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1 章
“我不想和你打游戲了, 你太菜了。”赫萊爾握著手柄，發表感言。
“我菜？”迪克覺得一口大鍋從天而降砸在腦袋上，他看了眼游戲界面, 又看了眼赫萊爾, 欲言又止，最后泄氣地把自己砸進沙發里：“行吧，是我菜。”
人在屋檐下, 該低頭還是要低頭。
看著滿臉郁悶有話說不出的迪克，赫萊爾決定不和對方計較，迪克懂什么, 赫萊爾表示自己一般都只玩真人快打，初降世時被創世之書一股腦塞進來的游戲高手劇情全部是他真實經歷, 只能在游戲主機上過過征服世界的手癮的迪克永遠體會不到那種成就感。
想到這，赫萊爾默默往迪克身上套了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可憐”的濾鏡。
“那換個游戲？”迪克提議, 他試圖在游戲卡帶里找到一盤休閑小游戲，這對在場兩個人的心臟都好，忽然, 他翻找的動作一頓, 像是看見了什么奇怪的東西。
“蝙蝠俠：阿卡姆之城？”迪克抽出一張卡帶, 疑惑地在赫萊爾眼前晃了晃：“這是什么？”
“不用在意, 這張讀取不出來。”赫萊爾瞄了一眼, 神色淡然：“另外騎士那兩張，還有自//殺小隊也讀取不出來, 還容易讓游戲機中病毒, 要是弄壞了這臺機子你自己去和杰森交代。”
“噢, 是盜版卡帶吧。”迪克摸了摸下巴，恍然大悟, 覺得自己觸摸到了真相：“我已經看到過好多以超級英雄為主題的小游戲了，該讓布魯斯去管管，正義聯盟的IP授權怎么說也是在韋恩科技手里才對。”
使用夜翼形象的游戲迪克也知道一兩個，不過很可惜，都是黃油。
而且那幾個大膽工作室甚至沒能撐到迪克上門□□就被布港本地黑///幫狠狠警告了一頓，如果不是夜翼趕到得及時，估計會死得很慘。
赫萊爾接過那幾張卡帶，隨手扔進盒子里。
游戲是真游戲，讀取不出來也是真的讀取不出來，畢竟它們的運行能源全部來自創世之書，現在只能當個擺設，卡帶本身也是從創世之書的池子里抽出來的。
——該說不說，赫萊爾還挺喜歡這幾款游戲的劇情，很符合他的喜好，從各種方面講。雖然用人性的那一面來思考的話挺不人道的就是了。
“就這個吧。”迪克終于找到了滿意的游戲，爬過去換下卡帶，大屏一閃，很快重新亮起，偏Q版的畫風中緩緩彈出游戲名稱：分*廚房。
……
半個小時后。
斯蒂芬妮從樓上跑下來，正好看到自家大哥一頭撞破了窗戶被扔進后花園里。
“呃，赫萊爾？”她遲疑地問。
“沒關系，那扇玻璃不是防彈的。”看到女孩震驚的表情，赫萊爾慢條斯理地拍了拍手，從窗邊回到沙發上坐著，問：“沒找到人？我都說了沒見到提姆。”
聽到關鍵的名字，斯蒂芬妮一下子回過神，重新憤怒起來：“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那個混蛋很有可能知道我會追過來而偷偷躲起來，可惡的德雷克，你敢相信嗎？他趁著我睡覺的時候炸掉了我臥室的房頂！如果不是我反應夠快就被那些該死的碎石擊中了！”
斯蒂芬妮看上去想讓提姆和自己的天花板一個下場，隱約間都有了成形的黑氣在頭頂匯聚成烏云，剛要從窗戶爬進來的迪克愣了一愣：“赫萊爾，我能問一下還有誰沒慘遭你的毒手嗎？”
他以為自己已經算是投敵的那種了，沒想到要和小翅膀一樣才算是和赫萊爾同一陣營？
“你指那些黑氣？那不算什么。”赫萊爾道，實打實來算，這個世界的蝙蝠家只有杰森一個人算他的下屬，“不過你要是想試試也行。”
迪克眼睛一亮，倒不是真的倒戈，只是單純地好奇，不得不說，神秘側的力量對每一個普通人都是巨大的誘惑，誰小時候沒幻想過自己會在十一歲收到一封貓頭鷹送來的信呢？
“我要怎么做？”迪克利落地跳過窗口，還拉了窗簾把漏風的窗戶擋起來，像小狗一樣搖著尾巴沖過來，眼巴巴地問，斯蒂芬妮也跟著好奇地坐過來，擠擠挨挨的。
赫萊爾兩側咻地擠過來兩團熱源，他眉毛不動聲色地抖了抖，按捺住把他們都丟出去的沖動，從懷里掏出一張卡牌，大小和塔羅牌相似，但是材質特殊，黑底金絲勾勒，隨著不同角度大的光線可以隱約看到一串鎏金的符號——Berial
“貝利爾？”迪克念了出來，斯蒂芬妮接道：“怠惰的君主？”
赫萊爾任由兩人拿過卡牌翻覆著，在看到卡牌沒有分毫動靜后也沒有意外，說實話，貝利爾的繼承人他是做好找個一千年的準備的，原因就像祂的名號那樣，很難說對方什么時候醒著，醒著的時候又能不能碰到合適的人選。
而且對于貝利爾，他的情感是有些復雜的。
一回過神，赫萊爾就對上了兩雙快要放光的眼睛，才意識到自己把這句話說出來了。
“是什么是什么？”“有故事？好耶！”
兩只小鳥的羽毛撲棱了起來，看上去精神十足。
“你們是需要睡前童話的小孩子嗎？”赫萊爾無奈道，但是因為沒有什么1拒絕的必要，就回憶了一下，簡單講了一下一些隱秘的過去。
在那場路西菲爾發起反叛的朝拜上，三分之一的天使追隨著祂的旗幟掀起戰火時，貝利爾其實在天使的隊伍里偷偷打瞌睡，作為原初幾位最強大的天使之一，雖然因為懶惰只居于力天使之位，但也因為這場盛事被交代了不少準備工作，這也是祂當時沒有站在最前方，而是躲在天使中偷懶的原因。
巧合的是，貝利爾所在的那個隊伍中幾乎全部都是路西菲爾的死忠，而且站位雖然不算緊密，但是當巨大的羽翼展開時，前期就難免彼此交疊了，而有著精湛偷懶技巧的貝利爾在睡夢中本能和周圍的天使一起切換至戰斗形態，并被夾在中間飛來飛去，甚至就這么跟著一起墮天……
等貝利爾徹底睡醒，羽毛已經黑得锃亮，站在地獄的領土之上了。
荒謬得像個笑話。
雖然后來貝利爾也向路西法說過，哪怕祂當時清醒著也會選擇跟隨祂，但是不管怎樣，這種離奇的經歷依舊讓路西法對祂的態度很微妙，也很縱容，畢竟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墮天了這種事，對于大多數天使來說并不是什么美妙的經歷。
迪克和斯蒂芬妮聽得目瞪口呆，義警的職業需要他們有很廣泛的知識儲備，但是《圣經》上可不會寫這種八卦小報上才有的內容，吃瓜本就是一件快樂的事，尤其聽到的還是這種層次的隱秘，是在死前寫回憶錄都必須單開一章的內容。
畢竟哪怕是無信者，面對神話中的存在，也是或多或少存著敬畏之心的。
于是赫萊爾徹底被纏住，在那張卡牌無論如何也沒有反應后，兩只小鳥就專注于從他的口中挖出更多有意思的故事，那些文字記載著的瑰麗史詩神話有多少真與假，那些恢弘壯闊的故事是否真實地發生過，那些曾主宰天地的神明，那個至今仍被傳頌的造物主，祂們是什么樣子的？
沒有人能拒絕了解這些，也幾乎是在此刻，迪克和斯蒂芬妮才隱約有了點實感，身邊這個被他們賴住要求講故事的年輕長輩是那段神話故事中色彩最鮮明的角色之一，那個在無數影視漫畫中或出現或被提起的存在，那些關于魔王的每一個故事都是真實的。
手邊這片偏涼的體溫，曾有著無數跌宕而宏偉的征程，創下一個個無可超越的成就，于那些殘存的神話碎片中，鑄就出魔王的威名。
迪克/斯蒂芬妮：莫名有種紙片人成精了的感覺。（康斯坦丁點了個贊。）
“好好好，你們想聽什么？”赫萊爾收回卡牌，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后放回原位，在兩只小鳥嘰嘰喳喳的央求下無奈地應下，至少現在沒人在乎游戲了，也沒人試圖把后花園鏟一遍找到逃逸的紅羅賓——等等，如果提姆不在這的話，那他去哪了？
“要聽你的故事！”斯蒂芬妮大聲搶先，迪克緊隨其后地點點頭，跟著補充：“還有其他和你有關的那些！”
“那就要從最老套的那個開場白開始了。”赫萊爾說，他把提姆拋在了腦后——紅羅賓總不會輕易死掉，那孩子又不是初生的雛鳥。
當然，死掉也沒事。那就沒什么可擔心的了。
*
杰森在忙碌了一天之后踩著夕陽回到了別墅，結果一推開門就看到滿桌子的零食袋，地板上的碎玻璃和空空如也窗簾一半在里一半在窗戶框，橙紅色光灑在地板上，為客廳渲染一層夢幻的光暈，杰森的血壓卻噌地一下開始狂飆，太陽穴處的青筋跳起了踢踏舞。
他惡狠狠地看向團在沙發中央的三個懶蛋，然后最中間的那個在聽到響聲后仰過頭來，黑發柔順地搭在臉側，面上滿是理所當然的神情：“杰森，我餓了。”
杰森：“……”
杰森擼起袖子，惡狠狠地看向另外兩個人——尤其是那個新出現的，莫名其妙跑到他家來的鳥崽子：“你們最好能找到什么理由，否則等下就會和這些玻璃渣一起出現在外面的垃圾桶里！”
“那是迪克做的！”斯蒂芬妮一激靈，危機感令她大聲洗脫罪名，迪克沒辦法這么做，他偷看了眼赫萊爾，憋屈地認了，并試圖用良好態度換取減刑：“小翅膀等等，給我三分鐘，我能把這變干凈。”
“哼！”杰森冷冷地放過了被殺氣逼得快把頭埋進沙發縫里的藍鳥，轉而瞇起眼，盯住不請自來的另一位：“很好，那么布朗小姐，你在這又是因為什么？蝙蝠派來的臥底？總不能是來蹭飯的，韋恩家養不起女兒了？”
斯蒂芬妮眨眨眼，在接收到赫萊爾的眼神后，十分自信地向沒見過幾面的二哥說道：“晚餐我想吃小羊排和沙拉！”
赫萊爾：……其實我的意思是，這間房子的主人是杰森，最好別惹到他。
眼神溝通大失敗，赫萊爾看著一臉茫然，被拎住后領干脆利落扔出門的斯蒂芬妮，默默別過頭。
沒關系，杰森只是暫時有點生氣而已，你可以再進來的，因為他已經去廚房冰箱取羊排了。
第 172 章
最后坐在餐桌前的到底還是有四個, 斯蒂芬妮和迪克老老實實不敢造次，尤其是前者，至少她現在知道這個房子里誰掌大權了, 不過當然是排除掉規格外存在后的結論。
窗外夕陽的橙紅很快隱沒在地平線之后, 屋內亮起了暖黃的燈光，很快便沒人去在意其他事情，杰森雖然臉黑得像碳一樣, 廚藝卻稱得上一句出色，他端過來的盤子在其他幾人眼中幾乎要冒起金光，香氣四溢, 餓了兩三頓只吃了點零食的小鳥們咽了咽口水，舉起刀叉嗷嗷待哺。
看到這一幕, 杰森的臉色更黑了。
雖然辛苦做出的食物得到肯定是對廚子的一種褒獎，但是杰森才不會掉進邏輯陷阱, 他就是想知道蝙蝠俠到底在干什么，才讓他這棟房子里的小鳥有絲分裂一樣越變越多，吃白飯不干活的家伙也越來越多, 他總不能過幾天還能撿到一只被腌成咖啡味的小紅吧？
想想這一切是從誰開始的, 杰森不由得扔給迪克一個看臟東西的眼神——大哥不知道又發生了什么, 但是大哥堅強地扛住了一切, 身板挺直。
不幸中的萬幸, 這頓晚餐最終和平地結束了，沒有出現任何戰爭, 可能是某些層面上杰森的威嚴比阿福更甚, 因為這個年輕暴躁的兄弟真的會把浪費他食物的人埋進花盆, 又也許，是會在餐桌上打起來的對頭角色缺斤少兩, 導致戰火無法點燃。
斯蒂芬妮吃的有些撐，她愜意地用叉子戳弄盤子上的最后一小片菜葉，在剛打算卷著沙拉塞進嘴里時，終于想起了被她拋在腦后的問題。
“所以，德雷克到底去哪了？”她有些不解，提姆居然真的沒有像個陰暗的史萊姆一樣藏在這里的某個墻縫中，那他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提姆？”/“提寶怎么了？”杰森和迪克放下叉子，異口同聲地問。
斯蒂芬妮把事情的經過講述了一遍，迪克在聽到自己臥室墻壁的慘狀后臉色扭曲了一下，杰森則是在聽完后拿著手機出去了一趟，然后很快地回來，對眾人說道：“他確實離開了韋恩莊園，也沒回德雷克莊園。”
大家有些緊張起來，但也沒算太擔心，萬一只是離家出走呢，算算年齡，提姆也該到這個時候了，雖然早些年就已經名義上單飛成了紅羅賓，但是蝙蝠家的傳統流程還是要走一走的。
杰森可不像他們樂觀，他有種不好的預感，思索片刻后，猛地轉頭看向赫萊爾：“你確定迦南鎖好了？”
赫萊爾：“……”
赫萊爾：“嘶。”
位于哥譚下方的陰影城市的入口【迦南】當然封印死了，除非創世之書被他重新啟動，誰也進不去，但是被赫萊爾后期割裂出來的那間普通酒吧嘛……
“它只有普通的鎖，那些安防措施還是韋恩科技出品的。”赫萊爾尷尬地沖杰森笑笑：“反正攔不住提姆就是了，我甚至懷疑他給自己留過暗門。”
杰森：“……那里面的的東西還有效嗎？”
他指的是酒柜后層里擺著那些密密麻麻的特殊酒上的魔法，之前這些效果各異的酒只有指定人選才能拿出來，而現在創世之書被封禁，那些憑依著它存在的防護魔法呢？
因為嫌麻煩而懶得自己單獨加一層魔法的赫萊爾：“……我想著誰偷誰倒霉來著。”
那幾瓶基酒來源都是六宗罪力量的具象化，正常使用都容易敵我不分全殲掉，亂動更是只會把自己坑慘，所以赫萊爾一般不擔心小偷這種存在，竊賊自會得到應得的教訓。
但是誰能料到會有小鳥溜進去啊！迦南現在又沒人，溜進去做什么，營業嗎？提姆的社畜之魂已經開始給他自己找活干了？！
赫萊爾理解無能，并深刻地明白了自己距離人類的思想還有很遠的距離。
*
同一時間，提姆也終于一覺睡到自然醒，把身上疊了十幾層的疲憊buff清空掉感覺令人神清氣爽，他伸了個懶腰爬起來，不知道有人此刻在為他擔憂，并且，他確實待在迦南里。
提姆最初只是想找個清凈的地方休息，最好是一個人也沒有，足夠安全，甚至連別人呼吸聲都不存在的地方，提姆唯一能想到的地方就是這里，雖然安全屋也很合適，但是那里的床太硬了，他不喜歡。
迦南二樓有兩個臥室，一間主臥一間客房，他熟悉這里，不過提姆從來沒見赫萊爾走進臥室過，他在那兩張床上見過幾乎所有人，唯獨除了這里真正的主人，赫萊爾似乎格外偏愛主廳的沙發，一年到頭坐在那看電影打游戲，有的時候則倒扣著電腦，靠著靠背閉上眼，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覺，樓下的酒吧吧臺旁有一臺古典的留聲機，在不營業的時候就放著小提琴曲或管弦樂，酒吧的主人似乎對那些恢弘壯闊的純音樂情有獨鐘，提姆沒少在這里留宿過，他比較偏好安靜的睡眠環境，卻意外地很適應那些縈繞在大廳邊角的曲調，也許他從來沒說過，但是在這里入睡，會讓他有一種靈魂被洗滌安撫的錯覺。
——赫萊爾并不知道這一點，迦南殘留著的來自上帝的力量印記太輕柔弱小，沒能被一同分割掉，也引不起他的察覺。
十個小時前，提姆像是破解幼兒益智玩具那樣輕松地打開了鎖死的大門，然后輕車熟路地爬上二樓，把自己甩進臥室里，淹沒在松軟的床褥中央，他在這些云朵的拱衛下一秒睡去，靈魂卻在夢境的最底層漫游，他仿佛看到了一幅幅傳說中的畫面，隱約有華麗純白的羽翼掠過，環繞在身周的圣光溫暖得令人落淚，頌歌繚繞不絕，純白的殿堂頂端，一雙純金色，不帶一絲雜質，也不帶一絲感情的眼睛冷漠地俯視著人間。
提姆醒了，他不記得自己做過夢。
足夠的休息讓他精神煥發，呆呆地順著窗口目送一場落日后，他下到一樓，敞開酒吧大門，開始營業。
“重新開業了？”下班路過的女人倒退幾步，高興地走進來，尤其是在看到吧臺前擦著杯子的年輕帥氣的酒保后——提姆記得給自己做了易容，但并沒有刻意丑化自己，只是改變了些特色。
迦南在普通的酒吧圈子里算是有點名氣，雖然它的主人游戲玩到一半就不再專注，但是耐不住總有源源不斷的苦力幫他干活，而其他方面，光是這間酒吧和任何一個黑色勢力都不沾邊，且能保護自己的顧客這一點，在哥譚就已經足夠吸引人了。
萊拉算是迦南的老顧客，她熟門熟路地點了幾樣酒，就掏出手機打起了電話，似乎是在呼朋喚友。
“為您效勞。”提姆嘴角上揚小聲說了一句，他面色輕松愉快，甚至不需要轉身看著酒柜就可以精確地拿到需要的幾樣，動作嫻熟到讓人懷疑這是肌肉記憶。
不過不要誤會，不是提姆上班成癮，好不容易逃家出來還要給自己找罪受，這種簡單的，重復性強且并不是很累的體力活動對于提姆來說反而是一種放松，不需要瘋狂地殺死自己的腦細胞，只是單純的機械性動作，在恢復精力后屬于不錯的精神按摩。
酒吧剛剛開門，陸陸續續也走進來了幾個客人，提姆為了節約時間，打算直接用冷柜里削好的冰塊，不過就在他轉身時，忽然隱約看見酒柜磨砂背景板的后方似乎透著一個四方的容器，有點像一個縮小版冷柜。
“這是……雙層的？”提姆睜大眼睛，他以前從來沒有發現過這一點，猶豫了一下后就果斷伸手滑開表面的酒柜，露出背后的樣子。
第二層也是一面酒柜，只是更精致，空空蕩蕩的架子上只擺著五瓶酒，下方則放著一個小型冷柜，恰好這時客人催得急，提姆沒來得及仔細觀察上面的酒，只是從冷柜里隨手夾了一塊冰，放進已經裝滿青綠色液體的三角杯中。
“這是您的金湯力和綠野仙蹤。”他把兩杯酒推過去，然后猛然發現自己剛才夾出的冰塊根本不是備用的冰球，而是一個人形小冰雕，不知道是誰刻出來放進里面的。
萊拉放下手機，拿起酒杯晃了晃，剛想放到嘴邊，就也發現了這個意外之喜。
“哇哦。”她小小地驚呼一聲，把眼睛湊近，仔細觀察著小冰雕的樣式：“這是今天的特殊活動嗎？太棒了，我喜歡這個，這塊冰雕是不是羅賓？還是短褲，那應該就不是第三代了。”
“呃、咳，這是給今天第一位客人的特殊禮物，只有這一份，很高興您能喜歡。”提姆看著飄在綠色液體中的小羅賓，不知道該擺出什么表情，只能僵硬地笑笑，然后緊急把第一層酒柜拉回來。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是總感覺做了件很地獄的事情。
其他也被勾起興趣的顧客聽到是第一位客人的特殊待遇后也歇了索要同款的心思，在迦南惹事的客人向來沒什么好下場，所以一般也沒人愿意觸雷區，此時萊拉或許是聯系完了朋友，無所事事，就干脆倚在吧臺邊勾搭動作優雅利落的小帥哥，雖然她兩天前剛結束了空窗期，但是有額外的艷遇的話，她也來者不拒。
如果不出意外，提姆本應該不動聲色地把女人的心思打消，或是冷硬一點把對方氣走，可令人驚訝的是，他居然就這么一邊工作一邊和萊拉小姐聊了下去，年齡處在少年和青年之間的人神態青澀，身材筆挺，在環境的浸淫下周身有一股特殊的酒香，看向萊拉時，眼尾有一抹淡淡的，不可察的紅暈。
萊拉很心動，明明點的幾杯酒度數都不高，她此刻卻覺得有點微醺，心臟撲通撲通跳著，當即掏出手機打給好友：“你不用來了，今晚我另有安排，明天請你吃飯。”
在掛斷電話的時候，聽筒對面還能隱約聽見幾句罵聲，但是萊拉才不在意，她很開心今天的艷遇規格高得離譜，繼續笑著和提姆說話。
之后的一切本應該都順理成章，可是就在萊拉等提姆關店鎖門的時間里，隨意地問了一句：“你長得真年輕，應該成年了吧？”
提姆：“……”還差一點。
萊拉緩緩放下環著的手臂：“你，成年了吧？”
提姆：“。”真的只差一點點。
哥譚有道德底線的人不少，但是道德底線達到了平均水準的人其實不多，雖然拖蝙蝠俠的福，這個比例在逐年微弱地上升著，但是具體落實到每個人身上，概率并不高。
而家境優渥，父母三觀不歪的萊拉小姐是更稀有的那一種，在生活中，她是個少見的“好人”。
具體行為不多贅述，反正她不搞未成年。
于是提姆就迷茫地看著暴躁的萊拉小姐氣勢洶洶地離開了，他扁了扁嘴，有點傷心，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是他的確對那位小姐充滿好感，雖然還不到一見鐘情的地步，但是就這么被扔下確實傷到他了。
認真的嗎？這座城市居然真的有人覺得可以有一個未成年義警打擊罪犯卻不能和一個距離成年一步之遙的未成年上床？別說哥譚了，這在美利堅都不算常見，大多數學校里的學生在十六歲就多得是初嘗禁果的了！
但是提姆可不是那么容易放棄的人，他聽著汽車發動的聲音，神色一動，便做出了決定，打算偷偷跟過去，據他方才聽到的消息，萊拉并不打算直接回家，而是去下一站繼續玩，這也許是他挽回的機會。
*
最后是杰森試出了上一世見過的提姆的一套易容，黑遍了全城的監控找到了人，讓人松了一口氣的是，提姆很安全，而讓人頭皮發麻的是，監控畫面實在是離譜得驚人。
“啊——！！！”
“這，這是提姆？他下海了？！！”少女尖叫聲劃破屋頂，幾乎蹦了起來，她看起來驚訝到想把自己的眼睛扣掉，迪克的表情則是擰成了一團，滿是糾結：“提寶也到了這個年紀啊，是對成年人的生活好奇嗎？可是他還沒成年啊，雖然沒差幾天，但是現在確實還沒……”
杰森捂住臉，對監控畫面上堪稱聲色犬馬的情景不忍直視：“雖然我不知道事情是怎么發展到這一步的，但是我大概能猜到他碰了哪瓶酒。”
赫萊爾也是同樣的動作：“也不一定是碰了，沒有魔法的封印，阿斯蒙蒂斯的污染性已經強到空氣傳染了也說不定，下次我會記得把那瓶金酒塞進倉庫最里層的。”
而現在他要做的，是想辦法在東窗事發后和布魯斯解釋“你兒子穿著皮衣皮褲鉚釘靴，臉上手上都是口紅擦痕，在夜總會一邊給人開香檳塔一邊被人開香檳塔還被揩油這件事和我一點關系也沒有”。
第 173 章
紅羅賓大危機, 幸運的是，雖然他現在神志不怎么清醒，卻有撈人心切的好二哥把他拎出虎狼窩, 保全了清白, 不過提姆自己想不想要就不一定了，畢竟他本就很難把落進兄弟姐妹們手里的黑歷史全弄回來，再加上杰森繪聲繪色的第一人稱視角, 往后十年他都會成為圣誕節餐桌上的固定笑柄。
而赫萊爾不承認自己也是罪魁之一，這次他毫不心虛，因為迦南真的是被提姆“非法入侵”的, 想明白這一點后，赫萊爾頭也不疼了, 腰也挺直了，可以底氣十足地再和布魯斯吵上三百回合。
而另一頭韋恩莊園的幾位主人, 今天也算度過了充實的一天。
布魯斯自提姆接手公司之后就沒怎么關注過，只在重要的事件上過一眼，其他時候則給了提姆全部的信任, 這也是他現在焦頭爛額的原因之一。
“這樣吧, 迪克, 兩個小時后我要開個董事會, 你在兩個小時零十分鐘的時候給我打一個電話……”
“不, 我不會助紂為虐的，死心吧布魯斯。”理查德冷漠地拒絕了異世界的導師。
他們現在正在吃午餐, 理查德摸了摸自己的胃, 早上吃的有點多, 不過還可以再為午餐騰出點地方來，布魯斯則一手叉子一手文件, 看起來忙壞了：“但是這種會議從來都沒什么營養，一群人熱熱鬧鬧地打官腔，恭維來恭維去，要是公司遇到了麻煩就把那個詞換成推脫，我可受不了這種場合，你知道的，最多三十分鐘我就能睡著，那些董事們的啰嗦聲和白噪音一樣催眠。”
布魯斯不滿地嘟囔，試圖勾起大兒子的同情，理查德本體作為力量的系統中樞悠閑地靠在椅子上，腦中卻分出了十幾條線同時行進，開始了一天的工作，大腦飛速運轉導致體力迅速消耗，理查德食欲上涌，還要抽出空鐵石心腸地敷衍一下：“那就在董事會上睡覺好了，反正大家都習慣了，但是如果你和提寶都翹掉了董事會，最遲下午就會有三流小報撰寫一篇韋恩家的父與子與愛恨情仇來揣測你們是否已經決裂，第二天韋恩科技的股價也會產生波動，我勸你最好不要那樣。”
之前出現過一次類似的情況，那是提姆第一次在蝙蝠家面前展露出那種可怖的氣勢來，怎么說呢，反正當時恰好放假的迪克第一個受不了，連夜扛著摩托滾回了布魯德海文銷假加班。
“上帝啊（理查德耳朵一動）。”布魯斯哀嘆一聲，像是認命一樣，顯然也是被喚起了那段記憶，他開始用叉子折磨那一小塊西藍花了：“我今天下午的行程排滿了。”
“我現在知道提姆為什么不堪重負離家出走了，這是我的問題。”布魯斯抓了抓頭發，苦惱的語氣里還帶著點自責。
提姆性情沉靜溫和，而且責任心很強，還有著一定程度上的犧牲精神，既然身上擔著韋恩少總的名頭，哪怕再怎么艱難也會干下去，而且一定要干得出色，這幾年韋恩科技的股票可謂是蒸蒸日上，到了供給整個正聯戰損都仍有余力的地步，而提姆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甚至還要兼顧學業和義警事業，如果斯蒂芬妮站在這里，她還能分析出更多來，她知道提姆想念大學，而他心儀的院校顯然并不在哥譚，他的壓力還有一部分來自這里。
提姆多數時候是沉默的那個，但這不代表他做的比別人少，也不代表他真的一點也沒有自己的愿望。
“他其實可以不用那么拼命。”布魯斯聲音有些低沉，理查德只是無奈地笑了笑：“你知道他不會那么做的。”
餐桌上的氣氛沉悶了下來，男人味同嚼蠟地咀嚼著食物，心里在想什么沒人清楚，過了一會，他又張口了，這次是正事。
“迪克，今晚的夜巡，我需要你來替我一次。”
理查德手一抖，叉子掉在餐盤上，發出“叮啷”的清脆聲響，不過很快就被一只手飛速地拿起，和餐刀一起交叉在胸前，擺出一種防御的姿態。
“‘Need’？”理查德幾乎是喊出來，聲色俱厲：“你剛才是說了‘need’對吧！你不是布魯斯·韋恩，難道是昨晚……小丑，我知道是你，滾出去！”
“不，迪克，冷靜點，我并沒有……”“叮~咣~叮~咣~”
“我沒有問題，我只是……”“啪！叮啷叮啷！”
“……我認為這是一場無端的報復，我沒做錯任何事。”布魯斯把臉埋進盤子里，不想面對繞著他跳大神的兒子。
“真的？”理查德停了下來，半信半疑，眼神從犀利到睿智，不知道腦補了些什么，語氣變得悲壯起來：“好吧，我明白了，放心去吧布魯斯，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不在的日子里，我會替你守護哥譚的。”
“冷靜點迪克，我只是要去一趟瞭望塔，不是去送死。”布魯斯忍無可忍，手背青筋爆開，飛過去一柄餐刀，試圖打斷這場鬧劇。
他成功了，理查德聽到后看起來有點失望又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他用叉子擋開飛刀，看著布魯斯：“只是瞭望塔？”
布魯斯重復：“只是瞭望塔。而且昨天剛發生瘋帽匠的事，我不太放心斷掉夜巡，所以需要你來接替一晚。”
“好吧，不知道是我經歷的那幾個比較特殊，還是說你才是那個特殊的……”理查德翻了翻記憶，面露感慨：“但我確實更喜歡這個。I love you ，dad.”
“什么？哦，我也愛你，兒子。”布魯斯不清楚理查德在發什么瘋，但是至少最后一句他能給予回應，理查德沒想過會得到這種回復，他睜大眼睛從凳子上摔了下去，然后在心里比劃著撒旦保佑重新爬起來。
赫萊爾，不管現況的形成有沒有你的一部分原因，我都愿意稱你為一個奇跡。
這個世界上所有的許愿池中心雕像都應該換成偉大的魔王殿下！
理查德在心中嘶吼，布魯斯靈感一動，則覺得自己應該趁著時機得寸進尺：“所以兩個小時零五分鐘后能不能……”“不可能，你再問幾遍都是不可能。”理查德勾起假笑。
“不過，今天不是蝙蝠俠值班吧，你和誰換班了？”理查德疑惑，布魯斯向來會做好安排，像今天這種臨時叫他頂班的情況很少出現。
“今天是戴安娜，我不是去換班的，我只是有事找她。”布魯斯回道。
理查德沉默了一會，小心翼翼出聲：“赫萊爾？”
布魯斯嗓子里發出幾個意味不明的音階，他優雅地把菜葉分尸，攪碎，然后扔進嘴里。
好吧，看起來確實和赫萊爾有關，杰森的復活也許成了解開謎團的最后一片藏寶圖碎片，雖然真相尚且還遙不可及，但是那條迷霧中的路終于顯出了真貌，指引迷途的旅人窺探盡頭的真實。
“但為什么是戴安娜？我以為你會去找康斯坦丁或扎坦娜。”理查德問。
“康斯坦丁又失蹤了，我也聯系不上小扎，我覺得戴……你為什么覺得我應該去找他們兩個？”布魯斯放下叉子，緩緩抬頭，直直盯著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的理查德。
理查德在銳利的目光下撐了一會，他沒能扛太久，想著同位體的情況，干脆破罐子破摔，攤了攤手，心虛地笑笑，不敢看布魯斯的眼睛：“至少這次我可以保證你真的不是最后一個，我發誓，阿福絕對不知道。”
布魯斯沒有像理查德以為的那樣開始逼問什么，他很敏銳地從孩子們的態度中察覺到了某樣東西。
有些事，簡單又復雜，當你真的決心去深挖其一切內涵后，卻遠比想象中的更沉重。
*
說什么小鳥抱團孤立，都只是笑談，所有知情人心里真實的想法，都只是摸不準布魯斯的接受程度而已。
他們有的沒那么純粹的正義，有的沒那么深重的執念，至少沒有人像是蝙蝠俠那樣，置身于自己選擇的絕路，像一個殉道者一樣把自己與哥譚的血管連接在一起，每一次心臟鼓動脈搏震顫，都與這座黑暗而繁華的城市緊密相連，蝙蝠俠把自己活成了哥譚最忠誠的騎士，精神不朽，與之生死與共。
蝙蝠俠會把哥譚領土之上的罪惡視作自己的失職。
而赫萊爾？他哪怕什么也不做，這片土地上的每一次暴力，鮮血，死亡都能算是他的指使，每一場波及無辜者的災殃，禍患都能成為他的力量，這是無法推脫的責任，無法卸下的本能，也是他神格中永恒生輝的【原罪】。
迪克，斯蒂芬妮，提姆他們能夠把這種事分立開看待，那布魯斯呢？
他能說服自己嗎？
說服自己在沒能救下受害者時不去想到赫萊爾？說服自己在面對無可挽回的悲劇時不去怨恨赫萊爾？
小鳥們不知道，赫萊爾不知道，哪怕是布魯斯自己，也無法給出一個答案。
第 174 章
瞭望塔。
戴安娜正細細端詳著兩張圖片, 那上面分別展示著兩柄長劍，一黑一白，細節處十分具有宗教特色, 而除此之外它們的款式幾乎一模一樣, 強大的氣勢幾乎要透出屏幕，筆直的劍刃處血腥的痕跡似乎都尚未干涸。
“我確實見過差不多的長劍，但是那是在兒童玩具商店。”女人扭過頭, 對蝙蝠俠露出了一個無能為力的表情，“要么就是洛杉磯的漫展，如果你去過的話就會發現, 每一個打扮成各類影視作品中的天使惡魔的人都會配上這么一柄劍——還剛好一黑一白，你瞧, 多完美的適配。”
“但是現實生活中，我從未見到過類似的神器, 看它上面的紋路樣式，我還是建議你去咨詢一下康斯坦丁，他才是對這方面了解最多的。”戴安娜最后給出了自己的提議, 她盡力了, 但是對這種一看就和她神系不同的物品她也一無所知, 只能玩一玩看圖猜猜樂。
看見對面的蝙蝠俠陷入了沉思, 戴安娜在轉椅上轉了半圈, 想了想，決定去休息室打一碗冰淇淋, 結果只是過去了短短的三分鐘, 再回來時會議廳里就已經空無一人, 戴安娜叼著勺子呆了一會就轉身離開了，沒把這次蝙蝠俠莫名其妙的拜訪放在心上, 畢竟如果真的是什么牽扯甚廣的緊要的大事，B也不會一聲不吭。
她自己還有點麻煩事沒弄清楚呢，母親口中那個憑空冒出來的“兄長（神族語）”到底是什么來頭，不會是被網絡詐騙了吧？這么一想與世隔絕的亞馬遜人好像大部分都很單純，也許她上次不應該那么沖動地在島上建基站……
戴安娜搖了搖頭，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走進值班室，結果發現里面的電腦屏幕上彈出了一個提示框。
“文件已刪除？”戴安娜疑惑地念出了上面的提示，她很快想起了這是什么，前些天內部情報網絡更新的時候黑暗正義聯盟也來人了，說是神秘側勢力有些變動，一些過去的情報被證偽，為了避免誤導決定進行修改。
這怎么還修改空了？
女神目光下移，看到了角落的一行小字——操作人：約翰·康斯坦丁。
*
提姆拋出一枚金幣，虔誠地閉起眼雙手合十：“希望今晚哥譚所有的電子設備全部格式化。”
“好恐怖的AOE傷害。”赫萊爾拿起金幣在手指間晃了一圈，塞進斗篷里：“駁回，我剛打出來的游戲存檔還熱乎著呢，你給出的代價太過廉價了。”
……
廉價的話你倒是把它還給我啊，提姆直勾勾盯著金幣隱沒于純黑的布料間，扁了扁嘴：“那是我身上最后的財產了，我給不出其他東西。”
那份財產還是他昨夜“夢幻之旅”的收獲，應該是某位富有的男士/女士塞進他衣服領口的piao資，提姆醉醺醺地被杰森拎回別墅后，渾身上下摸出來了不少東西，只有這個算是有點價值，被提姆挑出來當做祭品/許愿硬幣。
“哦不寶貝，你當然有。”赫萊爾誘導道：“你擁有很珍貴的寶藏，在這方面大多數人類都無法與你媲美，那對我充滿了誘惑。”
提姆猶豫了一下，想到自己清醒后親眼看了一遍的監控錄播后，心中的天平很快傾斜，他再一次雙手合十發出祈愿：“偉大的魔王陛下，我愿意獻上我的靈魂來作為交換。”
“駁回，又不能吃，我要來做什么，等你什么時候黑化了再來交易這個。”赫萊爾果斷拒絕，圖窮匕見：“我想看的那部電影要在兩個月后才上映，我等不了那么久，你去幫我黑一份過來。”
“……就這？”
有種微妙的被嫌棄了的錯覺，但是提姆覺得自己暫時生活還不錯，還沒有被逼到精神崩潰需要黑化強十倍的地步，所以他選擇拿出手機，撥出一個號碼，把那家電影公司收購下來。
“好了，最遲今天下午手續就能辦下來，但是資源我已經拿到了，剛給你發了過去。”提姆雷厲風行地展示了自己的鈔能力，然后放下手機，專心致志地等魔王大發神威，讓哥譚陷入另一種層面上的地獄中，而提姆不在乎，反正重要資料都有紙質備份，他現在只想擺脫這個該死的尷尬境地，能相信嗎，斯蒂芬妮甚至達成了連續嘲諷他六個小時的成績，她一直在笑！她都沒停過!
被他寄予厚望的赫萊爾給了他一個微笑，然后從斗篷中拿出……一臺平板電腦，打開新收到的熱騰騰的資源，戴上耳機開始沉浸式觀影。
提姆：“！！！”
路過的杰森冷笑著給了他一個暴擊：“哪來的傻小子，蝙蝠俠沒教過你不要向惡魔交付信任嗎？”
但是蝙蝠俠沒教過他要懷疑赫萊爾！
提姆覺得自己的心碎成了好幾瓣，他可一點都不算純良，但是向來都肯聽赫萊爾的話，因為赫萊爾以前從來不會欺負他們！他是最棒最溫柔的長輩，但是為什么在身份暴露之后就變成這樣了？是終于按捺不住惡劣的本性了嗎！
杰森倚在墻邊，看著懷疑人生的提姆崩潰地撲到赫萊爾身上扒拉他的耳機，冷笑一聲，有一種看透一切的感覺：“因為以前他惡劣的那一面都讓B和我們承受了。”
再加上一點在各個城市刷新的專屬NPC，群策群力分擔重擔，幼崽們才能逃過一劫而已。
“不過這畫面真是稀奇，我還從來沒見小紅這么活潑過。”杰森摸了摸下巴，有些訝異。
真難想象，提姆在赫萊爾面前居然有這么孩子氣的一面，說實在的，有點驚悚了，杰森可是知道這小子切開有多黑。
“正常啦，赫萊爾最喜歡提寶了。”同樣路過的迪克酸溜溜道：“斯黛可能都沒發現，但是瞞不過我。”
這里的“喜歡”應該換成一種更為特殊的詞，比如寵愛，或是眷顧，也可以看成是對潛在員工的提前投資，赫萊爾在第一次發現這個敢在半夜一個人溜出來尾隨蝙蝠俠的小孩時就對他產生了興趣，覺得這個小瘋子應該是哥譚為了迎接祂的到來特意誕生的。
可惜后來撞進了蝙蝠家，赫萊爾就不能隨便算計他的將來了，不過就算排除這些因素，赫萊爾也很喜歡這個多數時候總是很安靜的孩子——也許也有迪克和斯黛小的時候太鬧騰了的緣故也說不定呢。兩廂對比下，赫萊爾趁著其他幾個沒注意偷偷偏愛“乖小孩”也不是很奇怪呢。
至于提姆的心理活動就更簡單了，作為德雷克家的獨生子，在作為一個送上門來的“補充”羅賓后，有點中間兒綜合征傾向也不是那么難理解，尤其是在前兩任各有各的特殊的時候。
赫萊爾笑著揉了揉少年柔順的黑發，往他嘴里塞了一顆葡萄，而看起來張牙舞爪實則毫無殺傷力的炸毛小鳥也只是哼唧唧地任由那只手在他頭上作亂，一邊思考其他方法黑掉那些該死的庫存，神情間憋著壞的樣子居然有些赫萊爾的影子。
杰森看著這一切，他不清楚這其中的彎彎道道，但是他想到了理查德曾經給他分享過的幾個關于提姆的糟糕可能，瞬間有些擔心這個世界小紅的未來。
Boss，要是饞小紅的那些同位體咱們去平行宇宙好不好，別在這個世界玩養成行嗎，小紅黑化真的很恐怖！
又聽了一會兒迪克溢滿檸檬汁水的碎碎念后，杰森翻了個白眼，把這只心理年齡還是幼崽的家伙扔在身后，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實木的房門合上后，外界的喧囂吵鬧瞬間被盡數屏蔽去，杰森聯系上了理查德。
“七天了，蝙蝠俠還沒回來。”理查德的臉出現在屏幕上，畫面有些顫，但是掩不住俊美臉龐上深深的黑眼圈，顯然連續一周的不眠不休讓他有些吃不消：“如果不是有報平安的消息，我會懷疑他被外星人綁架了。”
杰森道：“我正想說這件事，蝙蝠俠去找康斯坦丁了。”
理查德了然：“康斯坦丁聯系你了？”
“他問我要不要如實回答蝙蝠俠的問題。”杰森點頭：“真令人驚訝，我還以為他會先賣了情報再來告狀，這個老道的欺詐師不是向來喜歡兩頭通吃嗎。”
“康斯坦丁只是貪婪又不是傻子，誰得罪得起誰得罪不起還是能分清的。”理查德攤手：“在boss麾下當墻頭草可不是好選擇，赫萊爾會把他變成風干肉干的……不說這個了，你怎么回答他的？”
杰森聽到這個問題，深吸一口氣，抬眼與理查德對視：“赫萊爾讓我轉達他，‘讓布魯斯自己努力，能問出多少是他的本事’。哦，他還讓你做好準備。”
隨后兩人都陷入了一段不短的沉默，蝙蝠俠的能力兩人都清楚，這句話的另一層含義也就顯而易見了。
過了一會，理查德率先張口：“我明白該怎么做了，我這邊的前置鋪墊已經全部完成，今晚就可以收網。”
“算算時間，今晚說不定布魯斯就該回來了。”杰森接話：“一場華麗而盛大的中場休息，哈，我有些期待他們今晚的對線。”
“誰不是呢？”理查德也跟著笑了笑，濺在臉側的血跡都顯得有些異樣的吸引力，他們都從對方眼底看到了幾分迫切與欣喜。
赫萊爾的日漸孱弱他們都看在眼里，雖然心里明白這只是無關要緊的表象，卻仍舊有一種急迫感懸在心頭。終于到了現在，一切準備都已就緒。
“祂是能拯救一切的希望。”杰森低聲自語，靈魂上的契約陣陣發燙。
“祂是重塑我存在的奇跡。”理查德虔誠地希望赫萊爾變得更加強大。
當陰影中的城市最終落成時，鴉群將掠過天空，群星將吹響號角，帶來一段隱秘而無聲的偉大宣告。
第 175 章
赫萊爾摘下耳機, 窩在他身邊的提姆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睡著了，呼吸平穩，客廳中只在角落亮著一枚夜燈, 暗黃色的淺光投射過來, 留下淡淡的陰影。
“差不多也該到時間了。”
赫萊爾想。
樓上的房間里現在一個人也沒有，整棟別墅只剩下了他們兩個。迪克和斯蒂芬妮都被杰森拉去當了勞工，藥劑的初始試驗效果和盧瑟形容的差不多, 在通過了分析測試之后需要進行大面積推廣，杰森借用了科波特家族旗下的一家醫藥公司，現在缺人缺的要命。
赫萊爾在第一次聽到這種藥劑的時候感嘆不已, 當人類擺脫被“創造”的起源后，果真成了一種擁有無限可能種族。
他透過寬敞的落地窗看向天空, 今夜陰云密布，暗沉的色彩籠罩大地, 到處都透著些潮濕陰郁的氣氛。
“天氣不太好，晚上有雨？”
赫萊爾放棄了再拖一會的打算，像個主角一樣踩點登場也不錯。他把膝蓋上的電子設備放到一邊, 站起身, 華貴的披風由無數光點匯聚而成, 筆挺而柔順地鋪開, 披風下隱沒著一根手杖, 黑暗中蒼白的手上點綴著兩樣飾品，除此之外, 盡無他物。
不過還沒等赫萊爾邁開腿, 身后就傳來一道不輕不重的牽扯。
“你還會回來嗎？”
提姆悶悶的聲音響起。
赫萊爾歪歪頭, 打趣道：“這么舍不得我，那和我一起走怎么樣？我可以給你安排一個職位哦, 讓我想想，殺人放火掀起戰爭這些事都有人選了……這樣吧，你幫我監視全人類怎么樣，讓他們每時每刻都活在被注視的恐懼下。”
“……還是算了。”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后，身后的力道消失了，但很快提姆又問道：“他們為你殺人放火？”
赫萊爾知道他指的是杰森他們，不置可否道：“每一個這么做的，都可以算是為我。”
就算對神代沒有了解，概念神的威力也該清楚吧？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赫萊爾對此感觸不深，唯因幾個親近的人都比較正派才對善惡有了點概念，放在之前，他甚至會覺得生與死并非什么意義巨大的轉折——反正該來地獄的最后都要來地獄，早一點晚一點有什么關系。
“至于你的第一個問題。”赫萊爾頓了頓，差點笑出聲：“我不會離開的。因為今晚一過，在神秘側的概念里，哥譚（的一半）就算是我的領地了，看來杰森沒告訴你這個。”
每一個厲害一點的存在都會感知到這一點，不過他們不需要驚訝太久，因為用不了多長時間，整個地球都會有一半屬于他。
提姆：“什么？！！！”
提姆被這消息驚到了，差點從沙發上滾下來：“布魯斯知道這件事嗎？”依著蝙蝠俠的性子，早就像圈地盤的猛獸一樣把哥譚劃作自己的保護范圍內了，現在猛地被人搶了主權——還是真正意義上的所有權——會是什么心情提姆想都不敢想。
“膽小鬼，我就敢想。”赫萊爾嘲笑他，眼底亮著光，言辭間還有壓不下去的興奮：“在他第一次把蝙蝠燈打到夜空上的時候我就想那么做了，新世紀了還有這種詭異的占有欲，早該被現實制裁一下。”
不，你才不配談什么“現實”吧！
提姆覺得斯蒂芬妮說的對，有些大人之間的話題他們還是不要知道為好，說不定就會其中一個惱羞成怒地遷怒呢。
“……你快走吧，我經常熬夜心臟不太好，我會想念你的赫萊爾。”提姆抓起毯子就把自己蒙頭蓋住，團成一顆粽子開始裝死。
“好吧，不過沒必要想念我，因為此后，我將無處不在。”赫萊爾扭頭笑瞇瞇地看著粽子在他的話下抖了一抖，最后逗了一次小孩后，他轉過身，走到別墅大門前，手放在門把手上。
開車過去也不知道要多久，看天色說不定雨過幾秒就落下來了，而且這么普通的交通方式，太不符合他的格調了。
赫萊爾又看了一眼天空，接著按下把手，在這一瞬間，未知空間內被根根粗重鎖鏈纏緊的黑色巨書微微一顫，黑金色的符文上閃過鎏金色的光芒，每一條黑鎖之上，頃刻間布滿了裂痕。
——大概這種程度，應該夠了吧……
男人徑直推開門，不過一個眨眼間，門外的景色便來了個大變樣，不過并非是別墅外圈那個因為疏于打理而顯得草木蕭疏的花園，而是吧臺卡座，古典吊燈和老式留聲機。
熟悉的裝潢。
這里是迦南。
*
在邁過門檻的瞬間，光線變化，溫度驟降，空氣里漂浮著灰塵的氣息。
赫萊爾反手拉上門，手中觸到的部分也換成了偏圓潤的金屬質感，那是酒吧大門的把手樣式。
轟隆一聲，一道閃電劃過窗外，照亮了寬敞的大廳一瞬，映出卡座上一道黑黝黝的影子，緊接著是大雨傾盆聲，和大廳內冷寂的氣氛相結合像極了恐怖電影。
尤其是投射過來的還是蝙蝠耳朵的影子，更像了。
“……你坐在那，是想嚇我一跳？”赫萊爾猶豫了一下，問：“那我現在是不是不應該把燈打開？”
想了一會，赫萊爾放棄思考，“啪”地一下拍下開關，在大廳四周環繞了一圈的浮雕壁燈亮起，光線明暗不定，這算是平日里營業時才開的氣氛燈，日常用的話對眼睛不太好，蝙蝠俠坐在最中心的一處卡座中，赫萊爾也朝那邊走了過去，坐在了對面，這時他才發現位置前的桌面上用黑布包裹著一個長條狀物品，不由得有點好奇。
“這是什么，禮物？”赫萊爾拿起來，結果一直安靜得像個雕塑一樣的蝙蝠俠不知被觸發了哪個開關，盡力保持的冷漠自持眨眼間就散的一干二凈，伸手就要搶回來。
“你亂動什么。”蝙蝠俠的話有點急，赫萊爾一懵：“不是給我的？那你放這？”
那只是為了威懾你一下！
布魯斯沒攔住，氣急敗壞地摘下頭盔，隨手抽了把紙巾胡亂地摸了一下臉，他過來的時候外面已經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面具下滲進去了不少雨水，此時赫萊爾已經抽走了黑布，露出包裹著的純白色長劍。
他面露驚異，看著布魯斯的目光帶了點佩服：“你怎么搞來的？這是真貨啊。”
這柄長劍赫然就是天堂造物審判之劍，滌清罪狀，裁決惡邪，象征著來自天堂的審判書，在赫萊爾的記憶中這柄劍被雅威賜予了加百列，但時過境遷，現在在哪，他也不知道，誰曾想被布魯斯翻出來了。
古樸厚重的長劍與他記憶中的并無多少分別，唯有時間的沖刷帶給它一種難言的蕭索，赫萊爾輕撫長劍，面露懷念，對面的布魯斯徹底坐不住了。
他早該想到這招半美元的作用都沒有，給赫萊爾的緊迫感說不定還沒有斷網斷電來的厲害！
他甩出鉤鎖，趁著赫萊爾不注意一把把劍搶了回來。
“誒，又不是不還你。”赫萊爾莫名其妙，布魯斯瞪了他一眼：“你就這么喜歡能置你于死地的武器？”
“還好吧。”赫萊爾聳肩：“我又不會拿著它往心臟捅，有什么好擔心的。”
捅了也不算什么，普通的致死劍傷對他不足一提，對黑暗絕殺的圣光屬性buff又對他無效，上一個想這么干的家伙還是打算拿圣水埋伏路西法的康斯坦丁呢。
赫萊爾不知道自己同位體造的孽，只發現布魯斯的表情再度扭曲了一下，沒太在意，布魯斯表情現在要是正常才有問題呢：“行了，步入正題，你知道了多少？”
布魯斯動作一滯，把劍重新包裹住放在一旁后，再次抬頭，眼神鋒利，滿是估量與揣摩的意味。
雖然開局沒有想象的順利，但是總不能任由對面那個混賬占上風，很難形容一個又一個真相炸彈在他耳邊爆開是一種什么樣的體驗，那種怒氣貨真價實，層層迭漲，他覺得自己才是那個被戲耍多年的小丑，但除了被隱瞞身份的憤怒外，布魯斯也說不清自己在氣什么。
魔王？
這種詞匯太遙遠了。
遙遠到他從未想到過在蝙蝠俠的戰場之外見到這個稱呼，遙遠到他根本無法把這個名號按在生活中時長接觸的人身上，那人的身份被康斯坦丁揭曉時布魯斯只覺得荒謬，格外的荒謬，就好像一個毫無邏輯的夢與現實翻轉，生活變成了一場荒誕不經的故事的寫照，又好像井井有條的多米諾骨牌間豎著一張格格不入的撲克，彩色的王在對著他哈哈大笑，而蝙蝠俠眼盲心瞎從未發現那堪稱拙劣的偽裝。
“所有。”布魯斯說，他神情冷硬，再也看不出一點異樣，但是他此刻也不像是蝙蝠俠，因為他摘掉了面具，他更像是那個收斂了玩世不恭的韋恩總裁，坐在一張賭上過去與未來的談判桌前，以凡人之軀對賭神明，負隅頑抗。
——至少他現在終于明白那個幻境中的背景究竟是怎樣的場合了，那是一場戰爭，以正義聯盟作為先鋒軍，被審判的也不只是赫萊爾，更多的是那個世界聯盟的敵人，是黑白分明的立場帶來的無可避免地沖突。
赫萊爾不信：“劍哪來的？”
“……康斯坦丁，”布魯斯想了想，補充了一下：“小扎也看過。”是真貨沒錯。
你要是知道了所有就不會相信康斯坦丁的鬼話，至少你肯定不知道他已經是我的人了。赫萊爾默默地想，但是并沒有戳穿。
“到我了。”布魯斯說，他問出了第一個問題：“你來到哥譚有什么目的。”
赫萊爾：“不是我選擇了哥譚，是哥譚在吸引我。”
他就差像個人渣一樣推卸責任說是哥譚先“勾引”他的了。
布魯斯額間青筋一跳，但是他大概能猜出來這是真話，畢竟是哥譚，再想想赫萊爾的身份，懂的都懂。
布魯斯壓了壓火氣，繼續下一個問題：“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赫萊爾緩緩打出一個問號：“接近你？”
他就知道布魯斯·韋恩絕對有點自戀傾向！
赫萊爾直接反問：“你還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什么時候嗎？”
布魯斯下意識道：“當然。”
話一出口他就察覺到了問題，而這時赫萊爾已經眼睛一斜開啟嘲諷模式了：“那個時候我接近清澈愚蠢的韋恩少爺做什么？圖你長得好看圖你家財萬貫？還是圖你脾氣犟得能和路邊的石頭玩連連看？”
布魯斯一時語塞，被堵得說不出話來，他當然記得自己年輕時候的性格，雖然在全球各地歷練了多年，但是社會經驗——猶指在哥譚——及其可憐，初出茅廬時栽過不少現在想起來都想捂臉的跟頭，赫萊爾形容的其實不算太過偏頗。
尤其是算起來，那個時期他連全球環游都沒有完成，只是中途回了趟哥譚而已。
“說不定你就會什么預言術呢。”但是沒關系，他會嘴硬。
赫萊爾嘴角一抽，沒接話茬：“不用那么自欺欺人。我會和你有聯系更主要是因為你是我復生后見到的第一個人。”
除了虛假的記憶和羸弱的身軀外一無所有的時候，赫萊爾目之所觸及的真實中，飛揚的塵土之外，第一個鮮活的生命。
而且前期很長一段時間里，在赫萊爾眼里，布魯斯頭頂都掛著一個【新手引導NPC】的頭銜，不跟著他跟著誰？尤其是星級一會兒升一下一會兒升一下，非要追根溯源出一個理由的話，那也只能是“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了。
布魯斯顯然沒想到會是這種理由，這和想象的不太一樣，這讓他看上去有點慌亂。
“你沒必要試探這些，實話告訴你吧，我恢復記憶都是在你成為蝙蝠俠之后的事了。”赫萊爾直接把話挑明：“我不知道康斯坦丁和你說了多少，但他知道的估計也不多。在那之前，我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力量和記憶都被封印著，只是依憑著虛假的動力前進，你說我能有什么意圖。”
“我、我，”布魯斯注視著赫萊爾，可能是光線的問題，他的瞳色現在有點像是霧霾藍，他頓了頓，道：“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我很高興，我得說我確實松了口氣。”
這是實話，沒人想生活在一個徹頭徹尾的背叛中，但是這并不是結束。
“問題也出現在這，我復盤了那次的事件，你可不像是什么樂于助人的良善人士。”
“我確實不是，我收取了足夠的報酬，來解決麻煩。”赫萊爾說。
布魯斯眼神逐漸失去溫度：“金錢？”
“當然不是。”
“那你就只是在欺騙，誘惑他們。”布魯斯冷冷道，方才一瞬間的柔和再也找不到半點影子，他拿出一沓文件扔過來，紙張凌亂散落在桌面上，是密密麻麻的人物資料，如果仔細翻看就能發現，這里面的每一個人，無拘年齡性別，都有一個共同點——他們都曾被生活逼入絕路，卻奇跡般地峰回路轉，重獲新生。
赫萊爾只是掃了一眼就知道這是什么了，直觀一點的話，可以稱之為一本信徒登記冊。
這里的每個人都曾向赫萊爾許下過愿望，而最上方的那張紙上陳列的信息，赫然便是許多年前第一位在他面前哭泣的律師小姐。
“搞清楚點，布魯斯，是我把他們從絕望的深淵中救贖了出來，有那個律師小姑娘當時差一點被拉米溫集團逼死的時候被我撞上了，她向我許愿，她想活下去，而恰好，我從不拒絕不虧本的生意！”
赫萊爾也冷漠地看回去：“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她活得好好的，她已經給出了足夠的信仰作為代價！”
“那是因為你欺騙了她！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會付出什么！她付出的只是信仰，那其他人呢？你敢說你沒有收取任何一個靈魂？”布魯斯好像被這些話觸怒了：“你就是靠著這樣的把戲戲耍了所有相信你的人嗎？!”
“怎么，你還妄想我能是個無私奉獻的慈善家不成！”赫萊爾不屑地嗤笑一聲，眉眼彎出傲慢的弧度：“我可從沒逼迫過任何一個人向我下跪，我的注視就已經足夠彰顯的我的仁慈。”
布魯斯看著男人高高在上的姿態，嘴唇顫了顫，眼底劃過一抹悲傷，隨后是漫上眼睫的譏諷，他聲音緩和了下來，卻愈發冰冷：“哦，是嗎，那我是不是應該感到榮幸，為您的降臨與垂青？”
……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結出冰凌。
“你只是不信任我。”赫萊爾沉默良久，緩緩道：“并且對這份不信任的誘因感到恐懼。”
布魯斯被說中了心事，他的呼吸變得沉重起來，閉了閉眼。
“因為你是力量的支配者，赫萊爾。”他說：
“這個世界上沒有能規訓束縛你的律法條文。”
“而人類，普通人類，他們是脆弱的，你知道嗎，在人類社會，讓一個人“自愿”有多少種方法，遑論是在你的威能下？”
也許他們只是太過沖動，也許他們只是短暫地折服在力量下失去理智，絕望面前理性向來奢侈，而極端不對等的交易雙方本就談不上公平一說，當你發覺那個能拯救你的存在也能輕易推你入深淵的時候，那場祈禱就已經變了味道。
“我很想信任你，赫萊爾，但是我做不到。”
“我必須警惕你，路西法，你強大又危險。”
男人脊梁挺得筆直，他一字一頓，說出了不知在心里重復過多少次的結論，他指尖輕點著膝蓋，又像是一段壓抑不住的震顫，但是無可否認的是，這個人類在此刻迸發除了無匹的勇氣與堅定，他不打算做出任何退步，因為他是蝙蝠俠。
哪怕是超人也有能掌握在人類手中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可赫萊爾呢？如果魔王發瘋誰去搬來上帝當救兵？布魯斯不明白平行世界的自己是如何把那柄劍插入對方的心臟的，至少他現在知曉，哪怕是超人也無法輕易做到這一點，所以布魯斯只能豎起所有鎧甲與防線，努力把自己，也把人類包裹得更加堅硬。
窗外雨聲漸小，烏云散去，大廳內的壁燈突然跳閘，光源驟滅，反倒讓如水的月光灑進來一層銀霜，深深淺淺地披在赫萊爾身上，他垂在臉側的發絲被映出一片陰影，布魯斯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窺見對方唇角似有若無的弧度。
“你為什么在笑？”布魯斯冷不丁地出聲，近乎質問：“所以你對這一切都無所謂，人間只是你暫時的游戲場。”
“別生氣，b，我只是在笑你忽略了一件事情。”
赫萊爾心情忽然愉悅起來，他認真注視著對方的神情，說道：“你說這世上沒有能束縛我的規矩，如果如此恐懼我哪一天會觸碰到你的底線，那為什么不自己加一個呢？”
“……什么意思？”
赫萊爾彎起眉眼，就像過去每一次那樣：“我承認你靈魂的價值，所以，向我許愿吧。”
“不……”可能！
還沒等布魯斯的話說完，他就被打斷了，眼前的一切在月光下變形，飛散，一場如夢似幻的神跡正在此刻降臨。
午夜十二點，黑教堂奏響鐘聲，貓頭鷹法庭的祭品流滿了半個哥譚的鮮血，在此獻禮。
“不需要急著回答我，當我醒來的時候，再告訴我你的答案吧。”
那鐘聲越來越響亮，仿佛每一下都敲在人的胸腔內，隨著每一下震響，這座城市便在其中傾塌，扭曲，破碎又重組，一次又一次，直到每一寸都被打上真切的烙印，周圍的一切都在劇烈的震顫，可是又好像只是幻覺，因為這座城市除了鐘聲之外又是那么的安靜。
月光下，比夜幕更漆黑純粹的發絲垂直腳踝，祂對人類輕笑，隨后伸手一揮，陰影中巨大的城市就此降臨，簇擁在中心華麗的哥特風教堂周遭，黑鐵的王座與白銀的寶石，鎏金的紋路與鮮紅的瞳孔，魔王在鐘聲中蘇醒又沉睡，闔眼前，祂最后一次望向前方，隔著地獄蠻荒的平原與人間繁華的樂土，與那對藍寶石對視。
人類看上去有些驚慌，而祂只是無聲地說道。
等會見，布魯斯。
*
鐘聲奏響之時，亞馬遜島。
希波呂忒手中正捧著一冊殘卷，這是神王宙斯留下來的寶物之一，只是這件寶物沒有任何力量，只是記載著一段隱沒于消亡歷史的過去，女王似有所感，她抬起頭，而那冊子被風吹過了幾頁，停留在一副插圖上，隱約間，模糊的黑色的六翼輕輕動了動，隨后歸于平靜。
阿斯加德。
坐在王座上的奧丁睜開眼睛，與一旁的弗無聲地交換了一個眼神，暗中做好了決定。
水晶天。
生長著潔白羽翼的天使們沒有任何反應，機械而安靜地處理著自己的事務，在那至高的所在中，一道身影仿佛略有所感，鎏金色的瞳孔輕輕顫動，與赫萊爾足有七分相似的存在站起身，雪白的長發披散身后，祂赤著腳，沉默著走入云層與濃霧的最深處。
*
這一夜，無數存在被驚醒，他們沉默地望向星空，當黎明與黑夜產生交替之時，一顆晨星將高懸萬界之上——在時隔億兆年之后，重新降臨。
第 176 章
五年后, 復仇者大廈。
……
“你們確定這里不會再被導彈瞄準了對吧？”
會議桌旁，羅伊斜斜地倚在靠背上，百無聊賴地擺弄著手里的武器：“我不想再在人類的內斗上消耗子彈了, 再出現一次這種事, 下次達克賽德發起進攻我就把177戰區的敵人都引到國會去，也許他們的死掉比活著更有價值。”
“如果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我不會阻止你的。”坐在對側的鋼鐵俠冷哼一聲, 顯然也對上次差點被從背后捅刀子的事情耿耿于懷，他身上的戰甲上還有未干的血跡，似乎是剛從戰場上趕回來, 這讓他整個人的氣勢變得更加凜冽。
“托尼。”斯蒂夫表情不太好，懟了懟同伴, 示意他別再說下去了，但是托尼才不受那鳥氣, 他剛剛從另一個戰區結束支援任務回來，路上接到了國會的來信，讓他本就不爽的心情瞬間螺旋爆炸, 他“啪”地一拍桌子：“你知道那群蠢貨是怎么和我解釋的嗎？他們說導彈瞄準系統出問題了！什么狗屁問題能分毫不差地瞄到我的大廈上來！戰爭甚至還沒有結束, 我們只是獲得了優勢極弱的短暫勝利而已, 他們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像掃垃圾一樣把我們清理掉了！”
羅伊才聽聞到這些內幕, 他也沒想到那群政治家能做出這么無恥而短視的事情, 瞬間一抹嫌惡爬上眼底：“Well，這聽起來惡心透了, 如果需要的話我愿意免費幫你們把白//宮炸上天。”
斯蒂夫這邊才壓住一點就炸的鋼鐵俠, 那邊羅伊又開始火上澆油了, 他頭疼地不行，連忙甩眼色給不遠處的綠箭俠：那不是你養子嗎？能不能讓他停一停？
綠箭俠：“……”
奧利弗默默扭過頭, 避開美國隊長懇求的視線。
不是他不幫忙，是孩子大了真的不聽話，五年前他開始為失去音訊長達七年之久的羅伊舉辦葬禮結果被當著所有來賓的面一炮轟飛后就深刻地明白了這一點。
尤其是在開戰后，他又發現自家養子的戰斗裝甲不僅眼熟，還似乎揍過他幾次。
秉承著最后一點同盟情誼，奧利弗點了點旁邊的蝙蝠俠，示意像他求助比較有用。
唉，同樣都有一個離家出走還加入了那個組織的養子，怎么蝙蝠俠家的老二脾氣就這么好，從來沒見他跟誰翻過臉，情緒穩定到令人咋舌。
蝙蝠俠·家里老二脾氣好：……
忽然有種微妙的苦澀涌上心頭呢。
其實奧利弗說的也不算錯，杰森的火焰依靠【暴怒之冠】存續，也就是靠情緒疊加增益buff，自從三年前達克賽德開始全面入侵戰爭后，為了保證在戰場的輸出足夠，杰森會在日常生活中盡量放平心態，免得生氣生多了上戰場時反而麻木到氣不起來，就這么幾年下來，非戰斗狀態下杰森的脾氣已經好到快要出家了。
都是生活的磨礪啊。
不過這些內情其他人自然不知道，哪怕是蝙蝠俠也一樣，但是他還記得杰森剛回到哥譚沒暴露身份時和他拳拳到肉往死里打的三四五六場，很難對綠箭俠的話表示贊同。
“時間到了，開始會議。”蝙蝠俠啞著嗓子說道。
這一個月輪到正義聯盟輪班總控中心，所以是由蝙蝠俠來組織作戰會議。
巨大的會議廳迅速肅靜下來，斯蒂夫清清嗓子，率先發言：“紐約戰區本月遭到小型進攻七次，總傷亡為……”
*
巨大的會議桌邊坐滿了與會人員，大致可以分為三個勢力：正義聯盟，復仇者聯盟，和第三方沒有確切名號卻自成一派的勢力，但不管是誰，此刻眼底都有著深深的厭煩和疲憊。
因為這場戰爭嚴格來講，其實已經持續了四年之久。
四年前，泰坦族的遺孤為了實現自己的宏遠，率領軍隊突襲地球想要奪取無限寶石，幸運的是雖然人類一方在初始階段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是因為復仇者聯盟早已在斯蒂芬的警示下毀去了大半的寶石，所以并沒有造成多么嚴重的后果，而薩諾斯的軍隊也因為前些年復仇者們的提前布局在一年內便被打敗，最后的泰坦也被超人誅滅。
可是當人們為這場戰爭的勝利歡呼時，誰都沒有想到，事情居然并沒有結束，泰坦軍隊的軍師在死前耗費全部法力集齊地球上的母盒并將其開啟，導致地球的坐標被發送給了達克賽德，在短短一個月安寧之后，一場更廣泛侵略戰爭降臨在了這顆星球上。
超級英雄們縱然強大，卻無法以少數的力量扭轉戰局，尤其是在薩諾斯已經將他們重創了許多之后，在達克賽德的軍隊降臨的前三個月，地球上便有近百小國的政權破滅，大國們則紛紛聯盟，放下芥蒂齊心抵抗外敵，畢竟當天際線被黑壓壓的外星軍隊填滿時，生存與延續就已經成了第一要義。
更令人絕望的是，與薩諾斯手中只是進階版的科技不同，達克賽德手下的科技面對地球時幾乎呈現出一種降維打擊式的毀滅姿態，在這場戰爭的前一年，幾乎都是超英中有著超凡力量的存在搏命般地與其對抗，才為人類爭取了至關重要的一年，讓斯塔克與盧瑟聯手為人類的政權帶來了一絲希望。
可也僅僅是一絲希望而已，它看起來是那么微不足道，無法與皓月媲美，烈日爭輝。
敵人不知疲憊，不畏生死，只是被創造出來的戰爭機器，于是在長久的戰火傾軋下，即使有著不斷更新迭代的武裝力量，人類整體依舊呈現出了頹勢，時至今日，各大政權體系內部以編號戰區劃分，因為已經有太多城市毀于侵略，不得不重建亦或是與鄰近城市合并以增強抵抗力量，戰爭之前的地圖早已不適用，唯有迄今為止一次都未曾淪陷過的城市還能保持著那個繁榮時代的名號。
比如紐約，大都會，中心城……
比如哥譚。
如今人類反抗軍的主要勢力除了國家政權外，便是今日圍坐在會議桌周邊的三個勢力，瞭望塔因為位置原因，早在幾年前就成了前線的補給站，也是監控戰爭總體走向的總控中心，所以日常的開會地點便換成了戰后重建了四五次的復仇者大廈。
會議還在繼續，當所有人都匯報完自己駐守戰區內的主要情報后，蝙蝠俠開口了。
“一個糟糕的消息，聯盟的魔法師暫時無法解開超人體內的反物質方程式，那并不屬于魔法的范疇。”
“我們的魔法師也是這句話。”斯蒂夫面色難看。
“Oops，”托尼聳了聳肩，無視斯蒂夫頻頻甩過來的眼神：“那怎么辦，總不能干掉藍大個吧？說起來，盧瑟對付超人的經驗不是很豐富嘛，讓他上。”
蝙蝠俠沒理會他，目前他們與政府的交涉主要就是通過斯塔克和盧瑟兩人，他知道鋼鐵俠最近被逼得壓力很大，也就沒把他挑釁般的話放在心上.
“最好的辦法是俘虜，距離超人被達克賽德控制已經過去了一個月，我們不確定法師的結界還能攔住多久，必須得在民眾發現這一點之前解決這件事，否則造成的打擊將會不可想象。”
被無數人信仰愛戴的人間之神，永遠擋在人類面前的紅披風，一旦有一天那熾熱的視線收割走那些信賴著他的人的生命，將有無數堅持至今的人陷入迷茫與真正的絕望，超人從最初起便被他們計劃好作為推出去的旗幟，引領希望的走向，所以他們絕不能任由這柄雙刃劍握在達克賽德手里刺向地球。
“很難。”
一直低頭看著卷宗的杰森忽然說道，他張口時，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望過來。
哪怕并肩作戰這么久，依舊有許多英雄對這個神秘的，只有五個成員卻能加入同盟的勢力不甚了解，但他們都曾見到過那些人戰斗的樣子，僅是今日與會的兩人，紅發的弓箭手曾在戰斗三天三夜后用一支箭矢射爆了一整艘星艦，而帶著呼吸面具的男人，每當他出現，天際的戰場都將被洶涌的火焰吞沒，如同一片崩散入地球的烈烈殘陽。
杰森說道：“達克賽德知道地球上還有儲備不少的氪石，他只拿超人當一個遠程炮筒用，任何處在超人熱視線范圍內的都會被燒作湮粉，還有軍隊的范圍AOE，總之，沒人能近他的身，給盧瑟氪石也做不到。”
“閃電俠也不行？”綠箭俠沒忍住問。
這次是蝙蝠俠搖了搖頭：“超人不比閃電俠快，但是在被近身之前殺死他綽綽有余，除非布置陷阱。”
可超人現在被達克賽德控制，被當個保鏢一樣天天待在艦隊中心，也不主動進攻，什么陷阱能讓達克賽德把超人單獨派出來？
會議氣氛又一次陷入了凝滯。
“你們也做不到？稀奇了，我還以為那家伙有多神通廣大呢。”托尼口中的那家伙指的是赫萊爾，他往后一靠，抱臂看著杰森，這次不是遷怒了，他在一次偶然得知赫萊爾的身份后對他們就是這副不陰不陽的態度。
杰森心態平和，如果不是身份不對，他甚至可以說一句阿門。“殺掉可以，活捉太難了。”
那還是算了，超人還是可以救一救的。
所有人都默契地略過了這個話題，至少目前法師們還可以撐一撐，畢竟超人變了陣營又不是被回爐重造了，依舊魔抗感人。
“……一直不把超人放到正面戰場上，總覺得達克賽德有一個大陰謀。”綠箭俠嘆了口氣，坐在他對面的娜塔莎聞言皺著眉點了點頭：“達克賽德對地球的各項情報都很了解，他應該明白超人‘旗幟’的定位，也許他是在等待機會想要讓這面‘倒戈的旗幟’發揮出最大的功效來。”
“所以，十天前東部戰區的那場大勝有可能是障眼法？”羅伊蹙起眉。
“如果達克賽德真的打算利用超人最大限度地摧毀人類的抵抗心理，他把目標定在哪里最合適？”綠箭俠問，而幾乎所有人心中都浮現出同樣的答案。
——“大都會。”
“不一定。”/“不是大都會。”兩道迥異的聲音響起，蝙蝠俠看了一眼和他同時發聲的杰森，猶豫了一下，杰森先一步開口：“大都會是對超人信仰最強烈的區域，哪怕遭到超人的襲擊，只要聯盟放出超人被敵人洗腦的聲明，仍會有不少人選擇相信他。”
蝙蝠俠點點頭。
超人的紅披風在大都會的云層上漂浮了二十余年，大都會的每一個人都習慣了對他們的光明之子付出信任，他們都相信，超人絕不會舍棄他們，哪怕被洗腦被操控，他也總有一天能從囚籠中脫困，為人類奮戰到最后一刻。
可如果不是大都會，還能是哪呢？
哪座城市深信著人性之惡，對超人抵觸至極，一旦遭到襲擊變回不遺余力地將“超人背叛”這件事宣揚到世界上的每一個角落？
蝙蝠俠猛地站起身，也是在此刻，他的通訊器“滴滴滴”地響了起來，那是代表著最緊急情況的通知信號。
聯絡接通，那頭傳來提姆氣喘吁吁地聲音：“B，三分鐘前有大批量類魔降臨在哥譚，數量約有五百只，迪克和理查德已經去處理了，但是它們好像只是先鋒軍，蝙蝠洞探測到有艦隊在向哥譚靠近，我想我們需要支援……等等，那是……超人？該死，他過來了滋滋……我……滋滋……”
“紅羅賓，聽到回話，紅羅賓！”蝙蝠俠站定在會議室寬闊的落地窗前，十秒前他已經操控蝙蝠飛機向這邊趕來，此刻他的手僵硬無比，死死捏著通訊器，身后的超級英雄們也都在意識到出現問題后瞬間起身，奧利弗也在聯系閃電俠，試圖阻止一場悲劇發生。
他們趕到哥譚最快只需要十五分鐘，那超人呢？
超人殺人有多快？
*
提姆有點后悔剛才給蝙蝠俠打電話了，他應該換個人選的，但是再想想，死亡接線員讓誰當都不太友好，至少他成功把情報送了出去，沒讓蝙蝠俠在哥譚變成一座死城后才發現這一切。
漫天的類魔降臨在這座城市，仿佛那些奇詭丑陋的水滴獸活了過來，開始撕咬反噬它的誕生地，這看起來有點惡心，但是提姆暫時注意不到這些，他被超人掐住脖子帶上高空，然后掙扎著看著那雙能發出熱視線的眼睛越變越紅，提姆知道那是超人攻擊的前搖，只是不知道這其中有沒有一點超人本人的意識，即將親手殺死朋友的孩子，一個義警，想必這并不好受。
哥譚目前駐守的唯一超能力者只有理查德，也許他的傀儡能力可以和反物質方程式的洗腦來一波對沖，可是即使遠在城市另一個角落的理查德發現了這里的變故，在他趕來之前，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了。
提姆覺得自己的喉嚨在灼燒，他上不來氣，他感到痛苦，缺氧使他的視野一陣陣的模糊，直到徹底變黑。
等等，那他為什么還能看到超人鮮紅得放光的眼睛？
愕然間，提姆猛地意識到，不是他視覺出了問題，而是……黑夜降臨了。
降臨在哥譚的天空之上。
“咳咳、咳”
不知道為什么，超人忽然松開了手，提姆瞬間開始劇烈的咳嗽，充裕的氧氣補給讓他在短時間內有些暈眩，可是他來不及梳理呼吸，因為他正在萬米高空之上。
并沒有墜落。
“人間之神啊……克拉克，好久不見。”
一道聲音笑著說，而這次輪到提姆眼眶泛紅了。
四年，無窮無盡的戰爭似乎耗盡了他所剩不多的情緒，大部分時間里，紅羅賓只是像個機器人一樣逼著自己工作，分析，戰斗，面對這場永無止境的末日。
戰爭會在恒久的苦難中磨滅掉一個人的本真，使之變成通往一方勝利的基石，基石下不僅是累累白骨，還有每一個精疲力竭到麻木的戰士。
可是在聽到這久違的聲線后，那些早就被埋藏的屬于少年人的心緒似乎一瞬間復活，重新占領了理智的高地。
“咳咳、赫萊爾？咳咳咳……”他努力發出聲音，想要回頭，卻觸及到一片溫涼的織料，那人一只手撈住他，一只手伸向前，虛虛指著被束縛在空中的超人。
“誰允許你在我的領地發瘋的？”赫萊爾眼中有慍怒閃過，但不是對著被操控的超人，而是背后的主使。
但是現在，解決超人才是最要緊的。
赫萊爾長發在風中飛散，猩紅的瞳孔威嚴無匹，而他的頭上，則虛虛實實地凝結著一頂灰色的晶錐王冠。
天啟四騎士中的最后一位——【枯榮的冠冕】
【熄滅所有光吧，陛下】
祂注視著鎖鏈背后的囚徒，指尖輕點。
“神說，此地”
“——太陽墜落！”
第 177 章
漆黑的光束自天而降, 匯聚億萬星流的神譴在此刻貫通天空與大地，世界仿佛在一瞬間失去了聲音，萬物凝滯一瞬, 隨后在號角聲中, 時間重新流動。
當一切塵埃落定后，這片突兀的夜幕中再無紅披風的獵獵作響。
提姆結結巴巴地張口：“超人、超人死了？”
“活著呢，掉下去了而已, 不過我要是說‘隕落’可就不一定了。”
提姆聽不懂，中間的那個詞匯用的是神代語，他只覺得后領一緊, 隨后整個人像是被揪住耳朵拎起來的兔子，被轉了一圈后直直對上了那雙從未見過的血瞳, 那雙眼中似有猩紅如液體般在瞳孔中心流動，透著遠古與蠻荒最原始的崇高, 卻又如此攝人心魄。
心神松懈之下，提姆差點被那片赤色的漩渦攪進去，還好赫萊爾及時出聲, 打斷了提姆被攝走魂魄的進程。
“嘶, 提姆？你都這么大了？我睡了幾年？”祂摸了摸下巴, 熟悉的神態讓提姆愕然間找回了過去的感覺, 神經末梢殘存的緊張感終于開始漸漸消退。
“……五年。”他干巴巴地說。
“這么短？”赫萊爾表情凝固了剎那, 他似乎在思慮什么，但很快就回過神來, 開始打量身材已然筆挺的青年：“怪不得感覺你已經比迪克高了, 原來是成年了。”
“這幾年過得怎么樣？談戀愛了嗎？結婚了嗎？打算要幾個孩子？”
赫萊爾好奇地問, 在他眼里人類這種短壽種的生命歷程快得很，給布魯斯五年都夠他收養兩個孩子了, 效率再高一點三個都說不定。
“還有還有，你和斯蒂芬妮怎么樣了？復合了嗎？”
提姆：“……”
提姆艱難地開口：“那個，我的通訊器好像還沒關。”
難為這儀器能在那么強烈的魔力波動下茍延殘喘了，但是上面的綠燈確實還亮著，而他有八成把握蝙蝠俠在聽。
赫萊爾順著他的指向也看到了那個閃著燈的小儀器，沉默了一會：“B，韋恩塔是被超人砸塌的哦？和我的攻擊沒關系。”
誰讓超人選在這片區域上空的，都是超人的錯。
“嗶！”的一聲，通訊器的信號燈由綠轉紅。
赫萊爾看向提姆，提姆尷尬地說：“他掛了。”
還有就是，能不能先帶他下去，這里太高了氧氣稀薄，他又要喘不上來氣了。
*
赫萊爾那一擊不僅制服了超人，也讓發現計劃失敗的達克賽德迅速撤兵，烏烏泱泱的類魔與艦隊轉眼間就散了個干凈，哥譚遭受的襲擊并不嚴重，甚至沒幾個人看到了超人——他太快了。恐慌也很快就被平息，哥譚人向來武德充沛，平日里的生活與末日求生也說不上誰更好，都是在隨時丟掉小命的恐懼中艱難求生，要說外星軍隊其實還更可以接受，畢竟比起阿卡姆，他們至少沒有精神攻擊。
但總歸類魔是嚇不到擁有蝙蝠俠的哥譚人的。
剩余的后勤處理不需要義警們動手，現在他們都聚集在韋恩莊園，多是些耳聰目明聽到幾句過來看熱鬧的，場面一時間堪稱兵荒馬亂。
赫萊爾坐在客廳的最中心，神態悠然，好像自己才是這間房子的主人，在他周圍，超級英雄們分成了好幾圈，用一種看珍稀物種的眼神重新打量他。這些人或多或少都和赫萊爾有點過牽扯，比如綠箭俠，他現在氣勢洶洶地看過來，可能是想譴責赫萊爾拐帶了他兒子，不過顯然沒被赫萊爾放在心上，赫萊爾甚至還努力想了想這個渾身森林綠的金毛他在哪見過，總感覺有點眼熟。
接到消息趕回來的斯蒂芬妮和卡珊德拉也沒敢第一時間沖上前，兩個女孩擠在一起，驚異地盯著赫萊爾頭上虛虛漂浮著的灰黑色晶錐王冠，看上去在艱難地抑制摸一把的沖動。
不過杰森兩人到是沒過來，復仇者大廈總得多留幾個看守，紐約是重點戰區，讓人鉆了空子可麻煩，至于見不見赫萊爾什么的，未來幾千萬年不差這幾分鐘，現在他們都已經安然接受了自己進化為一種十分強大但不人不鬼的新物種這一事實了。
這時提姆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從蝙蝠洞上來，湊過來道：“B問你到底把超人打到哪去了，韋恩塔廢墟中沒找到他。”
“找超人？我說怎么沒看見他。”赫萊爾一愣，而且廢墟里是找不到的，他剛才那一擊把超人直接打進了地獄，蝙蝠俠掘地三尺也沒用。
他并沒有回答提姆的問題，而是手腕一抖，纏繞著數圈的吊墜忽然分支出一根細長的銀鏈，銀鏈甩入虛空，隨后猛地收緊，如繃緊的魚線，捆縛著另一頭的目標開辟出一道虛影黑洞，空氣中的魔力強烈地波動起來，赫萊爾渾不在意，只是順勢輕抬手指，下一刻，一個灰頭土臉被披風纏了幾圈又被銀鏈纏了幾圈的昏迷超人從虛影黑洞里掉了出來，砸得地板發出劇烈的聲響，嚇了沒注意的幾個超英一跳。
“噢噢，隊長，真的是超人！他好厲害！”蜘蛛俠睜大了眼睛，被同行的巴基拍了拍肩膀，示意別給咱們復聯丟臉，我們又不是沒有空間系法師。
斯蒂夫遲疑著上前，想檢查一下超人的狀況，雖然赫萊爾說過了超人還活著，但是現在看這樣式——最多也只能說一句沒死。
三分鐘后，黑著臉趕回來的蝙蝠俠看到的就是這副亂糟糟的場景。
“帶著超人走，這里不安全。”蝙蝠俠干脆地下達指令，蝙蝠戰機正停在院外，接著他又看了眼赫萊爾，一點久別重逢的喜悅也看不出來，還得忍住罵人的沖動，不過半晌后還是張口問他：“你一定要打扮成這樣子？頭上的東西能不能收起來。”
太奇怪了，現代人哪個十二歲之后還頂著王冠到處走的，斯塔克家的女兒都只在過生日的時候戴生日王冠了。
而且赫萊爾站在那和超級英雄的美漫風仿佛處在兩個圖層，突兀至極好嘛
赫萊爾不可思議地看回去，久別重逢上來就diss他的外形？
而且你真的知道你在想什么嗎？
“認真的？把自己打扮成蝙蝠的人覺得我的造型很突兀？你多久沒照過鏡子了？它總比你那兩個耳朵看起來正常吧！”
“誒誒誒冷靜冷靜！”
沖進大門的迪克風一樣跑到蝙蝠俠旁邊，拉著他往院外的戰機那邊走：“這個時候就別吵架了，主戰場那邊好像出了點問題，盧瑟剛發來消息要求進行一次集體會議——啊赫萊爾拜托了就算拖著超人走能不能至少給他翻個面！
——而且我覺得赫萊爾說的沒什么問題……”
在蝙蝠俠看叛徒的眼神下，迪克的聲音越來越小，不再出聲，并且在偷偷朝后方瞥了一眼后衷心地向美國隊長道了聲謝。
不愧是道德巔峰，拯救了超人的臉，赫萊爾的鎖鏈不知道有什么奇異的功能，他都看到超人臉上被刮出好幾道血痕了。
和迪克前后腳趕回來的理查德正和赫萊爾并肩走在一起，他沒什么變化，穿著利爪時的制服，只是撤掉了貓頭鷹面具換成了黑色的多米諾面具，正絮叨著一些這些年發生的事：
“……我都懷疑你是計算好時間的，其實你沉睡后的第二個月就有薩諾斯的手下潛入地球打探情報了，不過這些事和我們都沒怎么扯上關系，主要是復仇者還有洛基在處理，我當時還在和蝙蝠俠打架呢——你不知道他見到兩個‘迪克’的時候有多驚訝，這還不算什么，當時為了趕時間貓頭鷹法庭只被我滲透了一半比較重要的，剩下的我全殺了，利爪之類的傀儡倒是好處理，控制他們甚至都不怎么費力，所以死掉的全是那些名流顯貴，我不大能分清，但是看蝙蝠俠通過追蹤我找到了我為他們定下的‘墳場’后的表情，他應該認識不少。”
那已經距離那一夜過去好幾天了，只是理查德被杰森緊急調走處理藥劑的工作，所以處理現場暫時被他拋在了身后，誰承想就這幾天的功夫蝙蝠俠就找了過來，理查德和暴怒的蝙蝠俠幾乎打過了大半個西區。
有點意思，在東區和蝙蝠俠打的是杰森，西區就換成了他，這算不算家族傳統？
赫萊爾認真地聽著，理查德也在繼續：
“后來直到達克賽德打過來，人類戰線徹底結成，我們才站出來，那時候B才知道康斯坦丁原來是你的人，我當時不在現場，不過聽羅伊說他的下半張臉都快和面具融為一色了，真有意思，康斯坦丁也夠能藏的，哦對，還有羅伊，綠箭俠下巴都快掉了，在那之前黑金絲雀已經因為羅伊的事和他冷戰了足足半年，說是羅伊不回家他也別想再回去，現在希望算是徹底破滅了，羅伊看鋼鐵俠戰甲的眼神都比看他熱切。”
理查德在一邊幸災樂禍，尤其是在戰時，羅伊因為傳承了暴食之冠，在戰場上幾乎可以獲得無限續航，隨時間攻擊技能上疊的暴擊buff也越多，現在幾乎成為了一個戰爭狂，也不知道平時被逼得有多餓，難得碰上外星人入侵幾乎要住在戰場上了。
而且羅伊的暴擊技能對熱武器也有用，也不知道這神秘側的技能點是怎么和科技樹聯通的，上次他還神神秘秘地跑過來告訴理查德再過億點時間他就能手搓殲星炮了。
理查德不清楚這其中有什么關聯，但還是拘了一把羨慕嫉妒的淚，然后向杰森告狀羅伊又在沒輪值的時候偷偷上戰場了。
“洛基還算過一個什么數據，”理查德忽然又道。
“他說你至少要十五年左右才能蘇醒，你現在……”
赫萊爾聞言搖搖頭：“事情確實和我預想的不大一樣，不過不是什么大問題。”
他也沒想到，天啟四騎士的全部歸附只是堪堪塑成了他的神格，若是放在神代，這就是個還沒練級的白板號，連剛出生的路西菲爾都打不過——路西菲爾雖然沒有神格，但是祂誕生即滿級啊——不過即使如此，赫萊爾也足夠強大，畢竟此方世界，真神不存。
“你們現在對抗的敵人叫什么來著？”赫萊爾忽然問。
“Darkseid.”
“黑暗君主？有意思。”赫萊爾笑笑。
和他同屬性的升級材料這不是就有了。
第 178 章
“你們兩個不去見見他？這里人手夠了。”
托尼往嘴里扔了一顆軟糖, 狀似無意般問道。
“……去特意見他做什么？我們幾個又不是沒斷奶的孩子。”杰森疑惑地抬頭。
他剛剛在分析戰報，說來也有趣，上輩子沒機會成為反抗軍和軍隊的主干成員, 這輩子倒是讓他發現了自己在統率作戰方面的特殊天賦, 十三個月前第三次地球反擊戰他被分配到負責規劃編號100-170戰區上空的進攻，當時臨時與聯盟合作的喪鐘看著他的眼神奇奇怪怪的，好像是想挖墻腳。
“我以為你會迫不及待地和那家伙匯報一下, 嗯，情報或者任務之類的。”托尼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畢竟他算是你們組織的首領，也要自動算進反抗軍聯盟里的吧。”
羅伊擦拭武器的手一頓, 鼻子皺了皺：“這話怎么聽著有點奇怪？”
因為這句話就是有點奇怪。
托尼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轉而對杰森說：“他的思考能力好像比十年前退化了, 我覺得這應該不是我的錯覺，別西卜的傳承會吃掉他的腦子？”
杰森聳聳肩, 因為人一強就犯懶，一心想著一力降十會，等他栽個跟頭就知道外置大腦和武力不是萬能的了。
不過他沒說出口, 而是回答了托尼的另一個問題：“赫萊爾不會加入的, 這算是我們五個的私下行動, 他不會干涉, 但也僅此而已。”
羅伊至少聽懂了托尼的嫌棄, 把武器零件彈得噠噠作響，不服氣地附和：“人類聯盟軍, 看看這個名字, 能和赫萊爾扯上什么關系。”
雖然反抗軍內部成員種族也算是魚龍混雜, 比如除了他們幾個半人不人的之外，阿斯加德那兩兄弟可是徹頭徹尾的阿薩神族（冰霜巨人）, 甚至還有一些外星友軍，畢竟任誰都能看出來達克賽德的目標是這個宇宙，而不僅僅是中庭，唇亡齒寒這么淺顯的道理還能不懂嗎——更何況達克賽德的軍隊很久前就開始多線作戰了，幾年間已經有無數個小星球淪陷，綠燈軍團忙得影子都不見就是因為這件事，派往地球的成員就意思意思地來了個哈爾·喬丹。
但是此時沒有人用這一點反駁羅伊的話。
這個時候的會議室里空了一大半，只剩下托尼，羅伊和杰森三人，都是聯盟軍內部的核心成員，還算是私下比較熟的那種，大家有話也都沒憋著。
托尼直接攤牌：“那就最好不過，先說好，我不是在針對赫萊爾，我和他也認識很久了，只是我不認為讓一個，呃，‘神明’，來參與屬于人類的戰爭是什么好主意，我們現在還沒到絕望的時候，不需要不擇手段地求援，人類會獲得勝利的。”作為目前聯盟軍的科技頂梁柱之一，以無法想象的速度彌補了人類軍隊在飛艦和能源武器方面的缺陷的他有資格這么自信。
索爾他們的情況則不一樣，他一是復仇者聯盟的一員，二是在這片宇宙的家園也在遭到威脅，他們當然能站在同一條戰線，但是赫萊爾，這種位格極高的存在？有誰看見天堂有派天使來幫助人類了？
杰森翻戰報的手一頓，看了眼會議桌對面的托尼，莫名笑了起來。
托尼一滯，雙腿一蹬，椅子向后滑了一米，一臉驚恐：“你笑什么？”
“你說‘我們還沒到絕望的時候’，”杰森承認自己沒忍住，但是他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實在抑制不住內心涌出的喜悅：“你不知道這句話對來說我有多動聽。”
無視了另外兩人幾乎同步的驚異表情，杰森透過寬敞明亮的落地窗看向被分成兩部分的天空，一半蔚藍明朗，一半陳列著黑壓壓的軍隊，被抵御在絕對防線之外。天空之下，是仍舊富有生機的城市。
“我看見過人類的政權分崩離析，大地淪為一片廢土，海洋浮滿飛艇的殘骸。”杰森看著窗外的眼睛是那么明亮，就好像在注視著什么難得的美景。
“你見過天空墜落的樣子嗎？”
“數以萬計的人類艦隊在天空炸成煙花，最后的戰士在爆鳴聲中不甘地死去，而這場為煙火為地球敲響喪鐘之后，黑色的天空便掠過他們的尸骸，向我墜落。”
那是末日，是人類淪為絕望的奴仆，成為侵略者手下的戰利品的一種未來，或生或死未可知，只是麻木地發現明日渺茫，因為抬頭，看不見太陽。
“最新的統計數據表明目前人類幸存人口在五十億上下，幸存率超過百分之七十。斯塔克先生，你知道在我的記憶里，這個時間，人類還剩下多少嗎？”
杰森抬眼看向他，不知何時，這片空間已經變得一片死寂，眉宇間一直帶著幾分焦躁憂慮的男人瞳孔放大了數倍，看著杰森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什么可怖的東西。
“我不知道。”杰森說出了一個令聽者意外的答案，可是很快更加恐怖的消息被以平靜的口吻說出：“因為這時地球上只有數量稀少的‘安全區’，如沙漠中的綠洲一般寥寥分布在大地上，而再過三十一天后，達克賽德發動了最后的進攻，地球不復存在。”
“斯塔克先生，你想知道復仇者聯盟有多少成員撐到了這個時候嗎？”復生的未來旅客在鋼鐵俠顫抖的頷首下緩緩吐出一個數字。
“Zero.”
復仇者聯盟中，鋼鐵俠與黑寡婦都死于與泰坦巨人的戰爭，而剩下的悉數犧牲在達克賽德手下，除了至尊法師斯蒂芬·斯特蘭奇。他在后期的戰爭中消失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可能是孤身一人去刺殺達克賽德失敗被丟進宇宙變成了冰坨子，也有可能是另有任務，沒人懷疑他做了逃兵，那是聯盟內部最團結的一段時期，也是戰況最慘烈的一段時期。
當然，正義聯盟也不遑多讓，上一次達克賽德同樣以反物質方程式控制了超人，時間比現在提早了一年左右，自然，黃太陽下的氪星遺孤是宇宙最好的戰爭兵器，達克賽德充分地利用了他，戰績頗豐。
而正義聯盟的成員中，閃電俠是第一個死去的，達克賽德親自出手，他征戰過許多平行宇宙，知道神速力者有一次挽狂瀾于既倒的機會，顯然，他是一個謹慎的君王。
“你最好告訴我這只是一個恐怖故事。”托尼的聲線還帶著點顫音，杰森眼力好，發現他已經在開始發冷汗，也許是什么見鬼的PTSD被誘發了。
幸運的是鋼鐵俠沒有那么脆弱，也許曾經他飽受焦慮癥和PTSD的折磨，但現在他早已成熟。
“我見過。”沒等杰森的回答，托尼忽然想起了什么，咬著牙說：“那他*的居然是真的。”
杰森問：“什么？”
“末日，你說的那個末日。”托尼抹了把臉，看向羅伊：“你和赫萊爾在紐約開店的時候，我喝了一杯……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然后就陷入了幻境。”
羅伊點頭：“我記得。”
實際上他也被這消息震驚地差點滑下凳子，雖然偶爾會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記憶，但是他從來沒想到過這里！開什么玩笑，這世界居然真的被毀滅過？這讓這宇宙看起來更像一個積木搭出來的城堡舞臺了。
托尼繼續：“后半部分幻境，有點像你說的部分，但是我又想起來，我好像看到了泰坦族艦隊的標志，所以……”
“那是我死前的記憶？”
杰森不置可否，也許吧，赫萊爾的酒柜里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有，那時候他還是靈魂羅賓呢，記憶早就模糊了。
“容我提醒一下，如果你真的已經經歷過一個未來，也不要把這個世界和它完全相提并論。”一道突兀的聲音響起，高瘦的男人走進來頭發微卷，穿著一身藏青色的衣服，身后是標志性的魔法披風。
“任何‘回到過去’的舉動都只會創造出一個新的平行世界支線。”斯蒂芬很嚴肅，涉及時間的話題向來都很危險。順便，他還抽空向托尼解釋了一句：“我不是有意偷聽的，你沒告訴我你在大廈里布下了魔法禁制，我剛剛卡在了門外的空間中。”
這個世界還沒有過閃電俠祭天的操作，這項功能目前還未發掘出來。
“單一時間線的完全回溯，時間寶石不行，不代表其他手段不行。”杰森聳聳肩，對斯蒂芬稱不上好的態度一笑而過，斯蒂芬算是他半個老師，他這種非科班出身的半吊子戰斗法師莫名其妙的和卡瑪泰姬的教學方式契合到了一起，他現在對魔法嫻熟的掌控有斯蒂芬一份功勞，難為至尊法師身兼二職還要抽空來教他這個一問三不知的初學者了，而杰森對老師的態度向來很好。
他對上斯蒂芬凌厲的眼神，解釋道：“我不知道至尊法師的傳承中有沒有提起過‘神代’……噢，看來有。”
斯蒂芬的表情現在開始扭曲了，就好像聽到了什么荒謬至極的故事一樣。
聯盟大多數人都知道赫萊爾的身份，但了解基本止步于[地獄之主]。
“‘神代’遺存，最源初的創世之書，就在赫萊爾手里。”杰森說：“祂能做到，這也是我與祂契約時許下的愿望——拯救這個世界。還有洛基，我記得他的愿望是拯救阿斯加德來著。”
于是祂便逆轉了時空。
——“嘿，等等！”羅伊忽然喊：“還能許愿？為什么沒人通知我！這個機會現在還能用嗎！能嗎能嗎？！”
第 179 章
赫萊爾把王冠和披風收了起來, 因為他也開始覺得怪異了，主要是風格和背景不太匹配，哪有在現代化的建筑群中穿的像個中二病的。
戰機剛剛降落在萊克斯集團大廈頂端。
蝙蝠俠百忙之中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眼神, 赫萊爾沉默, 赫萊爾抬手：“神國……”降臨（理查德：等等？！）。
“赫萊爾？”從通道中快步走出的萊克斯·盧瑟剛剛結束一通電話，一眼便看見了穿著銀黑色禮裝身材筆挺的青年。
“雖然杰森已經通知了我，但是見到你真是今天最好的消息。”他發自內心地感慨, 上前給了赫萊爾一個擁抱，并對那條銀鏈末段拉扯著的不明物體視若無睹。
“多么珍貴的驚喜。”
巨大的壓力讓萊克斯一直逼自己沒日沒夜地沉浸在工作里，今天早上起他就開始感到頭暈且喉嚨有些灼痛, 也許是在發燒，萊克斯不知道, 因為他自己一直是那批基因改良藥劑的第一受益者，已經長達幾年身體上沒出現任何異常反應了。
他的壓力不僅來自已知, 也來自未知。
萊克斯不算赫萊爾麾下所屬，但是他知道的不少，和祂的關系也還算密切, 杰森和洛基的記憶隨著時間的推進被逐步喚醒, 他們都把這些情報分享給了萊克斯·盧瑟, 杰森厭惡他, 卻也清楚他的能耐, 而洛基則是單純地覺得盧瑟沒辦法背叛。
——那枚戒指還帶在他手上呢，赫萊爾的權能之一注定了他無法達成虧本的交易, 拒絕了使徒的位置, 那回報就要從其他地方收回來, 也就是當時的萊克斯還太年輕，對神秘側了解不多再加上被一時蠱惑了心智, 才輕易掉進了這個陷阱里，換做現在……呃，也不一定？
總之，萊克斯被那些情報折磨到焦慮，而極高的智慧又讓他在結合兩人的信息后隱隱約約意識到了什么，潛藏在體內的第六感發出了危險訊號，可是萊克斯找不到，他像是臺缺失了重要零件的器械，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清掉眼前的最后一層霧，這種恐懼與未知逼得他幾乎要瘋掉，可是如今局勢尚且明朗，所以萊克斯從不會為此向別人求助，只會把自己困囿在囚籠中試圖找到那枚根本不存在的鑰匙。
但他做不到。
再高明的偵探也需要線索才能破解案件，可時間洪流下的幸存品本就注定殘缺不全。
在這種情況下，“強大”無疑會給他帶來安全感。
“你的態度變化一次比一次大，我記得初見面的時候你還對‘神’之類的存在嗤之以鼻。”赫萊爾遲疑地回了一個擁抱，一邊想這是不是什么新型的刺殺方法。
萊克斯聞言挑挑眉，沒有接話。
他只是焦慮又不是沒了腦子，被科普了赫萊爾的真實身份——羅伊漏出去的——后還分不清情況。超人想統治世界都點費不少力氣，會不會中途被蝙蝠俠和他用氪石砸死都不一定，但是赫萊爾，祂打個響指就能地球陷入永夜，地獄侵占人間。
反正他們人類一般不會管這種存在叫‘偽神’，也不會突生反骨和祂作對。
當然，最讓萊克斯定心的還是赫萊爾的性格。
赫萊爾足夠傲慢，足夠漠然，祂面上時常帶笑，和善可親，風流輕佻，但是眼底很少真正映進去過什么人，大多時候祂噙著笑聆聽或可悲或可恨的信徒們的祈禱，然后隨意挑揀幾個足夠美味的靈魂賞賜般實現他們的祈求，只是出于無聊。
天國副君圣潔冷漠，地獄之主肆意妄為，但是祂們都有一個共同點——祂不在乎。
祂站在地上，雙眼卻如同于空中俯視人間。
人類善惡如何，生死如何，愛恨如何。
祂不在乎。
不過幸運的是，赫萊爾在尚且還未凝成神格時交好的人大多都是正義的一方，這是能讓祂在關鍵時刻出手的重要籌碼——說來這也算是個怪事，萊克斯覺得自己估計是赫萊爾愿意親近的人中最邪惡的一個了。
什么？最可能攛掇不干涉世事的魔神展開對人類邪惡計劃的竟是我自己？
那沒事了。
萊克斯拍了拍赫萊爾，對蝙蝠俠灼熱的視線視若無睹，拉著他往里處走：“哦，還有那個，超人，你把他扔在這就好，默茜會來處理的。”
“我要是松手的話不確定他什么時候會醒哦。”赫萊爾提醒。
萊克斯了然：“沒關系，大樓里用來搞衛生的水和清潔劑中都摻雜有氪石粉末，每一盞燈都有紅太陽模式，還有一些其他設施，況且默茜手里也有一整塊氪石，出不了問題。”
“……你好恨他。”
“過獎過獎。”萊克斯假笑。
在他們身后，理查德抱臂站在蝙蝠俠身邊，迪克他們幾個留守哥譚了，常駐哥譚的只有他們兩個在這。
“你沒什么想和赫萊爾說的？就這么看著他被萊克斯截胡。”
“Lex……你和他關系很好？”蝙蝠俠沒正面回答，只是神情復雜地看了眼這個變異了的大兒子，時至今日他也只能勉強和理查德和平共處，實在是那片尸山血海……給他的印象太深了。
——那些腥臭的血，扭曲的遺容，垂死的痕跡……
“雖然我是比較喜歡超人啦，但是我發現萊克斯人也不錯，至少他是個人類至上主義者，而不是什么單純想要屠神的瘋子，也許超人確實需要一個萊克斯·盧瑟也說不定。”理查德聳了聳肩。
時時刻刻宣揚著超人失控論，怎么能不算是對超人的一場自我叩問呢？
而且理查德覺得超人和盧瑟的位置就好像某種大宇宙的惡趣味一樣，在他的印象里，許多超人一黑化盧瑟就站在正義的一方，居然詭異地符和上了赫萊爾的黑白平衡論。
邊走邊聊，主要是理查德在說，兩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走廊盡頭。
此刻距離聯盟大會正式開始還有一小時。
*
這是一間巨大的會議室，占地面積達到一整層樓，堪比一片足球場，近三十米的挑高使它看上去空曠無比，漆黑的天花板上有各色接線穿插，共同連接在一個環形屏幕上，環形屏幕的下方，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平臺。
赫萊爾摸摸下巴，扭頭問：“你們集團平時還在樓里開演唱會？怎么還建了個打歌舞臺？”
身后緩步跟上來的蝙蝠俠沉著臉：“那是會議桌。”
赫萊爾：？
誰家會議桌建得能在上面打籃球啊？你們平時開會聽得到對面的人的聲音嗎？
還是說這場會議的落座資格要卡超人類的門檻？
理查德咳嗽了一下，低聲解釋：“雖然這種重要會議只有聯盟核心成員才能參加，但是人數……也不少。”
聯盟主要由三大勢力構成，但是地球上為保護人類而戰的組織又不止他們，人家只是聲望沒正復聯高而已，總不能不讓他們上桌吧，使徒則不一樣，他們是打出來的功績，神代傳承放到現在哪怕只被他們吸收了一小部分也足夠橫著走了。
“而且會議室建成這樣有助于彰顯聯盟的威嚴。”萊克斯補充。正式的場合，越是宏偉的建筑越能給人一種心理暗示。
若非瞭望塔地理位置不算少，在那舉辦也是不錯的選擇。
赫萊爾不理解，撇撇嘴：“你們人類就是喜歡在無意義的地方費心思。”七宗罪當年的會議桌也就才一個餐桌大，剛好能坐下七個人，十分方便赫萊爾在開會時把惹怒祂的魔君按進黑卡蘭琉璃的臺面中用血滋養那片珍貴的魔法礦石。
萊克斯一卡，略過這個話題，假裝沒聽見，繼續自顧自道：“每個成員的位置都是固定的，座位前安裝了投影設備，方便駐守各戰區的成員都來開會，不過也有預留的空位，我已經通知了工程師上來進行改動，你如果不方便輸入虹膜綁定我可以……”
“不用。”蝙蝠俠出聲打斷他們：“他又不是聯盟軍的成員，給他加個凳子就行。”
赫萊爾：？
好家伙，不能上桌的竟是我自己。
萊克斯瞇起眼，不動聲色地往后退了退，生怕血濺到自己身上，白西裝可不適合沾血。
“你在試圖冒犯我？”赫萊爾沉聲道。
“那又怎樣，”蝙蝠俠語氣一如既往，他的眼如一片暗沉的雨幕，那片藍色的霾比過去更濃重了，時間與戰爭將他打磨得更加堅毅內斂，任誰也無法窺見平靜的海面之下是否有亂流在翻涌：
“你要如何懲罰我的不敬，陛下？”
*
萊克斯又往后退了兩步，而理查德看起來則要窒息了，不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赫萊爾比他們，所有人想象的都更寬容。
當然，用赫萊爾的想法則可以解釋成——沒必要。
“你現在已經在挑釁我了，低劣的手段，B.”
赫萊爾抱臂倚在墻上，隱約間一抹純白閃過，他思考了一會后，給出了回答：“我不需要做什么，一般來說，對我不敬者將由天堂與地獄審判，并不需要我多費心力。”
簡單來講，死后償罪，地獄十八層呢，不就是用來干這個的嗎？至于天堂則要分情況。
“比如……”
話音未落，一道純白的閃電突兀越過樓頂的避雷針跳躍進高聳的大廈，直直劈在蝙蝠俠身上——沒什么大事，這個看起來更像是視覺效果拉滿的警告。
超出預料的事情發生了，本想試探赫萊爾的蝙蝠俠甚至沒來得及作反應。
而對面的赫萊爾臉色霎時間難看起來，他猛地抬起頭，瞳孔中血海翻涌。
“比如這樣，但是沒事，你榮光加身，你的功績足夠你于英靈殿中承接億萬人的頌念，聲名不朽，哪怕是上帝也不能輕易審判你。”
“……我大概要過一會才能回來，如果待會出現了什么異變不用太過擔心，可能是我弄出來的。”
黑著臉撇下了兩句話后，赫萊爾再也按捺不住了，漆黑的六翼瞬間鋪展開，于虛空中穿梭而過。
狗東西又偷窺！老子砸了你的水晶天！！！
第 180 章
祂只是習慣了注視
向萬千存在中與祂最相像的那一個
*
水晶天的大門被赫萊爾一劍砍成兩半, 天堂亂了套，到處都是飄零的羽毛，黑色浸染而上, 將每一絲圣潔盡數褻瀆, 打上來自深淵的標記。
黑色的六翼在明晃晃的白中顯得格格不入，赫萊爾懸立在水晶天的入口處，卻不肯向前一步。
“我和你不同, 雅威，別再自欺欺人了，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他沒有等待回答, 也不想得到回答，可恍惚間, 他似乎又與那雙溢滿流光的瞳孔對視，那其中一片虛無, 看不到任何情緒。
——但你終會成為我。
神說。
因為一切本該如此。
……
*
赫萊爾回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傍晚，人類的會議再怎么水磨工夫也不可能開通宵，他想了想, 直接飛回了哥譚, 果然在一只水滴獸上發現了熟悉的身影。
他如輕盈的飛鳥降落在高塔的窗沿。
“你有話想對我說, ”赫萊爾收起翅膀：“如果是中午的事情, 我可以提供復仇渠道, 把你送上去轉一圈，現在過去說不定天堂還沒有精力來針對你這種孱弱的入侵者。”
蝙蝠俠在沉默, 他沒有看赫萊爾, 也沒有看哥譚, 視線死板地聚焦在不遠處的住戶陽臺的一朵紫羅蘭上，好像那朵花下一秒就要進化成食人霸王植物侵害哥譚, 才倒霉地上了蝙蝠俠的警戒名單。
遠處的街道有一輛機車疾馳而過，轟鳴聲與警局的警鈴相糾纏，藍紅的燈光閃爍著劃出一道流光，戰爭好像沒對哥譚造成什么影響，這里一如既往。
“我得提醒你，雖然那屋子是黑的，但是里面正有一個小姑娘在往外看，你好像嚇到她了。”
布魯斯宛若從睡夢中驚醒一般，他剛抬手想射出鉤鎖換一個位置，就被按住。
“騙你的。”赫萊爾歪過頭。
“她已經睡著了，你就是去偷偷把那盆紫羅蘭抱走她也不會發現。”
“然后明天的頭條就是‘蝙蝠俠淪為盜竊犯，金主韋恩疑似破產’？娛樂報道能有效緩解人們的焦慮情緒，也不錯。”布魯斯習慣性地勾起唇角附和，可是很快那弧度微小的笑容就被某些沉重的東西壓垮，消散殆盡。
赫萊爾對他的變臉沒多大反應，只是隨意地問：“在想什么？”
“很多，”布魯斯說，想了想補充了一句：“沒用的東西。”
他想了五年，但什么用也沒有，那個保密等級最高的文件夾被一次次打開又關上，卻依舊一片空白，不是因為舊情難舍，只是哪怕是蝙蝠俠，也想不出任何一點能添進去的詞句。
萬能的神啊。
這句話從未如此具象，以致布魯斯從狠心到迷茫，再到難言的恐懼。
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束手無措。
……可實際上事實并不盡然，布魯斯知道，他還有最后一條路，一條赫萊爾給出的路。
魔王的邀請函。
可是什么樣的傻子才會一廂情愿地相信魔鬼的許諾？蝙蝠俠真的只能把一切寄予那份淺薄的，他自己也拿捏不準的短暫情誼上嗎？人類能活多久，赫萊爾又能活多久，他未來可能會遇到無數的人類，而死人永遠沒辦法跑過時間。
那封浸滿了毒汁的邀請函并不是什么理智的選擇，但可悲的是，這卻是蝙蝠俠能想到的唯一選擇。
“你沒必要把所有一切都背負在自己身上，我的降臨不是加注于你背上的責任，恰恰相反，人類當感謝我睜眼時看見的是你，而不是阿卡姆里的某位來客。”
赫萊爾在毫無殺意時，瞳孔中心的血氣消弭，會變為純粹的紅寶石色，澄澈純粹，讓人生不出懼意，他想了想，干脆坐在窗沿邊，恰好與蝙蝠俠齊平。
“你知道路西菲爾是一個什么樣的存在嗎？”沒有等待回話，赫萊爾像是在自言自語：“孤高冷漠，無心無情，路西菲爾大多時候都沒有自己的想法，祂只是一個聽命于上帝的武器，征伐魔鬼與惡神，祂不在乎上帝之外的任何事情，所做的一切，包括被天使們簇擁稱頌，也對祂毫無意義，祂只是聽從了指示去建設天堂，讓圣光永恒照耀于高天——祂將自己的全部都奉給祂的造主，幸運的是，祂得到了等同的回報，一句承諾：
‘你當與我并立，晨星所在，榮耀永恒’。”
“從那之后，路西菲爾第一次誕生了情感：傲慢。因為祂發現自己是特殊的，可后來祂才發現，那場精心謀劃的背叛，原來從那里就寫好了開章。”
蝙蝠俠看過來，漸漸的耳朵在黑夜中晃動，他眼神有些復雜，就好像第一次發現，原來赫萊爾也會感到痛苦——原來七罪的主人也會因神明眼中渺小的情感而一敗涂地。
赫萊爾沒繼續說下去，故事的后續每個人都耳熟能詳，至于后續的后續，他也不知道。
雅威逼他擁有了情感，又想他重新變回祂，赫萊爾只覺得可笑，可是在此之外，未免沒有擔憂在萌芽，當他越來越強，直至高出緯度的囚籠抵達永恒，這些必須依靠準繩維系的人性，真的能不在洪流中被消磨殆盡嗎？
至少現在，他喜歡這樣的日子，比起孤身一人困囿在永恒的孤獨間要好上不少，但是等真的到了那一天，他的想法會改變也不一定，不過那已經是太久遠之后的事了，魔王只喜歡考慮現在，而他喜歡自己在這個世界認識到的人們。
高塔之側兩道沉寂的影子都在思考，一些過去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情隨著星辰的閃爍悄然破冰，在夜抵達最深處的時候，布魯斯忽然摘下頭盔，把身份隱秘條例全然拋去一邊。
時隔五年，他再一次坐在那張談判桌之前，但是這一次，他已經決定好了籌碼。
這一刻他們仿佛回到了過去，赫萊爾先是一愣，陰翳盡褪，隨后站了起來，笑著大方開價：“在你死前，我會為人類而戰。”
“別太貪婪了，惡魔，杰森永遠都會為人類而戰，如果哪一次他向你求助你還能拒絕不成。”布魯斯冷靜地指出甲方條例的險惡之處。
“行吧，狡詐的人類，那你想要什么呢？”赫萊爾沒有因為詭計被識破而氣餒，而是愈發充滿興味，期待著對方的報價。
“當我死后……我要與你并行。”
他說出了自己的期許。
使徒中縱然有偏向人類的存在，但是隨著力量的侵蝕，布魯斯沒辦法說服自己對他們交付永遠的信任。
如果有一天，魔鬼把玩味的視線投向了人類，那么布魯斯想要蝙蝠俠成為最后的希望的準繩。
這是一個堪稱圣人的壯舉，但那份自討的使命也會帶來無盡的重擔，可是布魯斯在說出這句話之后，卻只覺得渾身陡然一輕，就好像折磨著他心靈數年的沉疴舊疾終于被治愈，視野所在一片撥云見日。
在長久的霧霾背后，那片藍終于重新明亮起來。
赫萊爾的眼睛慢慢睜大，隨后大聲笑了出來：“哈哈哈，這種充滿了自我犧牲式的狂熱傲慢，這真像是你會做出的決定，布魯斯，韋恩莊園中，只有你和提姆與我最像，你想拯救一切，卻從未想過他們有沒有想要被你拯救，你臆想出了某個可怕的未來，并為此不惜與你最為痛恨的惡魔做交易，可是一切都只是‘你認為’，而一切都因為你仍在恐懼著，你從未自那幼時永恒的恐懼中逃脫出來。”
“我做的每一個決定都經過了深思熟慮。”布魯斯沒被赫萊爾堪稱直白的剖析中傷，他只是勝券在握般伸出了手：“所以？”
“我要蝙蝠俠的靈魂。”笑聲戛然而止，但赫萊爾的嘴角咧開，握了上去，霎時間，血紅的流光自他掌心流出，攀上布魯斯的手臂，最后沒入衣物，在皮膚表面形成了一個血色的烙印。
“交易達成。”
布魯斯沒感到身體上有任何變化，他摸了摸手臂，隨后對赫萊爾說：“預計一個月后會是最后的時刻，如果遇到了突發事件導致人類陷入危機，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當然。”赫萊爾欣然應允：“我早有承諾。”
*
他們都覺得自己做了一門不虧的交易，但事實上，只有惡魔的生意從不虧本。
傾斜的天秤中，下沉的那一側，躺著無數的“蝙蝠俠”。
誰說平行世界的蝙蝠俠就不算蝙蝠俠呢？赫萊爾展開羽翼懸在哥譚上空，愜意地清點著自己的戰利品——一個兩個三個，嗯，怎么沒看見理查德說的那七個變質品？難道是靈魂有主了？
算了不管他們，繼續數，五個六個七個……
……
說起來，這么多拿一半當口糧不過分吧？
吸溜。
*
時間過得很快，三十天轉眼即逝，盧瑟輪值在瞭望塔的時候發現了達克賽德軍隊調動的異樣，在幾輪投票后聯盟通過了主動出擊的策略，大家都能感覺到有陰謀在醞釀，而顯然繼續保持防守便成了糟糕的選擇，在一輪又一輪的部署謀劃過程中，被反物質方程式控制的超人也在科技與魔法的共同作用下成功清醒過來，成了可戰斗人員。
達克賽德似乎也察覺到了人類聯盟軍的動作，天際處拿條黑壓壓的線也越逼越近。
戰斗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