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角斗場(上)
比賽當日, 角斗場內。
“你從哪搞來的小旗子?”
白孚盯著向璈手中揮舞的五彩小旗看了半天,覺得她這怎么看都不像是來打探消息,倒像是哪個觀光團跑出來的導游。
“頂級的偽裝不能光有外表, 更重要的是行為和神態(tài), ”向璈扶正了彩色的小鴨舌帽,“能抽時間觀看比賽的當然是有錢人,所以我們要表現(xiàn)出有錢人的松弛感~”
“咱倆哪點像有錢人了,要是基地車在還差不多。”
一提起基地車, 二人都流露出了懷念的神色, 可惜那個從一開始就陪伴著她們的大家伙在聯(lián)邦損傷過重,再加上無法跨海運輸,只能被留在了大陸北端。
“好了, 說回正題,”只賣了低價票的二人坐在了離門口最近的石階上, 后來的觀眾從她們人后匆匆走過, 白孚只好盡可能壓低聲音, “你覺得大老板會坐在哪個位置?”
“不知道,這里看樣子可沒有VIP觀看席。”
向璈張望了一圈, 除了低價的石質長椅和高價的皮質座椅,并不存在第三種觀眾席, 大老板要是真的現(xiàn)場觀看,也應該是在某個難以察覺的暗室中。
“算了, 找不到就找不到了,大不了就當是放松一下, 我們……”
“噓~”
向璈突然示意白孚噤聲, 然后視線緩慢轉動到后方,用唇語解釋道:“有人在監(jiān)視我們。”
“誰?”白孚也用唇語問道。
“不知道, ”向璈搖了搖頭,扭頭恢復了一開始的姿勢,“但最高的那一排肯定有剛才盯著我們看過,而且不止一個人。”
“我們才剛來,難道這么快就暴露了?”
“不覺得不像,這些天我們可什么都沒做,”為了通過門口的檢查,向璈來的時候沒帶任何武器,只能隨手撿了一根筆直的樹枝,“總之保持警惕,我有一股很強烈的、不祥的預感。”
觀眾差不多都按順序坐好了,主持人自然也上臺宣布比賽開始,并逐一介紹比賽規(guī)則,然而二人都因為剛才的事無心聆聽,白孚轉動著眼睛四處觀望,而向璈正把手中的樹枝掰成合適的大小。
忽然,主持臺上走出了一個略顯蒼老和富態(tài)的有錢人,在場的所有觀眾都發(fā)出了一聲驚呼,顯然沒想到這位天堂島的實際控制者會親自出面,顯然,今天會是一場與過往截然不同的特殊比賽。
“首先,我要感謝在座的諸位愿意蒞臨此地,與我共同迎接這對于全世界都至關重要的一天,”大老板面帶微笑,他的目光在觀眾席上游走,并最終定格到了一個特殊的人身上,“在你們當中,有一個人并非屬于我們的世界,而是來自于另一個從未發(fā)生過末日的時空!”
人群爆發(fā)出難以置信的驚訝,向璈的身體瞬間僵硬住了,她的大腦一片空白,連白孚在一旁拉自己的胳膊都沒有反應。
“而這,僅僅是一個開始,”大老板已經(jīng)不再遮掩,他伸出手指,明明白白地指向了向璈所在的位置,“這位特殊的客人將會為我們打開時空躍遷的大門,自此,我們將永遠擺脫輻射的困擾,真正‘回到’舊世界!”
觀眾們的視線全部聚焦到了向璈身上,口中呼喊著她聽不清的話語,有人甚至激動地站了起來,擋住過道防止她逃跑,幸而在場的更多還是富裕的商人,為了維持脆弱的矜持和體面,他們只是口頭說了幾句。
“而且我聽聞這位穿越者可不是普通人,”大老板仍舊保持著淺淡的微笑,仿佛他才是這場好戲唯一的觀眾,“為了驗證她是否具備成為實驗材料的能力,也為了讓諸位看到她的實力,我們今天有一場專門為她準備的比賽。”
轟隆——
角斗場內的鐵欄門忽地打開,一個身高約莫兩米多的魁梧壯漢走了出來,皮膚上的壞死痕跡表明了他是一位共生者,而他的一條手臂和部分軀干也被替換成了機械,旋轉的齒輪發(fā)出低吼般的轟鳴,吸引著相當一部分人將注意放回了比賽。
“向璈,你千萬不能去,”白孚用力拽了拽向璈的胳膊,生怕她腦子一熱做出不可挽回的事,“這肯定是個陷阱,我們應該想辦法逃出去才行!”
“……沒事。”
向璈似乎明白了那時發(fā)生的一切,所謂的獎金都是一場騙局,這都是為了篩選合格的實驗材料,不只有自己,還有陸鹿那幾個大學生也是一樣的。
于是她站起來,直視著主持臺上那個依舊面帶微笑的大老板,然后翻過欄桿,落到了空曠開闊的角斗場內。
“向璈,你瘋了嗎?!”
“這是躲不開的,”向璈轉頭,給了白孚一個放心的眼神,“但沒事,我會贏的。”
“吼——”
沒有比賽開始的哨聲,共生者便揮舞著一把鐵斧沖了上來,沒有武器的向璈只能加速向后躲開,利用敏捷優(yōu)勢拉開距離,希望能在自己筋疲力盡前先把對方耗趴下。
“看到那里了嗎?”
觀眾席的最后一排上,獨眼和他的土匪手下們正在商討著什么,只見獨眼拿來一把形似狙擊槍的武器,并換上了幾支長相奇怪的針筒狀子彈,先是指了指向璈,又轉身看向了毫無防備的白孚。
“放心吧老大。”土匪們做了個沒問題的手勢,然后從興奮的人潮后方繞了出去。
共生者的一連幾次攻擊都被向璈躲了過去,這讓他感到有些惱羞成怒,于是他丟下笨重的鐵斧,轉而彈出了機械臂上隱藏的長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向璈刺去,然而連防護都沒有的向璈還是比他快了不止一個級別,在地面上連滾數(shù)圈后又躲開了。
“唉,這人怎么光躲呀,沒意思!”
觀眾席上爆發(fā)了不滿的呼喊,然而向璈不為所動,她很清楚角斗看的就是刺激的正面對抗,因此跟這個大塊頭拼力氣絕對沒有好下場,況且她才不是為了自由而拼命戰(zhàn)斗的奴隸,沒必要為了觀眾的喝彩就發(fā)起進攻。
但共生者的確被她戲弄到怒火中燒了,失去理智的他為了能追上向璈,主動卸下了身上厚重的金屬防護,只是在追求更高的速度,也是在引誘向璈前來攻擊。
“你就這么熱衷于找死嗎?”
共生者猜對了,向璈不是會一味退讓等待的人,當機會出現(xiàn)時,她不介意賭一把成敗。
于是他揮舞起一米多長的巨大劍刃,朝著站定不動的向璈直直刺去,而向璈則眨眼間從袖子中抽出了一根不知什么東西,身體一歪,大劍緊貼著她的身體掠過,但血依舊如泉水般噴涌而出。
共生者帶著滿臉的驚愕,布滿血絲的眼睛一點點向下移動,直到他看見一根筆直的樹枝插穿了自己的頸動脈,沒有遺言,這個曾稱霸角斗場的大塊頭就直挺挺地倒下了。
觀眾席上并未爆發(fā)以往那般的歡呼,沒人料到向璈會提前藏了根樹枝,更不會想到這根樹枝成了讓對手斃命的關鍵,然而規(guī)則里確實沒說不可以這么做,何況對手死了,還活著的那個無論如何都該算勝利者。
眾人的目光紛紛投向了主持臺上的大老板,而與目光一同前進的還有向璈,電光火石之間,拔出了樹枝的向璈便沖向了大老板所在的位置,保鏢們都還沒反應過來,還沾著溫熱鮮血的樹枝早已來到了咫尺之間。
嗖——
幾乎是同時,一根麻醉針從觀眾席的最高處飛出,精準無比地擊中了向璈的肩膀,高效的麻醉藥劑僅用了一秒,就讓眼見可以得手的向璈失去了力氣,從主持臺滾落回了那個充斥著血腥味的角斗場。
“看來我們的客人準備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小驚喜,”大老板像是早就料到了這一切,他拍了拍手,示意某人也帶著真相上臺,“剛好,我這里有一份回禮,不止我們的客人是否滿意呢?”
只有部分肢體還能動的向璈勉強轉過脖子,很快,她看到獨眼扛著一挺狙擊槍從觀眾席走了下來,身后被土匪綁住的白孚。
“果然……是你,”向璈憤怒地望向獨眼,然而這時她還能自由控制的也就眼神了,“我就說這里的人怎么可能短短兩天就摸清我們,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別來無恙啊,老朋友,我只是充分利用了手頭的情報資源而已,”獨眼走到大老板身邊,露出了計謀得逞的奸笑,“誰叫這里偏偏就只有我們幾個老熟人呢,除了你,我還真想不到有誰的信息可以利用一下了。”
“混蛋!”
“對一切知曉自己信息的人都保持警惕,我還以為這會是雇傭兵的常識,還是說你已經(jīng)離開了太久,連這點兒警惕心都丟失殆盡了呢?”
“你怎么會……”
“當然是我告訴他的,”大老板笑著插入了二人的對話,“為了今天的行動,我們可是充分交換了手中的資料,不然怎么會如此順利呢~”
“你們想怎樣?”
“別心急,我對你們兩個可是都很感興趣,尤其是你過去的經(jīng)歷,”大老板打了個響指,很快有人端上來了一把全新的手/槍,和一顆普通的子彈,“來玩兒個游戲吧,就你們兩個。”
土匪們將白孚也推到了臺前,然后將手槍放在二人之間。
“今天的最后一場比賽,是屬于你們兩個的。”
第242章 角斗場(下)
“大爆炸不久后, 我父母也去世了,我接手了他們留下的研究。”
角斗場內的觀眾全部被保鏢帶離,侍從搬來一把松軟的椅子, 又給大老板點上了雪茄, 旁邊多了一張小圓桌,擺著上好的紅酒和酒杯。
“然而輻射屏蔽裝置的開支日益增加,并且隨著這個世界僅存的物資被不斷消耗,我們在黑市的生意也愈加困難, 要么永遠離開這里, 要么通過控制物資流動掌控廢土世界,否則逐漸發(fā)展起來的聯(lián)邦遲早會清算當年的事。”
“而那個項目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只要能打開穩(wěn)定的時空通道, 我就能躲到你們的世界,甚至更進一步, 直接從你們的世界批發(fā)物資, 然后運到廢土進行倒賣。”
“但四十年過去了, 除了幾段零碎的音頻交流,直到去年, 下面的人告訴我,如果找一個特殊的人作為中介載體, 就可以使通道穩(wěn)定一些,于是我拋出重金舉辦角斗賽, 篩選出幾個人進行實驗。”
“你猜怎么著?還真有一次成功了,但被送來這個世界的是人不是你, 而是幾個年齡比你稍小的學生, 但他們的體質還不如這個世界的幸存者,完全不適合作為中介者。”
“不過我們還有一點意外收獲——關于你是怎么穿越到這個世界的, 我們也不得而知,但這不得不說是個新發(fā)現(xiàn),我想盡辦法從那個世界搜集到了你的信息,并準備派人去抓你,可老胡那個飯桶偏偏在這時候死了,為了穩(wěn)定黑市,我不得不浪費了一些時間,結果就讓你逃到了聯(lián)邦那邊。”
“可我怎么也沒想到你居然主動跑回來了,還來觀看我的角斗比賽,真是天助我也,”大老板說著,揮手示意研究員上前,“那么為了我的大業(yè),做出一些小小犧牲的時刻到了。”
話音剛落,研究員帶著一個她從未見過的儀器上前,對向璈開始了檢測,而礙于麻醉劑的作用,她只能默默忍受這一切。
“老板,”過了許久,研究員才緩緩起身,嘴唇蠕動著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她不適合作為實驗體。”
“什么?!”
“她感染過輻射病,即使后來痊愈了,也不建議作為實驗的中介載體。”
此話一出,向璈暗自松了口氣,沒想到在落日城的倒霉經(jīng)歷這會兒反而成了救命的東西了。
“也罷,都失敗了這么多次了,我有心理準備……不過事情可不會就這樣結束了,”大老板熄滅了手中的雪茄,轉而讓研究員給向璈注射解藥,“我說過了,今天的比賽還沒有結束,能活著走出這里的只能有一個人。”
子彈被塞進手/槍內,然后擺在向璈面前,土匪們也為白孚松了綁,然后飛快地撤到了戰(zhàn)斗場地的邊緣,生怕向璈反手把他們殺了。
“雇傭兵都是為了錢做事的,你不也是為了獎金才選擇穿越的嗎?”有人端上來一個手提箱,打開,里面全都是貨真價實的黃金,“來,殺了她,然后加入我們,這些金條就全都是你的。”
向璈僵硬地轉過脖子,視線直直地看向白孚,然而白孚卻沒有抬頭看她,反而失神地重復著,“動手吧,向璈,事情都是因為我的提議才變成這樣的,我本來就是該被銷毀的失敗試驗品,如果能讓你得救,也算是讓我又多了一份用處吧。”
她的思緒忽然回到了一年前那片炎熱的沙漠,那時沙蠶幫讓她做抉擇時,白孚也是這樣的反應。
“為什么?”向璈瞬間脫口而出。
“因為我已經(jīng)完成了我的心愿,但你還沒有解開你的心結,”白孚終于肯抬頭和她對視,與那次的驚恐和悲傷不同,這次的白孚居然還帶著一絲微笑,“我不希望你帶著缺憾離開,這不該是屬于你的結局。”
金屬的槍身散發(fā)著冰涼的觸感,在皮膚與鋼鐵接觸的那一剎那,上膛、開保險、瞄準……肌肉記憶讓一系列動作都行云流水——除了目標并不是身邊的人。
砰!
扳機沒來得及扣下,始終保持著警覺的獨眼便用槍托打飛了向璈手中的槍,然后將槍口對準了她的腦袋。
“真是令人意外的執(zhí)拗,”大老板是真的沒預料到在這種完全沒有勝算的情況下,向璈還會孤注一擲般地把槍口對準自己,“看來我對你的了解還不夠多啊~”
蜂擁而上的保鏢立刻將向璈拿下,而試圖去救她的白孚也被重新綁了起來。
“可是為什么呢,雇傭兵小姐?”手槍被擦拭干凈,回到了大老板的手中,“只是因為你們之間與眾不同的感情嗎?或許我換一個對戰(zhàn)目標,你就會像殺死上一個對手那樣,干凈利落了嗎?”
“我不會再成為金錢的傀儡了,”沒有激烈的反抗,但向璈的態(tài)度比任何一次都要堅決,“尤其不會再為了利益,成為受你們這種人驅使的惡犬了!”
“是嗎?那真可惜,”大老板惋惜地嘆了口氣,“看來今天的比賽只能中途落幕了,虧我還抱了那么大的期望,至于你們二位,就一起……”
獨眼忽然想到了什么,附在大老板耳邊說了幾句。
“也對,我應該把你們分開管理的,”大老板的目光偏移到了白孚身上,其中包含著不同尋常的意味,“還有同伙,讓警衛(wèi)大范圍搜索一遍,務必給我清楚一切不穩(wěn)定因素!”
幾十公里外,碼頭。
“奇怪,大姐姐這個時間應該來給我們送吃的了呀,”小女孩趴在船艙的舷窗邊,小臉貼在玻璃上四處張望,“小狼,我肚子餓了。”
“嗷嗚~”
小狼附和了幾聲,表示自己也餓了。
“要不我們出去找她們吧?”
小狼趕緊咬住她的衣服,示意外邊有人會抓我們,所以千萬不能出去。
“可是我剛才看到好多人往碼頭這里來了誒,”小女孩說著,又把小腦袋貼在了舷窗上,這次她看清了那些手持武器的人正在挨個搜查,把駐留在船艙內的人都拽了出來,“我有種不好的預感,那些壞人不會是來抓我們的吧?”
小狼聽聞,連忙也湊到舷窗邊觀察,然后緊張地把小女孩甩到了自己背上,準備從船艙的后門偷偷溜走。
“對,那個人每天都會到這艘船來送飯,”與此同時,碼頭的負責人已經(jīng)帶著搜查的保鏢們來到了小搜救船附近,準備撬開艙門闖進去,“之前沒打報告是因為我被那個人蒙騙了,絕對不是我有什么不軌之心啊!”
保鏢們沒工夫聽他解釋,直接順著爬梯上了船。
嘩啦——
小狼載著小女孩從后面跳進了海,然后利用船體造成的視野盲區(qū)游回了碼頭,躲在水泥道路下方的陰影中。
“他媽的,人呢?”翻找了許久都沒見到人影的保鏢們怒罵著,拽著負責人的衣領把人整個提了起來,“你不是說就在這艘船上嗎?”
“是這里沒錯呀,會不會是人被提前轉移走了?”
“你是管碼頭的,有沒有人從船上下來你不知道嗎!”
“我……我……”
負責人結結巴巴地給不出解釋,沒了耐心的保鏢只好把他丟到一邊,繼續(xù)指揮其他人進行搜查。
“大姐姐她們該不會是出事了吧?”躲在下面偷聽了全部對話的小女孩連忙捂住了嘴,趴在小狼的耳朵邊小聲嘀咕道,“小狼,我們不能一直待在這里,我們要去救人。”
“嗚~”
小狼表示很為難,要是以前它還能裝成小狗蒙混過關,但二次變異后的體型明顯過大,只要一進入島內肯定會被發(fā)現(xiàn)的。
“對哦,你進不去,”小女孩心里也變得著急,小手不安地搓動小狼的毛發(fā),“唔……要不等晚上把你涂成黑色,然后偷偷潛入進去?”
小狼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先不提黑色顏料從哪里搞,單說天堂島的防御系統(tǒng)肯定包括熱成像儀,怎么偽裝都會被發(fā)現(xiàn)的。
不過,一提到顏料,它心里還真有了點兒主意。
“老板,”回到了實驗室,研究員小心翼翼地將新的檢測報告遞上去,“獨眼猜得沒錯,那個叫白孚的家伙確實更適合作為中介載體,她的對輻射的免疫能力會帶來很好的效果。”
“哼,那個混蛋姓胡的,十二年前就抓到她了,結果到現(xiàn)在也沒把詳細信息報上來,”大老板的情緒明顯比白天要激烈不少,“要不是這小鬼自己跑回來了,我還真不知道要什么時候才能找回來!”
“老板,別生氣,還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一下,”研究院把報告翻到最后幾頁,“可能是由于早期技術不成熟的緣故,她的先天體質很差,即使通過后天方式彌補了一些,依然無法承受二次輻射能量過載的壓力。”
“你的意思是?”
“我不建議繼續(xù)留在實驗室進行測試,而是應該直接送到黑區(qū)開啟躍遷裝置,且機會只有一次。”
“直接開始嗎……”大老板冷靜下來,陷入了短暫的猶豫之中。
“現(xiàn)在不是計算成本的時候,機會千載難逢,何況我們也不是第一次嘗試啟動了。”
“好吧,那就按你說的來,”大老板的心情愉悅起來,并點起一根雪茄叼在嘴里,“不過今天角斗場上的話肯定會被那群圍觀者記在心里,我讓他們知道一部分是為了讓他們看到我的實力,可不是讓他們隨意窺探我的計劃的。”
“明白,我們會安排秘密運輸,保證不會影響島上的正常運作。”
“就這樣吧,希望這次是個好消息,”不知怎么,大老板拿雪茄的手指有些輕微的顫抖,但他的表現(xiàn)依舊無比平靜,“畢竟,我真的等了太久了。”
第243章 覺醒之日
咣啷——
實心鋼板的鐵門被猛地關上, 把手還用手臂粗的鎖鏈綁了幾圈,堅固的鋼筋混凝土墻壁圍困出了一方潮濕逼仄的陰影,向璈躺在里面, 頭頂?shù)臒魶]有亮起, 除了鐵門上的長方形小窗,房間內幾乎看不到一絲光亮。
白孚被關在隔壁的牢房里。
門外的持槍安保二十四小時監(jiān)控,走廊上還有密集的攝像頭和紅外探測器,整個監(jiān)獄都沒有窗戶, 連地板的縫隙都盡可能嚴絲合縫, 全然沒有逃出去的可能。
咚!咚!咚!
“向璈,能聽見嗎?”
背后的墻壁傳來不確切的敲擊聲,還有沉悶微弱的呼喚, 安保似乎并不關心房間內的人在交流什么,也許在他們看來, 這兩個走投無路的可憐蟲早就沒有風險可言了。
“抱歉, 是我白天太沖動了, ”過于狹窄的空間不支持她隨意轉身,向璈只好繼續(xù)保持背對墻壁的姿勢, “我不應該貿(mào)然攻擊他們的。”
“別自責,我沒有在意這件事, ”厚重的墻壁隔絕了大部分情緒,讓白孚的聲音更像是虛無縹緲的回聲, “反倒是我當時說的那些話……對不起,那是我故意刺激你的。”
向璈愣了一下, 心臟像是被猛地敲了一棍子, 但情緒卻沒有隨之返上來,只是很平靜地問了一句, “為什么?”
“我想讓你振作起來,就像你在黑市對我說過的那樣,”白孚的聲音低落了不少,“所以我就想在危急關頭刺激你一下,很抱歉,我好像讓你陷入更深的痛苦中了。”
的確,這只是再正常不過的動機了,自己又有什么可責怪她的呢?
沒有憤怒和失望,只有強烈的無力感充斥著向璈身體的每一個部位,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淡淡地吐出一句,“你不理解我。”
“我理解你!從你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起,就是我陪伴著你走過了這一路,你身上發(fā)生的每一件事我都看在眼里,你遇到的每一場危險我也和你共同面對過,起碼在我眼中能清楚地看到,你就是個愛多管閑事又不珍惜自己生命的傻子!”
白孚的反應遠遠超過了向璈的預料,她忽然感到些許的惶恐不安,有些事可能并沒有她想的那么無足輕重,也許這不只是她的事情,至少在今天,那段過去確乎影響到了她們兩個人的命運。
“不,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向璈仍然試圖為自己找一個可供逃避的借口,“當那個孩子的血從我的手心滑落時,我突然發(fā)覺自己其實根本無法忍受這種生活,我想我本就不該踏上這條路,但是沒有機會了,即使從那一刻開始改邪歸正,曾經(jīng)死在我手下的人也不會原諒我的所作所為。”
“那你到底是發(fā)自內心地想改變自己,還是說只是為了獲得死去之人的原諒?”
“我想……我是個很貪心的人。”
沉默,長久的沉默,黑暗的牢房突然變得異常寂靜,向璈的手指不安地搓捻著外套的衣擺,她很清楚這話說得并不合適,但出于某種自己也說不清的想法,她不想去解釋或撤回。
“沒有人可以挽回過去,”許久之后,白孚才給出了一個不算答案的回答,“但至少你可以保證,從今天起,你不會再違背自己的內心了。”
向璈沒有回復,她依舊在艱難地思索著。
咔——
“看來二位聊得差不多了,”金屬門上的小探視窗忽然被人拉開,一雙兇殘且不懷好意的眼睛出現(xiàn)在窗口,正戲謔著打量狼狽不堪的向璈,“通知你一個壞消息,明天一早老板就要處死掉你們當中的某一位了,所以,好好珍惜這見最后一面的機會吧。”
對于這幫仗勢欺人的狗腿子,向璈立馬換了另一副面孔,“怎么?得不到想要的東西,就惱羞成怒想物理消滅敵人了?”
“嘿嘿,你為什么會覺得死掉的人是你?別忘了在角斗場被大眾記住的人是誰~”
向璈心頭一沉,火急火燎地想要站起來,但牢房的空間實在太過狹窄,失魂落魄的她反而猛地撞在了堅固的鐵牢門上,只聽到了那人毫不掩飾的譏笑聲。
“好了,我們現(xiàn)在就要把人帶走,”透過狹窄探視窗,向璈隱約看到有人從他身后走過,手中還拿著疑似麻醉針的玩意兒,“跟你的同伴說再見吧。”
在麻醉的作用下,白孚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響,就被兩個保鏢扛著帶走了。
“不,不要,”向璈摸著黑從地上爬起來,雙手緊緊地拽住探視窗的邊緣,“她可沒做過什么得罪你們老板的事,要抓也應該抓走我才對!”
“選擇權可不在你,不過老板說了,你要是現(xiàn)在愿意歸順我們,他也可以考慮放了你的小跟班~”
向璈略微張了張嘴,剛想說什么,耳邊卻掠過了一聲來自回憶深處的聲音。
“……不要讓自己后悔。”
“哼,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咯,”那人讀出了向璈變化中的表情,便輕蔑地發(fā)出了一聲冷哼,然后拉上了探視窗的金屬蓋,“那就繼續(xù)待著吧,過不了幾天,你們就可以去陰間團聚了!”
那人帶著白孚一起離開了,監(jiān)獄重新恢復到了漫長的寂靜中,向璈跌坐在墻角,呆呆地望著漆黑的天花板出神。
都是我的錯。
向璈的心態(tài)控制不住地跌向谷底。
如果不是她一直搖擺不定甚至消極應付,這趟行動就不該變得如此被動,至少自己能做的事還有很多;還有獨眼,那家伙說得對,從發(fā)現(xiàn)他失蹤了三個月后,自己就應該想到可能會發(fā)生什么。
但世界上沒有如果。
“你這個混蛋!”向璈給了自己一巴掌,“這個時候后悔還有什么用,難道不應該想辦法救人嗎?!”
對,救人,只要是還沒有塵埃落定的事情,就還有挽救的機會,別再給自己留下一個消極的借口了!
向璈開始摸索自己的口袋,試圖尋找一個能幫助自己越獄的東西,忽然,她的手指摸到一個堅硬的、只有一節(jié)指肚那么大的小圓球,她顫抖著將那個小玩意兒掏出來——這是一個銀杏樹的種子,離開避難所后,白孚把那兩顆種子分成了一人一顆,用來紀念這一路的旅途。
“我真的很感激這場旅途,它讓我徹底明白了世界上沒有救贖,但改變……卻無時無刻不在,”向璈將種子放在自己的胸口,閉上眼睛默念道,“我不會再讓自己為了像一個金盆洗手的救贖者而活著了,因為我不是,也永遠彌補不了過去的錯。”
“但從現(xiàn)在這一刻起,我也不再是以前的我了。”
噠噠噠——
“怎么了?”獨眼對這場深夜到訪感到一點意外。
“老板要離開這里一趟,不一定什么時候才能回來,”代理人把一大堆東西丟到獨眼面前,語氣中多了一份來自身份的趾高氣昂,“看在那個雇傭兵和你是熟人的份兒上,這段時間監(jiān)獄全部歸你管了,記著,可別出了什么差錯。”
“哦,”獨眼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并沒有去碰面前的東西,“你不會也要跟著一起走吧?”
“這……跟你有什么關系,”代理人心虛地漲紅了臉,“總之,干好你的工作,別亂問不該別的,這里可不是土匪大營和聯(lián)邦!”
代理人急匆匆地走掉了,獨眼則冷笑了一聲,視線移向了一旁的土匪們。
“老大,明明是你幫那個老板抓到人的,連白孚的事也是你提醒后他們才知道,結果他們不論干什么都要瞞著你,”連平時腦子不怎么靈光的土匪都看出了問題,“這待得比聯(lián)邦還要憋屈!”
“沒辦法,誰讓咱們運氣不好,正趕上聯(lián)邦出了一堆大事呢,”獨眼在那一堆東西里翻了一下,果然找到了監(jiān)獄的電子權限卡,“或許當個典獄長也不錯,天天坐著就能白拿錢,還不用擔心輻射的事~”
“老大!”
“別吵了,我知道你想說什么,”獨眼起身關上門窗,“既然老東西就沒把我們當做自己人,我也沒必要老老實實地替他工作,至少要把他不愿意告訴我們的信息搞到手。”
“老大,要我們潛入地下實驗室嗎?”土匪們一個個都開始摩拳擦掌。
“急什么,等明天他走了再去,”獨眼讓這幫家伙都安靜點兒,“先去找那個失蹤的小孩,就是白孚總帶在身邊的那個。”
“抓她干什么?”
“笨啊,她可是完全免疫體,”獨眼對智商時好時壞的手下們表示擔憂,“這是她和白孚之間最大的共同點,既然白孚可以嘗試啟動躍遷,那她應該也可以。”
“老大,你要帶我們直接離開這個世界?”
“為什么不呢,機會就在面前了,”獨眼平靜地站在窗邊,在這里,他可以看到在其它地方絕無僅有的清晰星空,“那個向璈曾經(jīng)待過的、和天堂島一樣的世界,我可是很想親眼一看呢~”
第244章 越獄
深夜的監(jiān)獄少了些值班的人, 最頂層的管理者似乎也并不重視這邊的安保,但留下的保鏢依舊數(shù)量眾多,想要戰(zhàn)勝他們, 向璈必須有一把槍。
牢房的門外有四個持槍守衛(wèi), 剛好湊齊了一桌麻將,實際上他們也真的在打麻將,沒人注意到牢房內部的小動作。
向璈無比慶幸自己的外套是真皮做的,并從上面撕了一塊皮條, 將它的兩端分別綁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上, 手指打開,一個簡易型的彈弓就誕生了,而唯一的彈藥只有那顆堅硬的銀杏樹種子。
“對不住了, 但這次真的需要你來救我們。”
向璈對著種子默念了幾句,然后將它搭在手指彈弓上, 鐵門的探視窗沒有關嚴實, 透過那條不算太窄的縫隙, 恰好可以瞄準最近的那個守衛(wèi)的后腦勺,于是她用力將皮條拉到緊繃, 然后猛地一松手。
啪!
皮條爆發(fā)出的力量遠超想象,不僅向璈的兩根手指頓時出現(xiàn)了血痕, 那個倒霉蛋的后腦勺也直接被種子打穿了,只見他的身體搖晃了幾下, 隨即“嘭”地一聲躺倒在地,血從彈孔中汩汩流出。
“什么情況?”正在打麻將的其他三人瞬間站了起來, 他們沖到向璈的牢房前, 趕緊掏出鑰匙打開牢門,“小兔崽子, 我看你是活膩歪了,找死!”
吱嘎——
漆黑的房間幾乎看不清,守衛(wèi)剛想摸索腰間的手電筒,忽然,一道人影從正下方躍起,早已等候多時的向璈一個上勾拳將守衛(wèi)打翻在地,并在他完全倒下之前摸走了腰間的手/槍,起手一槍,緊跟在他身后的另一個守衛(wèi)也倒下了。
“你……你別過來,”離得最遠的守衛(wèi)成了四人中唯一的幸存者,不過他很清楚這種幸運不會維持太久,于是立刻轉身按下了警報,“快來人呀,犯人越……”
砰!
解決了面前的全部四人,向璈將他們的子彈和武器全部搜刮一空,像這種守衛(wèi)配備的幾乎都是射程偏短的沖鋒槍,在監(jiān)獄這種布局復雜的地方更合適。
“天快亮了,得抓緊時間,”向璈從桌面上順了一瓶未開封的果酒,邊喝邊走向布滿攝像頭的走廊,“沒必要小心翼翼了,直接硬闖就好。”
說罷,她用手/槍打掉了路上的攝像頭和紅外探測器,這種行為毫無疑問會觸發(fā)更多警報,附近響起了密集的警報聲,前方的拐角處也開始有人影顯現(xiàn)。
砰砰——砰砰砰——
向璈左手拿手/槍,右手拿沖鋒,一邊打倒向自己沖來的守衛(wèi),一遍打掉沿途的攝像頭,由于缺失了監(jiān)控畫面,敵人無法觀察到她的精確位置和狀態(tài),只能像打陣地戰(zhàn)一樣小心翼翼地探頭探腦。
而向璈給他們的回饋也很簡單——露頭就死。
“該死的,別告訴我你們一群打不過對面一個,”留在監(jiān)控室指揮的安保隊長眼見著屏幕上的畫面一個個暗下去,連忙抄起通訊喊道,“把其它幾個區(qū)域的守衛(wèi)也叫出來,再多準備幾個震撼彈,我還不信上百個人抓不住一個!”
“可是隊長,”負責調監(jiān)控的人小聲提醒道,“老板特意囑咐過,必須保證人是活的。”
“老板走了嗎?”
“走了,老板和那個被帶走的實驗品兩個小時前就坐船離開了,現(xiàn)在只剩下研究員在指揮著往大船上搬設備,估計半個小時后出港。”
“那不就得了,反正老板不在,有什么事等他回來再匯報,到時候編個好點兒的故事,就說人是意外死亡……總之人可以死,但不能跑了!”
“隊長,要不您還是跟那個新上任的典獄長提一聲,萬一他把我們的事說出去了該怎么辦?”
“也對,”隊長早就急昏了頭,差點兒忘了幾個小時前監(jiān)獄多了一位新上司,“拿電話過來!”
可惜獨眼那邊并沒有接電話的。
深夜的海邊依舊十分明亮,久違的月光灑在沙灘與海面上,又被海面反射到附近的每一個角落,獨眼和他的手下們沒有攜帶任何燈光,只是每人拿著一個望遠鏡,沿著沙灘慢慢地搜尋。
“老大,我們這樣真的能找到那個小孩兒嗎?”
“既然那個狼也在船上,它和那個小孩就不可能分開,而我想一只大狼再怎么也不會蠢到跑進城市里,”獨眼一如既往地對自己的判斷保持著高度自信,“島上沒有可供這倆貨躲藏的空地,除了碼頭,那倆就只可能躲進海里了。”
“可海面這么大,我們怎么能保證一定能抓到呢?”
“她不可能在海里躲太久,夜晚下水容易感冒不說,既然對方的目標是要找人,那么夜晚上岸潛入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正說著,獨眼忽然捕捉到了一絲聲響,“噓~保持安靜。”
嘩啦——
海面上忽然游過來了一顆毛茸茸的腦袋,正躡手躡腳地尋找上岸的機會,它灰色的毛發(fā)和銀色的月光完美相融,若非身后還多了一個披斗篷的小孩,還真沒人能注意到這邊的異常。
“小狼,你這招還真好用,”小女孩回想起方才碼頭上的一陣騷亂,又忍不住小聲笑了起來,“那群笨蛋,居然真的被輕易騙過了!”
往小狼身上涂顏料不靠譜,但她可以直接往海里倒顏料,散發(fā)著熒光的藍綠色再摻和上一丁點橙紅色,讓它們一起漂浮在蔚藍的海面上,許久沒見過真輻射海的天堂島居民還真就被嚇到了,而她和小狼正好趁亂離開了碼頭。
“嗷嗚~”
小狼先是自豪地揚起了頭,然后又提醒小女孩保持安靜,此時的沙灘上沒有人在走動,于是它悄然遇到了岸邊,腳爪上厚厚的肉墊讓它沒有發(fā)出絲毫的聲響,潛入工作十分順利——如果沒有躲在石頭后面守株待兔的土匪們。
“小朋友,我們又見面了,”獨眼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小女孩的嘴巴,而其他人則用麻醉槍控制住了小狼,“別害怕,我?guī)闳フ医憬銈儯貌缓茫俊?br />
砰——砰砰——
靠著一路上邊打邊撿,向璈的子彈居然勉強支撐到了戰(zhàn)斗結束,期間她也不是沒被震撼彈襲擊過,多虧了監(jiān)獄的布局足夠復雜,在監(jiān)控損壞的情況下總是無法丟得很準,這讓她總能在敵人趕到之前恢復過來。
“人呢?這么快就打沒了嗎!”監(jiān)控室內的安保隊長穿好了防彈衣,估計是隨時準備親自下場,“不是通知了其它地方調人來嗎?怎么還是守不住!”
“隊長,今晚的大部分士兵都去碼頭給實驗儀器保駕護航了,剩下的也都在街上巡邏找狼,可你又偏偏不讓我們去找這些人,那就只能從附近調一些閑雜人等來充數(shù)了。”
“嘖,這個點兒大船不是開走了嗎?”
“是開走了,可守衛(wèi)還蹲在碼頭,防止有人駕船追上去,我猜在大船完全離開雷達探測范圍之前,那群人是不會輕易撤離的。”
“一群不靠譜的混蛋,”隨著傷亡數(shù)字飆升,隊長已經(jīng)不再把追捕向璈看作最要緊的事了,比起人跑去了哪里,自己該怎么拿這個交換比向上面交代才是問題的關鍵,“不行,別再調人過來了,我得去處理一下現(xiàn)場。”
現(xiàn)場完全就是尸橫遍野的景象,向璈總是守著一處拐角等援兵撞上槍口,因此幾乎每一處拐角和路口都堆滿了尸體,有些人只是單純喪失了行動能力,而向璈又不想補刀,于是留下他們在地上凄慘地哀嚎。
“時間越拖越久了,”近在咫尺的大門隱約透露進一絲晨曦,但密集的守衛(wèi)堵塞住了大廳,堅決不讓她輕易通過這最后一層阻隔,“再打下去只會沒完沒了,要速戰(zhàn)速決。”
嘭——
大廳的守衛(wèi)們還以為是什么突然襲擊,連忙抬槍射擊她丟來的物體,結果等那東西一落地,守衛(wèi)們才看清這是一具同伴的尸體。
“你們死的人已經(jīng)夠多了,而我也不想大開殺戒,”向璈的身影沒有出現(xiàn),她躲在樓梯口側面,大聲對著大廳里的人喊話,“我要對付的只有你們的老板,而你們只是一群拿錢辦事的,何必為了他的計劃搭上自己的性命?”
這種話不用她說,守衛(wèi)們也都心里清楚,但心里想是一碼事,說出來又是另一種效果了,至少有一部分人確實表現(xiàn)出了強烈的退意。
“我的目標只是救人,現(xiàn)在讓開,后面無論發(fā)生什么都與你們無關,否則一旦拖到救人的時間過了,我可就真的有時間和你們好好打一場了。”
守衛(wèi)們的表情顯然有所動搖,但沒有人真的退開,沒有上頭的命令就擅自放人離開,到時候上面要找人擔責,那可是一抓一個準兒。
“聽到她說的話沒有,”見守衛(wèi)們都還猶豫不決,突然冒出來的安保隊長便急促地大喊道,“都讓開,我們死的人已經(jīng)夠多了,對得起老板給發(fā)的工資了!”
守衛(wèi)們聞言有些蒙圈,不知道隊長葫蘆里買的哪種藥,但向璈卻抓住了這混亂的一刻,她突然從樓梯上沖出,撞開沒有上鎖的監(jiān)獄大門,消失在了清晨第一縷陽光的懷抱中。
“都傻愣著干什么,”隊長給了最近的幾個守衛(wèi)一人一巴掌,“趕緊去把走廊上的尸體搬幾個過來,別再回頭露餡了!”
守衛(wèi)們終于領會了隊長的意思,趕緊屁顛屁顛地開始布置現(xiàn)場。
第245章 末路
托了監(jiān)獄那幫人延遲上報的福, 巡邏隊和碼頭的主力趕回來得晚了些,隨后一步慢步步慢,總是與穿行的向璈擦身而過。
然而向璈在城市內兜兜轉轉了近一個小時, 也沒有找到所謂的處決地點, 甚至連任何一絲蛛絲馬跡都捕抓不到,城里的人大都還在談論昨天角斗場的事情,而那位大老板卻也不見了蹤影。
“到底是怎么回事?”
向璈躲在小巷的垃圾桶后面,在大街上穿行的守衛(wèi)沒有發(fā)現(xiàn)她, 但她依舊多等了一會兒, 直到守衛(wèi)遠去才迅速轉移到下一個地點。
“白孚和大老板都在夜里消失了,島上的守衛(wèi)數(shù)量也有所減少,”躲在高樓大廈的陰影中, 向璈的大腦逐漸冷靜了下來,“難道處決只是個幌子?他們連夜離開了這里, 但……目的地會是哪里?”
回想昨天在角斗場發(fā)生的事, 那位大老板抓自己是為了尋找合適的中介載體, 但自己并不合格,隨后獨眼和他說了些什么, 他就要求把自己和白孚分開押送到監(jiān)獄去。
如果是正常的分開關押,不至于連路上也要分開, 這只會造成單純的運力浪費,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在路上對白孚也進行了檢測, 而結果……
“我要去找一下那個秘密實驗室了,”向璈的視線在高樓間飛速穿梭, 最終鎖定到島上最豪華的酒店大樓上, “我記得他的人是從那里出來的,或許該去看一眼。”
酒店的安保人員不算多, 除了被船帶走的那一部分精銳外,大部分守衛(wèi)也都加入了街道上的搜尋工作中,留在大樓內的都是些處理日常事務的普通保安,倒讓這里看上去更像是常規(guī)的豪華酒店了。
向璈不知道實驗室的位置,但常理告訴她不會在地上部分——像這種涉及輻射的實驗本身就見不得光不說,大面積使用玻璃的房間也不具備防范能力,為了防止輻射泄露,用厚混凝土墻圍建的地下室顯然更符合要求。
“地下只有三層嗎?”向璈覺得這種東西應該不會放到客人能夠隨意進出的地方,但她找遍了電梯的每一處角落,都沒有發(fā)現(xiàn)機關或被隱藏的樓層,“只能先去負三層了,說不定里面會有隱藏的暗室。”
電梯門打開,面前卻并不是向璈想要的畫面,這里只是客人們休閑放松的地方,泳池、酒窖和健身房等場所占據(jù)了全部的公共部分,而剩下的都是單獨的包廂,唯一與日常不同的大概就是受到昨天那件事的沖擊,今天并無客人有雅興來此消遣。
向璈只能一個包廂接一個包廂地搜索。
“七號,無異常;八號,無異常……”暴力撬開每一間包廂的門,然后對著墻壁和地板一通亂敲,順便把連接在墻上的座椅也給拆下來,經(jīng)過一段簡單粗暴的檢查后,向璈依舊一無所獲,“已經(jīng)看完一大半了,難不成實驗室真的不在這附近?”
說著,她順手推開了下一間包廂的門。
嘀——
“警報,警報,有入侵者,”向璈剛踏進包廂內,下一秒整個房間都被紅光所包圍,不知道哪兒來的警報系統(tǒng)一個勁兒地響個不停,同時給還在城市里暈頭轉向的巡邏隊發(fā)送了信息,“警報,有入侵者,請求支援。”
“這什么情況?”向璈被這場突然襲擊嚇了一跳,隨即一樓的大廳響起了一陣腳步聲,“不對勁,怎么其它幾個包廂一點兒事都沒有,偏偏這個一進來就觸發(fā)警報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唯一的解釋就是:自己找對了!
向璈反手抄起面前的桌子,猛地砸向對面的墻壁,只聽“嘭”的一聲巨響,一條昏暗的樓梯展現(xiàn)在她的面前。
這里通往地下四層。
身后的追兵正在步步緊逼,顧不上隱藏身份,向璈直接拿起武器沖了下去,不同于光鮮亮麗的地上建筑,這一層的墻體有且僅有灰白色的嵌鉛板混凝土,單調的亮白色燈光讓這里透露出一種獨特的復古風。
走廊漫長又曲折,兩側的房間門上也不具有任何的標識,但向璈依舊敏銳的捕捉到了一絲微弱且熟悉的聲音,她毫不掩飾自己的存在,邁開腿急速地在走廊間奔跑,然后用上全身的力氣撞開目標所在的大門。
嘭——
“向璈?”獨眼立刻擋住了小女孩,“你怎么找過來的?”
眼前的景象多少也在向璈的預料之外了,她本以為留在這里的會是白孚和大老板的狗腿子們,誰承想居然是獨眼這個土匪頭子在操縱實驗器材,但她很快就瞄到了被綁住的小女孩和小狼。
“大老板的守衛(wèi)馬上就要過來了,”對于已經(jīng)背叛過自己的人,向璈沒有絲毫的好臉色,“無論你想做什么,把人交給我!”
“好吧,看來我們的計劃徹底進行不下去了,”獨眼后退到實驗室的角落,藏在背后的手似乎在桌子上摸索什么,“抑或者……這是個將功贖罪的好機會呢?”
砰!砰!砰!
電光火石之間,早有防備的向璈先是打斷了獨眼準備去拿武器的手,旋即又干掉了試圖沖上來戰(zhàn)斗的兩個土匪,其它土匪見狀,紛紛退到一旁不敢上前。
“呃……果然,我的確過分低估你的實力了,”獨眼右手手腕的骨頭已經(jīng)被子彈打斷了,只有兩側的皮肉還堪堪相連,“不過我不認為我們之間有必要生死相逼,你看,我也是瞞著那群人潛入進來的,既然追兵馬上就到,我不認為我們沒有半分合作的余地。”
“我不需要。”向璈干脆利落地拒絕了他的提議。
“難道你不想知道白孚的下落嗎?我知道她去了哪里。”獨眼拋出了一個很有誘惑的交換。
但向璈卻不為所動,她將槍口對準了旁邊的土匪,示意他們只要開口,自己就立馬放他們離開。
“我們……我們只知道昨天那幫人坐船走了,”自己的腦袋和老大之間誰更重要,土匪們心里還是有一桿稱的,“他們要去黑區(qū)啟動躍遷設備,其它的……你還是問我們老大吧!”
“足夠了,”既然印證了自己的猜想,又得到了大致的位置,向璈也沒有必要跟一群土匪浪費時間,“趕緊滾吧,最好祈禱自己不要碰上半路下來的追兵。”
土匪們灰溜溜地奪路而逃,只留下獨眼和向璈依舊在實驗室內對峙。
“好,看來我沒辦法提供足夠的價值了,”望著手下們落荒而逃的背影,獨眼也只能表現(xiàn)出幾聲苦笑了,“那么你準備怎么做呢,向璈?我們這一路上可稱得上是老朋友了吧?”
“我沒有一個唯利是圖的朋友,”向璈回應得很是冷漠,“你也只是拿我當做可利用的合作者而已。”
“這樣嗎?好吧,我承認如果沒有我的介入,事情就不會走到這個地步,也許我應該收斂一下自己的野心,老老實實地當一個土匪,但……這樣就會有更好的結果嗎?”
“你想表達什么?”
“你只是來這個世界待了不到一年,而我可是在廢土生活了二十多年,我遠比你要更加了解這個世界正在發(fā)生什么,不只是賞金獵人,與之相關的一切存在:土匪、幫派、移動商人,甚至是獨立庇護城,他們的規(guī)模都在不斷的縮減,你知道這背后意味著什么么?”
向璈不回答他,但她掏出了自己——或者說原主留下的獵人證,心中也或多或少有了答案。
“隨著舊世界遺留下來的物資幾乎見底,廢土原本支離破碎的無序混亂很快就要維系不下去了,所有依靠掠奪或施舍為生的群體也失去了決定自己命運的機會,要么加入聯(lián)邦那些有生產(chǎn)能力的人所建立的新秩序,要么追隨著廢土的無序一起湮滅在黃沙之下。”
“但留給新秩序的位置不包括所有人。”
“對,你也看到了,聯(lián)邦的狀況并不好,應該說輻射帶事件后,沒有哪個勢力是過得好的,但他們至少有選擇權,而我——一個當過土匪的人,當然位于被淘汰的行列里。”
獨眼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面前的家伙是聰明人,過度的解釋只會適得其反,或者倒不如說他本就沒有抱多大的期待。
“真巧,”向璈沒有順著獨眼的話題繼續(xù),她推開手/槍的彈匣,瞟了一眼后又裝了回去,“我只剩了一顆子彈,一顆專為你準備的子彈。”
“所以,你不會真的要殺了我吧?”
“為什么不呢?你害死過太多人了,如果當初在沙漠時,我沒有選擇幫你,或許就不會有后面的這些破事了,既然如此,那就讓我來親手抹除犯下的錯誤吧。”
獨眼聽罷,沒有露出太多的表情,大概是他早就預料到了今天的結局,畢竟對于一個試圖攪動大局的土匪而言,死亡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歸宿。
于是他閉上了眼睛,向璈也將槍口抵在了獨眼的眉心,扣下扳機。
第246章 逃離天堂島
“大姐姐, ”剛一解開手腕上的繩索,小女孩立刻撲倒了向璈的懷里,“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嗷嗚~”小狼也掙脫了土匪們拙劣的束縛。
“我不確定, 追兵已經(jīng)下來了, 但我也沒有子彈了,”丟掉空了的手/槍和沖鋒槍,向璈從實驗室里找了一根厚壁鋼管勉強防身,“不要正面戰(zhàn)斗, 這里離碼頭不算遠, 搶到船然后離開才是關鍵。”
此時守衛(wèi)們已經(jīng)走到了負三層與負四層之間的樓梯,盡管實驗室位于走廊的盡頭,但要趕過來也只是一兩分鐘的事, 除非他們并沒有聽到實驗室里的聲響,只能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搜尋。
所幸, 情況看上去是后者。
“做這種危險實驗不可能沒有秘密撤離通道, ”向璈屏氣凝神, 用只有房間內的人才能聽清的聲音說道,“你在房間里小心找一下, 記得不要發(fā)出聲音;小狼,你的體型太大了, 也留在實驗室內負責保護她的安全。”
“大姐姐,那你呢?”
“我要出去為你們爭取更多時間, ”向璈為鋼管安了一個臨時替代的尖頭,把它當做長矛來用, “記住, 不要發(fā)出任何聲音。”
說罷,向璈關上了實驗室的門, 獨自一人潛入到了更靠前一點的房間內,拿著長矛躲在了門后,等候守衛(wèi)們的到來。
“這個房間也沒有,”走廊上的說話聲格外嘈雜,“上面全都找過了,人又不可能憑空消失,除非跳了海,否則一定在這附近,繼續(xù)找!”
跳海?
向璈心頭多了一點想法——碼頭雖然離得不算遠,但這是島嶼面積本身就不大導致的,真要論起來,島背面的沙灘才是更近的,而且那附近的地形復雜且人流稀少,是甩掉追擊的好地方。
正想著,門外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向璈收回自己的想法,暫時將精力全部放在眼前的戰(zhàn)斗上,很快,身側的門被推開,向璈用長矛刺倒對方,然后奪過那人手中的槍解決他身旁的同伴。
“逃犯在這里,快抓住她!”
守衛(wèi)們紛紛停止了搜尋,涌向這個與實驗室相隔不遠的小房間,而向璈也不出去,守在門口利用建筑優(yōu)勢擊殺試圖沖進來的守衛(wèi)。
砰砰——砰砰——
倒下的尸體很快就堵塞了門口,散發(fā)著余溫的彈殼也快要沒過腳踝,每打完一把槍的子彈,向璈就直接去尸體堆里摸下一把槍,一來二去之下,連空了的沖鋒槍都快要將小房間的地面鋪滿了。
“快,從城里的其它地方調人,”向璈也看不到走廊的具體情況,但門外的對話聲清晰可聞,“把麻醉彈也準備好,要氣體的。”
“糟糕了,”趁著戰(zhàn)斗出現(xiàn)了一絲間隙,向璈趕緊把尸體上的彈夾也撿了過來,“再多點兒人就徹底擋不住了,要趕緊撤離,也不知道實驗室里到底有沒有暗道。”
“快點,快點,”聽外面叮叮當當?shù)陌嵯渎暎磥頊蕚涞奈淦鬟不少,“先扔兩個進去,讓里頭的人老實一點兒!”
向璈把衣領向上一扯,盡可能擋住自己的口鼻。
咚!咚!咚!
這個聲音是從實驗室發(fā)出的,有結果了!
向璈立刻撈起一具高大的尸體,拽到身旁作為人肉盾牌用,隨后她沖出小房間,以迅雷之勢打開實驗室的大門,半路上還順手打中了裝麻醉彈的箱子。
“不好,麻醉氣體泄漏了,快躲進實……”
最靠前的守衛(wèi)們毫無防備,集體被自己帶來的武器放倒了,而向璈則順利回到了實驗室,之間角落的墻體開了一個洞,里面是一條鋼制的爬梯,直通上方的地面世界。
“走。”
向璈把小女孩抱在懷里,并示意小狼跟上。
爬梯直通酒店后方的空地,與島嶼另一側的沙灘直線相連,趁著追兵沒跟上來,向璈和小女孩一起跳上小狼的背部,朝著大海一路狂奔。
“咳,人都去哪兒了?”等守衛(wèi)們從狹窄的爬梯口擠出來時,附近早已不見了目標的蹤影,“八成是去碼頭找船了,立刻讓還留在地面上的巡邏隊封鎖通往碼頭的道路,其余人給我進行地毯式搜尋,務必把人給我揪出來!”
“停!”
到了海邊,眼見著只有稀疏幾個人朝這邊來搜尋,向璈便示意小狼找個陰涼的角落停下,開始商討后續(xù)的裝備工作。
“我們需要前往黑區(qū),那里的輻射比任何一個地方都要猛烈,”向璈對一人一狼懇切地解釋道,“我在想要不要中途把你們兩個留在一個安全的地方,由我一個人前往黑區(qū)解決這一切。”
“大姐姐,”小女孩卻露出了焦急的表情,“你要丟下我們嗎?”
“嗷嗚~”
小狼也搖了搖頭,它是白孚從外面撿回來的,救人的時候當然不肯缺席。
“好吧,那我們就需要多準備幾套防護裝備了,”向璈為難地抬頭瞄了一眼,“尤其是小狼,它現(xiàn)在的體型太大,恐怕需要一套很復雜的防護套裝才行。”
“我看到那群人往大船上放了很多裝備,而且你也可以用我的血清,”小女孩急切地插話,“我是完全免疫體,研究所的老爺爺說我的血清可以短暫抑制輻射的侵害,如果在黑區(qū)出了什么意外,可以讓我來幫你們治療!”
“不會對你的身體造成損害嗎?”
“不會,每次只抽一點點就可以了,”小女孩仰著小臉,用堅毅的眼神和向璈對視,“雖然有點痛,但是我不怕!”
不知怎么,向璈覺得這幅神情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她趕緊甩了甩頭,讓自己從回憶中掙脫,然后抱住小女孩道:“好,我們一起去黑區(qū)找白孚。”
“她們在那里!快追!”
“又來了,”見守衛(wèi)們朝著海邊的方向沖了過來,向璈立刻起身,一邊警戒一邊朝海面張望,“咱們走。”
此時已經(jīng)過了中午,各種經(jīng)營海上設施的商人也都提前出來搶占位置,海面上停著十來只沖鋒艇,最大號的那種剛好可以容納二人一狼。
“借用一下,”向璈把身上的錢全部丟給了正在曬太陽的商人,然后直接跳上了那艘物色好的沖鋒艇,“不用找錢了!”
還沒等商人反應過來,身后又響起了接連的槍聲,他嚇得急忙跑到一邊,只見一大群持槍守衛(wèi)跑到岸邊,一部分人瓜分了剩下的沖鋒艇試圖追擊,而剩下的則在沙灘上排成一列,瞄準逐漸遠去的小艇開槍齊射。
砰砰——砰砰砰——
子彈在海面上激起了數(shù)米高的浪花,乍一看倒是很壯觀,然而沖鋒艇很快就脫離了沖鋒槍的射程,子彈如暴雨般傾瀉而出,結果一發(fā)也沒有命中。
追趕上去的沖鋒艇倒是離得還算接近,但由于昨天的經(jīng)歷,守衛(wèi)們并不能直接在大庭廣眾之下干掉向璈,只好用鉤爪試圖登船,但坐在后方的小狼一爪子下去就輕而易舉地割斷了繩索,并趁機讓守衛(wèi)們的沖鋒艇搖晃不止。
“直升機呢?立刻調集直升機圍剿,務必把這幾個家伙解決!”
“領隊,老板交代過了,在實驗成功之前那個人還不能死,”一旁的保鏢提醒道,“別忘了昨天……”
“夠了,沒看到人都快跑了嗎?”領隊暴躁地打斷了他的話,“你我都知道她不是真的中介者,就算死了,大不了我們把真相告訴島上的人,不還是一樣的嗎?”
“可老板會希望讓大家知道真相嗎?”保鏢的話終于讓他陷入了思索,“如果人跑了,我們還可以再抓回來,甚至隨便抓一個人來冒名頂替,反正都不能作為實驗載體,真假都是無所謂的;但現(xiàn)在沙灘上有這么多圍觀者,如果人被打死了,島上的情緒恐怕不是咱們幾個安保人員能夠擺平的。”
“你說的……也有道理,”領隊拿起對講機,略微修改了下命令,“把武器換成麻醉槍和電/擊槍,順便帶上金屬網(wǎng),無論如何一定要活捉回來!”
砰!砰!
“一群蠢貨,”從一群試圖從側面逼近的守衛(wèi)手中搶到一把槍的向璈立刻進行了威懾反擊,即便復合材料的沖鋒艇難以用普通子彈擊損,但擋子彈精準打在守衛(wèi)面前時,不少沖鋒艇還是膽怯地放慢了速度,“他們很難追上來了,我們加速離開吧。”
“姐姐你看,”小女孩仰著頭,指著幾個在天空中極速前進的黑影問道,“那是什么?”
“嘖,沒想到這里還有直升機,”由于對這玩意兒過于熟悉,向璈甚至沒表現(xiàn)出絲毫驚訝,“飛行器無法在輻射區(qū)行動,把沖鋒艇開到輻射海邊緣,剩下的就交給我好了。”
“好!”
直升機見沖鋒艇正在全速朝輻射海域靠近,連忙加速試圖包抄攔截,然而向璈卻站在船尾上,抬頭朝著直升機開槍,絕大部分子彈都因為射程問題沒有命中,少數(shù)幾發(fā)打在了機身的護甲上也難以造成致命傷害,但只要有一發(fā)子彈命中了螺旋槳或前擋風玻璃,那就是機毀人亡的命運了。
這可不是概率學問題,沒人敢拿自己的命來冒險,既然目標可以被放走,那還玩兒什么命呀!
原本試圖追趕的直升機也逐漸放慢了速度,它們盤旋在空中,或慶幸或不甘,然而這與向璈都沒什么關系了,她放下槍向后眺望,天堂島的影子已經(jīng)逐漸淡出了視野,而沖鋒艇的前方則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和四十年來鮮有人踏足黑區(qū)島嶼。
來吧,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
第247章 黑區(qū)(上)
黑色, 目之所及滿是象征著死亡的黑色。
直到踏上這里的第一步,向璈才明白這里為什么被稱為黑區(qū)——由于輻射濃度過高,無論什么樣的動物與植物都無法生存, 只有少數(shù)能夠以輻射為食的黑色真菌頑強地生長在結板的地面上, 將島嶼裝飾成了一整塊純黑色的巨石。
這里是真正的生命禁區(qū)。
從岸邊停泊的大船中偷來的高級防護服厚實笨重,因為再高級的過濾器也應對不了黑區(qū)的輻射,所以防護服的背部還多了一對氧氣罐,進一步限制了向璈的行動速度。
“所有的電子設備都失靈了, ”向璈低頭看了一眼通訊器, 發(fā)現(xiàn)這小玩意兒沒幾分鐘就報廢了,“都小心點兒,千萬不要走散了。”
小狼的全身也都被拆開重拼的防護服包得嚴嚴實實, 背上也栓了好幾個氧氣瓶,有的是給它用, 有些是留給向璈備用;小女孩身為免疫體, 理論上是可以不進行防護的, 但為了以防萬一,向璈還是給她找了一身最小號的穿上, 只不過把氧氣瓶換成了過濾面罩。
“除了剛才在大船上看到的人,附近沒有任何守衛(wèi), ”沿著早已長滿真菌的廢棄小路,向璈領頭向前走了一段路, “看來人都跟著大老板進去了。”
“實驗已經(jīng)開始了嗎?”
“應該還沒有,雖然我也不知道他們在搞什么幺蛾子, ”向璈牽著小女孩的手, 小狼則跟在后面,“沒事, 這座島不算大,我們應該很快就能找到他們了。”
“嗯。”
再向前走幾步,小路就突然碎裂了,成塊的瀝青碎片上結出了一些熒光綠色的輻射結晶,不規(guī)整地擋住了眾人的去路,再向前還能看到大塊大塊的黑色玄武巖,上面插著幾根半融化后又重新凝固的金屬部件。
看來她們已經(jīng)走到當年的爆炸場地附近了,然而滿是殘垣斷壁的廢棄試驗場并不好走,防護服的重量本就限制了她們的行動,尖銳的建筑殘片又成了巨大的威脅,只要稍不注意被劃破了防護服,巨量的輻射可以在十分鐘內讓人致死。
“來,我先把你抱過去,”向璈將小女孩舉過頭頂,一點點地從廢墟邊緣繞過去,“小狼,你自己能過來嗎?”
“嗚~”
防護服把小狼的爪子完全包住了,硬化的橡膠幾乎沒有抓握能力,小狼無助地揮了揮自己的爪子,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沒辦法,只能先把路上的金屬碎片清理掉了,”向璈把小女孩放到廢墟對面,自己則重新折返回去,將那些尖銳的危險物體挪到一邊,“還好,玄武巖的重量尚可接受,稍微清一條能走的路就可以了。”
說著,她將一塊插有鋼筋條的玄武巖推開,然而還沒挪動多遠,一陣濃郁的綠色霧氣突然籠罩了視野,被剝奪可視能力的向璈連忙后退了兩步,緊接著又擔心自己在看不見的情況下會碰到建筑殘片,只好停在原地等霧氣減弱。
“大姐姐,”小女孩站在另一端大喊道,“發(fā)生什么事了?”
“別過來,這里有毒氣,”等了幾分鐘后,霧氣相比一開始散去了不少,向璈這才發(fā)現(xiàn)襲擊自己的是一堆生活在石頭底下的真菌,而她身后不過幾毫米就有一根尖銳的金屬碎片,“我居然忘了真菌也是生物了,今天差點兒栽在這群小家伙手中……”
幸好她戴的是全封閉的氧氣頭盔,如果只是過濾面罩,就算密封得再嚴實也會中招的。
不過有了這一次突然襲擊,向璈應對后面的情況就容易多了,每次遇到霧氣撲臉時就直接在原地站定不動,反正這幫真菌除了毒氣也沒有其它手段,安靜等它們散開就好了。
“好了,小狼,你過來吧。”
“嗷嗚~”
通過了建筑廢墟,依然沒有看到大老板和他的守衛(wèi)們,幾人只能繼續(xù)向前趕路,然走了沒過多久,一道巨大的鴻溝猛地橫亙在向璈面前,周邊數(shù)量激增的玄武巖表明這里是當年火山爆發(fā)的中心位置,巖漿與成堆的核物質相遇并引發(fā)爆炸,讓這里成了一片死區(qū)。
“這下面全都是輻射結晶,”向璈只是稍微探了下頭,反射上來的綠色熒光就照得她睜不動眼,“我們不可能直接下去,深溝里的輻射濃度就算最頂尖的防護服也擋不住。”
“我們可以用鉤爪,”小女孩想到了自己看過的舊世界影片,“直接‘嗖’地一下蕩過去!”
“我們身上可沒有鉤爪,”向璈苦笑著沖她笑了搖頭,然后蹲下檢查深溝邊緣的痕跡,“但他們的確是用鋼索度過去的,只是用完后就被割斷了。”
但這群家伙也沒有把鋼索帶走,而是將它們丟在了深溝下面,像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陷阱,但的確對向璈有著足夠的吸引力。
“恐怕我又要冒險一次了,”周圍實在沒有可供度過的物品了,而繞路則要一直轉到海邊,浪費的時間實在太多了,“你們兩個待在上邊,我馬上就回來。”
“大姐姐,為什么不能讓我去?”小女孩拉住了向璈的胳膊,“我是免疫體,就算受傷了也不會有事的。”
“不行,我沒有理由在自己還有能力的情況下,讓一個孩子去替我冒險,”向璈摸了摸她的頭,“而且我們并不確定輻射對你完全無效,我想白孚應該也不希望看到你出事。”
小女孩略帶委屈地留在邊上,小狼也在一旁用蹭臉的方式安慰她。
深溝的邊緣幾乎是九十度垂直下去的,且光滑的玄武巖并沒有留給她多少落腳的位置,還要不斷躲避宛如鉆石刀一般鋒利堅硬的輻射結晶,這讓向璈的下降速度十分緩慢,所幸有一根鋼索掛在了一塊結晶上,讓她不必下降太多就可以夠到。
天空完全被漆黑的輻射云遮蔽,而下面的輻射結晶們卻散發(fā)出了宛如白晝的光芒,這種天地顛倒的幻想倒是很好的迷惑了向璈的大腦,很快,眩暈感涌入腦海,讓她看不清具體的落腳點。
“快了,還差一點……”
嗒——
鋼索被攥進手中的那一刻,濃郁的毒氣再次遮蔽了視野,向璈只好再次停住不動,然而這種近乎掛在垂直峭壁上的動作過于消耗體力了,她的手臂很快就被酸脹感統(tǒng)治,而眼前的霧氣卻遲遲沒有散去的跡象。
“這是……什么情況?”
惡心感和內臟灼燒般的疼痛涌上來時,向璈才意識到輻射早已悄無聲息地滲透了她的防護服,難怪四十年來都沒人敢踏足此地,新世界的人類還是把科技點得太低了。
“不行,我得先爬上去,”眼球疼得要炸裂開,提醒她剛才的霧氣其實是輻射帶來的幻覺,她只好閉上眼睛,用拿著鋼索的右手向上摸索,找到可以固定身體的位置后在向上緩慢移動,“再快一點,到了上面就沒有礙事的輻射結晶了。”
左手重復了一遍剛才的動作,讓她的身體又向上了一些,然而輻射已經(jīng)麻痹了她的部分神經(jīng),弱化了觸覺能力,向璈開始分辨不出巖石的形狀,自然也無法判斷哪里能落腳。
“我不能在這里倒下,”憑借著驚人的意志力,向璈勉強從輻射那里奪回了部分觸覺和抓握能力,繼續(xù)沿著玄武巖壁向上攀爬。“上面還有人等著我回去,白孚也還等著我去救她!”
上面似乎有聲音在呼喊她,但聽力的弱化讓她聽不見,索性她就拋棄了其余的感官,只維持運動能力讓自己能夠繼續(xù)攀爬,但她無法分辨方向和距離,本就不短的距離在此刻變得無窮無盡,不斷消磨著她的意志力。
“我……還能……”
啪!
耳邊忽然響起了巖石崩裂的聲音,她的大腦瞬間像斷了線一般,不受控制地停機了。
“大姐姐,你能聽見嗎?快醒一醒!”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的聲音又變得清晰起來,向璈用力睜開眼,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視野重新變得清晰起來——其實也算不上完全恢復,輕微的重影和脹痛尚且存在,但至少還能看清東西。
“大姐姐,你醒了?”小女孩的臉探入視野內,她的眼眶紅紅的,可能是剛才哭過了,“太好了,我還以為你要把我們丟在這里了!”
“我沒死?”向璈還不太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只是一抬手,就看到那根鋼索還被自己攥著。
“當然!你中了輻射以后又自己爬上來了,我趕緊把我的血注射到你身體里,這才把你給救過來,”說到這里,小女孩又驕傲地叉起了腰,“但我的血也不是萬能的,要不是你受到輻射影響的時間不長,又立馬接受了治療,很可能會留下嚴重的后遺癥的!”
“可是我聽到了巖石碎裂的聲音……難道不該是摔下去了嗎?”
“你沒聽錯,當時你踩的那塊石頭確實碎了,不過你當時離上邊已經(jīng)很近了,手里又一直拽著這根鋼索,我們就抓著鋼索把你拽上來了!”
小狼一直趴在一旁休息,看來剛才它出了不少力氣。
“怎么樣,帶上我們兩個絕對沒錯吧,”小孩子的情緒變化總是快得令人措手不及,“要是你當時把我們留在外面,現(xiàn)在可就沒人救你了~”
“說得也是,”向璈輕拍了拍她的頭,然后問道,“不過你哪兒來的注射器?”
“在實驗室的時候,大人給了我好多空注射器當玩具,我都帶出來了,”小女孩把剛才用過的注射器拿過來,不過她還不知道要清理干凈,筒壁上還掛著些許血污,“你看!”
“呃,用過的就丟掉吧,這東西可不能重復使用。”
至少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了,向璈也沒多說什么,她用附近的廢棄金屬做了個簡易鉤爪,轉身甩到深溝對面的巖石上,又用力拽了兩下來測試是否牢固,“沒問題了,我們借助鉤鎖過去吧。”
轟——
遠處突然發(fā)出一聲巨響,緊接著,便是某種設備啟動的聲音。
第248章 黑區(qū)(下)
咯咯咯——咯咯咯——
“不是已經(jīng)跨過深溝了嗎, 為什么輻射劑量又提高了?”
為了防止再出現(xiàn)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被輻射侵襲,向璈從防護服里翻出了一個特制的蓋革計數(shù)器,這小玩意兒的機身完全被防護材料所包裹, 連顯示屏都沒有, 只有頂端伸出一根細長的金屬探測桿。
向璈本以為在黑區(qū)蓋革計數(shù)器也完全用不了,因此只把它當掛件收著,實際上也的確如此,即使是特制的儀器也讀不出具體的數(shù)字, 只能根據(jù)時不時響起的聲音推測周圍的輻射濃度是否發(fā)生了變化, 也就通過危險區(qū)的時候有點兒用,總的來說算是聊勝于無。
但離開了深溝后輻射濃度突然上升,這顯然不是件尋常事, 著了一次道的向璈再怎么著急趕路,也只能暫時停下來觀察情況。
深溝另一端的景象和剛來時見到的廢墟區(qū)別不大, 無非就是多出了一片開闊空地, 雖然在經(jīng)歷了一場大爆炸后, 原本平坦的水泥地面也都碎成了一地殘渣,但對比周圍直接無處下腳的建筑廢料, 這里已經(jīng)空曠的有些顯眼了。
而比空地更加顯眼的是成片的水泥密封罐,這些罐子高三至六米不等, 直徑大約都在五米,呈半下沉式, 每一個罐子都是絕對密封的,看樣子從封上的那一刻起就沒打算再打開過, 然而即便再怎么嚴絲合縫, 只要蓋革計數(shù)器一靠近,立馬就會響起急促的“咯咯”聲。
“這些罐子都是新的, ”向璈繞著幾個罐子檢查了一圈,最后爬上最矮的罐子隔著防護手套摸了一下,“周圍沒有伴生的輻射結晶,頂部的輻射塵埃也明顯其它地方要少,很明顯,這些罐子都是新的,時間一定比第一次爆炸要晚得多。”
“大姐姐,那這些罐子里裝的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但從蓋革計數(shù)器的反應來看,大概率是某次大規(guī)模實驗后被封存的輻射廢料,”向璈說著,拉著小女孩推到了安全區(qū)域,“可以推測的是,大爆炸之后,這里依舊被當作核輻射的試驗場地,因此才導致黑區(qū)的輻射在四十年后不減反增了,而且我想,這件事和那個大老板脫不了關系。”
“那和輻射帶有關系嗎?”
對于小女孩而言,四十年前的大爆炸實在太過遙遠,反而是五年前的輻射帶異常給她留下了更深刻的印象,所以下意識地就脫口而出了;但對于身為旁觀者的向璈,這倒成了一語點醒夢中人,讓她頓悟了真相。
“沒錯,聯(lián)邦和叛軍都沒有再來過這里,而天堂島的老板曾經(jīng)就是這場實驗的投資人,即使電子設備無法使用,也能夠在黑區(qū)找到這座島的具體位置,并以靠手中的科技進行二次實驗。”
黑區(qū)不止包括島嶼本身,附近的海域也因為輻射變成了一片死亡之海,要不是她們及時追上了停泊在海上的大船,怕不是到死都不可能在偌大的輻射海域找到這座島嶼。
“如果真是他們的躍遷實驗導致了輻射異常,”向璈沒心思繼續(xù)調查了,她繞開這群大水泥罐子,飛快地朝前方奔去,“那不光是白孚很危險,整個廢土都可能再面對一次滅頂之災!”
小女孩和小狼還想象不到再來一次異常事件的后果,但看到向璈心急如焚的樣子,還是趕快跟了上去。
越過了最后一片廢墟,下方的平地上開始隱約有人聲響起,向璈匍匐著從玄武巖夾縫中緩慢靠近,只見一大群身穿防護服的保鏢正圍成一個巨大的圓形巡邏守衛(wèi),但他們身后只有一片空地,那位大老板和躍遷裝置都不見了蹤影。
“那是什么?”東張西望的小女孩看到地上有幾個發(fā)著光的金屬盒子。
“全息投影,”向璈瞥了一眼,便心中了然,“想在黑區(qū)正常使用這玩意兒還不知道要包多少層防護材料呢,這幫家伙倒是真下得去血本。”
“那白孚姐姐在哪里?”
“肯定也在那里面,”向璈指著那塊空空如也的平地,“噓~你們兩個先留在上面,我一個人下去先打探下情況。”
不等小女孩答應,向璈便貼著巖壁的邊緣落了下去,純黑色的防護服讓她輕易隱藏在了巖石之間,那群黑色的真菌在這附近生長得格外旺盛,向璈瞄了一眼,打算讓保鏢們也感受一下這種小生物的威力。
“奇了怪了,怎么感覺起霧了,”保鏢中不乏有第一次來這里的新人,顯然,他們對黑區(qū)的情況缺乏足夠的認知,“眼前什么都看不清了,不會出事吧?”
“怕什么,這是黑區(qū)真菌釋放的毒氣,”不過隊伍里也有認識這東西的人,大概上次來時也中過招,“我們的防護頭盔是完全密封的,所以別亂動,等它們待會兒自己散開就好了!”
“哦。”
新人們像柱子一樣杵在原地不敢亂動,生怕一不小心就喪命于此。
見這群人都一動不動了,向璈立刻快步走到他們中間,瞅準一個不老實想亂動的保鏢從身后敲暈,然后把他丟到巨石后面,自己則趕在毒氣散去之前站在了他的位置上。
“好了,毒氣散掉了,”領頭的保鏢開始清查人數(shù),“沒人亂跑對吧?”
由于向璈的防護服本來就是從大船上順的,單從外表看和保鏢們幾乎一模一樣,加上她往頭盔的鋼化玻璃面罩上哈了幾口氣,順利混入了保鏢隊伍中。
清查結束,一切又恢復了毒氣到來之前的樣子,向璈張望著朝后方看去,全息投影在黑區(qū)的運行其實并不穩(wěn)定,靠近了很容易看出這里與周圍環(huán)境的不同,但作為基本的掩藏手段,它已經(jīng)足夠讓外面的人無法觀察內部的進度了,除了大型設備發(fā)出的轟鳴聲,向璈完全無法觀察內部的具體情況。
不行,一直待在外面?zhèn)窝b不可能掌握主動權,還是要想辦法破壞掉全息設備。
向璈把頭轉回前方,為了防止全息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和接近,這幫人把設備藏在了巖壁的正下方,如果不是金屬盒子本身發(fā)出的光芒在一片黑暗中太過顯眼,她還真未必能一眼看出來。
而且自己和設備的距離也太遠了,想在上百個保鏢的監(jiān)視下沖過去破壞全息設備,難度還是太大了點兒。
不過玄武巖有玄武巖的好處,至少這些東西在巖壁上并不那么牢固。
向璈低下頭,用余光慢慢調整好角度,確保自己在破壞設備后的第一時間能轉身退到躍遷裝置附近,同時順手摸走了身旁保鏢的武器,厚實的防護服讓他難以發(fā)現(xiàn)身后的小動作,自然也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槍不見了。
“喂,”正當向璈準備到一半時,站在另一邊的領隊突然朝這邊喊道,“你在干什么?”
砰!砰!
向璈壓根沒打算掩飾,領隊的話音剛落,她便掏槍擊中了全息設備正上方懸掛的玄武巖塊,巨大的玄武巖卻沒有它看上去那么堅固,子彈剛一命中,它們便伴著一陣巨響猛然墜落,把下方的設備砸了個稀巴爛。
滋滋——滋——
失去了全息偽裝,一座幾十米高的巨型金屬反應爐便閃現(xiàn)在身后的空地上,它周圍數(shù)米厚的復雜配件都是保護裝置,只有內部一個散發(fā)著高溫與強光的核心反應堆才是關鍵部件,附近還堆積著大量的輻射原料,幾個研究員正指揮著套了好幾層防護材料的機械手臂向內部投擲原料。
“喲,沒想到你居然追到這里來了,看來果然不能太信任島上的那幫廢物,”大老板正站在躍遷設備的控制臺前觀摩,而白孚則被一個堅固的鐵籠子關在他身后,嘴上的膠布讓她無法發(fā)出聲音,“給我拿下她,不論死活!”
砰砰——砰砰砰——
反應過來的保鏢們開始阻攔向璈,但她并不打算留下來與保鏢們纏斗,而是在全息影像被破壞的第一時間就轉身向后沖刺,站在離反應爐僅有咫尺之間的位置,并將槍口對準了核心反應堆。
“住手!”大老板果真慌了神,是以身邊的保鏢們停手,“你想怎樣?”
“反正事已至此,我也很難平安全身而退了,”深入敵營的后果就是向璈迅速被保鏢們圍困住,幾十個漆黑的槍口指向她的心臟,想要順利離開顯然是不可能了,“要么放人,要么同歸于盡!”
“我說,你這又是何必如此呢?”大老板見沒辦法短時間解決向璈,便再一次嘗試說服她,“只要打開時空躍遷的通道,不只是我們,你也可以回到原來的世界,或者加入我們,你可以得到更多,為什么一定要讓自己身處險境呢~”
“不好意思,這個條件對我可沒什么吸引力,”向璈干脆堅決地拒絕了他,“而且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實驗會有什么后果,五年前的輻射帶異常也跟你脫不了干系吧?我可不會跟你一起同流合污!”
“所以……你是非要當救世主咯?”
大老板的眼中多了一份陰翳,讓向璈的心中多了些許不安,但她依舊倔強地用槍口瞄準核心反應堆,手指也緩緩移動到了扳機附近。
“好吧,我想我們不可能和平解決了。”
大老板突然一個箭步來到了控制臺前,偏胖的身材沒有限制住他的速度,還不到一個眨眼間,他的手早已按下了紅色啟動鍵。
“看來你對我們的產(chǎn)品還是不夠了解,”望著向璈驚愕的表情,大老板發(fā)出了滿意的笑聲,“躍遷裝置只要已經(jīng)啟動,就不可能停下來了!”
轟隆——
沒等其他人作出進一步的反應,巨大的反應爐突然發(fā)出一連串震耳欲聾的響聲,同時散發(fā)出了危險的刺眼光芒。
“這是什么情況?”大老板立刻看向一旁的研究員。
“不好了老板,阻斷控制棒出現(xiàn)故障了,”研究員才剛看了兩眼,就嚇得連滾帶爬地退到遠處,嘴里還邊跑邊喊道,“反應爐要炸了!”
第249章 咎由自取
吱吱——嘭——
距離高溫過熱的核心反應堆足夠近、但熔點卻不足以承受眼下溫度的零件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變形, 而周圍那些本可以抵擋一段時間的部件也受其影響,開始扭曲形變甚至一點點解體。
這個幾十米高、占地上千平方米的巨型反應爐,正逐漸變成一顆隨時要摧毀世界的超級炸彈。
“控制棒故障?”經(jīng)歷過四十年前大爆炸的老板自然明白這意味著什么, 同樣的問題, 同樣的體量,想必結果也不會有太多的變化,“能檢測到具體原因嗎?”
“不行,而且反應堆內部的溫度已經(jīng)夠高了, 就算查明了故障原因也無法修復, ”研究員抱著頭試圖逃走,但鄰近的海浪提醒他這里是黑區(qū)的孤島,而大船停在島的另一側, “現(xiàn)在只能緊急切斷輻射原料供應了,而且這種方法也不能讓我們安全, 只能盡可能減少爆炸的后續(xù)波及范圍, 防止天堂島也被污染。”
見到身后的保鏢們全都無心再戰(zhàn), 紛紛收起槍準備跑路,向璈也放下槍口看向大老板, “好吧,現(xiàn)在我們除了同歸于盡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為了保護你島上的那點兒私產(chǎn),快點兒執(zhí)行吧。”
“開什么玩笑!”大老板想是突然受了什么嚴重的刺激, 他猛地推開身邊的人,大叫著沖到控制臺前, “天堂島只是我實現(xiàn)計劃前的臨時營地, 我怎么可能為了它中斷計劃!”
“等一下,”向璈心中的不安愈發(fā)強烈, “你要干什么?”
“讓反應堆繼續(xù)按照計劃運行,”大老板短粗的手指在控制臺上飛快地操作著,勉強還能正常運行的機械手臂重新開始向反應爐裝填輻射原料,讓爆炸的威力更上一層,“上次大爆炸時也檢測到了時空波動,所以只要這次的爆炸烈度夠強、輻射濃度夠高,也一定能打開躍遷通道,而我只要及時進去,就不會被爆炸影響到了!”
“你個瘋子!”向璈立刻沖上去要阻止他。
“攔住她,”大老板給身后的保鏢們使了個眼色,“這是讓我們活下去的唯一辦法!”
生死攸關,也由不得保鏢們懷疑這話是真是假了,但向璈為了躲避攻擊一直緊貼著反應爐移動,如果用槍械攻擊很容易誤傷反應爐,為了保護這根救命稻草,他們放棄了槍,轉而直接用身體阻攔向璈的行動。
嘭——
向璈剛準備開槍,離她最近的保鏢便直接用身體沖撞過來,把她手中的武器撞到了一邊,槍械脫手的她只能趕緊抽出之前半路上繳獲的軍刀,順著敵人的肩胛骨縫隙刺出,在盡量不殃及性命的情況下讓他失去了行動能力。
然而短刃相接的效率遠比不上遠程熱武器,剛解決了身前的幾個保鏢,更多的敵人便沖上前將她困死在角落里,而身后的反應爐正愈加頻繁地發(fā)出危險的警告聲,越來越多融化的零部件正使它原本堅固的外殼變得搖搖欲墜。
“你們難道就真信他的鬼話嗎?”被限制住的向璈只能大聲地咆哮,試圖讓這群保鏢清醒一點,“即使開啟了躍遷通道,爆炸依舊會如期而至,如果爆炸的范圍進一步擴大,你們在島上的親人也一樣活不下去!”
“但就算現(xiàn)在阻止他,結果也是一樣的,至少聽他的還有一線生計……”
“生機?你們只是一群靠著幻想自我安慰的自私鬼罷了!”向璈掀翻了剛才一直牽制住自己的人,“為了一個根本就見不到成果的事而把整個世界都拖下水,只會讓四十年前的末日再度上演!”
“我們……沒有選擇。”
越來越多的人涌上來,將向璈層層堵截在角落中,而沉重的防護服和氧氣罐也極具消耗著她的體力,很快,精疲力竭的她也快要失去戰(zhàn)斗能力,只能眼看著事情走向最糟的結果。
“馬上,我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將所有原料裝填進反應爐內,大老板仰起頭,準備見證自己幾十年來的成果,“現(xiàn)在,只差最后一步了。”
他將目光投向了身后的白孚,對方并沒有逃避對視,而是回饋給了他一種充滿憤怒和鄙夷的眼神,不過大老板并不在乎,對他而言,只要計劃能順利進行,再多受幾個人的怨恨又怎樣呢?
于是他轉過身,準備呈上今天的最后一份原料。
吱嘎——
反應爐似乎達到了承載的最大限度,整個金屬外殼都在發(fā)出即將散架的聲音,但大老板不在意,他大概認為自己的運氣沒有那么差,多年來精心打造的反應爐也沒有那么不堪一擊,就算真的失敗了,也該死在過一會兒才會發(fā)生的爆炸中。
但事情不會朝著他希望的走向發(fā)展,至少一開始的控制棒就提醒了他,不要對自己無法掌控的存在抱有過高的期望。
嘭!
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反應爐上層的一個大型部件與支撐架相連的部分被高溫熔斷,沒有絲毫的提醒,大型部件便突兀地從高處墜落,不偏不倚地砸在大老板身上,結束了他罪惡的一生。
保鏢們顯然都沒料到這一點,全都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干看著,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干什么,但更危險的聲音及時叫醒了他們,便隨著反應爐持續(xù)發(fā)出聒噪又刺耳的巨響,所有人都意識到了危險。
反應爐正在解體。
“快逃!”
保鏢們也不管還在掙扎反抗的向璈了,反正老板已死,這幫打工人紛紛作鳥獸散,盡管他們并不知道要逃到哪里才算安全,但至少先登上大船,離這個鬼地方越遠越好。
“呵,沒想到最后還要指望報應這種玄乎其玄的事,”終于脫困的向璈苦笑著站起來,雖然防護服讓她避免了流血,但持續(xù)的近戰(zhàn)搏擊還是搞得她身上青一塊紫一塊,“這種結果……可完全稱不上讓人滿意。”
她越過已經(jīng)變成一灘肉醬的大老板,用刀柄敲斷籠子上的鎖頭,被關押了一天一夜的白孚早已虛弱不堪了,向璈將她從籠子里抱出來,喂了些水,然后給她戴上了自己一直帶在身上的防護面罩。
“大姐姐,你們沒事吧!”
小女孩和小狼也趕了過來,向璈背著白孚向她們逐漸靠攏,身旁不遠處就是已經(jīng)整個燒紅的反應爐,它現(xiàn)在看上去像是煉鋼爐里裝滿了融化鐵水的大型容器,里面還有一顆隨時會爆炸、但所有人都拿它沒辦法的核心反應堆。
“向璈……”剛緩過來的白孚似乎有話要說,為了讓她不那么累,向璈把耳朵貼在了她嘴邊,“我們要抓緊……把消息傳遞出去……”
“這里是黑區(qū),所有通訊設備都因為輻射而無法正常使用,尤其是信號,完全無法正常傳遞出去。”
“不……大部分放射性物質的密度都比空氣大,而少部分……則比空氣輕得多。”白孚說話稍微利索了些,但語氣依舊很虛弱。
“我理解你的意思了。”向璈示意她不必說下去了。
的確,絕大部分輻射塵埃都是集中在下方甚至干脆混在土壤里,極少數(shù)較輕的則會持續(xù)上升最終形成輻射云,那就意味著,即便是在黑區(qū),輻射云稍向下一些的高處輻射濃度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高,可能一些在輻射區(qū)特制的通訊設備能夠正常接收到信號。
“不就是爬桿兒嗎,”雖然不是通訊兵出身,但接受過全套訓練的向璈多少也掌握了基礎操作,“你先在這里等一下,我馬上就回來!”
這片平地上并不只有反應爐一個設施,還有一個用金屬板子搭建起來的臨時指揮所,里面包括了大量的應急醫(yī)療和通訊設備,找一臺特制通訊器一起其他材料還是可以的。
由于無法預測反應堆的具體爆炸時間,向璈必須爭分奪秒,用盡可能短的時間搭建好一個至少能向外發(fā)出完整信號的有線通訊系統(tǒng)。
于是她把臨時指揮所里留下的長桿——無論是金屬的還是木質的,全部都拼接在一起并用鐵絲纏繞固定,然后將一段插在高地的玄武巖縫隙中,然后一手高舉著一根金屬天線,另一只手抱著一大捆數(shù)百米長的線路,用胳膊和膝蓋夾著長桿向上移動。
“你們在下面看著,”向璈對小女孩喊道,“只要通訊器可以啟動了,就大聲喊停。”
“好。”小女孩用力點了點頭。
爬桿是件非常考驗技術與體力的活兒,尤其是在一根臨時拼湊的桿子上爬到幾百米的高空,尤為這項工作平添了大量風險,但向璈沒有選擇,她干脆只仰著頭,用漆黑中又隱約散發(fā)著熒光的天空來抵消對地面的恐懼——即便它們兩個看上去并沒多少差距。
巨大的輻射云正一點點向她逼近,但它帶來的不全是可怕的壓迫感,從高處調整一下視線,向璈能從縫隙中看到被輻射云遮蔽住的天空,輻射在上面電離出了彩虹般的色彩,但離得再近些,她依然能看到這些色彩背后純凈的藍色天空。
深入高空的感覺反而緩解了她酸痛的肌肉疲勞,但向璈并不覺得這是在飛行,就算離地面足夠遠,她依舊不會摸到天空,所以她很快放下了幻想,然后高舉起手中的天線。
嘀——
這個距離顯然無法讓她聽到地面的響聲,但向璈依舊覺得一道清晰的提示音從她耳邊劃過,她將天線固定好,并把手中的通訊線接上,然后飛快地退回到黑暗但結實的大地上。
“這里是黑區(qū),無論接到這條通訊的人是誰,都請把消息傳播給廢土的每一個人,”向璈打開通訊器,用清晰而堅定地聲音說道,“第二次輻射爆炸很快就會發(fā)生,我們會盡可能降低爆炸的危害,但我們也需要你們的幫助。”
“為了廢土上所有的幸存者,讓人類至少再團結一次吧。”
第250章 最后的任務
通訊不會有回復, 于是在發(fā)布完消息后,向璈便將它放在了一邊,既然不確定會不會有援助, 就只能先當做孤身奮戰(zhàn)在應對眼前的危機。
眾人之間的氣氛沒有絲毫的緩和, 畢竟即使是按最快的速度算,依舊沒有哪個勢力能趕在反應堆爆炸之前趕來,通知的目的僅僅是讓幸存者們提前準備撤離,以及讓聯(lián)邦早點兒過來收拾后續(xù)的爛攤子。
“小狼, 小露卡, ”略微恢復了些的白孚突然起身,“可以請你們去島嶼的另一端等待救援對伍嗎?黑區(qū)環(huán)境復雜,我怕沒有接應的人, 救援船只會找不到具體的位置。”
小女孩沒有遲疑,她對于能讓自己幫上一份而感到十分興奮, 忙立刻高喊著“保證完成任務”并跑開了;小狼則歪著頭稍顯疑惑, 憑它對白孚的了解, 事情似乎并沒有字面上那么簡單,可它又想不出具體哪里有問題, 只好聽話地跟著小女孩離開了。
“為什么要調走她倆?”向璈看出了白孚的意圖。
“去岸邊能在第一時間得到救援,”白孚轉過頭, 神情平和地解釋道,“而且我不希望那兩個小家伙擔心。”
“你……還希望我去做點兒什么?”
“笨蛋, 是我們兩個一起,”白孚笑了笑, 伸手指向了反應爐下方的地面, “整個躍遷啟動裝置是半地下結構,也就意味著反應爐下面還有一半我們看不到的部分, 我旁觀了整個搭建過程,大致能描述出里面的路線。”
“下面還有更重要的東西嗎?”向璈并不了解輻射裝置相關的東西。
“嗯,”白孚的表情逐漸嚴肅,“一般來說,反應堆內的高溫物質在發(fā)生更嚴重的連環(huán)爆炸前,都會先發(fā)生一次小爆炸并下墜融化隔離層,而大老板和他的手下們?yōu)榱斯?jié)省時間,直接挖開地下部分來引入海水作為冷卻水,如果這些高溫核物質掉入海水中,會產(chǎn)生大量高溫蒸汽,使得地下部分進入超高壓狀態(tài)并引發(fā)更嚴重的爆炸,甚至掀開地表,讓新的輻射物質進入大海。”
“這聽上去和你描述的上次大爆炸流程差不多,”向璈大致了解了事態(tài)的嚴重性,神色也跟著凝重起來,“我們還能做些什么?”
“鎖死通海閥,然后啟動底下的自動排水裝置,這個過程必須要快,否則反應堆里的物質爆炸并下沉,我們也會……”
轟——
話說到一半,早已超負荷的反應爐終于發(fā)生了第一次爆炸,因為高溫而熔化變形的金屬碎片四處飛濺,而失去了外殼的反應物質成功逃離了支撐,順著底座部分的部件開始向下融化。
所幸早有準備的二人提前躲到了高低的玄武巖層后面,飛濺的金屬碎片扎進了玄武巖中,將這塊數(shù)米高的完整黑色巨巖畫滿了裂紋,熾熱明亮的鐵水沿著被炸碎的地表縫隙遍地逃竄,勾勒出一幅張牙舞爪的詭異巨幕。
“不好了,第一次爆炸已經(jīng)開始了,”白孚扶著巖壁想要走出去,奈何她的腿腳大概還未完全恢復,走起路來十分得緩慢又費勁,“我們必須趕緊行動。”
“我背著你,”向璈猛地上前一步,不等白孚答應或拒絕,便把她放到了自己背上,“走吧,就當是我接的最后一次任務。”
“我可沒有酬金給你。”白孚半開玩笑地調侃她。
“不需要,只要你平安無事,我就已經(jīng)收到傭金了。”
向璈說罷,快步?jīng)_出了巖層的掩護,面前的大地已經(jīng)被灼燒得發(fā)光發(fā)亮,金色甚至亮到像是純白色的金屬液體與沸騰的黑色巖石熔漿混合在一起,交織出高昂的背景聲。
防護服本質自帶防火功能,但隔熱效果似乎并沒那么好,剛跑到解體的反應爐前,向璈的衣服就已被汗水浸透,逼仄的頭盔內變得格外沉悶,連呼吸都有些困難,罐子里的壓縮氧氣也不知會不會因高溫而膨脹炸裂。
進入地下部分的通道口離反應爐很近,受到爆炸的影響,原本堅固無比的合金入口支撐如今已完全變形,七扭八拐的通道口極難進入,向璈只能先找了一根鐵棍,用杠桿原理把通道內部的嚴重凸起頂開,直到它足以支撐一個成年人進入。
巨型裝置的下半部分也因爆炸停止了運行,保護層變形脫落,斷裂的電路在通道內閃爍著微弱的火星,控制裝置和保護裝置完全損毀,已經(jīng)被污染的冷卻水正在向外滲透,隨即便被灼熱的金屬部件蒸發(fā),讓整條地下通道都彌漫著巨量的輻射水蒸汽。
“這下面可比我想象得大多了,”向璈覺得地上的反應爐已經(jīng)在自己見過的巨型設備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了,沒想到聯(lián)通整個反應爐和臨時指揮室的地下部分更加龐大,僅僅是第一個拐彎前的一小段通道,她就感覺長得一眼望不到盡頭,“我們的時間真的足夠嗎?”
“向璈,清醒一下,這只是高溫和水蒸氣讓你的視覺出現(xiàn)了誤判,這下面是很大,但還不至于超出你的視野范圍,”白孚把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讓二人間的距離足夠貼近,防止信息傳遞中出現(xiàn)錯誤,“而且無論時間夠不夠,我們都要繼續(xù)前進,這里沒有撤離的方法,即使不關閉通海閥,我們依舊是十死無生。”
“你說得對,”向璈晃了晃腦袋,讓自己的大腦盡可能保持正常運轉,然后趴下用雙手摸索著前方的路況,“方向?”
“先向前走,一直到第二個分叉口再向右轉。”
由于通道形變嚴重,原本能供一人站著通行的空間如今只能匍匐而行,向璈的前進速度十分緩慢,且大量被炸碎的缺口很容易在蒸汽繚繞的環(huán)境下被誤判成分叉口,這讓她必須用手仔細摸索缺口的邊緣,確認無誤后才能繼續(xù)前進,這無疑進一步拖慢了行動的進度。
偶爾白孚也會提前向她指明對錯或前方是否有障礙,但因為缺乏防護服的保護,白孚在高溫下的體力消耗明顯比向璈要快得多,因此她必須在提醒幾次后休息一段時間,才能繼續(xù)前進。
隨著離蓄水室愈發(fā)接近,溫度也緩慢下降了一點——盡管真的只有一丁點,不過這至少證明了沒有走錯路,而且由于離反應爐的位置愈發(fā)遙遠,通道的形變程度也在逐漸下降,二人的前進速度快了不少。
嘭——
突然間,斜上方又一次傳來了接連的巨響,周遭的溫度陡然升高,視野內卻突然暗了起來,緊接著身后相傳來了一連串雜亂的碰撞聲。
“又發(fā)生什么了?”向璈就知道行動不會那么順利。
“應該是下沉的反應物質和基座部分的電路系統(tǒng)發(fā)生爆炸了,”對設備更了解且位置相對靠后的白孚停下來觀察了一會兒,然后半是猜測地給出了自己的推論,“上層可能著火了,并且爆炸造成的沖擊使得通道入口完全塌陷,我們被困死在地下了。”
“該死!”向璈沒有停留多久,馬上帶著白孚加速前進,“既然沒了退路,那咱們就埋頭向前吧。”
“好,前面的通道繼續(xù)向右拐,然后應該一路直行就到了。”
失去了光線,行動難度又進一步增加了,但對于早就如同身處煉獄一般的二人反而沒多少區(qū)別,蒸汽的炙烤反復錘煉著向璈的意志,讓她在沒有一絲光亮的黑暗中依舊能摸索著前行。
耳邊響起了水流的聲音,微弱卻清晰,白孚閉上眼睛,通過傾聽水聲的走向來判斷方向與距離,她確信她們已經(jīng)離得很近了,只要再向前一點點,只要一點點就到了。
咚!
耳邊傳來一聲悶響,顯然是一個勁兒前進的向璈撞到蓄水室的實心金屬門了。
“呃……還好,沒什么大礙,”向璈摸了摸腦殼,幸虧沒受什么傷,否則在高輻射環(huán)境下,傷口大概率是要病變惡化的,“我現(xiàn)在就打開……嗯?糟糕,門好像打不開了。”
“怎么會,這里又不會鎖死,”白孚也伸手摸索了一下金屬門的外輪廓,“好像是門框變形導致門被卡住了,這下真的完了。”
“砸開,我們不能被困在這里,”向璈隨手撿了塊金屬碎塊,它的上半截還因為高溫環(huán)境被燒得發(fā)紅,“退后,讓我來!”
嘭——
白孚剛退開幾步,向璈就把那塊幾十斤重的金屬塊對準大門丟了出去,狹窄的通道內立刻回蕩著震耳欲聾的金屬震動聲,然而這并沒有對大門造成絲毫的撼動,它依舊是卡死的狀態(tài),不打算對二位陌生人讓出道路。
身后的高溫仍在持續(xù)逼近,反應物質伴著火焰穿透了底座的隔離層,并沿著略微傾斜的通道開始流向這邊,如果等到它融化了金屬門并進入蓄水室,位于爆炸點中心的二人絕對必死無疑。
“我們……咳咳——咳——”
不過在死亡來臨之前,向璈就先因為陡然上升的輻射濃度開始涌現(xiàn)出惡心感了,白孚也不具備治愈的能力,門每多卡住一秒,二人的生存空間就被多壓縮一分。
“只能用爆炸對抗爆炸了,”事態(tài)緊急,白孚也沒時間估算后果了,直接隨手扯過兩根裸露的電線,“這里到處都是危險物品,那就賭一把,是成是敗就在這一刻了!”
第251章 落日暮歌
“哈——”士兵站在海邊伸了個懶腰, “終于忙完了,可惜沒抓到那幾個領頭的,待會兒搞不好還要再忙活一次。”
“這次的收獲已經(jīng)不小了, 光是清查和處理后續(xù)就不知道要花多長時間呢, 下次行動不會很快就來的,”另一個士兵拿著一個從本地繳獲的照相機,正對著海邊和天空胡亂拍個不停,“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清晰湛藍的天空, 我得多留下點兒紀念, 說不定以后就沒機會來了!”
“切~”士兵不理會他的同伴,蹲在沙灘上玩兒起了水。
他們隸屬于一只新組建的聯(lián)合隊伍,在向璈與白孚離開不久后, 叛軍便拉上聯(lián)邦組織了一場針對天堂島的突襲,這也是大爆炸以來第一次對這幫舊世界余孽發(fā)動公開的武裝行動。
在此之前, 既是為了穩(wěn)定廢土的人心, 也是由于證據(jù)不足, 幾個大勢力從未提出過清算罪魁禍首的事,只是偶爾會有零散的幸存者義憤填膺地要尋找天堂島, 但當時廢土的情報體系幾乎都被黑市把控著,常人很難搜尋到相關的信息。
輻射帶異常事件后, 急于求成的大老板倒是漏出了不少蛛絲馬跡,但為生存而疲于奔命的大型組織們早就沒有心思收拾他們了, 大老板安排在黑市的爪牙也趁機清除了大量證據(jù),并試圖把控廢土的輿論傾向, 這讓聯(lián)邦不得不再次重視起他們。
盡管經(jīng)歷了之前的一系列事件, 讓黑市的發(fā)展受到了一定的挫折,同時新聯(lián)邦正在大規(guī)模掃清黑市在廢土的影響, 但這需要時間,且沒有人能保證一定成功——尤其是在大老板加速了對躍遷裝置研究的情況下。
于是布雷莎決定用點兒其它的手段,即使這只隊伍的主要戰(zhàn)力來自于新聯(lián)邦,但頂?shù)膮s完全是叛軍的名義,反正叛軍的名聲已經(jīng)壞得不能再壞了,再多扣一頂劫掠“無辜”的帽子也不是不能接受,大不了事后把一部分物資送到廢土,想來饑腸轆轆的幸存者們不介意參與一次分贓。
而布雷莎的目的就是直接從天堂島拿到相關的證據(jù),這樣就可以跳過跟黑市勾心斗角搶情報的麻煩事了,至于貿(mào)然清算所造成的后續(xù)影響,那就要看新聯(lián)邦有沒有能力處理了。
“只是沒想到這次戰(zhàn)斗的傷亡不算大,”想想自己來之前還忙著寫遺書,士兵忽然覺得有些哭笑不得,“好歹也是舊世界的重要人物,但軍事方面的力量卻比預估的弱了好多。”
“想多了,只不過是黑市和蝗蟲接連受到重創(chuàng)后,大老板需要把天堂島的武裝力量派出去維系在廢土的利益罷了,”失敗主義士兵依舊認為他們是僥幸獲勝,“還有這次,大老板和他的親衛(wèi)都不知道去哪兒了,我們才能如此順利地攻下天堂島。”
“我還是覺得他們沒那么強,連堵隔離墻都不知道修,一炮下去直接打到城市了。”
“這里連輻射都沒有,修隔離墻不是純礙事嗎!”
士兵們你一言我一語,最后誰也沒能說服誰,干脆全都閉嘴不言,安心地觀賞這難得一見的純凈自然。
“喂,你們不覺得天略微變紅了嗎?”一直抬頭觀賞天空的士兵突然道,“我怎么感覺要出極光了?”
“你腦子瓦特了?這里是熱帶呀,怎么可能會有極光!”
“極光和緯度又關系不大,怎么就不可能了!”
“你們別在這里躺著了,趕緊給老子起來!”軍官突然在士兵們的背后閃現(xiàn),帶著滿臉的焦急和憤怒大吼道,“目標早就帶著實驗設備去黑區(qū)了!總領隊已經(jīng)去向上級匯報了,并讓我組織隊伍進行針對黑區(qū)的新行動。”
“黑區(qū)?!上尉,那地方可不是人能去得了的地方吧?”
“哪來這么多屁話,我會讓你們白白送命嗎!島上剛繳獲了一批剩余的防護服,再加上我們自己新研制的特制產(chǎn)品,武裝一支特別行動小隊還是足夠的。”
“就這么幾個人……”
“先派一部分解決最要緊的,剩下的事總部會派人來的,”軍官說著,丟給士兵們一部電臺,“至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你們自己聽吧!”
一頭霧水的士兵們對視了一眼,然后按下了電臺的重播鍵。
“小狼,不好了,那些壞人開著大船離開了,”小女孩氣喘吁吁地跑回登陸時的海岸,但留給她的只剩了大船的一道背影,“這下我們徹底被困在島上了!”
“嗷嗚~”
小狼剛想下水游過去,但瞟了一眼五光十色的輻射海水,它還是訕訕地收回了爪子。
“天快黑了,”小女孩又朝著天空仰視了幾秒,輻射云的遮蔽讓她無法判斷太陽的具體位置,但逐漸昏暗的光線仍在提醒她黑夜將至,“我們沒有燈光,萬一天黑以后,支援隊伍看不見我們該怎么辦?”
小狼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唔,大姐姐她們還在等著我們呢,”小女孩急得直跺腳,視線也不知所措地四處亂晃,“要是有個顯眼的東西能讓路過的人看到我們就好了,嗯……對了,我們可以插一面旗子!”
旗桿倒是不怎么難找,黑區(qū)遍地都是廢棄的金屬碎片,從里面挑一些細長筆直的——比如建筑里的鋼筋,然后用鐵絲將它們纏在一起即可。
但旗幟本身就很難找了,島上原有的布料或其它材質基本都在爆炸中被焚燒殆盡,而她們身上穿的防護服又都是黑色的特質橡膠材料,掛不住也沒有辨識度;至于衣服,黑區(qū)入夜后會氣溫驟降,原來帶的衣服還不夠御寒呢,哪有閑置的能掛到旗桿上?
“要不……要不我站上去吧!”小女孩想了很久,終于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我們在旗桿的最頂部加一個圓盤狀的站臺,然后我站在上面觀察海面的情況,一有船只靠近就向他們大喊!”
“嗚——”
小狼表達了強烈的反對,在固定不穩(wěn)的旗桿頂部站到不知什么時候,還要全程精神貫注地盯緊海面,這可不止是個技術活,同時還會極大地消耗體力,哪怕只有一瞬間體力不支沒能站穩(wěn),就會直接掉下來摔成肉泥。
“小狼乖,不要擔心我,”小女孩隔著防護服抱住了小狼的脖頸,“大姐姐她們正在做很危險的工作,我也想幫助她們,這是我發(fā)自內心的、屬于我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像以前那樣只能聽研究所大人們的話。”
“嗷嗚~”
“而且你會保護我的,不是嗎?”
小狼蹭了蹭小女孩的臉頰,等她完成了對旗桿的改裝,就蹲在下面用身體幫她支撐住。
小女孩在小狼的幫助下跳上了旗桿,然后模仿向璈的動作一口氣爬到了最頂端,大約是桿子搭得有些過高了,她感覺周圍的空氣都變得不那么混濁,即便只是蹲在面積不大的臺子上,依然可以清楚地俯瞰到每一艘途徑的船只。
“我上來了!”
小女孩驕傲地站起身,用向璈交給她的望遠鏡眺望遠方,薄暮的日光透過海霧的層層遮蔽,最終溫柔地包裹住了她的全身。
轟——
輕度的爆炸勉強破壞了變形的門框,脫困的金屬門伴隨著巨響轟然倒下,隨即耳邊的水流聲變得清晰而響亮,二人踏過倒地的金屬門,進入了灌滿海水的蓄水室內。
“這也別叫冷卻水了,都快要燒開了,”離門口最近的水都快燒開了,幸好水面上的浮橋尚未損壞,否則向璈可不想在開水里一路游過去,“通海閥在哪里?”
“就在最前面,那扇圓形的金屬大門!”
向璈聞言望去,只見在房間的盡頭確實有一扇圓形的門直徑大約五米,但厚度卻接近一米,且由實心的堅硬合金構成,只要關閉,足以阻止輻射物質流入大海了。
巨型通海閥有兩種關閉模式,正常情況下只要按下旁邊的開關,大門就會自動關閉;而門上也有一個圓形的金屬轉盤,可以人力轉動將其關閉。
“終于到了,”白孚越過浮橋,快步來到電子開關附近,流速緩慢的反應物質還要過幾分鐘才能抵達,這段時間完全足夠把水排掉了,“還好,開關沒壞。”
白孚按了一下,大門卻絲毫沒有關閉的跡象,原本喜悅的二人瞬間僵住了,向璈又不甘心地上去拍了幾下,卻依舊沒什么反應。
“可能是第二次爆炸把地下的電子系統(tǒng)完全破壞了,”白孚忽然想起了剛才的事,臉色變得愈發(fā)難看了,“通海閥是通過電子系統(tǒng)控制開關的,沒有電,開關就算沒受損也用不了。”
“沒有備用電源嗎?”
“有,”白孚在附近翻找了一下,很快抱來一團黑乎乎的東西,“也壞掉了。”
“那就只能動用蠻力了,”向璈看向大門上的轉盤,雖說是人力啟動,但這玩意兒至少要三五個成年男性才能勉強轉動,只靠她們兩個恐怕有些懸,“沒辦法,反正不試和等死沒什么區(qū)別,只能拼一把了。”
白孚點了點頭,站在和向璈相對的位置,旋即二人一起拽住了巨大的金屬轉盤,用上全身的力氣向下轉動。
第252章 告別新世界
“三二一, 轉!”
二人用上吃奶的氣力拉動轉盤,然而通海閥始終紋絲不動,若不是轉盤的縫隙中時不時會發(fā)出吵鬧的“咔咔”聲, 還差點兒以為這轉盤只是個固定的裝飾品了。
“不行, 這東西太重了,”白孚很快就陷入了體力不支的境地,“只憑我們兩個根本拽不動。”
“這里沒有其他人了,”向璈的臉漲得通紅, 手臂上的青筋接連暴起, 防護服更是被擠壓出了抹布樣的褶皺,“所有人的命運都壓在我們身上,包括我們自己的!”
“用杠桿和齒輪!”
一根金屬棍忽然滾到白孚面前, 提醒她運用那些快忘干凈的力學知識,于是白孚趕快從轉盤下脫身, 撿起金屬棍和周邊的材料開始動手, “你先頂著, 我用這里的零件做一個簡單的力學結構。”
“時間還夠嗎?”向璈死死地拽住輪盤把手。
“我擔心的也是這個,”白孚緊張地手忙腳亂, “所以要抓緊了!”
滋滋滋——
融化的反應物質依舊有著幾千度的高溫,它們輕易融化了通道內礙事的殘骸碎片, 如同散發(fā)著耀眼光芒的黃金之水在河道中汩汩流動,每過去一秒, 都在離蓄水室更近一分。
留下來的時間和材料不足以讓白孚搭建一個可靠又省力的裝置,她只能盡可能地讓轉盤可以被她們兩個轉動, 哪怕只是像生銹的齒輪那樣一卡一頓。
“來不及了, 就這樣吧。”
白孚幾乎看到了漆黑隧道中隱約閃爍的刺目光芒,放射性物質釋放出的光永遠都是五顏六色的, 但那并不雜亂,反而有一種獨屬于它們的美感——妖冶而致命。
她將金屬棍插在結構內充當拉桿,然后將裝置與通海閥的轉盤固定連接,帶到安裝完成,向璈也立刻從轉盤下離開,走到杠桿旁和白孚一起下壓。
咔—咔—咔——
金屬部件的摩擦聲變得短促起來,通海閥也終于肉眼可見地動了幾下,然而它的速度依舊比不上反應物質的流動速度,照這樣下去,等通海閥關閉時根本來不及將地下的水排光,反而會因為環(huán)境密閉讓爆炸的規(guī)模急劇增大。
“你先去啟動自動排水系統(tǒng),”向璈決定讓兩個人分開行動,關門與排水同步進行,“這里由我頂著!”
“你一個人可以嗎?”
“相信……我,”因為力氣全部用在了手臂上,向璈連說話都有些費勁兒,“快……走!”
白孚立刻掉頭踏上浮橋,排水系統(tǒng)的開關被安排在了遙遠的另一側,這原本是為了防止有人排光冷卻水導致反應堆過熱而特意分開的,沒想到這會兒居然成了阻礙救援的設計。
見到白孚正順利地趕往開關處,而熾熱的反應物質已經(jīng)融化了半扇蓄水室的金屬門,向璈立馬將身后的氧氣瓶開到最大,不知是不是氧中毒造成的幻覺,她覺得這樣自己的力氣會變得更大,至少大腦不會因為缺氧變得昏沉不清。
咔——咔——咔——
機械的摩擦聲變得更加清晰吵鬧,沉重的齒輪也終于不情愿地動了幾下,牽動著那兩扇上百噸重的合金大門緩緩閉合,島外的海水逐漸不再向內倒灌,可能是通海閥真的起了作用,也可能僅僅是里面的水到達標準線了。
嘀!
蓄水室的排水系統(tǒng)終于啟動了,只聽底部發(fā)出一陣類似機翼旋轉的轟鳴聲,房間內的水順著兩側的管道快速流出,門外的海水似乎發(fā)現(xiàn)了這點,反而拼命地向室內涌入,好在隨著通海閥大門的逐漸閉合,得以進入的海水愈加稀少,水池中的水位正在飛速地下降。
“向璈,再堅持一下,”水面的洶涌也嚴重影響了浮橋的穩(wěn)定性,白孚不得不蹲伏著身體遲緩爬行,“我馬上回去幫你。”
然而隨著水面飛速下降,漂浮在水上的浮橋開始和原本于水面平行甚至略高一點的通海閥高臺產(chǎn)生了高度差,雖說浮橋的盡頭還有一根繩子與高臺相連,但想從垂直光滑的臺面爬上去對白孚來說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沒事,我快……快要成功了……”
金屬桿幾乎被壓到了與地面相接的位置,能從通海閥大門的縫隙中涌入的水也愈發(fā)稀少,向璈深吸了一大口氣,然后鉚足了力氣向下一壓。
轟——
眼睛清楚地捕捉到了通海閥閉合的那一瞬畫面,但那道心心念念的落鎖聲卻并沒有傳入腦海,一道比那更加響亮且扣人心弦的聲音完美掩蓋了它的存在,也剝奪了貫穿二人內心的希望。
在最后一點兒冷卻水被排出之前,灼熱的反應物質終究提前一步落下了。
爆炸掀起的巨浪頓時震得向璈兩眼一黑,但她下意識地轉過身,全憑執(zhí)念控制著身體抓到了險些墜落的白孚,二人無聲地將彼此抱在懷里,既然無路可退,那不如平靜地接受一起死亡的結果。
視覺遲遲沒有恢復,但向璈能感受到周圍的環(huán)境變化,在輻射火焰的燃燒下,能抵抗千度高溫的高級防護服也開始融化,房間四周的電子器械正爆發(fā)著一連串后續(xù)余炸,聽上去像是被幾十萬顆炮仗給包圍了。
大約是因為水已經(jīng)被排走了大半,堅固的通海閥大門最終抵御住了這場爆炸,巨量的輻射物質沒能二次入海,但也意味著不會有什么來為她們撲滅大火了。
向璈的意識變得模糊了。
此時的感覺大概和在深溝底部時差不多,全身的每一個神經(jīng)細胞都承受著灼燒般的痛苦,大腦近乎喪失了一切控制能力,而體內的五臟六腑正為了自救而超負荷運轉,反而折磨得身體更加痛苦。
幸好,白孚是半免疫體,大概不用承受輻射的痛苦吧?向璈如是想。
忽然間,她的大腦接收到了一些畫面,卻不是視覺恢復后的爆炸廢墟,而是一個小女孩被一位大老板帶走,她坐上直升機去了自己從未去過的地方,那里的人給她錢,還對她進行了一系列艱苦的訓練。
后來小孩長大了,去了更多沒去過的地方,做了許多她不想做的事,為了金錢渾渾噩噩地過了很多年,最終她離開了那里,而后卻又去了另一個新的世界,一個同樣不怎么圓滿的世界。
向璈的情緒逐漸平復下來,疼痛的感覺逐漸從體內消散,她覺得大約是自己麻木了,但這并不影響她回憶這一路來發(fā)生的事,從沙漠到森林,從戈壁到雪原,她見證了這個世界的歷史,也改變了這個世界的未來。
但她仍舊不屬于這個世界。
爆鳴聲從她的耳邊緩緩遠去,灼痛感也自上而下被一點點剝離,向璈突然有種即將失去一切的悲慟,她急忙試著去抓緊身邊的人。
還好,還在。
腦海中的畫面再度加速,這次切換到了她從未見過的一幕,黑區(qū)的海岸邊來了一艘迷路的大船,上面掛著叛軍和聯(lián)邦的旗幟,站在一根旗桿上的小女孩叫住了他們,晚霞目送著她和小狼登上了救援的船只。
緊接著大船上下來了一批人,他們帶著防護道具和一些自己認不出的設備向黑區(qū)深處謹慎前行,反應爐附近的地面早就因為接連的爆炸而崩碎,七分八裂的黑色玄武巖倒在冷卻凝固的金屬碎片旁,阻擋著外面的人擅自靠近。
大概這只是幻覺,但向璈還是希望聯(lián)邦能解決這場危機,至于自己,她早就不再奢望他們能及時把自己和白孚挖出來了,只要后來能找到完整的尸體就好,即使她認為在輻射的作用下自己會變得和大獵人團遺跡的黑色干尸差不多。
終于,她還沒有看到那些人抵達反應爐殘骸,腦海中的畫面就像斷線的電視屏幕一樣消失了,意識或是靈魂之類的什么東西正在離開身體,升往更遠的天際。
滋……
……
嘭!
“啊——”向璈突然感覺自己摔在了什么東西上,她猛地睜開眼,沒有模糊的防護服頭盔,也沒有散發(fā)著彩色光芒的輻射,只有一片潔白的天花板,和因為震動而晃個不停的吊燈。
我不是死了嗎?走馬燈都看完了,難不成這里是天堂?
向璈揉著摔疼的后腦勺坐起來,自己正待在床上,身處的房間不大且沒多少東西,但周圍的每一件物品都散發(fā)著一股熟悉感,訴說著許久未見的喜悅之情。
“不對,這是我租的房子,”向璈想起的自己所處的位置,但她又摸不清眼前的狀況了,一種強烈的悵然若失涌上心頭,讓她無法抑制的大喊起來,“白孚!你在嗎?”
“呃……”
聽到聲音的向璈立刻轉過頭,那個熟悉的人就站在自己身后,只不過比自己還要搞不清狀況。
“我不是……死了嗎?”白孚一臉茫然地和向璈對視道。
“不,我們還活著!”向璈猛地抱緊了白孚,眼角不自覺地濕潤了起來,“時空躍遷啟動了,你跟著我一起穿越到我原本的世界了!”
“是嗎?那你能不能不要大喊大叫,”白孚還是一副狀態(tài)外的樣子,而且對于向璈突然的真情流露感到有些無所適從,“還有,松手……我要被你勒死了!”
“不要,萬一時空躍遷出了意外,又把你從我身邊帶走怎么辦?”
“你在胡說八道什么,難道你剛到沙漠的時候消失過。”
咚咚咚——
向璈還想再多抱一會兒,但突如其來的敲門聲讓她不得不送開,她示意白孚暫時留在房間里,自己則出去開門。
“喂,你今天怎么了,給你打電話也不接!”門剛推開一條縫隙,向璈就見到了一個自己并不想看到的面孔,她剛準備找個借口,收租大媽就先一步發(fā)動了河東獅吼,“趕緊把這個月的房租交上,不然就等著斷你水電吧!”
“嗚啊,內個……能不能再緩一下?明天?我錯了,白孚救我啊——”
(正文 完)
第253章 后記(一)
三個月后, 聯(lián)邦總部。
“燕皎,你那邊忙完了吧?”燕皚按時撥通了定期通訊。
“還好,我剛坐上離開廢土的車, ”燕皎一臉難以遮掩的疲憊, 但既然工作已經(jīng)進行到了最后一步,她還是強打起精神完成匯報,“貫通廢土的道路還需要一段時間,恐怕我這場休假不會太長了~”
“我要是真的太累了, 我隨時可以給你批更多的假期。”
“不不不, 我就隨口一提……我們還是說正事吧。”
“好,”燕皚停頓了一會兒,大約在思考要從哪里問起, “還是沒找到向璈和白孚的下落嗎?”
“整個黑區(qū)都翻遍了,活不見人, 死不見尸, ”提起她們兩個, 燕皎的情緒也不可抑制地低落起來,“廢土也沒有任何關于她們的傳聞, 也許布雷莎的猜測是對的,在爆炸最后的關頭, 時空躍遷通道被短暫地開啟了。”
“好吧,我們只能希望她們是真的平安了……黑區(qū)的輻射泄漏問題解決了嗎?”
“快了, 這還多虧了她們兩個,如果沒有那兩個家伙盡可能減小爆炸的危害, 我們恐怕就沒機會坐在這里討論問題了——不過黑區(qū)的確是個天然的試驗場, 我們已經(jīng)派人沿著輻射海邊緣將整個黑區(qū)封鎖,供北極科研基地的老家伙們研究和試驗凈化裝置。”
“長期待在重輻射區(qū)沒問題嗎?我記得我們的技術還不足以讓正常人在黑區(qū)待太久。”
“平日都是在海上的科研船里的, 需要的時候才會短暫登島,別忘了那里的收尾工作還沒完成,尤其是填埋工作,工兵們還等著總部撥款呢~”
“呃……我盡量先把那邊的錢結清。”
“我們不是從天堂島和黑市搜剿了一大批物資嗎?財政壓力還是沒有緩解?”
“天堂島的富庶景象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極少的人口之上的,一平均到廢土大量的難民頭上就只是杯水車薪了;至于黑市那邊,現(xiàn)在還在扯皮。”
“軍隊的領導者又在打別的東西的注意了?”
“如果只是這樣到還好,基因藥物本來就是見不得人的東西,我們搶先銷毀了,新軍和舊軍的人也沒膽子公開向我們討要;問題是他們要求把黑市據(jù)點拿去當軍事哨所,我們現(xiàn)在能派出去的人手還很少,據(jù)點的實驗室里肯定還有剩下的研究報告沒來得及收繳,但聯(lián)邦確實急需一些現(xiàn)成的外部據(jù)點,我們一時找不到理由拒絕。”
“新軍這樣堂而皇之的插手行政事務,是不是本身就不合章程?”
“我們都知道不合適,他們也是,但聯(lián)邦到底還不是政府,在廢土的每一項行動也都需要軍隊的支持,我想在我們搭建出一個全新的制度體系之前,這種模糊的職權界限還將會持續(xù)存在下去。”
“你說得對,這是需要時間解決的問題,”燕皎把話題扯回正常的工作上,“雪原的建設工作怎么樣了?”
“也就那樣吧,總部的重建工作已經(jīng)步入尾聲了,但油氣井的損失是無法挽回的,我們只能在油礦脈的另一頭建一個新的礦井,只是對于其歸屬問題還有待商榷。”
“能源署有想法?”
“對,能源署和糧食署都希望能保持過去那種相對獨立的地位,但我們都清楚這僅是交通阻隔所導致的,只要能在短時間內完成北方的交通鋪設,他們就算有心也無力獨立,因此我也懶得現(xiàn)在跟他們扯皮,暫時把新油氣井交給能源署托管了——反正沒建好的東西交給誰都一樣。”
“特權終究是有慣性的,還是不要讓這種事成為慣例為好。”
“我明白,再說他們也不是接手了所有的外置分基地,更外緣一層還有大大小小連他們也管束不了的半自治區(qū)域,比如大裂谷對面的煉煤廠。”
“秦鈺還在那里?”
“嗯,而且短時間內估計不打算搬走,大裂谷的輻射帶嚴重影響了交通路線的建設,因此接下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我們都無法保持對雪原森林的行政效率和控制力度,秦鈺看到了這一點,所以在輻射帶解決之前不打算搬走;而且我估計,等到雪原森林也能夠被納入聯(lián)邦的直轄區(qū)域時,她還會拿出之前的契約要求拿走沙灣地區(qū)。”
“這算我們自己把自己坑了嗎?”
“更像是速戰(zhàn)速決帶來的必要后果吧……”燕皚苦笑了兩聲,“對了,你聯(lián)系上冰霜獵人團了嗎?”
“人是找到了,但礙于向璈的下落不明,我沒敢和他交流太多次,對方似乎還不完全信任我們,沒打算進行太過深入的交流,只提及了大獵人團在自然保護區(qū)的遺跡歸屬權問題。”
“他們想拿回自然保護區(qū)?”
“有這個意圖,但一方面那里還算是橙區(qū),開發(fā)難度過大;另一方面冰霜獵人團的人手也太少了,不足以管控整個保護區(qū),他們的意思是接受荒野城原住民的回歸,但并不希望聯(lián)邦過度插手。”
“大概是吸取了大獵人團后期被聯(lián)邦操控的教訓,但這樣對于我們的重建計劃就不利了……你沒試著和他提一些交換條件嗎?”
“試了,但對方幾次都沒有正面回應,我猜那個團長是不希望背上阻礙重建計劃的名聲,但又實在信不過聯(lián)邦,因此才對談判的事三緘其口,我認為我們可以適當?shù)貜娪惨稽c,保護區(qū)是生命線工程的重要樞紐,如果聯(lián)邦無法介入,不可控因素就多得過頭了。”
“當然,適當?shù)膱猿质菫榱烁玫奈磥恚瑳r且他們應該也清楚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
“最大的好消息應該是北方戈壁始終屬于我們,連新軍也找不到理由插手那里的工作,不過我還是提議重建工兵團,這對于重啟三大工程大有裨益。”
“你清楚高層為什么會反對。”
是的,誰都清楚一個高度自治且長期外派的半軍事團體有多么不可控,之前工兵團能在總部政變時獨立,不代表未來聯(lián)邦無事時就不會突然脫離控制。
“我也只是提一嘴……而且為了一條鐵路來回跑動太痛苦了。”
“只能先辛苦你一下了,幸好過去遺留的舊鐵路只損毀了一部分,只是修復的話速度會快很多。”
“但愿如此,只可惜避難所舊址和資源中轉站都無法恢復了,我派人把那里簡單改造了一下,現(xiàn)在和廢棄小鎮(zhèn)一起給當?shù)仉y民用了。”
“輻射問題?”
“原來的輻射凈化器徹底報廢了,我們從倉庫里翻出了十多年前的初代試驗品,雖然因為老化問題故障不斷,但多少也能將就使用——至少對于難民而言,有個免費的房子總比居無定所要強。”
“物資供應沒出問題嗎?”
“是能說暫時,初期的工作量還不是很大,工程隊的人數(shù)不多,還有富余物資分配給難民,但后期肯定還要依靠難民參與建設,就像過去工兵團做過的那樣,畢竟戈壁承載不了更多人口。”
“我想高層還是會對這項提議頗有異議,但我會盡可能說服他們的。”
“但愿能成,我也會同步推進戈壁的資源重開發(fā)工程,只可惜青池城始終不打算松口合作,看來這幫獨立庇護城還打算繼續(xù)獨立下去。”
“他們的好日子享受得夠久了,但是沒關系,等聯(lián)邦在廢土重新站穩(wěn)腳跟,就該輪到他們妥協(xié)了——這點高層和軍隊可都沒有異議。”
“你們不打算繼續(xù)遵守舊聯(lián)邦的行事原則了?”
“沒辦法,黑區(qū)的多次爆炸了讓環(huán)境愈發(fā)嚴峻了,我覺得特殊時期還是要有一些特殊手段的。”
“……也好,獨立庇護所本來就是大逃亡時代的產(chǎn)物,輪到重建時確實顯得太過不合時宜了,而且我們可以先從某個典范開刀,別忘了落日城還等著重建呢~”
“你的意思是借助重建之名把落日城納入聯(lián)邦的控制范圍?嗯,聽上去是個好主意,吃了我們那么多好處,也是時候吐出點兒什么了,正好讓其他幸存者組織也明白,聯(lián)邦的援助不是白拿的……只是落日城與總部的距離實在太遠了,我想即使名義上納入管轄范圍,也無法進行有效的管理。”
“與落日城緊挨的南部沙漠之前不是布雷莎的活動范圍嗎?我記得向璈提過,她們就是在那里遇到的布雷莎,正好盤踞在附近的沙蠶幫被消滅了,我想借助一下叛軍的勢力也不是不行。”
“讓叛軍代管嗎?這風險可不小啊,雖說叛軍這幾個月的確消停了不少,專心搶奪黑區(qū)留下的貿(mào)易影響,但誰知道布雷莎又在憋什么陰謀呢?”
“我有個提議,不知道可不可行。”
“嗯?你說。”
“能不能嘗試把叛軍和平納入聯(lián)邦的勢力中,我的意思是——合并。”
“這……我不知道布雷莎的想法,但高層們應該會顧忌重重,不過這是個大膽的想法,我會記住的。”
“我知道,”燕皎本來就只是略有想法,沒寄希望于真的如此順利,“但短時間內與叛軍深入合作絕對是利大于弊的,至少我們需要新黑市貿(mào)易緩解財政壓力,不過這意味著后續(xù)可能面臨著與叛軍爭奪貿(mào)易份額,合并至少可以解決這一問題。”
“無論如何,聯(lián)邦的發(fā)展和廢土的重建都重新步入正軌了,接下來就交給時間了,”說著,燕皚又回想起了過去的經(jīng)歷,“這一切還都要感謝向璈和白孚,如果沒有她們兩個,很多事還不知道要延遲到什么時候。”
“話題好像又轉回來了。”
“畢竟這是無可否定的事實……可惜我們無法報答她們了,剩下唯一能做的,就只剩祈禱她們還活著并且過得不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