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這天晚上，孟呈安還是走了。
留下了個嘴唇微腫的陳多。
突如其來的吻像落入秸稈堆的火星子，呼啦一聲，燒得理智全失。
到了最后，陳多緊緊攥著孟呈安的衣襟，抓出一片褶皺，而他的衣服下擺已經(jīng)由于過大的動作，而拉扯起來，露出一截柔韌的腰肢——
孟呈安伸出手，給衣角拽了下來。
沒法兒繼續(xù)了。
成年人心知肚明，再這樣親下去，都得出事。
陳多雙手搭在孟呈安的肩上，努力按捺自己過快的心跳，沒好意思抬頭。
片刻后，他的手被拉起，孟呈安垂著眼眸，親他的掌心。
被那點(diǎn)溫?zé)釥C到，陳多瑟縮了下。
“多多，”
孟呈安也在喘息，胸膛起伏不定: “給我時間。”
陳多把自己的臉貼在對方手背上，聲音很小: “好。”
最后下樓的時候，孟呈安沒讓送，只是彎下腰，輕輕地吻了下陳多的眼皮。
他們都需要時間，來跨越遙遠(yuǎn)的山川，以及明確心意。
門被從外面關(guān)上了，陳多長呼一口氣，看向窗臺的蝴蝶蘭，自言自語道: “好，現(xiàn)在就剩我們倆啦。”
電池重新安好，打開手機(jī)，未讀短信的提示爭先恐后地出現(xiàn)。
陳多這會兒心情好，干脆坐在沙發(fā)上，饒有興趣地點(diǎn)開，看著玩。
好家伙，沒發(fā)現(xiàn)梁樂打字速度還挺快，分手之前那會，經(jīng)常隔很長時間才回復(fù)一條，這會兒倒是積極，眼睛都快看不過來了。
內(nèi)容從開始的震驚，質(zhì)問，哀求，到氣急敗壞的憤怒。
夾雜著一些不堪入目的臟話。
陳多看一條，刪一條，到最后有點(diǎn)煩了，直接全選刪除事。
孟呈安離開前，問過他接下來的打算，需不需要自己幫忙。
“不用，”陳多撓了下臉頰， “我不欠他什么，你放心吧。”
之前想著留點(diǎn)情面，但若是這樣繼續(xù)糾纏，陳多也不會坐以待斃，所以這會兒直接給電話撥了過去。
梁樂接的很快，卻沒有說話，只是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陳多突然覺得有些諷刺。
分手兩個多月了，聽見自己可能有新的感情就接受不了，那當(dāng)初和情人親熱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那絲泄露的呻/吟，會給陳多帶來痛苦嗎
他懶得廢話，聲音沒什么起伏: “我們已經(jīng)分開了，梁樂，”
“你現(xiàn)在做是的無用功，不僅不會讓我回頭，反而讓我覺得過去的感情，是場笑話。”
梁樂沉默了許久才開口。
“那……你就要和別人在一起嗎”
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三年，我們在一起了這么久，你就這樣不要我了。”
“是你不要我的。”
陳多的目光看向那盆蝴蝶蘭: “是你出軌，是你放棄這段感情，不要把錯扣在我的頭上，而我現(xiàn)在還愿意跟你說這些話，是因為尊重我們的曾經(jīng)，明白嗎”
梁樂滿含痛苦: “不明白……我只知道，我真的很愛你。”
當(dāng)初陳多讀書的時候，他就一見鐘情了。
天天守在教學(xué)樓下面，厚著臉皮跟著人家跑，最開始陳多并不喜歡他，很不耐煩讓他滾，說自己不想談戀愛，可越這樣，梁樂就越是不愿意放手，終于憑借自己長久的堅持，打動了陳多。
沒錢，事業(yè)剛剛起步，忙得腳打后腦勺似的，可也要堅持抽出空，和陳多去校門口的小破街吃飯。
喜歡是真的。
可感情逐漸變質(zhì)，也是真的。
大概很多東西都有保質(zhì)期，更何況他們是同性戀人，連法律意義上的約束也沒有，有的只是彼此的承諾。
他漸漸地不再去接陳多，不再計劃周末的約會。
“跟我干吧，別搗鼓你那破服裝廠了。”
陳多就笑笑，說不用。
在一起之前，梁樂以為對方是那種比較嬌氣的人，畢竟長著這樣一張臉，又身材纖細(xì)——尤其家里出事后，陳多連著幾個月在醫(yī)院和學(xué)校來回跑，瘦得臉就巴掌大，顯得下巴很尖，眼睛由于熬夜，也經(jīng)常帶有淡淡的紅血絲。
梁樂擔(dān)心對方會扛不住。
可到最后，也一聲不吭，沒有開口求他幫一次忙。
梁樂是有些欣慰的，他沒有想到，陳多能這么懂事。
無論是時間，還是物質(zhì)，從不向他提出任何要求，甚至是在陳多爺爺去世那個月，也都是一個人跑前跑后，咬著牙辦理所有繁瑣的雜事。
說句實(shí)話，梁樂心里，有些微妙的慶幸。
因為當(dāng)時正巧是他事業(yè)的關(guān)鍵期，每天都穿得人摸狗樣地去公司，實(shí)際上給人當(dāng)孫子，白酒不要命似的往肚子里灌，就為了擠下競爭對手，再往上爬一個臺階。
于情于理，他應(yīng)當(dāng)陪著戀人處理喪事，因為陳多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因病去世，母親遠(yuǎn)走他鄉(xiāng)后杳無音信，陳多是爺爺帶大的，那是他在這世間，唯一的親人。
可陳多說沒事，你忙你的。
梁樂松了口氣。
他終于出人頭地，挺直腰桿，不用再卑躬屈膝地巴結(jié)別人，而是硬起腰板聽別人的恭維，把合同甩在包工頭的面前，橫挑鼻子豎挑眼地說不行，這個錢老子不樂意掏，得再往下壓。
志得意滿，難免忘形。
差點(diǎn)栽了跟頭…以及，忽略了陳多。
再次見面的時候，梁樂心虛極了，老人家剛過頭七，陳多胳膊上用別針固定枚黑袖章，神情疲累。
梁樂以為，陳多會因為脆弱，而流下眼淚。
“別干壞良心的事。”
這是許久未見的戀人，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
梁樂愣了。
陳多，還帶著孝的陳多，臉色蒼白，嘴唇?jīng)]什么血色，只有雙眼睛還亮晶晶的，很認(rèn)真地提醒自己，不要做游走在邊緣的事，吃點(diǎn)苦不算什么，要踏實(shí)一點(diǎn)。
距離“下海潮”已過了好幾年，如今不是遍地黃金的年代，需要膽大心細(xì)，才能從熱鬧的市場經(jīng)濟(jì)里分得一杯羹，梁樂沒把陳多的話放在心里，只當(dāng)是有人欠得慌，在陳多耳朵邊說了些碎嘴子的挑撥離間。
他們不歡而散。
現(xiàn)在想來，兩人似乎并未達(dá)到真正心靈上的共鳴。
但無論如何，梁樂沒想到，他們之間的感情會這樣結(jié)束。
“……你只是不甘心。”
陳多握著手機(jī)，嘆了口氣: “梁樂，放過你自己吧。”
像是心臟被開了一槍，呼啦啦地往外漏著風(fēng)，扯出空洞的疼，和三年前，那個笑得眼角彎彎，青春張揚(yáng)的陳多。
是他再也無法擁有，不配回想的曾經(jīng)。
梁樂安靜了好久，終于開口: “我們真的沒有可能嗎”
陳多聲音柔和，答非所問。
“將來，我會祝福你。”-
自此之后，梁樂果真沒有再騷擾自己。
陳多琢磨著，應(yīng)該是最后的話起了效果，當(dāng)然，他也懷疑回去后的孟呈安，可能找過梁樂的麻煩。
“你們見面了”
“嗯，”
孟呈安沒隱瞞: “見了一次，說了幾句話。”
陳多“哦”一聲，有點(diǎn)不知道該怎么接。
他并沒有答應(yīng)孟呈安。
倆人現(xiàn)在，還沒定下什么身份呢。
那晚旖旎的吻，像是夢境一般，被兩人下意識地不再提起——
而孟呈安，也言出必行，開始認(rèn)真地追求他。
方法土得掉渣。
“早安，醒了嗎，今天我們這里陽光很好，給你看，樹枝上有只灰尾巴的小山雀。”
“今天工作累不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一定要告訴我，晚安。”
陳多笑得在沙發(fā)上打滾。
看在剛剛收到那一大箱青梨的份上，決定收斂一下，不嘲笑對方。
“別這樣，哥你正常點(diǎn)，不然我害怕。”
“你不喜歡”
“哈哈哈不是，就是太別扭了。”
“嚴(yán)肅點(diǎn)，”
電話那邊，孟呈安也在笑: “正追你呢。”
陳多躺在家里，姿勢就沒那么講究，抬起的一條腿掛在沙發(fā)背上: “你也認(rèn)真點(diǎn)，咱還跟以前一樣吧，有啥說啥，你也不要掐著點(diǎn)跟我早安晚安，沒必要。”
“那我要怎么做”
“就和以前一樣啊。”
孟呈安壓低聲音: “這樣能追到你嗎”
現(xiàn)在人不在自己面前，陳多厚臉皮，自然什么話都敢往外說: “不一定，我可得考慮考慮呢。”
“嗯，”
孟呈安很柔和地笑著: “不著急，你好好考慮。”
他聽勸，真的不再進(jìn)行形式化的打卡追求，重新恢復(fù)成以前的狀態(tài)，有時間了就聊聊天，拿出百分百的耐心來陪伴，無論陳多是被甲方氣得罵人，還是驚嘆最近青菜價格瘋漲，或是從冰箱里拿出雞架解凍的那會功夫，都能跟孟呈安說上幾句。
而孟呈安這邊呢，除了青梨，又給他寄來了一些別的水果。
陳多琢磨著，也得有來有往，給孟呈安也寄點(diǎn)東西過去，可這段時間實(shí)在太忙，就給這茬子忘了，每天晚上睡覺前，能跟人聊上那么一二十分鐘，就是難得的休息。
已成習(xí)慣。
不知不覺間，迎來了今年的初雪。
雪花不大，碎粒子似的灑了滿地，踩上去的時候“嘎吱”作響，天冷了，陳多又給自己裹成了個球，說句話都往外冒白煙。
“累死我了——”
他剛到家，換了鞋子，圍巾還纏在脖子上，只露出雙烏潤的大眼睛，拿手機(jī)后置進(jìn)行自拍: “看，我們這里下雪了!”
幾乎是在發(fā)送成功的剎那，對方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我在路上，大概兩個小時就到了。”
陳多唰地給圍巾扯下來了: “找我嗎，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說!”
這樣的壞天氣，路上多危險啊!
“對不起，”
孟呈安道歉: “有點(diǎn)想你了。”
其實(shí)是查了天氣預(yù)報，知道陳多這里要下雪了，所以想和對方一起看。
他之前問過的陳多，覺得什么最浪漫。
陳多隨口回答，說兩個人在一起的話，去看雪看花，再看看海，就挺浪漫的。
要不然說這人沒見過世面，瞅著蠻機(jī)靈，一張口，全是這種最普通的畫面。
所以今年的初雪，孟呈安肯定要過來陪伴。
陳多邊走邊脫外套，抓起掃把就開始打掃衛(wèi)生。
同時心里慶幸，幸好孟呈安有分寸感，知道提前跟自己交代，不然屋子里亂成這樣，他實(shí)在沒臉請對方上來。
太忙了嘛!
他掃完地，想起沒有換睡衣，跑進(jìn)臥室的時候又手忙腳亂地開始迭被子，冬天黑得早，外面的夜色如潑灑的墨，陳多鼻尖都要沁出點(diǎn)薄汗來——慌得了，床鋪整理好，客廳的地還沒拖，刷完拖把的時候一抬頭，看見鏡子里面的自己。
陳多怔住。
片刻后，他松開拖把，用手指一點(diǎn)點(diǎn)地摸鏡面上的臉，紅的，從臉頰到耳畔都一片緋意，整個人由于興奮，而有些喘氣——幾乎不像是印象里的自己。
天吶。
陳多心想，我在期待孟呈安。
意識到這一點(diǎn)后，他呆了好一會，慢慢地縮回指尖，放在自己的嘴唇上。
上次分開的時候，孟呈安吻過這里。
當(dāng)時好用力，第二天，下唇依然有微腫的痕跡。
陳多與鏡子里的自己對視，眸光流轉(zhuǎn)，張開嘴，手指順著探進(jìn)去，輕輕地碰了下舌尖。
今天，還會和孟呈安親吻嗎
他不知道。
因為心緒已經(jīng)濃得快要化不開。
工作和生活令他連日奔波，很久沒有這樣認(rèn)真地看過自己，自然無從得知，這份命運(yùn)般的喜歡早已在心里生根，悄然抽芽，直至如今，枝繁葉茂地長大。
“我喜歡上孟呈安了。”
陳多喃喃自語，又重復(fù)了一遍。
“真的，好喜歡。”
他向來不肯坐以待斃。
水流冰涼，手上的那點(diǎn)溫?zé)崆逑锤蓛簦惗嗵鹉槪瑸鯘櫟难劢薅急淮驖瘢雍芰痢?br />
要主動出擊-
孟呈安到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diǎn)多鐘了。
雪逐漸變大，細(xì)鉆似的粒子變成紛揚(yáng)的鵝毛，籠罩得大地一片雪白。
路不好走，到目的地的時間就晚，還好他知道陳多明天休息，所以才敢過來打攪——并且這次，總算帶夠了東西。
樓道的聲控?zé)袅亮耍铣拾惨惶ь^，陳多趴在樓梯欄桿上，笑瞇瞇地看著他。
孟呈安的心，瞬間就軟了。
“來啦”
“嗯。”
身上的雪已經(jīng)被抖落掉了，孟呈安進(jìn)屋前，又跺了跺腳，隨即放下鼓囊囊的背包，取出自帶的拖鞋。
陳多反關(guān)上門，搭上鎖鏈的時候斜睨一眼: “你這次準(zhǔn)備的倒挺全。”
“是，并且你們最近不是人手不夠”
孟呈安換好鞋子，把外套也給脫下掛好: “我來就行，不用再雇人。”
這便是此行的第二個目的了。
冬季繁忙，尤其是臨近年關(guān)，從聊天的時間都可以看出，陳多壓根就沒按時吃飯，都是歇下來后隨便吃幾口，跟孟呈安抱怨最近招工難。
有什么難的，人都送上門了，還不要錢。
“從現(xiàn)在到正月十五，我能給你幫忙。”
陳多愣了下，旋即笑了，故意拉長音量: “好啊，我們管吃管住，員工宿舍的條件很不錯的。”
孟呈安剛從外面進(jìn)來，身上還是風(fēng)塵仆仆的肅殺，短密的睫毛上都似乎凝著冰，神情卻很柔和: “好。”
“那要不我現(xiàn)在就帶你過去吧，”陳多挑起眉毛: “正好，你這次來不是帶了行李，一塊兒給放過去。”
孟呈安毫不猶豫: “行。”
他說著便重新坐回鞋凳，但還沒來得及換鞋，就身形凝固。
陳多跨坐在了孟呈安的大腿上。
略帶僵硬地?fù)е腥瞬弊樱軣o奈地嘆了口氣。
心里罵了句呆瓜。
“你見了我，怎么不想要親親我呢”
孟呈安手都不知道該怎么放才好，嘴唇抖了好幾下，才結(jié)結(jié)巴巴地開口: “啊”
陳多“噗嗤”一聲笑了。
“又不是沒有親過，”
他靠近對方，輕聲道: “上次不是挺會的，為什么現(xiàn)在就緊張了”
孟呈安心跳如擂鼓，怔怔地看著陳多。
漂亮的陳多。
臉蛋紅紅的，一直在笑，眼睛宛如帶了鉤子，卻話鋒一轉(zhuǎn): “跟我講講，你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孟呈安吞咽了下: “不知道。”
“不會吧，”陳多略微歪了一下頭， “居然連這個也不知道”
“可，可能是慢慢就喜歡了……”
孟呈安的視線被燙了下，倉促地移開目光: “就是有一次，突然覺得你很可愛，就想天天都見到你。”
陳多若有所思地想了想: “你是對我一見鐘情嗎”
那天的山腳下，形容狼狽的陳多站在路邊，被風(fēng)沙迷了眼，沾了灰的手指頭給臉抹得好臟，孟呈安就拿起一瓶清水，給他沖洗眼睛。
“應(yīng)該不是，”
孟呈安搖頭: “我感覺當(dāng)時的你，像只泥猴。”
陳多: “……”
一陣無言的沉默。
陳多唰地從人家大腿上下來了，面無表情地走到沙發(fā)那坐下，背對著他。
孟呈安尷尬地跟上去，撓了撓自己的耳朵: “對不起。”
陳多不搭理他，依然用后腦勺看人。
“我錯了，不該這樣說你。”
孟呈安走到陳多面前，半跪下來的剎那，人家立馬哼了一聲，擰著身子又轉(zhuǎn)向另一邊。
完蛋。
傷自尊了。
孟呈安發(fā)愁，這可該怎么哄才好
“你當(dāng)時臉蛋有點(diǎn)臟，所以我才這樣想的。”
“別生氣，泥猴也很可愛。”
陳多氣得閉了閉眼。
這話還有的聊嗎
孟呈安搜腸刮肚地想了半天，左一句對不起，右一句喜歡你，說了會兒，突然站起來，從衣兜里掏出個首飾盒來: “對了……這個送給你。”
陳多這才瞥了一眼，愛答不理的模樣: “什么”
“戒指，”
他打開大紅色的首飾盒: “還有鐲子，帶鉆的我沒買，不知道你喜歡哪種。”
打開的剎那，陳多傻眼了。
目瞪口呆地看著一枚寬得能當(dāng)頂針的金戒指。
以及手指頭粗的大金鐲子。
后者暫且不論，前者他熟，服裝廠里工人縫針的時候，總喜歡在指頭上套個這玩意，用來防扎手。
可也不至于是金子做的啊!
“你不喜歡的話，可以換，也可以我給熔了再打。”
孟呈安巴巴地看著他，就差搖尾巴了。
陳多喉結(jié)滾動了下，心跳得厲害: “為什么送我這個”
為什么
當(dāng)初梁樂在他面前，顯擺自己曾經(jīng)和陳多戴的戒指時，孟呈安就想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也能買，買更大的。
除了金子之外，還有鉆石，都給陳多買。
不過在挑選鉆石的時候犯了難，這玩意看著就是顆晶瑩的石頭，其實(shí)還挺講究，什么八心八箭公主方小圓鉆的，孟呈安不太懂這個，又怕陳多不喜歡——還是金子好，無論陳多要哪種造型，他都能依葫蘆畫瓢地給打了。
孟呈安手巧，做這個不帶怕的。
“就，就想送給你，”
他支支吾吾的，又補(bǔ)充了句: “保值。”
陳多: “……”
他默默地看著孟呈安的眼睛，突然注意到，這人屏住了呼吸。
在緊張。
時間一點(diǎn)點(diǎn)地流逝，陳多終于伸出手，把那枚戒指握在掌心: “有點(diǎn)土。”
對方這才松了一口氣，連忙道: “等明天，去店里挑不土的，我買。”
在孟呈安的樸素觀點(diǎn)里，喜歡一個人，就是愛他，喂他，給他買全世界最好的東西。
陳多笑了笑: “還挺沉。”
然后，他把戒指放回盒子里，拍了拍沙發(fā): “過來。”
孟呈安墩地一下，挨著坐下了。
“其實(shí)這個時候，咱們應(yīng)該先談?wù)劦模?br />
陳多神色認(rèn)真: “但是，我發(fā)現(xiàn)自己忍不了……孟呈安，你為什么還不親我呢”
他無奈地閉上眼睛，把自己湊近。
下一秒，臉頰被捧住，唇上傳來溫?zé)岬挠|感。
孟呈安吻了他。
和上次的粗暴不一樣，這次開始地很溫柔，唇瓣輕輕輾轉(zhuǎn)，一點(diǎn)點(diǎn)地進(jìn)行著廝摩，但心跳的頻率并不比之前少，陳多攀著男人的肩，感覺一條粗壯的手臂箍住自己的腰，身體逐漸后仰，親吻逐漸加深，呼吸也變得更加粗重。
都開始喘息。
這個感覺，真的很好。
可還未完全沉溺其中，濕熱的唇瓣驟然消失，陳多茫然地睜開眼——
孟呈安的手撐在他的臉頰旁，胸膛起伏很大，仿佛在努力克制。
“多多，”
他叫陳多的名字: “你也喜歡我吧”
眼神里是壓抑不住的欲望，偏要給拼命按下，孟呈安死死地盯著對方的眼睛，等待回答。
陳多笑了起來，伸手，點(diǎn)在孟呈安的喉結(jié)上。
又順著往下，按住對方的胸膛。
咚——咚——咚——
心跳得很厲害。
他拉起孟呈安的另一只手，也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想要用行動告訴對方，我和你有著同樣頻率的心跳。
我也好喜歡你。
接觸到薄薄衣服的剎那，孟呈安的瞳孔不可置信地瑟縮，被燙到似的收回手。
他嘆息一聲，把臉埋進(jìn)陳多的頸窩里，滾燙的氣息吹拂耳畔，聲音好啞。
向自己的心上人低頭。
“多多，求你。”
“別折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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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無表情的多多vs以為是在邀請自己摸咪咪，而害臊的孟哥(嘿
第 19 章
陳多: “……”
他用了足足半分鐘，才理解了對方的意思。
孟呈安的手還撐在他的耳畔，脊背略微弓起，沒有完全貼在陳多身上，努力隔出個距離。
陳多: “你是不是傻”
“我……”
“想知道什么，我是不是喜歡你”
陳多往后坐了下，撐起自己的身體，面無表情地看著對方: “你覺得，如果我不喜歡你的話，會跟你做這些事嗎”
孟呈安眨了眨眼睛，沒敢吭。
說實(shí)話，他之前考慮過這個問題。
陳多不是個矯情的人，承認(rèn)過，很喜歡自己的身材。
那如果是為了這種身體上的快樂，而彼此貼近的話，他會同意嗎
孟呈安心里不太是滋味。
當(dāng)時正好是夕陽時分，遠(yuǎn)處的地平在線是大片金色的晚霞，燒得觸目所及，皆是美麗的燦爛。
思來想去，還是沒有任何答案。
只知道，自己真的好喜歡陳多。
永遠(yuǎn)也無法拒絕陳多。
“我喜歡你，”
陳多看著孟呈安: “明白了嗎，是因為喜歡，所以才想親你……一見面的時候就想親了，想抱著你，甚至?xí)岩赡愕降子袥]有喜歡我，不然，你是怎么忍住的呢”
他一口氣說這么多，語氣坦然，目光柔和。
孟呈安聽著，很安靜。
“對我來說，大概是最初覺得，跟你還挺聊得來的……然后你不要笑哦，我可能的確喜歡你這種類型的男人，無論說什么做什么，都能相處地很舒服，所以是不知不覺間動心的吧。”
陳多略微歪了下腦袋: “算起來，我們是不是已經(jīng)認(rèn)識小半年了”
“嗯，”
孟呈安喉結(jié)滾動了下: “差不多五個月。”
“時間還挺快啊，”陳多不由感慨， “眼看就要過年了呢。”
剛認(rèn)識的時候，他氣勢洶洶地千里捉奸，偶然間遇見了個孟呈安，如今時過境遷，楓葉的紅變成了雪的潔白，已經(jīng)有淘氣的孩子買來“小金魚”，在路邊摔出清脆的炮聲，喚醒臘月間的熱鬧。
一時間，就有些出神悵然。
直到被人擁進(jìn)懷里。
陳多的臉貼在孟呈安的胸口，茫然地掙了下，沒掙開，孟呈安扣著他的后腦勺: “抱一下。”
“啊”
“你剛說了，你喜歡我。”
陳多勉強(qiáng)仰起臉: “你現(xiàn)在才反應(yīng)過來……唔!”
沒說完，又被摁回去了。
孟呈安的下巴蹭著他的頭發(fā)，悶聲道: “嗯。”
陳多挺不習(xí)慣這樣被人抱在懷里的，但看在孟呈安的份上，也就忍住了，可問題是這個姿勢，他的臉完完全全地貼住對方的胸肌，鼓囊囊的，孟呈安抱得太緊了，簡直呼吸不暢。
淡淡的洗衣粉味兒中，陳多奮力往外推: “你先放開……”
“別動，”
孟呈安吻了下他的頭發(fā)，啞著嗓子: “再抱會。”
陳多要崩潰了。
他被牢牢地禁錮在男人的懷里，動彈不得，正要張口罵人時，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哥，”
陳多瞇起眼睛: “你是不是那個了”
果然，箍著自己的雙臂僵住，而耳畔的心跳聲，似乎變得更加怦然。
“很正常，”陳多眉眼彎彎， “我不笑話你……你先給手松開，我要喘不過來氣了。”
呼吸得以解放的剎那，孟呈安也幾乎是瞬間轉(zhuǎn)過身子，站起來就往外走——
“我還有東西在車?yán)铮瑳]拿。”
“回來。”
陳多靠在沙發(fā)上，單手托著腮: “我讓你走了嗎”
孟呈安背影凝固住，沒再動。
耳朵通紅。
陳多憋著笑，不打算再繼續(xù)逗人家: “行了，外面還下著雪，跑什么跑。”
他站起來，刻意發(fā)出“啪嗒啪嗒”的走路聲，動作很大地拉開臥室門: “這都幾點(diǎn)了……你想洗澡的話抓緊時間，次臥收拾好了，我先睡，有什么事明天再說。”
孟呈安背對著人: “好……晚安。”
聽到門關(guān)上的聲音后，他才長長出了一口氣，轉(zhuǎn)回來，準(zhǔn)備去簡單地洗個澡——
“砰!”
臥室門突然從里面被推開，速度太快了，陳多早有預(yù)謀地趴在門框上，眼睛得能當(dāng)探照燈，賊亮。
時間仿若凝固。
孟呈安整個人都呆滯了。
“哇哦。”
陳多故作輕松地眨了下眼，咳嗽一聲: “看到了，不錯。”
“多多!”
孟呈安的臉?biāo)查g紅透: “你，你……!”
回答他的，是再次被迅速關(guān)上的門，以及陳多的大笑。
“哈哈哈……晚安!”-
不知雪是什么時候停的。
陳多推開窗戶的時候，云層中漏出幾縷金色的陽光，照著大地一片潔白，空氣中是干燥潔凈的松木味兒，鳥鳴啁啾，心情暢快。
他搓了搓手: “出太陽了呀!”
“雪落有晴天，”孟呈安跟在后面， “別凍著了……”
話音一落，陳多就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打了個噴嚏。
剛吃完早餐嘛，總想打開窗戶透透氣，或者干脆出去溜達(dá)——陳多兩個月的功夫連軸轉(zhuǎn)，好容易有一天的休息，就開始糾結(jié)了，是在屋里懶散地躺著呢，還是出去跑著玩，他拿不準(zhǔn)主意，就去折騰人家孟呈安。
“都好，”
孟呈安很好脾氣地笑笑: “看你喜歡。”
從早上開始，陳多就拿這個問題，問了好多次。
“我想去堆雪人，拿胡蘿卜當(dāng)鼻子!”
“行。”
“哎呀還是算了，窩在家里多舒服……中午你要燉什么來著，西紅柿牛腩”
“嗯，再加道甜湯。”
“你說，路邊現(xiàn)在有賣烤紅薯的嗎還有栗子，這倆玩意一定要冬天吃才香!”
可孟呈安都要去換衣服了，陳多又跑過來，扯著人家的袖子說等等，讓他再糾結(jié)一會。
孟呈安把衣服放下了。
“多多，”
他把手覆在陳多的手背上: “放心，我不走。”
陳多怔怔地仰起臉。
心里突然酸酸麻麻的。
下意識地以為，孟呈安快要離開，所以要抓緊時間，那么多的事都想和人家一起做，想堆雪人，在家里燉咕嘟嘟冒泡的湯，再拉著手順著街邊散步……又想什么都不做，就這樣貼在一起，說些很無聊，很沒有營養(yǎng)的廢話，然后一起哈哈大笑。
反正他說什么，孟呈安都會很認(rèn)真地聽。
“我小時候數(shù)學(xué)好，但是語文不行，字寫得太爛。”
“真的嗎”
“嗯，”陳多窩在孟呈安的懷里， “后來是爺爺給我買了字帖，逼著我一章章地臨摹，他不懂買什么好，就聽人家瞎忽悠，除了楷書，還有行草……小學(xué)生哪兒懂這些呀，每天寫得我手指都疼。”
他說著，就舉起手給人家看，被孟呈安握住，真的凝神去細(xì)看。
“瞧見沒……好大的繭子哦，磨出來的!”
孟呈安用拇指摩挲著，似乎陳多還在疼，他又沒什么法子，只能這樣地輕輕碰觸，好讓十幾年前的那個小孩，能好受一些。
本來還在猶豫今天的安排，不知什么一起躺在了沙發(fā)上，窗戶緊閉，外面的冷風(fēng)一點(diǎn)也刮不進(jìn)來，屋里的暖氣開得足，兩人身上都是薄薄的睡衣，仿佛置身春天。
“爺爺對我挺嚴(yán)厲的，”
陳多想了想: “小老頭年輕的時候吃不少苦，就我這一個孫子，鄰居都以為我是嬌生慣養(yǎng)的……其實(shí)不是，我做錯事了，爺爺會罰我。”
“不過，他也是為我好。”
陳多又補(bǔ)充一句，眼眸有些得意: “并且我會哭，一哭，他就舍不得了。”
孟呈安語氣認(rèn)真: “好棒。”
“這有什么好夸的，”
陳多笑得仰面倒在人家腿上，雙手捂住臉: “你別這么配合，我都快不好意思了。”
那可不，都多大的人了，怎么還撒嬌上癮了呢
孟呈安低下頭，親了親他的手背: “不是配合，就是覺得……你很好。”
陳多另只手還在臉上捂著，從指縫里露出只眼睛。
“哥”
“嗯。”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孟呈安看著他: “明年夏天，承包的那幾處山頭就能轉(zhuǎn)給別人，車我也不用再跑了，只是得到秋天才能過來。”
陳多松開手，坐直了身子。
“以前鄰居家有個哥哥，”孟呈安拉著陳多的手， “年輕時見義勇為去世了，留下的孩子才三歲，他們家有政府幫扶，經(jīng)濟(jì)上沒什么問題……但是你知道，有時候小孩會被欺負(fù)。”
“我跟何小武當(dāng)時高中還沒畢業(yè)，都盡量抽出時間，去幼兒園接他放學(xué)，”
孟呈安拿出手機(jī)，dj相冊給陳多看: “后來一塊當(dāng)兵，就穿著軍裝回來……你看，他很高興，因為我告訴他，他爸爸去執(zhí)行秘密任務(wù)了。”
陳多跟著看去，是張翻拍的老照片，泛黃的樹蔭下，孟呈安懷里抱著個男孩子，右邊站著個穿同樣迷彩服的男人，有些面熟，笑嘻嘻地搭著他的肩。
“何小武，”孟呈安提醒他， “有印象嗎，那天和我一起去店里吃飯的。”
陳多點(diǎn)點(diǎn)頭: “嗯。”
看著沒個正行，有些混不吝，但利落地控制住挑釁的梁樂。
“我們是發(fā)小，約定好了誰有空，誰就要去陪陪孩子。”
孟呈安繼續(xù)翻著相冊: “后來他當(dāng)了警察，比較忙，我陪的時候就多點(diǎn)吧……你看，這是嫂子，她前些年比較鉆牛角尖，這兩年才好，也在嘗試著去接觸外界，多認(rèn)識點(diǎn)人。”
陳多輕聲道: “真好。”
“很早就答應(yīng)過孩子，小升初的暑假，加上何小武，我們仨一塊徒步去西藏，因為他爸爸當(dāng)年就是在那里犧牲的，時間估計得一個半月，然后八月底孩子開學(xué)，鎮(zhèn)上的初中能住校，他媽媽也跟著過去，在對面開了家炸串店，已經(jīng)裝修好了。”
孟呈安放下手機(jī)，抬眸看向陳多。
“我的情況你都解，這件事結(jié)束后，我就能過來了。”
陳多抬頭，貼了貼自己發(fā)燙的臉頰。
“所以，要不要接受我”
孟呈安笑了笑: “我可以給你做飯，干活，什么都給你，行嗎”
這人今天說了這么長一段話，膽子也跟著變大，陳多不吭聲，他就湊過去親人家，可每次都淺嘗輒止，小羽毛似的撓著眼皮和臉頰。
反復(fù)地問可不可以。
說我好喜歡你。
陳多招架不住，含含糊糊地“嗯”一聲，便羞赧地仰起臉，迎接即將落下的吻。
完全受不了。
可想象中粗暴的吻沒有出現(xiàn)。
嗯
陳多悄咪咪地睜開眼，看著對面的孟呈安。
怎么不過來親他呢
這種時候，肯定要難抑深情地按著自己親熱呀。
他可是答應(yīng)了，愿意和孟呈安在一起。
但孟呈安沒有動，只是笑著看他。
除了呼吸有些急促之外，和剛才并沒有什么兩樣。
陳多疑惑地開口: “你這是在干什么呢”
為什么沒有反應(yīng)。
孟呈安紅著臉，聲音很輕。
“我在高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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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喜歡這種沒什么誤會和矛盾，開開心心談戀愛的小情侶啊……晚上十二點(diǎn)還有一更，謝謝支持，貼貼!
第 20 章
陳多默默地瞅著他: “高興”
“嗯。”
“好吧，”
他歪著頭笑了下: “那我讓你更高興一點(diǎn)。”
說好的中午要做西紅柿燉牛腩，再加一道甜湯的，陳多剛剛還在猜是米酒小圓子，或是銀耳雪梨湯——誰在乎呢，是陳多先開始的，游刃有余地占據(jù)著上風(fēng)，可最后又是他先求饒，受不了，掙不開，孟呈安摁著他的后腦勺，反復(fù)廝摩，逐漸深入，陳多的心跳得厲害，嗚咽著往后躲，一個沒留神，眼看著就要摔下沙發(fā)——
孟呈安胳膊一攬，又給人抓回來了。
重新倒進(jìn)柔軟的沙發(fā)里，都在喘，陳多捂著自己的眼睛，不敢跟人對視。
“怎么，”
孟呈安半跪在沙發(fā)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剛開始不是很厲害的嗎”
陳多裝死，不說話。
“害羞了”
孟呈安去親他的手指: “那好，我不鬧你了。”
明明是自己去招惹的，火全部撩起來后慫了，陳多悄咪咪地從指縫里看過去，見到孟呈安含笑的眼，終于松開遮住臉的手——
孟呈安立刻又吻了下來。
糟糕。
陳多瞳孔驟然緊縮，這人居然學(xué)壞!
到了最后，陳多被孟呈安抱了起來，親一會兒，臉頰貼著蹭一會兒，再走上那么幾步，不知道是在干啥，誰知道這人腦瓜子里在想什么，可能真的就是太喜歡了，喜歡到不知拿對方該怎么辦才好。
他一下下地順著陳多的后背，一直在笑。
“還樂呵呢”
“嗯，”孟呈安又去親他耳朵， “我好高興。”
陳多實(shí)在受不了這個膩歪勁兒了，雙手搭在人家肩上: “行了，給我放下來。”
孟呈安仰著臉: “再抱會成嗎”
“不嫌累”
再怎么說，陳多也是個正常的成年男人，被這樣攬著大腿直接抱起來，還走來走去的，干嘛，顯擺他力氣大啊。
“不累，”孟呈安笑起來， “怎么著都不累。”
往日里兩人說話，陳多總要稍微抬著點(diǎn)下巴，頭一遭這個角度看孟呈安，他不由得心頭一動。
英挺的眉眼變得柔和，漆黑的眼眸里包含溫情，不可思議，陳多簡直懷疑，若是此刻外面天塌地陷，孟呈安都不會分神去看一眼。
太過專注。
不……還是看一眼吧。
真的受不了。
他紅著臉推人家的肩: “再不松手，我咬你了。”
想著威脅，說出口就成了軟綿綿的調(diào)情，孟呈安喉結(jié)動了下，張口說了個好。
想得美!
陳多一巴掌拍人胳膊上，兇巴巴地: “不咬了，我喜歡啃骨頭，不喜歡肉多的!”
“試試”
孟呈安騰出一只手，把小臂伸到陳多面前: “說不定喜歡呢。”
這人居然單手抱著他，還不肯放!
陳多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孟呈安讓他咬，他就真的抓住人家的小臂，把袖子往上捋起，一口咬下去。
……果然。
不喜歡這種嘴巴被塞滿的感覺。
孟呈安身材健碩，胳膊練得結(jié)實(shí)有力，蜜色的肌膚上還隱約凸顯幾條青筋，線條流暢，肌肉也不過分夸張，陳多咬了會兒，就耀武揚(yáng)威地抬起頭——
留下了個發(fā)紅的齒痕。
孟呈安看了眼，由衷地夸他: “牙口不錯。”
“不疼”
陳多摸著那點(diǎn)印記: “我用力了，給你蓋個章。”
孟呈安搖了搖頭: “不疼，喜歡，我也要。”
這話說的，有點(diǎn)太高度概括了，陳多沒反應(yīng)過來，下一秒，就被按在了沙發(fā)上。
孟呈安拉起他的手，放進(jìn)了自己嘴里。
陳多驟然睜大眼睛，而尖銳的疼痛感也隨之而來，他“嗷”一嗓子叫出聲，往外抽自己的手: “你干什么”
等看到無名指上的那圈牙印時，陳多啞然。
孟呈安半跪在地上，伸手，碰了碰彼此的指尖。
“我的。”
陳多愣了下: “什么”
孟呈安再次湊近，親了下那圈戒指似的齒痕，聲音暗啞: “這是我的。”-
孟呈安到來的，大大紓解了陳多的壓力。
首先，這人雖然話不多，不會跟人套近乎，但心靈手巧力氣大，還極為有眼力見。
陳多第一次把人帶去服裝廠，說是自己朋友，過來幫忙。
他提前道過歉，說對不起，現(xiàn)在還不是很想在外人面前暴露彼此的關(guān)系。
“沒事，”
孟呈安寬慰他: “都聽你的。”
“朋友”這個詞的含義，可大可小，可能是被長輩拜托安排的遠(yuǎn)房親戚，也可能是關(guān)系匪淺的舊友，雖說廠里氣氛和諧友好，但看人下菜的事也時有發(fā)生，陳多不便說太詳細(xì)，只要抽出時間，就悄咪咪地看孟呈安一眼。
他其實(shí)是有些愧疚的。
辦公室開發(fā)部那里不缺人，設(shè)計和放碼的各司其職，孟呈安這趟過來，明明白白就是干出力氣的活，還是在環(huán)境相對差點(diǎn)的車間，質(zhì)檢，裁床，包裝，貨運(yùn)，幾乎把他當(dāng)成一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
幾天的功夫，陳多就心疼了。
他拉著孟呈安拉回家，門一關(guān)，急慌慌地捧起對方的手看，語含抱怨: “你怎么……”
說一半，覺得自己虛偽。
“又不累，”孟呈安笑了起來，順從地讓陳多摸掌側(cè)的繭， “這點(diǎn)活不算什么，就是瑣碎，但是我看你挺辛苦的，都事事親力親為。”
“現(xiàn)在還好，”
陳多嘆了口氣: “剛起步那會，才叫真的親力親為，縫紉機(jī)我都得去踩，還有單子，貨源，有時候碰上賴賬的對象，都得跟人大吵一架。”
他絮絮叨叨地講著，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太接地氣了，一點(diǎn)也不高高在上，一點(diǎn)也不“仙”。
雪尚未融化，外面滿天星光，小小的客廳里，倆人就這樣拉著彼此的手，訴說生活的風(fēng)霜。
孟呈安聽完了，把戀人的手捧起來，貼在自己臉上。
陳多半開玩笑: “我是不是得在你面前維持下形象啊，怎么就完全暴露了呢”
“沒有，”
孟呈安認(rèn)真地看著他: “我覺得你好厲害。”
頭發(fā)又翹起來點(diǎn)，還沾了線頭，臉頰上擦到了浮灰，眼睛亮晶晶的，可愛得要命。
這樣為了生活而努力的陳多，昂揚(yáng)又快樂。
孟呈安非常喜歡。
他抬起手，像初遇時那樣，一點(diǎn)點(diǎn)地擦凈陳多的臉蛋。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陪你。”
別說，陳多還真有想做的。
他總感覺物流這邊是個大的趨勢，無論是服裝還是餐飲，都能借助這點(diǎn)子?xùn)|風(fēng)，可和自己搭伙的學(xué)長有些猶豫，一直沒能拍板定奪。
“說實(shí)話，我怕虧本，并且也有別的打算，”
他興奮地告訴陳多: “我感覺可以把資金投股市，你知道錢生錢的感覺嗎，那個時候，你對財富完全沒有感覺了，什么一百萬兩百萬的，就跟數(shù)字沒啥兩樣!”
學(xué)長最近迷上了投資，滿心都是納斯達(dá)克的敲鐘聲。
陳多也猶豫過，還被學(xué)長嘲笑了。
“你不是一向敢想敢干嗎，怎么現(xiàn)在膽小了”
他們合作的這幾年，掙得不少，按理說眼界也要放寬呀。
“不是，”
陳多搖了搖頭: “我還是比較喜歡踏實(shí)點(diǎn)的。”
他是被爺爺帶大的孩子，字寫得不好就一張張臨摹，冬天愛生病就晨跑鍛煉，老人家一輩子也沒留下什么東西，其中最為深刻的，就是做人要沉得住心。
貪多嚼不爛。
這點(diǎn)的爭執(zhí)不會導(dǎo)致兩人不快，但的確在事業(yè)前進(jìn)的方向上，有了分歧。
他把這些話，都講給孟呈安聽了。
“我明白了，”
孟呈安點(diǎn)頭: “你現(xiàn)在需要多少錢”
陳多想了想，他買這座房子的時候沒花多少，剩下的全部存在銀行，無論別人怎么拿投資來勸說，都不為所動，攢一筆，存一筆，像為了迎接寒冷的冬日，往洞穴里堆滿了榛仁的松鼠。
他掰著指頭算了遍，跟孟呈安說了個數(shù)字。
挺大的，不然他也不會跟學(xué)長起爭執(zhí)。
孟呈安卻似乎松了口氣的樣子。
“我有，”
他揉了揉戀人翹起的頭發(fā): “別擔(dān)心，都給你。”
陳多呆呆地眨著眼: “啊”
“這筆錢我能出，”孟呈安以為對方?jīng)]聽懂，繼續(xù)解釋， “我給你就好，按你的想法做。”
“不是，”
陳多騰地一下站起來: “你哪兒來的錢”
“我之前什么都干過，”孟呈安笑著給人拉回來， “倒騰拖拉機(jī)，地皮，還有買賣糧食種子……那幾年比較拼，攢了點(diǎn)，也算是運(yùn)氣好吧。”
陳多瞪大眼睛看著他。
“然后，買了一排門面，”
孟呈安繼續(xù)交代: “就咱倆剛認(rèn)識那會，你睡的那間，還記得嗎那一排都是我的。”
陳多: “……”
不知道為什么，這會兒突然心情有些復(fù)雜。
自己天天忙得累死累活，還要心疼跑夜路的孟呈安，覺得等生活條件好點(diǎn)了，一定不讓對方這么辛苦。
“那你為什么還跑車，都是往山里去的，多辛苦啊!”
孟呈安認(rèn)真地看著他: “我不覺得辛苦，挺踏實(shí)的。”
陳多無語地撇撇嘴: “哦。”
怪不得不心疼郵費(fèi)呢!
追自己的時候，水果不要錢似的給他哐哐郵寄，那叫一個豪橫。
孟呈安遲疑了下，怎么感覺，陳多有些不高興了。
他嘆口氣，給自己的外套脫了，然后，一點(diǎn)點(diǎn)地解襯衫扣子。
陳多騰地一下又站起來了，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你你你你干什么”
他還沒做好心理準(zhǔn)備呢!
這些天雖然住一塊了，但孟呈安很規(guī)矩，除了親吻以外，從來沒有什么逾越的動作——哪怕親的時候，雙手也老老實(shí)實(shí)地?fù)е难瑥臎]亂摸半分，有時候陳多都有些控制不住的情動，清晰地感覺到男人的燥熱喘息，可想象中的臉紅心跳并沒有發(fā)生。
他覺得，孟呈安還挺珍惜自己的。
現(xiàn)在是要做什么
迎著震驚的目光，孟呈安充耳不聞，平靜地給衣服放在一邊，赤著上半身: “過來。”
陳多默默收回了抬出去的腳。
“這里，”
孟呈安轉(zhuǎn)過身，露出寬闊的后背: “看到了嗎”
陳多抬眸的瞬間，怔住。
男人后方肩膀上，有一道猙獰的疤，約莫有兩個手掌那么長，是陳舊的傷痕。
“我上次沒看到，”
他坐回去，小心翼翼地摸了下: “怎么弄的”
那天孟呈安洗完澡出來，身上只系了浴巾，屋里卻沒開燈，他自然無從得知，這里有著過去的傷疤。
“火燒的，”
孟呈安轉(zhuǎn)過身: “當(dāng)時一根柱子從房頂?shù)粝聛恚揖陀眉缈噶讼拢樦鴿L下去了……哎，你別哭啊，嚇到了嗎”
也不算多大的疤啊，并且都過去這么久了，應(yīng)該算不上特別丑吧
陳多抬手，使勁兒擦了下臉: “沒事，你繼續(xù)。”
孟呈安哪兒還有心情繼續(xù)啊，著急地開始哄人，又是道歉，又是心疼，覺得自己怎么能給陳多弄哭了呢。
“我也不知道……”
陳多揉了揉自己發(fā)紅的眼睛: “就說不上來，突然挺難受的。”
可能是為著自己無法參與的，戀人的曾經(jīng)。
孟呈安也跟著難受了。
他捧起陳多的臉，一點(diǎn)點(diǎn)地去親，去哄，甚至都口不擇言，開笨拙的玩笑，想讓陳多能笑一笑。
“別哭了，明天我?guī)闳ザ蜒┤撕貌缓谩?br />
“給你摸也行，你看我都脫了。”
“是不是嫌丑，那我去整形醫(yī)院，保證弄得白白凈凈——”
陳多這才“噗嗤”一聲笑了，飛快地瞪了對方一眼: “拉倒吧，瞧你黑的。”
孟呈安立刻接話: “我今晚就做面膜!”
他說著，抽出紙巾給陳多擦臉蛋，擤鼻子，細(xì)聲細(xì)氣地哄: “別傷心，咱們不說這個了，聊點(diǎn)別的好不好”
還是手勁大，一不小心，給人弄疼了。
陳多又瞪他: “不好。”
孟呈安徹底投降，放輕動作: “都聽你的，不哭了哦。”
“那你讓我摸。”
陳多紅著眼睛鉆人懷里，使勁兒拱了拱: “我要一邊摸，一遍聽你講……把你之前的事都講給我聽，不許隱瞞。”
孟呈安倒抽一口氣，身形僵硬，沒敢去捉那作亂的小手: “……好。”
“說呀，怎么不說話了”
“你，你能不要……多多!”
陳多一臉無辜: “是你讓我摸的!”
孟呈安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憋了半天來了句: “那我把衣服穿上，你再摸。”
這表情，跟被欺辱的良家似的。
陳多卻看得有些興奮。
“穿上衣服的話，我能隨便摸嗎”
“……不行。”
“小氣，都談戀愛了還不給摸……這樣吧，我也讓你摸，這樣不就扯平了”
陳多眨了眨眼睛，笑得很甜: “哥，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