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極速增援(第二更)
“城里失火了!
“怎么可能, ”燕皚從秦鈺手中搶過望遠鏡,“出什么事了,怎么會有這么大的火災?”
“看位置像是油氣井, 但按理說常規的開采意外不會有這么大規模的火災, ”都是干能源加工的,秦鈺多少也有些經驗,“聯邦靠石油發家,不可能連基本的意外防備都做不到, 這種大規模爆炸大概率是人為的。”
“人為?誰會搞得這么大, 參與游/行的民眾可沒有如此手段,燕皎也不可能干出這么不計后果的事,唔……難道是雪鸮?”
“你的人, 我怎么知道?”秦鈺后退了兩步。
“不管是誰,情況已經遠遠超出我們的預備了, ”燕皚把望遠鏡還給秦鈺, 同時招呼身后的同伴拆除營地, “我們必須立刻行動,在盡可能短的時間內趕到總部!
“今晚?”
“不, 是現在!
呼呼呼——
大火造成的局部高溫甚至引起了郊區的大風,燕皎昂著頭, 盯著被燒成半邊紅的渾濁天空,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
“師長, ”她扭頭看向一旁的中年人,“我們還有多久才能到?”
“正常的行軍速度是要三天, ”同樣心情沉重的師長沒有看她, 只是用平和的聲音回答道,“但出了這么大的事, 肯定不可能按正常速度,我們日夜兼程,不到一天應該就能抵達城門下了。”
“只能希望向璈他們能再多堅持一下了!毖囵盍艘宦。
忽然,夾雜著雪粒的風小了一些,車隊的正前方顯現出了一伙似曾相識的人,他們急促地吹了幾聲哨子,然后架起大喇叭問道:“來者何人?”
“新軍第4裝甲師和第25山地師,我是二十五師的師長!避嚿系娜舜舐暬卮鹆藬r路者的問題。
攔路的部隊向前幾步,燕皎恍然記起這幫人就是在第二糧食基地的舊軍士兵們,看架勢他們還收攏了附近的援軍,打算和新軍來一場正面對抗了。
“抱歉,我們沒有收到關于你們的調度命令,”舊軍卻沒有立刻攻擊,反而派了一個級別不低的校官出面交涉,“按照主席的指示,你們應該駐扎在南邊的山谷附近,而不是出現在這條路上!
“城里失火了,你沒看到嗎?”反正雙方馬上要撕破臉皮開戰了,師長也不打算給舊軍的狗腿子好臉色看,“我們的家眷都在城里,如今出了這么大的事,居然連電話都不能打一個,我們難道不該擔心嗎?”
“就算是擔心也不該是這么大陣仗,”校官依舊不依不撓地和他攀談,“而且開著坦克,可不像是進城救災的樣子!
師長皺了下眉,總覺得對面的氣氛哪里怪怪的,但又說不上具體的變化,只好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問那么多干嘛!你們也有親人,也都一起住在城里,如果大火把整座城都給燒了,你們還能心安理得地站在這里盤問嗎?”
“我想師長大人您誤會了,”校官臉上笑意不減,手上則拿著一個記錄用的本子,“我只是想讓您出示一份調度令。”
師長和燕皎對視了一眼,心照不宣地明白了他的意圖。
師長的話沒什么問題,舊軍士兵的親人也住在城內,而這群底層的大頭兵可沒有幫家人找后路的資格,于是即便戰爭過后他們的地位和待遇會有所下降,但也總比事情拖著不解決要好。
況且最后的結果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所以舊軍肯定愿意放他們過去,但不能是他們主動開口,否則如果最后新軍輸了,他們肯定免不了被一起清洗掉,因此校官是在暗示讓新軍內部偽造一份主席調遣令,到時就算舊軍黨贏了回來問責,依舊可以一口咬定是一時疏忽、被蒙騙了,而不是通敵。
“不就是調遣令嘛,有,”師長打了個手勢,示意后面的人立刻偽造一份假的,“不過要稍等一下,東西在四師長身上,還要派人拿過來!
“當然沒問題。”舊軍也知道現場造假需要時間,紛紛站在路邊安靜等候。
“對了,”燕皎雖然知道不適合在這時候插嘴,但她還是忍住問道,“那幾個養牛的大學生……”
“七號基地的馴鹿也病了,那里人手不足,就把他們幾個臨時征調過去了。”一個認識燕皎的軍官回答道。
七號基地由于地處偏僻,基本上受不到權力斗爭的影響,這種安排既是在明面上懲罰了那幾個家伙,也是在一定程度上保護了他們。
心里一塊大石頭落地的燕皎趕快回到原來的座位上,她的身份特殊,不適合一直在舊軍面前晃悠,萬一對面有不想合作又記性賊好的人偷偷舉報了,舊軍和新軍到時都很麻煩。
“喏,拿過來了,”副官小跑著將一紙調令送到了師長手中,而師長轉手又給了校官,“現在可以放行了吧?”
“當然可以,”校官仔細檢查了一下,確定沒有太明顯的漏洞,便把這張假調遣令收進了口袋,“放行!”
簌簌——簌簌——
滑輪在冷硬的鋼索上發出細微的摩擦聲,燕皚作為領頭的人,正第一個抓著把手向大裂谷的另一邊飛速移動。
為了避免太過顯眼,鋼索被固定到了比冰橋還低的位置,這幾乎來到了輻射帶的邊緣,稍有不慎,就可能被異常波動的輻射感染,但再高一點兒就必定會被對面的哨塔發覺了。
冰橋上,秦鈺正和當地的幸存者一起趕著馴鹿車緩慢前進,車上裝的都是正兒八經的煤礦加工產物,但她偏偏在上面蓋了好幾層布料,讓原本正常的小貨車變得無比可疑。
“站住,”對面的聯邦士兵果然先發現了秦鈺,“過橋干什么?”
“送貨,做生意,”秦鈺把身子一斜,完美擋住了燕皚的身影,“聯邦當初可是給我貿易自主的權利了,怎么?現在想翻臉不認賬了?”
“車上運的什么?”士兵懶得和她拌嘴。
“正常貨物,都是跟煤礦有關的,至于更具體的描述……這屬于客人隱私,不便透露。”
此話一出,士兵們的疑心便更重了,他們試圖將秦鈺等人拉到一邊,上前準備掀開布料檢查一番。
“誒,你們這是干什么?”秦鈺用力掙脫了士兵的阻攔,張開雙臂擋住了馴鹿車上的貨物,“我們一不是聯邦的人,二不是給你們聯邦送貨,只是借個路,恐怕不需要這么嚴格的搜查吧?包得這么嚴實也是客戶的要求,要是你們非要拆開檢查,我就把這件事報告給總部了!”
“那你總能說清是送給那個客戶的吧?”
“不好意思,我是個有職業操守的人,客戶信息一概不能透露!
秦鈺越是遮掩,士兵們越是懷疑里面有不可告人的物品,然而雪原森林和聯邦的關系已經極不穩定了,萬一真沒搜出什么,還搞得雙方關系進一步惡化,總部肯定要向他們這群大頭兵追責的。
查也不是,放也不是,士兵們只能寄希望于秦鈺主動松口,于是哨塔里的一部分士兵也走了出來,將馴鹿車和幾個商人團團圍住,期望能通過威壓逼對方主動松口。
而就在雙方在冰橋上對峙時,燕皚已經和幾個敢死隊員滑到了對面,由于這里的氣溫比其它地方都低,初春時的積雪依然有足足三十厘米厚,幾人索性一起趴在了地上,用積雪蓋住身體后匍匐前進。
“我可是聽說你收留了不少避難所的人,”冰橋上的士兵也等得煩躁了,開始用其它事情質問秦鈺,“誰知道你是不是在給他們籌集物資和資金?”
“我怎么可能干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雪原森林這么大,我還要每天巡查工廠,他們不是很容易就在某個地方藏起來嗎?再說我也不是沒替你們抓人,前兩天那個逃跑的研究員不就是我給送過去的!
“他們到底要墨跡到什么時候,”哨塔上的偵察兵都看得煩了,“不就是幾車貨嗎?在零下幾十度的天氣里吵架,也不嫌凍得慌~”
然而本該回復他的同伴卻沒有出聲,偵察兵心里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剛想扭頭看一下發生了什么,突然間,一只手從后方捂住了他的嘴,緊接著脖子劃過一抹涼意,偵察兵就軟趴趴地倒下了。
“報告,”站在哨塔上的燕皚收到了同伴的匯報,“右側哨塔已占領!
“左側也完活兒了。”
燕皚話音剛落,立刻抬槍攻擊冰橋上的士兵們,這群忙著跟秦鈺等人吵架的家伙根本沒意識到有人繞后包抄了他們,加上哨塔帶來的環境優勢,士兵們很快被一掃而空。
“通知先遣部隊過橋,”時間緊迫,燕皚馬上握著對講機下達命令,“敵人聽到槍聲后會很快增援,我們必須要盡快穩固對冰橋的控制。”
“我建議你還是先行一步,”冰橋上的秦鈺從一個士官口袋里摸出一張時間表,“待會兒有一列火車會經過不遠處的小鎮,這應該是短時間內最后一班回到總部的火車了,如果你們能搶下來,說不定能趕在明天一早抵達總部。”
“明白了!
燕皚迅速招呼手下離開哨塔,向更北邊的小鎮進發。
由于冰橋此前一直在叛軍的控制之下,因此聯邦并沒能在哨塔附近部署太多防備,但在幾公里之外建造了一個基本以軍人為主的交通小鎮,上次布雷莎就是在這里搶劫的物資。
只是過了一段時間后,小鎮里的人們又松懈下來了,說來也不奇怪,這種偏遠小鎮本來就沒有太強的權力傾向,誰掌權都不會給他們漲工資,加上此前的最大威脅叛軍也搬走了,再搞二十四小時警戒就是純折騰自己了。
“火車呢?火車開走了嗎!”
“啊……火車剛才開走了,”火車站的衛兵一開始還把燕皚等人認成了沒趕上火車的乘客,便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剛走了兩分鐘,你看,才走到那兒!
“多謝了。”
在一眾衛兵的眾目睽睽之下,燕皚從腰包里掏出一個鉤爪,甩在火車的最后一列車廂上便追了過去,剛起步的燒煤老式火車速度不快,在幾人不要命地死追之下,居然還真攆到了車屁股的欄桿前。
“誒,那幾個人是不是和上頭發的通緝令有點兒像?”剛才被問路的衛兵有些回過味兒來了。
“噓——”旁邊的另一個衛兵用胳膊肘捅了他兩下,“就當沒認出來,萬一這次是他們贏了呢?”
“那他們輸了呢?”
“也當沒認出來,”另一個衛兵連聲音都不出了,只用唇語和手勢跟同伴交流,“上面頂多罵我們飯桶,而不會說我們通敵!
懵懂的衛兵點了點頭,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
“你們是什么人?立刻下車!”
砰砰——砰砰砰——
燕皚等人已經在和車上的乘警們交火,而避難所的先遣部隊則開著運輸車在后面追趕,雙方都在慶幸這是輛貨運列車,沒有那么多的無辜乘客影響發揮。
“我說,”燕皚打了幾槍,然后躲在兩節車廂的銜接處換彈,還邊換邊大喊道,“不如你們放下武器,乖乖把火車交給我們控制,反正舊軍黨也不值得你們搭上性命!”
“我們不是為了上頭拼命,”乘警也趁這時回話,不過手中的槍始終沒有松開,“是為了我們自己,畢竟誰知道我們放下武器后會不會被你們殺掉!”
“我是在給你們一個更好的選擇,”燕皚接著回復,“我們帶了上千人,真要武力搶奪火車你們也活不了,但我們不希望傷害無辜的人!”
“那你們為什么要進攻聯邦?”
“我們要殺的只有舊軍黨的高層們,這不只是為了自己的利益,難道你們也心甘情愿給他們干活?”
“舊軍黨的確不如老主席他們好,但至少我們還能有正常的生活,可你們一來,不知道要有多少平民成為你們戰爭的犧牲品!”
“該死,雪鸮不是說絕大部分人都支持推翻舊軍黨嗎,”燕皚被乘警反問得不自信了,“他到底騙了我們多少事?”
“城里的情況已經很危急了,”身邊的人提醒道,“我們沒有退路!
“對了,城里,”燕皚繼續向乘警大喊道,“城里如今起火了,你們覺得現在的舊軍黨還有心思滅火嗎?讓我們盡快過去,總部也是工兵團一手建造的,至少我們放任火勢繼續蔓延!”
乘警們當然知道城里的火災,從油氣井噴出的火焰能達到上千米高,半邊天空都燒成了暗紅色,看到這種規模的災難誰都知道是出大事了,不然他們也不會著急趕回去。
“你們是工兵團的?好吧,上頭只說過工兵團叛變了……我可以讓你們上車,但要先等我們停車離開,等我們所有人都走遠了,你們才可以上車!
“可以,我們答應你!”
火車上的槍聲逐漸熄滅,乘警和工作人員交頭接耳了一會兒后,車速便慢慢地開始下降,而車里的人也開始收拾東西準備下車。
“我和攜帶重要裝備的戰斗人員先坐火車去總部,”燕皎也跳下火車,與先遣部隊的眾人交談,“負責運輸物資輜重的繼續駕駛運載車,能趕在后天之前抵達城外就好!
“注意安全!崩宪姽倥牧伺乃募纭
“比起我們的安全,我更擔心城里的人,”燕皚眺望著那座被高大隔離墻完全籠罩、卻依舊在燃燒著烈焰的城市,“那里,到底發生了什么?”
第222章 功不抵過(第三更)
咚咚咚——
“進。”
上校推開門, 將手里的文件擺在了辦公桌上,不過他的上司顯然不是個能在桌子后面待住的人,這會兒正站在被暮光籠罩的窗邊, 欣賞著不凍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繁忙。
“少將軍, 就在幾分鐘前,新軍給我們發了一份電報,”上校終于還是忍不住先開口了,“他們說避難所很快就會取代舊軍黨成為聯邦新的掌權者, 并且愿意把與當年遠征軍事件有關的人送過來, 任憑我們處置!
“所以呢?”布雷莎輕笑著反問道。
“他們希望我們不要為了復仇繼續發動戰爭,”上校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接著說下去, “我也認為眼下沒有合適的理由再挑起戰斗了,叛軍的名譽本來就不好, 萬一被廢土的幸存者集體抵制就不好了。”
“不, 原來的理由依舊好用, ”布雷莎把咖啡杯放在桌子上,用食指敲了敲那份文件, “就當我們沒收到過這份電報!
“可……這場戰爭并不是非打不可!
“當然不是,”布雷莎坐在皮椅上, 掛上她那標志性的奸商微笑,“我們為什么索要那幾個港口?不就是因為離木材、皮草的原產地更近, 運輸更方便嘛,但如果愿意為不凍港修一條鐵路, 效果也是一樣的!
“所以?”
“所以必須打!”布雷莎一拍桌子, “都是趁火打劫,搶誰都是一樣的, 不給避難所的人施壓一下,他們可不會心甘情愿的給我們出錢修鐵路!
“那萬一對方要硬剛到底,我們也會蒙受不必要的損失。”
“誰讓你跟他打到底了,”布雷莎擺手示意他安靜,讓自己先把話說完,“聯邦剛打完一場新內戰,沒有精力一上來就硬氣得很,我們讓艦隊在海域邊界轉幾圈,嚇唬他們一下;等對面真開始做戰斗準備了,我們再把電報掏出來,就說通訊系統出故障了,一切都是誤會,還能接著談一下未來的合作事宜!
“您要跟聯邦合作?”上校顯然更關注最后一句。
“不然呢,難不成你真打算跟他們打一輩子靜坐戰?”布雷莎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你是個軍人,但我是個商人,何況我們都很清楚復仇只是一個好用的借口,但它不能是真的,因為我們都承受不了這么大的代價。”
上校當然很清楚,應該說叛軍的大多數人都很清楚,這么多年來叛軍打著復仇的旗號,其實都是為了侵奪聯邦在廢土的利益,而士兵們也樂得這種結果,在愈加上升的生活質量面前,早就沒人傻傻地做著復仇夢了。
但真到了戳破這層謊言的時刻,上校的內心還是五味雜陳。
“以前我們拒絕合作,一是雙方的實力不對等,二來舊軍黨也信不過,但經歷了兩次內亂的聯邦已經不是廢土唯一的救世主了,而武力奪權的避難所也亟需樹立自己的誠信,南方的家伙們近來愈發不安,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條件了!
“明白了,我會按您的要求去執行。”
吱嘎——
獨眼推開安全屋的門,環視著惶恐不安的土匪們,很明顯,如今的局面早已不是他能操控的了,而從沒見過這種局面的土匪們也陷入了恐懼和迷茫,六神無主地等著老大指點。
“一群膽小鬼,”獨眼瞪了他們一眼,然后走到那個正在操縱電腦的手下身后,“怎么樣,查到有用的信息了嗎?”
“有一些,但不多,”手下挪開盯著屏幕的視線,“新軍和避難所都沖破了聯邦的外部阻礙,應該很快就能到總部,但我們無法確定他們具體的抵達時間!
“他們的兵力?”
“新軍算上工兵和后勤差不多有兩萬了,避難所隔得太遠,只有千余人的先遣部隊能及時趕到;其實守城的也有近萬人,加上隔離墻和格納庫的機械戰士,正常情況下未必會輸,可現在這個局勢……”
獨眼挑開厚窗簾,向外面瞥了一眼,由于城內的能源系統癱瘓,外城區除了軍營都已失去管束能力了,內城區倒是還有備用能源,但大火遲遲無法撲滅,民眾對舊軍黨的不滿也達到了頂點,維持秩序就已經成為難以解決的大問題了。
“我聽說向璈和隔離墻的守軍打起來了?”
“是,那幫守軍堅持不肯打開城門讓民眾離開,向璈就和他們起了沖突,不過守軍人多勢眾又據守著隔離墻,情況可不太樂觀。”
“白孚去哪兒了?”
“情報部離開時沒能抓走她,后面的下落就不知道了,但有人目擊到有一輛特殊的車去了北極科研基地!
“北極科研基地?”獨眼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我記得那地方在北邊?”
“對,在東北角的一片大空地上,因為那地方離海很近,冬天受海風影響會大規模降雪,普通民眾都不愿意搬到那邊去住,于是就被聯邦圈出來搞各種大型試驗!
“我記得格納庫也在最北邊,”得到手下肯定的答復后,獨眼迅速有了一個新想法,“還能不能聯系上那個叛徒?”
“雪鸮?可以,他剛才還入侵過情報部的信息庫,似乎是篤定了聯邦沒精力抓他,他連一點兒掩飾措施都沒用,我們可以直接聯系上他!
“聯!”獨眼敲了下桌子。
幾分鐘后,連接著電腦的通訊器先是響起了一陣雜音,隨后便是一個算不上很熟悉的聲音傳來,“海豹?還是獨眼?”
“你不也是叛徒嗎?何必對我如此刻薄,”獨眼絲毫不在乎他的嘲弄,“我只是想和你談談!
“叛徒?哈哈,五年前我的親人朋友幾乎被屠殺殆盡,我可從來就不是舊軍黨的人,”雪鸮反而對獨眼的稱呼很在意,“倒是你,在幾個勢力中反復橫跳,終于也有無路可走的一天吧?”
“看來你什么都知道了!豹氀勐晕⒂悬c兒咬牙切齒了。
“我當然知道,獨角鯨已經把你的所作所為都上報給了高層,你現在和反抗軍一樣,都是格殺勿論的級別,”雪鸮絲毫不掩飾自己對獨眼的鄙夷,“你在舊軍黨那里待不下去,又聯系不上向璈,所以就想從我這里得到一張赦免書~”
“我是個土匪,一切當然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那你又為什么會成為土匪呢?”
“因為我的父母被人殺了,我為了生存只能加入其他土匪!豹氀鄣恼Z氣異常平靜,似乎只是在敘述一件很平常的事。
“那你會原諒殺你父母的人嗎?”
獨眼不傻,心里很清楚他的弦外之音是什么——不是所有過錯都可以被抵消,有些人無論做什么都不會得到寬恕。
“我可以幫你們炸掉格納庫,這會極大地減少你們攻城時的傷亡……”
“沒用的,因為你求錯人了,”雪鸮這次已經是毫不克制地大笑了,“我和你一樣,都犯了不可饒恕的罪行,我甚至敢向你保證,等燕皚帶人占領了聯邦,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我的腦袋砍了!
獨眼的確愣住了,他沒想到得到的是這樣的答案。
“因為當初慫恿聯邦進攻避難所的人就是我,如果伊萊瓦不死,廢土的家伙們就絕對不會進攻聯邦,所以我必須想辦法弄死她,再把避難所逼入絕境,才有可能施展我的復仇計劃!”
嘟——嘟——嘟——
“好吧,我居然被一個瘋子擺了一道,”掛斷了通訊,獨眼也頭疼地揉起了太陽穴,“不過他說的對,新聯邦大概率不會容許一個多次叛變的土匪頭子留在內部了!
“那老大,我們豈不是只能等死了!
“誰說的!”獨眼往那個快哭出來的土匪頭上砸了一拳,“把炸藥拿出來,我們還有正經事沒做呢!
“可是老大,那人都說了我們炸掉格納庫也不可能得到原諒啊!
“我又不是做給他們看的,”獨眼清點了偷出來的炸/藥數量,至少足夠把隔離墻炸開一個口子了,“你們幾個,跟我去格納庫安置炸藥;其他人去城里恢復你們的老本行——搶劫,半個小時后去跟我們匯合!
“搶劫?”
“笨啊,逃跑不需要物資嗎?”獨眼又給他腦袋來了一拳,“格納庫是和北段的隔離墻相連的,而北墻后面就是海崖,向璈那次不就是跳海逃生的嘛,不過我們會搞來一艘船,然后離這個是非之地遠一點兒。”
“那直接炸隔離墻不好嗎?格納庫肯定會有很多守衛的!蓖练诉是對不上老大的腦回路。
“既然有能力,那就給這片土地的新主人一個順水人情,”獨眼對未來倒還挺樂觀的,“說不定日后還有機會回來呢~”
“可是老大,”另一個土匪提問道,“路上都被舊軍黨的人堵上了,我們強闖會被攻擊的。”
獨眼在屋子里掃視了一圈,最終將目光落在了正在角落里玩毛絨小熊的小女孩,對方顯然還不理解周圍發生了什么,孤單地等著白孚把她接回去。
“別忘了,這可是聯邦走了狗屎運才搞出來的完美免疫體,”獨眼輕輕一拽,就把小女孩整個提了起來,“把她放在最前面當人質,我到要看看,那群高層的走狗有沒有膽子開槍!”
第223章 前夜
“主席……”
又一次見面時, 部長幾乎無法掩飾自己的心虛了,事情走到這個地步,情報部無疑是責任最大的那一個, 而那幾個叛徒更是全部出于自己手下。
“你坐下, ”主席卻沒有意料中的怒火,他摘下了帽子,摸了兩下半白的頭發,然后輕輕地嘆了口氣, “好消息, 還是壞消息?”
“都有,”部長沒有按他的話坐下,只是謹慎地遞上了一份報告, 上面的字很少,但寥寥幾行反而愈加凸顯了局勢的危機, “我們確認了‘捕鯨人’已死的消息, 也找到了那幾個一直在內部搞破壞的家伙!
“你匯報過了。”主席甚至沒興趣掃一眼報告。
“這是最終份的總結!
“……沒有好消息可以不匯報, ”主席渾濁的眼神暗了一下,他顫顫巍巍地拿起那張薄得令人不安的報告, 卻依舊沒有把視線放在上面,反而接著問道, “壞消息呢?”
“油氣井的火勢擴散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遏制,但短時間內依舊難以撲滅, ”部長不再避重就輕,先提起了眼下最緊迫的事, “我們從城外運了大量的雪進來, 可仍舊是杯水車薪,或許想在戰斗前熄滅大火, 只能指望老天的恩賜了。”
“能調的人都調過去了?”
“除了守城軍,所有政府人員都被下了命令,但總部沒有儲備足夠的消防沙,即使人手堆上去了,也不過是徒增傷亡,從起火到傍晚六點,光是救火員就犧牲了幾百個,其余傷亡人數暫時無法統計。”
“嗯,城里的秩序,還有控制住的可能嗎?”
“這個……警局那邊給的回復很模棱兩可,但僅按照我們所能看到的,就有許多商鋪和倉庫被暴力砸開,給予逃亡的民眾將他們所能帶走的全部洗劫一空,并聚集在各城門處要求放行,其中一個出口還爆發了嚴重的暴力事件!
換言之,聯邦自己的民眾都不再信任舊軍黨了,除非動用武力,否則沒人會再聽從廣播里的要求。
“敵人的軍隊明天就到?”
“不出意外的話,新軍和避難所會在明天凌晨前后腳抵達,能這么順利的通過控制區,說明我們的人同樣不再抱有勝利的信心了!
“今天下午,我召開了一次全體會議,”主席沒有對部長的匯報做出點評,反而說起了另一件事——或者說這本來都屬于同一件事,“軍方總司令告訴我,我們在附近還有數萬軍隊,一周之內就可以調回來!
“要堅守?”部長試探性地提了一句。
“不,他建議我們撤退,”主席的臉上籠罩著厚重的陰霾,“如今的交戰點只能是總部,但幾萬人在這里打圍城戰,就算贏了也是元氣大傷,而叛軍又在一旁虎視眈眈,所以他建議我們逃,帶著那幾萬還支持我們的人去廢土重建基地,或許可以像工兵團一樣在幾年之后打回來!
“主席,恕我直言,”部長的語氣分外小心,但說出來的話卻很是大膽,“那幾萬人還忠于我們正是因為我們還是總部的控制者,如果逃走了,他們馬上就會倒戈投降;工兵團還能回來時因為有人愿意為了信念在廢土上堅持數年,但我們手下有這樣的人嗎?”
主席知道他是對的,舊軍黨本來就是個為了野心和利益才聚集起來的團伙,唯一的結局只會是樹倒猢猻散,司令要逃走是因為作為當年的主謀之一,燕皚等人入城后絕對不會放過他,而不是他真有東山再起的雄心壯志。
“守住總部是唯一可能獲勝的手段,但我們不能拖得太久,”部長懇切地跟他對視,“主席,該把能動用的秘密武器全拿出來了!”
“可是,我們以后……”
“以后的事以后再考慮,如果這一次輸了,我們只會死無葬身之地!”
“讓我自己再想一會兒吧,”主席沒有表明態度,只是將空洞的眼神固定在紙面上,“也許,我們當初就不該那么做……”
部長不再說什么,他轉身離開了主席辦公室,邁著不符合他身份的慌亂步伐飛快出了總部大樓,公路的對面停著一輛十分低調的民用黑色轎車,駕駛座上的女性見他出來,便把車窗搖下了一條很小的縫隙。
“沒人看到吧?”部長步履匆匆地上了轎車。
“當然!瘪{駛座上的女人頭也不回,“您的家人和行李都在后面的車上!
“很好,獨角鯨,還是你辦事比較穩妥,”部長終于松了口氣,他從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條手帕,慢慢地擦拭額頭的細汗,“從東南角的小路出城,記得開穩一點兒,別被人看出來了!
“部長,您就放心吧,”獨角鯨吹了聲口哨,然后啟動了轎車,“等主席發現我們失蹤,至少也是天亮之后了!
砰砰砰——砰砰——
最后一絲暮光沉下,這座電力供應枯竭的城市很快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向璈窩在磚墻的犄角旮旯里,摸索著將電子瞄具換成了紅外夜視儀,準備將戰斗進行到深夜。
目之所及之處依舊被大火吞沒,作為黑暗中唯一能發出光熱的存在,它卻不能讓人感覺到絲毫的溫暖,只有煉獄般的恐懼讓人們不惜放棄家園也要離開,而固執的守城者們偏偏不肯打開一條生路。
“我必須……必須幫大家爭取到一條出城的道路,”向璈抹掉臉上血水和汗水的混合物,“必須!”
她的子彈已經不多了,但隔離墻上的守軍卻好似無窮無盡一般,這群家伙寧肯死在城墻上也不愿放其他人一條生路,向璈不知道為什么,但她知道該如何讓敵人消失。
“喂,你不是想當救世主嗎?”城墻上的人找不見向璈,便開始用喇叭朝她喊話,“我們已經調來了重型武器,立刻放下武器投降!否則,就讓城門下的這些平民為你陪葬!”
向璈無法抬頭驗證真假,她知道對面藏了狙擊手,只要自己一露頭,被干掉就是一眨眼的事。
但她同樣不能坐視不理,突然換成這種態度,意味著聯邦的狀況已經差到不能再差,而城里的舊軍黨人也準備狗急跳墻了,這時任何喪心病狂的事他們都干得出來,絕對不會是一句唬人的空話。
“我數五個數,再不出來,我就動手啦!”
向璈握緊了手中的槍,手指卻不斷從扳機上滑落。
“五!”
墻頭上響起搬運重物的聲音,窸窸窣窣的,聽不真切。
“四!”
街道上的人群也開始四散躲避,然而附近并沒有太多可供躲避的位置,為了爭奪一處掩體,混亂再次爆發。
“三!”
“我……”
“二!”
吧嗒——
向璈剛要站起來,一滴冰涼的液珠就落在了她的鼻尖上,她伸出手,更多冰涼的液體跌落在了她的掌心中,其中混雜著純白色的雪花和半透明的小冰粒,但更多的仍是略顯渾濁的液體。
這個春天的第一場大雨,以伴隨著雪和冰粒這種不純粹的方式降臨在這片飽經摧殘的大地上,在所有人都無法看見的黑暗中送來了無聲的希望。
大火很快發出了陣陣刺耳的“滋滋”聲,它不甘地在一片冰冷中劇烈地掙扎,吐出更多有毒的、足以遮天蔽日的煙霧,它們逐漸將大火本身的火光也吞下,一點又一點,直到人們的視野中再沒有一絲光亮。
叮鈴鈴!叮鈴鈴!
明明是該值得欣喜的時刻,但一道討厭的鈴聲出現在了向璈的身邊,她將視線轉過去,發現是路對面的公共電話在響,雖然不知道這玩意兒為什么還能用,但直覺告訴向璈這是打給自己的,于是她從掩體后面爬了過去,然后接聽。
“很高興你還活著,但我們的努力似乎要白費了。”
“雪鸮?”向璈的語氣頓時充滿了不快,“你還好意思聯系我!”
“我也不想,但裝原油的鋼瓶和剩下的CL-20可都在你那里,我總得拿回來吧?”
“你又想干什么?”
“如果暴雨整夜不停,那火災幾乎不用聯邦出手就完全熄滅了,”雪鸮的話里有一種殘忍的不甘,“到時讓舊軍黨重新組織起來,明天又會是一場痛苦的攻城戰!
“你還想讓戰爭繼續!”
“不然呢?我猜這會兒外面的人應該都被吸引過來了,既然戰斗不可避免,那就讓它變得簡單一些,我不希望避難所傷亡太甚,你也不希望繼續有無辜民眾損傷,速戰速決是雙贏的選擇,你為什么要拒絕我呢~”
向璈努力讓自己保持理智,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你想怎么做?”
“守軍還在堅持無非就是覺得舊軍黨還可能贏,我直接去炸了總部大樓,看他們還有沒有堅持下去的底氣。”
向璈不在乎雪鸮的計劃能不能成功,反正總部大樓都是舊軍黨的人,死不死的和她也沒關系,她現在更關心城內的武裝人員會不會再采取激烈措施,以及白孚到底去了哪里?
“我們去三號大街拐角的集中郵箱附近見面,”向璈記起獨眼提到過的地址,雖然她也不確定那家伙會不會守信用,“剛好我也有事情要處理,我們交換完東西后就各自行動吧!
“好,回頭見!
向璈掛斷了電話,借助復雜的建筑群悄悄離開了。
“上尉,”隔離墻上的守軍士兵忽然看不到敵人的身影了,連忙跑去找上級反饋,“那家伙好像不在原來的位置了,我們還要攻擊嗎?”
“廢話,當然不用,”上尉剛接了一個通訊,臉上的神色不太好看,“北邊的格納庫被人給炸開了,襲擊者想走海路逃離,上頭讓我立刻帶一部分人過去追捕。”
“那這邊?”
“繼續盯著,那人要是再回來就格殺勿論,但是沒回來就當無事發生,”上尉用手指戳了戳士兵的腦門,“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防范外來的進攻者,打起精神點兒,要是一時疏忽壞了大局,小心你的腦袋!”
“是!”
第224章 最后通牒
深夜的郵箱附近一個人的蹤影都沒有, 向璈默默走到街邊,把裝炸/藥的鐵盒子和鋼瓶一起放在路燈下,然后靠在漆黑的墻角下閉目養神。
“真累了的話可以找個地方休息, ”路燈下很快就有取東西的人過來, “我記得一整天都沒合過眼了!
“大可不必假惺惺地關心我,”向璈甚至不打算看他一眼,“你們的事我不想摻和了!
“哈,是嗎?”雪鸮拎起地上的大鐵盒子, “我來的路上看到有不少舊軍黨的人從核心區跑出來, 至于他們是想趁亂逃命還是另有所謀,我可就不知道了~”
向璈既不睜眼也不回話,討了個沒趣兒的雪鸮也不在多說, 轉身消失在街道的拐角處,又安靜地過了一會兒, 她才起身走向郵箱, 開始挨個摸索每一處可以藏線索的縫隙。
“獨眼這個混蛋, 不會什么都沒給我放吧?”找了半天還是一無所獲的向璈抱怨起來,最后狠狠地敲了一下郵箱的鐵皮殼子, “我就知道信不過他!”
“大姐姐,你在找東西嗎?”
一個稚嫩的聲音忽然在一旁響起, 向璈被嚇了一跳,連忙掏出槍瞄準聲音發出的黑暗角落, 然后緩緩走入她視野的只是一個六七歲的小孩,懷中抱著一只略微掉色的毛絨熊, 睜著好奇的大眼睛看向她。
“你懷里的熊?”向璈總覺得它的樣子很眼熟。
“哦, 是另一個姐姐給我的,她還給我買了很多好吃的, ”小女孩似乎并不害怕向璈,盡管此時的她滿身是血,手里還拿著一把槍管尚有余熱的危險武器,“她一直在找另一個失蹤的大姐姐,那個人是你嗎?”
向璈的注意卻一直在后半句上,她收起槍,走到小女孩面前蹲下,讓雙方的視線盡可能處于同一水平線上,“白孚……在找我?”
“對呀,怪姐姐一直都很擔心你,不過我問她為什么不主動去找你時,她卻說自己會給你帶來危險;但她去了北邊的那個大研究所,問了好多怎么能把你送回家的辦法……大姐姐,你的家不在這里嗎?”
“她在哪兒?”向璈一著急抓住了小女孩的衣袖。
“唔,把我留在這里的大哥哥說她大概回了那個大研究所,”小女孩這會兒有點怕她了,“可我一個人不敢回去,你能帶我去找她嗎?”
“當然,我們現在就走,”向璈把小女孩舉起來,讓她坐在自己的脖子上,“這個笨蛋,我不是讓她不要再管我的事了嗎!”
“你很生氣嗎?”小女孩捕捉到了她古怪的、無處安放的情緒。
“不,我很擔心她,我只是……”向璈忽然發現自己也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想法,更無法像一個孩子訴說這種摸不清的感情,干脆嘟囔了一聲,“你就當大人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吧!
“哦~”小女孩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對了,你為什么會跟她分開,”向璈將話題轉回了眼下的危機上,“還有,把你送到這里的大哥哥是誰?”
“是一個只長了一只眼睛的怪人,雖然他對我很兇,但沒有做傷害我的事,”小女孩略微思索了一下,“是他把我從大姐姐身邊帶走的,說他們要去找什么人!
“捕鯨人?”向璈下意識地聯想到了。
“對,就是這個名字,不過我也不知道他們找到了沒,也不知道怪姐姐為什么突然要回那個大研究所!
“沒事,我們很快就會知道,”向璈飛快地奔跑在無人的街道上,“等著我!”
砰砰——砰砰——
“行了,那幫狗雜種早就跑遠了,別浪費子彈,”守城的軍官攔下士兵,“還是趕快去檢查損失吧!
士兵內心怕上司會繼續追責,先是擔驚受怕地盯著軍官看了一會兒,見他真的沒有進一步訓斥的打算,才急忙拔腿跑下了隔離墻上層。
“團長,”從城門趕過來援助的上尉也放下手中的望遠鏡,走到軍官身邊請示道,“現在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這群土匪走遠了就不會再回來了,我們也犯不著為了他們追出去幾千里,”團長的情緒倒還平穩,也可能是如今的局勢憤怒也沒意義了,“甚至在馬上就要爆發的戰斗面前,格納庫被炸了也算還能接受的事!
“這可是上頭囑咐了幾十次的重要武器,我們……”
“上頭都自身難保了,你還指望他們來懲罰誰?”團長冷笑了一聲,但很快就收斂了神色,“再說了,沒有機器人就不能打了嗎?這么多年來的戰斗不都是靠著人類士兵取勝的嗎!關鍵是要□□住大家的士氣,如果有更多人借此叛逃,才是真的沒了希望!
“我知道了。”
滋滋——滋滋——
城中央忽然響起一陣吵鬧的雜音,馬上,所有人的注意都被吸引了過去,無論是守城的士兵還是逃亡的民眾。
“是中央廣播,奇怪,怎么會在半夜響這玩意兒?”
上尉好奇地趴在城墻上側耳傾聽,而一旁的團長則變了變臉色,心中涌上一股不好的預感。
“還留在城中的諸位,”不同于往日一股官腔味的廣播音,這次的聲音充滿了戲謔和威脅,“無論你們是舊軍黨的走狗,還是久居此地的普通民眾,亦或是心懷不軌、想趁亂撈上一筆的投機者們,過去的生活都將在今晚結束了!
“是雪鸮的聲音,”聽到廣播的向璈也逐漸放緩了腳步,和小女孩一起仰起頭望向遠方,“他不是說要去炸總部大樓嗎?怎么才沒過多久就控制了廣播中心?”
“你們所指望的高層們,主席、司令和部長一類的高官也好,掌握著精良武器的防衛團也罷,都已經拋棄了他們長期控制的核心區,到外面的世界逃命去了!”
剎那間,憤怒和頹喪瞬間在城市的許多個地方擴散開,唾罵、歡呼和惶恐混雜在一起,即使再強的暴雨也無法完全掩蓋住。
“守城的士兵們,如果你們還想撿一條命回去,就立刻放下武器,打開城門,準備投降!要是你們膽敢耍小心思,等明天一早新軍入城,就全部格殺勿論!”
“至于與當年政變無關的普通人,事后不會受到任何傷害,但你們最好盡快回家或出城躲避,炮火無情,要是誤傷可就不好了!
團長瞇起眼睛眺望城外,一言不發地思索著什么,過了很久他才走到上尉身邊耳語了幾句話,然后快步離開了早已殘破不堪的北段隔離墻。
“舊軍黨的高層棄城逃跑了?”
向璈腦子略微開始發蒙,以目前的狀況來看,固守著隔離墻的守軍并非沒有一戰之力,外面也應該有可以支援的部隊,按理說通訊有沒有斷絕,不應該就這么投降跑路。
再說了,就算大勢已去,你好歹也應該掙扎一下吧?至少消耗一下避難所的實力,畢竟從以往的經驗來看,這群人可不像是會為大局著想的,臨死前再惡心大家一把才是最合理的發展方向。
“事情絕對不會這么簡單,”一再思考過后,向璈再次加快了前進的步伐,“我想我們得抓緊時間了……”
另一邊,進入封閉狀態的北極科研基地內。
“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高官搖了搖頭,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么,“看來舊軍黨對我們的滲透遠比預料之中的要可怕,只是他們既然有如此的控制力,為什么會潰敗得如此迅速?”
“我想是為了利益走到一起的人,也會很快因為利益而分開,”老教授坐在一旁回答道,“況且信任關系崩塌后,沒人再想為了無關緊要的上司賣命了,聯邦也逐漸失去了往日的戰斗意志。”
兩個舊時代的老家伙你一言我一語,從現在有一點點聊到了過去,白孚和小狼嘆了口氣,決定退出這場跟自己無關的對話,去外面看一下情況如何了。
“我們能控制的防御系統都啟動了,那些能被中央遠程遙控的也都拆掉了,”那個長相很嚇人的大個子保安卻是為數不多愿意留下來保護這里的人,“能戰斗的人不多,但能撐一會兒是一會兒!
“嗯,多謝你了,”白孚點了點頭,也在擦拭自己的卡/賓槍,“我也會一起參加戰斗的!
城內的人不知道的是,舊軍黨離開核心區后并沒有逃走,而是集體涌向了北極科研基地,而基地內大量恐懼戰斗的人都離開了,加上位置過于偏僻和通訊系統的損壞,只有白孚等人留在這里守衛。
“我們暫時還不知道敵人的意圖,但基地內留存了大量關于輻射的研究成果,絕對不能被舊軍黨破壞和帶走,”白孚沒有應敵經驗,不知道還能做些什么準備,只好說了些鼓舞士氣的話,“就當是為了人類的未來戰斗吧!”
“嗷嗚——”小狼配合地當起了氣氛組。
“我們要等到什么時候?”有人還是多嘴問了一句。
“明天早上,”白孚本該說等到新軍入城,但眼下的人們顯然更需要一個確切的時間,“到時守軍忙著戰斗,我們發射信號彈也不會把他們引過來。”
“我覺得現在也不會,”那人又提了一句,“舊軍黨還控制著全城通訊,如果守軍可以來支援,他們早就發信息了。”
“可能……他們也覺得這不是件光榮的事吧?”
白孚肉眼可見地結巴了起來,其實她根本就不知道如今是什么狀況,而她所鼓舞的對象是一群剛拿到武器還不到半個小時的科研人員,在完全不知道敵人為什么而來的情況下保護一堆數據和文件。
沒幾個人相信他們會贏,包括她自己。
“現在發求救信號又有誰會來救我們?”最終還是大個子保安替白孚解了圍,“除了信任避難所和新軍,我們能做的就只有團結自保,不然你們為什么不跟著那群軟骨頭一起跑路呢!”
大概是保安的訓斥刺激了眾人的自尊心,他們不再抱怨,但臉上依舊沒有多少振奮。
白孚也只能搖了搖頭,她登上天文臺,走到巨大的空窗面前,本該用于觀測天空的設備如今都改造成了臨時的偵察裝備,她隨手拿起一個,望向了金屬圍墻外的道路。
敵人,來了。
第225章 朋友,敵人
當燕皚來到總部時, 看到的卻是一個分外詭異的場面。
隔離墻的十六處大門全部洞開著,卻既不是獻城投降也不是空城計,守城的舊軍士兵全部端著槍站在墻頭上, 齊刷刷地將目光落在他身上, 有警惕,但沒有很強的攻擊欲望。
“你們……這是什么意思?”
一個軍官模樣的人從門內走出,手中端著一個外表和常規款沒什么兩樣的通訊器,提示燈顯示當前處于正在通訊的狀態, 燕皚心中覺得奇怪, 但還是結果通訊器聽了一下。
“燕皚,你來了是嗎?”通訊對面是雪鸮的聲音,“立刻來總部大樓一趟, 現在的情況有些復雜,需要當面商討才能說清!
幾分鐘后, 總部大樓的司令指揮室內。
“北極科研基地被挾持了?”
“確切地說, 是情況不明, 由于通訊系統受到了極大的破壞,我們暫時無法掌握內部的具體戰況, ”雪鸮調出所有與科研基地有關的頻道和監控,均顯示為損壞狀態, “但可以肯定的是,防守方絕對不占優勢, 甚至可以說是命懸一線。”
“我們必須采取措施救人!”向璈也出現在了這里,旁邊還坐著一個正在吃糖的小女孩, “但里面的情況很亂, 不能直接派大軍包圍強攻。”
“隔離墻上的守軍是什么情況?”燕皚還沒搞清楚狀況。
“觀望派,據說舊軍黨還藏了一件秘密武器, 所以守軍打算等等看我們之間誰會獲勝,他們再決定是繼續戰斗還是投降!
“你們就這么放任他們守著?”
“這是談判一夜后的結果,”這次回答的人是向璈,“也是為了避免傷亡擴大化!
燕皚掃過面前兩人的表情,雪鸮臉上沒多少勝利的喜悅,反倒有那么點兒沒能如愿的不甘心;而向璈則是滿身難以遮掩的疲憊,估計是為了爭取到目前這個結果做了不少努力。
“我們先過去看一眼吧,”燕皚并沒有什么頭緒,至少單憑語言描述完全不知道該用什么對策,“反正早晚要去現場,調查一下再決定對策吧!
向璈和雪鸮各懷心思地對視了一眼,然后異口同聲地答道:“好!
砰!砰!砰!
彈殼在腳下堆積成了一個小山,甚至隱隱有沒過腳腕的趨勢,白孚的手腕和肩膀都被后坐力折磨得紅腫疼痛,胳膊上有血,但很快就和衣服混在了一起,并凝固成一塊暗紅色的硬物。
雙方的實力差距還是太大了,研究基地里的這群沒拿過槍的科研人員很快就敗下陣來,保安那種勉強能打的也早在第一輪交鋒中就被敵人重點抹除了,僅僅半個晚上過后,高大堅硬的金屬圍墻就成了一堆廢鐵,舊軍黨占領了院子,并穩定地向研究所室內推進。
此時的白孚正守在門口的一個拐角邊,這里是一個難得的天然死角,外面的敵人無論如何也打不到她,而她只要一扭頭就能看到試圖沖進來的敵軍士兵,只是這種死角只能容納她一個人,其余的同伴都成了敵人練手的活靶子。
“怎么樣了?”老教授匍匐到二樓大廳的玻璃圍欄后面,小聲地和白孚喊話。
“我還能再撐一會兒,”白孚也小聲回答他,“求救信號彈發射出去了嗎?”
“發射了,但我想現在外面的人也很難來救援了,”老教授的想法明顯要悲觀不少,“舊軍黨的人已經沖進了內部,并控制了所有進入通道,救援隊無論是強攻還是智取都很困難了!
“那也要堅持一下,”白孚擊倒兩個試圖靠近的士兵,“況且向璈也在外面,我相信她會有辦法的!”
“也許吧……小心面前!”
咣啷——
一個軍綠色的小鋼瓶猛地被扔了進來,白孚還沒看清是什么東西,小狼就突然躬身躍起,用粗壯的尾巴將鋼瓶搭了回去,下一秒,敵方的陣地閃現出了一束刺眼的白光,附加吵得讓人耳鳴的巨大噪音。
“這好像是……震撼彈?”白孚摸了摸小狼的腦袋,“干得漂亮!”
然而喜悅沒能持續幾秒,一個巨大的金屬盾牌便從強光中沖出,以前所未有的巨大力量撞開了脆弱的大門,旋即將還沒反應過來的白孚和小狼掀翻在地。
“大致情況都看到了吧?”
北極科研基地斜對面的一棟高樓頂部,雪鸮正用遙控器控制著一架小型無人機進行觀察,并將得到的畫面傳到身前的屏幕上。
“舊軍黨的人已經占領了多個建筑,并且跟里面的科研人員混在了一起,”燕皚用手指在屏幕上比劃著,“我們無法短時間內將他們兩撥人分離,而且誰也無法保證敵方會不會采取什么過激措施。”
“我有一個計劃,”雪鸮放下遙控器,加入了幾人的討論中,“要不要聽一下?”
向璈瞬間警惕起來,用十分不善的目光打量著他,但雪鸮對此毫不在意,反而自顧自地說下去道:“舊軍黨的骨干都躲進北極科研基地了,估計是早就在為這一天做準備,我想除了反擊用的秘密武器,他們肯定還會有一些便于逃跑的設施!
“你想說什么?”向璈打斷了他。
“不過我也早有準備,”雪鸮不理會向璈的反應,他掏出一個迷你遙控器,微笑著遞到燕皚的手中,“發射中心的控制臺已經被我駭入了,那里有一顆導彈,一顆能摧毀基地內一切活物的超級導彈,只要按下這個發射鍵,五年的鬧劇就此結束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燕皚也有些不明所以,他接過遙控器,卻并沒有按下去的意思,“我們不是來救人的嗎?”
“救誰?那幫人可是為舊軍黨做了不少秘密實驗,難道你真的要犧牲我們的人去救幾個幫兇嗎?”雪鸮眼中閃過一絲兇惡的光,“再說了,昨晚逃出來的科學家也不在少數,我們已經找到了他們的坐標,有了部分人,凈化行動的研究照樣能正常推行!
“可是……”
“夠了!”
一聲怒喝打斷了二人無意義的爭辯,他們扭過頭,只見忍無可忍的向璈后退兩步,先是用問詢的眼光在燕皚身上掃了幾下,然后又決然地等著雪鸮,“你到底想做什么?”
“讓舊軍黨的高層全部死無葬身之地,”雪鸮并沒有什么表情變化,坦然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本來就和工兵團的人沒什么關系,五年前的政變奪走了我身邊的一切,我才決心幫他們當一個內奸,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報仇,只要能讓舊軍黨的人全部死光,付出什么代價都無所謂!”
“你倒是誠實,”向璈忽然掏出兩把槍,一把指向雪鸮,另一把指向燕皚,“看看我們都找了些什么隊友,這場戰斗到底是為了什么?奪權,還是復仇?”
“至少聯邦有了一個更好的結局,”雪鸮同樣用槍指著向璈,但目光卻投向了燕皚,“不是嗎?”
“燕皚!”
“燕皚,想清楚,是誰把聯邦變成現在這副鬼樣子的!只有徹底消滅他們,改變現有的一切,才有可能得到一個新世界——無論是過去的人期望的,還是現在的人想要的。”
“別聽他的!科研基地里不只有舊軍黨的余孽,幸存者們耗費近三十年才研究出的心血也都在里面,炸毀那里,你能保證大家還能扛得過下一個三十年嗎?”
“你只是在擔心你的小跟班而已。”
向璈的表情忽地松動了一絲,她努力維系住眼下的情緒,然后用不怎么有說服力的語氣回應道:“不,至少不只是這樣!”
“別再說了……”燕皚站到二人之間,將他們的槍口輕輕撥下,他的神情略有恍惚,但至少語氣還能保持一個決策者該有的平靜,“我想我心里有答案了。”
“燕皚!”
“向璈,抱歉,但我要為副部報仇……”
“你這個狗日的混賬東西!”向璈出離憤怒了,無論是什么答復她都有心理準備,但她沒想到燕皚會拿一個連他自己都不信的話來搪塞,“事情都走到這一刻了,你居然還想拿伊萊瓦當擋箭牌?!”
“我……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但舊軍黨的高層必須死,”燕皚不再壓著雪鸮手中的槍,只是單方面與向璈對視著,“如果他們還活著,外面就可能會多出另一個流亡政府,可聯邦經不起無止境的內耗了!
“我以為你是來幫我的,我們都是這樣以為的,”向璈收起了自己的槍,她知道這樣的對峙不會有更好的結果了,“否則基地里的人為什么要堅持到天亮呢?投降,這不才是一群幫兇該有的行為嗎?”
“對不起,但我沒有更好的選擇!
吱——
“大姐姐,”剛睡醒的小女孩不知怎么找到了這里,她躲在老舊的天臺門后面,眨著眼睛好奇地打量這一幕,“你不是要帶我去那個大研究所嗎?怎么都過去一晚上了,我們還不出發!
“我們現在就走,”向璈走過去牽住她的手,視線卻依然落在燕皚身上,“再給我二十分鐘,我一個人試著把他們救出來,如果二十分鐘后我也還沒出來,你們采取什么措施我都不管了。”
這次燕皚沒再過問雪鸮的意見,就直接答應了下來。
“我想沒有二十分鐘能給她浪費了,”目送著向璈和小女孩離開后,雪鸮沖著燕皚的背影吹了個口哨,“舊軍黨的人已經得手了!
“你說什么?”燕皚急忙轉過身。
沒等雪鸮再說些什么,遠處便響起了一陣地動山搖的響聲,二人跑到天臺的欄桿邊眺望,只見原本已經坍塌成一片廢墟的格納庫再度運行,在它的下方似乎還埋藏著比機械戰士更可怕的東西。
緊接著,大地撕裂,一個足以遮空蔽日的巨大黑影復蘇了。
第226章 底牌
“吼——”
格納庫的金屬廢墟猛地被頂開了, 在劇烈的晃動中,一雙結構上與人類相像、皮膚卻覆蓋著粗糙骨質鱗甲的巨手抓住了兩側的隔離墻,墻上來不及撤離的士兵瞬間就被拍成了肉餅, 有人試圖向那雙巨手開槍, 可子彈連一絲痕跡都無法留下。
“那是什么東西?”燕皚隨手抓過一架望遠鏡。
“基因工程的最終產物,”雪鸮以前就聽說過不少風言風語,今天這一處也算是驗證了以往的猜想了,“利用‘共生者’可以被輻射增強的這一特點, 再結合其他生物基因混合而成的終極輻射怪物。”
正說著, 怪物再次咆哮著向上掙扎,這次它露出了一顆被金屬盔甲完全包裹住的腦袋,和足足十幾米寬的軀干, 如果按照人類的比例來估算這只怪物,那么它的身高至少有幾十米以上了。
“我們目前的武器不可能對付這種級別的怪物, ”燕皚很快就下了定論, “難怪舊軍黨還愿意拼死一搏, 這東西的確超出我們的應對能力了!”
“不,別忘了我們還有什么, ”雪鸮指了指他手中的微型遙控器,“那顆導彈, 沒有什么生物可以扛得住一發超級導彈,我們只需要調整一下方向, 就可以……”
“不好了!”
天臺的門又一次被推開,一個避難所的傳令員跑到燕皚身邊, 用累到嘶啞的聲音大聲喊道:“不好了……一伙兒舊軍黨的精銳士兵重新占據了國防大廈, 還把我們守在那里的人都干掉了!”
燕皚還沒有明白這意味著什么,只是單純為死去的同伴感到憤怒, 而雪鸮的臉色一僵,隨即一把推開了擋在前面的二人,邊沖向樓梯邊說道:“這幫人早有預謀,導彈的控制臺就在那里,如果他們鎖死了啟動裝置,我們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你一個人要去哪兒?”
“去解決這件事,”雪鸮連頭也不回一下,“這是我籌備了這么久的計劃,沒有人能破壞它!”
“吼——”
怪物繼續向上掙扎著,它的一條腿從大地的裂縫中拔了出來,然后重重地將一旁的小房子踩成了齏粉,揮舞著的巨手抓住了一根十幾米長的鋼筋,然后像把玩短棒一樣在地面一掃,將逃亡路上的汽車輕松掀飛;另一只手則抓向了隔離墻上的炮塔,曾經令敵人恐懼不已的鋼鐵巨炮,下一秒就成了一塊扭曲變形的廢鐵,像垃圾一樣被隨意地拋入大海。
“可惡,”正在路上奔跑的向璈也看到了這個駭人的大家伙,“不能放任這個怪物繼續搞破壞。”
“可是它好嚇人,”小女孩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生物,這比她做過的任何一個噩夢都要可怕,“我們不是應該找個地方躲起來,等超級英雄來救我們?”
“這個世界可沒有你故事里的英雄,”向璈放下小女孩,朝科研基地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就在前方不遠的下一個岔路的盡頭,而如果直走,就能剛好能抵達怪物所在的區域,“但輪到你來當英雄的時候了!
“我?”
“嗯,”向璈在身上翻找了一下,遞給小女孩一個強信號通訊器,和自己從沒用過的那一盒汽油燃/燒彈,“去找白孚姐姐,然后把這些東西交給她,可以嗎?”
“那你呢?”
“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向璈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然后走向正前方直行的那條道路,“記得轉告她,無論我有沒有出事,她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我知道了!”小女孩懵懂地點了點頭,轉身小跑進了街道的拐角處。
嘭——
“呃啊……”白孚被巨大的盾牌壓倒在了地上,身旁是一群手持武器的聯邦士兵,她盡量偏過頭,看到二樓的老教授也被綁了起來,主席和其他幾個高層去某個房間啟動了一個不明裝置,而其他士兵仍在各個房間抓捕不肯投降的人。
“嗷嗚~”
“小狼……”
小狼被兩個人合力按在了地上,其中一個人拿著一捆黑色的厚膠布,正試圖把小狼的嘴一圈圈纏起來,不甘認輸的小狼還在嘗試奮力反抗,但得到的只有更嚴厲的呵斥與攻擊。
“放開它,”白孚試圖起身掙扎,但手持盾牌的壯漢只稍微一用力,就壓得她喘不上氣來,再加點兒力氣,脆弱的肋骨甚至響起了微弱的咔咔聲,而白孚也被憋得臉色紫青,“咳咳……”
“別掙扎了,”一旁的士兵對白孚發出了輕蔑的嘲笑,“就你這點兒本事還想跟我們作對?別做夢了~”
“是嗎……”白孚也不甘示弱地回嘴,“你們要是真那么厲害,也不至于……被趕到這里當縮頭烏龜吧?”
“閉嘴!”
腦袋突然有一種被鈍器砸過的感覺,先是一種近乎麻木的眩暈感,慢慢的,疼痛從頭蓋骨的下方緩緩擴散開,同時一股溫熱的粘稠液體從腦袋頂部緩緩流出,散發著一股略微發甜的淡腥味。
白孚不再還嘴了,但依然用敵視的目光盯著士兵,而那士兵見她完全不被自己的威懾影響,反而心虛地挪開了腳步,假裝從未看到過這里還有一個人。
而白孚也明白嘴上逞強沒有意義,可她的力量確實太渺小了,腦子也因為缺氧卡殼似地轉不起來,只好不停地在盾牌下調整姿勢,好歹讓胸腔不被壓得那么難受。
外面的援兵還有多久才能趕來?白孚心里也沒底,但外面混亂的戰斗聲和慘叫聲總給她一種不好的預感,她不確定自己的求助到底有沒有作用,萬一總部的新主人無暇關心這塊偏僻的土地發生了什么,自己也真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哈——你們放開她!”
一個稚嫩的聲音忽然出現在門口,緊接著是玻璃碎裂的聲音,白孚將頭偏向另一側,從窗外的火焰推斷應該是有燃/燒瓶炸開了,但這股火勢比自己之前見過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也更加難以被撲滅。
“咳咳,這是什么東……啊——”
忽然間,外面的士兵一齊發出了凄慘的叫聲,白孚覺得他們應該不至于沒帶防火毯,于是努力抬頭讓自己看得更清晰些,然而還沒等她弄清楚發生了什么,自己面前的壯漢忽然開始吐血,臉上的皮膚也逐漸變了顏色。
“見鬼,這地方為什么會有輻射啊!”
輻射?
雖然不知道是誰搞的鬼,但白孚知道自己的主場到了,她用上吃奶的力氣把壯漢推倒在地,然后奪過盾牌沖到門口大喊道:“別再放輻射了,里面還有活著的自己人!”
“怪姐姐?”
“這個聲音是?”白孚用盾牌頂著火焰沖到了門口,發現磚墻的后面正是小女孩,她身邊擺著幾個沒用過的汽油燃/燒瓶,手里則抓著一把不知道從哪兒搞來的輻射結晶。
“這是我以前偷偷拿來嚇唬別人的,”小女孩驕傲地叉起了腰,“怎么樣,是不是很好玩兒?”
“小祖宗,別玩兒了,”白孚趕緊把她身邊的危險物品都收到自己手上,“研究所里還有一堆敵方的士兵呢,怎么還是趕緊想辦法救人吧!”
“在那里,干掉她們!”
砰砰——砰砰砰——
“糟糕,還是被盯上了,”白孚拉著小女孩躲到盾牌后面,她的槍丟在大廳里了,現在根本沒有一點兒反擊的手段,“搞什么鬼,難不成要靠扔燃/燒瓶把這里燒個精光嗎?”
“嗷嗚~”
“你這個該死的畜生,”大廳內似乎發生了新一輪的搏斗,然而在敵方的火力壓制下,白孚壓根看不清里面的具體情況,“死吧!”
“嗚嗚……”
“小狼!”
小狼也聽見了白孚的聲音,它掙扎著想出去找她,可士兵很快拽住了它的尾巴,手里還拿著一把鋒利的刀。
“不要!”白孚試圖頂著盾牌沖出去,但猛烈的槍擊很快就把她逼了回去。
“壞人,不許欺負小狼,”小女孩眼里淚汪汪的,她著急地在原地轉來轉去,最后隨手拿起了一塊綠瑩瑩的石頭,朝著大廳丟了過去,“快點放了它!”
“等一下,”白孚意識到哪里不對,“你扔的什么?”
小塊的輻射結晶在空中畫出了一條優美的綠色拋物線,然后穩穩地飛過了大廳的正門,而命懸一線的小狼也顧不上思考后果,它將全身的力量都壓在兩條后腿上,用力一蹬,鼻尖剛好觸碰到輻射結晶的表面。
“嗷嗚————”
身后的士兵愣了一下,手中的刀忽然被一抹銀灰色的蹤影拍飛了,他嚇得轉身想跑,但下一秒,一個巨大的爪子從后方按住了他的腦袋,把他整個人都拍進了地板里。
“那是什么東西?”二樓的士兵發現了大廳內的異樣。
“好像是一只……好大的狼!”
銀灰色的身影疾馳而上,彎刀狀的尖牙和利爪瞬間撕碎了老教授身邊的聯邦士兵,然后又光速奔向了主席等人所在的秘密控制室,沒過一會兒,里面也響起了一陣慘叫聲。
“哇,小狼變得好大呀,”小女孩興奮地拍起了小手手,“上呀,把這些壞人都打跑!”
“二次變異也能保持理智嗎?”白孚也覺得剛才發生的一切有些不真實,但毫無疑問,變大后的小狼確實精準避開了自己人,只攻擊那些朝自己開火的舊軍士兵。
不過怎么說,至少情況比剛才安全了不少,白孚把剩下的燃/燒彈投向室外敵人聚集的地方,然后頂著盾牌回到研究所內,把受傷的老教授等人一一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與此同時,避難所的支援小隊也終于闖了進來,盡管基地內流竄的敵人還沒有被清剿干凈,但聯邦確實免受了更大的損失。
“好吧,現在大家都安全了,我們是不是該處理一下你的問題,”白孚把小女孩拉到一邊,神情嚴肅地盯著她,“老實交代,燃/燒瓶是誰給你的,離開我之后又發生了什么事?”
“是你一直在找的那個大姐姐給我的,”小女孩嘟著嘴,扭扭捏捏地摸出一個通訊器,“還有這個也是她讓我轉交給你的!
“向璈?”
白孚接過那個特化的通訊器,這是專門用于和避難所聯系的,應該是為了方便她將內部情報匯報給援助小隊,不過小狼的二次變異解決了敵人的威脅,這東西也就沒能派上用場。
“她在哪兒?”
“大姐姐去打怪物了,”小女孩拉著她走到室外,用指了指遠處那個巨大的怪物,“喏,就是那個。”
“這是……向璈這個笨蛋!”白孚瞬間明白了她是想一個人拖延住怪物,避免更多無辜的人在問題解決前受害,“她自己還帶著傷,總是裝什么大英雄!”
“嗷嗚~”
巨大的灰影回到了白孚身邊,它低下頭,用濕漉漉的鼻子碰了碰白孚的背部,似乎是在示意她做點兒什么。
“小狼,我們走,”白孚爬上了小狼如今近三米高的背上,像騎士一樣抓住了它的脖子,而小女孩則坐在她的懷里,“去找她!”
第227章 破滅日
國防大廈的走廊空無一人, 雪鸮警惕地走在昏暗的寂靜中,每經過一扇門就用力推一下,確認里面有沒有舊軍黨的埋伏。
導彈控制室門外的燈都在方才的戰斗中損壞了, 讓大白天的室內憑空被渲染出一絲危險的氣息, 大門的燈牌斷了一半,跌在地板上閃爍著詭異的光;另一半則半掛在門上,走廊里沒有風,它卻在一下一下地晃動著。
雪鸮用力壓了下門把手, 門沒反應, 他立刻警覺地后退了幾步,然而身后的樓梯口已經涌現了數名精銳士兵,他們悄無聲息地封堵住每一個出口, 然后才開口道:“一個人就敢來這里?”
“對付你們幾個雜種還用不著帶幫手,”雪鸮從腰間取出兩把手/槍, 緩緩轉過身面向士兵們, “我一個人就能解決問題!
“大言不慚!笔抗俨辉俣噘M口舌, 他一揮手,身后的士兵齊刷刷端起了槍, “開火!”
砰!砰!砰!
向璈站在斷裂的隔離墻上,面前是一眼幾乎看不到頭的共生者怪物, 近距離接觸后,才發現它的皮膚是類似皮下成骨的結構, 而脆弱的關節處則被可活動的金屬盔甲包裹,即便是穿/甲彈也難以造成實際的傷害。
向璈也不會傻到有自信能單殺這種級別的怪物, 她的目標只是吸引住對方的注意力, 但倘若連可以被感知到的傷害都無法造成,所謂的吸引自然也無從談起。
于是她放棄了槍, 帶著噴/火罐和開/山刀高高躍起,試圖跳上對方的身體,怪物似乎察覺了她的小心思,張開手掌試圖將她拍飛,然而向璈瞄準了它指縫間的一塊軟肉,舉起刀刃插了進去。
怪物卻沒有預料之中的慘叫,它丑陋的面部略微扭曲了下,似笑非笑,旋即再將手抬高了一點,直到向璈快要搞清楚它想干什么時,巨手猛地下落,惡狠狠地撞擊在隔離墻上。
“咳呃……”肋骨的折斷聲理所當然地被撞擊聲淹沒,向璈的嘴角流出一縷鮮血,但她的雙手依舊緊緊握住刀柄,隱約還有繼續向上爬的征兆。
怪物流露出了一絲驚訝,但更多地還是有趣,它的確被這個人形的小玩具給吸引住了,于是像個頑劣的孩子一般再度抬起巨手,對準了地面狠狠砸了下去。
“啊——”
這次向璈不確定是哪里受傷了,因為她的全身上下都劇痛無比,后背的每一寸皮膚都被撕裂開,血甚至浸透了外衣,沿著衣角的下擺緩緩滴落。
“那個人是誰?”圍觀的人看到了這一幕,紛紛仰著頭議論起來。
“是向璈,那個幫過我們的人,”那個由失業工人組成的小團體認出了與怪物纏斗的人,并揮手對同伴大聲喊道,“不能讓她一個人跟怪物作戰,我們也要去幫幫忙!”
“對,加上這個,”一個紡織女工抱來了一大堆棉花,“點火燒死那個怪物!”
還有幾個人吆喝著去搶守城軍的機槍和炮塔,而早就被怪物嚇飛了魂兒的士兵也不瞎占著位置,連滾帶爬地給幾位勇士騰了地方。
“你們……你們別過來,”向璈擔心怪物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搞破壞上,急忙聲嘶力竭地制止眾人,“讓我一個人解決就好,你們都躲遠點兒!”
“可是……”
“沒有可是,咳咳——”
怪物結束了不知有沒有的思考時間,大約是想試試這個小玩具有多結實,它開始舉起手胡亂轉圈,掛在它身上的向璈也被甩來甩去,她只能死死地將兩只手的手指交叉在一起,盡可能不從脆弱的刀柄上摔下去。
見她實在沒有更多反應,怪物覺得有些膩了,它不再折騰早已奄奄一息的向璈,而是緩慢地轉動它那雙血紅色的眼睛,像是在尋找下一個破壞目標。
回過勁兒來的向璈自然不可能讓它如愿以償,她用一只手拽住怪物的角質層,另一只手用力將刀刃拔出,然后瞄準更高一點的位置又一次插了進去,盡管小小的刀刃無法造成什么嚴重的傷害,但針扎似的疼痛依然讓怪物把頭轉回來,抬手準備繼續迫害傷痕累累的向璈。
“小狼,能再快一點嗎?”
“嗚~”
小狼搖了搖它那顆如今一個人都抱不住的腦袋,但腳下的速度還是在努力提升,狂風在它身邊掠過,將銀灰色的毛發吹得蓬松亂舞。
“這怪物不是舊軍黨制造的嗎?”白孚抓起通訊器,焦急地詢問對話那端的人,“難道他們就沒有什么控制裝置嗎?”
“我問過了,但他們要么說不知道,要么就說是被破壞了,”老教授那邊的審問一無所獲,只能頭疼地將結果告知白孚,“而且我檢查過控制室了,那里因為交戰被毀壞得很嚴重,我想就算怪物身上安裝了控制器,如今我們也沒有很好的辦法正常啟動了!
“可惡!”
白孚放下通訊器,四處張望著尋找有沒有能派得上用場的東西,忽然,遠處的發射井傳來了“轟隆隆”的啟動聲,好像是有人在嘗試發射導彈。
“這又是什么情況?”白孚身邊沒有望遠鏡,只能用肉眼觀察眺望,“是舊軍黨的新行動,還是有人想用它對付怪物?”
咚——
走廊里橫了幾具尸體,但更多的還是冒著余溫的彈殼,控制室的大門被強行撞開了,但里面是更多埋伏已久的舊軍士兵,沒有一句多余的話,他們便向不該存在的闖入者開了槍。
“這么多人招待我一個,還真讓我有點兒受寵若驚,”雪鸮的腿部和腹部都中了彈,鮮血在地上拖出一條長長的痕跡,“還有什么招兒趕緊使出來吧,不然待會兒恐怕沒機會了!
“嘴硬可不是個好習慣,”士兵對他的話不為所動,仍在不斷縮小對他的包圍圈,“束手就擒,不然現在就讓你去見閻王!”
“你們要真有這個本事,我還能活到這個時候嗎?”
說著,雪鸮躲進了成排的桌椅后面,他的一個膝蓋被子彈打穿了,無法正常匍匐移動,就用兩條胳膊撐地,拖著傷腿在室內和敵人周旋。
“哼,別像個縮頭烏龜一樣躲著了,有本事就出來!”
錚——
毫無征兆的,一道銀光從桌子下方刺出,瞬間撂倒了一個大意的士兵,其余士兵立刻朝這個方向開槍,但除了地上的一抹血跡證明剛才有人經過,士兵們根本沒有找到活的目標。
“他受傷了,不可能一直保持高活動量和我們周旋,”精銳士兵果然時刻保持著高度的理智和鎮定,沒有因為一刻的失誤而打亂行動,“保持警惕,只要他敢冒頭就立刻開槍。”
然而雪鸮卻沒有再與士兵們纏斗,在毫無保護措施的情況下,他離開了保命的掩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向了控制臺,拍下了一個不算起眼的按鈕;本以為他會繼續攻擊的士兵們沒反應過來,就這么被他越過了防線。
嘀——
“正在鎖定三號預設坐標,請等候三十秒。”
“殺了他!”
一陣密集的槍聲瞬間響起,這次雪鸮無處可躲了,數十顆子彈穿透了他的四肢和胸腔,拍下按鈕的右手臂更是直接被連續的槍擊打斷,飛到了一旁的雷達顯示屏上。
“滋滋……雪鸮,快住手,新軍的大部隊趕到了,”耳機里響起了燕皚急促的呼喊聲,但雪鸮已經聽不真切了,“先不要啟動導彈,向璈還在和怪物戰斗,至少等新軍想辦法把人救走!
“你要為了她一個人,犧牲更多的同胞嗎?”
由于雙肺被整個撕裂搗碎,雪鸮發出的聲音極其嘶啞不穩,對面的燕皚先是愣了一會兒,隨即便明白了對面的大致情況,但他還是重復著沒有價值的套話,“我們不應該放棄一個幫助過我們的人。”
“她死了就是最好的結果,這是你本就明白的道理……”雪鸮的聲音越來越弱,他聽不到燕皚在說什么了,只有心臟跳動的聲音在他腦海中回響,在身體沉重到將要倒下的那一刻,他呢喃道,“況且……停不下來了……”
嘭!
失去意識的那一剎那,雪鸮用盡最后的力氣讓身體前傾,于是幾乎被子彈填滿的軀體壓在了發射的推桿上,宣告了這場鬧劇的終結。
“導彈已經入啟動狀態,”冰冷的機械女音像往日一樣朗讀著結果,“預計五秒后發射。”
“發射井的擋板完全打開了,”白孚也明白了接下來會發生什么,她拽住了小狼后頸上的長毛,極力催促道,“不,再快一點兒,小狼!”
“嗷嗚~”
小狼用上了畢生最快的速度沖刺,五百米、三百米……怪物的身影正在急劇擴大,直到占據了白孚的整個視野,她也看到了正在與怪物搏斗的向璈,只差咫尺間的距離,她們就能再次重逢了。
轟——
導彈如流星般撕裂了白晝,精準地命中了怪物的頭顱,那座巨大無比的身體終于做出了無助的掙扎,他全身燃燒著,散發著焦臭味的黑紅色血液如同巖漿般緩緩流下,周遭的人群開始退散,裹挾著小狼和白孚越來越遠。
“不要,”白孚呼喊著試圖前進,但大地再次被狂暴的怪物搞得晃動起來,讓她連保持平穩都異常困難,“向璈,你能聽見嗎?回答我!”
沒有人回答她,只有怪物在瘋狂地嘶吼,被燒得痛苦至極的它開始用力跺地,然而這里本就是塊臨近大海的懸崖,在它的不斷折騰下,無法忍受的地面裂開了數條縫隙,隨后破碎成無數塊碎片墜入大海。
“吼————”
大約是烈火終于燒穿了怪物的□□,它不再掙扎,而是像一尊坍塌的巨型雕像般倒下,連帶著掛在它身上的向璈一起墜入海底。
目睹了這一幕的白孚忽然感覺剜心似的痛苦,她離開了小狼,逆著人潮向前奔跑,直到也抵達斷裂的海崖邊,海浪正咆哮著咀嚼新吃下的食物,沒有片刻的猶豫,白孚也跟著跳入了這片蔚藍中。
冰冷的北海卷起巨浪,將她送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下。
第228章 絕境求生
嘩——
海浪將冰蓋拍成若干塊, 再推動著它們駛向另一片海域,小海豹則窩在冰蓋邊緣,陽光和海風一起灑在它純白色的細膩絨毛上, 它舒服地抖了抖毛, 享受著這趟免費的長途旅行。
忽然,平靜地海面上傳來了一陣不和諧的吵鬧,小海豹不情不愿地睜開眼睛,隱隱看見遠處有兩個人在海面上游動, 確切地說, 其中一個人只是單純地飄著,而另一個人在后面不停地追趕。
小海豹覺得她們大概是遇上麻煩了,又蛄蛹著身子往前挪動了一下, 這時它又看到更后面有一只身形龐大的銀灰色身影,背上還馱著一個小孩, 似乎是在追趕前面的那兩個人。
這是唱的哪兒出戲?
小海豹無法理解人類的奇怪行為, 不過它很確定這群人需要幫助, 于是它鼓起肚子,昂著頭發出幾聲響亮的叫聲, 那頭大狼似乎注意到了它的反應,雖然無法理解, 但對方知道該上冰蓋。
“向璈,向璈, ”白孚還在努力向前撲騰,她的手指緊緊攥住向璈的衣領, 生怕她又被下一個浪頭拍到不知什么地方去, “再堅持一下,我們馬上就能得救了!”
“嗷嗚~”
小狼用力向前扎了一個猛子, 沖到了白孚的正后方,然后用尖尖的下犬牙把白孚的外套勾了起來,白孚則是用力抱住了向璈的軀干,把她一起帶離了冰冷的海面。
嘭——
三人一狼登上了漂流的冰蓋,小海豹總覺得那個昏迷的人有些眼熟,它蹦蹦跳跳地想過去瞅一眼,結果走到半路被一雙小手抱離了冰面。
“哇,這就是小海豹嗎?毛茸茸的好可愛,”小女孩把小海豹攬在懷里,對著它的白色絨毛一通狂擼,“謝謝你救了我們~”
小狼望著想跑卻跑不掉的小海豹,感嘆自己終于能休息一會兒了,便趴到一邊閉目養神去了。
“咳咳……向璈,”白孚艱難地從冰面上爬起來,長期在海水中浸泡著,讓她的四肢都麻木到不受控制了,她只能用手肘支撐著自己爬到向璈身邊,然后用臉頰試探她體表的溫度,“你醒醒……”
向璈依舊緊閉著雙眼,她的嘴唇紺紫,皮膚因為過度失溫而變得慘白,揭掉已經破爛不堪的外套,可以看到身上的傷口全都翻卷了起來,血流得很慢了,卻仍然看不到結痂的跡象,反倒是被泡到白漲的皮下組織壓住了血管,才勉強讓失血不那么嚴重。
冰蓋已經飄得離海岸很遠了,不可能有人來救她們,如果不立刻采取急救措施,在重傷不治前向璈就會先因為失溫癥死掉。
“酒,我記得包里放著一瓶消毒用的高度酒精,”白孚立刻去翻找自己的背包,這是她們從聯邦帶出來的唯一一件東西,“還好,封口沒壞!
勉強還算清晰的記憶告訴白孚,低溫下飲酒會損傷內臟,但卻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讓體表溫度回升到略高于正常狀況下的水平,而體溫傳遞是治療失溫癥最好的方法。
98%濃度的玉米酒精幾乎是火燒喉嚨一樣的辣度,白孚只喝了一小口,就覺得味道沖得快要把天靈蓋頂開了,她向來不喜歡酒的味道,但如今沒有別的選擇,于是她捏住了鼻子,憋著氣喝了足足半瓶。
約摸五六分鐘過后,白孚就能清晰地感覺到被凍麻木的皮膚開始恢復知覺,同時軀干部分有一種與環境格格不入的火燒感,皮下的血液正在以最大功率提升溫度,代價卻是身體熱量的成倍散失。
“你不能死,”白孚的腦子昏昏沉沉的,她解開外套拉鏈,用自己的體溫包裹住被冷水浸透的向璈,“你絕對不能死!”
向璈仍舊沒有表現出更多反應,她緊緊閉著眼睛,牙齒無意識地上下打顫,但與白孚直接接觸的部分確實有體溫回升的征兆,很微弱,但依然是希望。
白孚索性將自己的上衣也完全解開,然后將她整個人都緊緊地抱在自己懷里,她們的胸腔緊貼著,彼此都能清晰地感知到對方的心跳聲。
“好熱……”白孚顯然高估自己的酒量了,又過了沒一會兒,酒勁兒就催促著她倒下,只是大腦是越來越遲鈍了,“我……我不能……”
她終于還是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還真是熱鬧,”布雷莎翻看著關于聯邦事件的詳細報告,“所以最后守城的舊軍繳械投降了?”
“投降了,但沒繳械,”上校坐在布雷莎的對面,手中的茶杯氤氳出淡香味的霧氣,“這群人態度堅決的要求調離外派,避難所的人當然不想就這么輕易放過他們,畢竟舊軍的中高層基本都參與過當年的政變,但新軍急于把外面的自己人調回總部,所以罕見地支持他們的決定,目前各方都因為這件事僵住了!
“大難臨頭了還忙著內斗,看來這是不怎么把我們放在眼里呀~”
“畢竟這關乎到后續的權力結構,新軍是不會輕易松口的,”上校沒有布雷莎的樂觀,更多地還是對于未來的擔憂,“這次聯邦的損失遠小于我們的預估,新軍也在緊急調動軍隊往港口布防,我擔心他們非但沒有被嚇到,反而回過頭來給我們一記。”
“你覺得他們會真想開戰?”布雷莎隨意地翻動手里的報告,看來是沒把新聯邦放在眼里。
“不能排除這種可能,舊軍的實力未得到足夠的消耗,這對于新軍是極為不利的,而剛上任的那位新主席應該也會想削弱一下新軍的實力。”
“聽上去是把我們當工具人了,”布雷莎把報告丟到桌子上,半躺在松軟的真皮座椅上,“可如果他們認為我們的實力勢均力敵甚至更勝一籌,就沒有那一方會心甘情愿地來當炮灰;而如果把我們當做刷功績的弱小勢力,估計也會為了這個機會爭個頭皮血流吧~”
“還是小心為上!
“放心,我會暗中聯系那位新主席的,畢竟無論是舊軍還是新軍,避難所如今應該都壓不太住,”布雷莎對這個話題表現得興致缺缺了,她將目光轉向窗外的大海,隨口問了一句,“有那兩個小家伙兒的消息了嗎?”
“暫時沒有,她們身上沒有任何可用的電子通訊設備,我們無法通過常規手段定位,而且按照洋流方向推算,她們很可能已經超出了藍區的范圍,進入了更加危險的輻射海域內。”
“聽你這么一說,兇多吉少呀,”布雷莎凝望著海面,眼神逐漸變得不那么放松愜意了,“讓刀疤出去打聽一下吧,就算是死了,好歹也有一個準信兒!
“好,我會去安排的!
啪——
浪花被海濤推出大海,慢慢變成了冰蓋的一部分,可一束不和諧的陽光照過來,強迫它們離開這輛沒有目的地的班車,回到綠熒光海的懷抱中。
“呃,我……”
“姐姐,”小女孩的腦袋從上方探出來,占據了視野的絕大部分,“你醒了!”
“我在哪兒……”這里的陽光比方才刺眼得多,照得白孚差點兒睜不開眼,“向璈……她怎么樣了?”
“在那里呢!”小女孩指了指。
白孚轉過頭,發現向璈已經到了小狼的絨毛堆里,變大后的小狼只要一只爪子就可以把她攬在懷里,而犬科動物更高的體溫已經讓她脫離了失溫狀態,但由于傷勢過重,向璈目前仍在昏迷狀態中。
“沒事就好,”白孚原來的衣服早就濕透了,幸好包了一層真皮的背包是防水的,而里面還有一套可替換的衣服——只是相比于眼下這個季節,這身舊衣服顯得過于單薄了,“冷點兒就冷點兒吧,至少還有的穿!
換好了衣服,白孚重新打量自己所處的位置:冰蓋還是之前的那塊冰蓋,不過尺寸變小了不止一星半點;小海豹不見了,周圍的海域也換了一副模樣,海水散發著不祥的綠熒光色,四面八方也都看不見可以落腳的地方。
“我們這是到哪兒了?”
“我也不知道,但氣溫越來越熱,應該是往南漂吧,”好歹是在科研所長大的,基本的常識小女孩都懂,“小海豹好像也發現了冰蓋的方向不對,所以中途換到另一塊冰蓋去了;你和小狼又都睡著了,我們就只能留在這一塊上了。”
“看來輻射異常也影響了洋流,讓一部分冰蓋漂出了正常的分布范圍,”包里還剩下最后一點兒肉干,簡單填了填肚子,白孚開始思考后續的問題,“冰蓋撐不了多久,我們必須盡快找一處落腳的地方。”
“姐姐,前面是個小島嗎?”
“哪里?”白孚走到冰蓋的最前端,這里每時每刻都在融化,稍一大意就可能會滑下去,“好像還真是個無人荒島,小狼!快,別睡了,起床干活兒!”
剛睡了沒多久的小狼忽然被一腳踹醒,它不開心地耷拉著嘴角,然后往冰蓋邊緣靠近了些,伸出比人腦袋還大的爪子在水里劃動,控制著冰蓋朝某個特定的方向加速前進。
冰蓋緩緩靠在了岸邊,不知道為什么,白孚總覺得海水里的綠熒光色更加濃郁了,但她這會兒沒心思追根刨地,而是趕緊拖著向璈上了岸,小女孩也懂事地幫她拿上背包,跟著小狼一蹦一跳地上了岸。
眾人登島的位置剛好是朝陽面,傍晚的暮光斜照在尚有余溫的沙灘上,幫白孚緩解了些許疲憊,她帶上刀,去岸邊的樹上摘了一大捆樹葉回來,然后鋪在一塊巨石的旁邊,算是解決了今晚過夜的問題。
“姐姐,我們要在這里玩兒荒島求生嗎?”小女孩沒多少沮喪或害怕的情緒,反而表現出一股莫名的興奮。
“對呀,”白孚不想破壞她的好心情,便順著她的話附和道,“我們要自己蓋房子,還要到處找食物和水,最后還要自己造一艘大船,想辦法離開這里!
“那我們現在應該做什么?”
“睡覺,”白孚把向璈搬到草墊上,順勢在她旁邊躺下,“你也一起!
小女孩不開心地撅起了嘴,但還是聽話地到葉子堆里躺好了。
“也不知道這地方會不會有變異野獸襲擊,”白孚想了下,還是覺得不安全,又起身砍了些木頭做篝火堆,“小狼,守夜的任務就交給你了,有襲擊或是有船只經過就趕快把我叫起來。”
“嗷嗚~”
第229章 陸龜島
“這個不能吃, 這個也不能,還有這個……”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在沙灘上,卻沒有讓白孚感到絲毫的放松, 食物和淡水昨天就耗盡了, 而向璈的身體卻愈加虛弱,她必須盡快找到高能量高營養的食物。
可她顯然沒有魯賓遜那樣的好運氣,這座島偏偏就是一座連棵果樹都難找的荒蕪之地,除了沙灘邊零星分布著幾棵被輻射污染過的椰子樹, 面積不大的內部全是只長葉子的灌木或蕨類植物, 鋒利到能割破皮膚的雜草倒是鋪滿了地面,害得她腳腕上全是血淋淋的劃痕。
平日能在其它島嶼泛濫成災的野兔和老鼠也在這里絕跡了,茫茫海域上, 居然連一只停留在這里歇腳的飛鳥都看不到,讓白孚懷疑這座島是不是受了什么詛咒, 以至于連點兒人能吃的東西都找不到。
“再這樣下去怕不是要煮樹葉子了……不對, 這里連干凈的淡水都沒有, 只能干烤樹葉子吃。”
發牢騷沒有用處,但白孚嘴上還是嘟囔個不停, 從離開聯邦總部起,焦慮的情緒就一直就纏著她, 加上身邊還有一大一小兩個生活不能自理的人需要她照看,壓力就促使她無法平靜下來。
篝火堆里的木柴被燒得噼里啪啦, 上面吊掛著一個被剖開的椰子殼,里面沸騰著含輻射的海水;頂上斜放著一塊被酒精擦拭消毒過的平滑石板, 上升的水蒸氣在上面凝結成水滴, 然后滑入地上的另一半椰子殼——這是白孚做的簡易蒸餾結構,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向璈依然處于昏迷狀態, 情況也沒有比昨天好多少,脫離了失溫僅僅是第一步,被海水泡過的傷口不出意外地感染了,盡管用剩下的半瓶酒精消了毒,可一大清早向璈還是發燒了,白孚沒有藥,只能讓她所處的環境舒適一些,雖然這個目標暫時也遙遙無期。
至于肋骨和四肢的多處骨折,白孚就徹底沒有辦法了,她切了幾塊木頭做夾板,但這只能避免傷勢更糟糕,木頭不能療傷,更不可能填飽肚子。
“也許我應該出去轉一圈,”白孚的嘴又閑不下來了,小狼不確定她是在對自己說,還只是單純的自言自語,“我是說圍著沙灘再走一圈試試,萬一島上的動物都在最外圍曬太陽,所以去小島腹地才會一無所獲!
“嗷嗚~”
小狼也又累又餓,并不想跟她出去瞎折騰,體型變大后,要消耗的能量也變多了,于是它干脆非必要不活動,至少這種食物匱乏的時候能節約口糧。
槍和子彈進了水,白孚不確定還能不能正常使用,只好擦干凈后等著向璈醒來處理,自己則背上了那把開/山刀,外加一塊用木頭做的小盾牌,再向椰子殼里加了一捧水,踏上了環島沙灘探索。
結果不出意料,五六個小時的長途跋涉結束后,白孚兩手空空地從另一端回到了臨時營地,營地里并沒有多什么東西,只有跑出去瞎逛的小女孩回來了。
“姐姐!姐姐!”小女孩揮舞著手中的一團沙球,里面似乎包著某種小型球狀物體,“我找到了一個好玩的東西!”
“什么?”白孚無精打采地敷衍了一句。
“是一個小白球,表面是軟的,但很結實,摔在地上都沒事,”小女孩扒開手中的沙子,將那顆半透明的白色小圓球拿出來給她看,“這是我從沙灘里挖出來的,里面還有好多呢!”
“小白球?”白孚心下覺得古怪,這地方應該不會出現人類制造的塑料玩具吧,“給我看一下好嗎?”
“好呀,待會兒要還給我哦~”
白孚接過白球把玩了一下,很快就明白這不是什么球型玩具,而是一顆龜蛋,而且不同于常見的扁長型淡水龜蛋,這顆乒乓球大小的蛋十分圓潤,可能是某種陸龜或海龜的蛋。
“難不成這里有海龜筑過巢?”
白孚下意識想到了海龜,但很快又覺得不太可能,這座島四周的海水都富含輻射,哪個想不開的海龜會傻乎乎地跑過來?而且這顆蛋內沒有生命體征,但也沒有腐爛的跡象,說明是比較新的蛋,而自己來的路上沒見到過一只海龜,肯定不會是海龜。
這座島上有陸龜嗎?
白孚不知道怎么回答,反正她把整個島都逛遍了也沒看到一只陸龜,當然,陸龜是很好動的生物,說不定恰好避開了自己的行動路線。
“但好歹我們有食物了,”餓得前胸貼后背的白孚干脆地放棄了思考,她將這顆蛋還給小女孩,接著說道,“你能帶我去找挖到這顆小球的地方嗎?”
“吼——”
沒等小女孩開口,一個沉悶的聲音就回答了她的問題,白孚嚇得連忙扭頭,發現真的是一只一人高的大型陸龜找了過來,這個大家伙伸長了脖子,先是用純黑色的眼睛打量了下白孚,又緩緩移向了拿著龜蛋的小女孩。
“還給你!”白孚一把將龜蛋奪過來,然后雙手托舉著遞到陸龜面前,“我們不是故意的,你把蛋拿走,然后就當沒見過我們,行不行?”
陸龜盯著蛋看了一會兒,突然低下頭晃了晃,轉身準備離開這里。
“誒?你……不是來找龜蛋的嗎?”
陸龜似乎聽懂了她的話,它停下腳步,搖了搖頭,接著又用堅硬粗糙的腦袋碰了碰白孚,然后繼續朝來時的方向走,不過速度慢了許多,像是在示意白孚跟上它的腳步。
“它怎么了?”
“沒什么,你先在這里等一下,”白孚收起龜蛋,讓小女孩留在小狼身邊,“我去去就回。”
小女孩對于失去了新玩具感到些許沮喪,但她還是點了點頭,留在營地等白孚回來。
陸龜的速度不算很快,這讓白孚在行走時可以充分觀察它,盡管她不認識這種陸龜,但根據最基本的龜類知識,她勉強判斷出了這是一只老年雌性陸龜,這堆蛋應該是她能產下的最后一窩了。
“吼——”
走到朝陽的沙灘邊,老陸龜忽然仰頭叫了一聲,然后用結實的前爪開始在沙灘上刨坑,白孚蹲在另一邊,伸手在沙坑里摸索了一下,里面果然有足足幾十個龜蛋。
奇怪,為什么它會主動破壞自己的蛋巢?
白孚想起了剛才那顆毫無生命跡象的蛋,于是她將剩下的蛋對準太陽一一舉起,刺眼的陽光穿透了革質蛋皮,卻照不出龜蛋應有的胎心和血管,最終白孚作出了判斷,這一窩蛋全部沒有生命跡象。
“這座島上只有你一只陸龜了嗎?”白孚放下手中的龜蛋,問道。
老陸龜點了點頭,眼角似乎掛著一滴淚水。
不算意外的答案,陸龜這種生物有儲精功能,交/配過一次后三至四年內都可正常受孕,因此就算只有它一只龜也應該能誕生幼龜的,可這窩蛋卻……
“是輻射嗎?”白孚忽然望向了藍綠色的大海。
老陸龜點了點頭,聲音愈加悲傷了。
也就是說,這座島曾經是陸龜正常生活的地方,但輻射的到來讓龜蛋無法再孵出小陸龜,失去了新生命,島上的陸龜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同類越來越少,直到最后只剩下這一只老陸龜還在茍延殘喘。
“這也是為什么島上沒有其他生物,只有陸龜漫長的壽命才能在四十年沒有后代的情況下依舊有個體存活,”白孚憐憫地摸了摸老陸龜的腦袋,而老陸龜卻把龜蛋往前拱了一下,推到了她的面前,“你要把龜蛋給我?”
老陸龜依舊慢吞吞地點了下頭。
生物在資源匱乏的環境下普遍會選擇物盡其用,而這窩龜蛋毫無疑問不會再誕生新生命了,就算沒被其他生物吃掉,也無非就是在沙堆下慢慢腐爛罷了。
“我明白了,”白孚把外套脫下來,將龜蛋一顆顆地放到上面,然后將兩條袖子系成了包袱狀,“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嗎?說不定我們可以讓你不那么孤單!
老陸龜似乎有些猶豫,但它躊躇了好一會兒,還是跟上了白孚的步伐。
等一人一龜回到營地時,半塊椰子殼里也差不多蓄滿了足夠的凈水,白孚將蒸餾裝置撤下來,把裝凈水的椰子殼放在篝火堆上,然后丟了幾顆龜蛋到熱水里。
“還是沒退燒嗎?”趁著煮龜蛋的空隙,白孚又挪到了向璈身邊,額頭依然是燙的,身上的傷口也沒有要恢復的跡象,無能為力的白孚只能坐在她身邊,望著大海輕聲呢喃著,“向璈,你說我們還能離開嗎?”
老陸龜在島上待了四十多年都沒有被人帶走,也許這座島根本就不會有船只經過,那她們也要在島上待四十年嗎?不,也許根本活不到那個時候,她們可做不到像陸龜一樣吃草。
“媽媽,如果你的在天之靈還能看到我,”白孚一向不相信那些神乎其神的事,但如今她還是下意識地說出了口,“就請保佑我們早日被船接走,哪怕是敵人的船也好啊……”
嗚——
話音剛落,海面上還真的響起了一陣微弱的機械聲,白孚立刻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扛著自己用樹葉和木棍做的旗幟,準備向靠近的船只發出求救信號。
然而下一秒,海霧中卻緩緩駛出了兩艘大船,它們的炮口相向,瞄準了彼此的要害部位,船上的水手也都劍拔弩張,他們拿著鉤索和槍,努力舞動著戰斗的旗幟,沒有人注意到附近的小島上還有人正看著他們。
顯然,一場大戰即將在她面前爆發了。
第230章 戰爭號角
前一天深夜, 聯邦總部。
燕皚揉了揉隱隱作痛的腦袋,繼續翻閱著桌面上堆積如山的報告,從守城舊軍投降后的近二十個小時里, 接連不斷的繁雜事務擠占了他每一秒休息時間, 讓他不禁懷疑也許接手聯邦并不是個好選擇。
咚咚咚——
“誰?”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一條縫,燕皎先是探進一顆腦袋來,見房間里沒有老哥以外的其他人,才拿著一大摞資料走了進來。
“怎么樣了?”燕皚給她倒了一杯熱水。
“事情很多, 不過整體上還好, ”為了及早穩定局勢,燕皎花了一天的時間跑遍了總部周邊的各分基地,直到半夜才趕回來, “絕大部分基地沒有表現出很強烈的抗拒,但舊軍軍官與跟舊軍黨關系匪淺的干部都表達了外派請求。”
“各個不同的基地都表達了這種訴求?”
“對, 而且時間差異不大。”
兩個人都沉默了片刻, 這種在相近時間大規模表達同一訴求的行為無疑是提前串通好的, 甚至可能與新軍脫不了關系,畢竟舊軍及早外派脫身或許能避免清算, 而空出來的大批崗位自然會落到新軍或與之相關的人員手中。
無論是哪種目的,對于避難所的這群外來者而言都是極為不利的, 但人數稀少又缺乏武裝力量的他們沒有公開駁斥的能力。
“有沒有來自廢土的消息?”燕皚想不到解決方法,只好先提及其它問題。
“有, 但大多都是詢問以前的約定能否繼續的,比如聯邦曾答應幫助難民重建落日城, 現在他們希望我們也能履行這一承諾;而其它庇護城和幸存者組織則更為關心貿易與科研上的合作問題, 同時有少部分勢力表示希望加入聯邦,但他們也索要了更多的資源幫扶!
燕皚覺得更頭疼了, 這些勢力當然只是名義上的加入,畢竟避難所搬遷后,進一步失去維護的“生命線”鐵路很快就會徹底荒廢,而交通受阻的聯邦自然也沒有能力真的控制這些勢力,送出去的資源也大概率不會被用在建設上。
但如果拒絕,以后想讓其它勢力并入聯邦可就難上加難了。
“嘶~有沒有來自內部的其它消息?”
“北極科研基地要求我們撥款重修,能源署則報告了油氣井爆炸所造成的經濟損失,此外糧食署的中高層大規模人員變動也影響了正常的生產秩序;還有交通部門,他們多次強調開春修建鐵路的材料和人員都備齊了,要求我們必須在一周內把一期工程的啟動資金準備到位,否則會對工程資源造成巨大的損失。”
燕皚看著妹妹不停翻找手中的那一大摞文件,實在忍不住提了一嘴,“就沒有哪怕一點兒好消息嗎?”
“也有,走失的北極麝牛都找回來了,這保證至少今年我們不會出現嚴重的肉食短缺!
“沒了?”
燕皎點了下頭。
“內個……我們還是討論一下比較迫在眉睫的大事吧,”剛檢查完財政缺口的聯邦可拿不出一分錢來,燕皚只能草草地擱置話題,假裝自己什么都沒有聽過,“叛軍拒絕接受聯邦爭辯的結果,要繼續對北部港口發起攻勢,你有什么想法嗎?”
“說起叛軍,我在回來的路上收到了一封信,”燕皎忽然在外套的內側口袋里一陣摸索,最終掏出了一張被疊成小方塊的信紙,“信件沒有署名,但根據語氣和用詞推斷,應該是來自于叛軍!
燕皚接過信紙,飛快地掃了一遍,口中輕聲嘟囔了一句,“合作?”
“叛軍的目標無非就是利益,既然他們不想損失力量,那只要拋出一丁點兒代價,他們也會欣然接受,”燕皎似乎對這個提議很是認可,并游說燕皚認真考慮一下,“而拉他們下水也是遏制新軍的好手段,不然總有一天我們會被排擠成傀儡的。”
“布雷莎不是如今的聯邦能控制得了的,”燕皚用打火機銷毀掉信紙,顯然他的態度要更加謹慎些,“我擔心我們實際失去的會遠比預想的要多!
“難道現在的聯邦就是我們能控制得了的嗎?”
“我不確定,假戰爭當然要比真戰爭好得多,但如果跟叛軍合作的消息傳播出去,廢土的人會如何看待新聯邦?大部分幸存者可都認為大爆炸和叛軍的前身脫不了關系!
“所以我們該做的事澄清真相,而不是為了避嫌失去一個本可以爭取的盟友,”燕皎仍然嘗試說服老哥,“更重要的是,我們需要一個掌握廢土貿易線的勢力來擠壓黑市的生存空間,讓廢土的物資流通能盡快建立體系化!
“這本該是聯邦自己的責任!
“但我們做不到,現在的聯邦也做不到。”
“……讓我先仔細想一下,”燕皚接過她手中的一摞文件,邊翻看邊摸著下巴思考,“扶持一批既不屬于舊軍,也不屬于新軍的人怎么樣?”
“太容易被新軍察覺了,他們不會容許我們這么卸磨殺驢的!
“可以讓叛軍為我們做掩飾嘛,”燕皚突然靈光一閃,腦中逐漸有一個新計劃成型,“我大概知道怎么給布雷莎回信了!”
“那我還有個問題……或者說提議,”燕皎見老哥不反對與叛軍合作,便沒再多說下去,只是支支吾吾地將話題轉移到另一件事上,“向璈和白孚已經失蹤快三十個小時了,她們還帶走了那個完美免疫體,我們應該把她們找回來。”
“啊,你說得對,”一提起向璈,燕皚的心中便泛起了些許愧疚,“我們是該這么做,可如今沒有任何關于她們的線索,聯邦現今的狀況也不支持我們組織大規模的搜查,我想……”
“我們可以先派一只小艇慢慢找,至少先摸清楚輻射海域的大致狀況,畢竟那里是我們從未踏足過的區域!
“太危險了。”
“這種事不是可以推諉的,她們的遭遇本就跟我們脫不了干系!”燕皎被哥哥的話搞得有些惱火了。
“我知道,我會做的,”燕皚沒有表現出太過強烈的情緒,但他的確發布了尋找幾人的命令,“但說實話,我對于一只小艇找人這種事不抱希望!
兄妹倆對視了一眼,都明了了彼此的想法——對于向璈和白孚的存在,二人心中都有著不同的擔憂,盡管道義使他們都做出了救人的選擇,但毫無疑問,撈回來兩具尸體才是最好的結果。
但他們都默契地對此事避而不談,大約是清楚,那兩個家伙不可能就這么輕易死掉吧。
“隊長,我看到營救船的蹤跡了,”叛軍偵察兵放下望遠鏡,走到刀疤身邊匯報道,“很小的一只船,估計也就能容納三四十人,看來聯邦不打算進行大規模搜救了!
“能確定嗎?”
“那艘船沒有任何標記,而且方向很明顯是駛向輻射海的,大概率錯不了!
“錯了也沒事,反正它很快就會是我們的了,”刀疤披上黑色的斗篷,招呼手下們趁著月色迅速行動,“走,搶船!”
轟——
聯邦與叛軍的第一次交手很快結束了,劫掠船帶走了貨船上的物資,奏著滿載而歸的樂曲揚長而去,白孚相信這件事很快就會傳遍整個聯邦總部,甚至成為雙方開戰的導火索之一。
待叛軍的船徹底離開了視野范圍之內,白孚才從躲避的巖石后方鉆出來,慶幸剛才的船只沒有發現自己,否則被當做炮灰干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不能再完全指望別人來救援了,誰知道這兩邊都憋著什么心思,”吃了煮龜蛋,白孚的體力逐漸恢復了些,腦海中也迸出了不少想法,“或許我可以在龜蛋吃完之前造一艘船,然后一路向南劃,就算不能抵達天堂島,至少也能去往大陸的某個位置。”
由于荒島上實在沒有可探索的,白孚把蒸餾裝置重新安好后就開始了造船大業,盡管作為一個在內陸長大、只在書上見過木船的人,但她覺得自己又行了。
“向璈,再堅持一下,”用最后剩下的一點兒酒精給傷口消了毒,白孚就坐在她身邊畫起了圖紙,“我們很快就能逃出去了!
“嗷嗚~”
“怎么了小狼,”白孚回頭瞪了一眼,“不要打擾我干正事。”
“等一下,姐姐,”小女孩也跑回來拽她的袖子,這讓白孚不得不納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海面上有彩色的煙霧誒!”
彩色煙霧?
白孚連忙收起身邊的東西,拿上開/山刀和木頭盾牌往沙灘走,順便讓小女孩和老陸龜躲到小狼身邊。
剛走出椰子樹的遮蔽,白孚就遠遠看到海面上有一縷紅色的垂直煙霧,同時能隱約眺望到一個極小的黑影正往小島的方向駛來,她猜測那是一艘船,而且是來找自己的。
估計是剛才交戰的叛軍劫掠船還是看到了自己的蹤影,只是他們沒有來親自尋找,而是把消息發送給了另一艘船,讓他們趕來處理自己。
一想到這里,白孚的心就狂跳不止,她用袖子擦掉手心的汗,然后就近找了一些藤條和石塊,盤算著大概能做個什么樣的陷阱或遠程武器;抑或者可以把剩下的龜蛋都給小狼補充體力,等它把敵人都干掉后,應該能從船上搜出更有價值的物資。
可真的能正面獲勝嗎?萬一對面的船上跳下來幾百個持槍的人,或者干脆用上大炮,自己撞上去不就是活靶子嗎?
正想著,那艘船離得近了些,白孚也能看清那只是艘很小的偵察船,船頭上站著一個舉旗的人,一手持紅,一手持黃,似乎在朝自己比劃什么,可白孚不懂旗語,也壓根不知道怎么回復對方。
對面的人很快也看出了看不懂自己在表達什么,便收起旗幟回船艙了,緊接著一個臉上斜掛著一條長疤痕的人走上了甲板,手中舉著一個大喇叭喊道:“白孚,我知道沙灘上的人是你,我們是少將軍派來找你們的!”
然而,沒跟叛軍打過教導的白孚壓根就不認識刀疤,也不知道他說的少將軍是指布雷莎,于是她光速用樹枝和藤條搓了把彈弓,和叛軍的人隔海對峙了起來。
第231章 船
突然挨了一彈弓的叛軍士兵有些蒙圈, 其中的有些人立馬掏出槍來準備反擊,但刀疤攔住了想要動手的士兵們,并舉起大喇叭接著喊道:“放下武器, 我們是來救你們的!”
“我可不認識你們, ”白孚躲在一顆椰子樹后面回復道,“把船停下,派一個人過來交涉!
刀疤對她的態度有些無可奈何,他把大喇叭遞給手下, 然后示意自己坐求生艇靠岸, 手下的士兵們似乎對這項命令有所不滿,但還是將船停在了海面上。
“居然真過來了,”眼見著對方居然如此配合, 白孚也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過度緊張了,但想了想自己這一方幾乎沒有戰斗力, 小心為上總不會是壞事, “就停在這片沙灘上, 不許進一步靠近了!
“我和向璈見過一面,你把她叫來可能會認出我, ”刀疤將雙手舉過頭頂,無比配合地站在沙灘的顯眼處, “還是說她已經死了?”
“當然沒有,她……”白孚頓了一下, 決定對向璈的狀況避而不談,“你還是先把自己的情況介紹清楚吧!
“我是叛軍的人, 少將軍——也就是你們認識的布雷莎, 她派我來帶你們離開,”刀疤三言兩語介紹了一下, 忽然拋出了一個誘餌,“船上有食物和藥品,我猜你們會很需要這種東西!
向璈的確很需要抗生素,她的傷口感染很嚴重,如果繼續在環境惡劣的荒島待下去,很難說會不會出現危及生命的癥狀。
“向璈正處于昏迷狀態,你跟我來,”白孚沉默了一陣子,終于還是選擇了讓步,“你跟我來。”
白孚領著刀疤進入了島內的叢林中,此時小狼已經吃了些龜蛋補充體力,并站在營地入口保持警戒狀態,而小女孩則躲在老陸龜身后,白孚簡單安撫了大家一下,便走到了被草墊包裹的向璈身邊。
“傷成這樣居然還能活著?”看到向璈的第一眼,刀疤先是被她的傷痕累累震驚住了,隨即神情逐漸變得凝重起來,“她的情況很不好,內臟和神經可能有多處不明顯的損傷,而且高燒不退,需要立刻轉移治療。”
見刀疤沒有滅口的想法,反而盡心盡力地幫忙查看傷勢,白孚暗自松了口氣,轉頭把各種武器裝備都收回了背包中,然后湊到一旁問道:“你們能給她治療嗎?”
“船上有基礎的急救設施和藥物,”刀疤沒有過多停留,轉身向沙灘的方向走去,“我回船上指揮他們做準備,你想辦法把她挪到沙灘邊!
刀疤離開了,白孚便把向璈和小女孩都轉移到小狼的背上,自己則留在原地收拾東西。
“你不跟我們一起離開嗎?”她忽然看向了老陸龜,“反正這里只剩下你一個了,留在這里也沒有意義,或許我們可以為你找一個新的家園呢?”
老陸龜搖了搖頭,轉身走向了荒島的更深處,也許那里有它同伴的墳冢,也許是它不在對外面的世界抱有希望了。
嗚——
“你要帶我們去哪里?”
登上了離開的海船,白孚卻無暇欣賞美妙又瑰奇的輻射海景,只是平靜地坐在甲板上發呆,直到刀疤再次出現在她面前,她才抬頭問了一句。
“去不凍港,那里是叛軍的大本營,”大概是防止白孚太過擔憂,刀疤又補上了一句,“少將軍叮囑過我要把你們活著帶回去,她說你們還有另外的價值。”
白孚可不認為這是個好消息,眼下這種局勢,落到布雷莎手中肯定和目前的新戰爭又脫不開關系了,到時矛盾點落到自己或向璈身上,又是很長時間都脫不開身,她現在只想去南方尋找天堂島,好歹那里藏著能送向璈回家的方法。
“好呀,”但她清楚這個想法可不能過早暴露,否則被囚禁一路可就真沒辦法脫身了,“那這一路上可就拜托你們了!
“無妨,多大點兒事,”刀疤也希望對方能好好配合自己,在上級強調不能下死手的情況下,他還真沒有多少辦法奈何她們,“不過最近海域的輻射反應有加劇的跡象,所以我們的速度可能要降到很慢,你可別懷疑是我們在搞什么小動作!
白孚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給了他一個眼神自己體會。
咚咚咚——
“隊長,”沒等刀疤允許進入,一個水手就直接上了甲板,表情和語氣都表現得很急促,“向璈好像醒了。”
“什么?”白孚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也顧不上觀察刀疤的反應,就快步走到水手身邊,“帶我去見她!”
水手沒敢當場答應,而是先瞥了刀疤一眼,見他點了頭,才放心地帶白孚進入船艙的醫療區域。
向璈的確短暫地醒了,但她仍躺在純白的病床上,全身幾乎被紗布包成了木乃伊,大大小小的管子從床頭的醫療設施延伸出來,插滿了胸口的每一處位置;大約是方才剛打了藥,她現在的精神狀態昏昏沉沉的,不像是能正常思考對話的樣子。
“向璈,你再堅持一下,”白孚不想說令人擔憂的考量,便只簡單提了下當前的處境,“我們已經登上了布雷莎派來的救助船上,等我們回了岸邊,你馬上就會完全康復的。”
醫生見二人要說話,便暫時摘下了向璈嘴部用于輔助呼吸的儀器,但向璈沒有回復,只是有氣無力地點了下頭,看樣子還沒恢復多少。
“我從北極科研基地得知了很多事,”見刀疤和他的手下不在附近,白孚便把一些重要的信息透露給她,“比如位于南方的神秘天堂島,能送你回家的方法可能就在那里,到時候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就……”
“你就這么著急送我離開?”
向璈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來,她的聲音很虛弱,幾乎是純粹用氣聲擠出了幾個字,讓白孚都差點兒沒聽清她說了什么,但她卻捕捉到了語氣中罕見的尖銳,這種咄咄逼人的態度是自從離開黑市后,向璈從未對她展露過的。
“你這是什么話!”本來就一連幾天沒休息的白孚被她說得一肚子氣,“你已經幫我回到了聯邦,難道我不該幫忙實現你的愿望嗎?況且這個世界發生的事都和你無關,你已經為了幸存者們做過太多事了,現在不該再為了不屬于你的世界付出代價了!”
“這是我心甘情愿的,”向璈干脆轉過頭,不去看她,“原來的世界就未必有我的棲身之地,我的手上沾了太多鮮血,反而是這個世界,一個與我的過去全然無關的世界,才能讓我感覺自己還有改變的空間!
這話讓白孚更加氣不打一處來,這算什么,她教會了自己直面困難與痛苦,然后自己像個縮頭烏龜一樣躲起來了,這讓白孚幾乎忘記了自己是在面對一個重傷的病人,她猛地站起來,嚴厲地盯著這個縮在被子里的家伙。
“你這是在逃避!”
“……你這么說也沒錯,”向璈隔了很長時間才回答,但她的聲音愈發虛弱了,“可我……咳咳——”
“喂,向璈?你怎么了!”眼見向璈又有了昏迷的跡象,白孚瞬間消了氣,手忙腳亂地想做點兒什么,但她卻沒有任何醫療知識,只能大聲喊道,“醫生!你快來看看,她怎么回事?”
“冷靜!
刀疤倏然出現在門口,用力把白孚搬回到椅子上,“她本來就沒清醒,現在只是回到正常得昏迷狀態而已。”
“可她剛才……”
“我猜大概是藥物治療的副作用,”刀疤望著昏迷的向璈,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看來我們的藥效有些猛了,讓她的大腦意識產生了些許的混亂,過去和最近的記憶會混合在一起并反復重演,可能類似于……做夢?你就把她剛才的話當做夢囈好了,別放在心上!
“我會的!
白孚回到椅子上,腦子卻變得一樣混亂,她不清楚那些話真的只是無意識的回應嗎?還是說,那才是借由夢囈說出的真心話?
“還有一件事,”刀疤頓了一下,似乎是在考慮要不要說,“我覺得有必要讓你知道!
“我現在很亂,你能不能……”理智稍微回來了一些,提醒她不要錯過重要信息,于是她只得揉著太陽穴回應道,“算了,你說吧!
“海面上的輻射反應突然加劇了,雷達和其它通訊設備都暫時無法啟用,雖然船艙有鉛板保護層,可以讓室內的人免受輻射侵害,但我們需要一個去室外觀察海域情況的人,而船上的成年人中只有你不怕輻射。”
白孚突然警鈴大作,她的目光在刀疤的臉上反復掃過,像是在思索這是不是一場調虎離山之計。
“你有些過于疑心了!钡栋唐届o地提醒道。
“啊……抱歉!
白孚意識到了自己的疑心病,刀疤想對付自己根本用不上這種小伎倆,她懊惱地抱住了自己的腦袋,逐漸明白了為什么向璈在聯邦時總是疑神疑鬼的了,那種隨時會失去重要的人、而自己卻孤立無援時的高度緊張確實會讓人不再信任身邊的每一個人,這大概是人體的某種保護機制吧。
“所以?”
“照顧好向璈,我會幫你的,”白孚起身退出了病房,從刀疤手中接過了單筒望遠鏡,“帶我去瞭望臺吧!
第232章 輻射海
登上瞭望臺, 陸龜島的蹤跡已經完全消失在了海域中,傍晚的霧氣將小船緊緊包裹,暮日的陽光在海面上折射出蔚藍的色彩, 其中夾雜著的也不再只有危險的熒光綠, 還有更加詭異的橙紅色。
“你需要我觀察什么?”白孚按下了通訊按鈕。
“生物,礁石,還有方向,信息越多越好, ”刀疤和水手們都躲進了船艙內, 甲板上空無一人,沒來得及收拾的物品就被丟得到處都是,“不凍港在西南面!
“我只能通過落日判斷哪邊是西, 而且太陽快下山了,這么大的霧氣也不可能夜觀星辰, ”白孚抬頭嘗試努力看清一點兒, 但除了斜刺進來的太陽光, 她幾乎什么都看不清,“我建議讓船先停一晚, 等天一亮說不定情況會好很多!
“不行,我們的船太小, 在深海區停泊過久指不定會招來什么怪物!
白孚的表情明顯比剛才沉重了不少,她舉起單筒望遠鏡, 嘗試看清更多海面上的細節,但茫茫的輻射海上連一塊礁石都瞧不見, 這讓她甚至無法辨別船只的大致位置和行駛方向。
“報告隊長, 有聲音。”船艙內的一個水手突然開口。
船上的人全都緊張起來,對于大部分叛軍水手來說, 搶船的心虛讓他們一直擔憂聯邦會追上來報復,而刀疤和白孚都知道深海區還有更值得警惕的東西——變異的海洋生物。
嘭——
突如其來的海浪讓小搜救船變得搖搖欲墜,位于主桅桿上的瞭望臺周遭只有一層脆弱的木質護欄,白孚拼命抱緊了身后巨大的桿子才免于掉下去摔成肉餅。
“現在沒有風,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海浪,”刀疤立刻讓叛軍保持警戒,“海里有什么東西?”
“沒看清,只看到一塊紅白相間的凸起,”好不容易站穩身體的白孚又舉起望遠鏡,這次她能很明顯地看到船后面跟著一抹黑影,但除了猜出這是個大家伙,剩下的仍是一無所知,“小心,它又要過來了!”
“別再糾結方向的問題了,”刀疤奔向駕駛艙,準備親自坐鎮指揮,“全速前進,先甩掉著這只怪物!
黑影見船即將逃開,一急之下便伸出了身體的一部分試圖抓住它,這次白孚看到了怪物身體的一部分,那是一條長且粗壯的觸腕,前半部分長著密集的吸盤,正飛速向搜救船的兩側追去。
“是一種頭足類的變異生物,可能是被輻射污染的大王烏賊,”眼見著兩條觸腕即將碰到船體,白孚連忙對著通訊器大喊道,“加速躲開!”
“烏賊是嗎?明白了,”刀疤開始尋找船上有沒有可用的武器,“先和它拉開距離,我們的船太小,很容易被它掀翻!
烏賊見即將到手的獵物突然加速逃走了,不由得惱羞成怒,猛一加速沖到了船體下方,開始用自己的身體嘗試將搜救船頂翻,小搜救船還想繼續加速逃離,但作為一艘型號偏老的非軍用船只,它的極限依舊無法超越變異烏賊。
“它的觸腕從左側來了,”白孚把自己的身體用布條綁在瞭望臺上,繼續盡職盡責地充當偵察員,“退到右后方躲開!”
“開什么玩笑,這種船哪有你說得那么靈活,”眼瞅著烏賊的觸腕即將撲到甲板上,而小船卻無法靈活地轉向躲開,刀疤恨不得拿槍出去跟它打一架,“要不是外面的霧氣有輻射,我早就讓它死無葬身之地了!
“現在可不是說大話的時候!”白孚已經快從瞭望臺上摔下去了。
“嗚——”
一聲悠揚深邃的鳴叫聲從后方傳來,下一秒,變異烏賊突然抽搐著將自己的觸腕收回,似乎在躲避附近的什么生物,然而沒等它退開多遠,一大群黑影便從海中圍了上來。
激烈的戰斗瞬間爆發,攪得海面天翻地覆,好不容易脫離危險的小搜救船又被接連的巨浪給困住,船艙內的人好歹只是摔了一跤,而白孚已經被自己綁的布條給掛在了桅桿上,既上不去,也下不來。
“又發生什么了?”刀疤揉著磕腫的腦門問道。
“虎鯨,”唯一能看清這場海上廝殺的白孚卻出了神,望著洶涌的海面喃喃自語道,“好大的虎鯨……”
啪——
聯邦總部的臨時會議室中,燕皚將一份報告拍在寬大的會議桌上,而剛走馬上任或是尚未卸任的新舊長官們圍坐在桌邊,臉上的神情同樣算不上有多么輕松。
“聯邦的物資船在輻射海域被叛軍劫掠了,”燕皚輕敲著桌面,視線逐一掃過高級官員們的表情,想盡力營造出一種來自主席的威懾感,“物資全部被搶,船也已經沉沒了,除了最后一刻被傳回的通訊,我們什么都沒能撈回來。”
“物資船是舊軍黨時期被派出去的,”同樣來自避難所的副官會心補充道,“上面也普遍都是舊軍的士兵!
這正是燕皚與布雷莎的交易內容之一,叛軍得到了免費的物資,而燕皚則能以讓舊軍處理舊軍的事為由,拖延外調和更換管理層的時間。
“我們對這件事深表哀悼,”舊軍的原司令已經死了,新接任的司令這些天也一直處于新軍的監視下,看上去面容憔悴了不少,“犧牲的都是舊軍的兄弟,我們當然理應留下來抗擊叛軍,為死去的士兵們報仇雪恨。”
燕皚露出了不易察覺的微笑,看來自己的計劃還是有可行性的。
“但戴罪之人不敢逾越,”舊軍的新司令話鋒一轉,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我們舊軍也自知罪惡深重,不敢在總部附近多做停留,希望新軍的諸位能替我們報仇,鄙人先在此謝過各位了。”
還沒等燕皚回過味兒來,新軍的領導者就先一步站起來,握著新司令的手連道;“放心,死掉的那些士兵也是聯邦的人,我們一定為你們報仇!”
不是,你們這鬧得哪出。
燕皚本以為新軍不愿意在戰爭上過多消耗自己的勢力,可這幫家伙不但接下了委托,還大有要跟叛軍血戰一場的氣勢,這當然不可能給新軍掙得什么實際的好處,唯一便宜了的就是新軍的領導層可以占據更多重要的崗位。
“這是我們的初步布防安排,”新軍的軍官們似乎是早有準備,立刻呈上了一份還算詳細的報告書,“聯邦已經不能再承受絲毫損失了,這一次哪怕是堵上我們所有人的性命,也絕不會再讓叛軍的陰謀得逞!”
“停,我想事情還遠沒有到那么危急的后果,”燕皚收下了報告書,但絲毫沒有打開看的意思,“戰爭畢竟對我們的消耗太大了,如果條件允許,我還是希望雙方能和解。”
“主席,叛軍的人一向陰謀詭計甚多,我們可不能中了他們的計啊!還是先做好戰斗準備,如果對面想得寸進尺,我們也應該讓他們和更多幸存者明白,聯邦不是能任人宰割的!”
“咳嗯~至少先聽一下叛軍的條件,也方便給我們反擊找個借口嘛,”燕皚察覺到這幫家伙正試圖把自己架在火上烤,連忙打斷了這場弄巧成拙的會議,“就這樣吧,散會,等叛軍那邊有回應了再討論。”
“吼————”
“把話說清楚,”看不到外面情況的刀疤被她搞得一頭霧水,“大約是什么尺寸的虎鯨?有多少只?”
白孚盡量平靜下來,用吊掛在桅桿上的姿勢觀察,常規的虎鯨一般只有7-9米,而這群變異虎鯨的個頭明顯翻了一倍不止,領頭的那只甚至可以和正常的藍鯨一較高下,它們通體漆黑,結成了不止六十只的超大群體,頃刻間就把變異烏賊撕成了碎片,小搜救船周遭的海水都被烏賊的墨水染成了純黑色。
“平均接近二十米長,數量估計六十只稍多,”白孚的聲音平穩了不少,但還是被這群加強版的海洋霸主給震撼到了,“它們沖著搜救船來了,而且似乎在交流包圍戰術。”
“該死,這下麻煩可真大了,”刀疤也慌亂了這一陣子,但很快就迸出了一個鬼點子,“加速,往輻射更嚴重的海域全速前進!”
“你瘋了?”白孚聽得難以置信。
“生物對輻射的承載量是有限度的,輕度的輻射可能會讓它們變得更強,但當輻射超出閾值,任何生物都無法抵御組織損傷乃至基因病的摧殘,”刀疤解釋道,“虎鯨是很聰明的生物,它們發現我們的意圖后就會停止追擊!
“那船呢?你確定船艙里夾的那一小塊鉛板能抵御高濃度輻射嗎!”
“……我不確定,但總要賭一把,就算船艙扛不住所有輻射,人體本身的保護機制也能抗一段時間。”
“開什么玩笑,向璈還在病床上躺著呢,你能抗住可不代表傷員也能!”白孚完全不打算接受刀疤的提議。
“那你有更好的辦法嗎?”刀疤反問道。
“我在想,”白孚重新觀察了下虎鯨群,發現它們雖然對船窮追不舍,但攻擊欲望并不強烈,“這群虎鯨看樣子不是很餓,也許只是把我們的船當成了玩具,我們小心一點,應該能……”
話說到一半,一只變異虎鯨突然加速,來到了小搜救船的側面。
第233章 巨鯨
“吼——”
變異虎鯨用它龐大的身體撞擊了搜救船的側面, 本來就比它大不了多少的小船瞬間搖晃不止,而其它虎鯨也饒有興趣地游到另一側,似乎打算想推不倒翁一樣把搜救船當成玩具。
“這群該死的畜生, ”沒有反制措施的刀疤只能對這群家伙罵罵咧咧, “想辦法離開它們的包圍,我們可不能死在這種地方!”
“隊長,我們的速度已經調到最快了,還是沒辦法擺脫這群虎鯨!
“嘖, 可惡, ”刀疤環視了手下們一圈,見沒人敢站出來對付虎鯨群,只好又拿起通訊器問道, “白孚,你最好能盡快提出有效的辦法, 否則我就只能把船開往重污染區了!
“你的船上有沒有巨型生物的聲音?就是連虎鯨都害怕的那種巨型海洋動物!
“比如更大的鯨類?”這又不是叛軍的船, 刀疤當然不知道船上有什么, 他只能用眼神示意手下快找,同時繼續和白孚交談道, “但虎鯨本來就沒有天敵,況且它們現在變異了, 你確定還會害怕什么東西?”
“呃……不確定,但我想初步變異的生物大概率還保持著動物本能, 就像其它鯨類的聲音會對座頭鯨產生壓力那樣,何況在它們不餓的情況下貿然與大體型生物對抗不是明智之舉, 這群虎鯨應該也明白這個道理。”
刀疤聽罷, 用手蓋住通訊器的通話口,扭頭問道:“找到類似的嗎?”
“找到了, ”水手們手忙腳亂地調出幾段音頻,“但好像不是真的鯨類叫聲,而是仿制的一端驅逐音頻——應該是驅逐用的。”
“試一下。”
水手們連接上搜救船的廣播大喇叭,用最大音量對著虎鯨們播放,起初這群大家伙的確慌亂了一會兒,但很快它們就意識到這是人類的小把戲,膽子重新變得大了起來。
“不好使!”刀疤用略帶責備的聲音向白孚抱怨道。
“那就再放兩顆信號彈,”重新爬上瞭望塔的白孚可是明顯看到了虎鯨們的擔憂,顯然,即使變異了,這群家伙依舊擔心人類會掏出什么可怕的武器,“順便假裝標記一下這群家伙,讓它們以為我們在搖人并準備報復!
刀疤對白孚的提議充滿懷疑,但眼下幾乎沒有可用的方法,只能有一個算一個地試驗。
嗖——
一條刺眼的光芒突然竄到高處,緊接著搜救船的頂部開始冒出各色的煙霧,虎鯨們似乎明白這是在干什么,它們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并派出幾個同伴到附近觀察,防止人類的大船突然從某個方向殺出。
沒過多久,虎鯨們似乎嗅到了危險的氣息,開始逐漸解開精心設計的包圍網,它們本來就只是想找個新鮮玩具,如今更危險的大家伙正在悄然逼近,放棄對它們而言不是難以抉擇的問題。
“隊長,虎鯨散開了,”負責在舷窗邊觀察的水手發出了響亮的歡呼聲,“我們得救了!”
“不,不對勁,”刀疤看到了虎鯨離去前的一絲恐慌,可附近分明沒有人類的大船逼近,“白孚,你看到什么了嗎?”
“搜救船附近的海水都是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清,”這次得到的卻是否認的回答,“不排除是有巨型黑影潛伏在下面的可能性,但我覺得應該是變異烏賊的墨水把海域染得太黑了!
“你這么認為?”刀疤摸了摸臉上的傷疤,顯然他不認可白孚的回復,但眼下探測系統都因為輻射的存在而關閉了,他找不到可以反駁的理由,“那就觀察一下方向,我們需要盡快離開這片海域!
“怎么觀察?現在天都黑了,濃霧也把星星全部遮住了,”白孚抬頭望了一圈,由于纏斗得太久,最后那一抹落日余暉早就跑到了大地的另一面去了,“實在不行就找個地方停泊一晚,等天一亮我們再抓緊趕路!
嘭——
正當白孚準備從瞭望臺爬下去的時候,搜救船的底部卻沒來由地悶響了一聲,旋即視野內的物體就被猛地拔高了一截,偏偏白孚這個位置恰好看不到船的正下方發生了什么,卡在半空中的她只能抱緊了搖晃的桅桿,不知道該上去還是下去。
“隊長,出大事了!”水手的神色比剛才還慌張,而刀疤早就被這一連串的事故麻木得面無表情了,“下面有什么東西把我們的船頂起來了!”
“把話說清楚,”刀疤白了他一眼,“是什么東西?”
“好……好像是……”
“是一條變異藍鯨!”有見多識廣的水手一眼認出了這個能以一己之力扛起搜救船的大家伙。
刀疤也跟著來到舷窗邊觀察,只見一抹比搜救船還大的青灰色身影在正下方游動,這玩意兒的體型比聯邦總部的合成怪物還要巨大,從小船的任何一個位置望出去都無法看清它的全貌,而倒霉的小搜救船早已脫離了海面,正被它馱著向未知的目標行進。
此時的白孚也終于從桅桿下來了,連忙跑進駕駛艙對眾人問道:“我們該怎么辦?”
“這是被你提議的聲音吸引來的,你問我怎么辦?”船底離水意味著他們失去了全部的反擊措施,而刀疤也懶得處理這種麻煩問題了,“反正它現在沒有攻擊我們的意思,先休息一晚,看看天亮時它能把我們帶到哪里吧!
嘀嘀——嘀嘀嘀——
不凍港的機密通訊室內,通訊兵正坐在電報機前接聽信息,而布雷莎和上校一起坐在門口的沙發上等待,上校還是和以往一樣緊繃著表情;而布雷莎的反應則復雜得多,只看表現出來的,至少也是暗藏殺機的平靜。
“少將軍,”過了一會兒,通訊兵拿著翻譯好的通訊文件走了過來,“有結果了。”
布雷莎沒有抬手去接,反而是一旁的上校拿過了記錄,上面的字很少,十多秒就可以全部讀完,但他卻盯著那幾行字看了好幾分鐘。
“結果?”最后是布雷莎先問道。
“新軍的戰意高昂,似乎有意把我們當做擴大戰果的工具,”上校把通訊文件遞給布雷莎,“他們調集了大批軍隊在邊境港口駐防,隨時準備擊沉我們示威的船只。”
“看來燕皚的小伎倆暴露了,”由于是意料之內的答復,布雷莎并未表現出過度的驚訝,“新舊軍都想拿我們開刀,看來是長久的退讓給了他們不切實際的幻想!
“但我們的確不可能正面開戰,無論聯邦怎樣,我們的實力都不能有過大的損耗,區區幾個港口不值得我們傷筋動骨。”
“我知道,我一開始就說過了,這場戰斗是以威懾為主,”布雷莎覺得有必要糾正一下自己在上校心中的形象,免得他總以為自己會沖動行事,“一場適可而止的轟炸,或許可以讓新軍的頑固分子看到我們的實力!
“轟炸?”上校再次被布雷莎的想法震驚了,“雖然我們是有幾架舊飛機,但自從大爆炸后就從未用過,您知道的,輻射會讓飛機的一切設施停擺,進而造成嚴重的墜毀事故,這種行為的風險實在太大了。”
“我知道。”
“而且這種事聯邦那邊也不可能接受的,別說新軍,就算燕皚都可能因此而放棄與我們的合作,雙方的關系可能會進一步惡化。”
“不,那不會,”布雷莎否認了他的后半段推論,“如今的聯邦高層沒有像伊萊瓦一樣的原則至上者,況且燕皎的合作意向很強,很明顯這個小家伙被戈壁那一戰震撼到了,她會主動幫我們說服燕皚的!
“可您要怎么做,才能讓聯邦認為合作比對抗更有價值,而不是惱羞成怒和我們死戰到底呢?”
“我不需要,因為新軍本來就不會死戰,他們的戰意完全是建立在希望借由我們獲得更多軍事上的權力,這幫家伙認為我們會按照常規的流程行動,而我們唯一要做的就是提醒他們——我們不是任人擺布的NPC!
“洗耳恭聽!
“看這張地圖,”布雷莎掏出了雙方邊境的軍事地圖,“這里有一個新軍的布防點,且距離海港很遠,他們不會對這里進行過渡布防;而且這里遠離輻射帶,雖然飛機依舊無法正常投入戰斗,但繞著邊緣飛一圈還是可以一試的!
“您是想造勢?”
“對,只要布防點的士兵看到了飛機,也的確挨了炸,到時自然會有人幫我們宣傳是飛機造成的轟炸;而聯邦是沒有任何防空力量的,確切地說,自從輻射危機讓飛機無法正常使用后,現存的任何一個勢力都不再保留防空武裝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人心惶惶之下新軍的高層也無法預知接下來的走向,而他們不會為了一時的利益去冒如此巨大的風險!
“其實也不一定,”布雷莎把文件和地圖都丟到一邊,喝了幾口半溫的咖啡,“畢竟以上內容都是我的猜想,如果新軍真是為了鏟除廢土公害才決定開戰,我們也只能硬著頭皮陪他們打。”
“那您還……”上校心頭一驚。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嘛,”布雷莎說得倒輕巧,“況且真打成兩敗俱傷,最后便宜的不還是南邊的老東西們?我相信聯邦的人不會算不過來這筆賬!
“明白,我會按照您的指示去做的,”處理完了最要緊的事,上校的神態也放松了些許,“另外,刀疤那邊暫時失聯了,應該是輻射海的因素。”
“不急,反正坐的是聯邦的船,他們發現被截了胡,大概率會派人去找的。”
“我的意思是,那邊的生物活動最近很頻繁,萬一有海洋動物搶先襲擊了怎么辦?”
“你想再幫她們一把?這種事不適合我們大張旗鼓地去救援,”布雷莎表現得也有點兒猶豫,她閉著眼睛思索了很久才開口道,“折中一下吧,我有個更合適的提議!
第234章 迷失
“報告, 島上已經沒有人類停留了,”將陸龜島翻了個底朝天的聯邦士兵們回到船上,垂頭喪氣地向船長匯報情況, “我們發現了一處扎營的痕跡, 附近還有一只陸龜徘徊,但那只陸龜一發現我們就逃跑了,我們沒有獲得任何有效信息。”
“嘖,看來她們幾個的確還活著, 而且被人給帶走了, ”船長的面色很是陰沉,他凝望著平靜的海面思索著,隨后不經意間問了手下一句, “你覺得叛軍會去了哪里?”
“這……我怎么知道……”士兵小聲嘟囔著。
所幸船長只是隨口一提,并非真的指望從幾個士兵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 但問題仍需要解決, 他必須在盡可能短的時間內找到白孚等人。
昨夜接近凌晨的時候, 總部突然收到一份密信,寫信之人聲稱叛軍帶走了向璈和白孚, 并準備從她們口中撬出有關聯邦的許多重要情報,燕皚得到消息后神色明顯緊張了不少, 并要求自己連夜出發,趕在她們抵達不凍港之前把人追回來。
可他既聯系不上提前出發的小搜救船, 也搜索不到任何異常的船只信號,只能推論叛軍和她們進入了輻射海域, 無可奈何之下, 他只好冒險沿著冰蓋漂流的痕跡一路遠航,最終找到了這座陸龜島。
“從已有的痕跡來看, 她們至少離開一天以上了,如果叛軍的船只從這里出發后一路朝不凍港的方向直行,起碼也該離開輻射海域了,”船長和士兵們回到船艙,根據已有的線索思考,“但沿岸海域至今也沒有搜索到額外信號,這說明船出了意外,要么船沉了,要么就是仍停留在輻射海域內!
“除非找到了明確的尸體,”大副在一旁輕聲提醒道,“否則我們只能按后一種可能來執行。”
船長點了點頭,從燕皚的反應來看,這兩個人肯定掌握了對聯邦極其不利的情報,如果不能找到她們已死的確鑿證據,總部的人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安心的。
“那我們就只能冒險了,”船長轉過身,向自己身邊的人掃了一圈,“她們有免疫輻射的能力,深入輻射還不是沒有可能,而為了完成上級交付的任務,我們也只能冒險深入一探究竟了!
嗚————
清晨的光芒刺穿了海上的濃霧,透過擦得錚亮的舷窗照進船艙內,白孚給小女孩送了早餐,然后披上外套走到室外,甲板上的海風比起昨日收斂了許多,她趴在被陽光曬到熱乎的金屬欄桿上,從這里依然不能看清變異藍鯨的全貌,但這只溫順的大家伙卻發出了友善的鳴叫。
藍鯨的巡游速度極快,一夜過去,海面上的風景早已截然不同了,如今沒人能判斷船只所在的具體位置,況且這只大家伙依舊堅持把小船馱在自己背上,就像寄居蟹走到哪兒都要背著自己的殼。
“你到底要帶我們去哪里呢?”白孚隨手掰了一塊餅干,咸澀的海風趁機一并灌進嘴里,讓餅干的味道略微發苦。
藍鯨當然不會回答她,或許它壓根就聽不到這么個小東西的疑問,但藍鯨有自己的方向,它鉚足了力氣往某個不為人知的位置游動,沒人知道目的地有什么,輻射依舊籠罩著小搜救船,任何信息都無法發出。
吃完了餅干,白孚很快就無所事事了,她回到船艙,用門口的消輻儀把外衣掃了一通,船艙的防護能力本來就不強,她可不想把輻射帶進室內。
向璈的病房門口依舊空無一人,為了防止白孚覺得自己在搞監禁,刀疤不允許任何人靠近這里,連防衛工作都撤掉了,反正這里是輻射海,不會有外人闖進來的。
白孚走到門口,下意識地把手搭在門把手上準備開門,但忽然間,她瞥見病房內有一個熟悉的背影,正站在病床前和向璈說著什么。
刀疤?他怎么會在這里?
白孚立刻松開了門把手,躲在門縫后偷聽里面的對話。
“……你確定?”
“我確定,”向璈的聲音甚至比昨天還虛弱,但對話內容明顯條理了不少,應該是減少藥量讓她的精神沒那么備受煎熬了,“那段時間我一直在單獨行動,雪鸮和燕皚到底做過什么,我一概不知!
“隱瞞對你沒有好處,雪鸮做過的可不是什么好事,你不應該替災變中死去的人遮掩什么!
“我想叛軍也不是正義使者,何況我是真的不知道,”向璈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浪費時間,“油氣井大爆炸后,我受傷了,一直到怪物出現才再次加入戰斗!
刀疤抿起嘴盯著她,向璈的身上的確檢測到了多處與爆炸相關的舊傷,但憑借布雷莎給出的信息,他不認為面前的人是會安心養傷的性格。
“好吧,那你繼續修養,”但眼下確實不是個套信息的好機會,刀疤只能及時止住話頭,“我去檢查船只狀況,下次再見。”
白孚見刀疤要出來,直到肯定不能玩兒碰巧遇見的拙劣表現,干脆搶先推開門進去,口中還念著提前背好的臺詞,“向璈,我來……刀疤?你在這里干什么?”
“啊……我只是來看望一下,”刀疤瞟了向璈一眼,又和白孚對視了幾秒,旋即便朝門口的方向走去,“你們聊,我先離開了!
白孚立刻讓出了外出的通道,方才的質問只是為了趕他走,當然不會繼續攔住追問,船上畢竟都是叛軍的人,真把刀疤惹毛了沒有好結果。
“抱歉,我昨天是不是說了什么,”見白孚重新關上了門,向璈這次主動開口道,“惹你生氣了,對不起!
白孚卻絕口不提昨天的事,連道歉也沒有說接不接受,就生硬地挪開話題道:“刀疤剛才問你什么了?”
“……沒什么,都是跟聯邦內亂有關的事,”向璈表現得有些黯然傷神,但還是順著白孚的話解釋下去,“他希望從我口中得到對新聯邦不利的罪狀,進而作為為叛軍爭奪利益的理由,但我什么也沒有說!
“為什么?”看著向璈如今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樣子,白孚的語氣到底還是軟了下去,“燕皚和燕皎可沒有做過對得起之前交情的事,還有雪鸮,你會變成這樣都是他的錯!”
“沒有必要,雪鸮已經死了,而燕皚和新聯邦至少比舊軍黨好得多,他們需要一點兒好名聲來推進將來的重建工程,壞事揭露多了反而容易讓他們破罐子破摔;何況叛軍動機不純,我不會因為布雷莎幫過我們就再去做違背原則的事了!
一口氣說了一大段話,向璈的嘴唇和臉色都略微發青了,白孚趕緊示意她休息一下,順便幫她掖了下被角,“別放在心上,也許事情遠沒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不,我很清楚一個借口能有多大的影響力,”向璈極力地想要否定白孚的話,她甚至掙扎著想要坐起來,“這不是臆想,我已經見過太多次這樣的事了,不能讓錯誤在我手中又重復一次!”
“我知道,但你給我躺下,”白孚這次也沒有再對她好言安慰,而是強硬地把她按在病床上,“你有你的分寸,但我也有我的,我比你更了解現在的處境!
向璈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如今她們身處叛軍的管控下,激烈地表達自己對某些事的抨擊屬實不是個好選擇。
“我們應該決定下一步去哪里了,”白孚假裝給向璈換藥,靠近時卻又輕聲問道,“我不會再回聯邦了,那里已經變了太多,即使未來會變得更好,也不再是我熟悉的、家的模樣了!
“那就按你昨天說的,去南方吧!
“你想通了?”
向璈卻沒有回應白孚的愉悅,她的目光游走在另一側的舷窗上,海霧依舊沒有散去的跡象,可能再睡一覺醒來就天晴了,也可能這場霧永遠都不會散去。
忽然,巨鯨停止了游動,或者說只有小搜救船停住了,而巨鯨正以緩慢的速度下沉,這意味著它終于肯把小船放回海中了。
“你應該去問一下刀疤眼下的情況,”向璈很累了,她扯了下被子準備繼續沉睡,“處境是會變化的,信息也要記得更新迭代!
“我知道了!”
白孚對于她的避而不談依舊感到少許憤懣,但她總不能強迫向璈接受痛苦的事,只好把氣憋在自己肚子里轉身離開。
駕駛艙里同樣還是那幾個人,船停了擺,絕大部分水手和士兵也都回房間里窩著了,只有刀疤和他的幾個腦子還算靈光的手下在忙正事,見白孚到了,刀疤便放下了手頭的東西,拿著望遠鏡和地圖走了過來。
“根據大致推算,我們很可能被困在了輻射海深處,”地圖上密密麻麻做了好幾個標記,但通過排除法,他們又劃掉了絕大部分標記,“那只鯨魚已經離開了,很顯然,它是故意把我們送到這里的!
“可為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想讓人類看看自己做的好事吧!
刀疤嘆了口氣,附近的環境比之前要惡劣得多,除了巨鯨這種超大型生物能短暫抵抗一下,其它生物幾乎無法生存,要不是船艙還有一定的抵抗作用,船上的人早就集體患上輻射病了。
“還是和昨天一樣,我們需要你登上瞭望臺肉眼觀察方向,”這次不容得白孚拒絕,刀疤就將望遠鏡塞給了她,“時間緊迫,也不用管不凍港在哪個方向了,先往輻射薄弱的地方去吧!
白孚也找不出理由拒絕他,便拿上望遠鏡走出了船艙,第二次充當了小搜救船的人工雷達。
第235章 意外收獲
“喂, 你看到什么了?”
“到處都是霧,什么都看不清,”白孚努力瞪大了眼睛四處張望, 但除了巨鯨離去時揚起的浪花, 四面的環境幾乎沒有任何差別,“我需要一顆信號彈,最好亮一點兒!
“開什么玩笑,本來霧就大, 信號彈還會釋放出更多煙霧, ”刀疤還沒開口,一旁的水手先表達了不解,“那不就更看不清了嗎?”
“我需要的不是信號彈釋放出的東西, 而是它本身,”白孚隔著通訊向駕駛艙內的人解釋道, “根據我的了解, 輻射濃度更高的海水會比輻射濃度低的區域溫度更高, 當輻射海域的面積足夠大,勢必會影響周圍的海水流向, 但我的肉眼觀察不出來,所以需要一個信號彈作為參照物來判斷方向和流速。”
“我大致聽懂了, ”刀疤理解了她的想法,“按照她說的去做!
“可是, 我們只剩一顆……”
“按照她說的做!钡栋虘B度堅決地重復了一遍。
水手只好把最后一顆信號彈丟到白孚指定的位置上,鮮艷的紅光和白中泛綠的霧氣涇渭分明, 讓眾人可以輕易鎖定它的位置——無論是小搜救船上的人, 還是海域附近的人。
“報告,前方發現不明紅色光點, ”擁有更先進設備的大型軍用探索船可能捕捉到幾十公里外的異常狀況,“具體表現很像聯邦的信號彈,船長,要不要去一探究竟?”
“當然,信號彈附近肯定有船,”不枉在輻射海中轉悠了一上午,船長的直覺告訴他這次找到可以交差的東西了,“保持警惕,盡可能從側后方快速逼近,我們的任務是全部活捉!”
“明白!
過了一會兒,船上的水手等得急躁了,叛軍內部的寬松環境讓他們沒過問刀疤的意思,就直接湊到通訊器邊大聲問道:“喂,好了沒呀,信號彈都快滅了~”
“別吵,”白孚被這幫催來催去的家伙吵得煩躁,“你行你上!
“不要,”在輻射面前,水手們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我可不想死!”
白孚無視了他們,舉起望遠鏡繼續觀察,也不知是不是幻覺,她總覺得濃霧后面多了一個巨大的黑影,雖然緩慢的移動速度,讓她覺得不足為患,但謹慎告訴她最好跟刀疤提一聲。
“情況不對勁,刀疤,”白孚拿起通訊器,“船的后方有一個黑影似乎在靠近,但它的移動頻率很慢,我不確定是不是太陽光線造成的陰影。”
“嗯?”
刀疤聽了她的話,快步走到船艙的后舷窗處,很快他也看到了緩慢逼近的巨大黑影,并一點點展露出它原本的模樣……
“不好,是聯邦的人,躲開!”
嗡——
小搜救船爆發出了驚人的速度,以離弦之箭般的姿態脫離了籠罩在身后的黑影,聯邦的大船見身份暴露,也不再慢吞吞地偽裝,而是像老鷹抓小雞一樣追了上去。
“不能一味躲著,我們需要反擊,”刀疤見大船急速逼近到了后方,連忙啟動了小搜救船為數不多的幾挺機炮,“白孚,去甲板上把機炮的鎖鏈打開,這樣我們就可以直接在船艙內部操縱了!
通訊的那頭沒有回聲,他不確定外面發生了什么,是白孚出了點兒小意外沒能及時回復,還是她想要和聯邦合作干掉自己?
白孚的確在猶豫這個問題,刀疤和向璈的對話已經充分證明了他的圖謀不軌,可聯邦也絕不會是出于單純的愧疚才來救援的,她有充足的理由相信,等再次回到了聯邦總部,燕皚一樣不會給她們自由,何況小女孩并不想回到那個地方。
更重要的是,如果自己要帶著向璈等人逃跑,僅有三十來個人的小搜救船顯然難度要小于有幾百上千人的聯邦大船。
“別吵,我有在聽,”思想斗爭一結束,白孚便重新拿起了通訊器,“把機炮的位置匯報給我,我馬上就過去!
得到回復的刀疤瞬間松了口氣,只要白孚還愿意留在這艘船上,情況就不算十分糟糕。
“我們不可能正面和聯邦硬碰,”刀疤站在駕駛室的正中央,開始指揮手下進行反擊,“利用小體型優勢繞到他們側面,朝船體的薄弱處開炮,注意和大船保持距離,千萬不能讓他們靠近并登陸。”
水手們應了一聲,迅速調整小船的方向,然而聯邦的人很快就看穿了他們的小心思,只見兩條鋼索從大船飛出,精準地扣住了小搜救船的甲板兩側,而身穿防護服的突擊士兵已經準備就緒,將要劃著鋼索落到小船上。
“糟糕,我們動不了了!”水手向刀疤投出了一個求救的眼神。
“讓我來,”通訊器中先一步響起了白孚的聲音,“你們按原計劃行動,我去割斷甲板上的鋼索!”
話音剛落,瞭望臺上便飛下一個人影,鋒利而結實的開/山刀迅速將其中一條鋼索隔斷,大船上還未出發的士兵看到這一幕,紛紛停止了原定的行動,轉而派人向船長求助。
“什么!白孚在幫叛軍的人做事?”船長和大副聽罷,全都皺緊了眉頭想不出為什么,“難道是因為向璈受了傷,又被叛軍扣下當人質,所以才不得不加入他們?”
“被要挾的會表現得那么積極嗎?”參謀長對此提出了反對意見。
那就只能是主動的了。
船長頓時陷入了沉默,如果白孚背叛屬實,那叛軍很可能已經拿到了想要的情報,下一步就該回不凍港搞公開宣稱了,既然如此,抓一個活的回去還有意義嗎?
但這畢竟是上級的要求,船長不敢自作主張,而是起身準備去通訊室,“我想辦法聯系上總部,你們繼續盯著那艘小船,但不要輕舉妄動!
“是!
“聯邦的攻勢停了,”這會兒的白孚已經割斷了另一條鋼索,繼續拿起望遠鏡回歸偵查員的工作了,“刀疤,船上還保存著海洋動物的音頻嗎?”
“不多,你想干什么?”
“放一段虎鯨或之前放過的藍鯨叫聲,”見刀疤遲遲沒有回復,白孚略微提高的音量,“有幫手總比沒有好,難不成你真覺得我們能贏過聯邦的大型軍艦?”
“嘖,知道了,”刀疤看向坐在控制臺前的手下,“沒退路了,賭一把!”
嗚——
悠揚的嗥鳴瞬間在海面上擴散開,聯邦的人全都一頭霧水,還以為是叛軍新研制的某種聲波武器,紛紛捂住耳朵躲進了船艙內。
“嗚——”
黑色的身影立刻發出了回復,它們從輻射海外圍的方向趕來,先是圍著小搜救船轉了幾圈,隨即便看到了后方大了不止一星半點兒的巨大軍艦,正對著它們虎視眈眈。
若是放在平常,虎鯨們無論如何都不敢招惹軍隊的船只,但如今只有一艘軍艦孤零零地停在它們面前,且因輻射的干擾許多功能都無法使用,這讓聰慧且精通欺軟怕硬的虎鯨們看到了報仇的希望,他們一口氣集結了七八十只大體型的變異同伴,將聯邦的軍艦包圍了起來。
“媽的,這么多虎鯨都是從哪兒來的?”大副透過舷窗看到了成群的虎鯨們,“這群家伙的膽子越來越大了,給我上武器,我要讓這幫混蛋長長記性!”
虎鯨們迅速沉入了水下,在雷達失效且霧色濃重的情況下,聯邦根本無法精確鎖定虎鯨們的位置,甚至都無法看清它們的身影,這讓虎鯨們信心大增,它們聚集起來并潛到了軍艦底下,然后用力向上一頂。
嘭!
縱使軍艦也擋不住數量如此龐大的虎鯨群,很快,整艘船就被頂得顛簸不堪,站在甲板上的幾個士兵甚至因為沒站穩,直挺挺地摔進了輻射海中。
“好機會,”白孚見沒有虎鯨停留在小搜救船附近,連忙提醒刀疤跑路,“從八點鐘方向繞過去,記得離虎鯨們遠一點兒!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小搜救船終于拜托了糾纏,迅速掉頭逃之夭夭了,聯邦還想上去追趕,但在虎鯨們的連環騷擾之下直接動彈不得,等到虎鯨們覺得自己還是拿這個鐵皮罐頭毫無辦法、終于肯悶悶不樂地散開時,小船早已完全消失在這片海域中,尋不見蹤跡了。
“還好,又是一次有驚無險,”白孚疲憊地回到船艙,這時她在叛軍水手們的眼中已經不只是任務目標了,而是作為救了大家的英雄而受到了熱烈歡迎,“呃,你們不要這么激動,刀疤,快來管管你的手下!”
“我們發現了一些東西,”刀疤沒有回應她的喜悅,反而敲了敲身邊的窗戶,“我建議你來看一下!
這種賣關子的行為可不多見,白孚懷著好奇心走到舷窗邊,只見大船來時的方向上漂浮著幾個彩色浮標,浮標之間用繩子拴成了一條長線,刀疤和白孚看不到浮標的盡頭通向哪里,但他們清楚跟著浮標一定能離開輻射海。
“可這是聯邦留下的,”白孚心里還有些許的擔憂,“你確定我們沿著浮標走,不會被那艘大船給追上?”
“放心,他們肯定還要在那邊搜索一會兒,加上我們的速度也不算慢,離被他們追上還要一段時間,那時我們已經離開了輻射海,雷達一恢復,自然就不用走他們的路了!
“說得也對,”比起其他人純粹的歡呼,白孚的神情中卻藏了幾分不安,“我該去把這個消息跟向璈說一下,航線什么的你們自己規劃吧!
刀疤沒有回應,他盯著白孚離去的背影想了一會兒,眼神中閃過了一絲隱蔽的殺機。
第236章 更深的威脅
數日后的聯邦會議, 氛圍并沒有比上一次好多少,連燕皚都頹喪地低垂下頭,說不出是沮喪還是懊悔。
叛軍沒有按預料中的規劃發起海戰, 而是突襲了邊界上的一處小布防點, 盡管人員傷亡并不算大,但逃回來的士兵全都聲稱自己是被空襲了,這讓總部內的人感到惶恐不安,生怕叛軍的飛機會直接突襲到聯邦腹地。
“情況大家都了解過了, ”燕皚斟酌了一下, 緩緩開口道,“就在昨晚,叛軍也發來了他們的要求, 我復制成了若干份并放在了會議桌上,大家也可以仔細閱讀!
會議室中難得安靜了一陣, 所有人都在盯著桌面上的文件思考, 燕皚悄然打量起了新軍的幾位領導者, 相比于上一次,他們的情緒似乎沒有太大的變化, 依舊是一副要血戰到底的堅毅。
“主席,布防點被襲擊, 我們沒有理由進一步退讓下去,否則廢土的幸存者會如何看待聯邦?”這位主戰派一上來就堵住了燕皚的發揮空間, 不打算留下任何余地,“既然叛軍鐵了心要比拼武力, 我們自然有硬剛到底的決心!”
“將軍, 我們還是冷靜一下吧,”燕皚覺得自己不潑一盆冷水是不行了, “能派出可用的轟炸機,這意味著我們有必要重新評估叛軍的實力,如果貿然開戰,我方兵力也可能會損失慘重!
“軍人本就不怕死,更何況這是末世!難道主席大人要臨陣退縮嗎?”
“那誰來出軍費呢?”燕皚被一連壓制了好幾天,逆反心理讓他無論如何都不愿再退縮了,“聯邦為數不多的積蓄都要用在重建工作上,原定開春的鐵路工程和廢土援助已經推遲到夏天了,如果這時候再插入一場戰爭,您難道不擔心新聯邦的名譽盡失嗎?!”
新軍的領導者大約沒想到燕皚會變得如此硬氣,他狐疑地與其對視了一會兒,一時也醞釀不出好的措辭,干脆玩笑似地說了一句,“叛軍這些年靠倒賣聯邦物資賺了不少積蓄,我們拿回來就是了!
等的就是這句!
“將軍的意思是要一路攻入叛軍大本營咯,”燕皚掩飾住心底的喜悅,陰沉著臉色厲聲呵斥道,“那您有沒有想過,聯邦要為此付出多大的代價?為了達成將軍的目標,有多少新軍和舊軍的士兵要為此犧牲?有多少幸存者要陪著我們一起節衣縮食,只為了幫將軍拿到叛軍的錢?那如果他們沒能扛到那時候,勝利的故事又該由誰來獨享呢?”
“哼,你可別胡亂揣測!”
比起心虛,這位將軍臉上更多的還是憤怒,他的確沒有后面的想法,燕皚的指責完全就是污蔑,但同時也提醒了他——堅決主戰未必能占據名義上的制高點,如果有人散布謠言,或是士兵和民眾本就不愿承擔戰時的困苦,自己完全可以變成被指責唾棄的一方。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給將軍您提個醒,”燕皚也深吸了一口氣,讓語氣恢復到往日的平靜,“如今的聯邦確實不具備承受一場大戰的底氣,就算是為了其他人,也請您能為了大局思考一下。”
“主席,最終的決策應該由您來拍板,”遺憾的是,新軍最后把這顆皮球踢回給了燕皚,并起身準備離場,“但我僅代表我自己,是絕對不會向叛軍卑躬屈膝的!”
嘩——
離開了迷霧重重的輻射海,陽光終于得以照進狹小的船艙中,白孚坐在病床邊削著水果,視線穿越正對面的舷窗,可以清晰地看到近海的海鳥和礁石,這意味著陸地就在附近,可能用不了一兩天,小船就要抵達不凍港了。
這對于她們而言絕對是個壞消息,然而逃離的機會并不好找,刀疤雖然每天都會找向璈問一些不懷好意的問題,但總得來說沒有太出格的行為,反而時刻提防著讓白孚產生懷疑,這讓她完全找不到反擊的機會,更別提奪船逃跑了。
“刀疤今天好像沒來找你,”白孚抬頭看了眼鐘表,忽然覺得哪兒不對勁,“他算是終于放棄了嗎?”
“我不覺得,”向璈的氣色明顯比前幾天好多了,不過多處骨折讓她仍然無法正常行走,只能躺在床上處處受人照顧,“昨天他的態度比過去幾天都要著急,我更傾向于他在準備什么陰謀,當然,只是猜測。”
“你覺得我需要采取什么措施嗎?”白孚依舊放不下心。
“我不知道,”身體的恢復沒有讓精神走出頹喪,至少目前的向璈還是不打算對最終的去向發表意見,“我只是個躺在病床上的傷員,即使有了想法也不可能去實行。”
白孚多少也習慣了她的無賴推諉,想想過去都是向璈一個人肩負起了她和基地車安危,短暫地交換一下并非難以接受的事,但這種連精神上都收不到回應的隔閡實在令人煎熬,哪怕是堅決的反對也比不作回應要好。
“那你打算在床上癱一輩子嗎?”白孚又不是垃圾桶,每次攢了一肚子氣總要找時間發泄出來,“等船靠了岸,再找個人用床板把你抬走,直接在不凍港住上個十年八年的?”
“我累了,”向璈假模假樣地打了個哈欠,順手把被子扯上來蓋住腦袋,“先睡一會兒!
又來這套……
白孚忿忿地把削好的蘋果塞進自己嘴里,起初她還以為按向璈的性子,休息一段時間就能很快振作起來,但看來她對于面對現實的抗拒遠比自己想的要深,搞不好真的再過個一年半載都會是這幅頹廢樣。
心累的白孚也不想繼續待下去了,她起身走出了病房,在走廊上漫無目的地瞎溜達,想想自己的同伴除了那個擺大爛的以外就只剩一個六歲小孩和一只狼,自己這趟廢土之旅可真謂失敗。
小搜救船回到正常路線后,船上就不需要那么多人時刻守著了,加上這會兒又是午休時間,水手們全都回了房間,整個公共區域幾乎見不到人,連駕駛艙都只留了一個值班的,整艘船簡直安靜得嚇人。
忽然,白孚聽到某個房間傳來一陣竊竊私語聲,畢竟只是老式船艙,隔音效果差是很正常的事,以往的每天也都會經歷水手的打牌聲傳得整艘船都是,可大概是今天太無聊了,白孚居然萌生了偷聽一下的想法。
“……她們暫時還沒有生疑,但的確不愿意跟我回不凍港,或許這幾天就是動手的最后期限了!
白孚怎么也不會料到,自己這一偷聽竟然直接追到了通訊室,房間內只有刀疤一個人在進行秘密通訊,而且談論的內容似乎跟自己有關。
“對聯邦的行動沒能取得預料中的結果,如今他們內部僵持不下,這對我們來說并不是個好結果,”通話另一頭的聲音在熟悉不過了,不過今天的奸商小姐似乎沒心情戲謔了,“時間有限,如果接下來的兩天還收不到聯邦的和談申請,她們兩個口中的情報就對戰局至關重要了!
“我知道,但向璈說什么也不肯配合,白孚又始終不信任我,”刀疤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我可以在必要時使用強硬手段嗎?”
“我不希望聯邦質疑我們是否使用了嚴刑逼供,”布雷莎沒有直接回答可以或不行,而是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供他自行判斷,“但在船只回港之前,我必須得到答案,而且必須是符合我們利益的答案!
“我知道了,”刀疤簡單思索了一下,很快有了新的目標,“我記得上船的除了她們兩個,還有一個小孩和一只狼!
“注意分寸,我可不希望我們之間的友情這么快就終結!辈祭咨淮蛩阕柚顾南敕。
“明白!
糟了,刀疤要對小狼和小女孩下手!
白孚心頭一慌,急忙快步離開了通訊室門口,按照現在的航行速度,說不定明天傍晚船只就會抵達,這樣一來刀疤很可能會今天就動手。
她必須做點兒什么了,哪怕只是拖延時間也好。
午休是個絕佳的機會,尤其是附近沒什么人的情況下,白孚立刻走向了駕駛室,悄悄更改一下航行的路程和速度,松懈中的水手們不會立刻看出來的。
“你能先出去一下嗎?”白孚沒打算繞開值班的水手,刀疤很快就可能回來,費力周旋只會增大暴露的可能,“我有點兒很重要的事要處理。”
“什么事?”正在打盹的水手揉了揉眼問道。
“你們隊長安排的秘密事項,一個小水手可沒有權限知道,”白孚直接把刀疤搬了出來,反正她確信水手也沒膽子真的去問,“放心,你先出去看一下門,出了事也不需要你承擔責任的!
“哦。”
剛睡醒的水手腦子還是一片混沌,連更詳細的問題都沒說就出去了,白孚立刻坐在控制臺面前,在船上呆了幾天,一些簡單的操作她也看會了不少,只是想做到不留痕跡的修改路線還是很麻煩,她不確定這要花費多少時間。
“快快快,再有一會兒就好了,”老舊的中控系統連讀條都格外磨人,白孚的手指摩挲著退回鍵,只要系統一提示完成,她就立刻退回到主頁面,假裝一切都沒發生過,“九十八,九十九,一百,完活兒!”
“你在這里干什么?”
嘭——
還沒來得及慶祝成功和離開,駕駛室的門就被人猛地推開,而闖進來的人,好巧不巧就是刀疤。
第237章 奪船
“我……我只是檢查一下船只的自動運行記錄, ”白孚從椅子上站起,用身體擋住還沒有完全退出的顯示屏,緊張讓她的聲音略微顫抖, “值班的人睡著了, 我怕他漏掉了什么信息!
“這不在你的工作范圍內,為什么你會對駕駛室的事情格外關注?”刀疤向前一步,完全擋住了離開的門,“這個時間點, 你應該在向璈的房間里。”
“哈, 我們吵架了,她最近的情緒……你知道的,”白孚知道自己的計劃失敗了, 但她還是硬著頭皮跟對方糾纏,“照顧情緒不穩的傷員是個勞心又勞力的活兒, 所以我出來干點兒別的換換腦子, 也是很正常的事吧?”
“別裝了, 我聽到走廊的腳步聲了,”刀疤沒有耐心再和她耗下去, 開門見山道,“說吧, 你都聽到了多少,或許可以讓我們接下來的談判輕松一些!
白孚只好放棄了偽裝, 陪著他直來直去道:“別對小孩子下手,我們都不希望讓事情的走向變得更加糟糕!
“那要取決于你們的表現。”
“你想要什么?”
“很簡單, ”刀疤隨手抄起一把短刀, 拿在手里示威般地把玩,“大家都知道那天政變時你們全程在場, 關于各方都在城里做了些什么,我想身為當事人的你們一定知道許多不為人知的故事!
“那段時間發生的事又不是秘密,你們很容易就可以調查的一清二楚,”白孚明白叛軍想要半真半假的供詞,只好故意裝起了傻,“我們又能為你們帶來什么價值呢?”
“別浪費我的耐心,白孚,如果新聯邦真的問心無愧,為什么要派人來追回你們?”刀疤向前一步,顯然隨時打算動用強硬威脅,“我們不是為了新的戰爭而來,恰恰相反,一個讓所有人都滿意的合約才能帶來長久的和平,這是你我都期望的!
“如果退讓的一方是你們,一樣可以起到同樣的效果,”白孚頓了一下,“當然,我知道你們是不會答應的。”
“不,這不一樣,讓新軍把好處都占盡了可不會有好結果,畢竟舊軍黨不是本來就有,而是局勢培養出的。”
“那叛軍不也一樣嗎?”
“我們只是一群生意人,沒有那么大的野心,或者你也可以選擇不相信,然后,我們用利益交換的方式繼續談判!
白孚掃視了一圈,發現自己已經完全被逼近死角了,向璈如今肯定沒能力幫自己,而小狼又位于船艙的最下層,這個距離足夠刀疤把水手們全部召喚起來并設伏阻攔了。
不能打草驚蛇,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制服刀疤,否則自己一個人不可能打贏三十個有槍的士兵。
“我覺得談判至少要讓雙方都坐下來慢慢交流,不過拋棄掉這些表面上的儀式也無傷大雅,因為不管你提出什么條件,得到的答案都是會有一個……”既然二人依然拉不開距離,白孚干脆突然向前一躍,對著刀疤的臉揮拳一擊,“我拒絕!”
拳頭和沖擊如預料之中地命中了目標,但刀疤是接受過專業訓練的,突如其來的襲擊沒有讓他失去理智,反而在白孚即將沖向門口的那一瞬間扳住了她的左肩,旋即用手肘給她的腦袋來了一次重擊。
“有一點資料上沒說錯,你真的很不擅長武力對抗,”望著被打到眼冒金星的白孚,刀疤自信地站在她面前挑釁道,“實驗品的先天缺陷可不是能輕易消除的,更何況你并沒有接受過長期訓練!
“但至少我學到了許多訓練場沒有的注意事項,”白孚趴在地上,低著頭不知在想什么,“比如,永遠都不要放松警惕!”
說罷,白孚便猛地暴起沖向了對方,然而刀疤既沒有反擊也沒有躲避,只是把手中的刀向上略一移動,便眼看著白孚在慣性的作用下不得不撲在刀刃上,并因一條胳膊的脫力再次倒下。
“那你也應該知道,訓練就是為了讓你的身體永不松懈,并在合適的場合做出合適的反擊!
好吧,白孚承認自己低估了對方,也高估了自己的肉搏能力,力量與反應的差距不是一點兒小聰明就能彌補的,但這已經是她所能做到的極限了,在手邊沒有槍的情況下,拖得越久只會讓事情越糟糕。
“但我想知道,一處很明顯的外傷真的不會違背布雷莎的要求嗎?”白孚將肩膀上的短刀拔出來,用另一只手支撐著站起身,“她說過我不能死,最好也不要看起來像是被嚴刑逼供過了吧?”
刀疤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裂痕,他抿著嘴后退了一步,生怕接下來的打斗會繼續造成自己不希望看到的結果。
“我想還是談判更適合你,所以退后,”白孚盯著他一直后退到門口,自己也遠離了控制臺附近的狹窄區域,“無論聯邦有沒有理虧的地方,我都不會隨意地歪曲事實,所以再重復一遍你的要求!
“我想你忘記了你的同伴,”刀疤的手搭在了門口的一個紅色警鈴上,“需要出面的證人只要一個就好,想一下如果我挾持了你,向璈會不會破格答應我的詢問?”
此時的雙方都陷入了兩難的境地,盡管二人嘴上都不肯退讓,但心里卻都不希望對方采取過激手段,額外的傷亡是不必要的,至少是不被人期望的。
“不如把選擇權交給向璈,”刀疤示意她放下短刀,自己也把手從警鈴上挪了下來,“我們兩個去她面前把各自的話再重復一遍,看她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如何?”
白孚不知道他在耍什么花招,但她相信向璈的行事風格,“成交。”
“那么請。”
二人互相監視著離開了駕駛艙,只留下那個值班打瞌睡的水手躲在門口瑟瑟發抖,為自己的飯碗感到不安。
吱嘎——
“我說了我要休……”向璈剛準備趕人,就看到刀疤和白孚一前一后走了進來,其中后者肩膀上還多了一條半指深的傷口,“發生什么了?”
“為了一項重復過許多次的提議,”刀疤站在病床前,眼睛卻始終盯著白孚,“和一份新的籌碼!
向璈瞬間理解了他想干什么,但她并沒有反抗的能力,甚至連下床都費勁,只好擺出一副無辜的神色看向刀疤,“你為什么一定要篤定我知道點兒什么呢?也許我真的一無所知,就連撒謊都有可能錯漏百出!
“最后一句倒是真的,你現在的確稱得上是錯漏百出。”
刀疤拆穿地毫不留情,而白孚則是全程一言不發,這讓向璈瞬間處于被動的境地,她先是看了眼白孚,又轉頭和刀疤對視道;“我想如果布雷莎真的像她說的一樣念舊情,就不該讓我陷入兩難的抉擇之中,亦或者這只是你一個人的主意?”
刀疤不回話,但他堵住了門口的主路,儼然是一副免談的架勢。
“你一定要我在白孚和新聯邦的未來之間選一個?”
“不然我是來看望病人的嗎?”
“好吧……”
向璈突然沖著白孚做了一個愧疚的眼神,這讓白孚突然感覺一陣慌張,她拿不準對方是不是要犧牲自己來保全和平,即便心中早有預料,白孚還是覺得心如刀割。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訴你,”然而向璈卻給出了她意料之外的回答,“但你要保證會放過她,白孚不是共犯,我帶她去聯邦的確只是送她回家,但她不聽話還喜歡瞎摻和,我也不可能去強迫她遠離紛爭,不過跟政變相關的事她確乎一概不知!
白孚不知該如何言說她的心情,向璈為了自己放棄聯邦,這的確很……她不知道該怎么形容,況且她的本意不是這個,她是估計著向璈不會妥協才把刀疤叫過來的,早知是這個結果,那還不如自己一個人在駕駛艙把問題解決了呢!
“所以除了雪鸮,燕皚那一方的確沒有做過太出格的事情?”刀疤卻捕捉到了她話外的意味。
“沒有,他趕到時戰斗已經步入尾聲了,這點你們應該清楚才對,”向璈平靜地回復道,“實際上由于雪鸮提前暴露身份,大部分破壞都是我們幾個的擅自決定,除了燕皎有知情權,其他人都是白撿了一個大便宜——當然,如果沒有新軍即將抵達的消息,我們也不可能盡快促使守城軍;稹!
“我相信你的話,我也承認你的能力超出了我的想象,”刀疤的臉色仍沒有緩和的跡象,反而變得更加咄咄逼人,“但你知道這不是我想要的!
“抱歉,為了生存而撒謊,這有違我如今的原則,”向璈說著,又看向了白孚,“這兩個都是比我生命更重要的東西,所以如果你真要用她來逼我,我就只能給你留一個大家都不希望看到的結局了。”
說著,向璈猛然抄起了床頭柜上的水果刀,對準了自己的頸動脈,而下一秒刀疤也掏出了在外套內層藏匿已久的手/槍,瞄準了與自己咫尺之隔的白孚。
“向璈,底線一旦被跌破就沒有了下限,”刀疤單手撥開了保險,“我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
“很可惜,是你先打破這條線的!”
可能是白孚沉默了太久,也可能是有了前兩次的教訓,刀疤不認為她會故技重施,因此當白孚再次飛撲著撞向他時,刀疤真就毫無戒備的被她糾纏住了。
“可惡,”刀疤剛要反擊,忽然意識到自己手中不再是一把輕薄的小刀,只好忿忿地把手/槍丟到一邊,徒手和白孚扭打在一起,“你給我放開!
但白孚已經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在肉搏中占到便宜了,于是她用上全身的力氣向前沖撞,連帶著刀疤一起來到了房間的舷窗邊。
嘩啦——
沾著血花的玻璃碎渣飛濺的到處都是,海面的漣漪迅速將下墜的人影吞沒,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全程充當了觀眾的向璈甚至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隨后猛地按下了床邊的警鈴。
第238章 燈塔
噠噠噠——
上校的腳步聲在地板上急促又緊張的演奏著, 布雷莎依舊坐在椅子上,她不打算起身,但視線卻緊鎖在上校手中的一封報道只有一張紙的通訊記錄上, 直到上校停在自己面前, 她才抬起頭和他對視了一眼。
“新軍的秘密通訊給我們回了一封信,”上校也知道她等得焦急,便略過了一大堆無用的前言,“他們同意了和談事項!
終于。
布雷莎深深地松了口氣, 她接過上校手中的記錄, 回復的語句很簡短,但意思表達得很清楚——新軍不想再硬碰硬了,他們接受和談, 但希望叛軍能給他們留點兒面子。
“肯松口就好,這意味著我的計劃還是卓有成效的, ”布雷莎露出了久違的狡黠微笑, “剩下的都是細枝末節上的面子工程了, 交給我們的外交官處理就好!
“是啊,北方的事情總算能告一段落了, ”上校也拋卻了平日的喋喋不休,但他的心思依然還停留在更多工作上, “接下來就是廢土那邊的事了,需要我召開一個臨時會議嗎?”
“不要安排得這么緊張, 很多事都還八字沒一撇呢,”布雷莎才不想陪他把精力都用來工作上, “去把通訊器拿過來!
“怎么了?”
“你忘了海上還有件事沒處理嗎?”顯然, 也就布雷莎對那兩個小家伙還算相當上心的,“聯邦松口了, 我們就不需要向璈做假證詞來進一步施壓了,當然不能放任刀疤跟我的老顧客關系搞差~”
“那件事的優先級還沒那么高吧?”
“越早解決越好,不是嗎?”
上校撓了撓頭,轉身去給她拿通訊器了。
嘩——
“喂,白孚,”下不了床的向璈只能扯開嗓子大喊,“你還好嗎?”
“沒死!”白孚在海面上瘋狂撲騰了幾下,幸虧海水的密度要比淡水大,對她的浮力也更強,讓她靠著僅會的幾下狗刨式也活了下來,“但有個壞消息,刀疤也活著!”
本來就是在海邊長大的刀疤自然比她更精通水性,白孚尚且只能保證浮在海面上,而刀疤飛快地又到了她背后,又一次掌握了戰斗的主動權。
“果然,打架這種事就不適合我,”白孚只能努力地向船身撲騰,試圖抓住點兒什么讓自己穩定下來,“讓開,別逼我跟你同歸于盡!”
“你不是已經這么做了嗎?”被惹惱的刀疤步步緊逼,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船艙里的向璈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所幸這時船上的水手們都被吵醒了,紛紛跟著醫生一起趕到了病房,只不過他們并沒有發現海里的二人,只是單純地盯著向璈要她解釋。
“白孚和你們老大都掉到海里了,”向璈指著碎成渣的舷窗玻璃解釋道,“你們確定不先救一下嗎?”
反應過來的水手這才找來工具和繩子,一邊清理掉還留在舷窗附近的碎玻璃渣,一邊把鋼索放下去讓二人能爬上來。
離船更近一些的白孚搶先抓住繩索向上攀爬,而刀疤則緊隨其后咬住不放,可惜小搜救船的高度還不足以二人上演一場追逐戰,僅僅三分鐘后,二人就一前一后回到了船艙。
“給我把她們兩個拿下,”此時房間內都是叛軍的人,刀疤自然就沒必要遮遮掩掩地談條件了,“尤其是白孚,給我用繩子捆得結實一點兒,省得她又給我搞突然襲擊!”
“喂,刀疤,人可都是向璈叫來的,”白孚連忙后退了幾步,但還是用身體擋在了病床的前面,“要是沒有我們,你這兒還在海里泡著呢。”
“要是沒有你,咳咳……我會掉進海里嗎?”
眼看著對方不打算繼續談了,白孚只能一手拿著水果刀,一手拿著從病床上拆下來的空心不銹鋼管,比劃著試圖讓水手們后退幾分。
只是很可惜,這個構想顯然沒有實用價值。
“隊長!隊長!”
正當白孚和水手們糾纏在一起時,門外突然響起了大副的呼喊聲,刀疤讓人打開門,隨后就發現大副的手中捧著一個通訊器,綠色的提示燈表明它正處于通話狀態。
“啊,看來我來晚一步,你們已經動起手來了,”既然事情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布雷莎的語氣反而沒那么急躁了,“事情已經解決了,所以刀疤,放下武器,我還想和老顧客們談一談呢~”
刀疤沒想到,到頭來制止行動的居然就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只能不情不愿地讓水手們退下。
“喂,布雷莎,”當了半天觀眾的向璈覺得這時應該說點兒什么,“這可不是待客之道。”
“喲,原來你還活著呀~”這話怎么聽上去有點兒耳熟。
“別廢話了,你這次來是為了什么?”白孚也插進了這場不愉快的對話,“別說真的只是來嘲諷我們的。”
“當然不是,我是想說,我們和聯邦有了一些新進展,戰爭的風險解除了,而你們也沒有那么高的利用價值了!
“那你可以放我們自由嗎?”白孚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為什么不呢,反正這艘船本來就不是我們的,”布雷莎給刀疤下了命令,“船上應該還有救生艇吧?反正也沒多少距離了,你們劃小艇回來吧,搜救船就留給她們,放心,我會按任務完成給你記功勞的。”
此話一出,在場的雙方都松了一口氣,雖然沒有勝利方,但問題解決了,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對了,再給你們一點兒小補償,”趁著刀疤和其他人去收拾東西,布雷莎又說道,“我聽說你們要去南方找那座島,所以給你們發了幾個坐標,但這些坐標都是未經驗證的,具體在哪兒還要你們一一去試,也可能這些全都不是,不過這就得看你們的運氣了。”
“我們不是已經鬧掰了嗎,”向璈的聲音很輕,比起提問更像是在自說自話,“為什么還要幫我們?”
“只是你單方面的,我對于能在末世保持原則的人一向保有敬意,”布雷莎輕笑起來,“畢竟這年頭,這么純的傻子可不多見了~”
被罵了一句的向璈沒有生氣,反而偏過頭不知在想什么。
布雷莎掛斷了通訊,刀疤和叛軍的人也迅速收拾東西離開了,小搜救船被調成了自動駕駛模式,沿著海岸線一路向南行進,小女孩和小狼大概還在下層午睡,這場短暫的紛爭沒有吵醒她。
房間里又只剩下她們兩個了。
“你的傷……”
向璈話音未落,白孚就拿起醫藥箱里的酒精棉棒,一點點把傷口中的小玻璃渣剔出來,然后用酒精依次消毒。
“抱歉,事情都是因我而起,讓你受牽連了,”向璈幫不上忙,只能靠在床上小聲道,“你要是生氣的話做什么都行,我不會再頂嘴了!
“首先,我沒有生氣,”白孚把棉棒扔進垃圾桶,皺起眉頭看向她,“其次,我想聽的不是這個!
向璈從身后扯過枕頭,抱在懷里遲遲不肯說話,她的眼睛先是滴溜溜地在白孚臉上掃了幾秒,旋即又被低垂的眼瞼遮擋,讓人猜不透她的情緒和想法。
“算了,我就不該對你抱有什么期待,”白孚一直等到包扎好了傷口,才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你繼續休息吧,我去看一下小狼。”
“內個……”向璈突然抬起頭,欲言又止地憋出一句,“既然坐標都到手了,我們就去天堂島看一眼吧……”
好吧,這怎么不算一種讓步呢。
“就這么敲定了,你可別在半路反悔,”白孚停下腳步,露出一種計謀得逞的笑容,“但我真的要去看一下那兩個不省心的家伙!
“嗯,我知道,”向璈又吞吞吐吐地墨跡出一句,“另外,謝謝你。”
“謝什么,你也救過我的命,我現在回報你不是很正常嘛~”
“不,我是說……謝謝你沒選擇讓我為難,”向璈終于肯一口氣把話說完了,“雇傭兵向來都被當做純粹的戰爭機器,我也一直以為沒有人會關心我的情緒了,但你給了我時間去慢慢消化,所以……我是真的很感激你。”
這次白孚反而成了沉默的一方,也許只是一時不知道該回復些什么,但她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停在原地,和向璈對視了幾秒。
小搜救船很快離開了原地,在它面前的是一片屬于叛軍管轄的極窄海峽,有了布雷莎的提前通知,海峽的守軍暫時放下了警戒,等待小船離開此地,而在海峽之外,就是貫通南北的超級大洋了。
“小狼,你看,好大的燈塔耶~”剛結束了午休的小女孩還不知道上面發生了什么,而是拉著小狼一起貼在舷窗邊看風景,“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燈塔,可惜不是晚上,不然這么大的燈塔肯定很亮很亮!”
“嗷嗚……”
小狼被她吵得捂住了耳朵。
忽然,那座屹立于海峽中央的燈塔發出了光亮,那個巨大的、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轉的燈將光亮灑在小搜救船的正側面,隨即光線開始有規律地閃爍著,似乎是在為船上的人傳遞某種信息。
——··、·—、··,·———、··、·—、—·
白孚看到了那串來自布雷莎的密碼。
它的意思是:再見。
第239章 碼頭
三個月后, 天堂島碼頭。
“果然,天氣一回暖,來往的商船也多起來了, ”碼頭的負責人來回巡視著忙碌的工人, 心里暗中計算著這個月的收入,“可惜北邊出了一堆破事,也不知道以后還能不能有過去的繁榮了!
“老哥,這話怎么說?”一艘小貨輪的船長湊了過來, 與周圍盡量穿得輕便的人不同, 這人大熱天還披著一件棕褐色的真皮外套,腦袋上頂著一個大檐邊的帽子,“北邊不能是剛打完仗嗎?如今聯邦物資短缺, 正是搶占市場的好機會呀!
“你懂什么,”這負責人正好閑著沒事, 見有人和他搭話, 便倚在水泥欄桿邊侃侃而談, “廢土的幸存者如今哪兒有幾個錢可賺,本來我們盯上的就是聯邦給的補貼, 現在聯邦也沒了錢,還有幾個人能買得起黑市的東西~”
“話可不能這么說, 先占據市場,日后聯邦恢復過來了, 再回本也不遲呀!”
“嘖,我說你一個生意人, 天天走南闖北的, 怎么消息比我還不靈通?”
“老哥有何指教?”小船長立馬上前幾步。
“看你這打扮,”負責人掃了一通船長奇怪的扮相, “北邊來的?”
“是,這邊太陽太毒了,我實在受不了,只能頂著這頂大帽子獻丑了!
“怪不得,那你難道沒聽說過,聯邦和叛軍的事?”
“何止是聽說了!”小船長一拍手,情緒略微激動道,“我就是從北邊來的,原本還不打算早春的時候就出發,畢竟北邊的海域上還有浮冰,我這小船出行不夠安全,結果那兩撥人突然打起來了,嚇得我也顧不上別的,連夜就開著船往南邊來了!”
“那怪不得,后面的事你應該都沒怎么聽說吧,”負責人掏出一根雪茄,小船長連忙掏出打火機,給他點上,“新聯邦和叛軍打了還沒半個月就停戰了,不但雙方和解,還簽訂了合作協議,現在聯邦在修鐵路,而叛軍不知從哪兒搞了一堆物資,準備打價格戰搶奪黑市在廢土的市場~”
“真的假的?”小船長一臉驚訝。
“當然是真的,別忘了黑市背后的靠山不就是我們這里的大老板,”負責人展現出一股信息上的優越感,“自從那個廢物姓胡的死后,黑市的其他商人就沒少來找我們,這兩個月頻率直接翻了幾番,看來過得的確不行!
“那大老板以后……”
“該做生意就繼續做,”負責人似乎是怕小船長跑路去跟聯邦做生意,連忙補充道,“聯邦和叛軍能搶的也就是基礎份額,那些早就不是黑市的主要工作了,現在我們只要牢牢把握住基因藥物這一塊,那群大人物還不是要搶著給我們送錢!”
“說得也是,是我多慮了,”小船長笑了笑,忽然話鋒一轉道,“不過大老板就這么放任叛軍擴張嗎?難道,就沒有一丁點兒的反制措施?”
負責人聽出對方在懷疑自己這邊的實力,他轉了轉眼珠子,招呼小船長靠近點兒聽,“實不相瞞,大老板正在搞一件比黑市重要得多的事,只要辦成了,別說是什么聯邦、叛軍,就是再來一場大爆炸也無法撼動大老板的地位了!
“是什么事?”小船長緊張得直咽唾沫。
“這個……機密!”負責人卻故意吊起了對方的胃口,“但你可以去島上打聽一圈,這件事已經搞了很久了,保密工作做得再好多少也傳出去一些風聲!
“明白,那就先多謝老哥指點迷津了。”
負責人頓時陷入了指點江山的自滿中,渾然忘了盤問這人打探信息是為了什么;恰好這時小船也卸完了貨,船長的副手拖著行李箱走了過來,二人把船暫時寄托在碼頭上,便跟負責人告了別,去了不遠處的一家小賓館。
“呼~熱死我了,”那“船長”的帽子一摘,看向一旁同樣在卸下偽裝的“副手”,得意洋洋地夸耀道,“怎么樣,我就說這招能行吧!”
“我也沒想到天堂島的檢查工作比聯邦還簡單,”白孚整了整頭發,換上了半路準備好的短袖,“虧我還給咱倆的身份都編了一堆故事,結果根本沒人問嘛。”
“這樣反而才正常,能來這里的不是身份不便透露的黑商,就是誤打誤撞偷渡來的難民,而沒有正規渠道的天堂島是很需要這幫人為自己服務的,檢查得太嚴格,反而會把人都給逼走,”向璈又重復了一遍自己的推論,“不過,你要是覺得浪費可以再給我講一遍,就當睡前故事咯~”
白孚懶得回應她的玩笑話,但向璈能重新振作起來,她的心情多少也跟著輕松了些,只是這種振作能不能持續到最后,她還是感覺有待商榷。
“但那個碼頭負責人的話確實印證了聯邦的猜想,”向璈終于正色起來,開始商量眼下的正經事了,“島上的大老板確實還在研究輻射工程的事,如今叛軍在不斷擠壓黑市的生存空間,他們的行動只會愈加迅速!
“我們必須更深入地調查,但……下一步怎么做?那個大老板不會隨意讓外人接近他的實驗的!
“就像那個負責人所說,既然從島上的居民口中就能打探到消息,那就先這么干吧,”向璈說完,反而一轉身躺到了床上,“不過我們也不急于這一時,先休息一下,等到了下午天氣不那么熱了再出門!
“你就不能今日事今日畢?”
“做了三個多月的船,難道你不累嗎?好歹休息一下吧~”
白孚也搞不清她是真的累了,還是跟之前一樣拖延面對現實的時間,不過有一點事她也認同的——在船上度過了三個多月的生活,她也需要一點兒時間來適應陸地。
“剛好我們也沒剩幾個錢了,”白孚瞟了一眼賬戶余額,“我出去一次性多買點食物吧,不然這個賬戶用久了,早晚會暴露我們的真實身份。”
“好呀,”向璈光速答應了下來,“我留下看著裝備,早點兒回來哦!
白孚翻了個白眼,拿上終端出門了。
“老大,就是這里,”過了沒多久,又一艘船也在碼頭靠岸了,“她們兩個從這里下去了!
“很好,我們也下去,”獨眼從船艙走了出來,不枉他費盡心思在不暴露自己的情況下跟蹤了三個多月,果然發現了一個不被以往任何一個勢力操控的地方,“看來黑市和蝗蟲組織背后的靠山就在這里,我們的情報終于有用武之地了!
“可是老大,這里的人看上去不需要外界干涉也過得很滋潤呀,”土匪們卻一直在抬頭看天,“我活了二十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一點兒輻射云都沒有的天空!”
“別表現得那么沒見識,”雖然獨眼也是第一次見識到如此高級全面的輻射隔離系統,但他還是表現出了異常的鎮定,“好歹你們也在聯邦工作過了,那里不一樣也是綠區嗎?”
“不一樣啊老大,綠區只是輻射少到可以忽略不計,可不是一丁點兒都沒有啊,”土匪說著,居然還掏出了蓋革計數器,“您看,除了太陽自帶的輻射,這里一點兒額外的輻射都見不到啊!”
獨眼不想和這幫手下掰扯了,他轉身去碼頭用假身份付了錢,然后踏上了這座完美保留了舊世界風貌的島嶼,城市、高樓、汽車……這些如今只存在于資料記錄中的現實,被一比一完全復刻在了自己面前。
“大爆炸和輻射終究是改變太多了,”沉吟了半天,獨眼也只能表達一聲嘆息,“難怪聯邦最初的一批老人總想著要搞重建,只可惜他們也落得個后繼無人的下場了!
“老大,那邊好像在宣傳什么東西誒,”土匪們終于帶著行李追了上來,手中還多了一張奇怪的宣傳海報,“這上面畫的這個叫角斗場的東西是干什么的?”
“角斗場?”
獨眼結果那張海報,上面畫著的是一座自己也沒見過的巨大圓形建筑,不過下面的介紹倒是很清楚地說明了這東西的用處以及活動內容,大概能推斷出是一種舊世界的娛樂項目,而本地的大老板很鐘情于這種娛樂。
“有意思,看來我們很快就能見到那位大老板了,”獨眼心中有了些許想法,不過有一部分還需要進一步的驗證,“走吧,提前去熟悉一下位置和環境!
“老大,我們也要參加嗎?”
“參加你個頭,”獨眼給了他一拳,“少說兩句,跟我來就是了。”
土匪們迅速朝著角斗場的方向離開了,沒幾分鐘后,從賓館出來的白孚也走到了這個位置,并拿到了一張角斗場的宣傳海報。
“這是什么……等一下,那位大老板要親自到場觀賞?”白孚剛想丟掉,忽然注意到了最下面的一行小字,“看來機會到了,不行,我得趕緊回去跟向璈說一聲。”
說罷,她便又拿著海報回了賓館。
第240章 機密
“第1473號實驗品, 確認死亡!
一座隱秘的地下實驗室內,兩個高大的壯漢正抬著一個面目全非的尸體離開,房間內只有緊張的研究員在竊竊私語, 還有一位面露慍色的富人坐在一旁一言不發。
“老板, 我們已經沒有可用的實驗品了,”為首的研究員戰戰兢兢地走到富人面前,將最新的、卻仍沒有足夠研究價值的報告呈上來,“這一批實驗品的結果和之前大差不差, 我想繼續收集這一類型的實驗品已經沒有太多意義了……”
“那你們到底需要什么樣的中介者呢?”富人的語氣波動并不強烈, 但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陣懾人的壓迫感,“研究已經進行了幾十年,這段時間里無論你們要什么, 我和我的父親都給了,可結果呢?”
“去年我們的實驗短暫成功過一次!毖芯繂T想為自己辯駁, 但他的語氣毫無說服力。
“哼, 結果實驗品到現在也沒找到, 不是嗎?”富人轉過身,不再盯著看他, “新的角斗比賽就要開始了,我希望你們能在開幕之前, 把需要的條件匯報過來!
“我們正在做數據分析。”
富人不再理會研究員的回應,帶著保鏢們離開了此地。
“角斗場?”向璈連海報上面的字都沒看, 只瞥了一眼圖片就開始吐槽,“這老板想干什么, cosplay古羅馬皇帝嗎?”
白孚早就放棄理解她口中那些不符合這個世界的話了, 專心把注意力放在角斗賽本身上,“或許只是有錢人的一點兒惡趣味?反正不管怎樣, 只要那位大老板肯出現,對我們而言就值得一去!
“我不認為地位如此崇高的大人物會親自蒞臨,這里沒有輻射,電視實時轉播是完全行得通的,除非這老板又什么奇怪的癖好,否則陪著一堆觀眾在角斗場里曬太陽未免也太掉價了。”
“也對……但去看了總歸沒有壞處不是嗎?”白孚不想總待在賓館里消磨時光了,就算她有這個耐心,錢包也吃不消啊,“還是說,你想對船上說過的話表示反悔?”
“好吧,我去還不行嗎~”向璈隨手把海報擺在床頭上。
“那你就多做一些準備,”白孚嘆了口氣,對她回光返照般的敷衍無可奈何,“時間不早了,我去給小浪送了飯再回來!
由于小狼的體型已經大過頭了,隨便牽出來很容易被認出是輻射生物,只能委屈它繼續躲在船艙內,等事情告一段落了再想辦法轉移走,而小女孩在這些天的相處后已經跟小狼有了感情,死活都不肯和它分開,只能把她也一起留在船艙里了。
“好好好,”向璈依舊沒有從床上下來的跡象,“我知道了!
“我沒有要強迫你的意思,”白孚的聲音忽然變得很輕,“我只是希望你能有個好結果,至少不要讓自己后悔!
向璈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但白孚已經帶著食物出門了。
咚咚咚——
華麗而空曠的酒店內,大老板的代理人慵懶地打了聲哈欠,服務員為他倒了一杯溫熱的現磨咖啡,然后告訴他門外來了一位從未見過的客人,表示有一筆生意要談。
“先帶他去會客廳等著,”代理人重復著不知說過多少次的話,“告訴他過一段時間會有人來見他的!
自從去年那項神秘研究有了一次意外的成功后,大老板就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研究室里,為了選擇合適的實驗載體,他還親自操辦了一場又一場的角斗大賽,而島上的全部生意就被隨手丟給他來打理,連同這么多年積攢下來的資源和人脈。
代理人也不明白這是信任還是單純的不屑,難道老板就不怕自己鳩占鵲巢了嗎?
但如今將近一年過去,他也失去了那時的激動和胡思亂想,這時的他已經完全明白,整個天堂島的存在就是為那個研究項目服務的,接觸不到研究本身,自己就是個無情的會客機器,除了在同樣不明真相的商人面前重復千篇一律的臺詞,他根本就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權力。
“無聊,”代理人像以往的每一天似地抱怨起來,但這只會使他的生活更加枯燥,于是他有了一點兒大膽的想法,“讓客人繼續等著,我要出去溜達一圈!
冷落合作伙伴算是本地的傳統藝能了,畢竟這群從廢土來的生意人都有八百個心眼子,不給他們一個下馬威,這幫人還真會以為在這里做生意跟在廢土一個樣呢。
“經理,那個人拒絕了我們的話,”服務員剛離開了沒幾分鐘,就立刻折返回來,“并且準備離開了。”
“呵,這么耐不住性子?”代理人的態度中多了一絲鄙夷。
“他說有其他人也要跟他談這筆生意,如果這里沒有誠意,他也不想繼續浪費時間,”服務員盡職地重復著那人的原話,“他還說,他很樂意看天堂島在輻射中被毀滅殆盡!
前半段還不過是熟悉的欲擒故縱,但后半段怎么也不像做生意的商人會說的話,代理人挑了下眉,忽然意識到找樂子未必要去外面,招待一位新奇的客人同樣能換換口味。
“有意思,帶我去見他!
會客廳的門口站了些人,按照以往的經驗,這都是客人帶來的保鏢,但這群人怎么看都沒有點兒職業保鏢的樣子,反而嬉笑著在一旁說著無關緊要的事,期間還夾雜著幾句污言穢語。
代理人又頓時皺緊了眉頭,他走進會客廳,沙發上坐著一位過于年輕的客人,而且一只眼睛已經完全瞎掉了,這讓代理人更加確信這不是位職業商人——除了半路出家。
“看來貴地的待客之道喜歡搞服從性測試,”獨眼的開場過于直白,以至于代理人的眼神都變得警惕了不少,“但很可惜,我不是個忠誠的打手。”
“您想來談些什么?”代理人盡可能保持著禮貌用語。
“一些很久遠的事,大約有四十多年了吧,”明明年齡完全對不上,但獨眼依舊表現出了一種親歷者的口吻,“大爆炸過去這么久了,沒想到這里還是想沒被污染過的舊世界一樣,真是令人驚奇!
“這都得益于老板花大價錢安置的凈化系統,才能讓島上的人過上與廢土截然不同的生活!
“我還什么都沒說,您為何要如此著急的解釋?”
“這位客人,何必把大家當傻子看待呢?”
“呵,看來你也是個明白人,”獨眼見對方不想和自己繞彎子,也坐直了身體切入正題,“聯邦掌握了一些關于輻射工程的情報,我知道的可能不是全部,但僅憑這一部分,已經可以鎖定你們老板了。”
“你也是舊軍黨的逃亡者?”代理人的表情變得玩味起來。
“是也不是,我想我在其中的作用一定比你所想的重要,”獨眼回應了他一個捉摸不透的微笑,“但更重要的人,有兩個遠比我重要得多的人也登上了這座島,并且是為了輻射工程相關的事!
獨眼說著,手指不自覺地在茶杯柄上抿了一下。
他能掌握的信息其實就這么多了,漫長的海上旅行并不適合打探信息,除了從白孚哪里竊聽到的,他就只能通過在聯邦觀察到的蛛絲馬跡進行推理,然而那樣得到的信息總歸不會完全正確,只要有一絲紕漏,都會被對方抓住把柄,因此他只能盡可能少說。
至于目前的內容是否足以打動那位大老板,就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哈哈,我想我猜到你是誰了,”代理人卻給出了完全意外的回應,“蝗蟲的渣滓們一向喜歡在報告里避重就輕,但即便如此,他們還是重點提及了幾個人,所以請跟我來吧,大老板一定會對你的情報很感興趣的!
獨眼略微一怔,登時覺得自己這次似乎被人反過來算計了,但他沒有退路,走廊上突然出現了一伙保鏢,并飛速清理出了一條無人的通道。
“請隨我來,”代理人主動起身,并充當了帶路的服務員,“大老板就在這里。”
獨眼只好硬著頭皮隨他上了樓,一直走到了他也不記得是第幾層了,代理人又突然一拐彎,領著他進了電梯,并按了向下的負三樓。
“這是什么意思?”
“必要的防范措施,畢竟輻射工程的口碑可一向不怎么樣,為了避免引起眾怒,我們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電梯停在了負三樓,但這里依舊只是正常的休閑區,尊貴的客人們正聚在一起商議生意上的細節,代理人微笑著繞開了他們,走到了間沒有人的包廂內,里面沒有任何可疑的機關,他也什么都沒有做,只是靜候了幾秒過后,座椅后的墻壁突然打開一道暗門,露出了又一條新的樓梯。
“機關在哪里?”獨眼這次是真的被迷惑到了。
“包廂里有自動感應裝置,他們會自動判斷該不該放來者進入,”代理人無視了獨眼的驚訝,對著幽暗的樓梯做了個“請”的手勢,“大老板就在里面,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