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相宜迅速側身,芯片刮過她耳畔,無端蕩起一陣風。柳箏指間突然出現只半透明戒指,它閃了閃,瞬間爆發出慘白光芒,帶著刺,將作祟的東西包裹嚴實。
“砰——”
戒指威力巨大,如此小巧的東西也被它炸得猶如煙花,發出毀天滅地的巨響。
芯片滋著電流,躺在地上七零八落。許相宜瞥了眼女人指間環著的東西,戒指若隱若現,它似乎是完成了任務,便慢慢不見蹤影,淡出視野。
許相宜沒吭聲,只是居高臨下盯著地上破碎之物,沉思片刻:“它是朝著我來的。”
柳箏摩挲幾下指尖,安撫:“你長得好看。”
“它被你吸引來的而已。”
女生無視她的馬屁,冷笑一聲,“我指的不僅僅是這東西。”
許相宜是發現了,無論哪個世界,她都會被追殺。
連她昔日的隊員也不例外。
她們,全都想殺了自己。
“那許允,還救嗎?”柳箏涼颼颼來了句。
許相宜輕笑:“既然她想殺我,柳知明應該會留她半條命。”
“還有林枝倪,”她想到女生清秀的臉龐,完全是單純無害模樣,“她也脫不了干系。”
她表面冷靜,內心無力感卻卷席而來,不禁想著,
究竟為什么?自己是干了多傷天害理的事情,值得她們這樣大費周章要取自己性命?
沉默間柳箏俯身,與她平視。
花香迎面而來。
“允許我收回之前的話嗎?”
許相宜皺眉:“什么?”
“跟著我殺出去吧。”女人長發掩了兩邊臉頰,顯得她本就清瘦的臉更加鋒利,她勾起幾縷面前人的碎發,把玩在手心。
“守株待兔沒意思,踩著他們的尸體離開這個荒謬的世界,才夠刺激,對不對?”
許相宜摸不準她的意思,不知為何女人的心思轉變得這樣快,像她突然改變的性格。但她這話說得倒是很合自己的胃口。
“殺啊。”她走上前去,將本就稀爛的芯片踩得更加粉碎。
“給他看看。”
“誰才是這個世界的主角。”
柳箏聽到她后半句話浮了幾絲笑,但總有點酸澀味道。她環了女生的手腕,“走吧,跟我去地下室。”
—
樓梯間陰暗潮濕,只有微弱光芒從一小方窗戶外灑進來,暗處總讓人覺得藏著無數雙眼睛。由于電梯無法到達底層,二人只能順著樓梯一步步下去。
終于走完最后一層階梯,突如其來的狹小空間讓她們擠成一團。柳箏一手護著她,一手在黑暗之中準確找到了密碼鎖的位置。
纖細的手指點了幾下,紅光刺眼,機械聲緩緩而起:“歡迎您,柳女士。”
隨后綠光驟起,條條閃爍著危險信號,它不停掃描著這一方空間中的人臉,許相宜聽見柳箏輕聲:“低頭。”
在這樣情況下,她只能照做。
隨后就被柳箏擁入懷中,頭被環住,花香將她緊緊禁錮,聽到柳箏于嘴里喃喃自語些什么,然后下一秒,自己就“啪嗒”一聲,
變成了一只小貓。
她正驚奇自己的視角轉換怎會如此奇怪,就被女人藏在外套里,臉不紅心不跳、悠然自得帶進去了。
許相宜:“......?”
門鎖一開,待二人,不,一人一貓進去后,又立刻緊閉上。里邊和外面不同,沒有潮濕氣息,相反,這里幽閉且空氣極其干燥,悶熱得讓人暴躁起來。
一顆貓頭火速探出來,咬牙切齒:“柳箏。你把我變成什么東西了?”
女人對上一雙圓滾滾的眼睛,笑意壓根忍不住,從眼角溢出來,她無辜:“一只貓而已。”
全身雪白的高貴布偶貓此刻拉著一張臉,怒著一字一頓:“你怎么不把自己變成貓?”
“我不合適。”她迅速掠過這個話題,抱著許相宜到處轉。
“這里只是個前廳,不太重要,平時柳知明會讓各班老師在此集合,報告自己班的各項指標。”她揉了揉貓頭,對方“啊嗚”一口,直直咬破了點皮。
“那么兇?”她訝異,看著一點點血跡,啞著嗓子:“完蛋。我受傷了,你得負責。”
再多說幾句,那么屁點的傷口就該愈合了。
許相宜無語,但確實是自己干的。它轉過臉,索性不去看她。
以柳箏的能力,壓根不需要做些什么,過一會兒傷口就能極速愈合。但她偏偏阻止了愈合速度,心眼使著壞,想著哪天讓人補償她。
“所以說,老師們都知道柳知明在研究人肉機器人?”許相宜問道。
“不一定,大多數還是不知道的。”
貓眼睛圓溜溜地看東看西,“這地方完全不像人呆的,又昏又暗,那些不知情的老師也不覺得奇怪?”
“覺得奇怪的,怕是現在都沒自我意識了。”柳箏眼底一片漆黑,“這學校進得來出不去是常態。”
“我看過名單,基本上所有老師都是非常年輕、高學歷、來自山村,應該是被柳知明的高薪誘惑騙來的。”
布偶貓沉默一會,看著擺在中心的一張大圓桌,當是平時柳知明同老師們開會議的,角落還遺留幾張白紙和一支被碾碎的筆。
柳箏順著她的目光走過去,捏起那張被揉皺的紙,黑字刺眼。
姓名:許允
年齡:19
職位:實習代課老師
目光掃到最底下那一欄,
是否想離職:是
離職原因:想回家
除此之外其余的內容都被紅筆劃得看不清,只有這些字堪堪能打量清楚。
許允原來是老師?她不是學生?
見柳箏也很詫異,許相宜正欲開口,背后卻傳來一聲笑:
“柳老師,你在干什么?”
貓頭被人一敲,許相宜不爽,后一秒卻發現自己的身體逐漸透明,直到與空氣混為一體,她看著來人站在門口,聽到柳箏沉穩回答:“沒拿東西,回來一趟。”
林枝倪此刻穿著校服,所散發的氣息卻一點不稚嫩。她歪著腦袋,嘴巴咧起一個怪異的弧度:“是嗎?”
“這地方學生禁止入內,你怎么進來的?”
“你覺得我既然能進來,意味著什么?”她連稱呼都直接省略了,女孩此刻面色慘白,與之前見著的紅潤氣色全然不符。
柳箏靠在圓桌邊,看著她手里閃出一把銀刀,一步步靠近自己。
“對不住了,柳老師。”這次倒是加上稱呼,還挺尊重人的。
銀刀閃著光呼嘯而來,順起一陣風。柳箏將手中的白紙折成三角形,輕輕敲兩下,便立刻飛出去擋了這把沉重鋒利的刀。
甚至都沒動過一下,連力氣都沒使上一點。
刀尖被打得被迫轉換方向,砍進墻壁里,發出沉悶聲響。
輕而易舉就把林枝倪引以為傲的傳世銀刀擋個干凈。她盯著女人的臉,語氣卻還算端莊:“柳老師。”
“您原來這么厲害啊。”
“只在這里當個主任,可真是屈才了。”
“是不是奔著許同學來的?”
柳箏笑聲蕩漾,她勾起眉眼,神色戲虐。一提到許相宜,她的情緒以及脾性是抓也抓不住的變化多端。
林枝倪看著面前人的神態,錯愕幾分,但很快恢復:“難不成是,被我說中了?”
“是啊。”她離開圓桌,走到墻邊上將銀刀取下來,掂掂重量,嫌棄地“嘖”一聲,毫不掩蓋:“我就是奔著許相宜來的,”
“有問題嗎?”
林枝倪看著自己的刀在她手中,情緒激動幾分:“那還真是不巧。”
“我也是為了她來的。”
只不過性質不同罷了。
柳箏是來護她周全的,
而自己,是來殺了她的。
透明的貓就著柳箏波動的靈力,隨意漂浮于空中,來去自如,干什么都輕飄飄毫不費力。
它能感受到女人的力量強勢且不可抗拒,一般人壓根接受不住,幸虧自己有點底子。
它看著林枝倪熟悉的臉,此刻分外陌生。曾經那個在隊里整天笑嘻嘻、愛開玩笑的姑娘早就死掉了。
許相宜冷呵一聲,蓋不住內心的刺痛。
剎那間,火焰迷了她的眼。定睛一看,見林枝倪忽然揚起一場大火,女生在烈火之中燃燒著,好像感覺不到堪比五馬分尸的疼痛,只是尖叫著:“許相宜,你知道你在這里。”
“別藏了,快出來見見我吧。”
“你真的不記得我嗎?”
只是幾秒,就焚燒完了她的整副身體,但奇怪的是,她并沒有流下一滴血、一顆淚。
也沒有死亡。
一大半的皮囊被燒毀,成了灰燼落在地上,而僅存的另一半,內里卻長出新芽。一副銀白堅硬的金屬甲殼從她的內臟中鉆出來,沖破所有阻擋,張揚著覆蓋她的身體。
齒輪鏈條抽動發出清脆聲響,林枝倪竟是直接如野蛇蛻皮,一點點撕開自己的身體,成了個完完全全的機器人!
她聲音倒沒變,少女清爽之聲與這幅可怖的樣貌屬實不符。
“柳老師,把我的刀還給我吧。”她言語中帶著些許威脅意味。
結果下一秒,柳箏二話不說就將銀刀踩在腳下,本無堅不摧的武器瞬間彎曲,她挑眉:“你這刀,給我家貓當玩具它都得吐三千尺。”
許相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