吧？因為她以前也拒絕過那么多女生，她也不清楚朋友們對同性戀是什么看法。
雖然從薛奕那件事情來看，兩位朋友也不會覺得有什么。
只是她還需要過自己心里那關。
符霜一進門就看見了在茶幾上的糖果禮盒，方逾順著看過去，愣了一下。
她忘記把這個收起來了。
下意識地，方逾就道：“收到的喜糖。”
符霜兀自拉開一把小凳子在方逾對面坐下，她放下甜點，看著這個禮盒的包裝，笑了笑：“好別致的喜糖禮盒誒，上面沒有‘喜’的字樣，是一個……魚狀的云朵？”她說完才覺得有些不對勁，試探著看向方逾，“魚？”
方逾硬著頭皮，沒有接過話頭，而是問：“小霜你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
“嗯。”
符霜笑盈盈地道：“明晚上你有時間嗎？”
“你先說什么事情。”方逾笑了笑。
符霜的注意力果然被轉走了，她笑起來有些羞意，一邊拆著甜點一邊咳了下：“是這樣的，我呢，之前不是老出去約會嗎？現在好像快戀愛了。”
方逾怔了下，笑起來：“什么叫好像快？”
“就是他跟我說在一起吧，我還沒答應呢，我想著等跟你們一起吃頓飯，你們看看怎么樣。”
“所以明晚就是跟他一起吃飯嗎？”
“對。”符霜說，“這事兒我就想當面跟你們說，半雪那里我也去她工作室找過她了，要不然今晚我也不會回來這么晚。”
方逾點頭，答應下來：“好啊。”
甜點是橘子味的小蛋糕，一人一塊，并不多，也不膩。
符霜中途幾度想要問方逾上次詢問的感情后續，到最后都止住了這個想法，又聊起別的。
甜點吃完，又定下明晚見面的時間和地點，符霜就離開方逾這里。
方逾看著茶幾上沒拆開的禮盒，松了口氣，在洗漱后才看手機，微信里躺著好幾條談云舒的消息。
談云舒應酬結束，說自己晚上沒喝酒，問能不能過來接她過去。
見她一直沒有回復，又問她在忙什么。
為什么晚上這么幾個小時的時間里，自己一條消息都沒有收到。
可以看得出來談云舒面對空曠的對話框很不高興。
方逾一條沒回，直接撥通了對面的電話。
談云舒秒接，只是沒有開口。
方逾走向臥室，她默然了兩秒，輕聲打破沉默：“不開心了？”
“沒有。”話是這么說，但談云舒的語氣很生硬。
方逾在床頭靠著，她說：“回來以后我一直在忙著打掃、收拾，幾天沒回家，家里不是很干凈。后來去洗澡，符霜就來找我跟我說事情。”她合著眼，“這個解釋可以嗎？談大小姐。”
“……勉勉強強。”
“不過今晚別來接我過去了，我很久沒在我的床上睡覺，有點想念。”
“那我來找你，我也有事跟你說。”談云舒的聲音軟下去，“這次難道也要拒絕我嗎？”
方逾：“……”
方逾想著談云舒的臉，還是妥協了：“那動靜小點。”
半小時后，談云舒驅車過來，動作很輕地跟著方逾進了房間，明明早上才分開，也沒多久沒見著，想念卻多到快溢出來，盈滿整個房間。
談云舒又將人抱在一旁的柜子上自己仰頭吻著。
方逾的雙手落在她的肩頭，指腹從她的肩口探進去，摩挲著自己給她留下的咬痕，雖然感受不到什么。
一個吻結束，談云舒舔了舔方逾的嘴唇，聽見方逾柔聲問：“想說什么事？”
“我好想你。”
“……”
方逾雙腳落地站起來，語調上揚地問：“我們是早上分開的，才13個小時左右沒看到而已，就這么想我呀？”
“我要聽的不是這個。”談云舒輕輕皺眉。
方逾抱緊了她：“我也很想你，談云舒。”
想到她覺得不能那么想，需要克制一下，所以才選擇不給談云舒發消息過去，可談云舒卻追了過來。
方逾一邊愉悅著，一邊又有些悵然。
她不應該這么習慣有談云舒在的生活，否則她之后還能抽身而退嗎？
談云舒偏過頭，親了親她的耳朵：“那下次可以發消息告訴我，我見不到你的話，那你也可以說喜歡我想我啊，方逾。”末尾又補充，“我看人家都這么談戀愛的。”
“好。”
明天是周五，現在這個時間也不算早，但晚上方逾卻沒有要讓談云舒早點睡的意思。
大概是因為回到這個四十多平的出租屋，跟談云舒住的套房有很強烈的對比，方逾心中的不安全感比以往更強烈。
上次的問題并沒有解決，不是嗎？
她仍然被她們之間的經濟差距所困擾著，讓她有些喘不過氣，才讓她今晚的情緒低壓。
她看著談云舒因為情欲而泛紅的眼眶，感受著談云舒因為自己而沉重、凌亂、急促的呼吸，還有談云舒裹著自己手指的緊密感，才覺得今晚的負面情緒少了些。
她也不給談云舒反攻的機會，一個勁地“折騰”著自己的女友，她明白，自己對談云舒的占有欲并不比談云舒對她的少。
或許，更多。
幸好她的演技還不錯，沒讓談云舒察覺出來什么，也可能是談云舒沒那功夫去細想。
她的掌心因為談云舒濕了好幾次。
最后擦好收手的時候，方逾親著談云舒濕漉漉的眼，溫柔地道：“今天是我們的一周紀念，談云舒。”
談云舒薄薄的眼皮動了動，她又翻了下身，慢慢地緩和著自己的狀態，將臉埋在方逾的脖子上，說：“以后會是一周年紀念，很多周年紀念，方逾。”她牽起唇，“但你連一周都記得，嘖，就這么喜歡我。”
方逾撫著她光滑的后背，隱去眼里的悲傷，“嗯”了一聲：“是很喜歡你。”
“我看天氣預報說這周末京城溫度在三十八九度，特別熱，我們明晚去度假區？這樣周日回來，可以在那邊待兩晚。”談云舒的嘴唇貼著方逾的脖子，“上次都沒有跟你一起玩。”
“我明晚有約。”
“嗯？”
“小霜想讓我和半雪看看她的準男友，約了明晚一起吃飯。”
談云舒聽她這么說，不吭聲了。
如果說之前還藏著是礙于她們的關系、她的身份，但她們都談戀愛了，她還需要那樣遮擋嗎？方逾今晚還特地交代讓她來時的動靜小一點，是因為否則被符霜察覺到不好解釋嗎？
方逾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些什么，氛圍就此陷入了沉默。
可能過去了好幾分鐘，方逾才啟唇：“下周末我們再去好嗎？下周末就是八月份了，京城這邊也會很熱的。”
“好。”
談云舒收拾了下自己的心情：“那周六我們去看個鋼琴會約會嗎？還沒有正經地約會過，想跟你約會。”
“我不懂鋼琴……”
方逾并沒有機會接觸到鋼琴的世界，以前讀書時，班上很多同學都會才藝，跳舞、彈琴，等等，而她什么也不會，她的才藝就是打工兼職。
現在經濟自由了點，但她也沒有心思去做這些。
“那就不去了。”談云舒稍稍抬頭，“以后我彈琴給你聽，可不止薛奕會彈琴。”
方逾笑笑：“我先想象一下。”
“好，那我明晚來接你。”
“談云舒。”
“嗯？”
“下周我想住在我自己這里。”
“可你這里距離公司很遠，早上要早起，晚上又晚到家，我那里有什么不合適的嗎？”談云舒懶洋洋地道，有些不理解。
方逾抿唇不語。
是啊，談云舒的那間套房，面積大，裝修高級，早晚餐都不用自己做，通勤時間還短，怎么都比她這里好。
如果她沒有從小到大就堅持的自尊心，她想她真的會賴著談云舒，談云舒貌美又多金，她清楚地知道，只要她開口，她可以讓自己的生活質量上幾個臺階。
可她那在很多人看來都可笑的自尊心，又在今晚發作。
她從始至終都沒有變過，以前不想被談云舒看不起，每筆錢她都理得很清楚。
現在的她更是不想讓自己沉浸在美夢中太久。
“抱歉。”方逾往一邊躺著，聲音也低了下去，“是我讓你明天要早起經歷不止20分鐘的通勤，可這就是我本來的生活，我的生活一向如此。”
談云舒立馬睜眼，她敏銳地感應到了不對勁：“我不是這個意思，方逾，是我自己要……”
方逾摁掉了臺燈：“睡覺吧，談云舒。”又過去把人抱著，低聲哄道，“跟你在一起很開心，我喜歡你，別多想。”
只是——
她跟談云舒真的會有一周年嗎？
第112章
晨光讓整座城市的輪廓逐漸清晰起來, 小區野貓找著安全的地方敞開肚皮曬著還沒毒辣起來的太陽，又瞇眼看著早起的人類為生活而奔波忙碌，隨后“喵”兩聲,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感慨還是做貓好。
方逾的住處樓層高, 聽不見這些貓叫聲，但她聽見鬧鐘鈴聲響起。
鈴聲就響了兩秒, 方逾就摸過手機關掉。
她這一夜睡得不怎么好，意識時而明晰時而昏沉, 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等睜眼看著熟悉的天花板, 她才從混亂的思緒里抽離。
她在自己的四十多平米的出租屋，而不是在君靈酒店的套房。
她短暫回到了自己的生活軌道。
“方逾……”談云舒也聽見鬧鐘，靠過來環著她，剛睡醒, 喊她的聲音還很軟糯。
方逾偏頭, 把人摟住, 下巴在談云舒的頭發上蹭了蹭：“吵到你了？”
“沒有，是我做夢了。”
“夢見什么了？”
“……”談云舒清醒了些，旋即搖頭, “記不得了。”
方逾也不再追問,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知道自己做夢了，但夢境內容不一定會記得。
談云舒岔開話題，問：“現在幾點？”
“七點。”昨晚的回憶又在腦海里翻涌，方逾的心思復雜, 她輕聲說, “你繼續睡會兒吧, 我先起床了。”
“方逾……”
“嗯？”
談云舒又搖頭：“沒什么，就是喊喊你，睡醒就看見你讓我很開心。”
她沒告訴方逾的是，她夢見方逾跟她提分手，醒來時看見方逾在自己的身側，但也難消她夢里的生氣與憤怒，失落與難過。
怎么會呢？她怎么會做到這樣的夢呢？而且方逾跟她好好的，又怎么會跟她分手？
許多情緒壓在談云舒的心里，她并不想對方逾講這些，哪怕這是做夢，但她也不希望“分手”兩個字出現在她們的生活中。
她不會向方逾說起這個夢的。
可是這個夢太難受了，讓她險些呼吸不過來，她只好在現實里尋求真實。
好在喊方逾會得到回應。
跟夢里不一樣。
方逾的鼻間都是談云舒身上的馨香，她的指尖順著談云舒的頭發，才覺得自己的心稍安了些。
不難察覺到談云舒情緒的不對勁，于是方逾柔聲問：“今天有時間的話可以想想周末的約會內容？”她笑了下，“我也很想跟你約會，談圓圓。”
談云舒：“好。”
方逾本想著今天自己擠地鐵去公司的，這才是她本來的生活，但面對著這樣的談云舒，她怎么也開不了那個口。
于是她坐在副駕駛，懷里抱著那只大熊貓玩偶。
談云舒在主駕開著車，早高峰這樣擁堵的情況下，她也沒有所謂的“路怒癥”，一路上放著舒緩的情歌，眼里帶笑，跟方逾商量著周末怎么約會。
是一起吃飯逛街嗎？還是說看電影看展看live？或者也可以去郊區農場？還有滑冰、密室等等。
方逾壓下自己心里的那些心思，也跟著笑：“選擇竟然有這么多。”
“所以選哪個？”
方逾摸著玩偶的腦袋，沉吟了幾秒鐘，道：“晚上我們再討論一下，我現在想不出來。”
“好。”
一直到下了車，確認談云舒看不見了，方逾的笑容才卸了下來，進了公司大樓。
又是周五，同事們的工作熱情又濃烈了些。
方逾手頭的工作很多，她差不多只有中午的休息時間喘氣，其他時候就是跟各個部門的人交流溝通，又把一切數據整理匯報給沈映之，不出意外的是，她晚上又加班了一個小時。
關掉電腦的那一刻，方逾揉了兩下自己的太陽穴，工作一天讓她的眼壓都很高，而且昨晚也沒睡好。
窗外的天際還有一抹余暉，她沉沉地呼出兩口氣，才像是有力氣回微信。
微信里躺著好幾條消息。
符霜這個今晚的主角表示不著急，她特地選的是距離方逾公司近的飯店，這樣方逾下班以后好趕過去一些。
而置頂的談云舒則是發消息過來說想她，還發了個貓貓落淚的表情包。
方逾的唇角翹了翹，說：【我也想你哦。】
【一會兒我就得去找小霜她們。】
【好。】
【把地址發我一下，我晚上來接你。】
談云舒又補充：【我不會暴露我，方逾，你也可以跟她們說我只是你的朋友。】
方逾看著最末一行字，雙唇抿了下。
所以……
談云舒是察覺到什么了嗎？
她沒有細想，而是如實地給了飯店地址。
七點半左右，方逾來到飯店。
唐半雪看見她出現，招了招手：“小愉，這里。”
方逾含笑走過去：“抱歉，我來遲了。”
“沒遲，我們也才剛坐下。”
說話的是符霜，她身旁坐著一位看上去還比較清秀的男士，她介紹著方逾：“這位是我的好姐妹方逾，我來京城以后認識的第一個人，也是我最最最重要的朋友。”
又向方逾介紹著自己的準男友：“小愉，叫他阿城就好了。”
“好的。”
這次見面目的很明顯，方逾和唐半雪不露痕跡地當起了考官，從各方面對這位阿城進行評判，其中還自然而然地拋出過有關于女性主義的話題，很多男人遇到這樣的話題就會急眼，就連演都不演一下，張口閉口一點對女性的尊重都沒有。
不過這位阿城看上去還比較真誠，起碼沒有這樣的情況出現。
一頓飯吃差不多，方逾和唐半雪都覺得沒什么問題，最主要的是，符霜看上去對人家挺滿意的，那她們還能說什么？
這頓飯由阿誠來請，他起身去前臺結賬。
檢查他沒留下手機錄音之類的情況過后，唐半雪才悠悠開口，說：“感覺他還不錯。”
“誰知道是不是演的。”符霜自己有些苦惱地道，“男人婚前婚后就不是一個樣。”
方逾微怔，笑了下：“你這是有跟他結婚的想法？”
“那肯定不是，我就這么一個形容。”
符霜想到婚姻就起雞皮疙瘩：“我是不可能結婚的，誰愛結誰結去，我也不想生小孩，誰愛生誰生去。”
“那你剛剛說什么婚前婚后。”
“就是一個形容。”符霜拖著腮，“我只想談戀愛，未來的事情我不去考慮那么多，著重于眼下就好了，他今年25歲，我27，我看看能不能談個半年吧，談不到就算了，帶他來見你們，就是讓他開心點，免得覺得我沒帶他進我的生活。”
方逾默默端起水杯沒有附和，卻若有所思。
唐半雪坐在她的一側，斜睨她一眼，趁機問：“小愉，你之前問的事情有后續嗎？”
“對啊，小愉。”
方逾回過神來，咽下嘴里的水，想著晚上談云舒發來的消息，點了點頭：“有后續，只是還沒想好怎么跟你們說。”
“什么什么？”
符霜的表情比自己談戀愛還要興奮：“什么后續？在一起了嗎？”
唐半雪也瞪大眼睛，問：“什么時候的事情？”
不湊巧的是，阿城結完賬過來，笑著說：“可以走了。”他問，“我送你們回去吧？”
符霜擺手，有些不耐起來：“你先自己回去吧，我跟她們還有事情要說。”
阿城：“？”
阿城又坐下來：“要不……給我也聽聽？”
符霜：“……”
而方逾的手機屏幕在這一刻亮了起來，她拿過一看，是談云舒發來的消息。
談圓圓：【已經到路邊了。】
【好，我們也剛好吃完。】
方逾補充：【等下就出來。】
談圓圓：【好。】
回完消息，方逾抬起頭來，對著她們道：“她已經在等我了，你們想見的話，現在一起出去？”她又問，“不過小霜，今晚不是你的主場嗎？”
“什么我的主場！”符霜道，“天知道我跟半雪期待了你說后續多久啊啊啊！”
方逾抿唇笑笑。
她的話是這么說，但實際上方逾很緊張。
她本來是不準備今晚告訴朋友們自己的戀愛對象是談云舒的，可是，一直瞞著也的確不是辦法，更何況，談云舒也會委屈。
昨晚她就感受到了，更遑論晚上談云舒發來的消息又是那樣刺痛她的眼睛。
沒有結局又如何？她不是早就料到了嗎？她不是在一開始就清楚這一點嗎？
腦海里想著這些，方逾起身。
符霜跟唐半雪一臉的好奇，阿城跟在她們旁邊不知道前因后果，表情莫名。
飯店的生意不錯，吵吵嚷嚷的，這些動靜全都被方逾屏蔽掉，她緊緊地捏著手機，仿佛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直到飯店大堂的聲音遠去，來到了外面的停車場。
京城這幾天特別熱，晚風中的燥意不減。
飯店外的停車點有些擁擠，不過方逾的視線沒有落在這里，她記得談云舒說的是在路邊，她順著看過去，卻沒有看見熟悉的黑色轎車。
而是有一輛白色轎車在路邊。
兩位好友也在張望著，方逾眨了眨眼，正準備發消息問談云舒在哪里的時候，就見白色轎車上下來了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穿著略微緊身T恤與短褲，她的骨架均勻，肩若削成，身段修長曼妙，一頭長發用簪子挽了起來。
就算沒露臉也吸去了一部分路人的目光。
是的，她沒露臉，而是戴著一張貓咪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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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逾看著，微微一愣。
別人認不出來，她難道還能認不出來這是談云舒嗎？
這就是談云舒說的“我不會暴露我”……？
不等方逾再多思考，談云舒已經以這樣的形象走到了她的跟前，還特地壓了壓自己的聲音：“方逾……”
“小霜，半雪……”方逾在朋友們錯愕的眼神中開口。
“這是我的女朋友，談云舒。”
第113章 -
這是我的女朋友, 談云舒。
這句話讓空氣仿佛都凝住，風不吹葉不動。
行人的腳步像是被摁了暫停，就連街道上的汽車喇叭聲也都靜了音。
談云舒的名字對符霜和唐半雪而言都不算陌生, 往早了說, 在三個月前演唱會結束后的偶遇之下，她們還一起吃了一頓高檔的夜宵, 往近了說，上次在度假區的山雨酒店還遇到了, 同乘了一趟電梯。
可她們以為跟談云舒的交集就止步于此，因為談云舒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 年紀輕輕就管理著那樣大的一個公司，跟她們不是一個階級層面的存在。
但誰來解釋一下現在是什么情況？
兩人的大腦瞬間宕機，又迅速運轉起來，紛紛想著前陣子方逾咨詢她們的內容……
隨后瞳孔地震：啊？？？
而談云舒也有些愕然。
她沒想過方逾會這樣坦率地公布她們之間的關系。
甚至是, 她還特地做了偽裝。
因為之前在方逾小區門口撞見過符霜, 所以她換了另一輛白色轎車開過來, 還戴上了這一張貓咪面具。
這張貓咪面具不是她之前跟著方逾參加那個單身聚會時領的那張，而是她后來找人訂做的。
材料高級，不傷膚, 透氣程度也好, 不會讓她臉過敏。
至于為什么是貓咪……
貓吃魚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不過她一直都沒什么機會再戴上，直到今晚，她才專門取出來戴著。
這樣就不會暴露自己，也不會給方逾造成困擾。
是的，困擾。
她當然希望自己跟方逾的關系可以光明正大, 但她同樣也清楚向朋友出柜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 如果不是沈映之大學那會兒也談過女朋友, 她想她也不會讓沈映之那么快知道。
所以哪怕是以朋友的身份過來也沒關系，她只想見到方逾，不論以什么樣的形式。
但方逾這句話過后，她所有的偽裝也失去了應有的效果。
談云舒率先反應過來，她抬起勻凈的手將面具摘下，露出整張臉，符霜和唐半雪表情更夸張了些。
沒看見臉的時候還沒有這么大的沖擊感，現在看見臉了，兩人的心率直奔一百八。
真的是談云舒，不是撞名。
“談……談總。”符霜開口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她記得那次在小區門口遇到談云舒的事情，而她當時對方逾說什么？說談云舒是不是破產了？
唐半雪看上去表情自然些，也可能是因為她之前跟方逾參加美妝活動再遇到談云舒和沈映之時，她就覺得氛圍不太對勁。
只是再怎么不對勁，都沒現在的感覺來得濃烈。
她迅速整理好表情，露出一個笑容：“談總，沒想到再見面是以這樣的方式，還真是讓我們意外……”
談云舒捏著面具，無可挑剔的臉上笑容溫和，她雙眸微彎，真誠地道：“以這樣的身份再跟你們見面，我很榮幸。”
繃著的氛圍這才松了松，也終于能聽見樹葉的響動。
方逾伸手拿過那張面具，她心里的忐忑也沒少，但現在看著這個場面，忍不住耳根發紅地輕咳一聲，錯開話題，問談云舒：“不會過敏嗎？”
她可是記得談云舒這張臉有多精貴。
“不會。”談云舒聽著她的關心莞爾，順勢牽過她的左手，“你們今晚還有什么安排嗎？”
“沒有。”本來就是要回家的。
談云舒又看向她的兩位好友：“你們什么時候有時間呢？我請你們吃飯。”
“我們回頭聯系小愉就好。”回答的是唐半雪，正好她們可以借著這個時間捋一捋，再問些細節。
盡管現在已經聊上天了，但這件事還是很讓人震驚。
這些年來，她們跟方逾出門玩的時候，也遇到過喜歡方逾的女生，但方逾全都拒絕了，下意識地，她們還以為方逾是直女，即使方逾也從不參與到這樣的話題里來，沒說過自己的理想型。
原來并不是直女啊，只是心里早就有人了。
談云舒頷首：“好的。”她的唇角怎么也放不下來，“那么我就先帶小愉走了。”
她也跟著她們叫“小愉”。
方逾拿起面具沖著朋友們揮揮手，隨后和談云舒轉身并肩走向路邊。
晚風吹拂著，散不去她們掌心的熱意。
談云舒給她拉開副駕駛車門，等她進去了自己才繞過車前到了主駕，而后驅車遠去。
轎車上了路，方逾才覺得朋友們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斷掉。
這輛車她沒有坐過，后座也沒有那只熟悉的玩偶，但是沒關系，談云舒在一旁。
方逾還捏著這張質感很好的面具，耳朵上的溫度還沒降下來，借著閃爍的霓虹燈光，她轉頭看著談云舒。
只是側臉而已，可談云舒的唇角上翹著，滿臉愉悅。
方逾也勾了勾唇。
“今晚在我這里住下可以嗎？”談云舒察覺到她的目光，禁不住開口問，嗓音帶笑。
方逾：“可以。”
她知道談云舒在想什么，她也不會在這樣的時候堅持回自己那里。
她想讓談云舒開心的時間長一點，不要當個掃興的女朋友。
就算以后分開了，甜蜜的回憶也會多一些。
這家飯店距離君靈酒店也很近，沒一會兒就刷卡進了電梯，談云舒又緊牽著方逾的手，她看著LED燈的樓層提示，心急如焚，只覺得電梯上行的速度真慢啊……
平時不還挺快的嗎？
方逾見狀，笑意深了些，下一秒，就跟談云舒對上了目光，她又收了點，一本正經的模樣。
談云舒挑眉，捏捏她的手。
好在電梯的速度其實并沒有減慢，似乎也就眨個眼的時間，兩人就進了套房。
門甫一關上，方逾就被談云舒緊緊地抱著。
那張面具失手落在地上，也無人在意。
心跳對上了暗號，呼吸聲也在被放大。
方逾感受著談云舒擁著她的力度，附在談云舒的耳邊，音調往上揚，故意問：“怎么了？”
“你怎么沒有提前跟我講……”
“我也沒想到你會戴面具啊。”方逾低笑一聲，她的指尖纏著談云舒的發尾，笑意在她的臉上蔓延，“嗯，很有節目效果，看得出來小霜和半雪都很詫異……”
談云舒松開她，看著她的眼睛，忍俊不禁：“我為了不被認出來，還換了輛車。”
方逾的雙臂搭上她的肩，眉頭輕挑了下，故作困惑地問：“那怎么辦？我現在再聯系她們假裝不知道？下次讓你仙氣飄飄地出場，似乎也不是不行……”
“不要。”
方逾指尖在她的后頸摩挲，表情正經了些，問：“所以……驚喜嗎？談云舒。”
“很驚喜，很開心，很喜歡。”
連著三個“很”，不難看出談云舒說的是實話，她說著鼻尖泛酸，過去頂了下方逾的鼻尖，摟著方逾又問起來：“在那一刻，你是不是也很忐忑？”
“有點。”
方逾閉上眼，回想著自己的心路歷程，說：“但我想要你以后來找我時不用避著她們，我不想讓你委屈難過，談云舒。我今晚只是通知給她們，不是要她們一定接受，以后也不會再有這樣的場面和情況了，只有你有這個資格，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不會有其他人……”
“我想跟你正大光明地戀愛，你知道嗎？以前在學校的時候，你每次來接我都是偷偷摸摸的，每次我看到女生宿舍樓下那些擁抱的情侶，我就忍不住想，為什么她們可以，而我們為什么不可以。”
“以后有一天，我跟你也要這樣，不用藏著，不用擔心。”
“可是，這一天我等太久了，談云舒。”
這也是方逾做出這番決定的重要原因之一。
就跟她們的心曾經沒有在同一時間鏈接過一樣，而她們的關系，也從來沒有見過光。
她們在狹窄逼仄的小房間里相貼，在別人注意不到的路邊轎車里感受呼吸，在商場無人在意的安全通道里接吻。
在所有不會被人察覺到的地方，矛盾地訴說著又隱藏著自己的情意。
現在的情況跟六年前不一樣，現在的她們已經互表心意，也更成熟。
方逾不想缺乏這方面的勇氣，她想跟談云舒沒有遺憾地去談這段戀愛，因為她們之間的遺憾……真的太多了。
“抱歉……”談云舒的胸腔里盈滿了酸澀，說話的聲音也不自覺地有些發抖，“是我來太遲了，方逾，我們現在可以了。家里的事情我已經解決，盧家那邊也威脅不到我，我會跟你一直在一起，我也會逐漸稀釋掉曾經帶給你的傷害，以后不會再這樣了。”
方逾睜開眼，她揚著唇，帶著些鼻音地道：“要說到做到，談云舒。”
“好，我會。”
談云舒眸光晶瑩，她提醒道：“現在是周五的晚上，方逾。”她發出邀請，“可以跟我一起泡澡嗎？”
“我可以說不可以嗎？”
“不可以。”
“……”
談云舒說的泡澡并不簡單，那面浴缸又很大。
方逾被欺負得眼里含淚，到后面被撈出來放在床上也沒停，大概是昨晚她怎么對談云舒的，談云舒今晚又怎么對待她，并且更過分。
這人的“報復心”一向很重。
徹底結束時方逾已經沒什么力氣，她知道談云舒興奮的來源，也清楚談云舒想服務她爽到，今晚才分外激烈。
只是她禁不住又腿軟了，就連內褲都是談云舒給她穿的。
談云舒摟著她，又親親她的嘴唇、臉頰、額頭，溫柔地夸贊她很棒。
方逾艱難地掀起眼皮，嬌軟地道：“不行，你需要克制一下，大小姐。”
“過去六年已經很克制了。”
方逾：“……”
等等，過去六年你也沒機會做什么吧？
談云舒看著她的反應，眉梢帶笑，又說：“就當可憐可憐我吧，方逾，我27歲才談到戀愛。”
“你還沒27……”
她記得談云舒的生日在十月下旬，跟她一個星座。
大學那三年里，她其實沒有祝福過談云舒生日快樂，因為談云舒的生日也不會跟她一起過，并且談云舒生日那天朋友圈會發很精致的動態，跟她的生活不是一個層面。
她就連點贊都覺得自己沒資格，更何況是給談云舒過生日。
談云舒聞言，有些意外：“你知道我生日？”
“……你以前發朋友圈又沒屏蔽我。”
“那你怎么不跟我說生日快樂。”談云舒撐著腦袋看著她，“導致我想著你都沒給我說生日快樂，我也不想對你說。”
方逾的生日比她晚了近一個月，是她在別墅聽方芹聊起時知道的。
這話一出，兩個人都沉默，半晌，又都笑起來。
等方逾睡著了，談云舒轉身摸過手機，給沈映之發了條消息過去——
【你之前說的給我包京城地鐵廣告和時代廣場大屏還作數嗎？】
第114章
沈映之的回復多少有些氣急敗壞：【你問這茬做什么！】
【好的, 作數。】
沈映之：【……】
沈映之：【什么時候？這兩天反正不行，要提前預約。】
談云舒借著燈帶的暖色光亮看著方逾的睡顏，翹了翹唇, 指尖發消息過去：【等到百天紀念日吧, 湊巧，跟我生日同一天。】
她說：【時代廣場大屏就算了, 換成京城的就行，國外沒必要。】
沈映之：【？】
沈映之：【你還選上了？】
談云舒唇角噙著笑, 跟沈映之又閑扯了會兒才關掉手機，她摁掉臥室的燈, 就湊過去抱著方逾。
方逾還沒有到深度睡眠模式，被她這么抱著的時候，還能迷迷糊糊地囁嚅：“忙完了嗎……”
“嗯。”
什么也看不見，但談云舒能清晰地感受到方逾的存在, 她嘴角上揚的弧度根本放不下去, 過了好幾秒鐘, 她又輕輕啟唇：“方逾。”
“嗯？”方逾的音色睡意明顯，糯糯的。
談云舒勾著她的腰，緩緩閉上眼, 說：“謝謝你。”
謝謝你讓我知道原來人生的底色可以不是痛苦, 謝謝你讓我覺得如今的自己才像是活著，謝謝你讓我明白什么才最重要。
謝謝你出現在我的世界。
而方逾睡沉了許多，沒再應聲。
談云舒聽著她均勻平穩的呼吸聲，困意也逐漸襲來。
……
方逾一覺睡醒就看見手機“炸”了，微信有不少消息。
但很可惜, 她昨晚那個時間又在跟談云舒忙碌著, 手機一直放在客廳的茶幾上, 什么也察覺不到。
現在她爬了群聊的樓，從頭看到尾，才明白為什么有這么多消息。
符霜的這段感情黃了。
那個阿城昨晚表現出來的一切正面形象都是演的，既然是演的，那就有露餡的時候。
在送她回小區的路上，阿城接了朋友的一通電話，對著手機那頭的人表示對今晚表示很滿意，氛圍很好，而這些話都是說給她聽的，因為等電話掛斷等紅綠燈的時候，阿城就給朋友發著微信，而他鎖屏的微信通知沒有設置不顯示具體內容。
于是符霜一轉眼，就看見上面阿城朋友發來的最新消息。
【什么？她有個美女朋友是女同性戀？】
【確實，白瞎了兩個美女，長這么漂亮思想不正常。】
【是不是被男的傷害過啊？我聽說她們女同性戀實際上都是這樣的，或者就是沒嘗過男人的好哈哈哈。】
符霜的火“蹭”地一下就冒了起來，但考慮到車上發火不安全，一直忍到轎車停穩之后，才對阿城破口大罵。
阿城開始還裝了一下，到后面被罵得直嚷嚷著讓符霜退錢，今晚的飯錢和車錢，以及前陣子約會的錢，一共是多少他都記錄得明明白白。
符霜把錢轉過去，咬牙切齒：“滾！”
看得出來符霜真的很生氣，在群里發的消息還有好幾處沒來得及糾正的錯別字，表情包也全是憤怒的，唐半雪也陪著她一起罵，兩個人足足罵了五百多條。
而她最生氣的點就是這些男的根本不知道“尊重”兩個字怎么寫，尤其是方逾還是她那么要好的朋友。
方逾在談云舒的懷里靠著，看完扶了扶額，這才跟著罵。
談云舒在身后抱著她，就看著她指尖在輸入法上點來點去，框框就是一頓輸出，把這些男的從上到下都罵了一通，末尾又讓符霜別生氣，不值得。
“你跟她們商量出時間了嗎？”談云舒順勢問，下巴蹭著方逾的腦袋。
方逾愣了下，反應過來：“我哪兒有時間，昨晚回來就沒碰過手機。”
“……也是。”
方逾偏過頭去，視線落在談云舒這張臉上，眉頭挑了下，故意問：“不過談總就這么想請她們吃飯啊？”
“不是想請她們吃飯。”談云舒也抬了下眉頭，笑眼彎彎，“是我想再加深一下她們對‘方逾唯一女友談云舒‘的印象，昨晚太短暫了。而且罵人的話，當面罵不是更有感覺？”
方逾瞇了下眼，一眼看穿：“你的意思是，問問她們今晚有沒有空？”
“今晚明晚都可以，我可以分點時間出去，周內的話就不行，本來白天就見不到你，晚上時間又少，我只想跟你待在一起。”
方逾：“……”
她清了清嗓，重新看向手機屏幕，自己嘟囔了一句：“黏人的三花貓。”
談云舒聞言，眼里含笑，卻沒吭聲。
因為她否認不了。
方逾在群里問過朋友之后，就將時間定在了今晚七點鐘，而在這個時間之前，她要跟談云舒進行戀愛以后的第一次約會。
約會內容是在昨晚商量出來的，并且發現之前的討論方向有些偏移——
做什么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跟對方一起。
于是她倆決定去幾公里外的海洋館，天氣熱，室內會涼快許多。
但兩人出于熱戀期出門前會有些磨蹭，以至于出門時間往后延了又延，本來說的是十一點，到最后硬生生延遲了一個半小時，期間做的事情連太陽看了都想捂眼睛。
一點鐘，兩人才進了海洋館。
不愧是熱門的景點之一，又是暑假又是周末，來的人特別多，好多家長帶小孩過來，也有旅行團。
談云舒牽著方逾的手，就怕跟方逾擠散，往前走了好一截才覺得松快些。
“我還沒來過海洋館。”談云舒看著在游動的小丑魚，她以前的休息時間都被崔婉安排滿了的，要學插花要學鋼琴要學練字等等，就是沒有屬于她自己的時間。
方逾看了她一眼：“我也沒有。”她說，“海洋館那會兒不招兼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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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云舒看著她，眼里的心疼不加掩飾。
又往前走了一截，到了白鯨館，也是著名的拍照地點，方逾遲疑了一秒，說：“我們拍合照吧？談云舒。”
來海洋館是她建議的，因為網友們說這里特別適合拍照。
而她對跟談云舒合照的事情耿耿于懷。
不能否認的是，有時候還是會被2018年6月9號那天發生的事情刺到，只是一轉眼看著在身側的談云舒，她又會讓自己壓下那些負面的情緒。
一切都在重來。
她們會擁有很多的雙人合照。
不只是自拍，還有好心的路人女生給她們拍著，身后的白鯨有時候也會湊過來。
一個下午過去，兩人從海洋館出來，手機里擁有許多的合照。
現在要出發去提前訂好的飯店。
方逾在副駕駛坐著，她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動，篩選著這些照片，不難看出前面她倆面對鏡頭還有一些僵硬，但到后面就越來越自然自在了。
太陽正在慢慢道別，天邊的彩霞分外燦爛。
談云舒握著方向盤轉了個彎，跟方逾第一次約會的感覺很美妙，她的笑容一直掛在臉上。
也是這時候，方逾在一旁輕聲道：“畢業那天，我是想找你合照的。”
談云舒的笑容瞬間凝住：“方逾……”
“你別擔心，我沒有要說你的意思。”方逾看向她的側臉，輕笑一聲，“我當時想著，我跟你沒有一張正經的合照，在那之前，只有那次我參加比賽的照片，可是有其他人，所以我想跟你合照。只是當時太多人找你合照了，等輪到我了，就……”
后面的話她說不出來，也不想說，而是呼出一口氣，轉而道：“不過沒關系，我們現在擁有這么多張合照，談云舒。”
她的話音落下，轎車也停在了路邊。
談云舒解開自己的安全帶，湊過去抱住她，聲音悶悶的：“方逾……”
“不要說‘對不起’。”方逾輕拍著她的背，“你之前在蓉城的時候問我要怎么樣才能徹底地把那根刺拔出來，現在就已經在拔了，談云舒，沒有的合照我們再拍，沒說過的喜歡我們經常講，沒有見過光的關系我們也告訴了朋友……我不希望你一直都覺得愧疚于我，好嗎？戀愛不是這么談的。”
談云舒對自己的愧疚她可以感覺得到，在一起那晚談云舒的眼淚就是證明。
而且談云舒也一直都在遷就著她。
就連她發起的冷戰，談云舒也可以不去問細因，只是跟她說下次可不可以時間短一點……
在一起這些時日來，談云舒的所作所為方逾都看在眼里。
方逾并不希望她們的這段戀愛摻雜著愧疚這樣的因素，她想讓它更純粹些。
談云舒很難去形容現在的心情，原來她說的那些話方逾都記得。
她整理了一下情緒，抬起泛紅的眼眶，迎上方逾溫柔的眼神，點了點腦袋：“好，我知道了。”
方逾輕笑一聲，親了下她的嘴唇：“但是談小姐，我們好像，快遲到了。”
“……”
距離七點還有三分鐘，她們到了訂好的包間。
沒遲到，但是符霜和唐半雪比她們早到了一會兒，見到她們出現立馬笑盈盈地打招呼，氛圍比昨晚稍好一些。
一夜過去，兩位朋友已經消化了方逾跟談云舒是戀人這件事。
大家閑聊著這家飯店的菜品，很快就進入主題，罵起來了昨晚的阿城，談云舒靜靜聽著，很少參與進去，但她也一直在忙著給方逾布菜、倒水、遞紙巾等等。
符霜和唐半雪一邊看著一邊內心震驚。
哪怕知道她們在談戀愛，但眼前的沖擊感還是比昨晚更濃郁些，她們第一次見著談云舒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等這個話題過去了，唐半雪還被談云舒喊了一聲。
“唐小姐。”
“請講。”
大家難免還有些客氣。
談云舒看了方逾一眼，再優雅也有些赧然，她問：“請問你刪除跟小愉有關的那些視頻有備份嗎？我沒來得及保存。”
第115章
談云舒聲音清潤, 口齒清晰，問得很禮貌，但這個問題稍微有些突兀。
方逾和符霜一頭霧水, 不知道談云舒說的是什么視頻, 主要是她倆平時也不會特地去關注唐半雪的動向，不清楚唐半雪什么時候刪視頻。
而唐半雪也反應了一瞬才明白談云舒說的是什么, 旋即毫不猶豫地回答：“有。”她笑了笑，“沒剪輯過的視頻我們這一行也會特地買硬盤保存, 剪輯過的就更是要好好保存。”
她頓了頓，目光在方逾和談云舒的臉上梭巡, 這才問：“那我發到小愉的郵箱？”
“麻煩了。”
“不會。”
方逾喝了口溫水，問：“半雪，你之前把有關我的視頻都刪了嗎？”
“嗯，對, 就薛奕那次事情, 好多人來我評論區, 我就都刪了。”唐半雪無所謂地道，“反正那些視頻的收益也都到手了，刪了也沒事, 我當時就是看不慣那些人的嘴臉, 什么東西啊？還評價上你了。”
符霜了然：“原來是這個事情。”
她說著撩了下自己的頭發，神情興奮了些：“小愉，今晚這頓飯什么性質你跟談總也都清楚的是吧？”
“清楚。”方逾點頭。
“符小姐想問什么？”談云舒含笑，一針見血。
符霜輕咳一聲：“我跟半雪就是有些好奇，好吧, 可能也不止一點……你們怎么認識的啊？”
方逾睨了眼談云舒, 看似冷靜地回答：“下雨天認識的, 她給我撐傘。”
“哦……”
符霜摩挲著杯口，斟酌著措辭：“所以你們兩個拿的還是久別重逢的劇本咯？”
因為之前方逾說以前不算談過，所以她沒說“破鏡重圓”四個字，用“久別重逢”更合適些。
“是的。”回答的是談云舒，她抿抿唇，聲音不自覺地就壓低，“別了六年。”
“這要是被我們以前的大學同學知道了那可真是爆炸新聞……”唐半雪悠悠開口，對于大學的記憶哪怕遠去了那么久，但談云舒有多么受歡迎她一個隔壁學院的人都知道，甚至是她們班級群里前兩個月還有人提到談云舒，那次是談云舒參加了郵輪慈善活動，有人上網刷到了視頻，轉頭就來群里說看見以前的女神，跟以前一樣漂亮之類的話。
不難從她的記憶里分析出來方逾和談云舒分開六年的原因，她可是記得談云舒以前快結婚了，而且在三個月前吃完宵夜的那晚，她還當著方逾的面前提到這件事。
唐半雪想到這個就想回到當時讓自己閉嘴。
這頓飯的氛圍也終于隨著朋友們的好奇而輕松了許多，沒有一開始那么繃著，方逾跟談云舒沒有講得太細節，符霜和唐半雪的問題也問得剛好，到最后結束時，兩邊的人才像是重新認識了一番。
稱呼變了，喊的是對方的名字，距離也拉近了些。
不過方逾中途喝了幾杯酒，出去的時候有些暈乎乎的，談云舒攬著她的腰跟她的兩位朋友告別，而后將她帶到了車上。
海洋館很大，兩人逛了一下午，本來就有些累了。
回酒店后談云舒給方逾刷牙洗臉擦臉，就如方逾第一次來到這里那樣，不同的是，現在的身份發生了更大的變化，她可以自然地去做這些事，而不用擔心方逾睡醒以后會忘掉。
而方逾果然又在洗漱臺上坐著，勾著她的脖子跟她接吻，薄荷牙膏的味道在兩人口腔里亂竄。
一個吻結束，方逾的小鹿眼里都有些迷蒙，她輕撫談云舒的嘴唇，目光就落在談云舒的嘴唇上沒有移開，輕輕慨嘆一句：“好想吃掉你啊，談圓圓。”
談云舒盯著她，親著她的手指，禁不住笑著問：“為什么呢？”
“不知道。”
方逾這才撩起眼，跟談云舒對視，醉醺醺的模樣之下是不加掩飾的可愛，她又湊過去，貼著談云舒的嘴唇，啞聲說：“跟你拍了好多照片，我好開心。”
談云舒看著她這樣，心里又被刺了一下。
“我買個相冊回來，怎么樣？還有照片打印機，拍立得，你跟薛奕都還有過拍立得合照，跟我沒有，我也要補上……”
方逾伸出舌頭，堵住她的“嘰嘰喳喳”。
最后談云舒抱著方逾回到床上，而方逾也真的犯困，沒有多余的心思，就閉著眼一臉安然恬靜，很快就睡著了。
談云舒則是翻著今天方逾篩選出來的那些照片。
海洋館的背景差不多都是一個色調，而且路人們拍的也有所區別，她挑了自己覺得最好看的發給崔婉。
現在是夜間十點，崔婉估計都睡起美容覺了，但她才不管那么多，發過去的照片里她跟方逾的臉都很清晰，她還附言：【媽媽，這是我和方逾。】
媽媽不承認她和方逾之間的關系，她非要把自己以前沒有過的叛逆補上。
讓她有些意外的是，崔婉并沒有睡，并且一個電話打了過來，好在她來得及按靜音，否則還真的會吵到方逾，她細細思索了一下，還是躡手躡腳起來去了客廳。
落地窗那兒有面窗戶可以打開，她捏著手機站在那里，感受著微燥的晚風，接聽了這通電話。
“你故意氣我是不是？”崔婉的憤怒沒有隱藏一點。
談云舒盯著漆黑的天幕，失笑一聲：“怎么會？您不是說沒有經常看見我嗎？那我給您發照片過來，為什么會不開心？”
“談云舒……”崔婉有些無力起來，“她就是圖你的錢，你知不知道？”
“您忘記您怎么進談家的？”
談云舒垂眸，又道：“如果她真的圖我的錢，那該慶幸的是我，還好我有錢，否則我這樣的一個人，她有什么好圖的呢？”
“你……你病入膏肓了你！無藥可救！”
崔婉掛斷了電話。
世界又都靜了下來，談云舒的發絲被風吹得動了動，過了會兒，她才轉身回到臥室，將方逾抱在自己的懷里。
—
翌日是星期天，外面還是很熱，她們也就歇了外出的心思，而且談云舒還有一堆緊急事情要處理，一個上午都關在書房。
方逾沒打擾她，就拿了書架上一本跟管理有關的書在沙發上看了起來。
看著看著，她也沉浸進去，根據著作者的描述而深思，周圍的一切都被她屏蔽，就連談云舒什么時候從書房出來她都不知道。
談云舒也沒特地喊她，自己只是出來接個水而已。
兩人就這樣相處到了黃昏時分，方逾用書簽記住閱讀界面，一轉眼，就見書房的門開著的，而談云舒在一旁的沙發上托腮看著她，目光柔和。
“你什么時候結束的？”方逾合上書。
“就一會兒。”
方逾打了個哈欠，她看了眼時間，而后道：“今晚我要回去住，談云舒。”
“為什么？”談云舒的眉頭輕蹙了一下。
方逾沉吟道：“我的房租一個月五千，我不想白交。”她在談云舒開口前又快速說道，“別跟我說退房不租的事情，我在那里住了六年，我住得很舒服……我知道你想跟我住在一起，可是談云舒，那才是我的生活圈，我不想讓自己太依附于你了，你能明白嗎？”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方逾還真怕自己在這里住習慣以后沒那個自制力回到自己的小窩。
“……明白。”但是她的心里還是會覺得有些堵住，她倒真的希望方逾圖她的錢。
可是談云舒又明白方逾從頭到尾都不是那樣的一個人，方逾跟她什么都算得很清。
以前是，現在也是，在這方面她束手無策。
她清楚方逾并不是針對自己，對別人肯定也是這樣，方逾一直獨立慣了，才會下意識地這樣做。
方逾見她這樣，又過去在她的大腿上坐下，額頭抵著她的，安慰著：“別傷心。”
“下個月我要去國外出差一趟，邀請幾個品牌入駐我們商場……”
談云舒哭笑不得：“你的安慰就是拿更痛的消息做比較嗎？”
什么啊！她們要異國戀了！
“去多久？”
“三周，沈總有意在那邊在待久點，想考察得更深入些，之后會擴大海外市場。”
談云舒：“我要辭了這個朋友。”
方逾笑出聲：“好的，支持。”
笑著笑著，兩個人又都有些沉默，因為距離八月已經不遠了，只有幾天的時間。
談云舒的眼里暈進了黃昏的光影，她垂下眼，將腦袋靠在方逾的肩上，過了會兒，她說：“方逾……”
“我已經開始想你了。”
第116章
談云舒的想念表達得很實際, 哪怕兩個人現在還沒有異國，但她只要有時間就會跟方逾聯系、待在一起，將“黏人”這個詞進行到底。
方逾住自己的小公寓, 她晚上也跟著過去, 而且“大搖大擺”的，不需要避著符霜, 有時候見著了，還會打下招呼。
不過有些遺憾的是, 還沒過兩天呢，她們兩個人月經來的時間都差不多, 同一天的上下午。
方逾：“……”
談云舒：“……”
但這樣一來，倒也多了些溫存的時間。
談云舒痛經的表現更嚴重一些，臉色會煞白，嘴唇也沒什么血色, 整個人在床上蜷著, 額頭都在冒一層細密的冷汗。
方逾還沒見過她這副模樣。
因為以前她們見面的時候, 談云舒絕對不會挑這個時間來找她，重逢以后，她也沒有天天跟談云舒見面, 所以那些時間她都錯過了, 沒想到談云舒會痛成這樣。
她能做的就是給談云舒遞水吃藥、揉腰、暖小腹，等談云舒有力氣了，她才問：“你上次是什么時候來的？”
談云舒支支吾吾：“記不得了。”
“什么時候？”
“……在你說下個月見的時候。”
“痛感比這次呢？”方逾問著眼眶都有些紅，因為她記得談云舒當時淋了雨，又發高燒, 這樣的情況下還帶病工作。
談云舒往她懷里靠：“差不多？”說著又親著她的臉, 低聲安慰著, “沒什么的，方逾，我只痛前兩天。”
方逾注視著她，張了張唇：“……以后記得告訴我。”
“好。”
時光并不會慢下腳步，等方逾在套房里看完那本管理學的書籍，距她出差也沒剩多少時間。
八月已至，京城的氣溫日漸升高，沒有往下降的跡象，但城市的熱烈氛圍并沒有消失，趁著暑假來京旅游的人很多，而在京工作的人就想著周末往外跑。
方逾從談云舒那里知道度假區的山雨酒店滿房了。
這個周末她們本來也該去度假區的，奈何分別在即，兩人都沒那個心思，正巧月經結束，索性就一直在房間里待著，從床上到沙發到浴室到書房，兩人就像是長對方身上了，怎么也分不開。
4號下午，讓方逾意外的是她收到了薛奕的消息。
自從七月初跟薛奕見過一面后，她們中途就沒有再聯系過，但薛奕的身份在那里，上網的時候總能刷到相關的信息，所以她知道薛奕的第一場巡演在一周后的七夕，地點還是在京城，往后就是海城、柳城等城市。
薛奕：【最近一直在忙著巡演的事情，小愉，你有時間再跟我見一面嗎？】
薛奕：【有些話我還是想當面跟你講。】
談云舒沙發上圈著方逾，她無意偷看，但方逾根本就沒避著她，看見是薛奕的消息，她還勾了下唇。
她跟薛奕見面已經是大半個月前的事情了，不用猜都知道薛奕這次聯系方逾是要道歉，哪怕風波已經過去，可給方逾造成的傷害是實際的。
【我只有今晚有空。】這話輪到方逾講了。
【明天我要去澳洲出差。】她補充。
談云舒看著方逾的回復，眉頭皺了皺。
剛剛笑太早了，如果方逾今晚跟薛奕見面的話，那么意味著她跟方逾獨處的時間就被分出去了些。
【好。】
【時間地點我來定。】
方逾也不知道薛奕找自己是要說什么，但如果要說的內容跟談云舒有關系呢？所以她沒有拒絕。
她不想因為自己而成了談云舒的拖累。
結束這短暫的聊天，方逾一轉頭，就看談云舒垮著個臉。
“怎么了？”方逾把手機放在一邊，“剛剛不還在笑嗎？”
談云舒把下巴往她肩上一放，聲音又有些悶悶的：“能不能問問她要見多久，我們的時間很寶貴的。”
“我會盡快回來。”
談云舒掀了掀眼皮，又問：“我到時候來接你？”
“好，可以。”
談云舒再次叮囑：“一定要盡快啊……”
“知道了知道了。”方逾單手攀著她的肩，又尋著她的唇，眼睫緩緩覆下去，“你嘴巴上是涂了什么毒藥嗎？我覺得需要嚴查一下……”
談云舒被她成功逗笑，“嗯”了一聲。
……
方逾以為薛奕會定在一家飯店之類的地方，但出乎意料的是薛奕定在了一家偏高檔的KTV。
這家KTV的裝修很高級，工作人員穿著制服彬彬有禮，而且隔音非常好，在外面的走廊幾乎是聽不見包間里那些人唱歌的聲音。
被工作人員領著進了包間，方逾就看見在點歌臺那的高腳凳上坐著的薛奕。
聽到門開的聲音，薛奕轉過身來，沖她露出一個笑容：“點歌嗎？”
“……我一會兒。”
“好。”
這個包間不大，容她們兩個人是足夠的，方逾應完這聲在沙發上坐下，就眨個眼的時間，前方的顯示屏就轉換成了mv的界面，隨之響起薛奕的聲音：“本來還想著邀請你來參加七夕的演唱會，但你既然要去澳洲出差，那我就把這個演唱會提前，今晚我唱的都是演唱會的歌單內容，小愉。”
薛奕坐過來了些，兩人之間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方逾這才注意到她穿著她們初見那晚的衣服，但不知道該回應些什么。
氛圍沉默了一小會兒，薛奕拿著話筒開始唱第一首，她的演唱實力的確突出，唱起自己的歌來很輕松，在唱了幾首以后，她看著方逾，按了暫停，笑著道：“現在是talk環節。”
方逾是唯一的聽眾，聞言問：“那薛老師有什么想說的呢？”
“認識你一直都讓我覺得很開心，小愉。”薛奕說著又沒去看方逾的眼睛，而是看向顯示屏，“那天晚上，我在臺上唱歌的時候就注意到你了，你和符霜、唐半雪坐在一起，你一直在跟著我唱，在后臺休息的時候，我忍不住想你當時有沒有嗓子啞。”
“啞了。”方逾回答。
薛奕笑笑：“嗯，后來見到你能聽出來一點。”
包間的燈光開得很柔和，薛奕也沒戴口罩和帽子，眉眼看上去沒有那么鮮明的攻擊性，她又問：“我唱得怎么樣？”
“如果這里隔音很差的話，路過的人估計會覺得這個包間一直在開原唱吧。”
薛奕又笑，隨后輕咳一聲：“talk環節1結束，我繼續唱。”她遞過另一支話筒，“小愉你也可以跟我一起唱，怎么說也是我的歌迷吧？”
方逾接過：“嗯。”
但方逾還是聽著薛奕一個人唱，這家KTV的音質很好，什么都能聽得很清晰。
薛奕的唱商高，哪怕也有翻唱的曲目，她也可以唱出來屬于自己的味道，又過了好幾首，她再度按了暫停：“現在是talk環節2，本來想著也讓符霜和唐半雪一起的，但……我沒有這么做，我可以問她們來不來我的演唱會嗎？她們會答應還是會拒絕？”
“……這是你的事情，你跟她們之間的事情。”方逾給不了答案，她還記得上次薛奕說的那些話。
薛奕沉吟兩秒：“嗯，我知道了。”
她長嘆口氣：“第一次去你家跟她們見面那晚，其實我很開心，包括后來六一兒童節那晚，交換禮物的環節也讓我感到了久違的快樂，只是，太遙遠了，小愉，我覺得這一切都是假的。”
“成名以后的世界是怎么樣的？是聽不完的掌聲與夸贊，我的世界里收獲到的都是鮮花，大家都奉承我，當面一套，背面又一套，參加節目的時候對我笑瞇瞇的，背地里卻罵我如果沒有粉絲，我又算個什么東西。”
她說著飲了小半杯溫水，又笑了聲：“我其實很愛喝酒，但是為了唱歌，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喝酒了，我的空間時間被擠壓，我的世界里也只剩下唱歌、參加通告。”她轉頭看向方逾，“但是跟你們待在一起，我會覺得很放松，可是，我從一開始就做錯了，方逾。”
方逾握著杯子，靜靜聽著。
“今晚的目的也是想跟你道歉，對不起，方逾。”薛奕自嘲地牽起唇角，“我爸進了局子，我家里的財產全都被沒收，我媽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也不管我了。”
“其實當街頭歌手的時候，生活并不美好，我一點兒也不懷念那個時候。”
“我住在破落的出租屋，找到的唱歌地點經常被人搶，還有猥瑣男希望我可以少穿一點，別只唱歌，說一邊唱一邊扭屁股才會給我打賞，還有一些同行當著我的面罵我排擠我，覺得我調子抬太高，影響他們賺錢，有時候沒辦法有固定的地點唱歌，我就拖著音箱沿著河邊走……”
“支撐我堅持下去的是對談家人的恨，如果不是因為談家，我也不會過上這樣的生活，真的糟糕透了。”
“但其實你自己清楚這跟談云舒無關。”方逾跟談云舒重逢以后，也特地去搜過君靈集團過去十年的財報，她本身就是學財務的，看得更是透徹。
2018年以前，君靈集團一直都處于虧損的狀態，并且越來越差，幾乎是風雨飄搖的地步，一直到前幾年才有所好轉，盈利也就這兩年的事情。
很顯然，穩中向好是因為談云舒，如果再由談云煦那樣造下去，君靈在前兩年就該倒了，而談云舒換血管理層也是必然的結果，畢竟一直由那些蛀蟲坐鎮，公司是好不起來的。
薛奕默然了幾秒鐘，又道：“對不起，小愉。”
“我暫時說不了‘沒關系’，祝你演唱會一切順利，薛奕。”
“好，謝謝。”
薛奕看著她：“還要繼續聽下去嗎？”
“不用了，以后有機會的話，我再在萬人體育場聽。”方逾說著起身，把話筒放了回去。
這是要走的意思。
“方逾。”
“嗯？”
“我其實不愛吃甜粽，但那晚的粽子真的很好吃。”
方逾：“你以后會再吃到的。”她頓了下，“我走了，再見。”
“……再見。”
方逾頭也不回地出了安靜的包間，外面的走廊依舊聽不見別的聲音，她下了樓，看見在不遠處停著的一輛黑色轎車，以及在車旁等著她的談云舒。
這樣的畫面已經經歷過許多次，但每一次方逾都覺得很珍貴。
她小跑著朝著談云舒奔過去，直直地撞了談云舒滿懷。
兩人輕輕笑著，談云舒把她腦后的頭發順了下，垂眸看著她，問：“就這么想我啊？”
“就這么想你。”
“那去澳洲以后也多想著我點。”談云舒嘆息一聲，“世界上真的沒有魔法嗎？最好是可以把我變小，方便你揣兜里。”
第117章
很可惜, 現實世界真的沒有魔法。
談云舒在睡醒以后并沒有變小，她不能被方逾揣兜里一起帶去澳洲。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方逾她們的航班在下午三點半，這意味著她在午休時可以去送一程。
當然, 即使不在午休時間, 她也會送一程。
不過氛圍從睜眼時就有些低沉，沒有往日那么輕快, 兩人對著鏡子一起洗漱，都很努力地揚唇, 可沒什么用。
即將到來的分別就是壓在她們心間的一塊重石，更何況, 不是一天、三天，而是三周。
方逾又被談云舒放在洗漱臺面上坐著，她看著談云舒跟琥珀一樣的褐色瞳仁，抬起手來將談云舒的唇角往上提了提：“別垮著臉了, 笑一個, 談圓圓。”
“我現在笑起來比哭還難看。”
“怎么會？你怎么都好看。”方逾的指腹改為撫著她的唇面, 聲音輕輕的，“我喜歡看你笑。”
談云舒這才翹了下唇角，隨后合上眼瞼, 低聲道：“還有一會兒, 方逾。”
方逾的掌心貼上她的下頜：“嗯。”
為了擠出一些早上相處的時間，昨晚在見過薛奕之后，她們就先回了她的公寓收拾行李，而后帶著行李來了套房，兩人都很默契地沒有去提明天分開的事情, 只是把一切都融進了情海里, 低吟不斷, 浪潮翻涌間，對方是唯一的浮木。
可空虛感沒有離開過，像是滾雪球，越滾越大，塞滿了她們的心房，再也騰不出來地方放積極的情緒。
這個掐著點的吻結束后，方逾趴在談云舒的肩上喘氣。
哪怕跟談云舒接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吻，但她到最后還是會有一種缺氧的感覺。
地點已經從洗手臺來到了沙發，談云舒勾著方逾的腰，偏頭親了親她的側臉，詢問著：“中午是不是在公司食堂用飯？”
“嗯。”
“那我來找你。”
談云舒將人抱得很緊，幾乎是附在方逾的耳邊講話，氣息就灑在方逾的耳廓，她說：“我找映之問過了，你們這次出差的團隊一共有六個人，一輛車不夠坐，我呢，就勉為其難地幫幫她吧，還能省下一筆車費。”
“……”方逾抬眼看著她的側臉，看見她唇角噙著的笑，“你真熱心啊，談總。”
談云舒的心情似乎這才好了些，挑挑眉：“還好吧。”
溫存的時間有限，沒多久兩人就出了門，去了各自的公司。
今天又是周一，沈映之由于中午要帶團隊去澳洲出差，一個上午把各個部門的問題和任務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沉著一張臉，底下的人大氣都不敢喘。
方逾坐在上端的位置，修長的手指在筆記本電腦上飛舞，她的面色也冷凝，大家也不怎么跟她對視。
12點到來時，最后一個會議剛好結束。
方逾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沒一會兒就跟齊韻在食堂見面，她記得談云舒說的話，這次又坐在面對著大門的位置。
齊韻發出羨慕的聲音：“我也想去澳洲出差。”說著一頓，“但一想到那邊的白人飯，我又覺得算了。”
方逾笑笑：“行，這個苦讓我來。”
“啊啊啊我還是想去，我在辦公室坐到要發霉了。”
不過談云舒說的來找她其實就是跟她在食堂里匆匆一見，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兩人甚至都說不上話。
但對上眼的那一瞬間，好像一切也都足夠了。
集合的時間是十二點四十，團隊一共六個人，兩男四女，因為沈映之還有司機開車，她自然就把另外的四個人安排在了自己的車里，她跟方逾則是坐上談云舒的車。
沈映之在副駕駛，把后座留給好友和下屬。
方逾還是有些不習慣這樣的場面，再怎么說沈映之也是她的頂頭上司，在上司眼皮子底下談戀愛，她有些不自在，可她的手偏偏就被談云舒牢牢牽著。
算了。
方逾紅著耳根想，就牽個手而已。
這個念頭剛起，談云舒又用指尖磨著她的指根，一本正經地開口問沈映之：“你這次出差這么久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
“是啊。”
沈映之打了個哈欠：“公司里還有我那堂哥堂姐的人，我看看我不在這么久的時間里，這些人能翻出什么水花。”
“嗯。”談云舒又睨了方逾一眼，將唇邊的笑意壓了壓，“那一切順利，映之。”
沈映之閉上眼：“我瞇一會兒，你倆可以當我不存在。”
方逾轉過頭，狠狠地瞪了談云舒一眼，過了一小會兒，她示意談云舒松開手。
談云舒有些不明白地照做。
就見方逾從隨身的包里取出來一個眼熟的盒子，含笑朝她抬了下眉，又用手機當著她的面給她發微信消息：【它從頭到尾都是你的，談云舒。】
談云舒莫名緊張地動了下喉嚨，她的眼睫顫了顫，看了方逾一眼，才接過這個盒子。
輕輕一翻，就能看見躺在里面的胸針，她用指尖在上面輕輕撫過，雙唇抿得很緊。
她沒想過它還會回來。
方逾看著她這副模樣，指尖又在屏幕上敲了敲：【當時買的時候，柜員跟我說它象征著云卷云舒，有你的名字在內，所以我才買下來。】
【我永遠希望你是自由的談云舒，活得暢快恣意。】
談云舒的目光又落在方逾的臉上，她的神情動容，禁不住開口，輕聲說：“我會收好的。”
方逾捂住她的嘴，用眼神告訴她沈映之還在前面。
談云舒親親她的掌心，笑眼彎彎。
窗外的風景閃逝而過，兩人也沒有再說些什么。
談云舒鄭重地把盒子放好，又玩著方逾的手，她用指尖描摹著方逾掌心的紋路，又用剪得圓潤的指甲去劃過方逾的手指。
方逾刻意不去關注，但那股癢癢的感覺怎么也不能忽略。
終于，在近一點半時，兩輛車一前一后在機場的停車場停下。
這也意味著分別已經來到了眼下。
取后備箱行李時，談云舒還想上手去幫忙，被方逾一個眼神制止了，她只好站在一旁，克制著自己的眼神，不讓自己暴露太多。
沈映之見狀，搖頭嘆氣，“嘖”了一聲，卻也不得不說：“談云舒你先回去吧，送到這里就行。”
談云舒：“……”
的確，她要是再送下去就太奇怪了，于是她只好硬著頭皮笑著答應：“那起落平安。”
說著就把目光放在方逾的臉上，又不露痕跡地錯開。
“嗯。”沈映之揮揮手。
方逾雙唇輕啟：“談總再見。”
“……再見。”談云舒說話都沒什么力氣，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從這一刻起空落落的。
可是她沒有辦法。
她不會讓方逾因為自己而做特殊的那個，方逾有自己的工作、生活、事業，她不能那么自私。
她只能看著方逾跟著沈映之和其他四個人往前走，還混著其他路人，行李箱在地面上滾動，距離越來越遠，身影慢慢地消失在她的視野里。
這種滋味很不好受。
是因為她跟方逾已經在一起了嗎？所以她被抽空的感覺像是翻了倍。
她失落地撤回目光，回到車里坐下。
沈映之的車已經由司機開走了，遠叔還在等她的通知，她又拿過那個盒子，雙唇抿得很緊，卻遲遲沒有開口對遠叔說回程。
又過了兩分鐘，她卻聽見遠叔道：“小姐，是方小姐。”
“嗯？”
談云舒一愣，轉頭看向右邊。
果然，方逾又出現在了她的視線里，她忙不迭地拉開車門，雙腳剛落地，又被方逾抱了個滿懷，差點站不穩。
“我說我有東西落車上了。”方逾小喘著道，“但沈總肯定什么都知道。”
談云舒擁得很緊，聞言笑了聲：“嗯。”
“時間不多，談云舒，只能抱兩分鐘。”
“兩分鐘也夠了，方逾。”
這畫面似曾相識，多年前的商場安全通道里，她們擁有極為珍貴的七分鐘。
不同的是，身份已經不一樣了。
來來往往的車輛有許多，暑假需要出國的人也不少，不過這樣分離的場面大家見怪不怪的。
這里是機場，是注定了會有分別的地方。
沒幾秒，兩人又回到車里坐下，車門關上，擋住外面的一切，遠叔很有眼力地到車外站著，跟站崗一樣。
她們沒有接吻，只是抱著，像是想將對方跟自己融為一體。
兩分鐘的時間很短暫，都沒來得及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就到了點。
方逾緩緩松開自己的雙臂，開口打破了安靜的氛圍，故作輕松地道：“沒關系的談云舒，很快就會再見。”
“嗯，區區三周。”談云舒翹唇，眼中卻有盈盈淚光。
方逾望著她的眼睛，湊過去親了親她的眼皮，才無力地道：“我會好好想你的。”
“我也會。”
方逾不再多說，迅速拉開車門，但關上車門的速度像是被放緩，她看見談云舒的眼淚搖搖欲墜，掉了下來，卻又是沖她笑著的，用口型跟她說“再見”。
但很快，車門關上，她什么也看不見。
她轉過身，一路朝著來時的方向小跑著，沒再回頭。
遠叔等方逾的人走了這才又坐回主駕。
“回去吧，遠叔。”談云舒用紙巾擦了擦自己的眼淚，她面對著濕潤的紙巾，雙唇輕抿，微微愣住。
從小到大面對的離別多不勝數，她從來沒有因為誰而掉過一次淚。
但原來，她對方逾的不舍已經到這種地步了。
……
辦理手續過了安檢，團隊的人都在候機。
今天依舊很熱，航站樓的冷氣開得很足，竟有一絲涼意，不過轉過頭往外看，還是能看見如火的烈日。
方逾坐在椅子上，背部挺直，她微垂著腦袋看著手機，屏幕里是跟方芹的聊天窗。
第一次出國出差，她還是要跟媽媽講一下的。
但方芹除了那句讓她注意安全之外，還有別的消息：【小愉，你方正叔有個侄子也在京城工作，前幾天他過來的時候我見過，看著還挺不錯的，你要不要跟他見一面？】
【不要。】
方逾問：【媽，你不是說不催我的嗎？】
【我就是問問。】
方逾：【以后這種都別來問我，媽，我不感興趣。】
方逾：【我沒有結婚的打算。】
方芹：【哦，好。】
方逾又發了幾張這幾天拍攝的照片過去，都是風景照以及她的單人自拍，沒有談云舒出現的痕跡。
母女倆聊了會兒，方逾又切到跟談云舒的對話框。
這個時間的談云舒應該在忙工作。
她翻了翻之前的聊天記錄，眉眼不自覺地柔和了些。
沒過幾秒，她收到了談云舒遞來的新消息。
談云舒發來的是戴著那枚胸針的自拍，問：【可愛嗎？】
【可惜你親不到。】
方逾：【。】
方逾：【一定要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嗎？】
第118章
時差成了兩小時, 距離隔了近萬公里，起初兩人都有些不適應，又必須得努力適應。
因為這樣的日子還有很漫長的20天, 才剛開始而已。
方逾的工作沒有想象中那么輕松, 換了個語言環境之后，她才覺得自己在這方面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哪怕之前跟沈映之一起跟國外的合作商應酬過，但現在一對比就會覺得難度大了些, 很多商務上的術語她聽得略微有些費力，好在不影響工作進度。
沈映之是一個很有野心的老板, 這趟出差布置的任務也很重。
不過比起國內，在這邊的下班時間比較早，是在下午五點鐘，但方逾回到酒店以后還要跟國內公司的人開視頻會議, 跟進國內的項目, 她作為總助, 有很多東西都需要盯著。
一直忙到周五，方逾跟同事們才有了喘口氣的時間，大家也約著出門轉悠。
悉尼的氣溫比京城低許多, 方逾有些怕冷, 穿的都是剛好的秋裝。
街道上見到的華人美食店鋪不少，在這邊待了這么幾天，她覺得這里的飯也沒有那么難吃。
她還順帶著拍下那些美食店鋪給齊韻看。
齊韻問：【真的出國了嗎？】
齊韻：【不是，這個雪王是怎么回事？】
方逾笑笑，跟她閑聊了幾句, 又跟同事們繼續逛。
路過一家珠寶店的時候她停了下來, 同事們見狀, 跟她一起駐足。
玻璃櫥窗內是看上去高貴典雅的澳白珍珠，光澤美妙，價格也很“美妙”。
有個同事開口，問：“方助想買啊？”
“嗯。”
“給自己買嗎？”另一個同事又好奇起來，方逾跟她們之間有一種有形的距離感，不是可以隨意打破的。
方逾看著那顆又大又圓的珍珠吊墜，腦海里已經想象出來談云舒戴上它的模樣，聽同事這么問，她搖了搖頭：“不是。”
頓了頓，又道：“給我對象買。”
“嗷～～～”
方逾落下這句話就進了店。
沒多久，她提著兩個袋子出來，又跟同事們閑逛著，難得有這樣的時間，她還給朋友家人也買了紀念品。
一直到晚上九點鐘，她才回到酒店。
國內的談云舒已經洗完澡，剛敷好面膜。
相隔甚遠，好在還有視頻可以紓解一點想念。
但方逾也要先去洗澡，在給她發了晚上拍的那些照片視頻過去后，就進了浴室。
談云舒津津有味地翻著這些照片和視頻。
方逾對著鏡頭笑得很溫柔知性，海風撩著她的頭發，在黃昏與大海的背景之下，看上去跟一幅畫一樣，讓她一邊看一邊心動。
只是方逾難免有些報復她那天發的“可惜你親不到”，還專門托同事拍下自己單手摘眼鏡的畫面，臉上的笑容在她看來，多了幾分魅惑與挑逗。
談云舒：“……”
她的心仿佛有人一直拿羽毛搔著，癢得她翻來覆去地看，直到跟方逾視頻上了也沒怎么緩解。
方逾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揚著唇問：“怎么了？氣鼓鼓的像河豚。”
“你犯規了，方逾。”談云舒說得很鄭重。
“怎么犯規了？”方逾問著又架了下自己的眼鏡，她住的是單間，房間里就她一個人，她趴在床頭，笑吟吟地看著屏幕里的戀人。
談云舒的喉頭滾了下，又吐出一句土味情話：“可愛到犯規。”
方逾悶笑兩聲，直接拆穿：“想摘我眼鏡？”
“嗯。”
方逾也只好說：“那……等我回來給你摘個夠？”
言下之意她們都明白。
談云舒在床上翻了翻身，又單手支著自己的腦袋，她看著手機里的女友，唇角揚了下，像是被這句話安撫到了一點。
下一秒，又聽方逾道：“下午下班結束以后跟同事們逛街，給你買了禮物。”
“什么禮物？”
“現在不能告訴你，等回來就知道了。”
但距離回來還有大概半個月。
談云舒的睫毛扇動，難免有些悵然地道：“明天七夕……”
許多節日她們都沒有一起過過，現在終于談上戀愛，第一個情人節也就在眼前，結果呢？
結果現在異國了。
“沒關系的，談云舒。”
方逾伸出手假裝拍了拍她的腦袋，安慰著：“遠遠的相戀也是相戀，以前都沒有這樣，這么一對比是不是就覺得好受多了。”
談云舒扯出一個笑容：“是的呢，謝謝你。”
她很想也飛去澳洲，但又實在是走不開，公司一堆事情需要她處理。
同時她也清楚方逾不會希望她過去。
方逾是過去工作的，而不是去度假旅游的，她要拎清這一點。
只是她難免會有分離焦慮的癥狀，又不想讓方逾擔心，每次視頻的時候都硬生生壓了下來。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好像是從六年前失去方逾的時候，她回到星湖35號院沒見著方逾，去方逾實習的事務所也沒等到方逾……
那么多個見不到方逾的日日夜夜，壓抑的感覺又重新回到她的胸腔。
她看著屏幕里方逾的臉，再次壓下心中的不安。
不會的，方逾只是出差這么久而已。
并不會再一次消失在自己的世界。
……
一年一度的七夕如期而至，線上線下的廣告又鋪天蓋地起來，不比5月20號少。
方逾人在澳洲，就覺得好一些。
一覺睡醒，她就給還在睡夢中的談云舒發消息說“節日快樂”，又說：【我每時每刻都在喜歡你、想念你。】
發完消息又覺得很黏糊，但沒辦法，談戀愛不就是這樣嗎？
今天周六，沒什么工作任務，沈映之在澳洲有自己的朋友，方逾她們幾個也自由安排，于是一行人秉著“來都來了”的原則，去逛了悉尼著名的景點那些。
中途昨晚知道她有對象的同事還想八卦她的感情問題，都被她給搪塞回去了，沒有多透露。
一行人又玩到黃昏時分，方逾前腳剛回到家，后腳就收到一聽陌生電話。
對面是個很有磁性的女聲，開口問：“是方逾方小姐嗎？”
“是我，你好，請問你是……？”
“我是冤種外賣員。”
“外賣？”
“不是，你先來酒店大堂，我在這等你。”
“好的。”
方逾又換上鞋不疾不徐地去酒店大堂，入眼的是一個穿著T恤沙灘褲的女人，她的皮膚呈健康的麥色。
見到方逾出現，女人的眼睛亮了下，問：“你就是方逾？”
“嗯，是我。”
“談云舒喊我阿韶，你也可以這么叫我。”
聽見談云舒的名字，方逾略微松了口氣，她含笑著道：“阿韶你好，初次見面。”
“這個給你。”阿韶把一個袋子往前，“我走了。”
方逾看著袋子上的logo，抿了下唇，道：“謝謝。”
“等我回國見。”
阿韶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說問這話就咧著八顆白牙轉身走了，跟沒來過似的。
方逾提著袋子有些失神。
這個袋子不算大，上面印有品牌的標志和名字。
方逾這幾年也長了不少見識，知道這是知名的手表品牌。
同時也是她從沒想過買的手表品牌。
袋子不沉，方逾提著卻覺得有些重，她又折回房間，沒有立馬就把袋子拆開，就看著它有些入神。
幾分鐘后，她收到談云舒的視頻邀請，她遲疑了一瞬，沒有拒絕。
“收到禮物了嗎？”談云舒雙眸明亮，說話的聲音很雀躍。
方逾牽唇，沒讓自己掃興：“收到了。”
“那你喜歡嗎？”談云舒托腮，沒等方逾回答又說，“阿韶是我之前認識的一個朋友，她正好在澳洲，映之今天忙，我就喊阿韶來了，工具人+1。”
方逾點頭：“嗯，她有種健康的美。”
“是嗎？我有段時間沒見著她了。”
方逾的手腕纖細有勁，戴表非常好看，談云舒看了一圈，才定下來那個知名品牌的經典款綠盤表。
至于價格，那不在她的考慮范圍之內。
給女朋友送幾十萬的手表怎么了？
方逾睨向袋子，又看著談云舒的眼睛，心再次往下墜了些，好似有淤泥塞到了自己的胸腔。
給談云舒買的澳白珍珠她選的是最貴的那款，加起來也花了她一個月的工資。
但……
這就跟那枚云朵胸針和畢業那天談云舒戴的那枚的情況一樣，根本比不得。
她以為她之前說的“這就是我的生活”已經很明白了，現在看來，談云舒也沒有那么清楚。
“談云舒……”方逾的雙唇張了張，想說些什么又說不出來。
今天是她們的第一個情人節，哪怕是異國，但吵起來的話似乎也不太好。
談云舒眼里帶笑：“嗯？”
“沒怎么，玩了一天有點累了，今晚估計得早點掛斷視頻。”
“好，你好好休息，距離我們見面又近了一天，方逾。”談云舒說著停了下，“不過，方逾，一會兒我會發個視頻給你，你記得戴耳機看。”
“什么視頻？”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方逾應下：“好。”
談云舒的“一會兒”也就幾分鐘，兩人的視頻已經掛斷，又切回到了微信聊天。
視頻內容是談云舒的鋼琴彈唱。
方逾愣了一瞬，連忙去找耳機戴上，再點開視頻。
視頻里，談云舒坐在鋼琴前，纖細手指放在黑白琴鍵上，一頭微卷的長發往后散落，她的眸光柔和，卻又透著一股很明顯的緊張。
對著鏡頭，她道：“節日快樂，方逾。”
“偷著練了好幾天，希望你會喜歡。”
她的話音落下，指尖就按起了第一個音符，也輕輕地唱了起來。
如果可以我想和你回到那天相遇讓時間停止那一場雨
只想擁抱你在身邊的證據吻你的呼吸一眨眼一瞬間你說好就是永遠不會變
紅線劃過深藏輪回的秘密 我揮霍運氣因為你才讓我背對命運不害怕
唱到后面，談云舒的眼眶還有些紅，在清晰的鏡頭之下分外明顯。
麥克風湊得比較近，談云舒的聲音全都錄了進去，她并不是薛奕那樣的專業歌手，唱歌的技巧沒有很成熟，可是情感已經融了進去，哪怕是個陌生人聽了也會動容。
她唱的就是她和方逾之間的故事。
方逾在這端光是看視頻，眼里也蓄起了淚意，她心里的郁結因為這個視頻而疏散了些。
按下最后一個音符，談云舒再度看向鏡頭，輕聲說：“方逾，這是我們過的第一個情人節，往后還有很多個。”
“但是我們之間不需要節日賦予特殊的意義，我無時無刻不在愛你。”
第119章
談云舒說得情真意切, 任誰看了這個視頻都會有所動容，更遑論在看著視頻的人是方逾。
方逾的情緒來得很迅速、密集，她的眼淚在談云舒說完那句“我無時無刻不在愛你”時就落了下來, 眼前逐漸模糊一片, 她抬起手來抹了抹眼，卻也沒有好受多少。
最后索性扯過紙巾覆在自己的眼上, 在打濕了好幾張紙過后，眼淚才逐漸停了下來。
可她的鼻子有些堵住, 讓她有些呼吸不過來。
又過了一小會兒，她才清了清嗓, 摸過在這期間已經鎖屏的手機。
談云舒沒有等到她的反饋，這期間發了消息過來。
談圓圓：【難道我發的是靜音版？】
談圓圓：【要不然我女朋友為什么還沒回我。】
談圓圓：【你睡著了嗎？方逾。】
方逾的睫毛還濕著，指尖有些發顫，她敲了回復過去：【很好聽, 忍不住多聽了兩遍。】
【那等你回來我再當面唱給你聽聽。】
方逾看著她的這行字, 心里更覺得酸澀, 只好回：【嗯，好。】
【你好好休息。】
【晚安。】
【晚安。】
聊天到此結束，方逾這才松了松呼吸, 她一抬眼, 將目光放在禮物袋子上，氣息又微微窒住。
如果談云舒沒有托那位叫阿韶的朋友送她這塊表，她想她現在的心情不會這么復雜。
以前大學時也不是沒想過畢業后跟談云舒談戀愛的場面，可現在真的跟談云舒在一起了，她才覺得自己以前的想象還是貧瘠了許多。
談云舒比想象中還要美好千倍萬倍, 是有些黏人但絕不讓她困擾, 待她真誠得也剛剛好。
甚至是, 在異國的情況下還要托朋友給她送禮物過來。
她清楚地看見了談云舒的一顆真心，而這也是她此刻難受的來源之一。
她不知道袋子里裝著的一塊表要多少錢，但就對談云舒的了解而言，這塊表的價格一定是不菲的，或許還會需要她一年及以上的工資。
她其實不該去糾結那么多的，是不是？談云舒不過是想在這樣的日子里送給她一份禮物而已，她的糾結顯得她很矯情，明明她給談云舒買了澳白珍珠，那是她這些年來買過的最貴的禮物。
可……她無法做到不去糾結。
經濟上的不對等是她跟談云舒之間無法跨越的鴻溝，她準備送的澳白珍珠在談云舒那里，又能顯得多珍貴呢？
她不愿讓從小驕矜著長大的大小姐因為自己而消費降級。
方逾緩緩合上眼，將所有的心緒都藏起來。
她不想主動隔著手機去和談云舒講這些。
只是那塊表，她在之后也沒有拆開，就一直放在桌上沒有動過。
而她照常給談云舒發照片視頻，在晚上和談云舒隔著屏幕聊著天，紓解思念，她手腕上戴著的那是她自己之前“斥巨資”買的那塊千多塊的表。
她不知道談云舒察覺到什么沒有，但她做好了隨時被質問的準備，而談云舒并未在這上面開口，聊天里也看不出什么不異常。
方逾默默地松了口氣。
悉尼的氣溫依舊保持在那個區間，方逾她們的工作進度也平穩地推進著，但就在即將回國前的一周，澳洲這邊的合作商要求方逾留下來再待一個半月，繼續促進交流、來往，這樣合作也更深層次一些。
沈映之微微一愣，這個項目對于擴開市場很重要，她不想放棄。
“你怎么想？”沈映之沒有立馬答應或者拒絕，而是問起方逾的想法，在這點上，她是絕對的尊重。
方逾抿唇，眉頭微蹙，做總助的話沒有主負責的項目，她什么都會涉及到一些，而那些項目的獎金總裁辦也會有，她自然而然也會分到一些，但比起主負責人而言還是會少許多。
如果她繼續留在澳洲的話，就意味著她在這個項目的貢獻程度最深，獎金也更可觀，她的荷包也會更鼓。
而且，這樣的機會很難得。
那……談云舒呢？
最近談云舒一直在期待著結束異地以后的生活，尤其是距離回國的時間越來越近，談云舒的笑容也越來越深。
……
八月的最后一天是周六，京城的天氣早已沒有之前炎熱，現在涼爽了很多。
一架又一架的飛機在京城機場落地、起飛，發出的轟隆聲已經讓附近的鳥習慣了。
談云舒在九點左右就到國際航班到達口等著，對這樣的聲音她為了不讓方逾的其他同事認出來她是誰，她穿著很簡單的衛衣和牛仔褲，還特地戴上了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雙眼睛，但似乎有些人誤會了她，以為她是某個女明星，還好奇地多看了好幾眼確認。
談云舒心情好，回視過去，對方就會迅速撤走目光。
這樣經歷了好幾次，想念的人就出現在了視野里——
方逾拉著一個比去時小許多的行李箱，沖著她綻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談云舒顧不得其他陌生人了，她跟方逾對上視線過后連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口罩之下的唇角已經翹得快到耳邊了似的。
不止三周，而是三周又五天。
跟一個月沒什么兩樣。
屏幕里的人在眼前越來越明晰，在這樣的時刻，會生出許多不真實的感覺來，覺得眼前的人既陌生又熟悉。
四目相對，還是方逾先開了口：“談云舒。”
她拿起手在談云舒的眼前晃了晃，含笑著問：“不認識我了？”
“……認識。”談云舒的心跳很快，她抓住方逾的手緊緊牽著，沒有要松開的意思。
“沈總她們還在后面。”方逾輕咳一聲。
談云舒拉過她的行李箱，一本正經地道：“我給她叫了一輛商務車，可以容得下她們五個人。”說著自己都笑起來，“沒辦法啊，方逾，在這樣的時候，我的眼里只有你。”
方逾聞言，抬起手來輕輕摘掉她的帽子和口罩。
“嗯，我的眼里也只有你。”
為了不被其他人打擾，談云舒都沒讓遠叔開車來，她牽著方逾一路到了停車場，在主駕坐下后，沒有立馬就驅車離開，而是湊過去跟方逾抱在一起。
“談云舒。”方逾的臉放在她的肩頭，聞著她身上干凈的馨香，雙唇又張了張。
“嗯？”
方逾赧然地道：“坐了那么久的飛機我想回去洗個澡。”
談云舒應聲：“好。”
方逾的意思她絕對沒有理解錯，黑色轎車一路疾馳。
街邊的樹葉微微泛黃，有的還往下飄落，又被風給盈盈卷起，方逾望著這一切，又看向在主駕的談云舒，才終于有了回國的實感。
大半個小時過后，兩人進了金融圈君靈酒店的高級電梯。
談云舒還是一只手牽著行李箱一只手牽著方逾，她看著上行的樓層數字，又一次覺得這架電梯速度真慢，一轉眼，跟方逾再度對上目光，她不得不將自己的唇角往下壓了壓。
哪兒能笑得那么不值錢啊，談云舒。
方逾見狀，“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看網上有人說跟對象很久不見會覺得對方很陌生，你怎么不笑了？是不是覺得我現在很陌生。”
談云舒睨著她，牽唇：“沒有。”
是的，一切并不陌生。
尤其是當方逾洗過澡后，一切也都得到了驗證。
方逾還特地戴上了自己的眼鏡讓她摘下，而眼鏡被摘下之后，就沒有人再有功夫去管它了。
兩人新一月的月經還沒來，再不做的話，指不定就來不及了。
套房的窗簾被拉得很緊實，沒有一點陽光透進來。
床上的味道是那么讓人熟悉，彼此的氣息和反應也是那么讓人熟悉，低吟聲在臥室內回蕩著，一直到快吃午飯的時候才停下來。
方逾窩在談云舒的懷里，身上蓋著薄被，兩人什么都沒穿，又在互相傳遞著體溫。
她們的頭發挨纏在一起，在潔白的枕套上暈開。
沒一會兒，談云舒又轉過頭來，掠著方逾的氧氣，直到吻得方逾又有些情動，她才低笑一聲：“壞了，方逾，我們又長床上了。”
“……”方逾輕哼一聲，“餓了。”
談云舒又去吻她：“再一次，方逾。”
……
吃過午飯，兩人又在沙發上靠在一起。
方逾在翻著自己手機里拍攝的那些照片，給談云舒說當時是什么情況和場面。
談云舒始終笑著應聲，還會說：“這張照片你給我看過。”
“記這么清楚？”
“翻來覆去地看呢。”
方逾垂了垂眼瞼，指尖頓住，隨后從談云舒的懷里起身，拉開自己的新行李箱，從里面取出來她給談云舒買的禮物。
談云舒看著禮物盒，問：“這就是你之前說的禮物嗎？”
“對。”
方逾彎下腰來，跟她平視著：“你看看喜不喜歡呢？我覺得很適合你，沒人比你更適合。”
“這么高評價。”
談云舒打開這兩份盒子。
方逾買的是一對澳白珍珠耳釘和一條澳白珍珠項鏈，品相沒有瑕疵，是正圓形，色澤也很完美，大小也都很合適。
“同事問我的時候，我就說給對象買的。”方逾雙眸彎彎地問，“你……喜歡嗎？”
談云舒拿起那條項鏈：“喜歡，麻煩方小姐給我戴上。”
“好。”
不只是項鏈，就連耳釘也是方逾給談云舒穿上的。
果不其然，這一套澳白的首飾很適合談云舒，她高貴典雅的氣質也被放大了些許。
看得出來談云舒很滿意，還拿出手機自拍了好幾張，等覺得差不多了才停下來，而方逾的指尖在這時候撫過談云舒的纖細優美的脖子，又摸了摸談云舒小巧精致的耳朵。
隨后又在談云舒的大腿上坐下，再次跟談云舒接吻。
談云舒的雙手掐著她的腰，又緩緩地順著衣擺往上，沒一會兒，掌心軟得不像樣，還故意用掌心擦著。
方逾撐著她的肩，慢慢地將這個吻結束，又趴在談云舒的肩頭，將人抱緊了一些。
談云舒的手沒放下來，掌心的柔軟也不斷變換著形狀，她的指尖還從上面撫過。
彼此的呼吸又沉了沉。
方逾仰起頭，看向落地窗外的天光，目光逐漸失焦，耳邊只余談云舒的聲音：“方逾……”
一直到黃昏時分，兩人午覺才睡醒。
方逾也回著朋友們在群聊里的消息，她還給朋友們也買了禮物，在午睡之前還叫了同城閃送過去。
她沒時間當面給。
因為她在幾個小時過后，又要去機場。
回完朋友們對禮物的反饋，她一轉頭，就見談云舒撐著腦袋看著自己，滿臉的笑意：“之前你都給我發黃昏照片，現在終于……”
方逾打斷她的話：“談云舒。”
“嗯？”
“我凌晨兩點的航班去澳洲。”
談云舒的笑容頓時僵住，眼睫也仿佛失去了顫抖的動作，只是看著方逾，有些不可置信。
方逾抿了下唇，再度開口：“澳洲那邊的項目如果我留下來，我就成了主負責人，差不多再過一個半月，澳洲那邊的團隊也會回到京城，我不想錯過這次機會。”
談云舒沒有做出別的反應，還是靜靜地看著她。
“一個半月很快的，嗯？等這個項目徹底結束，就不會……”
“方逾。”談云舒的唇角一扯，像是終于回過神來，“為什么現在才告訴我？”
“因為我很想你，哪怕只是一天的光景，但我也想跟你見面。”
談云舒深吸一口氣：“抱歉，我現在的情緒不太好。”
“可是，你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呢？你難道覺得我會干涉你的決定，所以你現在只是在，通知我……是嗎？”
“那我在你這里，到底又算什么呢？方逾。”
第120章
套房的位置極好, 可以毫無阻擋地看見窗外柔和的夕陽。
過去近一個月時間里，她們也會互相分享今天遇到的天氣，但兩個小時的時差之下, 方逾的落日總是要早一些。
那會兒談云舒就會說“我們可以看兩次落日”, 以此來消解著彼此的難耐。
現在終于處于同一片黃昏之下，遠方就是層次分明的霞光, 明明一切都很好，沒有時差, 沒有距離，想念的人就在自己的身邊。
可她們之間的氛圍卻僵了起來, 欣賞的心情也自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方逾抿緊了唇，她看著談云舒眼里碎金一樣的光圈，沒有躲開對視。
只是呼吸有些困難起來。
毫無疑問，談云舒質問的口吻并不激烈, 甚至稱得上是溫和, 可還是讓她感到極其難受。
因為她預料到了這樣的結果。
但預料是一回事, 真當面對著，又是另一回事。
大概沉寂了好幾分鐘，方逾的雙唇才艱難地動了動, 她努力冷靜地道：“你那么期待著跟我再見, 我不想讓你在見到我的那一刻又想著分開的事情，我想讓你多高興一點，談云舒。”
“那現在被你通知的我呢？你有想過現在的我是什么心情嗎？”談云舒的眼眶又紅了起來，說話的聲音也有些發顫，“現在是六點半, 你告訴我你凌晨兩點的航班, 你怎么不在十點鐘要去機場的時候通知我？這樣我還能再多高興三個小時。”
方逾半跪著過去抱住她, 音量很低：“對不起……”
談云舒的雙臂垂在兩側，沒有像之前那樣立馬就抬起來回抱著，她看向窗外的落日，語氣有了起伏：“我覺得最重要的緣由不是這個，而是你認為我不會支持你再在澳洲待那一個半月，因為我的想念帶給你壓力，是嗎？你剛剛還說我那么期待著跟你再見，一切都是因為我。”
方逾立馬否認：“我沒有這么想，談云舒。”
“不，你就有這么想。”
“我真的沒有。”方逾松開雙臂，再度看向她的眼睛，鼻尖也泛起酸意，“你為什么要誤會我？你這樣想讓我覺得很難受。”
“被你通知的我就不難受嗎？”
“在看見你拉著小行李箱的時候我就猜到了一點，我又安慰自己，萬一你是想著讓同事們幫你把別的行李帶回去，你只是著急著見到我……但到頭來，我就是在自欺欺人。”
“可是電話里告訴你的話，你傷心難過我根本抱不到你，現在我起碼可以抱著你，談云舒。”
方逾說完，無力地往后坐了下來，倔強地不讓眼淚往下落。
她別開目光，眼眶里的淚水有了落日的倒影，她呼出一口氣，又說：“我阻止不了你的想法，你想誤會就誤會吧。”
“難道這樣的消息之下，傷心難過的就我一個？”談云舒再次深吸一口氣，出口的語氣又不自覺地軟了些，“還有，我就不會心疼你往返加起來超三四十個小時的航班嗎？方逾。”
方逾皺皺鼻子，說不出話來。
不是天天都有京城和悉尼往返的航班，她回來這趟中途還在別的城市中轉，耗了二十多個小時才到，凌晨兩點的那趟倒是直飛，也要十個小時以上。
氣氛似乎有所緩和，沒有那么僵持著。
談云舒挨著方逾坐下，她睨向方逾的側臉，手指一點一點地靠近，直到又牽住方逾的手，將方逾牢牢抓著。
下一秒，她的雙唇輕啟，問：“不是說要抱我嗎？怎么就抱這么一會兒。”
“……”
方逾的淚水控制不住地往下掉，晶瑩又滾燙，她看著談云舒，低聲問：“談云舒，你為什么要誤會我，在你眼里，我就是那樣的人？”她又沒能忍住地湊近，抱緊了談云舒，鼻音很濃郁，“現在才通知你是我不對，可是，我真的只是想著當面告訴你，這樣我也好安慰你說沒關系，同時也安慰自己，一個半月而已……而且我一定要回來一次，澳洲現在太冷了，冷到我有些記不住你的體溫，三四十小時的航班又如何，我不在意，我只想見到你，談云舒，我想聽你當面跟我說話，想跟你擁抱接吻，想看著你戴上我給你買的澳白珍珠，我很貪心，想的有很多很多，只是時間有限，有些事情注定要等我下次回來再做，你憑什么就誤會我。”
談云舒愛憐地抱著她，聽她講這些只覺得自己的心也要跟著碎掉，啞聲說：“對不起，方逾，我不該那樣揣測你，但我還是希望你可以跟我商量，這樣你可以聽見我最直接的支持，因為我知道事業對于一個人而言很重要，如果我沒有事業心，我也不會走到今天，所以我會理解你也會支持你。反正只要你轉頭，我一定在你身后。”
“我不想被你通知，不想做最后知道的那一個，不想游離在你的世界之外，方逾。”
連著三個“不想”，方逾淚眼朦朧地又看向她的眼睛，腦袋點了點：“好，我知道了。”
談云舒又抬起手來給她抹眼淚，心疼地道：“怎么哭成這樣，工作壓力是不是很大。”
“有點。”
“你都說‘有點’了，那肯定就不只是有點，就跟之前你的腳傷明明很痛，你也只是說還好一樣。”
方逾抓住她的手，用臉頰去蹭著她柔軟溫暖的掌心，沒有否認她的說法。
但方逾沒說的是，最大的壓力不是來自于工作，而是來自于那塊她至今沒拆的表，她每天光是看著都覺得艱難，現在不再那么天真的她，要怎么努力才能夠得著這塊表？
談云舒又撐著另一只手過去親了親她的嘴唇，將她的失神也給親走了。
談云舒輕聲問：“那現在記住我的體溫了嗎？”
“……記住了。”
怎么記不住，從回來洗完澡到睡午覺之前，兩人除了中午吃飯的時間，其他時候就沒停過，就好像將所有的想念和對未來的壓力都釋放在了這一天。
談云舒銜住她的唇，眼里起了笑意，糾正道：“不，你沒記住。”
兩人才吵完架，情緒正是濃烈的時候。
方逾深知自己對這段感情持著怎么樣的想法，但很顯然，現在也不是合適提出階級差距的機會。
她不想跟談云舒再吵一架。
只是她難免在情動之時不止一次地確認談云舒對自己的愛意，她低眼看著在自己身下咬著唇的談云舒，用指尖將談云舒的嘴唇頂開，又忍不住地去問：“談云舒，你對我是一見鐘情嗎？”
“是……”
“只喜歡我是真的嗎？”
“是……”
談云舒迷蒙地睜眼跟方逾對視，她的舌面正貼著方逾的手指，講起話來都有些含糊，而方逾的另一只手正在別的地方控制著她的節奏，正在故意磨著她。
方逾就這樣問了好幾次，仿佛這樣可以將她內心的不安與焦躁撫平一些。
到后面她自己躺下來，側翻過談云舒，讓談云舒的氣息附在自己的耳根處，她的一只腿架在中間，就著談云舒好聽沁耳輕吟，只覺得心里被填得很滿。
最后，她的掌心全是黏膩，她的手指能感受到談云舒的收縮與顫抖。
方逾慢慢地抽離自己的手指，又偏過頭去親著談云舒薄薄的眼皮：“那你呢？記住我的體溫了嗎？”
談云舒沒回答，跟她又吻在一起-
有些人說如果覺得時間過得很快的話，不如試試平板支撐，這樣就會覺得時間過得很慢了。
可惜方逾和談云舒在床上再怎么做“平板支撐”，時間也不會慢下一點。
夜間十點半，秋風沒什么燥意。
為即將到來的分別，談云舒的眉眼有些耷著，她還是叫了遠叔來開車，這樣她就有足夠的時間可以跟方逾在后座聊天。
這個時間去機場的車輛不算多，一路暢通。
遠叔算著時間和距離，沒有開多快，他心無旁騖，絕不去關注老板的動靜。
但實際上后座的兩個人也沒什么動靜，只是腦袋靠在一起玩著手指，窗外的景色一閃而過，沒人去在意。
光影在她們的臉上掠過，忽明忽暗，輪廓時而真切時而模糊。
談云舒很喜歡方逾的手。
嗯，六年前六年后都是這雙手讓她在多個日夜里猶如墜落云端，指骨比自己的硬一些，指甲修剪得永遠干凈圓潤，牽著的時候沒有那么柔軟，但卻很有安全感真實感。
她安靜著，一會兒撓下方逾的掌心，一會兒又用指尖去磨方逾的手指。
方逾斜睨她兩眼，含笑著由著她去了。
只不過路程過半的時候，談云舒收了手，沉沉地嘆息一聲，說：“但一個半月還是好難熬，方逾。”
“嗯……是的，但當我回來的時候，你的生日也快了。”
談云舒望著窗外的夜景，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她說：“我以前并不愛過生日。”
“不愛過生日還發那么多朋友圈。”
“交際所需。”
“那為什么不愛過？”方逾扣著她的手，柔聲問。
“四歲那年，我舔了下切蛋糕刀上的奶油和面包，就被我媽媽批評教育，讓我去那間窄小的書房里面壁思過。”她眨眨眼，回憶起來，“那會兒對生日的概念不就是可以開開心心吃蛋糕嗎？但我那天被罰站了很久，還向她保證以后再也不會這樣了，是十一點還是十二點我記不太清，只記得那一天都快過去了，我才吃到那一口生日蛋糕。”
“所以我不愛過生日，因為生日當天的我也并不自由自在，尤其是在進了談家以后，我的生日上出現很多人，我也要更優雅，吃東西要細嚼慢咽，蛋糕切刀上的奶油和面包，我再也不會去舔。”
“長大以后，過生日可以讓我認識更多對我有利的人，哪怕我覺得很無趣，但為了應付家里人，我也會趁著這個機會和那些人打好關系，久而久之，我的生日好像成了那些人眼里的重要時間點，他們并不是想跟我過生日，都另有目的，好像成了什么商務交流日。”
談云舒說到這里陷入了沉默。
轎車正在穿越隧道，方逾轉頭，看著昏黃的光影在她的臉上躍動，不由得問：“那現在呢？還需要這樣嗎？”
“不需要了。”談云舒回過神來，“我剛剛只是在想，我記憶里跟‘美好’搭邊的東西真少。”
方逾的雙唇翕動：“那今年生日可以只和我過嗎？”
“我本來就這么想的。”
談云舒笑了下，摸到方逾的手腕，問出自己最想問的問題：“但是方逾，為什么你一直沒戴那塊表？是不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