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是要去哪里?”
沈鏡走在潘卓的身邊小聲的問。
即使是下午五點過,太陽依然刺眼得很。灼熱的溫度烤的眾人一身的熱汗。
潘卓一頭漆黑的短發幾乎跟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他瞇著眼說:“去徐家,今早徐老被怪鳥抓傷,連一雙眼睛都抓沒了。現在還在醫院里躺著呢。”
沈鏡疑惑,“那咱們去徐家干什么?”
“徐老的老婆和一雙兒女還在家里。據他們說,那些怪鳥可能早就盯上他們了。現在只有徐老出事,而他老婆只是輕傷......”
沈鏡頓時就明白了。既然徐老一家是怪鳥的目標,而作為漏網之魚的徐老家其他人,就一定會成為怪鳥的下一個目標。他們只要去徐老家里守株待兔就行了。
不過他些好奇,依照怪鳥們襲擊村民的兇殘,既然徐老一家都是目標,為何又能讓徐老老婆兒女逃過一劫,反而是最有力氣的徐老遭了殃。
還沒等沈鏡想出什么,潘卓忽然看著前面說:
“到了!”
沈鏡抬頭,就見前面出現了一座平房。院壩里空無一人,大門緊閉。
村長加快了腳步帶著眾人進了院子,他率先走到緊閉的大門口砰砰就敲起了門。
“老媳婦兒,快開門,上面的專家過來了。”
“老媳婦兒,開門啦!”
不一會兒,里面就傳來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隨著門后一動木頭的響動,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條縫,女人探出了半張臉,一雙疑惑驚恐,疲倦的眼睛打量著院壩里的人。
“老媳婦兒你看什么呢?倒是開門啊!”村長抹了把汗,一路走來熱得他受不了,再加上連日來的擔驚受怕,這會兒已經失去了耐心。
徐嬸被村長吼了一聲,一下反應過來,忙開了門,有些尷尬地賠笑道:“他堂伯,我這不是被那怪鳥嚇怕了嘛,家里娃娃還在,我肯定得小心點兒......”
“這么多人還有什么好怕的,城里的專家都來了,這回一定能把那些勞什子鳥通通滅了!”
“誒誒,好,都滅了!”徐嬸也是一臉高興,附和地直點頭。
“領導們,快進屋子歇會兒,這天熱得不得了。”
村長轉回頭跟潘卓幾人打著招呼,領著眾人一起進了屋子。
農村的房子雖然簡陋,但普遍都寬敞。徐老家也不例外。就算他們一群十幾個人走進來,也容得下。
沈鏡打量一下,下意識就跟張越明家對比了一下。或許是這家有孩子的原因,整理得就沒有那么干凈,屋子的東西亂七八糟扔得到處都是。再加上堂屋內光線陰暗,看起來更加雜亂。
村長看了,眼皮子直跳,“我不是讓你好好把家里打掃一遍嗎?你看看你這屋子......”村長把胡亂掛在椅背上的一件衣裳拿起來扔到一旁堆了雜物的破沙發上,“怎么東西亂扔呢?你讓領導們坐哪里?”
徐嬸也有些委屈,“我打掃了啊,但是家里孩子多,東西一會兒就扔得到處都是。”
村長胸口起伏著,他覺得自己的脾氣越發控制不住了。
“行了,這沒什么大不了的。”潘卓出聲,“我看這地兒掃得也挺干凈的,我們也沒那么講究,大家隨便坐吧。”
堂屋里就幾根長板凳,擠一擠也能坐八九個人。不過這會兒大家都熱得一身汗,大家都不愿意擠。
跟著潘卓過來的人都不是什么多講究的,他們平時出任務的時候什么臟亂差的地方也待過。所以幾人兩兩就席地坐下了。
村長有些過意不去,但凳子少也沒法子。趕忙讓徐嬸把家里的蒲扇都找了出來,給眾人輪著扇風。
又和徐嫂去廚房給大家舀水。
眾人坐在地上扇著風,都不怎么想說話。
潘卓和沈鏡兩人同坐一根板凳,胖胖打了個哈欠,將下巴墊在沈鏡手背上打著瞌睡。
“這貓......”潘卓瞇著眼睛打量了一下貍花貓,這貓著實眼熟,剛才他就想問了。
“哦,就是你之前見過的那只,它叫胖胖。”
潘卓眉毛一挑,“你竟然把它也帶過來了?”
沈鏡笑了笑,“你別看它是只貓,說不定之后你們還得靠它幫忙呢。”
這話暗示意味十足,潘卓目光微凝,目光落在胖胖身上打量了一會兒,才說:“你剛才說只有你能對付怪鳥,那你可知道這些怪鳥的來歷?”
沈鏡把目光從廚房入口移開,淡淡開口道:“或許你該問問這徐家人,他們為何會被這些怪鳥盯上。”
“什么意思?”
“這些怪鳥并非無差別攻擊,他們攻擊的每個人都是有原因的。”
潘卓心下一沉,還要再問,恰在這時,村長和徐嬸端著水碗出來了。
“大家都來喝水,這些都是井水,夏天喝最爽快,比城里的礦泉水都好喝呢。”村長招呼著大家喝水。
眾人走了一路,也早就渴了,這會兒清清涼涼的井水端過來,大家都挺高興。
沈鏡接過水碗,只瞥了一眼,面色立刻沉了下去。坐在他腿上打瞌睡的胖胖立刻喵嗚一聲跳了下去,躲到一邊不停地干嘔起來。
沈鏡一把握住正要喝水的潘卓手腕,“別喝!”
“怎么?”潘卓有些詫異。
“這算是天然無污染的山泉水吧,我老早就聽說這種水最好喝了!”
高楠接過水直接仰頭灌下,沈鏡離他有些遠,一時來不及阻止。下一刻,就見他猛地將水噴了出來,整個人止不住地嗆咳。
坐他對面的人就慘了,被他噴了一身的口水。大家紛紛嫌棄地罵道:“我去老高,你怎么回事,喝口水能都嗆著......”
“你就不能慢點兒,沒人跟你搶。”
高楠被眾人取笑,委屈得直咳嗽,好不容易才把聲音找回來,苦著臉說:“不是,我去,這什么水,怎么這么難喝?一股餿味!”
“嗖味兒?不能吧。”村長和徐嬸一臉懵。
“是真的,哎呀我去,這也太難喝了!”高楠苦著臉,還在作嘔。他甚至覺得胃里一陣一陣的刺疼,好像堵了塊冰坨子在里面,難受得他冷汗都冒出來了。
其他人不信邪,低頭小心地嘗了口,立刻呸了出來,恨不得割掉嘗過的舌頭。
“我說怎么著?你們還不信!”高楠終于找回了場子,聲音也大了起來。
見眾人都如此,村長忙也嘗了口,立刻也皺著臉吐了出來,“哎呀我的天,老媳婦兒你怎么回事,這水放了多久了,都臭了!”
“怎么會?我今早才抽的水啊!”
徐嬸也懵了,一個人說水有問題,那可能是這個人有問題。可是大家都說水有問題,那肯定就是水有問題了。
她接過村長手里的碗聞了聞,什么也沒聞出來,于是又低頭小小抿了口,也沒察覺什么怪味兒。她又連喝了兩口,咂咂嘴,滿臉疑惑,
“沒問題啊,不臭啊。”
她的表現太平常,眾人反倒沉默了。
“不是,你嘗不出來?”高楠震驚地問。
“沒嘗出啥啊......”徐嬸有些不安,難道她的舌頭出問題了?
眾人一時面色各異。
潘卓低頭看了看碗里清亮的冷水,側頭好奇地問沈鏡,“你早知道這水有問題?”
沈鏡搖搖頭,將水放到了桌子上,同情地瞥了眼還在角落干嘔的胖胖。
“不早,我也是拿到水的那一刻才知道的。這水陰氣重,正常人一嘗就知道有問題。”
沈鏡的聲音不大不小,足夠屋子里的人都聽清楚了。
眾人跟看神棍一樣地看著他。
“陰氣重?啥玩意兒?這不就是水放久了餿了嗎?”
沈鏡瞥了他們一眼,一本正經地說:“忘了介紹了,我叫沈鏡,目前在城隍廟任職,擅長算卦驅邪。”
眾人:......
高楠驚愕地看著沈鏡,“不是小兄弟,你沒開玩笑吧?”
沈鏡打量了他一眼,“你不信?這些水本身沒有問題,只需要將附著在里面的陰氣驅除就可以了。”沈鏡又把水端起來,從兜里掏出一張驅邪符默念了幾句,隨后在碗的上空繞了兩圈。
“好了,你嘗嘗。”
高楠瞪大了眼睛,“你自己怎么不喝?”這些餿水他喝得最多,這會兒正難受,哪里還敢再喝。
沈鏡卻認真道:“你真不喝?我可是為了你好,你現在胃里是不是很難受?像冰刺一樣又冷又疼?”
眾人看向他,這才發現高楠此刻臉色蒼白,嘴唇發烏,額頭更有細汗簌簌地往下淌。
坐在他身邊的人趕忙伸手摸了把他的額頭,觸手冰涼濕冷,那人頓時大驚,“我去,老高你怎么了?你別嚇我們啊......”
高楠打了個哆嗦,“我,我突然覺得有些冷......”
“是那水有問題,他喝得最多,該不會是有寄生蟲吧?”
“那也沒那么快就起反應啊?”
“不可能,我也喝了,沒問題啊......”徐嬸嚇到了,在旁邊哆嗦著。
但現在沒人理她,“老大怎么辦,要不送老高去醫院?”
“去醫院沒用,先把水喝了!”沈鏡端著水碗湊到高楠嘴邊。
誒干什么呢,別搗亂。有人推開水碗,現在眾人都視這水如洪水猛獸,誰還敢喝啊。
潘卓此時已經走到了高楠身邊,他摸了摸高楠的手臂,冰涼發寒,如置冰窟。他心下咕咚一下,暗道不好。沈鏡說得沒錯,現在送醫院根本不現實,先不說有沒有用,就憑借著村子的偏僻,只怕也來不及。
他看向沈鏡,一臉的焦急,“沈大師,你可有法子救阿楠?”
“他這是喝了陰氣重的水才會這樣的,沒什么大問題。我這水里加了驅邪符咒和一些靈力,他喝了就好了。”沈鏡又把碗湊了過去。
潘卓看著沈鏡,“你認真的?”
“恩。”
“好,我相信你。”潘卓接過水碗,直接湊到高楠嘴邊灌他喝了下去,動作快得其他人都沒反應過來。再想阻止也來不及了。
眾人齊齊大驚失色,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唯有死死盯著高楠,生怕他反應加劇,直接狗帶了。
然而讓眾人出乎意料的是,隨著清水灌下去,沒兩分鐘,高楠就停止了哆嗦,臉色也漸漸恢復了過來。
“老高,你怎么了?感覺還好嗎?”
高楠吐出一口濁氣,揉了揉胃,剛才的刺冷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一股融融暖意。這股暖意隨著血液擴散至全身,沒一會他就覺得有些發熱,甚至出了一身熱汗。
他不自覺皺起了眉頭,“都別圍著我,熱死了,扇子呢?我要扇風!”
眾人頓時長松了一口氣,知道熱就好了,本來這天氣就該熱,誰會發冷啊。
“行啊,老高,真是沒良心,剛好就嫌棄咱們了。”
“就是,白瞎了咱們的好心了......”
眾人調笑著,焦灼的氣氛又恢復了平靜。
“去去去,就你們話多。”高楠笑了笑,隨即感激地看向了沈鏡,“沈大師,剛才真是謝謝你啊,不過你是怎么做到的?那水也太牛了吧,我喝了后就跟胃里揣了個暖寶寶,暖和得不得了。”
他剛才并沒有昏過去,只是渾身冷得發抖說不了話,但周圍發生了什么還是知道的。
沈鏡勾起唇角笑了笑,“我早就說了,那水里有陰氣。你喝得最多,所以陰氣對你的影響最大。我只是把水里的陰氣驅除了,順便加了點兒靈力進去,足夠驅除你體內的陰氣。”
眾人恍然大悟,一個個身高八尺的大漢驚異地瞅著他,目光里有疑惑,有懷疑,有驚奇,有敬畏......
“卓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沈大師的本事了?”有人問潘卓。
潘卓笑了笑,“我之前就認識他,對他的本事也略知一二。”
“難怪,我就說老大怎么這么相信他。”眾人了然地點頭。
可是不對啊。徐嬸不也喝了水嗎?她怎么沒事?
眾人一頓,又看向了徐嬸。這屋里的人,除了高楠以外,就屬徐嬸喝得最多,她怎么沒事呢?總不至于高楠的身體素質還比不過她吧?
“是,是啊,我怎么沒事?”徐嬸結結巴巴,剛才高楠發病的一幕她也看得清清楚楚,此刻她心里是又怕又慌,生恐下一個發病的就是她。
沈鏡卻是冷笑一聲,“她當然沒事。我早就說過了,這水只有正常人才能察覺出問題。”
“沈大師,您這是啥意思啊?”村長小心翼翼地問,不由自主離徐嬸遠了一點兒。
“徐家一家人都被盯上了,她們身上的陰氣比水里的還重,喝這點兒水,對她們根本沒有影響。”
眾人一聽,齊齊倒抽一口冷氣。紛紛往后退了兩步,遠離了徐嬸。
“這......這咋可能,你可別胡說八道。”徐嬸也慌了,她胡亂在身上拍著,好似要拍掉那些看不見的病菌一般。
“是不是胡說試一試便知道了。”
沈鏡忽然抬手,不知什么時候,他的指尖已經夾住了一張黃符紙。他把黃符紙往徐嬸身上一扔,那符紙好像被什么東西牽引著一般飛了過去,剛好懸在了徐嬸的面前。
徐嬸驚駭地瞪著符紙,似乎想走,然而下一刻,那符紙忽然發出一陣耀眼的金芒,不過片刻,徐嬸身體一抖,一陣灰黑色的煙氣從她身體里抽出來,眨眼就被金色光芒給吞噬了。
眾人都被這詭異的一幕給震驚到了。一時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
那符紙吸干了徐嬸身上的黑氣,又飛回了沈鏡的手中。
潘卓離他最近,打眼瞥過去,就見那黃符紙上好似被什么東西污染了一般,黑黑黃黃的。
“我去,還真有陰氣。”
“開眼了,這就是傳說中的高人嗎。”
“原來這世上還真有臟東西啊?”
眾人都有些發愣,此時他們多年形成的觀常識正在重塑中。
“老媳婦兒你感覺咋樣啊?”村長躲在潘卓身后小心地問。
徐嬸愣愣地抬了抬手,“沒事兒啊?我覺得身上暖和多了......”她已經好久不覺得熱了,身上時不時打個寒戰哆嗦一下。不過因為是伏天,倒也沒那么難熬,所以也沒多在意。
難道說她當真被臟東西纏上了?
徐嬸頓時一個激靈,“大,大師,這是咋回事兒啊?您可得救救我啊......”
“怎么回事?這就要問徐嬸你自己了。”沈鏡目光冷冷地看向她。
徐嬸被沈鏡冷冰冰的目光刺得一個激靈,“我不知道啊,我啥也不知道啊......”
“那些怪鳥為什么盯上你們,你當真不知道?”
徐嬸一窒,搖了搖頭,沒說話了。
潘卓眸光一暗,忽然想起剛才沈鏡對他說的話。莫非這些怪鳥跟這些陰氣有關?
他擰眉看向徐嬸,“徐嬸,你們之前說那些怪鳥盯上了你們,你是如何得知的?”
徐嬸一聽怪鳥兩字,身子就害怕地一抖,但也老實說了出來,“前幾天我們在地里干活的時候我就看見了。有只烏鴉老是跟著咱們,我跟我家男人說了,他還不信,非說啥怪鳥都只在紅云村里,是我想多了。結果今天早晨我們還沒出院子呢,突然呼啦啦飛來幾只鳥把我們給抓得啊......”
“只是這樣嗎?”沈鏡冷聲問,“你說怪鳥在院子里把你們抓傷的,那為何只有徐老進了醫院,而你和孩子們卻平安無事?”
徐嬸臉色一變,“這......這我哪里知道。興許它們沒空呢?”
這話說出口,任誰都聽得出是撒謊。怪鳥沒空?怎么的,它們還趕時間啊?
跟著潘卓一起來的人也不是傻子,相反,他們個個都聰明得很。此刻,他們已經猜出了問題。只怕那些怪鳥并非普通的鳥,要不然沈鏡也不會執意跟過來。
而它們之所以盯上徐老一家,只怕背后也不簡單。
“老媳婦兒,你給我說實話到底怎么回事,老還在醫院里躺著呢,你不說清楚,是也想進去嗎?”
“不是,不是......”徐嬸慌張地擺擺手,一雙眼睛緊張地亂轉,就是不肯說。
一時之間,眾人神情都有些陰沉。
高楠擰眉瞪著徐嬸,“你們可曾得罪過什么人?”或許背后之人會邪術,所以操縱這些怪鳥襲擊村民。
而徐老一家可能認識這人。他們要找出幕后之人,徹底解決村子里為禍的怪鳥,就一定要撬開這徐嬸的嘴才行。
“沒啊。”徐嬸害怕地搖頭,“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警察同志,你們只要把那些怪鳥通通殺了就行了,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
眾人哪里肯信,就連村長也不信。可惜徐嬸就跟據了嘴的葫蘆一樣,怎么也撬不開。
恰好這時,屋子里探出一大一小兩顆小腦袋,正是徐老那一對兒女。他們怯生生地打量著一屋子的人。
徐嬸見了,立刻罵道:“看什么看呢,趕緊回屋去。”
兩個小孩一哆嗦,就要鉆回去。
“等一下。”沈鏡出聲喊道,他看向小女孩,從兜里掏出一個棒棒奶糖,“小朋友,快過來,哥哥給你吃糖。”
小女孩眼睛一亮,咽起了口水。
“哎呀小孩子不能慣著。死丫頭,還不帶著弟弟回去,非要我揍你是吧?”徐嬸瞪著眼睛罵了一聲,語氣又兇又悍。
眾人都不由得擰起了眉,那小女孩才六七歲大點兒,看著就怯生生的,這當媽的怎么能這么罵自己女兒呢。
潘卓瞧了沈鏡一眼,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就把小孩叫過來。
村長看出了眾人的不高興,呵呵笑了起來,“老媳婦兒,怎么跟孩子說話呢。芳芳,到堂伯這里來!”
小孩兒害怕地瞅了徐嬸一眼,最終抵不過奶糖的誘惑,牽著弟弟的手走了過來。
沈鏡把小孩叫到身邊,把棒棒糖給了她。她下意識看了徐嬸一眼,見她臉色發冷,于是怯怯地把糖給了身邊的弟弟,諾諾道:“芳芳不吃,給弟弟吃。”
小男孩欣喜地接過,埋頭拆著糖紙,大概因為年齡小,拆不動,于是他顛顛跑到徐嬸身邊,“媽媽拆!”
徐嬸頓時笑開了眼,心疼地摟著小男孩,“好好,別急,媽媽幫你拆。”
這差別對待如此明顯,眾人也都看出來了。原來是重男輕女。這種事兒大家也不是沒聽說過,尤其是在偏遠的山村里,更為明顯。
沈鏡卻好像早就知道了一般,面色如常。他又掏出一個棒棒糖,這下他親自拆開了糖紙,把糖遞給了小女孩。
小女孩沒想到自己還有,頓時有些驚喜。她忙接過含進了嘴里,黑黝黝的眼睛立刻放出光來。
沈鏡笑了笑,好吃嗎?
“好吃!”小女孩點頭。
沈鏡伸手撩開了小女孩額頭前凌亂的碎發,露出眉毛附近一道新鮮的抓痕,傷口很深,附近涂滿了香灰止血,看起來臟兮兮的。
眾人這才發現小女孩竟然也受傷了,再看到傷口的凌亂,不禁叱問道:“天,傷口這么嚴重,怎么不送醫院啊?”
徐嬸卻無所謂地說:“不嚴重,涂點兒香灰就好了,小丫頭片子送什么醫院,這不是浪費錢嗎。”
她這話一出,眾人都抿起了唇,面露怒色。
“怎么說話呢,小丫頭就不是人了?受傷這么嚴重都不去醫院,留疤了怎么辦?再嚴重點兒要是還感染了呢?”高楠最沉不住氣,黑著臉率先嚷了出來。
“哪里就那么嚴重了......”徐嬸撇著嘴。
“你給我閉嘴!”村長吼了一聲,對自己這個堂弟媳婦兒很是惱火,這人怎么能蠢成這樣呢。
小女孩雖然年紀小,卻也懂得了看臉色。她見眾人因為自己責怪媽媽,很是惶恐,“不用去醫院,一點兒都不疼的。”
小女孩這么懂事,眾人卻只覺得心疼。在這樣一個合該天真懵懂的年齡,她卻早早就學會了人情冷暖,卻不知都經歷了多少責罵。
“小朋友,你告訴哥哥,你是怎么受傷的?”小女孩抿著棒棒糖,老實道:“是大鳥。”
沈鏡點點頭,又問,“那你知道它們為什么要抓傷你嗎?”
小女孩搖了搖頭,“她們沒有要抓我,是我自己跑過去的。”
這話說出來,眾人都有些詫異,自己跑過去的是什么意思。
而潘卓此刻卻像是懂了沈鏡的意思,他問,“你為什么要自己跑過去?你不怕嗎?”
“不怕。她是妹妹,妹妹不怕......”
“死丫頭渾說什么,看老娘不揭了你的皮。”
小女孩頓時嚇得一哆嗦。
徐嬸大吼了一聲,神情里都是驚慌,“警察同志,你們趕快把那些破鳥通通都殺了,它們簡直就是怪物,兇的不得了!我家男人還在醫院里躺著呢,家里就他一個壯勞力,現在他受了傷,以后可咋整啊!”
“大哥哥你們要殺大鳥嗎?”這時,小女孩卻突然說開口了,盡管她很害怕,依然擔心地說:“你們可不可以只趕她們走,不要殺她們啊。”
眾人都有些詫異,按理來說,村子里的人都應該對這些怪鳥又恨又怕,恨不得它們立刻死絕了才是。怎么這孩子反倒一點兒也不怕呢?甚至不想讓他們傷害怪鳥。
“為什么不殺它們?它們可是抓傷了你的頭,你不痛嗎?”高楠詢問。
小女孩瑟縮了一下,“疼。但是她們不是故意的,妹妹已經跟我道歉了。”
道歉?妹妹?眾人眼神一凝,齊齊看向了徐嬸。
“徐嬸,你們家還有一個女兒嗎?”
徐嬸哆嗦著搖頭,“沒有,沒有。我家就兩個孩子,哪里還有多的孩子。”
沈鏡卻瞇了眼睛,“沒有?你確定?”
徐嬸卻只是搖頭,牙齒咬著嘴唇,怎么也不肯說。
“村長,你來說。”潘卓斥了一聲,“最好不要撒謊,否則后果你承擔不起。”
村長一時也是面有異色,躊躇不安。被眾人質問的目光一瞪,頓時苦著臉道:“是還有一個。”
“是小寶的雙胞胎姐姐,去年生病沒了......”
沈鏡心口一冷,算是確定了心里的猜測。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明明白白,想必那些被怪鳥傷害的村民,幾乎也可以肯定,和徐老一家的情況只怕是如出一轍。
“妹妹來了!”小女孩忽然驚呼一聲,眾人齊齊看去,卻見窗戶上不知什么時候站著一只渾身漆黑的大鳥,此刻正歪著頭,森冷的目光打量著屋內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