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想揍小孩(一更)
向南枝最后的那點困倦也被眼前人清澈的聲音趕跑了。
她退后半步上下打量, 端詳許久,發(fā)現(xiàn)還真是紀聽洲本人,他穿著一套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裝, 優(yōu)越的身材把西裝撐得很飽滿, 頭發(fā)打理過, 皮鞋保養(yǎng)過, 配上這張惑人心神的臉, 確實有幾分姿色。
向南枝咬緊了后槽牙。
只見紀聽洲左手夾著拐杖, 伸出他細長的指節(jié)正了正領帶, 又一本正經(jīng)地舉起右手中的幾袋肉菜, “燒飯帶孩子我都會,材料還自帶, 很劃算吧。”
這是向南枝第一次見紀聽洲穿西裝,也是第一次見到有人穿著西裝應聘保姆!
醞釀良久, 向南枝微笑著說:“你有病吧!
紀聽洲厚著臉皮回答:“雇主有顧慮是應該的, 我可以去辦健康證。”
向南枝:“……”
聽到動靜的紀星衍揉著眼睛跑出來,看清楚門外站著的居然是穿西裝的爸爸后, 一時呆在原地怔愣的反應和向南枝如出一轍。
嚇他一大跳,還以為是未來的爸爸來了呢。
紀星衍的困意瞬間一掃而空,他瞥見了紀聽洲手里的肉菜, 也感受到了爸爸媽媽之間微妙的氣氛, 一想起自己交代的任務……
他連忙伸手扯了扯向南枝的裙擺:“媽媽,太陽好曬,我們進去說嘛!
紀聽洲贊許地望了他一眼, 剛想順理成章地進屋, 向南枝卻毫不客氣的隨手帶上了門。
“彭!”大門緊閉
紀星衍的小心思落空,立馬急了:“媽媽, 爸爸腳都受傷了,你怎么一點都不心疼他呀!”
“小聲點。”向南枝一把捂住小孩的嘴,生怕紀聽洲聽去半句,其實見他完全不好奇為什么紀聽洲出現(xiàn),她就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我為什么要關(guān)心他,你又偷偷給他打電話了是不是!”都不用問,向南枝很肯定,就是紀星衍告得秘,不然紀聽洲怎么會知道她家里辭退了一個保姆。
紀星衍的計劃不僅落了空,還惹媽媽生氣了,他根本沒膽子抬頭面對。
“既然這么喜歡他,那你以后跟著他吧。”向南枝語氣失望。
紀星衍猛然抬頭,難以置信地望著她。
理智告訴向南枝這句話說重了,但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
她氣得丟下一句“你自己考慮”,急急忙轉(zhuǎn)身上樓。
再不走,她都怕自己答應紀星衍的要求。
站在門外的紀聽洲正猶豫著要不要先離開,門鎖就從內(nèi)自然打開了,而他眼前一片空曠。
紀聽洲向下一望,果然是連他膝蓋都沒到小崽子幫他開的門。
“你來給我開門,向南枝不會生氣嗎?”紀聽洲吃力地蹲下身,和紀星衍平視后才發(fā)現(xiàn),小孩眼里蓄滿了淚水,眼眶都憋得泛紅了,還是強忍著不落淚。
“怎么了?媽媽說你了吧。”紀聽洲把他拉進懷里。
“嗯……”紀星衍委屈地抽噎著,不敢哭太大聲,紀聽洲用拇指輕輕擦掉了他臉頰上的淚珠,哄道:“是我們兩個合伙坑她,被罵也不冤枉!
“可是媽媽不要我了嗚嗚!奔o星衍掙扎出他胸前,小手胡亂比劃著:“她讓我跟你走,嗚爸爸你什么時候能…能回來跟我們一起住呀,星衍,真、真的很想和爸爸媽媽住在一起……嗚嗚……”
不想只跟一個,以前隔壁家的小孩就只跟一個,因為他的爸爸媽媽離婚了。
想到這,紀星衍越發(fā)傷心,傷心的話都說不清了,“不要啊…你們不要離婚……哇啊嗚——”
紀聽洲:離婚?
難道在小孩的世界里,喊一句爸爸就代表他和他媽媽結(jié)婚了?這進展未免也太快了吧。
另一邊,向南枝在房里獨自生了會悶氣,氣來得快,消得也快。
陽臺的落地窗大敞著,隱約能聽見一些紀星衍的哭聲,在二樓都能聽見,得哭得多慘呀。
向南枝不淡定了。
說到底紀星衍只是個四歲小孩,不能因為他古靈精怪就忽略他的年紀,小孩想爸爸是天經(jīng)地義的,而且紀星衍的腦回路和別的孩子不同,他有一套自己的邏輯……向南枝為紀星衍找了無數(shù)個借口,總之一句話——她跟個四歲小屁孩計較什么呀。
一想通,向南枝就裝作若無其事地走下了樓。
大門口兩父子緊緊相擁,紀星衍哭得不能自已,反觀紀聽洲一直情緒穩(wěn)定地哄著他。
其實紀聽洲比她有耐心多了。
向南枝想到這點,心底的無奈漸漸涌現(xiàn),她突然有種沖動想要告訴紀聽洲,眼前這個孩子也是他的親生兒子,或許由他來帶孩子才是最合適的。
紀星衍在他輕聲細語的安撫下,情緒已經(jīng)逐漸緩和。
紀聽洲順著他的背撫摸,稍一抬眼,就發(fā)現(xiàn)穿著單薄睡裙的向南枝正站在樓梯口遙遙望著他,有些出神。
向南枝嘆了口氣,也不過一抬眼的工夫,就和紀聽洲的視線對上了。
紀聽洲的眼神從來都是這么直白不閃躲,反倒是她自己,躲都來不及。
不行。
不能告訴他。
向南枝衡量了一下利弊,且不說只是個大學生的紀聽洲根本沒有金錢支撐起養(yǎng)一個孩子。
一旦他知道他們未來會結(jié)婚,嘲笑是其次,向南枝的第六感告訴她,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會因為真相發(fā)生改變,而她不想要那種改變。
她出聲喚道:“星衍!
小可憐哭聲一頓,從紀聽洲懷里側(cè)過頭,臉也哭花了,眼也哭腫了,連鼻頭都哭紅了,像只小花貓。
“對不起,我錯了!毕蚰现Φ膽B(tài)度相當誠懇。
可紀星衍第一次忽視了她,重新躲進紀聽洲懷里小聲啜泣。
看來是真被她的話傷透了心。
其實紀星衍何嘗不想回去抱抱媽媽,但他怕選擇了媽媽,腳受傷的爸爸又要被關(guān)在門外,為了他們一家三口的團聚,為了爸爸媽媽的婚姻,他可以繼續(xù)哭一會。
紀星衍有些執(zhí)拗地賴在紀聽洲懷里,時不時調(diào)整最佳哭姿,弄得紀聽洲需要用手撐著地面才能維持身形。
他蹲得時間有點久,受傷的那條腿還單跪在地上,有些隱隱作痛。
向南枝看著他隱忍苦痛的小表情,終是忍不住出聲制止:“紀星衍,你不是最關(guān)心他的腿傷嗎?看不見他跪著?”
紀星衍收聲向下一瞧,還真是!
他扭頭掙扎道:“那可以讓他進來休息一下嗎?”
“隨你便!毕蚰现ν讌f(xié)了。
媽媽同意了?紀星衍含在眼眶里的淚水滾動了下,下一秒內(nèi)心瘋狂海狗式鼓掌,計劃通!
紀聽洲被邀請進門,但他的思緒還停留在剛才,向南枝喊得是什么?星衍……姓紀?
向南枝回房換下睡衣的工夫,紀聽洲就淡然地入座了她家的沙發(fā),紀星衍直接換臉,笑嘻嘻地躺在旁邊有一下沒一下地幫他捏腿。
到底是誰家?
向南枝懶得辯駁,逕直坐到餐桌邊,借吃早飯發(fā)泄情緒。
過了會,紀星衍屁顛顛地跑到她身邊,向南枝以為他是餓了,剛想把他抱上餐桌,紀星衍就小聲說道:“媽媽,我原諒你了!
他在回應剛才媽媽對他的道歉。
向南枝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內(nèi)心頗為觸動,“下次我不亂發(fā)脾氣了,你想要的我都能盡量滿足你,但你也答應我,下次別哭那么傷心啦!
“嗯!”紀星衍側(cè)過臉,“你親親我當補償吧!
向南枝笑著俯身一吻,“啵嘰”一聲,紀星衍立馬像是充了電的小八音盒,滿意地手舞足蹈。
母子二人和好的畫面被紀聽洲盡收眼底,他眼底劃過一絲羨慕,不易察覺。
向南枝有意識地逃避和紀聽洲待在一個空間里,幾乎是吃完早飯的瞬間就逃上了二樓。
紀星衍無奈的朝爸爸攤手,靈魂一問:“爸爸你到底做了什么呀,媽媽居然這么排斥你,星衍頭好疼哦!
什么時候才能一家團聚呀?!
紀聽洲也無奈,向南枝的小脾氣他很清楚,不肯低頭還有點記仇,她能下來跟紀星衍道歉這件事就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看來還得從你下手。”紀聽洲攬過自己的便宜兒子。
紀星衍疑惑:“怎么從我下手?”
紀聽洲和他耳語了幾句,紀星衍一如既往地聽話,邊點頭邊點評:“保證完成任務,但是爸爸你要加油哦,早點回來住!
“好!
兩父子密謀完,紀聽洲決定先回去做準備,也讓向南枝自在一點。
等到中飯的點,向南枝慢吞吞地下樓,發(fā)現(xiàn)某人已經(jīng)不在了,只剩紀星衍一個人在乖乖看動畫片。
紀星衍聽到她下來的動靜,起身說:“媽媽,我們可以吃中飯了嗎?”
“可以啊!毕蚰现φ郎蕚浣胁蛷d送餐過來,紀星衍卻一溜煙地跑進廚房,出來時手里還端著一碗黃燦燦的玉米烙。
紀星衍:“媽媽你看,爸爸給我們做了飯才走的!
向南枝:?
廚房保溫箱里,還溫著另外三碗菜,星衍催促著她端出來,全身都寫滿了開心:“我昨天說想吃玉米烙,爸爸今天就給我做了,還有媽媽你喜歡的神仙雞,好香啊 ~ ~”
向南枝:“……”
這小子到底給紀聽洲打了幾通電話??
時隔大半個月,紀星衍總算是重新吃上了紀聽洲做得飯菜,他能不激動嗎?爸爸做得菜真的很好吃!
平時胃口就很大的紀星衍今天硬生生吃了兩碗飯,累到癱在椅子上,可憐的小短T根本包不住圓滾滾的肚皮,“滴溜”一下縮了上去,紀星衍摸了摸肚子,舔舔嘴唇,還一副意猶未盡的表情。
一餐飯就把這個小孩唬住了,真好收買。
向南枝無語地收回視線,可剛準備放下的筷子又不由自主地夾了一口神仙雞,肉絲上包裹著濃濃湯汁,一口下去,味蕾炸裂。
“……”
認證,紀聽洲這個廚子確實有點水平。
隱隱有點吃撐的向南枝頓覺不妙,這不就是被勾引的前兆嗎?!接受了他的菜就是接受了他的人,紀聽洲會這么好心?
她果斷扔下筷子,問一旁懶洋洋的紀星衍:“我還沒問你呢,紀聽洲怎么會同意你這么離譜的要求?他討厭我的程度,應該不比我討厭他的程度輕吧,你在電話里也哭著要挾他了?”
紀星衍停下了摸肚皮的小手,媽媽這話槽點太多,他都不知道該從哪下手了。
當保姆怎么就離譜啦,是爸爸自愿的。
而且媽媽討厭爸爸是真的,至于爸爸……根本一點也不討厭媽媽嘛。
“或許…是因為……他超愛我吧!”紀星衍厚著臉皮說了句,堅決不承認早上哭鼻子的是他。
向南枝嘴角一抽,呵了聲:“現(xiàn)在這個壓根不知道你是他兒子的紀聽洲超愛你?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紀星衍遇到這種無法反駁的話,通常會——
“哼,不理你了!
他抱胸跳下餐椅,跑開時腳步聲“噠噠”重響,可沒一會,響聲又折返回來了。
有些許尷尬的紀星衍迅猛的往桌上一探,落下的是他的電話手表。
他心虛地看了一眼向南枝,還提醒她:“我要拉臭臭了,你千萬別靠近廁所哦!闭f完就飛奔進了廁所。
向南枝又一次無語凝噎,這小子是不是以為自己偽裝的挺好啊?
就在她認為今天這半天過得已經(jīng)有夠離譜的時候,隔音效果不太好,但回音效果超棒的廁所里傳來了一陣悠揚的鈴聲。
紀星衍的聲音就跟開了外放擴音器的特效一樣,一字不落地飄到了向南枝的耳朵里。
“爸爸,實在太好吃了。”
“晚上你再來燒一頓嘛,不行嗎?那明天我想吃煲仔飯,要好多好多香腸的那種。”
“耶,爸爸最棒!”
紀星衍——四歲小孩里最會拍馬屁的那個。
向南枝剛起身,就又聽見他說:“媽媽吃超多的,神仙雞被她扒得只剩骨架了,爸爸你果然是會靠超棒廚藝娶到媽媽的好男人……”
額頭青筋在跳舞,向南枝平生第一次有了想要揍小孩的想法。
紀星衍賴在廁所和他的親親老爸煲電話粥,向南枝這卻收到了顧悅文的群發(fā)通知。
晚上有臨時社團活動,所有人原則上必須到場,不到場會影響綜合素拓分的判定。
向南枝是真不想再回那個丟人的地方,但涉及到素拓分,她只能去-
“奧特曼是連播的,不需要你摁遙控板,只能吃媽媽切好的水果,我不在的時候也不能跑上樓拿積木,水、電、火一樣都能碰,知道嗎?”
“知道啦!這點小事難不倒我!”紀星衍拍拍胸膛自信道。
“有事給我打電話喔。”
“嗯!
傍晚,等向南枝趕到社團,發(fā)現(xiàn)今天教室里格外熱鬧,一群人都圍在一起討論著什么,大概是在和顧悅文說話吧。
結(jié)果她一轉(zhuǎn)進門,顧悅文卻在教宋心怡怎么做雞蛋卷。
那圍了這么多人是……
“好了,人到齊了我們講一下,上次沒拍到完成作品圖比較遺憾,所以這次我們做更簡單雞蛋卷。”
顧悅文的話讓向南枝緩緩低下了頭,是在點她這個罪魁禍首嗎?
“大家學會了嗎?”
“學會了——”
向南枝疑惑地問宋心怡:“已經(jīng)教過怎么做了嗎?”
做雞蛋卷用得是巴掌大的不粘鍋,很好操作也能防止像上次那樣的意外發(fā)生,但她心里還有上次殘留的陰影,想到要開火就有點發(fā)怵。
“也不是,就是社長找人來輔助教學了!彼涡拟⌒囊硪淼仄沉她一眼,“你別生氣哦。”
她生什么氣?向南枝不解地望著她。
正巧這時后方的人群四散回座位,在正中央坐著的人漸漸露出身形,熟悉的黑色衛(wèi)衣,漠然地坐在那……攤雞蛋卷。
“紀聽洲!”向南枝小聲驚呼。
即便她喊得很小聲,被喊到的人還是第一時間向她投來了目光,那雙清澈的瑞鳳眼里仿佛寫著疑問句:“叫我有事?”
向南枝驚呆:“他怎么會在這?”
宋心怡解釋道:“社長說上次會出意外,拋除你是新手的關(guān)系,其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社里教學的人太少了,今年人又多,他和助教兩個人顧不了這么多學員,所以叫來了紀聽洲!
“他一瘸一拐的怎么教,等他走到我們這,雞蛋卷都糊了!毕蚰现o力吐槽。
誰知宋心怡笑了笑:“沒關(guān)系呀,因為他就負責一塊區(qū)域,不用一瘸一拐地走來走去。”
“……哪塊區(qū)域。”
宋心怡盯著她看,目光絲毫沒有移動。
“我?”
“你!只有你!重點就是你!”
“……”拳頭又硬了。
第16章 幫我撒點蔥花
只要管住向南枝一個搗亂的, 社團活動就約等于成功了一半。
這是顧悅文深思熟慮后的決定,他也有過擔心,如果紀聽洲來了, 萬一向南枝和他不對付, 會不會鬧出更大的意外來。
但在紀聽洲的再三保證下, 他還是決定派出專員制裁向南枝。
廚房要是再沒一次, 他的社團也差不多該沒了。
“大家慢慢來, 不要著急, 有不懂的可以求助最近的老師喔。”顧悅文的最后一句話是對著向南枝說的。
向南枝:求助是不可能求助的, 這輩子都不會求助的。
她扭頭想問宋心怡做雞蛋卷的步驟, 就見到她捧著自己的東西,一副收拾收拾就要走的樣子。
向南枝心口一跳, 有了不好的預感,忙拉住她問:“你去哪?”
“嘿嘿!彼涡拟樞α讼, “社長說要親自教完全沒有廚藝基礎的人, 我這就滾過去!
向南枝急了:“那我呢,我也要去!
宋心怡沒有答應, 而是微笑地拂開了她的手,“會有人接手的,放心學吧!
宋心怡真的滾了, 滾得飛快, 和拄著拐杖的紀聽洲擦肩而過時,還伸手比了個“OK”的手勢。
紀聽洲在一步步靠近,向南枝下意識地背過身裝看見不見。
她故作忙碌地準備起材料, 蘿卜丁和火腿丁都是提前幫忙切好的, 雞蛋液也是現(xiàn)成的,所以下一步只需要——
開火……倒油……
向南枝抿了抿唇, 猶豫好久還是有些害怕,但一想到紀聽洲就在身后,抱著不想被看扁的心理,她顫巍巍地伸出了手。
紀聽洲足足比向南枝高了一個頭,她再怎么掩飾,也能被他看得一覽無遺。
“我來吧!彼蝗怀雎。
向南枝即將觸碰到的開關(guān)被紀聽洲提前按下,明火一晃,她下意識地后退半步,卻在不經(jīng)意間貼上了紀聽洲的前胸。
向南枝整個人都僵滯了,紀聽洲想要拿油壺的手也懸在半空,久久沒有動作。
直到“卡嚓”一聲。
相機背后容貌甜美的女生笑道:“你們,真的是很特殊的組合呢,不介意我多拍幾張吧!
感覺她話里有深意,但具體是什么又不清楚。
向南枝遲疑了會,突然想起自己還靠在紀聽洲懷里,直接一個跳躍運動,蹦出一米遠,嚴詞拒絕:“非常介意!
甜美女孩也不在意,還介紹起了自己:“我是新聞系的,顧學長拜托我給大家拍照,然后再做一組專訪發(fā)到校內(nèi)網(wǎng)上,當然,還有你們的成品作業(yè),也是我來拍哦。”
“發(fā),發(fā)到網(wǎng)上?”向南枝猛搖頭,“不許發(fā)剛才那張!”
“嘿嘿!碧鹈琅⒙冻隽艘粋甜美的微笑,拍拍屁股走了?
“‘嘿嘿’是什么意思啊?!紀聽洲,這你能忍?我們怎么能出現(xiàn)在一張照片上呢?”向南枝這時候可想起他來了,“你不是最受女孩子歡迎嗎,趕快去把底片要回來呀。”
紀聽洲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冷聲道:“要不回來!
他若無其事地拿起油壺朝鍋里噴了點油,然后意有所指地看了下自己受傷的腳:“我一瘸一拐的可追不上,就算追上了,回來雞蛋卷糊了怎么辦?”
“……”好耳熟的話。
原來他都聽見啦,向南枝眼神微微晃動。
好在紀聽洲沒揪著這件事不放,卻問起了另一件更棘手的事:“聽說中飯你吃得很滿意,那我這次試崗,算通過了嗎?”
試崗?向南枝徹底暈圈了,她瞥了紀聽洲一眼,嘟囔道:“你好奇怪啊。”
一個燕大高材生,干嘛這么執(zhí)著于她家保姆的職位。窟@是什么特殊癖好嗎?
紀聽洲明知故問:“按照你的標準,兩葷一素一湯,奇怪嗎?”
“他還真是什么都跟你說啊!奔依锍隽藗小叛徒,向南枝無奈道:“申明一點,我可沒有同意你做什么試崗哦,都是你自愿做的,回頭別說我不付你工錢!
說話間,紀聽洲已經(jīng)倒下了一層蛋液。
做飯確實是他自愿的,他也沒想過要錢,但……
“聽星衍說你給上一個保姆每月一萬塊,我的要求沒那么高,能接受的最低心理價位在一百五,你開個價吧。”紀聽洲云淡風輕的語氣任誰聽了都不會覺得他是在談薪資,可偏偏就是。
他很缺錢嗎?
連上一個保姆的價格都打聽得這么清楚,向南枝開始相信紀聽洲就是奔著賺錢來的了。
只見他動作熟練地將半熟的蛋液撥到一邊,再灑下一層新的蛋液,只用一雙最簡單的筷子,就將半熟的雞蛋慢慢卷起,反覆操作了幾次,還真有了雞蛋卷的雛形!
怎么做到的呢?他怎么隨便撥弄兩下就成了呢?她差在哪?!
向南枝百思不得其解,再看紀聽洲全神貫注做著雞蛋卷的樣子,她心想,或許他就是單純愛做廚子吧。
當上保姆,一天能做三頓呢!
比起不靠譜的家政公司,和紀星衍關(guān)系不錯的紀聽洲確實比未知的陌生人要來的安全一萬倍,至少不會連招呼都不打就丟紀星衍一個人在家吧。
再者……紀聽洲的身價真的好優(yōu)惠!堪比正經(jīng)保姆阿姨半價促銷,還能用優(yōu)惠券的那種。
除了和她不太對付以外,向南枝好像挑不出紀聽洲半點毛病。
“心動不如行動!奔o聽洲的話輕飄飄傳來,嘴角掩藏著笑意。
向南枝立刻換了副冷酷的表情,嘴硬道:“我要好好考慮考慮!
紀聽洲點了點頭,他不差這一點考慮的時間。
“大家有不會的可以請會的同學幫忙,但絕對不能當甩手掌柜,讓別人幫你做,知道嗎?”顧悅文火辣辣的目光瞄準紀向二人。
“哎。”向南枝頭疼地看著鍋里的雞蛋卷,讓她來,指定搞砸,怎么辦呢?
“幫我撒點蔥花!
“?”向南枝仰頭看向紀聽洲,雖然他沒再說話,但她就是讀懂了他的意思。
——幫忙撒點蔥花就不是甩手掌柜咯。
向南枝愉快地拿起蔥花碗,一點一點撒在蛋液上。
紀聽洲夸道:“撒得很均勻。”
那當然!也不看看誰撒得,向南枝驕傲地揚起下巴。
她在紀聽洲面前從來都是戒備心很重的,難得露出的放松樣子讓紀聽洲不免怔愣,這種感覺就像他們倆是一對……
“啊,它散開了!”向南枝驚呼。
因為紀聽洲的出神,手下的雞蛋卷開始松散,他收回思緒默默補救。
紀聽洲的沉默,向南枝根本沒當回事,他本來就話少,可惜室友是個超級碎嘴子。
顧悅文走哪說哪,時刻不忘補刀:“雞蛋卷已經(jīng)是我安排的菜品中,最最最簡單的一道。”
向南枝眉心一跳,這句話怎么又是沖著她說的!
她忍不住抱怨道:“早知道不來了!
這就像小時候被迫去上的興趣班,明明一點天賦都沒有,還要坐在教室里浪費錢,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這時,紀聽洲突然說:“我?guī)湍銌栠^悅文了,只要做出一道成品,之后的社團活動你可以不用來!
紀聽洲一說完就收到了向南枝驚疑的目光,他解釋道:“這本身就是興趣類的社團,既然你沒興趣,那就別強迫自己參加,素拓分是只要你報名就會給的,有照片證明你參加過就行。”
“真的?”
“真的!
沒想到來這一趟還有意外的收獲,今天的紀聽洲,好像順眼了那么一丟丟。
想到不用再來這個鬼地方,向南枝心情大好,“等會你把你的課表發(fā)我一份。”
紀聽洲也要上課,但是如果能和她上課的時間錯開,兩人輪流照顧紀星衍,那就完美了。
紀聽洲哪會不清楚這個道理,“現(xiàn)在就發(fā)你!
他飛快地做好最后一個雞蛋卷,把手擦干凈后,迅速截了一份自己的課表發(fā)給了向南枝。
兩人的課表有重合的地方,但是可以接受的范圍。
向南枝心里有了數(shù)。
雖然她沒明說,但兩人都心照不宣,向南枝這是同意了。
向南枝不好意思說,那紀聽洲就不強求她說。
社團活動結(jié)束,向南枝也沒多停留,畢竟紀星衍還一個人在家待著。
她匆匆跑出教學樓,腳步飛快,可有兩道人影速度比她還快,直沖到她面前攔住了她。
一個扛著攝像機,一個手里拿話筒,“同學你好,占用你一點時間,請問您能接受一下我們新聞媒體社的采訪嗎?”
向南枝定睛一看,這不是剛才給她拍照的女生嗎?
“你不拒絕,那我就當你默許啦!迸斐鲈捦玻瑢I(yè)不容置疑:“剛才我在美食社里聽到了一些有趣的事,社長說你不小心炸了廚房,這是真的嗎?”
向南枝:“……”
這個碎嘴子顧悅文!不愧是紀聽洲的室友啊。
“他說你當時都嚇壞了,你自己當時的心情如何?事后回想起來是種什么樣的體驗,能和我們分享一下嗎?”
除了丟臉還能有什么感受。
“抱歉!我不接受采訪。”向南枝遮住臉,快速繞過兩人,逃也似的跑了。
本以為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誰知道第二天一早,宋心怡就連發(fā)數(shù)條微信喚醒了她:“小向同志,出大事啦!”
“今天校內(nèi)新聞頭條的女主角,是你。!”
“快看!”宋心怡甩過來一個公眾號鏈接,最新一篇文章的標題非常之炸裂:
——震驚!當代大學生竟是廚房殺手?事后采訪直呼“抱歉”!
“……”
直呼抱歉???這位姐不去當營銷號真是可惜了啊。
向南枝睡眼朦朧地點開圖文,差點沒氣到心梗,頭版就是她本人眼睛被打碼的照片,附注:“當事人:向某”。
內(nèi)容不算歪曲事實,頂多算個標題黨。
向南枝往下翻動,才發(fā)現(xiàn)這篇文章就是變相的社團宣傳,三分之一介紹社團,三分之一寫她炸廚房,剩下三分之一……怎么會是紀聽洲。!
紀聽洲也有一張單人照。
但他這張照片做菜姿勢帥氣,側(cè)臉無敵能打,還透露著一股濃濃的構(gòu)圖美感,下面還有一行小字注釋:男神紀聽洲榮獲最受歡迎金牌廚師獎(獎項純屬社長惡搞,但是獲獎人是民意所向)
“憑什么……”向南枝咬牙切齒。
最后,評論區(qū)已經(jīng)有人解碼:“是藝術(shù)系大三的向南枝,我在美食研究社里見過她,不過沒有炸廚房那么夸張啦!
本圖文瀏覽量已經(jīng)上千,向南枝坐在床頭發(fā)呆了好久都沒有緩過來。
全校都要知道有她這個廚房殺手了吧嗚嗚……
新的一天,新的討厭!
討厭的廚子!
紀星衍一醒來就看到自家媽媽捏著拳頭,他疑惑地爬起來:“媽媽,媽媽又惹你生氣了?”
猜得很精準。
“除了他還有誰!”向南枝忿忿不平的起了床。
等紀聽洲上門,看到的就是氣壓非常低的向南枝,他仔細回想了下,自己應該沒惹她吧。
“……”
還是先做飯吧。
紀聽洲提著新買的肉菜,拄著拐杖走向了廚房,動作自然的像是這個家的一分子似的。
向南枝一時無語,趕緊跟上前一看,結(jié)果就看傻眼了。
紀聽洲系著不知哪里變出來的粉藍色圍裙,先是淘米煮飯,再折菜切菜,動作說不上熟練但很細致,每一盤菜都按照份量做好了搭配。
最要命的還是,紀聽洲若無其事的從袋子里倒出了一盆蝦——活蹦亂跳的蝦。
“有剪刀嗎?”紀聽洲忽然轉(zhuǎn)身問她。
見他徒手抓起大蝦,向南枝機械地遞上剪刀,驚恐狀:“你要干嘛!”
紀聽洲掃了她一眼,淡然道:“處理一下!
說完他就瀟灑地捏住蝦身,用做手術(shù)的架勢舉起剪刀,對準蝦頭,“卡嚓”就是一剪子。
手起,“蝦頭”落。
向南枝看得一陣寒毛直豎,是不是有點太自然了……廚房果然只是廚子的天堂而已。
紀聽洲知道她在看,所以賣力展示著自己有多專業(yè),這一套去頭、開背、挑蝦線,他來時路上在心里演練過很多次。
殊不知自己的操作給向南枝帶來了多大的震撼。
紀聽洲處理完蝦,匯報起今天的菜單:“今天燒青椒牛肉和椒鹽蝦仁,再加一碗炒時蔬,湯就簡單一點,豆腐魚頭湯,你看怎么樣?”
“隨你!
“好!
紀聽洲做飯的速度比之前那個保姆阿姨都要麻利,而且還有精力分出神來照顧搗亂的紀星衍,哄得小孩服服帖帖的,跟在他屁股后頭瞎轉(zhuǎn)悠。
終究還是讓這個廚子得手了。
第17章 好獨特的約會方式
紀聽洲處理完中飯要用的食材, 走出廚房問向南枝:“你家的打掃工具都放在哪?”
向南枝沉默了會:“……不知道!
“我帶你去,星衍知道在哪!”紀星衍這個小跟屁蟲“登登”的從廚房里跑出來,拽著紀聽洲往樓梯間走, “我看見保姆阿姨都是從這拿的!
隱藏式柜門一打開, 果然有各種清掃工具整齊陳列著。
向南枝默默開始反省自己, 她好像真的有點太不管家里的事了, 紀星衍才住幾天, 比她住了兩年的都要清楚。
紀聽洲:“你們先吃早飯, 我把家里打掃一下。”
說完紀星衍就被趕回了餐桌, 紀聽洲拿起各種清掃工具, 先掃后拖,直到地板一塵不染, 又拿著塊抹布把家里的角角落落擦了足足三遍,擦得樓梯扶手都珵亮發(fā)光。
一樓陽臺上有向南枝買回來的幾盆盆栽, 綠植和鮮花都因為沒人照料而蔫頭耷腦的, 紀聽洲拿著一把剪刀修修剪剪,這些花草瞬間就能入眼了。
向南枝和紀星衍悠閑地吃著小籠包, 吃完向南枝躺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紀星衍趴在茶幾上堆積木,期間紀聽洲就沒閑下來過。
就連向南枝都在猶豫要不要叫他休息一會的時候, 紀聽洲終于把清掃工具放回了原位。
但他一點休息的意思都沒有。
紀聽洲看了眼外面的太陽, 又打開天氣app確認了一下后面幾天的天氣,一本正經(jīng)地說:“后面可能要連續(xù)下一周的雨,只有今天是晴天, 我覺得可以把床單曬一下, 你有要洗的衣服嗎?”
紀聽洲真的是個很盡責的保姆呢,向南枝感慨道。
向南枝:“在我們臥房的臟衣簍里, 二樓左手邊第一間。”
“好!奔o聽洲轉(zhuǎn)身上樓的動作連半點猶豫都沒有。
紀星衍放下積木看著她:\"媽媽,爸爸在家真的很勤勞對不對?他一直都是這樣的喲。\"
紀星衍吹著彩虹屁,希望現(xiàn)在的媽媽也能多喜歡爸爸一點。
而向南枝在想,未來和她結(jié)婚的紀聽洲也這么干?不都說結(jié)了婚的男人最會裝死了嗎?紀聽洲居然還是個異類。
轉(zhuǎn)念一想,紀聽洲都能接受當保姆了,看來他是真的很缺錢啊。
“媽媽,我能拿一瓶飲料給爸爸喝嗎?”紀星衍舉起手中的蘋果汁,貼在臉邊可憐兮兮地望著向南枝。
“想拿就拿啊,怎么搞得我像在虐待他一樣。”向南枝悄悄翻了個白眼。
“好耶,我去給爸爸送!
望著紀星衍跑上樓的身影,向南枝不經(jīng)想,她找人來的主要目的是燒飯和管孩子,紀聽洲如果不這么主動找活干,她才不會使喚他去打掃衛(wèi)生、洗衣服。
平時她的衣服要么送洗衣店,要么用洗衣機,內(nèi)衣之類的都是自己手洗,根本不需要幫忙。
她也是個很獨立的人好嗎!
向南枝思考著思考著,忽然就嗅到了哪里不太對勁……她迷茫的雙眼慢慢凝聚出驚恐,倏然瞪大!
——內(nèi)衣。。
向南枝幾乎是跳起來沖上了樓,推開房門、奔向浴室一氣呵成——
父子倆齊刷刷地轉(zhuǎn)頭看向她,一個手里拿著蘋果汁,一個手里抓著她換下來的衣服,她的內(nèi)衣包裹在其中露出了一個小角……
向南枝和紀聽洲大眼瞪著小眼,誰也沒好意思開口說第一句話。
紀星衍左望望,右看看,然后會心一笑。
媽媽一定是看到了爸爸的好,都激動地跑上來啦!
向南枝緩過神來,僵硬地開口:“你出去,我自己來!
紀聽洲明顯也有些僵硬,眼神都不知道該落在哪好,悶悶地回了一句“好”。
他保持這個姿勢已經(jīng)很久了,起身時身子都感覺快有鈍感了。
嚴格來說,他沒碰到,但他瞥見后真的有很認真地思考,向南枝同意他上來洗衣服,難道是不在乎這個嗎?如果再去問她,她會不會生氣?
思考到最后,他還是決定下樓問一下向南枝的意見。
可還沒動身,向南枝就沖上了。
她在意!
紀聽洲機械地起身,他清楚向南枝現(xiàn)在不想聽到他嘴里冒出任何話,于是徑直準備退出浴室。
可他和她擦肩而過時,紅到跟要滴血的面龐差點讓向南枝兩眼一抹黑。
他肯定是看見了!
向南枝的臉迅速發(fā)燙,她昨晚睡覺前設想過很多她和紀聽洲鬧矛盾的場景,千算萬算也沒想到,會發(fā)生這么尷尬的事……
今天也不想活了。
她呆在浴室門口想了好多,腦中閃過的念頭無一例外是關(guān)于紀聽洲的,這讓她心底升起了濃重的不安。
要不是紀星衍實在沒人照顧,她根本不會同意紀聽洲過來當保姆。
但她忘了最重要的那件事——她未來會和紀聽洲結(jié)婚。
原本兩個人只是在學校里偶爾有交集,現(xiàn)在變成了每□□夕相對,三餐做著,孩子看著,和婚后生活有什么兩樣?
向南枝不禁打了個寒顫。
不知道待了多久,她渾渾噩噩地走下樓,紀聽洲剛好端著一碗椒鹽蝦仁從廚房出來。
他說:“可以吃飯了!
飯菜的香味,蒸騰的熱氣,還有旁邊嘰嘰喳喳的小孩,這好像就是書里常說的煙火氣。
向南枝后退了一步,可樓梯上根本沒有退路,她的腳腕撞在高一級的臺階上,微微吃痛。
她沉默地走下樓,繃著臉坐在餐桌前。
紀聽洲的臉色已經(jīng)恢復如初,自然的把盛好的飯碗和魚湯放在她面前,飯上還撒了芝麻粒,她看向紀星衍的飯碗,是用芝麻粒畫得一個奧特曼。
紀星衍捧著他的飯碗,簡直愛不釋手,夸張地“哇哇”喊了好幾聲,強烈要求向南枝幫他和奧特曼合影。
看著相冊里紀星衍燦爛比耶的笑臉,向南枝心中百感交集,甚至生出了“如果未來是這樣的好像也不賴”的念頭……
打!
向南枝緊急扒了一口白米飯敲醒自己,她夾起一只椒鹽蝦,入口瞬間就怔住了。
紀聽洲見她不動,抬眸疑惑地問:“怎么了?是味道不好嗎?”
“……”向南枝低下了頭不回答。
紀聽洲自己嘗了一只,沒覺得有什么問題啊。
向南枝頭更低了,又拿起勺子撈了一口魚湯,勺子都在發(fā)抖,湯里碎碎的魚肉混合著豆腐熬煮的香氣,簡直鮮到人頭皮發(fā)麻。
當然有問題,問題就是——太好吃了!!!
向南枝鄙視自己這張不爭氣的嘴,照這樣下去肯定不行,這個廚子已經(jīng)進她家門了,再進一步,那就還是按著未來的軌跡在走啊。
向南枝心里很著急,廚藝這條路,她算是徹底放棄了。
那還有什么辦法能改變未來呢?
她的目光漸漸望向一旁開開心心干飯的紀星衍,或許他有辦法。
在三個人三種狀態(tài)的詭異氣氛中,這頓中飯早早結(jié)束,只有紀星衍獨自快樂地吃完了一整晚“奧特曼特制米飯”。
他一吃完,就被向南枝匆匆?guī)?#8204;了二樓。
又一次聽到了媽媽熟悉的問句。
“星衍,媽媽考考你,除了做飯好吃以外,我還喜歡你爸爸什么?”我改還不行嗎?!
向南枝哀求地望著紀星衍。
紀星衍有點迷糊,但他還是按照向南枝的問話順著往下想,良久后給出了一個答案:“媽媽數(shù)學很差,選爸爸是因為他得過數(shù)學競賽冠軍!
向南枝精神一顫。
對了!就是這個!
人都有慕強心理,她就喜歡那種事事都很強的人,尤其是在她的薄弱項上強到優(yōu)異的人,她自然而然就會產(chǎn)生崇拜感。
藝術(shù)系學生在高考前需要花時間主攻專業(yè)課,相對的就壓縮了學文化課的時間,向南枝記性好,自然就選了文科,藝考結(jié)束后成績也并沒有下滑太多,獨獨那門數(shù)學……成績考得好不好,全看選擇題蒙得對不對。
一切暫停,惡補數(shù)學!
向南枝在心底暗暗發(fā)誓,她要贏過紀聽洲!
“……”
拿什么贏,拿她兩位數(shù),2打頭的數(shù)學成績嗎?
紀聽洲可是理科第一!省狀元!數(shù)學滿分的怪物。
拉低不了別人,那只能提高自己,沒那么弱就不會慕強了吧……向南枝都快恍惚了。
紀聽洲只來了半天,就對她造成了這么強烈的精神攻擊,再不自救,她可就要陷進去了!
“媽媽出去一趟,你在家乖乖的!毕蚰现︵嵵亟淮,然后提起背包徑直出了門。
紀聽洲從廚房窗戶里看到了她風風火火離開的背影,擦洗盤子的動作不由一頓。
他擦干凈手出來問紀星衍:“你媽媽去干什么了?”
他記得向南枝的課是下午兩點開始,距離現(xiàn)在還有足足兩小時,“是去畫室了嗎?”
“不知道!奔o星衍抓了抓腦袋,“媽媽就問了我一個奇怪的問題,什么也沒說就跑了!
紀聽洲警覺地擰起了眉,然后招手讓紀星衍過來,“把你和媽媽的對話說給我聽聽。”
……
向南枝離家后的第一個目的地就是書店。
她在數(shù)學區(qū)域來回逛了兩遍,對于她這種數(shù)學笨蛋而言,連書的標題都很難以理解呢。
這時,恰巧有位媽媽帶著孩子路過,她們手里拿著幾本習題冊,小孩說:“老師讓我們多刷題,就要求買的這幾本!保
嗯,高中老師可不就是這么說的嘛,多多刷題,可以鍛煉解題思維。
向南枝快速刮了一眼小孩手里的習題冊,一模一樣地挑選了三本。
可付完錢后她才發(fā)現(xiàn),連基本知識都不理解,怎么解題。
她翻到最后的答案解析,講得也不是特別明白,難不成她都大三了,還要去報補習班?
向南枝頭痛病又犯了。
她心不在焉地回了學校,雖然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但總比在家面對紀聽洲要自在的多。
向南枝在校園里閑逛,走到藝術(shù)系樓下時,隱約聽到有人在喊她。
“南枝!”
她循著聲音望過去,穿了一身筆挺西裝的男人朝她走了過來。
這人她也認識,是大她一屆的同系學長,之前參加同一項比賽的時候他們有過合作,不過比賽結(jié)束后她們的聯(lián)系就變少了。
向南枝:“學長好,好巧啊!
“是很巧,我這樣穿是不是有點奇怪。”程亦安笑著站定,“有一個獲獎作品匯報,來了很多有名的畫家,所以老師讓我穿正式點。”
程亦安雖然只是大四,但已經(jīng)在畫界小有名氣,也算是天賦型選手。
向南枝以前沒仔細觀察過他,他是那種平時默不作聲創(chuàng)作,閑時和你相處融洽的類型,至少之前合作時,她沒感受到一絲不舒服。
他平時穿得都是那些藝術(shù)家風的寬松衣服,突然一下?lián)Q成西裝,看著還挺奇怪的,不像紀聽洲,西裝反而能把他的氣息彰顯得淋漓盡致……
真想打自己一嘴巴!
向南枝懊惱地搖頭,怎么又想起紀聽洲了!!
程亦安見她聊著天都能發(fā)呆,失笑道:“是很奇怪對不對?我今天也覺得很別扭!
“沒有沒有。”向南枝連聲否認,都是被紀聽洲害的,差點得罪人了。
“別安慰我啦。”程亦安有自知之明,“我剛才碰見了你的導師,他說你今年也有參加圣法的比賽,我們可能會一起競爭獎項哦!
“學長你也參加?”向南枝詫異道。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程亦安去年就已經(jīng)參加過一次,還拿到了大賽的銀獎,畢竟是特大獎項,學院為此還特別通報過。
程亦安聽到后只是無奈地勾了勾嘴角,他也沒什么好瞞的,敢告訴向南枝自己會參加,自然不會怕說出原因:“你知道的,銀獎的含金量遠遠不如金獎。”
事實如此,任何比賽的第二名都不如第一名價值高,以程亦安的天分配上努力,想再拿一個金獎只是時間問題,與其談到這個獎項時總被人壓一頭,不如再拿一次堵住別人的嘴。
“也是!毕蚰现Ρ硎纠斫猓苄蕾p程亦安這種敢拚的精神,哪怕他們這次會是競爭對手。
見她滿眼贊同,程亦安突然靦腆道:“之后我也會經(jīng)常到畫室去,說不定我們會嘗嘗見面,到時可以一起吃個飯!
“好呀!毕蚰现﹄S口應聲,不過她看著眼前的程亦安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學長,我記得你說過你高考的數(shù)學分很高對不對?”
程亦安面露驚喜,“你居然記得!”
向南枝當然記得啦,號稱低頭撿只筆就能永遠說再見的學科,長時間缺課肯定會跟不上,不止向南枝,其他藝術(shù)生也多少存在這方面的困擾。
這時候突然冒出來一個數(shù)學單科能排進全市前幾的藝術(shù)生,可不就是印象深刻了嗎。
“怎么了嗎?”見她突然沉默,程亦安很疑惑。
“呵呵,沒怎么,就是覺得學長你很優(yōu)秀!毕蚰现擂蔚匦α诵,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程亦安見她面帶羞澀,他也不自然地將手搭在胸前,他想,向南枝不會是想提跟他約會之類的吧……
“學長,我想……”
“可以!”
向南枝的話還沒說完,程亦安就急急忙忙地答應了,搞得她一頭霧水,“我還沒說是什么呢!
程亦安慌亂地咬了下唇,解釋道:“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的。”
聽到他這句話的向南枝明顯眼眸一亮,在程亦安期待的眼神中,她將手緩緩伸進包中,抽出了一本亮黃色的冊子。
——《黃岡360°定制密卷(初中版)》
向南枝笑道:“學長,請問你方便教我數(shù)學嗎?”
程亦安:“……”
好…好獨特的約會方式!
第18章 讓爸爸住進媽媽家(二合一)
程亦安在十分無奈又無措的狀態(tài)下答應了。
不過程亦安還是很好奇:“南枝你…為什么突然想學數(shù)學?難道也是為了去考教資?”
大學的最后兩年里全校估計有一半學生都在掙扎考公、考研、考教資的事, 只是他想不出向南枝也這么做的理由。
而且還是從藝術(shù)領域轉(zhuǎn)戰(zhàn)到初中數(shù)學???
這跨度也太大了吧。
“沒錯,我的夢想是……當一名初中數(shù)學老師!”向南枝正愁找不到正當理由和程亦安解釋,“考教資”這個說法簡直太合適不過了, “麻煩學長了!
“呃, 不麻煩。”程亦安有些忍俊不禁, 誰說這不是另一種層面上的約會呢。
程亦安:“但今天可能不行, 改天吧!
“沒事, 你有空再聯(lián)系我!毕蚰现ι钌钏闪丝跉。
看得出程亦安還想再多說些, 但她懷里的手機先響了起來, 是紀聽洲打來的:“喂?”
“呼叫公主, 呼叫公主。”紀星衍甜甜的小奶音像是撒了糖一樣甜。
向南枝不由地笑道:“怎么了?才離開一會就給我打電話,就算是小孩也不可以這么粘人喔。”
話音剛落, 程亦安便驚訝地望著向南枝,后者抱歉地朝他點了下頭。
在他的認知里, 只知道向南枝是個表面性格溫柔, 對誰都有禮貌的女孩子,但這恰恰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現(xiàn)。
對誰都一樣, 就等于對誰都沒感覺,那現(xiàn)在是?
“我和爸……!”紀星衍慌亂到差點咬住舌頭,“我和紀聽洲在逛超市, 請問公主殿下你有什么需要買的嗎?”
說完, 紀星衍感受到一道催促的目光,轉(zhuǎn)而問:“你在干嘛呀?”
這句話才是重點吧。
向南枝失笑,小小年紀就學會了查崗, “在去教室的路上, 我沒有什么需要買的,但是你!有很多不能買的!”
沒等紀星衍哭喪起臉, 向南枝就突然想到——紀聽洲的腿不是還傷著嗎??
向南枝:“你把電話給他。”
他?紀星衍抬頭望向爸爸,被剝奪“老公”身份的男人臉色果然不好看。
他憐憫地歸還手機:“她讓你接電話!
紀聽洲接過手機,還沒貼近耳邊就聽見了向南枝壓低了說話的聲音:“喂?你拄著拐杖帶他逛超市?真的沒問題嗎?”
紀聽洲內(nèi)心清楚,向南枝問這些是在擔心他這樣的狀態(tài)不能照顧好小孩,但不免有種自己被關(guān)心的錯覺,他笑道:“沒問題,超市很近,就在小區(qū)邊上,我的腳其實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醫(yī)生只是建議不要過度走路和劇烈運動!
“好吧!毕蚰现ν讌f(xié)道。
她內(nèi)心也清楚,紀聽洲雖然對她來說討厭,但對人對事也是個極有分寸感的人,不會亂來。
不過她忍不住提醒道:“那你帶他逛超市的話千萬別路過零食區(qū),小面包那些可以給他買,玩具要適量買,家里還有好多連盒子都沒拆的玩具……”
向南枝的囑咐一大堆,紀星衍坐在購物車里無聊地張望,仰頭就瞥見爸爸終于露出了淺淺的微笑。
他開心不到一秒,紀聽洲就和善地說道:“好的,我絕對不會慣著他!
紀星衍:!!
向南枝又囑咐道:“他腸胃不好,涼的,辣的都不能吃……”
“放心!奔o聽洲肯定地說:“一切超市試吃的東西我都不會讓他碰,今天來只是為了買菜。”
紀星衍:!!震驚,你們打電話就打電話,為什么最后受傷的是我啊!
“嗯,那我先去上課了!毕蚰现φ郎蕚鋻祀娫,程亦安卻突然上前說道:“南枝,導師喊我去認識幾個朋友,明天到畫室我們再聊,一起吃中飯吧。”
紀聽洲:男人的聲音?
“好呀,學長明天見!毕蚰现ΧY貌地揮手道別,完全沒注意電話那頭的沉默,掛斷后徑直走進了教學樓。
紀聽洲:學長?還明天見??
“……”
怎么畫風突變了?
紀星衍望著紀聽洲突然陰沉的臉,緊張地攥緊了拖車扶手,他現(xiàn)在好后悔提出坐上來的請求,因為不得不和“恐怖”的爸爸面對面。
紀聽洲本來就自帶生人勿近的氣息,哪怕頂著一張讓人非常想搭訕的臉,看到他冷然又凌厲的眼神估計也會被嚇得夠嗆。
何況現(xiàn)在的他,眉心不自覺收緊,嘴角唇瓣嚴肅地抿成一條線,以紀星衍的角度,還能看到他緊繃的下頜線。
森冷的氣質(zhì)里又添了幾分怒意。
紀聽洲倒不是因為程亦安的存在而生氣,他氣得是自己莫名生出的怒意,他有什么資格生氣?他是向南枝的誰啊。
有自知之明和他情緒的變壞并不沖突。
紀星衍聽到了電話里的男聲,把剛才的事和紀聽洲的表情一聯(lián)系,他好像隱約察覺到了真相,說道:“爸爸,只是一個男同學而已,不要那么緊張。”
后面的話他不方便說。
因為未來的爸爸也這樣,一旦出現(xiàn)這種表情,不出意外,肯定是有人在追求媽媽。
紀星衍四歲的小腦袋暫時轉(zhuǎn)不過彎來,不懂為什么會有人明知道媽媽有帥氣老公、有可愛小孩、有幸福的家庭,還是非要追媽媽;也不懂為什么爸爸每次都會擔憂地生悶氣,好像媽媽隨時會拋棄他一樣。
媽媽最愛他們了,怎么可能離開呢。
泡在蜜罐里被夸著長大的紀星衍,如他所想家庭幸福,他也像向日葵一樣長得陽光又自信,自然不會理解紀聽洲糟糕的原生家庭帶來的敏感心理的。
沉默良久,紀聽洲收斂起情緒,準備重新推車進入超市,這時紀星衍也調(diào)整好狀態(tài),出聲安慰道:“沒關(guān)系的爸爸,不被喜歡也不是你的錯!
“……”紀聽洲冷眼向下一望,紀星衍不明就里地瑟縮了下。
只聽他說:“不會安慰人也不是你的錯,下次可以不安慰!
這聽起來不像什么夸人的話,他安慰的很差嗎?
紀星衍嘟起嘴不服,重新組織激勵話術(shù):“電視上都說堅持就是勝利,反正爸爸你最后肯定會和媽媽在一起的,別難過啦!
“這句倒是還挺安慰人的。”紀聽洲沒當回事,單純以為是紀星衍想讓他當他爸爸而已,但心情上確實放松了些。
紀星衍見他開心,就動起了其他心思,眼珠一轉(zhuǎn):“覺得小朋友很棒的家長,可以在下午逛超市的時候獎勵小朋友一根甜甜的冰激凌喲!”
紀聽洲微笑:“拒,絕。”
跟小孩搞好關(guān)系和惹怒向南枝之間的平衡點,他心里有數(shù)。
“哼。”早知道不會成功的紀星衍哼唧了聲。
該怎么形容未來的爸爸呢,媽媽說一他不會說二,媽媽的話被他奉為圣旨。
嘖嘖,沒想到年輕時候的爸爸也一樣!紀星衍一副沒眼看的表情別過了臉。
紀聽洲只帶他逛了超市一層,買的都是些生活用品和蔬果肉蛋奶,被向南枝一票否決,失去買零食權(quán)利的紀星衍對逛超市完全提不起興趣。
但快到收營口時,紀星衍明顯變焦急了。
紀聽洲直白地說道:“拒絕零食,從四歲做起。”
“不是!”紀星衍搖了搖頭,指向盡頭的充氣城堡說:“超市里的充氣游樂場,我想去玩嘛!
紀聽洲看了眼手表,“不太行,我們買好東西就要回去準備晚餐,現(xiàn)在該去結(jié)賬了,我不放心把你一個人留在那!
“你先去結(jié)賬,媽媽陪我就好啦,以前都是這樣……”紀星衍話還沒說完自己就懵了。
往常都是他們一家三口逛超市,當然可以“分工合作”,但現(xiàn)在只是大學生的爸爸媽媽不僅不能一起逛超市,連陪他都是錯開時間抽空來的。
繼失去零食后,紀星衍又失去了充氣城堡。
他好慘!
紀星衍欲哭無淚,無力地說道:“那下次吧,我們?nèi)ソY(jié)賬。”
紀聽洲覺得有意思地挑了下眉,“以前都是這樣”?難道說紀星衍指的是自己的親生父母?
紀聽洲不清楚紀星衍親生父母的情況,考慮到現(xiàn)在是向南枝帶著他,怕觸及到小孩的傷心事,最終還是壓下了心中的疑惑-
對紀星衍差點說漏嘴這件事毫不知情的向南枝還在認真上課。
宋心怡心不在焉地玩著手機,向南枝只當她是在和顧悅文聊天,沉迷帥哥的女人是叫不醒的。
這節(jié)課講得是藝術(shù)肌理,教授用半節(jié)課時間講課,剩下的課時就是自由創(chuàng)作,成品要在下次上課前提交。
向南枝托著腦袋構(gòu)思創(chuàng)意,宋心怡卻鬼鬼祟祟地湊過來,問道:“南枝,你來的時候是不是碰到什么好事啦?”
“嗯?”向南枝抬眼,“為什么這么問?”
“因為我看你進教室的時候滿面春風的,心情很好的樣子啊。”宋心怡不自在地聳了聳肩膀。
有嗎?向南枝回憶起來時的模樣,她應該沒有表現(xiàn)的很開心吧,如果非要說有……有人帶紀星衍,有人能教數(shù)學,好像確實挺讓人開心的!
大概是相由心生?向南枝想道。
她解釋道:“在樓下碰到了上一屆的學長,你應該認識他,程亦安!
宋心怡詫異地問:“就是那個獲國際大獎的程學長?!”
向南枝:“對呀,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我就是聽說他獲獎后好像被國外的一所頂級藝術(shù)學院看中了,邀請他去國外深造,沒想到他居然會出現(xiàn)在學校里!彼涡拟綍r愛聽八卦,多少知道一點。
按理說有這么好的機會,沒道理不去啊。
“可能別人有更高的追求吧。”向南枝嘴上這么說,但是心里想的卻是程亦安在樓下時說的話,他留下很可能是為了再參賽,奔著金獎去的。
這涉及到別人的隱私,向南枝也不確定,就沒說出來。
但宋心怡卻八卦到了她頭上:“小向同學,我冒昧地采訪你一下,依稀記得那個夏天,你們一起留下參加過合作比賽,今天意外巧遇,請問你對他是什么感覺啊?”
“……”向南枝白了她一眼,“想揍你的感覺!
宋心怡立馬抱住她的手撒嬌:“哎喲,你就跟我說說嘛!
“毫無感覺,可以了嗎?”向南枝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肌理畫上,面對宋心怡的糾纏,她的態(tài)度就兩個字——敷衍。
如果今天沒碰到程亦安,向南枝根本就不會想起他,他在她人生中扮演的角色,最多就是像宋心怡口中形容的那樣“以前合作過的學長”、“上一屆拿過大獎的人”。
雖然這么說是有點無情,但是是事實。
向南枝堅信社交是要有的,禮貌即可,深交是不必的,點到為止。
宋心怡觀察了會,認可地點頭:“看來你是真的沒有感覺,連談起他的欲望都沒有!彼虏鄣溃骸澳以前抱怨紀聽洲討厭的時候,可比現(xiàn)在激情四射多了!
向南枝被她措不及防的話嚇了一跳,手下猛一用力,鉛筆芯都斷了。
她沉著臉問:“請問這兩者有什么關(guān)系嗎?”
宋心怡淡定地比劃著手,“如果是你愛的人,在這個位置,你討厭的人,在它之下。”說完她把手又放低了一層,“沒感覺的人,在這!
簡而言之,沒感覺的人在向南枝心里連討厭的人都不如。
因為根本想都想不起來。
宋心怡見她沉思狀,顧自笑著捧起手機,還趁機偷吃了一口美味小蛋糕。
向南枝回神一瞥,一時間被蛋糕盒子上的印花吸引了注意力。
和討厭鬼紀聽洲賠給她的蛋糕是同一品牌,只是這家專做千層,但一樣又貴又難買,隊伍排得恨天長,中午沒到就售罄。
宋心怡當然買得起,但她絕不會去排隊!
“我也發(fā)現(xiàn)了奇怪的地方,”向南枝瞇起眼,“你最近……好像總是吃一些你很饞但又懶得去買的東西!”
“咳咳——”
宋心怡嗆得臉紅,向南枝邊給她順氣邊笑道:“被我發(fā)現(xiàn)了吧!”
宋心怡驚恐地望向她。
向南枝更得瑟了,“不用猜,肯定是男生送的!
“讓我猜猜是誰!毕蚰现従彺钌纤募绨颍Φ脻B人,宋心怡瑟瑟發(fā)抖,“這么會挑吃的,肯定很會做飯,肯起大早給你買吃的,追你的心思都擺在明面上了,你就從了他吧。”
“……哈?”宋心怡咽了口口水。
向南枝看出了她眼里的無語,反問:“干嘛,不是顧悅文送你的嗎?反正你也喜歡他,雖然他是討厭鬼的室友,還是全校婦女之女,但是風評還可以,從來沒有鬧出過花邊新聞,既然你們互相喜歡,我舉雙手雙腳贊成!”
“……”宋心怡徹底沉默,她這張圓臉都要愁成瓜子臉了,“你就當…是這樣吧!
向南枝笑:“祝福你們!
“……”宋心怡扯著嘴角笑,“謝謝你的祝福。”
完全不在一條平行線上的對話到此結(jié)束,向南枝繼續(xù)畫畫,宋心怡則懊惱地趴在桌上,小心翼翼的給某人發(fā)了微信。
另一邊,才回到家不久,剛收拾完三大袋物品的紀聽洲摸出手機——
sxy:“差點暴露了!匯報結(jié)果,程亦安對你一點威脅都沒有,南枝根本不在乎他。”
sxy:“但現(xiàn)在問題的嚴重性是,南枝誤會了顧悅文在追我,必要時候請你解決社長這邊的問題。”
sxy:“事先說好,我不建議假扮情侶喲。[害羞][好色][期待]”
紀聽洲回了一個“收到”,然后熟練地刪除了聊天記錄。
他都快忘記是什么時候加的宋心怡了,好像就是那次送蛋糕之后,因為她是向南枝最好的朋友,所以從她的朋友圈里可以看到很鮮活的向南枝。
至于宋心怡愿意幫他,純屬巧合外加他臉皮厚。
紀聽洲又看了眼時間,專心地做起了晚飯。
等傍晚向南枝下課回家,還沒進家門就聞到了濃濃的飯菜香,紅燒肉的味道!
向南枝有些迫不及待地推開門,紀聽洲剛好端著砂鍋從廚房出來,紀星衍從客廳的另一頭興奮地沖出來,把她抱了個滿懷。
紀聽洲:“剛好可以吃飯了!
紀星衍:“你終于回來了,星衍想死你了。”
向南枝:“……”
好詭異!好抓馬!
怎么會冒出一種一家三口團聚的既視感!
這種違背現(xiàn)實的思想可不能有,向南枝搖了搖頭,扶額尷尬道:“我們?nèi)コ燥埌伞!?br />
紀星衍大聲道:“好耶!”
紀聽洲燒得菜色根本不帶重樣的,但有些菜明明跟家常菜一樣,味道卻比一些高檔酒樓做得都好。
向南枝心道,做菜果然也需要天賦。
吃飯進行到尾聲,紀聽洲放下碗筷說:“明天的菜譜我已經(jīng)發(fā)你手機上了,你看看有沒有忌口的,或者特別想吃菜,我可以加上!
被他的“敬業(yè)”驚到的向南枝連忙打開手機,在她的標準之上,紀聽洲甚至在早餐時間加了“餃子、餛飩、雞蛋、牛奶”,又在下午茶時間加了一道“曲奇餅干”。
“你們鏡頭去超市買了餃子和餛飩?”向南枝疑惑。
這時,紀星衍搶答似的舉高了手,又咽下滿滿一嘴飯,“不是,是因為我們下午親手包了餃子和餛飩,本來還要包包子,可是面粉不夠了!彼奶摰厝趿寺,“因為我不小心撒了一地!
紀聽洲幫忙解釋:“是意外。”
向南枝笑道:“沒有關(guān)系,你不是故意的,但下次要小心,好嗎?”
紀星衍:“好!”
向南枝突然有些好奇他們做的餃子餛飩是什么樣的,紀聽洲看出了她的心思,望向廚房說:“都在凍格里!
向南枝起身去看,一打開冰箱就呆住了,曾經(jīng)只有一塊千層蛋糕的寒酸冰箱,現(xiàn)在被塞得滿滿當當,幾乎什么種類都有。
凍格里的餃子排列整齊,包得就跟店里煮的一模一樣,但也有例外。
其中有幾個奇形怪狀的,說不上來是包子還是面團的玩意,不用說,肯定是紀星衍做的。
見她在看自己的作品,紀星衍忍不住上前,渾身扭捏地問:“媽媽,我做的奧特曼餃子厲害嗎?”
向南枝:“……厲害!蹦懿徽f厲害嗎?這一副求夸獎的表情。
“那下午茶的曲奇餅干總是買的吧?”向南枝又一次望向紀聽洲。
紀聽洲半倚在門框上,淡淡道:“星衍的午睡時間不太規(guī)律,有時候醒得早,我怕他無聊,所以準備帶著他一起做點小餅干,總比他一直盯著電視好!
餅干也會做?
真是廚子的一百種妙用。
但不得不說,這個辦法很好,向南枝自然不會反對,“那就這樣安排吧,你列的這些我沒有忌口的!鄙踔炼际撬龕鄢缘牟。
但看到午餐一列,向南枝突然猶豫了下:“不過……”
紀聽洲:“不過什么?”
“不過明天的午餐可以少做一點,中午我可能待在學校,有事不回來了。”顧及紀星衍在場,向南枝沒有直說是和學長約了吃飯,不然小孩該鬧了。
“好。”紀聽洲垂下眼眸,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
工作的第一天,向南枝完全挑不出任何毛病和錯處,但她對雙方之間的相處還處于尷尬期,也不知道說些什么好,自然而然閉上了嘴。
兩人不約而同的收聲宣告了今日的結(jié)束。
向南枝上樓洗澡時,收拾完餐桌再洗好碗筷的紀聽洲準備默默離開,但走的時候紀星衍表現(xiàn)得戀戀不舍,一路送到門口也不罷休,死死拉住紀聽洲的衣角。
紀聽洲無奈道:“我要回去啦,天都黑了!
紀星衍重重點頭,但絲毫沒有松手的意思,并發(fā)出靈魂疑問:“對呀,天都黑了,那為什么爸爸你不能留下來睡覺?家里明明有那么多空房間!”
紀聽洲失笑,那也得向南枝同意才行啊。
“你媽媽不喜歡!彼宓溃骸拔颐魈煲辉缇蛠,而且有新的重大任務要交給星衍。”
這話對四歲小孩的威力堪比零食奧特曼,簡直精準擊中了紀星衍的心臟,他激動地問:“是什么?是什么?”
紀聽洲揉了揉他的腦袋,笑道:“重要任務都是暫時保密的,但今晚的任務是乖乖睡覺不吵媽媽,只要你睡得飽飽的,明天我肯定一來就告訴你!
“我絕對能完成任務,請相信我!”紀星衍挺起胸膛,滑稽地敬了個禮,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目送紀聽洲離開。
而紀聽洲拄著拐杖離開的凄慘背影差點刺激的他熱淚盈眶,他發(fā)誓:絕對要讓爸爸住進媽媽家。!
第19章 黑心奸商
紀星衍氣得兩頰都鼓了, 鎖好家門后,飛奔上了樓。
向南枝還靠在床頭痛苦地研究簡單但她完全看不懂的數(shù)學題,紀星衍就急匆匆地沖了進來, 撲在床上保住她的腿就是一陣哼唧, 可憐巴巴地仰頭望著她, 不停念叨:“媽媽, 媽媽……”
向南枝睨了他一眼, 淡定地說:“有事說事!
能有什么事, 還不就是想吃這個想吃那個的。
“我想讓爸爸住進來!”紀星衍笑得好燦爛, 哪像向南枝, 整個人都要石化了。
“……憑什么?”向南枝大聲道,“這是我家!”
紀星衍想說, 你家不就是我們的家嗎,但認真一想, 現(xiàn)在的媽媽家還真不是他們家。
他靠著向南枝想了會, 突然來了靈感:“那媽媽你就不能暫時,是暫時而已, 給爸爸住一下不行嗎?或者你可以跟爸爸要房租呀,這樣你請保姆花的錢不就賺回來了嗎?”
紀星衍還認真算了起來,“媽媽你每個月付爸爸工資五千, 你租一個房間給他, 收他房租兩千,這樣等于……”他掰著手指,“你只要付他三千就好啦!”
“經(jīng)商鬼才”紀星衍也不管紀聽洲這個真正的“打工人”突然要承擔這么高昂的房租是什么感受, 總之, 他覺得爸爸肯定樂意。
向南枝無語到失笑,紀星衍不僅是經(jīng)商鬼才, 還是黑心奸商那一掛的!
她都不敢相信這是個四歲小孩腦子里能想出來的主意。
看著手里的數(shù)學題,向南枝開始慶幸,還好紀星衍數(shù)學基因沒遺傳到她。
“媽媽,好劃算的!”紀星衍自以為是地誘惑著。
而向南枝平靜地望著他,心道,現(xiàn)在這個情況,光是紀聽洲在家里做飯就已經(jīng)給她造成很大影響了,要是再住進來,她不如直接嫁給紀聽洲算了!
當然這話是不能跟小孩說的。
隨即,向南枝撥開了紀星衍的手,笑道:“我們不省這個錢,媽媽也不差這個錢。”
見這樣都不行,紀星衍立刻打起了感情牌,“媽媽,你都不知道爸爸剛才走的時候有多可憐,他腿還沒完全好呢,每天都要從學校來回走好幾趟,腳踝都腫了,讓爸爸住家里不是可以少走些路嗎!
“他腳沒好?”向南枝疑惑,今天電話里紀聽洲自己說好了呀。
“沒有好!”紀星衍順勢爬上了床,“爸爸肯定是怕自己行動不便,你不聘請他,今天他提超市購物袋回來的時候,還是保安亭的站崗叔叔幫忙的!
向南枝還是保持懷疑:“真的?”
“千真萬確!”紀星衍舉起不太標準的三根指頭發(fā)誓,并丟出了他思考很久才得出的王牌理由:“媽媽,爸爸的腿是因為我受傷的,我們要負責到底哦!
“……”向南枝被他的邏輯打敗了,只好反問:“你想讓他住進來,那萬一他要是不愿意呢?”
紀星衍反駁道:“怎么會不愿意!我剛才都問爸爸了。”
“你問他了??”向南枝一下就坐了起來。
紀星衍點頭,“嗯,爸爸沒有拒絕,只是說你會不喜歡!
“呼!”向南枝松了口氣,不過紀聽洲還挺有自知之明的,她確實無法接受家里多住一個人的情況。
可紀星衍就這么纏著她,直勾勾地盯著她,好像今天不給個結(jié)果就不能睡覺似的。
向南枝無奈地丟下手中的試卷,動作迅速地鉆進了被窩,蒙住頭說道:“好晚了,我好困啊,你乖一點,媽媽要睡覺了,反正今天他已經(jīng)回去了,難不成我還要把他叫過來嗎?”
向南枝想敷衍了事,說不定明天紀星衍就忘記這回事了,她勸道:“我們明天再聊這個話題,好不好?”
被子外頭沉默了會,就在她擔心時,紀星衍居然雀躍地回道:“好呀。”
今天怎么這么聽話?
向南枝詫異地掀開被子,只見紀星衍小小的背影走向洗手間,傳來了一邊哼歌一邊洗漱的聲音。
向南枝不解,她有說什么值得他這么高興的話嗎?
紀星衍當然開心,因為紀聽洲臨走前可是和他說過,今晚的任務是乖乖睡覺,不吵媽媽,完成以后就可以接超級大任務!
一想到明天爸爸還能住進來,他就好興奮,人都躺到床上了,還是翻來覆去睡不著,想找媽媽說會話,又怕吵到她,只能睜著雙眼無聊地掰手指,也不知道幾點才睡著……
于是第二天,連向南枝都起床了,紀星衍還窩在被子里賴床,嚶嚶吵著喊“困”。
向南枝聽到了樓下有開門的動靜,知道是紀聽洲來了,只好給紀星衍蓋上被子,獨自下了樓。
她下來時,紀聽洲還坐在門口的凳子上穿鞋套,因為是坐姿原因,褲腳一處自然上縮了一截,恰好露出他的腳踝。
又正好被向南枝看見了他腳踝上的一片紅腫。
她皺眉問:“你不是說腳好了嗎?”
紀聽洲動作一頓,回身望著她,“差不多好了,只是走多了容易腫,不會影響我的工作!
聽到他這話,向南枝眉頭鎖得更緊。
果然跟紀星衍猜得一樣,紀聽洲是怕她覺得會影響工作才撒謊的嗎?
確認過她的表情后,紀聽洲默默收回目光,然后抓著一旁的拐杖略顯吃力地撐起了身子,看得向南枝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紀星衍曾經(jīng)說過的話又反覆在她腦海中浮現(xiàn)——紀聽洲因為腿受傷,以后都沒有再打籃球。
向南枝很怕紀聽洲未來的受傷,是因為紀星衍來到這里導致的蝴蝶效應,也怕是他腿傷的加重是因為每天都要學校和她家來回跑。
既然要和人撇清關(guān)系,沒必要再多擔一道心理障礙。
她有點開始想要接受紀星衍的建議了。
不過……該怎么和紀聽洲開口呢?!萬一紀聽洲不愿意,那她太主動不就丟臉丟大了。
再等等吧。
向南枝認可地點了點頭,紀聽洲則環(huán)顧一圈,問道:“星衍還沒醒嗎?”
小孩子一般都醒的比較早,所以平時紀聽洲過來,都是紀星衍迎接的他,以至于今天向南枝的突然出聲,他差點誤以為是幻聽。
“沒醒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昨晚去做賊了,看樣子還能睡很久!毕蚰现ν虏鄣馈
紀聽洲忍不住笑了笑。
向南枝沒見過他這么柔和的笑,倍感詫異但沒問出口,看紀聽洲和紀星衍的相處,大概他是真的喜歡小孩吧。
廚房里,紀聽洲打開冰箱,問:“給你煮水餃?或者你有別的想吃的嗎?”
向南枝托腮隨口道:“還想吃灌湯小籠包!
“嗯。”紀聽洲精準地打開一格冰柜層,拿了一板灌湯小籠包出來,速食和現(xiàn)成包好的餃子,不到十分鐘,就飄著香噴噴的氣味被端到了向南枝面前。
向南枝剛要開動,盯著面前的兩個碗疑惑道:“你不吃?”
紀聽洲:“等星衍醒了我陪他吃!
“哦……”其實向南枝問完就后悔了,沒了紀星衍,他們倆一起吃早飯確實蠻尷尬的。
還好紀聽洲沒答應,向南枝暗自慶幸。
紀星衍睡得昏天地暗,向南枝早上沒課,吃完早餐后就窩在單人沙發(fā)里玩手機,本來還想著要不要和紀聽洲搭個話,問他搬過來住的事。
可紀聽洲遠遠地坐在餐桌那,今天他是背了包來的,開著電腦像是在趕作業(yè),屋子里只有他敲擊鍵盤的清脆聲音。
想想曾經(jīng)兩個人碰面就是吵架起步的日子,向南枝不禁感慨,他們兩個人待在一個空間里,好像從來沒這么平靜過。
向南枝收回目光,這時,微信欄突然跳出了一條信息,提示音外加震動聲在安靜的室內(nèi)格外刺耳,紀聽洲也不由抬頭看過來。
向南枝點開一看,是學長程亦安發(fā)來的:“我到畫室了,你怎么不在?”
“這么早?我還在家,馬上來!毕蚰现亓艘痪,雖然是她和人有約在先,但她也沒想到對方會到的這么早。
向南枝匆匆上樓換衣服,不算小的動靜吵到了床上的紀星衍。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媽媽!
向南枝背上包,回身說道:“醒啦,紀聽洲已經(jīng)到了,讓他給你做早飯,我先去學?!
“。俊奔o星衍清醒過來,他慌忙下床。
此刻如果向南枝是太陽,紀星衍就是小向日葵,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紀星衍:“爸爸的事你還沒跟我討論呢,媽媽……”
“我急著出去,回來跟你詳談,mua ~”向南枝捧著紀星衍的腦袋狠狠親了一口。
紀星衍被親得飄飄然,直到向南枝走遠了他也反應過來,又被媽媽蒙混過關(guān)了!
紀聽洲站在后方看得一清二楚。
他喊道:“星衍!
紀星衍轉(zhuǎn)頭苦澀道:“爸爸。”
“別難過了,忘記昨晚我跟你說什么了嗎?”紀星衍摟著他進屋。
紀星衍瞪大了眼:“超級任務?!”
紀聽洲:“對,材料我都準備好咯,那我們開始?”
“嗯嗯!”紀星衍被這么一哄,算是短暫的忘記了煩惱。
……
另一邊向南枝剛到畫室,就看見程亦安在幫別的同學改畫。
向南枝:“學長!
程亦安放下畫筆,“你來啦!
兩人簡單打了個招呼,程亦安就主動邀請她去隔壁參觀自己的畫作,向南枝當然樂意欣賞獲獎作品。
程亦安作畫的時候,向南枝報著學習的態(tài)度在一旁觀看。
只是如約到飯點時,向南枝的微信電話先如影隨形了。
電話是紀聽洲打來的,但她接起后,聲音不出意外是紀星衍:“中午好!”
“呵呵!毕蚰现πΦ溃骸爸形绾!
紀星衍的小奶音充滿了驕傲:“公主,你去看看外面的儲物格,粉紅色袋子的,有驚喜哦!
向南枝疑惑地走向儲物格,粉紅色的袋子很鮮艷,還畫了一顆不太標準的桃心,一看就是紀星衍的杰作,重點是……她摸到袋子的時候它居然還散發(fā)著溫熱。
她打開袋子一看,里面平放著兩個保溫餐盒,每一個格力都放著她喜歡的菜,一根煎得有些焦的香腸還被切開擺成了愛心形。
向南枝驚奇地問:“這是什么?”
紀星衍:“這是我給你做的……愛心便當!!!”
向南枝:“???”
“我怕你在學校會餓肚子,所以親手參與了愛心便當?shù)闹谱,你不吃完,我會傷心喔~”
這時,好巧不巧程亦安也走過來問:“到點了,我們還不去吃飯嗎?”
向南枝:“……”
這讓她怎么跟程亦安交代?
第20章 住在一起(二合一)
程亦安離得越來越近, 剛才只是帶點溫熱的餐盒此刻就像是燙手山芋一樣。
他走近后自然看到了向南枝手中的飯盒,他眼中的疑惑讓向南枝不禁目光閃爍。
程亦安:“你還……自己帶飯?”
“不是!”向南枝想矢口否認,但又解釋不清它的來源, 為難道:“也算是……是家里人怕我餓幫我帶的, 他們不知道我今天要和你吃飯。”
程亦安瞥了一眼餐盒內(nèi)透露著滿滿心意的精心擺盤, 最醒目的莫過于米飯上拼成心形的火腿腸, 是什么樣的家人才會做這樣的飯呢?
“沒關(guān)系!彼然不介意這一頓飯, 畢竟以后日子還長, “既然是你家人的心意, 我們可以下次再約!
“好!”向南枝求之不得, 她不想讓紀星衍失望,當然也不想放學長鴿子。
“……那今天你的中飯?”向南枝不好意思地問。
程亦安無所謂地開著玩笑:“可以讓其他人幫我帶一份回來, 我這個體格,暫時還不會因為不吃一頓飯而餓死!
“哈哈!毕蚰现πΤ隽寺, “那改天。”
程亦安:“嗯!
這時, 電話里等待已久的紀星衍出聲詢問:“有在吃嗎?”
向南枝:“馬上,你是什么時候送過來的?怎么沒看見你呢。”
電話那頭的紀星衍得意地笑了笑, 無聲的和紀聽洲擊了個掌。
紀聽洲撐著下巴,回憶起昨天,他光是聽到向南枝要和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學長吃飯, 他就輾轉(zhuǎn)難眠, 想想今天的舉動,也真的還挺幼稚的——
他居然又哄著紀星衍做了一個所謂的愛心便當,破壞了向南枝的約飯。
其實就如向南枝電話里說的, 可以下次再約, 這種行為阻止的了一次,阻止不了一輩子, 嚴格意義上來說沒多大意義。
但在紀星衍眼里:超級任務圓滿完成!
趕走媽媽的追求者,推薦爸爸成為他的爸爸就是他的終極目標!
想到這,紀星衍語調(diào)不自覺的上揚:“我們一做好就給你送過來了,看到你在教室就沒打擾你,上學辛苦了,要好好吃飯哦。”
向南枝無奈地笑了笑,這大概就是不用上學的快樂吧。
她快步走回教室,找了一處坐下,袋子里除了餐盒,還有一個陶瓷湯盅,一打開蓋子她就聞到了特別醇厚的濃香,湯面飄著金黃色的油珠兒和紅橙色的枸杞,不禁令人食指大動。
紀聽洲的廚藝不是開玩笑的。
紀星衍在電話那頭急迫地問道:“怎么樣?怎么樣?”
向南枝喝著湯調(diào)侃道:“真的是你做的?”
紀星衍:“保證每一道菜都有我的汗水!”
向南枝:“比如?”
“呃……”紀星衍看了一眼身邊的爸爸,紀聽洲用口型告訴他“實話實說”。
“比如雞湯里面的枸杞是我撒得,芹菜葉子是我摘得,大米飯上面的芝麻愛心是我擺得!奔o星衍認真數(shù)著手指,最后他不好意思地小聲道:“火腿腸,是我自己煎的喔!
“看得出來,哈哈哈!毕蚰现A起眼前焦黑了一半的火腿腸,忍不住發(fā)笑。
紀星衍的臉忽然有點燙,“我是第一次嘛,但是我做成功了……一半!”
向南枝點頭,確實能成功一半已經(jīng)很不錯了,不像她,“半”都沒有。
“而且爸爸都沒幫我……”
“咳!”
紀星衍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向南枝厲聲打斷了,一察覺到自己好像說錯話,他習慣性地一下捂住了嘴。
其實這也不怪他嘛,在媽媽面前不可以喊爸爸叫爸爸,當著爸爸媽媽的面也不可以喊媽媽叫媽媽,跟繞口令一樣的規(guī)矩,真的快把他四歲的小腦袋繞暈了!
向南枝冷著臉嚴肅道:“星衍,口誤了?”
紀聽洲看向他的眼神中也帶了一絲疑問,紀星衍慌忙解釋:“嗯,說累了,才口誤的,不打擾你吃飯啦,我們晚上見。”
他掛斷了電話,急忙把手機塞回了紀聽洲的手里,“爸爸,我吃完飯了,可以上去玩積木嗎?”
紀星衍承認他慌了,媽媽根本不知道他私底下是喊紀聽洲爸爸的,如果被她知道……公主都會變怪獸,他屁股絕對不保!
紀聽洲看著他不自然的小表情,話到嘴邊,想了想還是算了。
關(guān)于紀星衍身上藏著的秘密,他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相處到現(xiàn)在,有很多細節(jié)在之前或多或少被他忽視或者遺漏了——
第一次見面,紀星衍好像就喊過他“爸爸”,他不信向南枝會存他的照片,即使看過他的照片,他也不信紀星衍能夠在人海中這么精準的找到自己,當時……向南枝明顯是嚇到了!
再一次見面是體育館,因為意外傷到腿,讓他忘了問,為什么紀星衍會一個人來看他比賽,還給他加油,不僅如此,還清楚地知道他的名字。
當時他只當是紀星衍這個小屁孩自主主張想給向南枝找個男朋友,小孩子概念不清,才說是爸爸媽媽。
想到這,紀聽洲望向一旁等待他點頭的紀星衍,盡管他只有四歲,但心智遠超同齡小孩,哪怕偶爾不清楚詞語的用法,但這完全不影響他的認知,他不可能不明白“爸爸”和“男朋友”的區(qū)別。
之后呢……
他來別墅的那天,聽見過向南枝喊“紀星衍”,她口中的“紀”又是哪個“ji”?
還有今天,紀星衍在電話里不小心喊他“爸爸”,向南枝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生氣,也不是疑惑,反而是打斷和告誡。
這代表什么?她早就知道?
紀聽洲越是回想,疑點就越多,如果把這些都串聯(lián)起來,分明是會有一個答案的。
會是什么呢……
“爸爸,超級任務完成了,我想去玩積木!奔o星衍扯了扯他的衣角,紀聽洲才如愿地點了點頭。
紀星衍松了一口氣,迫不及待地跑上了樓。
看他倉皇逃走的背影,紀聽洲捏著指節(jié)若有所思,在小孩登上最后一個臺階徹底站穩(wěn)時,他平靜地喊道:“紀星衍。”
“嗯?”紀星衍疑惑地回頭,完全沒有察覺到這個稱呼的異常。
紀聽洲:“玩一會就行,待會要睡午覺!
“好的爸爸!”紀星衍又松了一口氣。
這個小動作被觀察他的紀聽洲盡收眼底,所以,星衍真的姓“ji”!會是他的“紀”嗎?
看紀星衍回避的樣子,直接問肯定是問不出什么的,向南枝會同意他過來當家政保姆,那就一定很嚴格地交代過紀星衍。
還好四歲小孩足夠單純,一試就試出來了。
之前他從來沒注意過星衍姓什么,向南枝也是有意識的只喊名字,不喊姓,由此可見,那天她是真生氣了才喊的紀星衍全名。
紀聽洲的思維一下活躍了起來。
為什么向南枝這么怕他知道?又為什么向南枝的兒子會跟他一個姓?
針對某件事防著一個人的前提,得是他跟這件事有利益關(guān)系才對。
他和紀星衍,存在什么關(guān)系……
紀聽洲有了一個大膽的假設,但怎么想他都覺得太荒謬了,如果沒有證據(jù),哪怕他跑去向南枝面前直接問,她也一定不會承認。
紀聽洲默默收拾著碗筷,他不是個急性子的人,知道這件事要慢慢來,眼下最重要的是把紀星衍照顧好,只要有機會留在這,總有一天他會弄名表。
洗好碗筷,紀聽洲上樓帶紀星衍睡午覺。
紀星衍早就玩累了,一臉倦容地鉆進被子里,雙手搭在胸前一副馬上就要睡著的樣子。
紀聽洲給他掖好被子,輕拍著他的肩膀。
他坐在床側(cè),隨意的一瞥卻剛好瞥見床頭隨意放置的試卷,他拿起一看,上面赫然標著“初中數(shù)學”四個大字。
紀星衍上次和他交代,向南枝想學數(shù)學,所以這是她買的教材?
初中數(shù)學……紀聽洲剛才還有點緊繃的心情忽然變得晴朗,他只知道向南枝數(shù)學這科很爛,但他沒想到,會是爛的需要重學的水平。
如果她想學,他可以教啊。
紀聽洲忽然覺得自己數(shù)學好居然是件好事。
抱著這樣的心態(tài),紀聽洲的好心情持續(xù)到了傍晚向南枝回家。
向南枝進門就發(fā)現(xiàn)餐桌上明晃晃地擺著一份三文魚拌飯,擠了一點芥末在上面,簡直是在刺激味蕾不斷分泌。
不一會兒,紀聽洲端著雞湯,紀星衍捧著米飯,雙雙從廚房出來。
紀聽洲示意她吃三文魚拌飯:“中午的菜剩的不多,再燒就浪費了,你應該能吃這個吧?星衍說你喜歡!
被點名的紀星衍放下米飯,疑惑地望著爸爸,他說過嗎?
反正向南枝信了,但她第一反應卻是看向紀聽洲的腿,問道:“你不會又去超市了吧?”
被關(guān)心的紀聽洲暗自竊喜:“沒有,我發(fā)現(xiàn)超市有外送服務,是在程序上下單,送到家門口的。”
“哦。”向南枝沒想那么多,只是單純想到他的腿傷和紀星衍說的話,不自覺就計算起了他走動的次數(shù)。
早晚是一個來回,送餐是一個來回,如果碰上偶爾他有課還得再加一個來回,上午下午都有課就是兩個。
算下來,紀聽洲最少走一趟,最多的時候三趟都不止。
這么走下去,輕傷都得變重傷。
向南枝吃著別人買來的三文魚拌飯,思考著要怎么開口。
還沒等她想好,紀聽洲先開了口:“明天上午我可能來不了,有一門必須要去的課,我對過你的課表,你上午也是滿課,所以星衍可能需要自己待一個早上!
紀聽洲補充道:“不過早飯我可以早點過來做,做好放在蒸箱里,你們起床后可以自己拿。”
這話屬實讓向南枝犯了難,倒也不必這么為她們考慮。
向南枝第一次花錢花出了罪惡感,紀聽洲干活的價值,可遠遠不止五千塊。
事實上紀聽洲已經(jīng)抽出很多時間遷就她這邊了,雖然因為腿傷他向系里請了假,但既然是連他都說“必須要去”,那這門課肯定很重要。
向南枝猶豫道:“沒事,早飯我們可以自己點,你沒必要特地趕來一趟!敝粸了個早飯,又要走一個來回,太傷腿了。
她想了想還是主動問道:“你考不考慮在腿傷好之前先住在這?”
“?”紀聽洲呆住了。
向南枝還從未在他臉上看見過這么滑稽的神情,很呆很懵逼,眼睛里充滿著問號。
她輕咳兩聲,認真解釋道:“是星衍提議的,你別多想,我確實不會做飯,你也照顧的很好,星衍覺得你腿傷還沒好,來回太辛苦了,如果你不愿意的話,也沒關(guān)系……”
“愿意!”
紀聽洲回答的很肯定,他側(cè)目望著紀星衍,沒想到昨天他以為的玩笑話,今天就成真了。
紀星衍投給他一個雙眼緊閉的wink ,可愛中透著稚氣,仿佛在說:“爸爸你看,我沒騙你吧 ~”
乖兒子!
他幾乎一瞬間就規(guī)劃好了搬進來的計劃:“明天上完課,我正好回宿舍收拾行李,東西不多,我可以讓我室友送我到小區(qū)門口,當然,我不會讓他們進來的。”
到小區(qū)門口后,保安一般都會幫忙搬行李,這點向南枝倒是不擔心。
“可以啊,那就這么辦!毕蚰现c頭答應。
“嗯!奔o聽洲盡量保持著聲線的平穩(wěn),但也只敢發(fā)出單音,只有他自己清楚現(xiàn)在他內(nèi)心的波動有多劇烈。
從未設想過的距離,在一步步靠近,曾經(jīng)的奢望變成了眼下的現(xiàn)實。
如果不是向南枝坐在他對面,他真的想打自己一下,看看是不是在做夢。
好沒出息啊。
紀聽洲在心底笑話自己,但只要再抬抬頭,看見向南枝一臉饜足地吃著東西,沒出息就沒出息吧。
吃完飯,在干凈的餐桌上,向南枝男的心平氣和的和紀聽洲坐在一起,不過中間還有個紀星衍。
之前只是向南枝單方面研究了課表,從來也沒和紀聽洲商量過。
以免再想今天一樣遇見突發(fā)狀況,她覺得有必要坐下來好好聊一下之后的分工計劃——
“這周下來,我們倆重合的課程有周一上午,周三下午,還有周四全天!毕蚰现θΤ隽诉@三處,這周都是紀聽洲請假才擠出了照顧紀星衍的時間。
紀聽洲也不能總是請假,缺勤的次數(shù)多了,這門課的平時分絕對高不了。
“周一周三就半天,我早點回來或者你早點回來,都能解決,重點是周四。”一整天的時間,他們兩人都很難抽出空。
“一日托兒你覺得可行嗎?”紀聽洲詢問。
向南枝:“一日托兒?”
她壓根都不知道這是什么……
“就是一些課外機構(gòu),上次我們撞見的那個商場里就有出售這樣的班級課程,每周代管一到兩天,按天付費!
紀聽洲找出了托兒機構(gòu)的資料,里面確實有提到這項服務,向南枝看得很仔細,但圖文再美也不及親眼所見,她皺眉道:“我要去現(xiàn)場看看才行!
紀聽洲點頭:“當然,明天下午沒課,可以去。”
“嗯,有道理,那就明天下午去考察一下那里的環(huán)境!毕蚰现呎f邊記下了地址。
紀星衍坐在兩人中間,來回張望,讓他想起以前開家庭會議,商量把他送去哪個幼兒園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氛圍!
他癡癡笑道:“其實……我可以自己在家的!
向南枝和紀聽洲一齊望向紀星衍。
紀星衍驕傲道:“上次媽媽你去社團,星衍也是一個人在家的啊,我什么都不會亂碰的,只要你們給我放著電視,我坐在沙發(fā)上屁股都不會挪一下的!”
向南枝、紀聽洲:“……”
原來是打著看一天電視的主意。
其實向南枝考慮的也是讓紀星衍自己在家,他的自理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說不干就不干,比熊孩子不知好上多少倍,但……
“這樣好了,到時候在客廳裝一個監(jiān)控,現(xiàn)在的家庭監(jiān)控可以跟隨孩子的動向轉(zhuǎn)動,還能直接對話,從你家到學校的距離肯定是在信號范圍內(nèi)呢。”紀聽洲幫忙出著主意。
“嗯嗯,我同意。”紀星衍高舉雙手,媽媽也同意的話,那他就能擁有三天的看電視權(quán)力啦!
“可以,但周四還是得去看看你說的一日托兒,回來做飯不現(xiàn)實,太趕了,一整天的時間也很長,必須有人照顧他,不然我不放心!
向南枝一錘定音,父子倆沒一個反駁的。
紀聽洲滿心滿眼都是明天就可以住進來這件喜事,紀星衍默默把桌子底下的三根手指掰了一根回手心。
三天看電視的權(quán)力只剩兩天。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