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第240章
“那位……”族長不知該如何形容陰影, 模糊道:“祂這樣逃走,恐怕就不再好追蹤了!
褚澤看著手掌,輕輕動了動。
在族長看不見的視野當中, 那里信息翻涌, 宇宙最本質(zhì)的一切形成無數(shù)絲線, 從他掌中蔓延到虛空當中。
而絲線的另一側,連接的, 則是被陰影所侵吞的規(guī)則。
只是一次交鋒。
褚澤便滲透進了對方的規(guī)則當中。
而面對族長的疑問。
他勾了勾唇角:“祂只會在神話聯(lián)盟內(nèi)逃竄, 神話聯(lián)盟之外的所有‘容器’,已不在祂的掌控之內(nèi)!
“而我的部下, 早已將祂在這里的所有‘容器’放在了監(jiān)視之下。”
至于母體……
褚澤眸色沉了沉,母體存放與耀銀帝國最核心之處,由最精銳的異能者和科技側最高水平的武器看守。
而倘若陰影在母體內(nèi)徹底蘇醒,則意味著……祂已窮途末路。
隨手將屬于依蘿身上那股代表著治愈的規(guī)則落在這里, 褚澤看到九嵐平穩(wěn)的睡著, 便與九尾狐族辭別。
在龐大的神話聯(lián)盟之中,褚澤將一個一個,順著對方規(guī)則的痕跡,將陰影每一道意識徹底消滅。
……
但陰影這萬年的積累, 也并不尋常。
無數(shù)獸化病例的獸人成為陰影躲藏的掩護, 而這些由獸人轉化而成的獸化病者, 他們的力量往往更強大。
因為他們本來就是野獸。
這給褚澤的追殺造成了一些麻煩。
他要避免造成這些無辜者的傷亡, 同時順手解決獸化病的問題。
陰影就在這個時間差中逃走。
褚澤從大片巨大的樹木和建筑中穿過。
又在下一秒,憑空消失, 再次出現(xiàn), 已在星海之中。
空間劇烈的顫抖,像是有什么讓空間都難以承受的東西將要出現(xiàn)一樣。
六階的威壓刺破空間降臨。
此刻的星海的空間, 在這一刻扭曲了一剎。
褚澤面前的那一點,像是一切的焦點,以它為中心,空間如絲帛畫卷般展開,無數(shù)星球凝固般落在畫卷之上。
一切顛倒錯位。
眼前的一切,迷幻至極。
一切都如隨著水流般涌向褚澤面前的,逐漸出現(xiàn)的一道身影之前。
只有褚澤巍然不動,眉目冷冽看向前方。
褚澤對這人并不陌生。
火種的那位神秘六階。
在很久之前,他還在耀日部落的時候,這位六階就出現(xiàn)過。
而在不久之前,韓亭熙主導的那次大破火種s級基地的事件里,這位六階的身影也被戰(zhàn)地記者如實記錄在了攝像當中。
褚澤唇角冷冷牽起。
他可沒有忘記,當初正是對方,讓韓亭熙重傷之中,被迫逃進空間亂流。
褚澤差一點,就因為此人徹底失去了屬于他的愛人。
如今。
倒是剛剛好自己撞到了他的手里。
二人沒有一絲廢話。
此刻他們之間,唯有一戰(zhàn)。
空間的對撞霎時間以二人為中心掀起。
空間在他們手中,如最簡單至極的玩具。
六階抬手之間,星球化為玩具,星海在掌中流轉,眨眼間化為濃郁的黑,可怖的吸力從他掌中出現(xiàn)。
而褚澤只是輕輕打了個響指。
那可怕的黑洞就瞬間壓縮,變得扁平單薄,如一張漆黑的紙,從六階掌心飄到了褚澤手上,然后下一秒——化為飛灰。
緊接著。
六階伸出手,褚澤周身時空忽然開始蜷縮起來,一切都在向內(nèi)坍縮。
三維在向二維,乃至一維坍縮!
但褚澤似乎厭倦了一樣。
他化為單薄的紙片,目光卻看向遙遠之處。
“夠了。”
褚澤從紙中踏出來,平淡道:“玩夠了。”
六階眼神中浮現(xiàn)不解。
……褚澤在說什么?
但在六階的眼中,褚澤已經(jīng)化為了一個窄窄的線條,扭動著,沒有了任何威脅。
他的聲音卻清晰響起。
——只不過如隔了一層什么東西一樣。
那條扭曲的線條慢慢接近。
下一秒。
六階瞬間被一種無比的恐怖攫取住了一切心神——
那條扭曲的線條,一點、一點,從遠及近。
然后視線天旋地轉。
就像擺正了六階的視角一般……他看到了褚澤的全貌。
紙中人……原來一直是他自己!
褚澤看到六階從恐懼,到明白了什么,再到死寂,不在掙扎。
對方在褚澤面前再無還手之力。
而褚澤,卻并非那些面對敵人投降便仁慈的人。
他只是冷漠的,將六階化作的紙,如什么垃圾一般碾碎,紙屑從指尖落下,飄散在了浩茫的宇宙之中。
而褚澤,對陰影的追殺,尚未結束。
陰影的意識也慢慢的,如困獸一般,被褚澤不停消滅。
最終。
神話聯(lián)盟之中,在一處邊陲行星之上,陰影用怨毒的眼神盯著褚澤。
“同為規(guī)則,你我之間為何要如此?!”
褚澤覺得荒謬可笑。
于是就笑了:
“你在放什么狗屁?”
話落,一掌將陰影的意識揪出來,碾為飛灰。
但隨著這最后一縷意識的消失。
褚澤卻感受到了,另一股在星海彼端的,一直蟄伏著的,最黏膩幽深的東西,一點一點,徹底蘇醒了。
……
曙光大學研究院,地下四層。
一種突入起來的不安,忽然席卷了盧敬瑜。
冰冷的白色燈光,突然爆閃了幾下。
如暴風雨降臨之前,空氣中涌動著一種濃重窒息的氣息。
“警報——”
“一級警報——”
刺耳的警笛聲刺破了空氣,尖銳的聲音響徹在了研究院的每一層。
“監(jiān)測到不明能量體,能級波動為大于等于六階,經(jīng)智腦分析運算,請五階以下人員有序撤離,五階以上異能者及精神力者請進行人員的疏散工作……”
智腦無機質(zhì)的聲音取代了警報聲,冰冷有序的命令下,研究院內(nèi)的人逐漸有序。
與此同時,這種情況也發(fā)生在銀星、耀星的各個區(qū)域,乃至整個主星區(qū)。
“盧敬瑜教授,收到請回復!
盧敬瑜從韓亭熙床邊站起身,看向自己還在昏迷中的學生,蹙著眉接起終端:“我在!
“請立即前往地下四層中控系統(tǒng),用您最高研究員的權限,啟動戰(zhàn)略級武器!
“收到!
盧敬瑜臉色沉凝,此刻他的精神力已經(jīng)鎖定了關押著母體的實驗室。
就在那里。
他恍惚感受到了一種巨大的陰影在慢慢蘇醒。
那種能量……
與此前每一次交手時感受到的都不同。
甚至。
比曾經(jīng)那次,在審判庭內(nèi),將柯音齊直接拍成肉泥的那道意識,還要恐怖。
但此時,盧敬瑜已經(jīng)無暇想太多的事情了。
只是最后匆匆看了一眼有關韓亭熙此刻精神力波動的數(shù)據(jù),確定一直是一種積極上揚的數(shù)值之后,便立刻前往了只有他的權限,能夠打開的研究院中控系統(tǒng)。
在帝國的銀星之上,一直有一具戰(zhàn)略級武器。
在帝國建立之初,便蟄伏在銀星之下,而研究院的地下四層中控系統(tǒng),就是啟動這具武器的地方。
只有主帥、首腦、研究院的帝國最高研究員這三人,具有打開的權限。
這具武器,馬上將在帝國四千多年的歷史當中,第一次展露獠牙。
“所有耀星、銀星上的居民請注意——戰(zhàn)略級武器:終滅即將啟動。各地軍隊已進入緊急備戰(zhàn)狀態(tài),所有居民請在軍隊指示下行動……這是第二次播報,所有耀星、銀星上的居民……”
地面在震動。
那并非什么重物砸落地面,而引起的起伏。
而是好像從地心深處,從整個星球的內(nèi)部而出現(xiàn)的震動。
“終滅啟動倒計時一分鐘——六十、五十九、五十八……”
地表的砂石塵埃在瘋狂跳躍,地面瞬間如切割一樣,成為一個個或者凸起或者凹陷的方塊。
在倒計時結束的那一刻。
整個星球陷入了一場巨大的轟鳴中。
星球的樣貌完全變化了。
就像是地面在向四面八方平移,地核深處的武器,也終于一點點在一次次移動中,浮現(xiàn)了出來。
終末出現(xiàn)的那一刻,耀星和銀星之間發(fā)生了一種奇妙的變化。
一種能量場在二者之間加劇,然后以跨越時空般的速度,蔓延至帝國的每一個角落。
與此同時,所有處在耀銀帝國范圍內(nèi)的異能者,都在那一刻,感覺到了虛空中的一種吸力。
從另一個維度而來。
以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將他們精神海內(nèi)的能量,迅速抽干!
“這是……什么?!”
有倒霉的從未學習過帝國課程的其他文明的異能者,驚呼著大喊。
“我的力量不見了!”
“不要慌張!
有帝國人立刻冷靜下來,想起了曾經(jīng)在帝國課本上學習過的東西。
“這是帝國最終的軍事戰(zhàn)略級武器,處在終末覆蓋區(qū)域的所有能量體,都會被它‘借用’能量,直到終末停止為止!
“那它什么時候能停??”
帝國人臉色沉重,看了那人一眼:“終末出現(xiàn),意味著帝國將面臨可以毀滅文明的打擊,與其為你的力量擔心,不如趕緊想想還有什么沒做的事……終末出現(xiàn),我們還能不能活下來,誰也不知道!
死灰一樣的神色蔓延在那人臉上。
而這種表情也出現(xiàn)在帝國境內(nèi),所有人的臉上。
前一秒還處在面對不死者戰(zhàn)爭曙光來臨前的歡呼中,后一秒,死亡的陰影便降臨在所有人的頭上。
命運的滑稽就是如此。
而此刻。
那些被終末吸收的能量,同時匯聚在了銀星之上。
終末的模樣很簡單。
就是一個巨大的圓球狀的黑色東西。
但卻是當前宇宙超級文明的科技巔峰之作。
象征著科技側最強的力量。
而終末,此時緩緩升空,恐怖的力量,已經(jīng)鎖定了母體所在的位置。
咚。
咚。
咚。
盧敬瑜聽到自己胸腔內(nèi)心臟跳動的聲音。
此刻他的身體內(nèi)沒有一絲能量的痕跡,但卻站在了關著母體的實驗艙之前。
他仰頭看向漂浮在其中的艾薇兒。
絕美的海妖安靜閉著雙眼,熾白的光穿過水面,粼粼的光在她的面容上倒映出水的影子。
一切看上去寂靜極了。
只有警示燈劇烈閃爍的紅芒,象征著此處的不詳。
“艾薇兒!
盧敬瑜最后一次,嘗試叫她的名字。
“你可以醒過來嗎?”他問。
回應他的只有寂靜。
沉默良久。
他深深看了一眼艙內(nèi)的學生,沒有一絲猶豫,按下了實驗艙自毀的按鈕,然后轉身離去。
也就在他轉過身的那一秒。
碧色的眼眸倏然睜開了。
一種毛骨悚然的危險,突然如風暴般呼嘯而來。
實驗艙連一絲碎裂的聲音都沒有發(fā)出來,就在瞬息之間化為了齏粉。
盧敬瑜猛然回首。
屬于他的規(guī)則的力量涌動著,及時他身體內(nèi)的能量已被抽干,但掌握的規(guī)則不會被剝奪。
所有五階以上的異能者,在終末之中仍具備作戰(zhàn)的能力。
他只來得及匆匆抬起手,規(guī)則之力爆發(fā)而出。
然而下一秒,就噴出鮮血,重重砸在了身后走廊之上,并沖破了建筑的墻壁,直到他骨骼盡碎,血肉橫飛,才止住。
盧敬瑜不受控制咳出內(nèi)臟的碎片,仍想動用規(guī)則之力反抗,但此刻,在那雙陰冷的碧眸注視之下——規(guī)則之力已不屬于盧敬瑜。
“原來、咳、原來這就是……陰影!
盧敬瑜慘然一笑,如果說,他們五六階是規(guī)則的運用者,那么陰影便是規(guī)則掌控者。
在祂出現(xiàn)的那一刻,盧敬瑜便知道,所有異能者加起來,都無法對陰影造成任何傷害。
如飛蛾撲火。
“教授!!”
“老師!”
驚呼此起彼伏,盧敬瑜的學生哭著跪在他身邊,手足無措,但甚至連下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就驚恐的看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抬了起來,向盧敬瑜伸去。
“不!不、不要!老師……”
哭腔雜著絕望。
那只手已放在了盧敬瑜頭頂。
掌下是老師柔軟的發(fā)絲,頭皮之下血管的脈絡似乎都能感受得到,如此真實的觸感,讓學生瀕臨崩潰。
但哭嚎也只是無用功。
這只手重重的、用力握下!
一剎那。
萬物靜止。
絕望的表情凝固,用力握緊的手戛然而止。
天空的流云、地脈的顫動、無數(shù)行走之人,終末已發(fā)射而出的能量束,在這一個瞬間,忽然都陷入了絕對的靜止之中。
時間在那一刻,好像暫停了。
流動的時間長河,在那一瞬間好像有了一剎那的干涸,但緊接著又平靜的流淌下去。
這一刻過去。
如錯覺一般。
所有人看到,在終末之上,出現(xiàn)了一道身影。
無人知他如何出現(xiàn)。
倘若有人對此錄像,就算將視頻每一幀都翻出來查看,也無法發(fā)覺他是如何出現(xiàn)的。
就好像驟然間,在那個位置,沒有任何預兆一樣出現(xiàn)了。
一種讓人忍不住顫抖跪拜的氣息,從那道身影上傳出。
盧敬瑜的學生猛然松開手,渾身如爛泥一樣癱倒在地。
只差一點,他就親手殺死了他的老師。
而盧敬瑜,目光落在了那道身影之上。
喃喃念出他的名字——
“褚澤……”
褚澤將目光投向下方,與赤足裸身站在地上的陰影的視線在半空中對上。
母體的眼眸中,含著一種直白的情緒。
那是欲要將對方剝皮拆骨般的恨意。
艾薇兒的臉上,出現(xiàn)那種表情,讓褚澤眸中冷意更甚。
陰影似乎格外喜歡看到人類絕望時的表情,高高在上,玩弄螻蟻一般。
真是讓人作嘔。
“這是你造成的后果……”
輕柔的,如毒蛇一般陰冷的聲音響起,“褚澤,若非你一定要對我趕盡殺絕,他們也不會如此!
祂手臂向兩側攤開,示意褚澤看看這里的場景。
在祂蘇醒的那一刻,那股力量不只是面向盧敬瑜。
此刻銀星之上,普通人早已死傷無數(shù)。
褚澤卻并未因祂的話語有任何動搖的神色。
這種話語,在他這么多年中遇到的窮兇極惡之徒口中,早已聽了不知多少遍。
與陰影一樣,似乎總喜歡用虐殺無辜者的性命,來作為擊潰褚澤心理防線的手段。
褚澤對死去的生命而感到悲傷,但卻從不會因此而動搖。
他永遠清醒的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么。
所以,褚澤對此沒有任何回應。
只是居于高空之上,站在巨大的黑色球體之上,俯視著祂。
虛空震顫,腳下的球體陡然爆發(fā)出極度集中,而含著恐怖能量的束線 ,直指陰影!
倘若附近有能量警報裝置,此刻一定會在瘋狂報警之后炸裂。
這一道束線,所包含著耀銀帝國所有的能量,包含著一個偉大文明在面臨絕境時反抗的決心。
而這,也讓陰影神色有了變化。
大地裂開了。
露出了巖石層,地殼以一種劇烈的方式變動,而這變動只在剎那間。
下一秒,無數(shù)蘑菇云升天,火山、海嘯、射線……天地之間瞬間只剩下一片昏暗的顏色。
這滅世一般的場景之下,面露絕望的人們,發(fā)現(xiàn)一股柔和的力量,堅定而不可摧毀的將他們包裹住。
剎那間,天地轉換,他們已出現(xiàn)在了另外的星球之上。
褚澤也看到了韓亭熙。
柔和的力量如情人的撫摸,輕輕掠過韓亭熙緊閉的雙眼,在他蹙著的眉間親吻。
韓亭熙陷入了一場夢境。
那仿佛無窮無盡的實驗,一次一次的變異,有時韓亭熙感受到身體在無限膨脹,一枚枚惡心的肉瘤從他的身體內(nèi)生長而出,然后又破裂。
有時他變作一灘看不出任何人形的肉泥,有時恍惚有無數(shù)觸角從他的每一個毛孔中鉆出——
而無一例外,每一次的變異,都如緩慢的刀子,刮掉他心里一層一層堅硬的防備。
他的情緒在緩慢流失。
只有心底那一簇火光仍在發(fā)亮。
火焰中跳動著褚澤的影子。
屬于神明的力量,韓亭熙沒有任何突破的手段。
在無比的清醒之中,重復著日復一日的夢魘,折磨一般,似乎終有一日要將他堅硬如鐵的心靈腐蝕、泡爛。
就當韓亭熙以為這幻象永無止境之時。
他忽然感覺到什么。
死白燈光下一成不變的實驗室內(nèi),好像突然明亮了起來。
一束天光刺破這里,明亮的光芒映照著韓亭熙的瞳孔,光的彼岸,他好像看到了褚澤的影子。
那一瞬。
好像有什么東西松動了。
韓亭熙模糊看向頭頂——
那堅不可摧的墻壁,輕輕掉下一點粉末。
簌簌聲響起。
從最開始的一點,不久之后變成了大片大片的光影落下。
光怪陸離的幻象當中,所有東西都在分崩離析,在一點點破碎。
韓亭熙的意識,也在慢慢的清醒。
終于在某一刻。
他無神的雙目深處,亮起了火炬般的顏色。
“……褚澤!彼麊镜馈
情人的吻落在眉心。
而韓亭熙也緩緩坐了起來,手伸向前,一切迷離怪象之中,他的迷蒙徹底散去,一種明亮而鋒利的光越來越盛。
泯滅一切的規(guī)則。
有那一刻,似乎不屬于韓亭熙,但韓亭熙神色未變,唇邊扯起傲慢而不屑的笑。
五階的力量層層攀升,最終在達到一個頂點之時,停頓了一下,緊接著,又如什么東西破碎一般,靜止后瘋狂膨脹。
韓亭熙放肆的笑了。
于是下一秒。
他的規(guī)則,又盡數(shù)臣服于他。
他韓亭熙的東西,誰都搶不走。
神明也不行。
如天生便是那毀滅般規(guī)則的主宰,在達到六階之后,那詭異而象征著一切歸于原點的力量終于完全只屬于了韓亭熙。
規(guī)則源域的那片規(guī)則海洋中,無聲無息碎裂了一塊。
而那里,永遠只屬于韓亭熙。
泯滅萬物的可怕力量,從幻象之中瘋狂蔓延,瞬間沖破空間的限制,溯源到了這片幻象的主人之上。
現(xiàn)實當中。
韓亭熙的聲音響在了空中:
“還有我——”
虛空在破碎。
時光在倒流。
萬物在那一方空間當中,從死到生,又從生化為無……無盡的溯回,似乎直到萬物的起點。
無限的混亂之后。
天地一片寂靜。
戰(zhàn)地記者不見蹤影,但屬于他們的攝像,偶爾有一兩個,還在直播著銀星之上的場景。
結束……了嗎?
所有人心弦緊繃,都在心中問道。
那世間從未見過的幾道力量,是否讓那可怕之物自此消失?
巖漿橫流在地面,地震仍時刻不斷地進行。
而這之中,一點碧綠的光,在煙塵當中顯得詭異而刺目。
母體伸出手,擦掉嘴角一點鮮血。
可怖的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祂神色近乎瘋癲扭曲。
詛咒般囈語:“褚澤——褚澤——褚澤!。。。
“我要你死!!!。!”
這是祂最后的一點意識,也是祂千萬年時光暗藏的所有力量所在。
是褚澤——是褚澤!!!
他讓祂萬年的準備功虧一簣!
讓祂別無選擇。
也讓祂,終于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懼!
恐怖的力量,以祂為中心蔓延。
此刻宇宙中,視陰影為至高無上神明的,祂的追隨者,都一瞬間心有所感。
不死者所在的迷霧的另一側,所有不死者臉上露出了恐懼之色。
而這恐懼還未等加深,就凝固在了所有不死者的臉上。
下一秒。
所有祂的信徒,靈魂、肉/體、精神,他們的一切,此刻全都化為了飛灰。
這是祂萬年布局的果實。
而今終于摘下。
——無數(shù)的力量在虛空當中若隱若現(xiàn)。
如浩蕩的海洋,呼嘯在母體身側。
祂癲狂般的大笑。
力量洶涌著奔向祂,規(guī)則也在祂的力量當中顫動。
規(guī)則源域中,無形的陰影擴散,似乎將要籠罩一切。
褚澤感受到了規(guī)則的畏懼。
感受到宇宙在哭泣。
他神色凝重起來。
這一刻,陰影的瘋狂超乎了想象。
祂的所有追隨者,信奉祂的文明或是勢力,此刻全部化為了祂力量的一份。
祂的身后再無一生靈。
但此刻,祂在無數(shù)生命中實現(xiàn)了又一次進化。
此刻的祂,用純粹的力量,統(tǒng)御了規(guī)則。
祂象征著無序,象征著混亂。
祂的強盛,代表著宇宙秩序一方的衰弱。
此刻,褚澤看到自己的指尖忽然虛化了一瞬。
眼中的信息態(tài)的一切,所有代表著穩(wěn)定秩序的信息,忽然變得扭曲而詭異。
漂浮過的塵埃忽然張開利齒。
地表浮現(xiàn)一顆顆眼珠般的東西,密密麻麻從下至上看向褚澤。
天空的云垂下黑色的手,齊齊抓向褚澤。
陰影曼妙的聲音如死神的宣告。
——“你已放肆太久。”
只是一瞬。
褚澤身軀就出現(xiàn)了無限的碎裂。
規(guī)則在哀鳴。
褚澤掀起所有規(guī)則抵御,但陰影活得太久,祂擁有的力量太過龐大。
規(guī)則便簇擁著那些失序的東西,沖向了褚澤。
也是一剎那的時間。
褚澤深吸一口氣,眸色堅定,底色卻一點一點,蔓延起瘋狂!
他在燃燒。
靈魂、精神、一切一切可以作為燃料的東西,都在他不計后果的燃燒當中,成為了他的力量!
“該死的是你!”
褚澤的身形在現(xiàn)實當中已近乎虛化,但他卻如一簇不滅的火焰,搖搖欲墜中爆發(fā)出燃盡一切的光!
規(guī)則的對撞引起了現(xiàn)實的無限動蕩。
宇宙中所有生靈,此刻都感受到了那種恐懼。
褚澤用盡了一切的力量,掀起了瘋狂的反撲!
那是他生命中,最濃烈而絢麗的一次進攻。
秩序在顛倒和歸正之間反復。
星辰爆炸而又剎那歸于虛無。
所有生靈仿佛在剎那間經(jīng)歷了生與死,存在與消失。
宇宙的哀嚎中,天地忽然寂靜。
褚澤似有所感。
他眼底出現(xiàn)異樣的色彩。
在這漫長又短暫的寂靜當中。
有什么深藏于宇宙最底層的規(guī)則中的東西,緩緩浮現(xiàn)出來。
鐺——
鐺——
悠揚的鐘聲,清越的響起。
一瞬間,所有失序的東西,忽然靜止了,緊接著,化為了最初的模樣。
宇宙最底層的規(guī)則。
禁止一切失序,萬物當有秩序。
褚澤恍惚聽到了笑雨的聲音——
“我來助你,好友!
在這之后。
他聽到了無數(shù)人的聲音。
祈禱的、咒罵的、崩潰的……一切一切,來自宇宙眾生的聲音。
他們共同匯聚成一種無形的東西,化為了宇宙的意識,涌向了褚澤-
我愿父母親人平安……-
媽媽!我想要媽媽!-
救救我的孩子!可不可以……救救我的孩子!-
我好害怕-
誰能來結束這一切?
褚澤忽然明悟了什么。
宇宙的苦痛和呻/吟,皆來自于這片宇宙所有生靈的意志。
他們共同匯聚成了宇宙的意志。
忽然。
一道一道更清晰的聲音傳遞到了他的耳邊。
他透過空間,看到了一襲隨風烈烈的風衣。
柯音齊唇間香煙的火星猩紅。
她咬著煙,看著褚澤的方向,“——此戰(zhàn)非你一人!
瞬間,一種強大而象征秩序的力量涌入褚澤身體。
他震撼的雙目微微睜大。
那股秩序的規(guī)則力量,幾乎已觸及規(guī)則源域的根本——只要再一點進步,就會完全屬于柯音齊本人。
而今,關于這部分力量的所有權柄,柯音齊全部交予褚澤。
在這之后。
褚澤看到祖源笑瞇瞇化為流光奔入規(guī)則源域,看到天兆掛著溫和的笑容將力量交予他,看到盧敬瑜寬和的目光,看到世界樹晶瑩的藍色微光,看到韓亭熙明亮如初的眼睛,看著他一如既往,仿佛褚澤是他生命里戰(zhàn)無不勝的神明……
他看到了無數(shù)人將希望毫無保留遞交給他。
褚澤大笑起來。
他從規(guī)則中踏出,身后億億身影。
抬指向神明。
“你如何能贏?!”
褚澤的聲音之后,無數(shù)重疊的怒吼咆哮。
陰影神色終于凝固。
他難以置信,無法抑制的顫抖——“你憑什么?!你憑什么!。。
秩序的規(guī)則明亮璀璨,霎時間驅散了陰影籠罩之處。
陰影如雪遇烈陽,一點一點尖嘯著融化。
褚澤垂眸看向祂。
帶著細微的憐憫,回答了祂:“因為你玩弄人心,但卻從未理解人心,你蔑視一切,高傲到從不低下頭看一眼這蕓蕓眾生——”
“——你自詡為神,卻從未為神,所以你渴求的終不屬于你,你擁有的,終將會失去。”
祂不甘心。
祂神色恐怖,帶著不顧一切的瘋狂:“你以為你就是神明了嗎?!”
“你以為你擁有的就會留住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祂瘋狂大笑。
以祂為中心,忽然一種滅世般的力量醞釀而出。
規(guī)則中被陰影所侵吞的地方,開始一點點崩碎。
祂注定要死。
那么在死之前,祂要這褚澤所珍視的一切,要這站在祂對立面中的一切,都毀滅掉!
褚澤神色變了。
洶涌的力量涌向陰影。
但卻無法阻止祂那從宇宙各處而崩碎掉的,自爆一般的毀滅。
祂絕望而瘋狂的笑。
但這笑,卻在某一刻,忽然凝固。
碧綠的眼眸輕輕眨了一下。
一種與這張美麗面孔如此融洽的神色,狡黠而靈動的出現(xiàn)。
她彎著眼眸笑:“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一切毀滅戛然而止。
這張面孔一半冷靜,一半瘋狂。
陰影痛苦哀嚎:“為什么?!”
為什么每一次都如此!!
“大概是因為——你總如此自以為是,不屑對弱小之物投以注視。”
艾薇兒抬手,將一只手掌搭在陰影的眼上,輕輕合上。
“如此傲慢的神靈啊……”
“你如何知道生命和意志的堅不可摧呢!
陰影終于,一點一點消散在了艾薇兒的身體之內(nèi)。
祂瘋狂的詛咒盤旋在半空。
“褚澤!我死之后,你居于神的位置!你以為你能一直如此?!呵呵哈哈哈!你最終也會和我一樣!你將再次重復我的命運!你所珍視的最終背棄你,你所愛的最終將刀刺向你,你將化為更濃重的陰影!褚澤!褚澤!你與我并無兩樣哈哈哈哈哈哈哈——”
褚澤面無表情,沒有任何回應。
揮手,碎裂的大地恢復原貌,宇宙內(nèi)在過去這段時間內(nèi)造成的一切毀滅都霎時間復原。
天地寂靜而分明。
宇宙與陰影的萬年的恩怨,終于落下了帷幕。
艾薇兒輕撫臉側的長發(fā),熟悉而陌生的看向褚澤。
“這是新的世界嗎?”
褚澤向她伸出手,“這是。”
他道:“歡迎回來,艾薇兒!
新歷4463年7月31日,耀銀帝國為首的超級文明發(fā)布聯(lián)合公告宣布戰(zhàn)爭正式結束,宇宙勢力重新劃分,同時進入和平發(fā)展時期。
一切欣欣向榮,光明璀璨。
而這一切,與褚澤和韓亭熙有關,卻又沒什么大的關系。
在與陰影最后一戰(zhàn)之后,耀銀帝國以柯音齊、查萊特為首的調(diào)查組在調(diào)查之中并不順暢,總在關鍵之處,莫名失去了線索的蹤跡。
這種現(xiàn)象,直到褚澤將火種與查萊特·奧斯維勾結的證據(jù)擺在柯音齊案臺上為止。
此案甚至一直追溯到4453年,火種人造黑洞事件,致使帝國重臣于青死亡之時。
查萊特第一時間被捕。
那張艷麗而風情的面容,在看到重重圍住他的軍力時,露出了一種早有預料的表情。
始終冷靜而不為所動。
他站在軍事法庭,只有一句簡單的闡述:“我不與火種勾結,不將賭注壓在外力之上——”
他唇鮮紅,唇角牽起不屑的弧度:“——請問法官,帝國的貴族制,如何讓我等有出頭之日呢?”
“你覺得他說的如何?”
褚澤看著軍事法庭的直播,問身旁正懶洋洋,如一直貓一樣躺著的韓亭熙。
韓亭熙哼哼一聲,將洗的還帶有水珠的水果扔進嘴里,含糊道:“我也厭惡貴族制度,但我仍然當上了少將,入駐元老殿,讓貴族見我而畏懼,不敢造次……”
褚澤輕笑:“不是誰都有你的實力和天賦!
“那倒也是。”
關于查萊特的質(zhì)問,他和韓亭熙終究無法代表任何普通平民來發(fā)表看法,而這引起的一場山呼海嘯的變革,卻也是他們樂于見到的。
“唔,他們來了!
此刻他們在一處有著絨絨草場的山頂,野花簇擁著挨著韓亭熙的臉頰,幽香撲入鼻腔。
褚澤和他側頭看向沿著山下走來的一眾好友。
艾薇兒與浦維薩牽著手,金筠像只大猴子怪聲怪叫著沖向他們,加靈邊走邊笑著摸摸衣裙旁的花朵,岑止易如影子般安靜綴在最后。
“哈哈哈哈澤哥艾薇兒!你們活著真好。
“彼此,你活的也不差!
“廢話真多!
“哈哈哈哈,昔日好友都活著,話多怎么了?”
褚澤仰頭看向頭頂略顯溫柔的陽光,笑了笑。
“是啊。”
艾薇兒和韓亭熙似有所感,一縷細密的風吹過,一點點雨落在幾人面孔之上,但看天空,卻無任何陰云。
有時這流云,這微風,這溫柔的雨,都是遠方友人的問候。
“真好啊!
韓亭熙揚起笑容,舉起酒杯。
“諸位,慶新生,慶和平,慶——活著!
所有人一齊舉杯。
碰。
酒杯彼此輕碰,清脆的聲音后是他們的熱烈,他們的過往,是他們曾經(jīng)的少年意氣與此刻的光陰漫長。
陽光將他們的影子投的很長,那一刻,美酒醇香,一切都好似當年模樣。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