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不叫你進退兩難
楚卓成埋著頭，陷入了一陣長久的沉默。
這消息對他來說太突然了，他根本沒有時間反應。
本來是抱著離去的決心來到這里，聽到費嵐的這些話之后，他又有些不確定了。
他有點討厭這樣的自己，總是因為費嵐的幾句話就能被牽動情緒，然后做出可能讓自己后悔的決定。
“你總說過去的我太幼稚，”費嵐蹲下身來，一點一點撿起掉落的碎點心，也不逼著對方立馬回答自己，而是輕聲輕氣道，“遇見你的那年我才十九歲，我什么都不懂。我只知道愛一個人就要把他留在自己身邊，可是我沒有那個本事。你說我偏執，我也認了，可我就是這么個人，一輩子都改不了了�！�
“和你分手的時候，我還沒過二十歲的生日。在那個小出租屋里，我迎來了最孤獨的一次生日。在半個月前，我還在慶幸，還好二十歲的生日是你陪著我。前十九年的生日，我不是和同學過，就是和家里的保姆司機過�！�
“那個時候我很恨你。”他頓了頓，繼續道，“也恨我爸，不……應該說我更恨我爸。不過我有時候挺謝謝他的，畢竟如果不是他一直明里暗里提醒著我——離開他之后我什么也不是，我可能也生不出想要脫離他，再往上爬的心思�！�
“我爸小瞧了我的本事，也高估了我的良心�！辟M嵐的聲音很寧靜，像是在訴說著一個無關緊要之人的故事，“自從再次和你相遇之后，我一直在對付他，甚至威脅他。本來我也不想這樣，他不喜歡我也沒關系，只要不來找我的事兒，我也可以尊他敬他一輩子。可是他不停地找我的麻煩，找你的麻煩。”
“我有時候真的不明白他為什么這樣做，現在想起來……他可能是把我當成我媽了，畢竟我們母子倆性格和外貌都挺像的。他打壓不了我媽，就來打壓我�！�
碎掉的點心被丟進了垃圾桶，費嵐從茶幾上抽出兩張紙巾，慢條斯理地擦著手：“下個月我媽就要回來了，我爸應該會有動作。我給他偷偷留了一個孩子，他一定會感到十分驚喜的。”
他知道失憶之后的楚卓成應該聽不懂自己講的是什么，于是就把他爸媽的事情和楚玥的事情簡單地講了一遍。
對方聽到那個孩子是怎么來的時候，情緒終于有了一點波動：“你瘋了費嵐，那是個活生生的人！你以為楚玥這種人會好好把他撫養成人嗎？你不怕費珣把他殺了嗎？”
費嵐平靜得近乎于冷漠道：“既然我要他來這世上，就不會讓他受到生命威脅。上次我爸威脅你的事情，也不會再有第二次�！�
楚卓成看著有些憔悴的費嵐，忍不住蹙眉：“費嵐，你說的這些我不記得了。你說你可以讓我后顧無憂地跟你在一起，說實話，我不完全相信。但我答應你暫時不離開……至于最后要不要走，選擇權還是在我手里�！�
費嵐的眼中散發了一點亮光，哪怕只是微末一點，轉瞬即逝：“你相信我……”
“我欠你的，我這條命給你都可以�！背砍扇套〔豢此难凵�，“我自始至終擔心的都是我在乎的人……會不會因為我的任性而受到傷害。”
費嵐眼睛一灰，說到楚卓成“在乎的人”，他下意識地將這個人限定成楚程安：“從今以后，你弟弟的事情，也是我的事情�！�
“我在乎的人里，也包括你，費嵐�！背砍捎脤Ψ讲惶斫獾恼Z氣道，“你知道嗎，你總是讓我很為難。為了我弟弟，我不得遠離你，遠離你們姓費的一家人。但是我又放不下你，因為我走后，你又會把自己折騰得頭破血流。我不知道你在報復我，還是報復你自己。”
“你老是跟程安置氣，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我對你和對程安都很在意，這兩種感情不一樣，但都很重要。”楚卓成又一次強調，“所以我走也為難，留下來也為難�！�
費嵐長睫微顫：“那我以后不這樣�！�
“其他的事情先不說，我希望你能跟程安道個歉。”楚卓成會想起自己“假死”那一出戲，心中又有點怨恨，又有點心疼自己的弟弟，“你做的事情，傷害他很多�！�
“好�！辟M嵐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你說的，我都會做。”
兩個人就這么僵了一會兒。
像是和好的前兆，又像是關系破裂過程中的中場休息。
費嵐在寂靜中出聲，帶著幾分謹慎和試探：“我去給你準備晚飯吧？馬上就要到飯點了。”
楚卓成見他這么小心翼翼，有些欲言又止。
費嵐本以為對方要跟自己說要離開、不留在這一類的話，沒想到對方開口一句：“還是點外賣吧�！�
一聽到對方是要留在這里的意思，費嵐大喜過望：“可以嗎？”
“可以�！背砍奢p輕地點頭，“還有件事，我比較好奇，你打算什么時候把楚玥的孩子接回國？”
“還有幾個月才生，”費嵐掰著手指頭算了一下，“現在大概是五六個月了，至少也要等到生下來，再過幾個月吧。我爸那邊正在找楚玥，我不打算讓孩子回來得太早�！�
“費嵐，你要想清楚�！背砍扇滩蛔袼�，“如果現在把孩子打掉，你爸也不知道，你照樣可以拿這個孩子牽制他。等到幾個月后，孩子生下來了，你就沒有反悔的機會了。你知道養孩子是什么感覺嗎？你做好當爹又當媽的準備了嗎？”
看著他這般嚴肅的表情，費嵐的話沒有經過大腦，打趣一般道：“我沒當過，聽你這口吻，好像你當過�！�
話一出，兩個人皆是一愣。
費嵐后知后覺有些懊惱。
楚卓成可不就是給楚程安又當爹又當媽的，就這么照顧了他將近二十年嗎？
“抱歉，卓成……”他有些笨拙地開口，想要解釋。
“沒事�！背砍傻难鄣追瓭L著濃濃的情緒，旁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費嵐，有時候，一個推拒不得的責任，比你想象中痛苦得多�！�
費嵐有些心疼，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卓成，都過去了。”
他說的不是自己。
他說的是，楚卓成，都過去了。
其實他還有一句話，想說，卻不敢說出口——卓成，以后我把你當小孩養。
我不叫你進退兩難，我想讓你感受很多的愛。
第82章 夠你問診一百次
吃飯的時候，楚卓成感覺腳踝有點癢癢的，他下意識地縮了一下腳，沒過幾秒鐘，又開始癢了。
他低頭望向餐桌下面，發現有一只半臂長的卷毛貓。
“……花卷�！彼偷统雎�。
費嵐彎下腰，掐著小貓的脖子，將它抱到了懷中：“你還認得它�！�
“我養了它很久的。”楚卓成道，“它在你這乖嗎？”
其實有時候他還挺同情這只小貓的。
他不是非常喜歡貓，但是他很擅長照顧動物，事實上，除了他自己，他能把任何人和動物都養得很好。
養了好幾個月的小貓，怎么說都是有感情的。
可是他先后經歷了那么多事情，有時候連自己都顧不上，更別說這只小可憐了。這只小貓跟著他受了不少苦，不知道費嵐有沒有好好照顧它。
“很乖，我以為貓這種動物特別難伺候來著，”費嵐摸了摸花卷的頭，“卓成，如果時間倒退到六年前，你會覺得我能照顧好一只貓嗎？”
楚卓成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
他可以迅速地給六年前的費嵐貼上幾個標簽：刁蠻，任性，沒有耐心，有時候還會很傲嬌。
做一次飯差點炸了廚房，遇到自己之前吃過最多的就是泡面，衣服洗不干凈是因為分不清留香珠和洗衣凝珠，生病的時候吃到了過期的藥。
但是楚卓成還是開口：“會�！�
費嵐和其他沒有自理能力的人都不一樣。
費嵐對自己愛的人有很多的耐心。
他自己吃泡面是無所謂的，是因為要和楚卓成過一百天，才親自下廚，炸了廚房。
他生病的時候可以硬撐著，但是楚卓成生病的時候必須送到醫院里看病。
如果他在乎，他可以做得很好。
楚卓成至今都沒有問過他十九歲那年為什么要離家出走，但是他能猜到是跟家里人有關。
十九歲的費嵐，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死活，才會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
如果他能多愛自己一點，也許他就不會給人留下生活不能自理的印象。
費嵐驚訝地挑眉：“這是真心話嗎？”
楚卓成放下了碗筷，擦了擦嘴：“真的。你把我關在那間屋子里的那幾天，還有在美國的那一個多月，不是把我照顧得很好嗎？一個大活人都能照顧好，更別說一只卷毛貓了�！�
費嵐面上一赧：“如果我知道……我肯定不會這樣做。”
如果不是楚程安告訴自己，楚卓成很害怕一個人，害怕被關起來，他這輩子都不知道自己原來傷害楚卓成那么深。
“什么？”楚卓成不解。
“沒事�！辟M嵐看他吃好了，主動收拾碗筷，“我等會兒給崔醫生打個電話，問問你現在的情況�！�
突然恢復很多記憶算不算一件好事？
那些還沒有想起來的，要多久才能想起來？
楚卓成點點頭：“我先回去了。”
費嵐忽然叫住他：“等等我……我給他打完電話你再走，可以嗎？”
楚卓成蹙眉：“費……”
“我想重新追你，”費嵐打斷他道，“我知道我有點得寸進尺，但是我真的忍不住了�！�
楚卓成抿唇：“我以為你之前那樣，已經是在追我了�！�
三天兩頭地送花，這不是大直男追人的方式嗎？
他忽然有點慶幸，自己六年前在那個昏暗的小酒吧對費嵐表白，竟然沒有被對方湊一拳。
這個人從頭到尾都不像是喜歡男人的樣子。
說話、做事的方式都很直男。
費嵐一聽這話，以為自己有戲：“之前……不算，那個時候你沒有原諒我�！�
楚卓成：“我現在也沒有原諒你，我沒有完全信任你，而且你還欠我弟弟一個道歉�！�
費嵐滿口答應：“等有機會我就給你弟弟道歉�！�
“費嵐，”他在對方亮晶晶的眼睛注視下，沒有說什么口是心非的話，嘆了口氣“不要讓我失望�！�
費嵐連連點頭。
楚卓成感覺費嵐的背后有一條大尾巴在搖。
這人……可怕的時候很可怕，可愛的時候也真的很可愛。
收拾好之后，一個打給崔醫生的電話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三十秒，沒有人接，被自動掛斷。
費嵐又撥了一次。
這一次，響了大概五秒鐘，電話就被接起。
“費先生……”崔醫生的聲音有些虛，像是剛運動完的樣子，“怎么了，楚先生出了什么事情嗎？”
“是這樣的，他的大部分記憶都恢復了……”費嵐幾句話將楚卓成的情況都介紹一遍。
“我明白了。其實楚先生還是需要接受一些刺激，跟那些回憶有關的刺激，不用急著恢復，如果他感到壓力大的話，可以去旅個游或者休兩天假，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近期安排一次治療吧�！贝掎t生重重吐出一口氣，“我什么時候都有空。”
“那就明天吧�！备砍捎嘘P的事情，費嵐一刻鐘都不想等，“麻煩你了，具體時間咱們再聯系�！�
“……好的�！�
電話被掛斷了。
楚卓成聽清了二人的談話聲：“我最近休息一下吧�！�
費嵐問：“想去旅游嗎？我可以給你安排。”
“如果去旅游的話，我更想自己一個人，”楚卓成趁早澆滅了他希望的火苗，“我回老家一趟�！�
“寧城？”
“對，寧城�！背砍筛野涯康牡馗鷮Ψ秸f，就不怕對方跟蹤自己，“我回去看看我爸媽。”
費嵐在他有些警告的目光下，打消了死皮賴臉跟著去的想法，他咽了咽口水：“……一路順風�！�
“謝謝�！�
——
“什么時候都有空�！蹦腥祟B劣的聲音自頭頂傳出來，“你不怕費嵐現在把你叫過去嗎，你現在能給人看病嗎，崔醫生？”
崔醫生趴在床上，只有胸脯在起伏，臉上沒什么生氣的樣子。
“葉伽……”他后槽牙都要咬碎。
“真好聽，”葉伽嬉笑道，“你叫我名字真好聽。你什么時候把你的名字告訴我？”
“我的名片就掛在療養院大廳，你要是有心，早就知道了�！蹦腥擞行┯袣鉄o力。
“可是我想你親口告訴我�！比~伽的指腹描摹著對方的側臉，“崔嶼白，你要是對我客氣一點，或許我能早點放過你�！�
他掏出一張卡，在崔嶼白的側臉上拍了拍，發出了清脆的兩聲響，像是扇了他兩個巴掌。
“夠你問診一百次的。”
說罷，揚長而去。
【作者有話說】
弟弟那對大概率不開文了，葉伽這對大概率也不開文，番外看情況吧，可能會寫可能不會寫。
下周一開隔壁《溫柔共振》，已攢四萬字，也算是這個系列的但不是兄弟團里的。攻和受都是很好的寶寶，雙向奔赴，兩次破鏡重圓。
第83章 你又把楚卓成怎么了
“如果楚先生不希望費先生跟去的話，建議費先生還是留在京城比較好。”崔嶼白推了推眼鏡，“楚先生有說什么時候回來嗎？”
費嵐搖搖頭：“沒有�！�
隨即，又不太死心地問道：“真的不能跟著去嗎？我只是暗中跟著，不會叫他發現的。”
崔嶼白很有耐心道：“費先生，如果您想要跟去的話，大概率是會被發現的�！�
他沒有留情面地拆穿了費嵐。
費嵐也不尷尬，他拐著彎問，“如果遇見的話，會給他的記憶……”他指了指太陽穴的方向，“帶來什么損傷嗎？”
“不是。”崔嶼白嘆了口氣，終于把咽下去的話說了出口，“費先生，您可以給楚先生留一些自己的空間。如果總是處于情緒波動中，病人的精神狀態會更加不受控。楚先生多次失憶，大腦時常出于混亂的狀態中。而且在治療過程中，我發現他本來就有些……精神疾病，這都是需要調節和恢復的時間的�！�
費嵐有些沉默。
他不是沒想過楚卓成有心理問題，但是沒想到像崔嶼白說的那么嚴重。
“費先生，你和楚先生經常爭吵吧？”崔嶼白問道，“我的建議是，多給彼此一些空間，減少楚先生心中的防備，他現在并不像看起來那樣正常�！�
費嵐聽得有些緊張：“……那我不跟著他了。”
說他有長進吧，他還是像六年前一樣任性，喜歡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
說他沒長進吧，他現在已經學會了退步，只要事關楚卓成的安危，他就會把底線降得很低。
費嵐不覺得自己已經是個成熟的愛人，但是至少——他在這種成熟與不成熟的矛盾中漸漸明白了，愛一個人不是想方設法地占有，而是付出。
他作為做過錯事的人，需要以一種更加主動的姿態，等待對方的回心轉意。
辛苦嗎？好像也不能這么說。
因為那個人是楚卓成，所以等待的過程是值得期待的。
在這種期待中，他可以自得其樂。
崔嶼白微笑，臉上的金框眼鏡襯得他原本就有些憔悴的皮膚有些慘白，可是他還是保持著自己一貫的得體和從容：“費先生，楚先生會想通的。”
費嵐心中一跳：“什么意思？”
“我不是感情專家，但是在和楚先生閑聊的過程中，我發現他對你的感情非常深。”崔嶼白扶了扶眼睛，“到了無法輕易割舍的程度。”
費嵐想要問出一些細節，但是他知道這種東西都是保密的，就沒有繼續問下去。
他相信崔嶼白說的話，也相信楚卓成，一定會在給自己一個機會。
等待而已，只要活得夠長，有什么是等不到的？
二人又閑聊了一些有的沒的，怎么也沒逃出“楚卓成”的話題，聊到崔嶼白接到了一個緊急電話，需要趕回莊園，二人才打算結束談話。
“我可以讓我司機送送崔醫生�！辟M嵐邀請道，“這兒離你的莊園有些距離，你坐地鐵過去怕是有些太慢了�！�
不知道是不是費嵐的錯覺，他覺得崔嶼白的臉色更加慘白了一些。
對方勉強地笑著：“不用了，費先生，等會兒會有人來接我的�！�
費嵐雙眼微闔，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確定地開口問道：“崔醫生，上次跟你提到了葉伽的事情。不知道……你和葉伽是什么關系？”
其實他也不是特別八卦葉伽的事情，只是崔嶼白身為楚卓成的心理醫療師，和葉伽這種人渣扯上關系，他總是要關心兩句的。
“哦……是這樣，”他云淡風輕地笑了一下，“你可能不知道，我和葉伽之間有點過節。不知道卓成有沒有跟你說過，其實葉伽就是導致他車禍的罪魁禍首。我不干涉崔醫生的交友情況，只是希望……”接下來的話，不言而喻。
“他不是我朋友，”聲音一向平穩得像個精致機器人的崔醫生，音量忽然拔高了兩分，“葉伽先生并不在我的交友范圍內，我和他是有些交情，只是稱不上朋友。準確地來說，他是……我債主�！�
費嵐做好了心理準備，卻沒想到會是這么個結果：“……債主。”他喃喃兩聲。
崔嶼白小幅度地點點頭，掏出保溫杯喝了幾口水：“我在美國上的大學，我和他母親的企業簽訂了合同，他們公司替我出錢，我替他們打工。畢業之后我違約了，我需要賠付違約金。”
費嵐不喜歡多管閑事，但是他有些不理解：“如果承擔不了美國高額學費和生活費，可以去歐洲……還是說你特別喜歡美國的學校？”
崔嶼白自嘲一笑：“我以為你會疑惑我為什么違約�！�
“不想做的事情，哪有那么多為什么�！辟M嵐也勾唇道，“崔醫生，你知道葉伽是怎么跟我說的嗎？”
他嘴里說出來的話，肯定十分難聽。
崔嶼白不想聽，但是他又有點好奇。好奇心對他這種人來說太罕見了，也只有事關葉伽那個混蛋的時候，他才會產生這種感覺。
“大概是……我是他包養的情人？”明明是有些驚世駭俗的內容，從崔嶼白的嘴里說出來，平淡的像是在朗讀課文，“費先生會介意嗎？這關系確實比一般人近一些，不過應該不會影響到楚先生�！�
費嵐挑眉：“你不反駁？”
“那看來他真是這么說的�！贝迬Z白當對方默認了，他聳了聳肩，“不反駁，是那種關系�！�
費嵐：“……”
他突然沒有了繼續聊下去的興致。
就在這時，費嵐口袋里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說了句“抱歉”，然后去接電話：“喂？”
姜岐的聲音，有一些沙啞，像是病過之后，帶著幾分無力和氣虛：“楚卓成在哪兒？”
費嵐沒看來電聯系人，沒想到是姜岐，更沒想到對方會關心楚卓成的行程，下意識地問道：“你要做什么？”
“我連著兩天都沒有在他上班的地方找到他，”姜岐忍不住問道，“費嵐，你又對楚卓成做了什么？”
費嵐：“……”
他能對楚卓成做什么？在別人眼里，自己就是這種禽獸不如的人嗎？把人折騰來折騰去的，他有虐待別人的癖好嗎？
他皮笑肉不笑道：“姜董，你這話，我不明白。”
姜岐卻認定了對方在避重就輕：“我需要楚卓成的聯系方式�！�
“我為什么要給你？”費嵐對這個人并沒有什么好態度，“誰知道你是不是要害他？”
姜岐靜默了一段時間。
隨后，他兀然開口：“我找不到楚程安了，現在只能通過楚卓成找到他了。”
楚程安？
費嵐的表情可謂是精彩：“姜董，楚卓成知道你和楚程安的關系了？”
姜岐不說話，算是默認了。
費嵐終于有機會幸災樂禍了：“那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楚卓成應該不愿意告訴你楚程安的去向。”也不知道卓成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會不會難過。
一想到楚卓成會因為自己弟弟和姜岐的這件事而產生負面的情緒波動，費嵐就更加討厭姜岐了。
“你只需要把電話號碼給我�！苯�，情緒穩定得像是沒聽出來對方的冷嘲熱諷。
【作者有話說】
隔壁《溫柔共振》開啦！寶寶們感興趣的話可以幫我點個收藏嘛！
第84章 哥，我難受
費嵐可不吃他這一套，他語氣悠哉，做足了欠打的姿態：“姜董，卓成現在應該不想聯系你。如果因為你而惹到卓成不開心，我會覺得很不劃算的�！�
這話倒不假，他可不想因為這些有的沒的去得罪楚卓成。
本來對方都夠煩自己了。
“……”對面傳來了短暫的氣息聲，姜岐似乎也有些無可奈何，費嵐看不上自己，他更看不上費嵐。但是現在……
他畢竟是有求于人的那一個。
“你開條件�！苯@句話可謂是誠意十足。
“你當我是楚程安那種一窮二白的傻小子好打發呢？”費嵐冷笑一聲，“我要的東西，姜董也給不起。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你這么迫切地想要找到楚程安是要干什么？”
似乎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將“姜岐會喜歡上楚程安”這個選項給排除了。
那么高高在上的星影娛樂掌權人，怎么可能會折在一個初出茅廬的傻小子身上呢？
姜岐自己都說不出口。
對于他這樣的人，“愛”和“喜歡”這一類的字眼都太陌生。
“我和他，還有一些事情沒處理�！苯詈笠矝]有坦白，只是模糊地敷衍，“費嵐，你還欠我一個人情。”
費嵐瞠目結舌，他仔細想了想，才想到這個欠下的人情是什么時候的事兒。
當年他為楚卓成“贖回”楚程安，確實是賒了姜岐一個人情。
姜岐一直不找自己，他還以為這人忘記了，他自己也快忘記了。
“姜董，你后來又和楚程安好上了，這份人情你還找我還�。俊辟M嵐笑得有些僵硬。
姜岐沉穩得有些冷漠：“你想賴賬嗎？”
費嵐：“……”
他不情不愿地把楚卓成的聯系方式發給了他，臨了還吩咐了一句：“不能說是我給的。”
姜岐得到了手機號碼之后立刻掛斷了。
費嵐：“……”
——
這邊的楚卓成已經準備前往寧城，坐在去機場的出租車上，他全身緊繃的肌肉難得放松了下來。
這時，手機忽然接進了一個電話。
陌生號碼。
楚卓成不喜歡接陌生人的號碼，在掛斷了兩次之后，對面還孜孜不倦地打過來，看上去是真的有急事，而不是無聊的房產推銷。
“喂，您好。”
“你好，楚先生，我是姜岐�！睂Ψ介_門見山介紹自己。
這是楚卓成第一次聽見對方的聲音。
確實和自己想象中有很大出入。
他本以為能做到那個位置上的男人，年紀大不說了，說話也應該是油腔滑調的，充滿商人的精明算計感。
而真正的姜岐聲音聽起來十分穩重，每個字的發音都十分有力，甚至有種淡淡的攻擊力。
“……你好�！背砍墒窳似�，他確實沒想到找自己的人是姜岐。
一想到自己弟弟的事情，他的神經又繃緊了。
這人肯定是來打聽楚程安的事情的。
“很抱歉打擾你，你應該知道我的身份了。之前沒有親自去見你，確實有些失禮。后來我在你工作的地方等了兩天，都沒有等到你�！苯�，“我是來問楚程安的下落的。”
楚卓成抓緊了自己的衣角，呼吸忽然變得滯緩起來：“我弟弟和你，已經沒有關系了。”
“我似乎還沒有同意。”姜岐的聲音也冷了幾分，“就算想要結束關系，也應該等到我這邊知情同意之后吧？”
“……你現在已經知情了�！�
“是的，不過我沒同意。”姜岐絲毫不落下風。
楚卓成內心忽然竄出來一股危機感：“你想要對他做什么？”
因為過于緊張，他竟然下意識地退出了打電話的界面，打開了微信的聊天框。
對面是費嵐的頭像。
“還有多長時間到機場吖�！�
“半個小時�！�
看著和費嵐剛結束沒多久的對話，他的心情逐漸平復了一些。
“我不想對他做什么。”姜岐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溫和一些，“麻煩你把他的具體地址給我好嗎，有些話我想要親自問問他�；蛘�，你可以給我他現在的電話號碼嗎？”
姜岐猜到了，這個人換了手機號。
真是夠絕情的。
楚卓成有些猶豫，思考了一會兒，他勉強答應：“不是不可以把他的電話號碼給你，不過我要先問過他。”
“好。”對方很爽快地答應了。
“我還有一件事情想問問你，姜岐先生，請問……你是從哪里得到我的電話號碼的？”
“費嵐那�！苯卮鸬煤苎杆佟�
此時，費嵐的消息正好彈了出來：“我在寧城有房產，你可以住在我那，很方便的。”
楚卓成一邊對姜岐說“謝謝”，一邊將費嵐的消息設成了免打擾模式。
掛斷電話后，他給自己已經在寧城的弟弟發了個消息：“姜岐找到我這里了，他想要聯系你，我把你的電話號碼給他，有什么話你們私下聊可以嗎？”
楚程安幾乎是秒回：“哥，你同意我跟他聯系嗎？”
楚卓成：“程安，你自己做主。當時你走得匆忙，現在想起來，不告而別確實容易引起別人的誤會。”
此時的楚卓成還單純以為二人只是缺了個“告別儀式”。
他的本意不是要阻止楚程安和姜岐在一起，他的本意是想讓自己的弟弟脫離這種不健康的關系。
他想讓楚程安幸福一些，喜歡男人也沒關系，只要過得開心就行。
前提是開心，不是為了自己的哥哥而去依附有錢有勢的男人。
楚卓成不知道姜岐的心意，更不知道楚程安的心意，所以他的擅作主張只會將兩個相愛的人拉得越來越遠。
這倒不能完全怪楚卓成，畢竟姜岐是個不善表達情感的精明男人，楚程安是個自卑的悶葫蘆。一個以為對方為了錢委曲求全和自己在一起，一個以為對方把自己看成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不重要小情人。
就算沒有楚卓成的加入，這兩個人也得互相折磨一段時間。
“哥，你把我電話給他吧。”這是楚程安的最后一句話。
后面發生了什么他不得而知，他提前下載好了在飛機上看的小說，然后閉眼休息。
一天的舟車勞頓，一直到晚上七八點鐘，他才在寧城安頓了下來。
費嵐發來的地址在寧城最繁華的地段，楚卓成只是看了一眼就別開了眼神。
他想要去的地方是寧城海邊的一個小鎮，在那里，他的爸媽給自己和弟弟留了一套老房子。
他還記得自己五歲前都在這個海邊小鎮上生活。
楚程安不在這兒，他自從來到寧城之后就開始四處旅游，將他們一家人曾經生活的地方逛了個遍。
他之前還說，感覺這里有種無法言喻的親切感。
其實他并沒有在寧城待過，一天都沒有，但是一想到這里是爸爸媽媽和哥哥一起待過的地方，他就有了想要四處逛逛的性質。
“明天要來這嗎？爸爸媽媽的很多遺物都放在這里，正好你可以過來跟我一起整理一下�！背砍砂l消息問道�！鞍謰尳o你準備了一塊長命鎖，我跟你說過的。當時他們以為自己二胎是個妹妹，還用了粉紅色的繩串。”
對面不回復。
楚卓成一開始沒覺得什么，只當他是又在外面玩，忘記了時間。
又過了三個小時，他還是沒有回復。
楚卓成沒忍住，打了個電話過去。
電話響了二十多秒才被接起。
對面是轟隆隆的鼓點聲，像是在酒吧。
“抱歉啊哥，”楚程安有點醉醺醺的聲音，“剛才沒看見消息。”
楚卓成蹙眉道：“你一個人在酒吧？”
楚程安小幅度點點頭。
在意識到對面看不見自己的臉之后，他像是忽然崩潰了一般，哭出了聲音。
“哥，我難受�！�
第85章 哥帶你回家吧
楚卓成立馬緊張了起來：“怎么了，程安？酒喝多了嗎？”
楚程安小聲地嗚咽：“可能吧。哥……我不舒服�！�
“地址發給我，我現在去找你�！�
楚卓成從衣架上抽出自己的外套，想要立冬動身去找自己的弟弟。
“不用了哥……大半夜的，麻煩�！�
剛剛收拾行李折騰了一身黏膩的汗，現在又要外出，確實是很麻煩的。
楚卓成察覺到了楚程安的話外之意。
這孩子現在不想讓自己過來，是有什么難言之隱嗎？
“程安，你周圍有人嗎？如果沒有人的話，還是我過去找你吧�！�
人在不清醒的狀態下必須有人陪著。
而且聽著聲音，對方很有可能在酒吧這種混亂的地方。
那就更需要陪伴了。
不想還好，越想越心慌。楚卓成已經迫不及待想要找楚程安了。
“沒事，不用，我等會兒就回去了�！�
楚程安也知道對方擔心自己：“哥，你放心，我到酒店之后……給你報個平安。”
楚卓成沒有見過楚程安喝醉的樣子，也對方喝了多少。
思來想去，他還是沒有松口：“地址給我一個，我去找你�！�
“哥……”
世界忽然暫停了幾秒鐘。
耳畔傳來微弱的呼吸聲。
不，也許不是呼吸聲，更像是抽噎的聲音。
“姜岐來找我了。”
楚卓成動作一頓：“然后呢？”
一個不好的猜測從心底升起。
難道楚程安借酒消愁，是因為姜岐給他打電話的事情？
仔細想想，除了這件事，楚程安確實也沒有什么好煩惱的事情了。
“沒有然后，沒有然后了。”楚程安的聲音逐漸輕了下去，“哥……姜岐以后會結婚嗎？”
大概是他表現得太奇怪了，楚卓成微微瞇著眼睛，臉色也有些變化了幾番。他不知道自己的弟弟為什么要拐彎抹角地提起姜岐這個人，或許他應該知道——但是他不愿意這么去想。
“你們今天聊了什么？可以告訴哥哥嗎？”楚卓成盡量溫柔道。
“沒什么�！背贪蚕袷且粋�在學校里做錯事卻不敢告訴家長的小孩，“哥，我跟他徹底結束了。他讓我結婚的時候給他發個消息，說要給我包個大紅包�！�
說著說著，他嗤笑一聲，那笑聲中裹挾著幾分心酸。
“哥，他有神經病吧？”
呢喃的聲音，聽得讓人心疼。
楚卓成越聽越覺得不妙，也沒有順著他的話往下說，而是勸道：“程安，你聽話，先告訴哥你在什么位置可以嗎？大半夜你一個人在外面不安全，我打個車到你那，咱們見面說可以嗎？”
“哥……”楚程安小聲道，“你別過來了，我沒事的�！�
“不行……”
話還沒說完，就被對方那邊傳來的細細碎碎的聲音給打斷了。
“帥哥”“喝酒”什么的字眼，聽上去像是被人騷擾了。
只聽見楚程安說了聲“滾”，然后對面一下子就生氣了，音量拔高了一些，是有些尖銳的陌生男聲，“別給臉不要臉！”
楚卓成的心提了起來：“程安！程安！你那邊發生什么事了？”
楚程安沒答話，電話被掛斷了。
極度寂靜的房間，讓楚卓成感覺到了一陣耳鳴。
眼前有點暈，他再次看向手機，發現對方給自己發來了一個地址。
“天街198號回南酒吧�！�
他準備打個車，直接往楚程安那邊趕。
這邊是個沒有夜生活的小鎮，晚上車也很難打到。大概過了十幾分鐘的樣子，他都沒有打到車。
晚上站在外面有點冷，楚卓成打了個哆嗦。
沒過一會兒，楚程安來了電話：“哥，沒事了。我叫了保安，剛才那個流氓已經被趕出去了�！�
楚卓成松了口氣：“程安，剛才騷擾你的……是男人吧？”
楚程安不太自然的語氣：“嗯。”
正常情況下，一個男人怎么會去騷擾另一個男人呢？難不成楚程安長得真的很像同性戀？
還不等楚卓成問，楚程安自己就招了：“哥，我在gay吧�！�
怪不得剛剛怎么都不跟自己說他在什么地方，一直到出事了才肯發地址。
楚卓成都不知道自己是該說他兩句還是慶幸對方沒有真的出什么事兒。
“我現在過去接你了�！背砍傻降滓矝]舍得罵自己的弟弟，“程安，跟哥坦白，你和姜岐……”
楚卓成比他多吃了十年的鹽，經歷了那么多風風雨雨，怎么會聽不出來——今晚楚程安的失態和姜岐有關。
楚程安愣了愣，大概是沒想到為什么自己的哥哥會那么快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沒什么的。”他輕輕道，“發生了點不愉快的事情。”
“哥不是要問這個�！背砍蓴Q眉道，“哥換個說法吧，你對姜岐……你是不是喜歡他？”
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他自己都有點心驚。
因為這個想法實在是太荒謬了。
誰會喜歡上當初想要強迫自己的人呢？又有誰會真的喜歡上自己的金主呢？
或許有吧。
但是一想到這人是自己的親弟弟，楚卓成就有點難以接受。
再說了，這個姜岐，可不是一般人啊。
如果真的是這樣，他弟弟該怎么辦呢？
“哥，你別問了�！�
在沉默了幾秒鐘之后，楚程安只說了一句，別問了。
楚卓成的心一下子就涼了下來。
這種回答，跟默認也沒什么區別了。
“程安，這話你沒有跟我說過。為什么，不跟我坦白？”細細想來，他倒是成了拆散二人的那個人了。
楚程安大概是很累了，也沒有解釋的力氣：“哥，我和他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們早晚要斷的。你不說，我也要自己去說，反正結果都不太好看。自從我找上姜岐，我就料到了這個結局�，F在也還好，我只是有一點難過，沒事的哥……”
一個剛進入娛樂圈的新人，要搭上姜岐這條大船，已經是很好的運氣了。
他還想奢望什么？
和姜岐長相廝守？
這想法也未免太癡人說夢了。
楚卓成也不說話了。
如果楚程安只是正常談了一段戀愛，然后再失戀，哪怕對方是個年長自己弟弟很多歲的男人，楚卓成的心情應該也不會那么復雜。
可楚程安偏偏喜歡上了自己的金主。
這種情況，和他當年被費嵐“包養”的情況又不一樣。
費嵐是報復自己。
而姜岐……他單純只是為了解決需求。他身邊不缺人，尤其是長得漂亮的小男生。
楚程安實在太渺小了。
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的弟弟。
這是一件無解的事兒，最好的辦法就是快點忘記，然后進入下一段健康的戀愛關系。
“沒事的，哥……我馬上就能好�！背贪残Φ糜行⿷K，“你就當我失戀了吧。沒什么大不了的，我還年輕，有過幾段失敗的感情也影響不了什么的。”
他想盡量表現得云淡風輕一些。
可是楚卓成怎么會聽不出來他有多難過呢？
“哥帶你回家吧？”
他問道。
楚程安沒有答應：“哥，我更想要靜一靜。我已經從酒吧里走出去了，今晚不會再出事情了。我聽你那邊風聲很大，趕緊回屋吧，要是凍感冒了就不好了�！�
車還沒來。
楚卓成受不了這陣風，他身體本來就弱。這會兒再打車過去，怎么也得一個多小時的樣子，那時候他弟弟早就回去了。
想到這，他就放棄了:“……到酒店之后給我打個電話報平安。”
“好�！�
【作者有話說】
還有
第86章 但是希望你們能喜歡他
“先生，你的錢包掉了�！彼緳C提醒楚程安。
那是個長相很斯文的司機，皮膚白皙，聲音也溫柔。
楚程安酩酊大醉，意識都有些模糊了。
“姜岐……”
他碰了碰司機的大腿，嚇得人家往后退了一步。
“您好先生，你的錢包掉了�！睂Ψ绞捌鸪砍傻袈涞腻X包，小心翼翼地塞到人手里，“還有，您到地方了�！�
楚程安睜開眼睛看向司機，發現自己認錯人了，他揉了揉眼睛，倒在了副駕駛座上。
“你長得好像我初戀�！彼炖镟�。事實上，姜岐才不是他的初戀，不過是他的第一個男人。
那個司機有些尷尬，但不至于覺得害怕：“先生……我是男人�！�
“對啊，就是男人。”楚程安嘴里嘟囔了一句，“我就是喜歡男人�！�
司機的眼里閃爍著異樣的光。
“我有好多錢�！背贪不瘟嘶巫约旱氖謾C，“剛剛我把我初戀加回來了。他給了我好大一筆分手費，我還沒收�！�
司機沉默了。
他在猶豫是把這個醉鬼乘客送下去，還是聽他繼續胡言亂語。
不過說實在話，這個乘客長得真是漂亮，是他見過的最漂亮的男人。
哪怕是醉醺醺的模樣，也是有點可愛的。
楚程安的聲音很慢，在酒精的麻痹下，他的動作很遲緩:“他給我打了三百萬，是不是很多？”
司機也不回答他。
“你看起來很年輕，不像是出租車司機的樣子�！背贪侧洁炝艘痪�。
“我是……在附近大學讀研的學生。”他終于碰到了個自己能回答的問題，“晚上出來賺點生活費。”
“啊……”楚程安了然，“怪不得這車看起來那么老�！�
司機赧然：“我爸的車。”
“我之前也出來賺零花錢，我給人當過保潔�！背贪簿筒钆吭趯Ψ缴砩狭耍还删茪猓瑢⒄麄�車廂都染上了幾分酒精的氣味。
司機的身子向后傾去：“先生，你該下車了。”
“你跟我上樓吧�！背贪卜植磺遄约菏亲砹�，還是醒著的，“陪我一晚上，行嗎？我給你錢，你想要多少？”
這位研究生司機可沒見過這樣的陣仗。
因為長相出眾，他在工作的時候確實被一些中年女人搭訕過。
可是面前這個男孩看起來還沒有自己大，還生了一副好皮囊。
“先生，請你自重……”男人推開了扒拉在自己身上的男孩，“我還有工作。”
“你開車能掙幾個錢�！背贪惨灿X得自己瘋了，不過他還挺開心的。
他軟磨硬泡了幾分鐘，對面才答應把自己送上樓。
司機還是太善良了，不忍心將人直接推下車。
他架著這男孩，踉踉蹌蹌地來到了酒店門口。
其實男孩并不重，他可以將人打橫抱起來。
“我剛剛在平臺上給你打賞了一萬塊錢……本來先給你十萬的，打第六個數字的時候提醒我超額度了�！背贪渤亩浜魵�，“你要是留下來，我再給你打錢。”
司機有些受寵若驚。
說實話，他也沒見過那么錢。
但是如果要付出那種代價……那他寧可不賺這種錢。
“先生，我先走了�！�
“別走……”他拉住了那人的衣角，撒嬌似的語氣，“幫幫我，給我哥打個電話。我答應他要給他報平安的。”
司機見他這副模樣，松了口氣，看來還是個孩子，出門都要給家里報平安。
“我現在有點暈……”楚程安直接將手機遞給面前的這個男人，“幫我跟他說一聲，我到酒店了�！�
司機接過手機，忽然有點后悔自己為什么要上來了。
“哥哥”在置頂，很容易就找到了。
他迅速地打下一行字之后，本想要將手機還給楚程安，但目光瞥到了下面的“姜岐”。
這人的名字聽起來很耳熟，不就是這男孩剛才念叨的嗎？
要是把楚程安的情況說給哥哥，對方肯定不放心。
但是這人是楚程安的初戀，楚程安也是因為他而喝成這副樣子，把他叫過來處理后面的事情應該不過分吧？
司機猶豫了幾秒鐘，就決定給姜岐發消息。
“您好，我是這個微信號主人打車遇到的司機，他喝得有點多，我把他送回酒店了。你要是方便的話，可以來照顧他一下嗎？”
對面回復得很快：“麻煩發個定位�！�
司機將定位轉給了他。
對方大概有半分鐘的時間沒有回復。
事實上，姜岐在看到寧城的位置之后，在思考怎么安排比較好。
“我在外地出差�！彼貜偷溃奥闊┠阆鹊纫粫䞍海医形以趯幊堑呐笥堰^去照看一下。你把卡號告訴我，今晚的誤工費我轉給你。”
“是這樣的先生。”司機有些不知所措，“這位先生不讓我離開，我現在有點難辦，你叫你朋友來可能也沒用�！�
姜岐的心忽然敲響了警鐘。
大半夜的，孤男寡男，楚程安這是要干什么。
不至于是他想象的那樣吧……
“他把你留下來干什么？”他迅速地敲了幾個字。
司機臉上的表情更加無奈了。
一個二個的，都是什么人。
他把“他說，想要我陪睡”這幾個字打了之后又刪掉，別別扭扭地湊出了一句還算得體的話。
“他說想要我陪他一晚上。還說，要給我錢�！�
對方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
姜岐大概沒想到，楚程安有這樣的膽子，剛跟自己分開之后就去找別的男人。
他給楚程安錢是怕對方在國外玩得不開心，誰知道這人是為了找男人。
他不知道的是，楚程安已經將這筆錢定義成分手費了。
白天姜岐說了氣話，氣他的不辭而別，于是就刺激他說要等他結婚，給他包個大紅包。
晚上又過意不去，想著他現在在外面旅游，楚卓成應該給不了他幾個錢，所以就干脆轉了一筆大的。
誰知道這小孩轉眼就去找男人。
而且是用他的錢。
姜岐簡直要被這死小孩氣笑了。
他直接打了個電話給自己的秘書：“我要去寧城�！�
“好的姜董，是乘私人飛機嗎？這邊幫你申請航線�！泵貢穆曇羧缤瑱C器人一樣，“請問您是……”
“來不及了�！�
姜岐打斷道，“給我買一張最近一班去寧城的機票�！�
——
楚卓成憂心楚程安的事情，也沒心思去祭拜自己的父母，而是整理了一下家里亂七八糟的東西，等著楚程安自己回來。
左等右等也不見人。
他閑得無聊，將費嵐的免打擾給關了。
對方一晚上說了好多話，自己一條都沒回復。
楚卓成:“為什么要把我的電話號碼告訴別人？”
費嵐的消息立馬就彈出來了，好像守著手機一樣：“對不起卓成我錯了，我不該把你的手機號碼告訴姜岐。”
“但那個老男人拿之前我欠他的人情要挾我，你不是不知道，我當初把你弟弟從他哪里贖出來的時候，許諾了他一個人情�！�
聽到這個解釋，楚卓成面色稍霽。
“好吧�！�
費嵐：“你之前怎么不回復我的消息，我很擔心你，還以為你出什么事兒了�！�
“我很好。”楚卓成道，“費嵐，最近有空嗎？”
“有空！”甚至是發了一個感嘆號。
見他這么積極的模樣，楚卓成忍不住彎唇。
“過幾天我可能要整理一下家里的東西，有好幾件大物件，需要幾個壯丁。”
“我來！”
“不用麻煩了，你在寧城有什么認識的人嗎？我需要他們的幫忙�！�
“哦……”費嵐一下子蔫吧了，“不認識�！�
“那我請搬家公司了。”
有些感情會讓一個正常人變得做作。
就比如楚卓成，明明可以直接叫搬家公司的人來，何必要找費嵐呢？
叫了人家，還不讓對方直接過來，又兜圈子地說要人家的朋友。
可憐的費嵐被楚卓成玩弄于股掌之間。
“真的不需要免費勞動力嗎？”
費嵐不死心地問了一句。
楚卓成收了逗他的心思，正兒八經地回復道:“想要過來的話，就過來吧�！�
“真的嗎？”
“你最初不是不想叫我來的嗎？”
“怎么改主意了？”
費嵐一連發了三哥問句。
楚卓成也不知道怎么回復他。
本來確實不想讓這個人過來的。
他想要一個人靜靜，思考未來的事情。
昨天晚上對著父母的遺照，他發了很久的呆。
他很少翻看父母的照片，夫妻二人還停留在最美好的年華中，年輕得像是二十多歲的新婚夫婦。
尤其是他媽媽，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他爸爸看上去要嚴肅一點，不過每每望向媽媽的時候，臉上的棱角都柔和了一些。
望著父母的遺照，楚卓成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沖動。
他想把費嵐帶過來給父母看看。
不用很正式，也許只是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兩個人捧著一束小雛菊就去了。
他媽媽喜歡小雛菊。
不過……爸爸媽媽會喜歡費嵐嗎？
他這么問自己。
哪怕是六年前，他都沒有產生過這樣的想法。
昨天晚上是在思考以后的事情，他發現無論是什么樣的未來，費嵐都一定會出現在自己的身邊。
楚卓成也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對費嵐太寬容了些。
可是再仔細想想，費嵐所做的那些事情都是有跡可循，每一個偏執行為的背后，都在訴說著一件事情，他太愛他了。
愛讓人盲目，讓人做錯事，讓人不回頭。
如果費嵐碰上的是別人，那肯定以悲劇收場。
可他碰上的偏偏是自己。
楚卓成不覺得自己是個多么堅強的人，能經受得住這么多的折磨，還能夠煥發生命力。
可事實就是，他比一般人都要頑強許多。
他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扛起了自己弟弟的二十年。
用微不足道的工資養好了落魄于地下酒吧的費嵐。
還花了幾年時間在京郊勉強站住了腳跟——縱使后面變得一團糟。
他的力量很小，一個小浪花就能把他打倒。
但是他被打倒之后又能很快站起來。
他和費嵐之間就是這樣，無數次的坎坷，折磨，他都不害怕。
他可以一次又一次地站起來。
因為那個人是費嵐，所以他站起來的過程沒有那么痛苦。
所以昨天晚上，在父母的遺照前，楚卓成許了一個愿望。
算是彌補了三十歲生日的愿望。
——爸爸媽媽，這大概就是陪我一生的人了。
他是個很笨的人。
也犯過錯，惹我不高興，惹程安不高興。
但是希望你們能喜歡他。
【作者有話說】
明天休息一下
第87章 你去哪兒，我跟著你
當楚卓成想起來回復費嵐的時候，對方已經把航班定好了。
“……”
他有一種不知道該說什么的無力感。
等到中午的時候，楚程安回家了。
對方昨晚上喝了酒，今天身上的疲乏感都沒有散去。
“哥……”
他走進家門，有些小心地四處張望：“這就是我們的家嗎？”
比他們在京郊的房子還小一些，家具也都是十幾年前的風格，茶幾上擺放著新鮮的馬蹄蓮，這是楚卓成昨天晚上放的。
“嗯�！背砍山o他倒了一杯水，“身子還好嗎？”
楚程安面色赧然，接過了水杯：“還行�！�
“有件事，哥想要問你�！�
“……你問吧�！�
楚卓成半邊身子抵著沙發，二人對視了半晌：“程安，你從小到達都跟著我，大到上學擇校，小到中餐晚飯，什么事情都是哥哥替你操辦，以至于我一直以為自己做的事情就是對你好的事情�！�
楚程安抿了抿唇，沒有答話。
“姜岐的事情，我之前沒有問過你�！彼裆q疑，欲言又止。
“沒事的哥，反正你問不問都一樣�！背贪猜冻鲭y過的表情，從前總是嘰嘰喳喳的弟弟，像是突然長大了不少，多了許多大人才會有的負面情緒。
“我現在想想，你喜歡上姜岐，也不讓人意外。”楚卓成心疼這樣的弟弟，“這個男人，有錢有權，當初在你最無助的時候給你幫助，還跟爹一樣疼你護你，迷倒你這樣的男孩最容易不過了。想來也是我的錯，我一手把你拉扯大，但我的性子軟和，說是又當爹又當媽，其實我更像母親一樣�！�
“如果我是你，從小沒有爹媽，只有一個哥哥，然后姜岐這種人突然出現在我的生命中，那我確實很容易喜歡上他。”楚卓成繼續道，“只可惜姜岐那種人，不能談感情�！�
楚卓成忽然抖了一下，垂下頭來，不敢讓哥哥看見自己臉上的表情。
“如果他是個普通人家的男孩兒，我一定支持你�！背砍蓯蹜z地摸了摸他的頭。
可是那個人偏偏是姜岐。
一個快要奔四的男人，比自己還大幾歲，楚程安這樣的愣頭青怎么玩得過人家？
楚卓成有些迷茫了，他一直以來都想讓楚程安過上好日子，哪怕不是穿金帶銀的好日子，至少是無憂無慮的。
這是楚卓成最疼愛的弟弟，他現在那么難過，可是自己束手無策。
“哥……我真沒事，”楚程安的聲音有些沙啞，“我就是有點累了，昨天晚上喝了酒，今天好多了。你說的我都明白，你不用自責，爸媽走得早，你已經很辛苦了。”
“你不用安慰我。其實我想問你的那件事情就是……你是不是不想出國？”楚卓成回到了最初的話題，“程安，對于我的安排，你可以拒絕。不要總是不說話，也不要覺得自己的拒絕會給我帶來什么麻煩。在哥哥這，你可以永遠任性�！�
楚程安的肩膀忽然聳了兩下，情緒上來之后再也沒控制住。
他流了眼淚。
“哥，我不想出國……”他輕輕靠倒在楚卓成懷里，“我不想離開京城�！�
楚卓成忍不住鼻腔泛酸：“好，那不出國。你要去哪，要留在哪，哥都支持你�！�
“哥，失憶之后真的會把喜歡的人忘干凈嗎？”他喃喃道。
楚卓成只覺得自己的心密密麻麻地痛，就像被針扎了一樣，“不要做傻事�！�
“我就這么一說。”楚程安喃喃道，“哥，我是不是特別傻。”
“沒有�！背贪才牧伺膶Ψ降念^，像母親哄自己的孩子入睡。
“其實一開始，我特別害怕讓你知道這件事�！背贪猜曇糨p輕的，“我怕你罵我�！�
“我什么時候對你說過重話？”楚卓成問他。
楚卓成不會打罵自己的弟弟，因為他一直覺得自己虧欠于楚程安。
其實當年若是給他找一戶好人家領養，說不定弟弟的日子會過得更好�？墒撬辉�。
他不愿將自己最后的家人送給別人，所以他主動接下了這個重擔。
他是楚程安的支柱，楚程安又何嘗不是自己活在這世上的最大動力呢？
相依為命這四個字，最能闡釋兄弟倆的關系。
楚程安破涕為笑：“那大概是因為我自己心虛吧。”
“好了，來寧城之后就不要想這些東西了�！背砍傻�，“這邊靠海，我們下午可以出去逛逛。我記得你還沒坐過船呢，我們可以買張船票上島上看看�！�
“好�！�
兄弟倆收拾了一上午，整理出不少東西。
有時候楚程安會撿出一些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問楚卓成這是什么。
有些東西還能答得上來，有些東西連楚卓成都忘記了。
這個小小的房子，承載著太多的回憶。
——
商務艙寬敞，視線好，費嵐一抬頭就能看到隔壁正在補眠的……姜岐。
誰能告訴他，這人為什么會跟他出現在同一班飛機上！
他敢確定，這人一定看見自己了。
但是還要裝作不熟的樣子，呵呵。
用腳趾頭都能猜到，這人是要去干什么。
好好的老董不坐在辦公室，跟他一起擠上午的飛機前往寧城……要說是出差，費嵐是肯定不信的。
只能是和楚程安有關的事情。
三十六歲的老樹開花了，真是神奇。
這股別扭感一直持續到下飛機之后。
寧城的空氣潮濕一些，從機場出來，費嵐感覺自己全身上下的毛孔都被打開了。
姜岐緊了緊身上的大衣，戴上墨鏡之后，快步朝前走。他的秘書跟在他后邊，替他拿著隨身攜帶的東西。
“姜董，”費嵐欠叟地攔下了姜岐，“好久不見啊。”
姜岐頓住腳步：“有事？”
“沒事�！辟M嵐還想跟他算算告密那筆帳，“真是巧遇啊。”
“不巧，我也去找人。”姜岐也猜到了他的意圖，“我是要去找楚程安。”言下之意是，他也知道這人是要去找楚卓成。
費嵐：“……”他被噎了一下。
“正好，我不知道楚程安在哪里�！苯Y貌性地笑了一下，“你去哪兒，我跟著你�！�
費嵐：“…………”
第88章 哥都支持你
楚卓成盯著手機看了半天，時而嘆氣時而皺眉。
楚程安發現自己哥哥的不對勁，于是戳了戳他的胳膊肘：“哥，你怎么了？”
“……”楚卓成將手機收了回去，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楚程安不安地咽了咽口水。“是費珣？還是別的什么人？他們又來為難你了嗎？”
之前楚程安私下里聯系過陳聯，關于費珣對楚卓成做的那些事情，他多多少少都知道了。
“不是�！背砍缮裆珡碗s，“程安，姜岐來了。”
聽到這個人名，楚程安有一瞬間的僵硬。
不安和躁動只在一瞬間，他轉眼間恢復了平靜：“……他來寧城做什么？他也不需要出差吧？”
“費嵐說，他是過來找你的�！�
還不等楚程安反應過來為什么這話是從費嵐嘴里說的，他就被這話里的內容給驚到了。
“他來找我？”楚程安反應很遲鈍，像是聽見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消息，“他來找我做什么？”
“費嵐沒跟我說為什么。”楚卓成將收回的手機掏了出來，“他和姜岐坐到了同一班飛機�！�
“等等……”楚程安混亂了，“這意思是，費嵐也要來？”
楚卓成木了一瞬，然后點頭：“嗯。”
“為什么？”楚程安不可置信，“哥，你跟費嵐又和好了嗎？你為什么還在聯系他？”
“……”楚卓成啞然開口，沒有掩飾什么，十分直白道，“程安，我打算再給費嵐一個機會。”
楚程安本來想下意識地勸阻，但是看見楚卓成有些落寞的眼神，他一下子就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哥，你確定嗎……他做了那么多傷害你的事�！�
“你也覺得我對他太寬容了是嗎？”楚卓成自嘲笑笑，“抱歉，沒考慮到你的感受。之前他為了騙你，還安排我假死……我知道這對你影響很大。”
“我的事兒沒關系�！背贪矒u搖頭，“哥，你想清楚了嗎？在我眼里，費嵐就是個大麻煩。”
“嗯�！背砍纱_實贊同他說的，“是大麻煩�！�
“我只擔心他能不能解決他爸的事情，我可不想再看見你被帶走，到時候再聯系不上你。”楚程安憂心得眉毛都聳起來了，“哥，真的只能是費嵐嗎？”
楚卓成被問住了。
一直以來他就是在糾結這個問題。
他沒有感情潔癖，甚至為了搭伙過日子，還答應了陳聯當男朋友。
有時候他也會問自己，真的只能是費嵐嗎？非他不可的那種嗎？
很無奈，陳聯沒有給他提供什么有參考價值的經驗，因為這人也是爛人一個。
那換一個人……能接受嗎？
楚卓成想象不到。
他已經和費嵐蹉跎了太長的歲月，無形之中，他們都漸漸離不開彼此了。
一提到費嵐的名字，他就會心尖一動。
對方早就在自己的靈魂深處打上了標記。
“我也不知道�！背砍蓻]有把話說得那么滿，“程安，你會覺得我特別傻嗎？”
“怎么會？”楚程安摟著楚卓成的腰，將頭往他肩膀上靠，“其實我有時候看費嵐特別不順眼，明明你才是我哥哥，怎么他老是粘著你。后來我知道他爸做的哪些事情之后，我看他更不順眼了。你喜歡他我沒意見，我有意見的是他沒法保護好你。哥……我就只有你這么一個哥哥�！�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說到后面，竟有種夢囈的感覺。
楚卓成失笑，怎么這一個二個的，看對方不順眼的理由都這么相似。
“我也在猶豫�！彼嗣艿苊兹椎念^，“費嵐爸爸做的那些事情已經被費嵐處理好了。你放心，這一次我不會讓自己受傷�！�
楚程安面色糾結地點點頭：“哥……你一定要幸福�！�
若是早幾天，或許他還不會這么快松口。
但是和姜岐分開之后，他越來越能體會到楚卓成和費嵐的心情。
明明能在一起卻要被外界各種因素給分開，這未免也太無情了一些。
過去的楚程安不明白愛一個人是什么滋味，總覺得愛上別人的人情緒太不穩定，容易沖動做事。
直到他也愛上了一個人。
原來愛是一件讓人感到幸福的事情，也能讓人感到痛苦。
它讓人如此猶疑，如此軟弱，如此盲目，如此計較。
失去愛再得到愛，得到愛再失去愛，反反復復，飽受折磨。
楚卓成和費嵐確實浪費太多時間了。
“說說你的事兒，”楚卓成的下巴抵著他的腦袋，“姜岐來了，你打算怎么辦？”
楚程安一怔。
“這么說，你可能不相信�！背砍傻�，“姜岐好像比你想象中還要在乎你。”
其實他早就感受到了。
堂堂星影娛樂的董事長，不會為了一個小情兒三番兩次地到一個甜品店，專門蹲他的消息。
如果姜岐是二十多歲的少年，哪怕是家大業大的富二代，做出如此舉動討小情兒歡心，也不算過分。
可是姜岐已經三十六歲了。
他這個年齡的人，還做到這個位置上，想要什么樣的人沒有？
楚卓成當然會覺得自己的弟弟是絕無僅有的那一個，可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姜岐也會這么覺得嗎？
楚程安眼神中閃爍著掙扎的光：“哥，你知道他昨天來跟我說什么嗎？”
“他說等我結婚要給我包紅包�！辈坏瘸砍纱鹪�，他繼續哂笑道，“那天晚上我喝醉了，我跟你說的。我沒跟你說過的是，他還給我轉了錢，分手費。數額是挺大的，不過這跟他過往的情人待遇都差不多，是吧？”
楚卓成：“程安，等他來了再說吧。”
“不用替我操心，哥�！背贪餐膽牙锕傲斯�，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我才二十歲，我以后的日子還長，我不相信我遇不到好的。以后遇到的人肯定會比姜岐合適的。”
楚卓成何嘗不想讓自己的弟弟遇見良人？
他確實不太滿意姜岐。
先不說這人的年齡身份問題，光說二人的初遇，姜岐將人扣下逼人就范這一套，就不太討喜。
這種野蠻的上層社會的招式，是他最討厭的。
不過他沒有說什么，只一句：“想做什么就去做，哥都會支持你。無論怎么樣，自己開心最重要。”
第89章 你乖一點
“今夜有雨，氣溫最低至0攝氏度，請島上居民做好防寒準備。”
天氣預報不斷播報著，楚卓成帶著楚程安在海島上找到了一個小酒店，二人睡的是雙人標間。
楚程安擦著頭發，穿著短袖睡衣，打了個噴嚏。
“哥……有點冷�！�
因為寧城偏南，這時候氣溫已經回升了，二人沒帶上保暖的衣服。
也不知道為什么那么突然，今夜忽然降溫。
楚卓成打開空調遙控器，調至制熱：“開空調了，等會兒就好。”
“卓成，最后一班船取消了，我現在過不去�！�
手機叮叮兩下，費嵐的消息發了過來。
今夜的天氣大概是真的很不好了，連船都不開了。
楚卓成透過窗戶望著窗外的天，手上快速打了幾個字：“你在小鎮上找個酒店吧，我們也回不來了�！�
費嵐：“姜岐一直跟著我。”
看到這個人名，楚卓成下意識地瞥了一眼楚程安：“費嵐，你覺得姜岐現在看起來怎么樣？”
“？”費嵐打了個問號。
“我的意思是，他現在看起來著急嗎？”楚卓成旁敲側擊問道。
費嵐瞥了一眼遠處的姜岐，他的助理剛把買來的咖啡遞到他手上，那副閑適的模樣，真不像是有半點著急的樣子。
他堅定地回復道：“他看起來很放松�！�
看到這個回答，楚卓成蹙了蹙眉。
不著急也就算了，竟然還很放松？
“你知道他和程安的事情，也知道他找過來的目的�！背砍苫貜偷溃拔蚁胫浪麑Τ贪彩欠裣窨瓷先ツ敲瓷闲摹！�
費嵐添油加醋道：“看上去也不上心�！�
事實上，他是真的不了解姜岐。
大概是活得久了，能牽動他情緒的事情實在太少了，就算火燒眉毛，他也會是這副云淡風輕的閑適模樣。
不過這樣子到了費嵐眼中，就成了“不在意楚程安”的表現。
“……”
費嵐話中的真假有待商榷。楚卓成現在在糾結，要不要真的讓自己的弟弟和遠道而來的姜岐見上一面。
他弟弟比自己想象中還要成熟一些，知道那是自己握不住的東西那就不主動追求了。
可是顯而易見，姜岐是個不肯輕易罷休的男人。
要讓他們倆見面嗎？
見面后的結果是死灰復燃，還是徹底一刀兩斷？
他這邊和費嵐聊著天，沒注意到楚程安臉上的表情變得慢慢落寞起來。
“安安，和我回京城。”
這是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楚程安看著這條消息，久久都沒有動彈，也沒有做出任何回復。
不知道過了多久，姜岐又彈出了一條消息：
“孟涵，二十四歲，寧城本地人，目前正在寧城大學讀研。家中父母都在體制內上班，他還有個弟弟�！�
楚程安沒反應過來這人是誰，只隱約想起昨天晚上載自己的那個司機姓孟。
那個帥哥真就陪了自己一晚上，凌晨的時候才走。
朦朧之中，他好像記得……這人拿起了自己的手機。
他和姜岐聊天了嗎？
可是手機上明明沒有和姜岐的聊天記錄。
……他當然是不知道的。
因為姜岐已經讓孟涵把這些聊天記錄刪了。
“你要干什么？”他呼吸一滯，抖著手打下這段話。
“肯回復我了？看來你挺珍惜這段露水情緣的�！泵髅鳑]有配上任何表情，但讓人感覺出一股刺骨冷意。
“姜岐，我和你沒關系了，你有什么沖我來，不要連累別人�！�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不許在我面前表現出對別的男人的在意？”姜岐回復得也很快，“你不告而別，我原諒你。你拿著我的錢找別的男人，這算怎么回事？”
楚程安不知道對方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
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他確實有點懊惱。
他平時不是這樣的人，大概是喝了點酒，又恰好“失戀”的緣故，才如此失態。
原來那個人叫孟涵，也不知道他現在怎么樣了。
姜岐溫柔的時候很溫柔，惡劣的時候也是真的很惡劣。他要是發起狠來，沒有人能逃得過。
他不敢想象，要是真的因為自己牽連了一個無辜的人……
楚程安屏住呼吸給他發消息：“我再說一遍，你有什么沖著我來�！�
“地址�！�
“……什么？”
“我要你現在的地址�！苯苣托牡刂貜土艘槐�，“程安，你回到我身邊，我保證我還是像原來那樣對你。”
楚程安的眼眶忽然滲出了淚水。
一股沒由來的委屈從心中升起。
他已經好久沒有感覺到過……對方這副強硬的態度了。
也就第一次，對方要將自己強行留在星影娛樂公司大樓的時候。
那時候姜岐對自己的態度確實差一點，可之后一直都是哄著寵著，稍微生硬一點的話都沒說過。
擔心著那位司機的安危，他趕忙將自己的酒店地址發了過去，還三令五申，警告對方不能打擾到自己的哥哥。
最后還加了一句：“不可以再去查那個司機。”
姜岐對他的反應本來還算滿意，直到看見最后一句話，臉立刻黑了。
“乖寶，你不跟我提那個男人的話，他一點事都沒有�！�
“你乖一點，我不想再跟你來強的�！�
【作者有話說】
感覺要收尾的東西還是比較多的，完結時間待定哈~
第90章 不要這么叫我
感覺到自己弟弟狀態不對勁，楚卓成主動問道：“怎么了，程安？”
“啊，沒事……”
楚程安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手機都差點沒拿穩掉下來。
就在幾分鐘前，姜岐給自己發消息，說已經在船上了。
他正奇怪，他哥剛剛不是說了，今天晚上的輪次不是已經全部取消了嗎……
“我在寧城有認識的朋友，他有私人輪船�！�
姜岐是這么解釋的。
可是今天晚上的天氣很不好。
楚卓成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發什么呆……”
“沒事……”
楚程安不動聲色地挪開了自己的手機屏幕：“哥，費嵐什么時候來找你？”
“嗯？”楚卓成想了幾秒鐘，“明天吧，今天晚上天氣不好。我們不在島上多待，明天早上回家，然后去祭拜爸媽。”
“哦……”
楚程安明顯有一點心不在焉。
楚卓成只當對方是因為姜岐的到來而心神不寧，沒有說什么。
這時候，“轟”的一聲，天空炸起一道悶雷。
楚程安沒做心理防備，被嚇得哆嗦了一下。
楚卓成走到窗邊，關上了所有的窗戶 拉上了窗簾。
“別害怕了�！彼谵D移自己弟弟的注意力，“記得小時候下雨打雷的時候你就害怕，有一次你躲在桌子底下，我半天都找不到你人在哪兒。”
那時候楚卓成幾歲？
可能也就十五六歲的模樣。
楚卓成在青春期比一般男生長得快，十五六歲的時候就有一米七了，雖然臉上未脫稚氣，但總有一種比同齡人都要成熟的感覺。
因為他養著一個比自己小了十歲的弟弟。
楚卓成太懂得照顧一個孩子是什么樣的感受了。
“哥你還記得呢……”楚程安扯了扯唇角，“那時候我才多大�！�
“我記得啊，那時候你還沒到我腰的位置。”楚卓成比劃到自己腰的部分，“有一次下雨，你著急地喊爸媽，然后跑出去了，淋了一身雨，還是警察叔叔把你帶回家的。”
說到這，楚卓成的聲音慢慢地弱了下去。
楚程安小時候鬧騰，但是他很少提過“爸媽”。
大概是因為，之前提過那么一兩次，每次看見楚卓成臉上的表情，都感覺自己的哥哥有點不開心。
幼兒園的小朋友都有爸媽，可是他們沒有。
楚程安不羨慕，因為他有哥哥。
可是有一天，他哥哥備戰高考，晚自習留到很晚，他不在家。
可是外面下雨又打雷，他怕得不行。
于是他自己走了出去。
他沒有喊“哥哥”，他喊的是“爸爸媽媽”。
原來他不是一點都不羨慕那些有爸媽的小孩子的。
“哥，今天早點睡覺吧�！背贪参⑽⒁恍Γ拔矣幸稽c累。”
他扯開了話題，楚卓成順著回答道：“好，在外面玩了一天了，確實該累了�！�
二人又在房間里聊了一個多小時，以前兄弟倆鮮少有這樣的機會。
楚卓成上班忙，楚程安上學忙，兩個人湊在一起的日子并不多。
晚上九點鐘，倆人都打算睡覺了。
楚卓成今晚入睡得很快，均勻的呼吸聲很快傳來。
楚卓成卻翻來覆去睡不著。
“你到了嗎？外面下好大的雨？”
他打下這一段話后又一個字一個字刪掉，重新輸入：
“你在哪兒，雨很大�！�
還是不滿意，又刪掉了。
心中盛著事兒，他是怎么也睡不著的。
姜岐那邊沒再發消息。
“轟”的又一聲驚雷，楚程安直接從床上彈了起來。
他摸著手機，胸脯起伏得厲害，再也不管自己的措辭是否合適：“姜岐，你在哪兒？外面下雨打雷……”
字打到一半，姜岐的消息忽然蹦了出來：“安安，我在你賓館下面�！�
楚程安感覺自己的嗓子有點疼。
他隨手抄了件薄外套，披在身上，輕手輕腳地走出了房間。
出去的路上，他忽然想到了楚卓成白天提到的，他小時候在下雨天哭著找爸媽的事情。
他最討厭下雨了。
很多不好的情緒，會在雨夜蔓延。
他們住在五樓，要坐電梯下去。
隨著顯示樓層的變幻，楚程安的心跳聲也越來越清晰了。
“二樓……一樓�！�
紅色樓層指示到達一樓的時候，楚程安感覺自己的腳脖子一涼。
電梯門開了，一個被淋濕的男人有些狼狽地坐在沙發上。
他雙手搭在膝蓋上，背微微弓著，頭耷拉下來，寬松的風衣貼在身上，發上的水珠一滴一滴掉在地上。
見慣了這個男人意氣風發的樣子，這是楚程安第一次看見——對方如此狼狽落寞的模樣。
“岐哥……”他想要發出聲音，卻卡住了。
姜岐聽到了電梯提示音，緩慢地抬頭。
那是一雙爬著紅血絲的眼睛。
“怎么會這樣？”楚程安小跑到他身邊，一下子跪坐在地，“怎么淋濕成這樣？你秘書呢？他連傘都不帶？”
“他沒來。我沒叫他過來�！苯獑≈曇�，“外面的雨下成這樣，帶傘也沒用�！�
“至少上邊不會淋濕吧？”楚程安小聲埋怨，“現在的雨水很臟的�！�
姜岐被他的話逗樂了：“現在是關心雨水臟不臟的時候嗎？”
楚程安抿了抿唇：“我去給你訂一間房�！�
“我訂好了�！苯统隽耸掷锏姆靠ǎ耙易邌�？”
楚程安臉上一熱。
明明兩個人已經分開了，對方是怎么這么自然地問出這句話的？
“幫幫我，寶貝。”姜岐溫柔地壓著聲音，開始用他那套伎倆，“我有點頭暈，我怕我等會兒直接暈過去了。一個人在酒店的話，不太安全�！�
楚程安沒有被他這套哄騙住。
他現在已經十分清晰地意識到，對面的男人就是個笑面狐貍。
溫柔的時候能把人哄得團團轉，狠心的時候一點情面都不顧。
在他眼中，自己算是什么呢？
“姜岐，我在你眼中有什么特別之處嗎？”
楚程安指了指他濕透了的身子，“至于你費那么大勁，從京城趕到這小島上淋雨？”
姜岐的眸子暗了一下。
“我過來，當然是因為我想過來�！�
這個答案并不能讓對方滿意。
楚程安又打了個哆嗦。
薄薄的外套起不了防寒的作用，夜間的賓館走廊特別冷。
“我這樣的在娛樂圈里一抓一大把，姜總……你要是說你看上我了，那我真是惶恐�！�
這時，姜岐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因為全身都是濕的，他可以隔開了和楚程安的距離，怕弄臟他。
他的眼神有幾分凌厲。
本以為對方要說什么恐嚇的話，結果只是一句：“不要叫我‘姜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