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還能呆嗎?”
走出不久,二人隱在樹叢里,看著不遠處轟然被驚醒的許多保安與教師,許相宜輕輕眨了眨眼,不由問。
柳箏對上她的眼,月色照得她的臉忽明忽暗。她忽然道:“我知道你從另一個世界而來。”
許相宜抬頭,沒有一絲被戳穿的緊張感,笑:“怎么,你也是嗎?”
她本以為女人會否認,可幾秒后,她點頭,認真道:“嗯。”
女生訝異,她眼中流露出幾分疑惑:“你也是被莫名其妙拉進來的?”
柳箏點頭,稍稍褪去些許冷意,轉而認真道:“要想離開這里,必須殺了這個世界的幕后黑手。我想柳知明必脫不了干系。”
“他本意想與我聯手殺了你,卻不曾想原主突然不知去向,我們二人被強行穿越。”
“不過我從他的話里得知,無論是原主,還是現在的我,都沒有選擇他。”
“至始至終,都只想和你同舟共濟。”
幾百米外噪雜聲此起彼伏,有保安叫著“這屋子怎么突然塌了?”,接著便是老師你罵我我罵你,“都怪你讓我把教材書堆在這積灰,這下好了!”
這時候,所有雜音卻都過濾完全。許相宜耳邊回響著柳箏最后那句話,“同舟共濟”四個字落在她心尖,如石頭劃過平靜湖面,“咻”一聲蕩起漣漪。
她心忽然跳動起來。
良久,她才正了形色,淡淡:“柳老師,你突然性情大變,還讓我有點害怕。”
柳箏:“......”
“不過,既然你執意如此,那我當然也不好撫了你的心意。”許相宜踮起腳湊近她,“告訴我計劃。”
女人湊上去再度拉近二人距離,看著面前人神色有些不自然,她勾起嘴角:“不用跑,就呆在學校。”
“看看誰比誰有能耐。”
柳箏不住教師宿舍樓,而是住在草藥院后邊一間屋子內。當晚,許相宜被帶著住進了她的房間。
屋子還挺寬敞,和她的辦公室不同,四面透風,還朝陽。大晚上的有風從窗戶滲進來,柳箏進門后先去拉了窗簾,然后對站在門口的許相宜道:“就一張床。”
見人沒反應,她想了想:“我睡沙發。”
說完就拿起睡衣進了浴室洗澡。許相宜獨自站在客廳,沉思著——
鞋柜上有兩雙拖鞋,難道...柳箏有舍友?不太可能,畢竟只有一張床。
一張床?難不成是對象?
她腦子里亂糟糟,想著若是穿了她對象的鞋,人家萬一生氣呢?
于是她在客廳大喊:“柳箏!”
浴室里水聲未停,女人應是沒聽見。許相宜糾結半天,還是踩了那雙拖鞋,然后著趿拉著瞎轉悠。
屋內干凈非常,連小角落里頭都擺放整齊井井有條。
她沒有亂動女人的東西,只是粗略掃了一眼,內心好奇:“她來這里多久了?”
過了很久,水聲終于漸漸落了尾音,柳箏換上一件絲綢深藍睡衣,下擺重重垂著,從浴室出來時長發散至腰間,半干半濕。
看著靠在沙發上昏昏欲睡的女生,她挑眉:“不回房間睡?”
用了“回”字,仿若許相宜才是這里的主人。女生不太懂為何今夜里她突然平易近人許多,但她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便婉拒:“我睡沙發就行。”
她本困倦得即將昏睡過去,但看著柳箏的臉,她漸漸清醒,腦子還沒轉過來先開了口:“你家里有人?”
柳箏拿出吹風機,正解著纏繞在一起的線。聞言反問:“你不是人?”
許相宜半個人陷進沙發里,她盯著腳上的拖鞋,“你一個人住怎么有兩雙拖鞋。”
“藏人了啊?”
“那我穿了,那個人不會生氣吧?”
她一連拋出三個疑問,柳箏本想開始吹頭發,聞言開關的手頓了頓,覺得好笑:“你覺得我能藏什么人?”
“男人還是女人?”
她似乎來了興致,頭發也不吹了,靠在墻邊雙手抱懷,悠然自得地看著面前人。許相宜對于她的性格轉變,一時間不太適應。這個情況,讓她想起上個世界的那一故人。
“我隨便問問罷了,你藏你的。”許相宜閉眼裝死,不再吭聲。
直到吹風機的聲音響起,她才緩緩睜了一條眼縫,卻猝不及防與女人對上視線,才發覺她一直死盯著自己。
待她吹完長發,一股淡淡玫瑰酸澀味縈繞許相宜鼻尖。許相宜剛睜眼,頭上就被輕輕敲了敲,柳箏的聲音響在頭頂:
“拖鞋是原主留下的,家里只有你一個,沒其他人。”
許相宜臉有點紅,她神情卻淡淡:“哦。”
看著女人進了房間,她倒頭栽進沙發里,打算進入睡眠。十分鐘后,她迷迷糊糊間發覺自己身前似乎有人站著。
一翻身,睜眼是柳箏作勢要抱她。
許相宜心一抖,直接坐了起來。睡覺被打斷令她有些怒,不爽:“柳老師,你有什么問題?”
女人低眸看她,“進屋睡。”
女生睨她一眼,再度倒進沙發里,悶聲:“不用。”
“晚上客廳里涼,要是生病,你還怎么殺柳知明?”
女生還是不動,斬釘截鐵:“就他那個窩囊廢,我就算斷一只手都能贏他。”
玫瑰花味瞬間靠近,酸苦氣息摻雜露水清香,她莫名感到很舒服。身體本能想讓她再靠近柳箏一點。
身子騰空,她被攔腰抱起,女人的懷抱將她禁錮住,無法動彈。
許相宜困意消散,死死看著柳箏的眼,“放開!”
“再叫,就和我一起睡。”
女生不說話了,只被抱著,進到屋里去。
她被輕放在床上,低頭看了眼被子,還有還未關上的衣柜,發現方才柳箏應該是在替她換新床單和被褥。
那么怕我嫌棄她?
還是她嫌棄我?
她又“嘖”一聲,腦袋被摸了摸,許相宜抬頭,看著罪魁禍首要往客廳走。她于心不忍:“你睡沙發?”
對方沒回頭,只是微微嘆氣:“是啊。”
許相宜捏了捏被子,猶豫著開口:“其實...一人睡一邊,也沒事。”
對方轉頭時眼里蘊著笑,只是嘴里吐的話卻顯得自己可憐兮兮:“沒事,我著涼了也沒關系的。反正一個人待習慣了,會自己照顧自己。”
許相宜臉上掛著兩個字,
無語。
她咬牙切齒,強迫自己冷靜:“睡不睡?”
后者兩三步上床,鉆進被窩:“睡。”
房間內只點了盞臺燈,許相宜本就有睡覺開燈的習慣,覺得挺舒適,卻無論如何都沒了困意。雖然不知準確時間,但粗略算算,凌晨必定是到了。
她滿腦子不是“柳知明”,而是納悶,
為什么柳箏突然性格大變?
又想到上個世界的宋煙,似乎也是這個流程。前期還能端著人設,溫柔似水和藹可親,到最后竟活脫脫像個女流氓。
正想著,曾經高冷且不可一世的柳老師靠過來,聲音沉沉:“睡不著?”
許相宜默默往外挪了挪:“沒有,馬上要睡著了。”
柳箏又靠近幾分:“我有點失眠。”
許相宜再挪:“嗯,閉嘴能治失眠。”
半個身子都即將要懸空,柳箏終于不動了,她情緒捉摸不透,只道:“我往旁邊靠了,你往中間來點,小心別掉下去。”
許相宜被擾得心更煩:“閉嘴!”
過了一會兒,女人響起輕微的呼吸聲,應該是熟睡了。許相宜嘆氣,在夜里閉上眼,醞釀著睡意,終于沉沉睡去。
天光大亮,待許相宜醒來,感覺自己動彈不得。她迷糊地睜眼,發現自己被身旁人牢牢圈在懷里,她側臉精致,雙眸閉著,還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許相宜:“......”
她晃了晃女人的胳膊,沒動靜。踹了一腳,還是沒動靜。
直到許相宜一口咬上她的指尖,柳箏才慢慢睜眼,她看著懷里齜牙咧嘴的小貓,忍著笑意松開手。
“柳老師,請自重。”
這是許相宜初見柳箏時,她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現下她原模原樣送還給她。
被咬了一口的柳箏也不惱,看著被惹炸毛的小貓面無表情進了浴室洗漱,自己就靠在床頭,身體又再次滑進被子里,頭埋著,
無聲地,一點點嗅著屬于許相宜的味道。
等到柳箏也洗漱完,許相宜早坐在客廳里發呆。她問:“餓了嗎?”
“冰箱里有玉米鮮蝦餃,我做一點?”
許相宜矜貴地點點下巴,不吱聲。
“好了,過來吃吧。”兩個人坐在餐桌旁面對面,柳箏夾了七八個進許相宜的碗里,還要再添,對方緊急阻止。
“夠了,我沒什么胃口。”
看出來她心神不寧,柳箏安撫她:“在想昨天那件事嗎?”
“放心,你把柳知明傷得那么厲害,沒個幾天他恢復不了。”
“我們就等著,”女人眼底忽然散發出狠意,咬字都重些,“等著他送上門來,踩了他的骸骨,放了他的血。”
“然后,我們就分道揚鑣。”她語調忽然一轉,沒方才那樣兇狠,“你會想我的吧?”
“不會。”
“那我也許是會想你的。”
“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