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番外一初春·荒誕的夢
雖然解決了“宋承業”, 結束了直播游戲后,銀珀利用珀狀晶石的感染性,催動它們快速再生,暫時填補了深坑中黑礦的泄露, 但整個海亞還是又一次陷入了混亂中。
不過……那些事都是戴榮該頭疼的了。
對于紀鐸而言, 沒有什么比給他的人偶, 制作出新的身體,更為重要的事。
比起上次零件的艱難, 這次資源倒是十分充足, 已經完全被銀珀同化控制了的深坑, 徹底淪為了紀鐸的零件庫。
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用什么就拆什么,這讓機械狂人紀鐸跟打了雞血似的, 沒日沒夜的連軸轉, 勢必要給銀珀組裝出最完美的身體。
于是就當銀珀的所有骨架搭建完成, 新燒制好的瓷質外殼也陸續安裝, 銀色的珀石重新放回到心口, 一切即將大功告成時——
幾天里都沒合眼的紀鐸,終于被從窗縫中刮來的, 那股帶著初春青草味的溫風一吹,枕著自己才修好的機械手, 埋頭倒在工作臺上睡著了。
而就在他倒下的瞬間,沒有看到已經被組裝完成的人偶,銀色的發尾忽然翹了翹, 還處于待機狀態, 空蕩的眼眸中,開始出現了數據的流波——
“哥哥?”
紀鐸似乎聽到了銀珀的聲音,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應該是睡著了,可是當他想要活動活動身體醒來時,卻發覺自己竟然動不了了!像是被困在了什么架子上。
這讓紀鐸瞬間警覺起來,他的瞌睡立刻消失了,可當他睜開雙眼看清眼前的景象時,卻徹底愣住了。
他并非是在那間雜亂的殯葬店中,而是身處于鄉下大宅的工作間里,周圍都是高大又古老的置物柜。
而更令他驚訝的是,他人類的身體竟然都變成了未完成的鋼鐵骨骼,正被吊在高大的組裝架上!
這是怎么回事?
紀鐸感覺自己的腦子徹底卡住了,他正要轉頭查看更多的情況時,卻突然聽到工作間的門被推開了,緊接著一個纖細的銀色身影,就那么鉆了進來。
紀鐸的雙眼都看直了,那、那是銀珀?!
眼前的少年,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的模樣,面龐稍帶稚氣卻已經絕美,穿著一件不知從哪里翻出來的舊T恤,銀色的長發幾乎垂落到腿彎間,而他裸露在外的肌膚,是屬于人類的白皙鮮活。
他像是只驕矜的貓兒,腳步無聲地來到了紀鐸的面前,仰起頭來像是極為滿意地欣賞自己的杰作,然后身形靈活地跳到了與紀鐸等高的柜子上坐著,一邊晃著雙腿,一邊翻開隨身的記事本,在上面寫寫畫畫。
紀鐸張張口,想要說話可是發現自己說不出,只能一頭霧水地望著對面的銀珀。
銀珀一邊寫,一邊口中念叨著:“哥哥……需要有結實的手臂,能夠把我抱起來。”
紀鐸頓時目瞪口呆,就見著銀珀跳下了柜子,在工作間那成堆的零件里翻翻找找,各種工具火花飛濺,最終焊成了兩條帶著肌肉紋理的鋼鐵手臂,給紀鐸裝到了肩膀上。
完成工作的銀珀,拍拍身上的鐵屑,又坐到了柜子上,繼續寫寫畫畫:“哥哥還要有……寬闊的胸膛,可以讓我枕著睡。”
紀鐸這下更是哭笑不得,又看著少年銀珀忙碌起來,纖細的身影穿梭在柜子間,最終又搬出了塊幾乎有他半身高的板材,然后裝到了紀鐸的胸口。
裝好后,他還抱著紀鐸的肩膀蹭了上去,像是在實驗觸感。
人類銀珀那軟軟的身體,輕飄飄的觸碰,簡直要將紀鐸撩起火來,可他現在偏偏動不了也說不出,只能被吊在架子上干瞪眼。
又完成了一部分的銀珀,開心地在自己的本子上打了個勾,然后又歪歪頭思索起來:“哥哥還要有……會說話的嘴巴,來哄我高興。”
這下紀鐸恨不得贊同地點點頭,對對對,快點把他的嘴巴裝上,他有太多的疑問了。
銀珀再次忙碌起來,畢竟跟結實的手臂和大塊的胸膛相比,能說話的嘴巴可是個精細活,銀珀在聲卡里挑挑揀揀,終于選好了喜歡的聲音,然后攀著紀鐸的胸膛,整個人都趴進了紀鐸的懷里,開始安裝嘴巴。
紀鐸看著湊到自己面前來的銀珀,再也忍不住,試探著動了動手指。
可沒想到這一次,他的手指竟然真的動了起來,他立刻又動了動被吊在架子上的手臂。
仍舊在專心研究,怎么安裝聲卡與嘴巴的銀珀,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身下,這機械大家伙的異動。等到他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整個人都被那鋼鐵手臂圈攬起來,被迫緊緊地靠在了,他親手安裝起來的寬闊胸膛上。
“寶貝?這是怎么回事?”紀鐸剛剛裝好,還帶著絲絲電流聲的嗓音,在銀珀的頭頂響起。
銀珀眨眨眼睛,像是完全不意外,高興地伸出雙手抱住了紀鐸的脖子:“哥哥能動了!”
“對對對,”紀鐸又被銀珀這模樣逗笑了,他伸出巨大的手指,盡可能溫柔地蹭著銀珀的發絲與臉頰:“寶貝的技術真厲害,裝好就能動了。”
少年銀珀笑彎了眼眸,那樣鮮活的笑容讓紀鐸看得愣了一下,可緊接著銀珀就靈活地從紀鐸的手臂間溜了出來。
“寶貝,你又要做什么?”紀鐸這才從那個笑容里回過神來,追在銀珀的身后問道。
銀珀再次在記事本上打了個勾,然后十分認真地對著大機械人一一審核,可突然像是想起來什么,驚呼一聲:“呀!忘了這個!”
“什么?”紀鐸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至少表面上都已經齊全了,看不出少了什么,正在奇怪時,卻看到銀珀從箱子里,拖出了另外一個“重要”零件。
盡管那個零件還蒙著布,可看形狀紀鐸還是立刻明白了那是什么,身體里的內燃機轟隆轟隆地燒著,幾乎要將他頭頂熱得冒煙!
可銀珀卻偏偏還是那副,嚴謹工作,科學研究的模樣,仰起頭來對著紀鐸說道:“我幫哥哥裝上這個——”
紀鐸就在這無比窘迫,進退兩難的境地中,生生把自己尷尬醒了。
當他睜開眼睛時,就看到了工作臺上的銀珀,已經湊到了他的面前,用那雙流動著數據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著他。
“哥哥醒啦!”銀珀立刻撲到了紀鐸的懷里,可即便這樣快的速度,卻仍舊讓紀鐸捕捉到了,他眼中劃過的那絲狡黠。
“哦,是嗎?我醒了,”紀鐸不動聲色地,將擁有了新身體的人偶圈攬進了懷中,然后故意感嘆道,“剛剛我好像做了個奇怪的夢呢。”
“哥哥夢到了什么?”銀珀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在紀鐸的懷里仰起臉來,長長的發絲軟軟地蹭著他。
“我夢到了——寶貝把我做成了大機械人,還要給我裝奇奇怪怪的東西呢。”說道這里,紀鐸一把按住了想要從他懷里逃跑的銀珀,高大的身體壓下,將人偶禁錮在了溫熱又結實的胸膛與工作臺間。
“跑什么?”紀鐸捉住了愛搗亂的貓兒,逼近他那瓷質的臉龐,由冰涼漸漸親吻至灼燙:“你敢去裝,不敢自己試一試嗎?”
海亞的冬天終于還是過去了,即便是陳舊又臟亂的小巷中,也有東風不知從哪里吹來的碎花,門口那棵半死不活的老樹也抽出幾根新枝,布谷鳥清亮的叫聲透過那絲沒有關閉的窗縫,傳入到堆滿了棺材小店里。
哦,當然,這會的紀鐸可沒有多余的心思去聽那鳥叫了。
銀珀細窄的瓷腰被他的機械手掌所把控,蜷縮起來的雙腿被困在他的腹間,裝著銀色珀石的胸口緊貼著感受那一下又一下有力心跳——
他正忙著給人偶新制成的瓷質身體,重新染上自己的氣味。
第195章 番外二盛夏·游戲外的相聚
“目前數值一切正常, 記得下個月來定期復檢。”
一張打印的報告單,被交到了黃小偉的手上,他低頭看看上頭那些條條框框,還是什么都看不明白, 反正工作人員都說正常了, 他就干脆把單子一團, 扔進了垃圾桶里。
直播游戲徹底關停,黑太陽公司被封掉后, 像他這樣情況的人還有很多。
他們曾經在游戲中死去過, 身體被黑礦污染寄生, 意識曾經有一段時間都不屬于他們自己。
一切結束后,聯盟對于他們的處置,也爭議了很久。極端一些的認為, 應該將他們徹底銷毀, 以防黑礦擴大污染。
也有人認為, 無論如何他們都是受害者, 不該那樣輕易的抹殺掉。
最終在戴榮的主持協商下, 用珀狀晶石的干預,使他們恢復了人類的自我意識, 控制住了黑礦的污染。
但也必須終身處于聯盟監控之下,定期檢查污染值是否有波動。
不過這對于黃小偉而言, 已經是相當不錯的結局了,他丟掉報告單后感覺一身輕松,雙手插在口袋里, 顛著滿頭黃毛哼著歌就上了電梯。
走出醫院大門前, 目光無意間掃過繳費處,愣是從那排成長龍的隊伍里, 瞅見個熟悉的身影。
“補交住院費……我跟王大夫商量過了,先補交兩個月的……”方陽窘迫地拿著單子,跟繳費窗口的工作人員解釋道。
可沒想到對面的人卻告訴他:“近期的住院費已經有人交過了,還預存了一部分。”
“啊?不是,請問能查到是誰交的嗎?”方陽愣住了,剛想再問清楚時,卻被人從身后壓住了肩膀:“有人幫你交錢,你還不高興嗎?”
方陽聽到了熟悉的聲音,立刻轉過身去,就看到了紀鐸帶著銀珀站在那里,就像是每次在游戲中出現時那樣,讓方陽眼眶發紅。
雖然紀鐸臉上以及裸露在外的手臂上,還帶著因為游戲而造成的疤痕,但他的機械手臂已經重新裝好了。
而他的身邊的人偶銀珀,卻看起來比以前更加漂亮,甚至瓷質的面容也塑造得更為靈動了。
“大佬,銀珀,你們……”方陽又驚又喜,激動得快要說不出話來。
“行了,有什么事出去說,別耽誤后面的人排隊。”紀鐸像是在游戲里一樣,將方陽拎了出來。
這趟其實他是跟銀珀來確定從游戲中出來的那些,被寄生的人員的復查情況,小人偶沒耐心聽什么匯報,就直接自己進入了系統看數據,估摸無意間看到了同院里方陽的欠費問題,就順手替他交了。
還沒等走出大廳,方陽就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哽咽著一個勁向紀鐸他們道謝,卻又聽到了銀珀干凈的聲音:
“他快醒了哦,用不了多久了。”
方陽瞪大了眼睛,差點直接撲到銀珀面前去,可他再多問別的,人偶也只是搖搖頭,不再多說了。
紀鐸雖然不知道他們兩個在說什么,但是聯想到當時在童話副本中方陽的經歷,也大致明白了,這應該就是方陽參加直播的原因。
就這樣三人一塊向著醫院外走著,又遇到了咋咋呼呼躥過來的黃小偉,紀鐸被他吵得頭疼,干脆帶著人一塊去了門口樹蔭底下,一人懟了一瓶冰鎮汽水堵嘴。
“大佬,真是多虧了你們!我還以為真的要死在那游戲里了呢。”黃小偉咕嚕咕嚕地灌了半瓶汽水,像是完全忘記了黃均的事,張嘴嘰歪著。
紀鐸也沒有再提那個,一邊把銀珀抱到腿上,一邊給他擰開冰凍的礦物液壓油,隨口應了聲:“嗯。”
關于游戲中死亡玩家被寄生的事,方陽后來也聽說了一點,不敢多問,但他卻猶豫地問起另一件事:“大佬,是……我們參加游戲的所有人,都沒事了嗎?”
被問及這個,紀鐸難得沉默了一下。
雖然大部分被寄生的玩家,在銀珀控制的珀狀晶石干預下,恢復了作為人類的意識,身體的異化也被壓制住了。
但確實存在一些特殊情況。
比如年奕和孤兒院中的孩子們,他們在現實世界中的身體,已經被毀掉,徹底死亡了,那就不會再有挽回的余地了。
還有極端案例,因為被寄生時間長,且較為隱蔽,躲藏在了人群中,這些也是聯盟下一步需要逐一排查的。
除這些外……
“我是想問谷大佬,他出事前給了我一個地址,讓我往那里送花。”方陽從口袋里拿出了那張小紙條,懷著最后的希望問道:
“我想如果他已經回來了的話,我就不用去送了吧?”
樹蔭外的烈日格外刺眼,蟬鳴聲也好似在瞬間變得無比聒噪,片刻后紀鐸開口,卻打破了他的希望:“去送吧。”
銀珀安靜地坐在紀鐸的腿上,吸著液壓油也沒有說話。
谷銘,是更為特殊的情況,特殊到紀鐸也沒有想好,究竟要怎么處理。
“哦……”方陽悶悶地應了一聲,情緒又低沉了下去,他當然能聽懂紀鐸話里的意思。
就這樣,四個人在樹蔭中坐了一會后,就因為天氣過于炎熱,只能約以后再聚。
紀鐸抱著銀珀,在醫院的停車場找到了他們的車子,沿著被曬得發燙的柏油馬路開了出去,沿途經過新開發出來的商業街,許多店鋪正放著熱鬧的音樂,歡迎顧客進門。
一切衰頹似乎都隨著那個冬天過去,盡管仍舊是貧窮,但盛夏中的海亞展現出了新的生命力,正在一點點蔓延發展。
“接下來要去哪里?”紀鐸開著車,看看副駕駛上趴在窗邊的銀珀。
最近幾天來,他們離開了殯葬店,開著紀鐸自己組裝起來的舊車,去了許多的地方。
他們去了以前的金融街,看到又打扮得人模狗樣的簡旭,拿起公文包開始尋找新的工作。
也在某個健身房中遇到了龍剛,他雖然沉默寡言,但是卻受不少小姑娘喜歡。
路過學校時,看到了背著畫板走出來的梅貝,還有在孤兒院的舊址上,放下鮮花的年薇……
他們還更加詳盡地查閱了有關宋承業的身份資料,可惜在這些表層信息中,他只是個十來歲時曾遭遇過海邊綁架,后來認了個神棍師父搞殯葬的普通人。
從這些文字中,已經無法在探知到更多的信息,只能等到聯盟官方對于OC科學會調查徹底結束后,才可能有新的收獲。
這場詭異又危險的直播游戲,讓他們遇到了不少形形色色的人,有一些可以在游戲結束后,繼續當作朋友,有一些卻只能遺憾地告別。
車子繼續向前行駛著,盡管并不需要,但銀珀還是展開了一張紙質的地圖,然后閉著眼睛在上面胡亂指出新的地方。
“哥哥,我們去這里吧!”
紀鐸只是粗略掃了一下地圖上的標記,然后就對上了銀珀那彎彎的眼眸,里面的數據流動得分外歡暢,像極了他們此刻的心情。
“好。”紀鐸分出只手,攬住了人偶的肩膀,然后在他的額頭上吻了一下。
當所有的戰亂與危機結束后,他們終于有了閑散的時間,可以完成紀鐸當年的心愿。
他要帶銀珀去看更多的風景,與更多人相遇,享受更多有趣的旅途。
夏日還長,他們的路也還長。
第196章 番外三深秋·漫長的路途
關于要開啟一場旅行這件事, 其實并不是心血來潮,早在當年還在鄉下大宅子里時,紀鐸就有心想要帶銀珀去外面轉轉。
但后面被戰爭以及直播打亂,黑太陽公司的事解決了七七八八后, 已經是這年的初秋。
在紀鐸的計劃中, 這趟旅途注定不會太輕松, 他們要去尋找那些隱藏在人群中的,被黑礦寄生的人。
可事實情況卻好像并不是這樣, 甚至遠遠比想象的要荒誕離奇。
他們去到深山里, 走過望不到頭的參天巨樹。紀鐸在銀珀的指揮下, 抱著他去追那蹦跳而過的松鼠,還有長長尾巴的野雞,跑累了就相擁著倒在又厚又松軟的落葉上。
任憑被風吹下的葉子, 將他們掩埋, 然后在下面進行一場隱秘無人知曉的歡愉。
無需顧慮任何, 他們只能看到彼此, 也只屬于彼此, 從來都是這樣。
等到終于玩夠了,山路上不知打了多少轉, 終于來到了銀珀所感應的地方時,他們卻只看到了一片蘑菇。
大的, 小的,丑兮兮的,好看的, 什么樣的都有——包括企圖混雜在其中的, 體型巨大人形蘑菇。
紀鐸當即被對方氣笑了,銀珀則是生出了巨大的興趣, 撲上去直接親手將“人”抓住,連根拔了起來。
可是交談之下,他才發現……對方的意識并沒有全部喪失。
他被寄生前,是個極度厭煩與人交流的生物學家,他瘋狂的熱愛自然的一切,恨不得拋棄人類社會的所有,只在森林中隱居研究。
可又因為戰爭還有維系實驗室,欠了大筆的債務,于是就仗著自己野外生存能力不錯,報名參加了游戲——也死在了游戲里。
而寄生在他體內的黑礦,也是個非常沒有上進心的,它只是想要脫離地底,去接觸更多鮮活的生命,動物、植物、菌類、蟲子,是不是人類根本沒關系。
于是雙方一拍即合,連夜逃進深山,蹲在這里“當蘑菇”——親近自然,遠離一切煩惱,也不用跟任何人交流。
簡直完美。
紀鐸聽完他們的“供述”后,表情都快抽了,之前碰到的寄生黑礦哪個不是瘋癲兇殘,誰知道還能有這么“溫良”的個體。
沒辦法,黑礦與宿主這樣和諧相處也是件好事。在反復跟銀珀確定,不會有污染擴散的風險后,紀鐸只好又將這株“蘑菇”,栽了回去。
與此同時讓“蘑菇”每個月下山復檢一次——但由于對方的社恐抗拒,破例改為了三個月一次,不過紀鐸覺得,他可能半年都不會去。
就這樣,紀鐸和銀珀在“蘑菇”的沉默地歡送下,最終離開了深山。那時候,他還覺得這只是個例,但隨后越來越多的千奇百怪的情況,層出不窮。
有喜歡憑借自己異化的外形,到地下馬戲團當明星吸引人目光的。有癡迷種田,熱衷于培育一根藤上八十個瓜的。也有匪夷所思的戀愛腦,意識與黑礦在同一具身體里愛的死去活來的……
這才讓紀鐸認識到。
也許……像“宋承業”身上的激進派才是個例。
(后文內容涉及配角放作話里了,不用花小錢錢~)
第197章 番外四暮冬·無盡的結局
紀鐸曾經受過不少的傷。
多年前, 盡管他很早就表現出了機械天賦,但年幼的紀鐸在為他的小人偶,制作新的身體時,難免也會有被工具劃傷的失誤。
每當那時候, 還頂著大大的鐵皮腦袋的銀珀, 就會像條小蝌蚪般, 撞進他的懷里,然后用雙手笨拙地捧起紀鐸的傷處, 學著電視機里人的動作, 大口呼呼地吹氣。
盡管那時候銀珀的面孔, 都是用生硬的鐵板焊成的,但紀鐸就是能從他的鐵皮小臉上,看出著急的神情。他什么傷啊痛啊的, 就全都忘了, 只想抱著那只屬于他的小人偶, 哄他不要著急, 哥哥沒事。
等到后來, 海亞的戰爭爆發后,他在戰場上更是受了不知多少次傷。
銀珀有時候會因為心疼他而直鬧脾氣, 但紀鐸卻從未放心心上。因為他知道,傷總是會好的, 而銀珀也總是會回到他身邊的。
——除了最后一次。
參與直播秀后,他也曾在游戲中受過傷,但黑礦為了偽造一切都是“特效”的假象, 在玩家們返回地面前, 就會強行促進他們的傷口愈合。
可惜,黑礦被銀珀封住了, 所以當最后一場游戲結束后,紀鐸他們通過鎖鏈,被尤沁拉上來時,個個都渾身是傷。
紀鐸尤為嚴重。
這些傷口后來當然也得到了最好的治療,但其中有一部分傷得極深,勢必會留下疤痕。
至少紀鐸當時是這樣認為的。
可是那年冬天,當他與銀珀結束了漫長的旅行,回到了鄉下的老宅子里過冬時,紀鐸卻發現在不知不覺間,他全身的疤痕已經都消失了。
他并不想刨根問底地,向銀珀求證一個確切的答案。但通過對自己身體的觀察,紀鐸的頭腦中也也形成了大致的猜想。
他的銀珀,作為能夠用自己的意識主動控制珀狀晶石的存在,正在通過某種方式,干預他身體細胞的更新。
人類對于珀狀晶石的研究太過局限,更何況銀珀的核中還包裹著細碎的黑礦。
沒有人能說清,銀珀究竟能做到什么,拉瓦公司不能,紀鐸不能,或許連銀珀自己也不能。
但紀鐸還是默許了他的這一行為。
畢竟比起人類有限生命所帶來的注定分離,他愿意當個實驗品,用另一種新的方式,陪伴他的人偶更久更久。
日落后,窗外就飄起了大片的雪花,北風呼嘯而過,老宅里的壁爐卻燒得正旺。
紀鐸與銀珀裹著一條厚厚的織花毯子,擠在壁爐前的舊沙發上,收音機里放著復古又溫柔的音樂。
手中的故事書已經讀到了最后一頁,紀鐸環著銀珀,人偶瓷質的身體蜷縮在他的懷里,被他的體溫暖得熱乎乎。
他們是那樣的親密無間,就像是許多年前,也會到許多年后。
“第二天,當女仆清掃壁爐的爐灰時,堅定的錫兵和他的紙舞者已經被燒化了,他們熔成了一顆小小的錫心,再也不會分開。”[1]
銀珀讀完了故事的結局,仰起臉來用那雙流動著數據的眼眸望向紀鐸,引得紀鐸低頭在他的發絲間落下了溫柔的吻。
雪夜還未結束,墻上的老鐘滴滴答答地走著,像是永遠不會停下,正如他們無盡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