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驚醒夢中人。
許相宜想到人面狗突然發狂咬了自己脖間,牙齒沾染了自己的血液,那幾顆人牙,應是小陳的。
這也行?
她皺了眉,不可置信:“我的血是有什么特異功能?”
小陳忽然安靜下來。他再次重重垂下腦袋,仿佛背后有人壓著他使其抬不了頭。店內驟然安靜,宋煙“嘖”一聲,往前走幾步,立刻發現了不對勁。
她在空中一揮手,男人的腦袋迅速揚起,黏膩的鮮血立刻從他嘴中流出,因被扒了人皮,五官已模糊不清,血與肉交融,宋煙狠狠踹他一腳,已死的男人受不住力,“哐當”一聲跌落下來。
尸斑離奇般爬得快,男人的臉色已漸漸鐵青。
“死了?”許相宜快步走來,見男人僵硬不動,七竅流血,很震驚。
“有人喂了他慢性毒藥,時間卡得倒是準。”宋煙恥笑一聲,“看來這事兒還沒完。”
落葉狂風呼嘯般沖進店內,緊緊包圍了男人的尸體,幾秒后便被腐蝕得一干二凈,連點塵土都沒留下。
“我去趟醫院,你留在店里吧!彼蝗粚θ粲兴嫉脑S相宜道,“我走之后依舊別開門,我設了保護圈,沒有不長眼的東西敢進來!
“你說...方禾是不是還沒死?”許相宜眼中染上幾分憂慮,又開始演技爆表:“我一個人呆在這兒害怕,”
“帶我一起走吧!
宋煙似乎對她示弱這套很受用,但仍舊思索幾秒才點頭。
“這趟出去,也許會碰上些臟東西!
“你要緊緊跟著我,不能瞎跑,知道嗎?”
待許相宜發誓,二人鎖了店門。她進了宋煙車內問:“去醫院做什么?”
“你不知道我去干什么你就跟著我跑?”
女生系上安全帶,聞言不解:“不是你讓我乖乖呆在你身邊的嗎?”
好吧,似乎是這個理。
宋煙沒說話,默默踩了一腳油門。十五分鐘后,到達溪北人民醫院,二人下車,往里走去。
與前臺溝通半晌,對方火急火燎地打電話給院長,不過一會兒,一年近六十的老人疾步走來,帶著方框眼鏡,笑時皺紋爬滿臉頰。
“好久不見啊,宋女士。”
許相宜訝異地瞧了她一眼,女人只點頭,然后開門見山:“早上和您聯系過了!
“是,相關資料都在這兒。不過病人的信息只有家屬能了解,切不可泄露于外人!
宋煙瞧了許相宜一眼,言語戲謔:“這是我侄女。”
老人家“啊”一聲,連忙擺手:“不好意思,宋女士!
“沒事,那我們就先走了,您也去忙吧。”說完就拉起自家侄女的手往外走,直到走回停車場,許相宜才開口:“你家有人生病了?”
女人撲哧一笑:“咱倆不是一家的?”
許相宜輕呵一聲,心想誰和你一家的。自己是個活生生的人,你可不像。
“那你拿了誰的資料?”
“陳辰的妹妹,陳雨嬌。”
回到車內,許相宜接過幾張報告,上邊寫得清清楚楚,于二零一八年查出肝癌,外加中度抑郁,期間積極配合治療,卻還是在一年前病逝。
等等...
一年前?
小陳的妹妹早就死了?
宋煙方才在路上就已瞥過幾眼,此刻神色淡淡,“也就是說,陳辰協助方禾并不是為了他妹妹的手術費用,而是有其他。”
“你能不能查到陳雨嬌是哪個學校的?”許相宜忽然道。
宋煙歪頭,盯她一瞬,“我連她爺爺的祖宗是哪個學校的都能查到!
許相宜:“......”
過了半個小時,她見女人掛了電話,
“明揚中學。”
許相宜覺得耳熟,拿出手機開始翻閱原主寥寥無幾的相冊圖片,其中有一張是她的高中畢業照,上面明晃晃寫著——
明揚中學一七級三班畢業照。
車子駛入校園內,由于是上學日,學校里吵吵嚷嚷。正是中午吃飯之際,基本上全都涌入食堂,爭先恐后搶著飯,連帶著小賣部也人滿為患。
看著保安將她們放行,任由二人在學校穿梭,許相宜驚訝于宋煙的人脈。
找到當年教陳雨嬌的老師王雙,三人在辦公室坐下,沒有一個閑雜人等。王雙快五十了,戴著老花鏡,一身素凈的襯衫,看起來樸實無華。
她推了推鏡框,看著二人來問陳雨嬌的事,一些舊事在她腦海里翻滾,思慮良久終于是開了口。
“這孩子...挺不幸的!
“他哥是個混蛋!
陳辰?他表面上可是個好哥哥形象。
“她小時候出過車禍,導致智力有缺陷。她爸爸在她十歲時被工地重物砸得身亡,媽媽不久后也跑了,家里就留下個她和她哥。”
她摘了老花鏡,揉揉眼,“到高中時候,陳雨嬌智力狀況好轉很多了,能和人正常溝通,除了成績依舊差,但至少說話和思維方面是沒問題了。”
“我們老師都很欣慰,直到不知道怎么的,學校里開始傳,她哥和她班主任有關系...”
“陳雨嬌被議論攻擊得體無完膚。癥狀又開始惡化起來,她開始不愿與人溝通,說話能力再次漸漸衰退。直到抑郁癥退學,我們幾個老師都挺惋惜的。”
“她班主任是?”許相宜有種不好的預感。
“方禾!
王雙瞧了她們幾眼,“你們都不知道方禾吧,她因為這件事情被辭職了,之后又去了溪北三中當代課老師!
“她是我高中老師,”許相宜對于“方禾”這個人,總是不知如何評價。
王雙打量幾分她的相貌,隨后思索幾秒:“我覺得你很眼熟。”
“你以前是不是三班的?”
許相宜點點頭,結果被握住手,“你的作文很優秀,我還記得!
“也記得你和另外幾個小姑娘,把你們數學老師的便秘藥當作是零食偷了出來...”
許相宜:“......?”
這是原主干的!
真不是她!
她在心底咆哮,見宋煙嘴角忍著笑,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那...她哥和方禾,確實是有一腿的嗎?”
王雙望著隔壁那張辦公桌,早已物是人非,還能想起當年方禾坐在這兒的情景。
她長嘆,“沒人知道。只是大家都這么說,那么多年也就這樣傳了。”
“她自己不解釋,選擇辭職走人,那便是八九不離十了吧!
“您覺得,方禾她...是個什么樣的人?”
王雙訝異這孩子居然不喊方禾為老師,不過轉念一想也無傷大雅。思索半天,仿佛在回憶當年的光景,良久才輕吐:“時善時惡吧。她的性子,是注定成不了大事的。”
又聊了許多,午休結束了,她該去上下午第一堂課了。走時,她才問二人為何突然來問這個。
“聊個八卦嘛!
王雙笑了,懷里抱著一沓白花花的試卷,“走啦,哦對,你去看看你的數學老師吧,他在二樓!
許相宜擠出微笑,瘋狂招手與她道別。
回程時,二人一句話沒講,難得的寂靜。
“你是不是和我一樣,壓根不屬于這里?”
她終于把這么多天壓在心里的事情說出口。介于宋煙對她確實挺好的,她干脆直接坦白。
宋煙神色不變,像是早料到她會開口,落下不明不白的一句:“不屬于這里的只有一個人!
女生琢磨半天不知她為何意,有點惱,干脆道:“我怎么樣才能回去?”
該死的都死了,她怎么還不能回到原世界?那幾條奇怪的短信也沒有再收到過,她像無頭蒼蠅,壓根沒有頭緒。
“等到想殺你的人徹底死亡,你方可達成你的心愿!
宋煙終于說了句有用的話。車子駛入街道,即將抵達店鋪,導航卻突然轉換方向,溫柔女聲響起:“偏離軌道...已為您重新規劃路線!
許相宜納悶往窗外看,明明就是對的,再向前開幾十米就能到達目的地。
二人卻心照不宣,她看著宋煙往導航所規劃的路線開去,默許她的行為。良久,女聲再次響起:“已到達目的地。”
停車,二人從車里出來,打量著這片寸草不生的地方,見上方掛著的牌子寫著四個字“沉河公園”。
這地方靜謐,沒有一點雜音,就連風聲也不曾有一點,只能聽見她們踩在地面上發出的聲響。明明是夏季,這里卻冷得發暈,越往里氣溫越低。抬頭望天,忽然間大霧彌漫,待散去,所顯現的竟是藏青色的天空。
像嘔吐物制作成的濃湯。許相宜忍著惡心,與宋煙一同踏進這個廢棄公園。
手腕被輕輕環住。許相宜看著宋煙牽住自己,靜了一瞬,沒有掙脫,一言不發繼續緊跟著。
四周草木枯竭徹底,往內走著,道路中間竟擋著一座神像。
為女子,身著秀禾服,頭頂戴著鳳冠,指尖捏著把團扇,精致絕倫。體態輕盈端莊,一手置于頭頂擺弄發絲,一手捏著扇子落于腿旁,
再一打量臉,仔細看,
卻是與方禾的容貌極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