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開發商 26
說實話, 江淼這輩子見過不少地宮,她在現實世界的時候是西北考古隊的骨干成員, 她的導師是國內最權威的考古學家,帶出來的團隊也是最頂尖的,她們這個團隊負責過的考古現場全都是皇親貴胄,可以說西北一帶最為豪華的地宮江淼都見過了。
而眼前這座地宮,和她印象中所有帝王墓的規模都差距甚大,別說帝王墓了, 就是跟親王墓、郡王墓、公主墓都沒辦法比。以現實世界明代親王墓規格為例:“親王墳瑩,享堂七間,中門三間, 外門三間,神廚五間, 神庫同;東西廂及宰牲房各三間,焚帛亭一, 祭品亭一,碑亭一,墻外為奉祠等房十二間……”(注)
明代單單親王的陵墓便有此規格, 孟靈均身為帝王, 還是對大睿王朝、乃至這個世界整個歷史都有極大影響的千古一帝, 陵墓地宮的規格卻只有眼前這般……
地宮外是一個洞穴作為甕城、甕城外是一條死河、而地宮本身則只是一間不大不小的石室。從踏入這間石室開始江淼就在暗中觀察了,這地宮簡陋到讓她無法相信,不僅地宮規模過小,也沒有任何的奇珍異寶。
回想自己職業生涯中見過的所有皇親貴胄陵寢, 哪一個不是一大堆的奇珍異寶陪葬?歷史上有很多早已失傳的寶貝, 大部分都是因為被這些皇親貴胄帶去了墳墓里,不挖出他們的墳, 這些寶貝當然就失傳了。
江淼原本以為孟靈均的陵寢里最不濟也會有些寶貝,哪怕是壁畫呢,總該畫上吧?可是沒有,什么都沒有……就只有一副棺槨、一座石階、一個光禿禿的石室。
進來的人都沉默了,站在臺階之上的人緩緩轉過頭,看向她們的眼神格外平靜。
這張臉,是洪靜!
可她又不像是洪靜,她的氣勢從頭到尾都有了詫異,褪去了之前洪靜身上的懶散和懈怠,變得那般高高在上,氣勢威嚴。
洪靜,不,或許該稱呼她為相凝,她平靜地注視著下面的人,突然開口問:“是不是有些意外?”
沒頭沒腦問這么一句,下面幾個人都沒懂她在問什么。
齊硯看著她,反問了句:“洪老板是指什么?意外在這里看到你?還是什么?”
相凝突然笑了下,笑容很淡,不仔細看甚至看不出她在笑。
“你們明知道我不是洪老板,這個稱呼可以換掉了。”
齊硯又道:“那我們該怎么稱呼你?鎮北王?還是相元帥?”
這兩個稱呼對如今的相凝來說太過久遠,她的眸中露出一瞬像是悵惘懷念的神色,而后又搖搖頭:“時過境遷,那些早已是過往,叫我相凝就好!
她看上去特別好說話,但齊硯她們沒人敢輕舉妄動,這么情緒穩定的鬼王,一看就是非常強大。鬼靠吸收怨氣、陰氣增長實力,越厲害的鬼,身上的怨氣和陰氣也越重,可能戾氣越重,越不容易控制自己的情緒。像之前的翠蘭和秋冉,她們都強大,戾氣也重,尤其是翠蘭,沒了話本規則限制的她眼中只有仇恨、吞噬、暴虐。
眼前的相凝卻不這樣,她表現的極為平靜,面對她們的時候沒有戾氣,甚至連敵意都沒表現出來。可她們三人不會因此放松警惕,反而覺得她更加恐怖了。
一個能如此控制自己情緒的鬼王,實力定是深不可測。
幾人互相對視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出了警惕,她們了解彼此謹慎的想法,沒有人先一步行動。
她們站得離臺階不近,齊硯只是語氣平穩地繼續和相凝交談:“如果你問我們是否意外你就是洪老板,那我的答案是否定,來這里之前我就猜到了你的身份。”
“哦?”相凝表現出了一點兒興趣,“我還以為我偽裝的挺好呢。為什么不猜戴琦是我?”
齊硯輕輕一笑,道:“其實不是什么大事,你的偽裝確實很好,只有一個細節讓我意外察覺到了不對!
“什么細節?”
“早餐時在餐廳,你問服務員是否有圖文結合的菜單!
相凝記得這件事,她瞇了下眼睛,突然笑了:“只是這樣?”
“我就是從那一刻確定‘洪靜’不對勁的。其實這兩天我一直在琢磨你們幾個人的所有特點,你一直讓我覺得很矛盾,因為我總覺得你在扮演‘洪靜’這個人!
“哦?為什么?我演得太假嗎?”
“倒不是假,應該說是太真了!饼R硯解釋道:“因為演得太真,所以表演痕跡才重。相元帥,其實我們每個人都無法時時刻刻做到一成不變,人是復雜多面的,沒有一個活人可以維持同樣的‘人設’,比如一個內向的人也可以在熟悉的親人朋友面前露出外向的一面,人類不是設定完美的程序,沒有說一不二,活人的魅力就是不確定性!
“可你為了讓自己像洪靜,不引起別人的懷疑,時時刻刻都在認真扮演洪靜,演得太認真就適得其反了!饼R硯聳聳肩道:“比如說,洪靜是個老煙槍,煙不離手。你為了像她,也始終煙不離手,但我注意觀察過,你基本沒怎么真的抽那些煙,你只是點燃香煙夾在手里當個擺設!
相凝看她的眼神居然露出贊許之色,稱贊道:“你的觀察力很強,若是在過去,可在我麾下為國效力。”
媽耶,這稱贊可真夠高級,齊硯連忙擺手:“不不,我只是小聰明,相元帥的稱贊受之有愧!
“小聰明?若大睿之后那幾百年朝中人人都能有你這所謂的一點兒小聰明,就不會只延續區區五百年了!
好一個區區五百年……
江淼沒忍住露出個夸張的驚訝表情,她對歷史的研究極深,在現實世界的歷史中,延續最長的是周王朝,但也是七百年,遠不如這個世界大睿王朝的八百多年。就這相凝居然還在感嘆這個王朝延續的時間太短?
相凝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淡淡道:“大睿分上下兩朝,之前那三百年不在我的計算內。”
江淼她們立刻就懂了,在相凝心里,只有圣祖孟靈均創造的新睿朝,之前那三百年根本就不被她放在心里。桀驁囂張、戰無不勝的鎮北王心里只有孟靈均開創的盛世,那之前的睿王朝,雖然帝王也姓孟,甚至是孟靈均的嫡親祖先們,相凝卻依然看不上他們。
相凝抬手撫摸身旁的棺槨,用一種無限眷戀的眼神,道:“若非有她,大睿王朝在三百年就斷了。她是上天賜給睿王朝的天縱奇才,拯救那腐敗的國家、食不果腹的黎民百姓。若沒有她,大睿王朝會立刻被盤踞各地虎視眈眈的諸侯藩王蠶食,連來年都不會有,更何談八百年基業?”
齊硯聽出來了,相凝不是在臣服睿王朝,她是臣服孟靈均。
她生生世世,都只會做孟靈均一人的臣。為她披荊斬棘,為她開疆拓土,為她鎮守北域。
那野史上的傳聞是真的,孟靈均和相凝有情,自從進入地宮后見過好幾次的并蒂花,是她們兩人的象征。
花開并蒂,緣結同心。
她們兩人沒有什么帝王將相龍鳳呈祥的象征,她們便只是兩個相愛的女子,像那并蒂而開的花一般生生世世纏繞在一起。
齊硯驀地攥緊白卿的手,她對眼前的鬼王產生了共情心。雖然對屬于她們那段歷史了解甚少,可這不妨礙她對她們的欽佩,無論是相凝,還是她們無法再見到真容的孟靈均,她們都感到由衷欽佩。
可再是欽佩和共情,身為玩家,她們此刻的立場就是對立的。她們要離開這里,相凝就是要阻攔她們,她們之間必有一戰。
想來還挺可惜的,如果可能的話,齊硯更想跟相凝當朋友,不想和她打架。
相凝顯然是不會放過她們,她的手撫摸孟靈均的棺槨,自顧自說道:“我問你是否意外,是在說靈均的墓室,是否簡陋的讓你們意外?”
說到這個,幾個人又沉默了。尤其是江淼,她是真的很意外的,本以為再如何孟靈均的墓室里起碼有壁畫、有些奇珍異寶陪葬……
相凝從她們的表情里就能看出內心的想法,她笑得溫柔,道:“這是她的遺愿,除了不大興土木、勞民傷財修建帝陵之外,她的墓葬里也不允許安排陪葬和殉葬,凡一切太過麻煩的規制都廢除掉。關于她的墓葬,除了這些不許之外,她只有一個要求——就是要將她葬于當年戰勝北絨的戰場上。我雖對這天下江山冷血薄情,可她卻是畢生心血都傾注于此……就像是天生的一般,仿佛她這個人生下來就為了拯救破敗的大睿王朝,她嘔心瀝血一生只為這么一件事……哪怕是身死,也要將自己葬在大睿和北絨的戰場上,永遠鎮守這片江山國土!
相凝的聲音很平淡,仿佛在講一個古老又與自己無關的故事。
“她就是這么一個傻子!
這是她對愛人的評價,可語氣卻滿是柔情。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這句話齊硯在歷史課本上看過不止一次,可她從未身臨其境體會過其中意義,偏此刻,在這分分鐘可能要她命的話本世界里,面對隨時可能殺了她的鬼王,她卻體會到了這句話里沉重偉大的含義。
“我很敬佩圣祖女帝!饼R硯突然開口,她的表情和語氣都格外真誠,定定看著相凝:“如果這里不是隨時要我命的地方,我更想跟你做朋友。”
朋友?
“敬佩?”相凝轉過頭看她,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她這樣的語氣和眼神,讓齊硯幾人紛紛升出巨大的不安,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相凝一般,好像她下一刻就要沖過來殺了她們。
因著她這樣的語氣和眼神,白卿上前一步擋在齊硯身側,望向相凝的眼光幽深又滿是戒備。
相凝無視了擋上前一步的白卿,只越過她定定看著齊硯:“敬佩,朋友?若敬佩,你們怎還會惦記千方百計盜她的墓?!你們這些后世人,都已經爛透了!她是怎樣的人,歷史上早有評說,若真心敬佩尊重她,又怎會為連影子都沒有的寶藏想著去挖她的墓?!”
“……”
齊硯微微皺起眉,相凝真的跟其他BOSS不同,她并不知道自己身處話本世界,也不知道她面前的人都是玩家。
這個話本的規則太難了,BOSS不知道自己身處話本中,不知道眼前人都是玩家,幾乎是斷絕了玩家跟她套近乎談判的可能性。她滿心滿眼恨透了跟趙瑞濱項目有關的所有人,她的目的就是殺光這些人……
而作為玩家,唯一贏得游戲的方法就是擊敗BOSS……跟之前兩次話本比起來,這也太難了些!
“這里……或許有誤會……”齊硯試圖跟相凝溝通。
“誤會?能有什么誤會?我之所以能站在這里,全賴趙瑞濱動用禁術所賜,他費勁心機試圖召喚‘相凝’的魂魄,便是為了尋找孟靈均的陵墓!”
這一刻,相凝才終于褪去了之前的平和,神情漸漸變得暴戾,雙目都開始泛紅。
她都不記得自己死了多久,死人應當是沒有意識的,畢竟她也不記得自己死后到底都發生過什么?捎幸惶欤孟裢蝗挥辛意識,意識像一只飄蕩無依的風箏,在漩渦中到處飄蕩,最后落到了一處地方。
相凝突然發現自己醒了過來,她不僅有了意識,甚至還擁有了身體……這具身體是溫熱的,活人的身體,她還記得自己當時猛地坐起來,可卻連走路都好像有點兒忘了。
她踉蹌著在陌生的房間里走著,最后沖到一面鏡子前,看清了自己此刻的樣貌。
臉不是自己的臉……但又好像有點兒像。而且身穿奇裝異服,這種衣服在相凝她們那個時代簡直太過“暴露”。
后來,相凝花費了一段時間才弄清楚現狀——她被人動用禁術召回,因肉身早已泯滅,靈魂需要居所,所以最后落到了和她有一定血緣關系的后人洪靜身上。
讓相凝感到遺憾抱歉的是,因為她被禁術召回,本身的洪靜靈魂成了替死鬼……雖說到了洪靜這里,和她的血脈已經非常稀薄,但到底還是有些關系的,相凝為此感到了抱歉。
那段時間,相凝偶爾會夢到一些事,那些應該就是自己被召回的原因!夢里她看見了一個男人,男人滿臉都寫著貪欲,她在夢里弄清了男人的意圖,他在籌謀孟靈均的陵墓!所以他動用禁術試圖召回相凝的靈魂,可惜在他看來似乎是失敗了。
也難怪,男人的禁術并不完整,他不知道召回的魂靈需要一具血脈相連的肉身,他沒有準備相凝的后人來當這個容器,那被他召回的靈魂自然是要自主去尋找肉身的。
在得知男人的目的后,相凝的憤怒爆發而出。雖然占據了洪靜的肉身,可她說到底也成了鬼,因她生前戰功赫赫、積累戰功無法避免的就是殺人無數,她成了鬼,必是實力非常強大的鬼王。
相凝生前就只愛孟靈均一人,有孟靈均在,她才是守家衛國的戰神,孟靈均就是牽引她的那根繩索。如今死后,她在乎的也只有孟靈均,鬼本身就是戾氣的產物,變成了鬼之后,她只會比生前更為偏執。
對那個想要盜孟靈均陵墓的人,相凝只會想盡辦法殺掉他,而且是要讓他不得好死。
為此,天生強大的鎮北王開始適應現代的生活,融入這個社會,精心扮演洪靜,并一步步按照計劃接近了趙瑞濱。
趙瑞濱搞得這個度假村項目,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建什么度假村,他是把疑似孟靈均陵墓的那片地圈了出來,以建度假村為由,開掘地下的陵墓。
“這個項目就是一個空殼子,那幾個人每個人都知道內幕,他們的貪念太深,死不足惜!”
在相凝的訴說中,孟九默是孟氏皇族的后人,戴琦是北絨王帳下僅剩的血脈傳承,他們全都該死!
說到這里,相凝的氣勢陡然轉變,所有人都緊繃起神經,白卿更是將齊硯牢牢護在身后。
相凝緩緩抬起手,整個墓室里都開始泛起濃重的鬼氣,三道泛著黑色鬼氣的身影驟然出現在石階之下,正是孟九默、賀雪艷和戴琦。
很顯然,他們都已經成了相凝的刀下亡魂,甚至已經被她制成了傀。
齊硯緩緩皺起眉,看著那站在石階之上的鬼,心里那些敬佩和共情被她壓下,取而代之的只剩復雜的唏噓。
相凝已經不是那個戎馬草原、戰無不勝的一代名帥了,她只是鬼王。
第82章 開發商 27
活人被殺死, 然后制成鬼傀,這個過程必定是痛苦萬分的, 而以相凝殺死趙瑞濱的手段來看,她要的就是這些覬覦孟靈均墓葬的人都不得好死。
齊硯無法形容對相凝行為的感覺,以她的立場對此談不上該如何評價,相凝早就不是人了,鬼的性情或多或少都是偏執的,尤其是鬼王。就像翠蘭、秋冉, 她們生前都各有各的痛苦,死后才有契機變成厲害的大鬼。
相凝的情況特殊,她生前并沒有經歷什么痛苦, 可以說她的一生精彩紛呈,開疆拓土戰無不勝的名帥, 君王與她相知相愛、格外信重、一生無疑,將士和治下百姓對她敬重非常、更是萬分愛戴, 她這一生除了無法和孟靈均公開相守之外,總體都說得上是圓滿。而她之所以會有變成鬼王這一天,全賴趙瑞濱自作聰明動用禁術, 還踩到了相凝的逆鱗之上。
可以說, 相凝被召回后變成了鬼王, 她的怨氣來源全是因著對孟靈均的愛和對趙瑞濱等人的憤怒。而她如今的極端表現,也體現出了她這種情況成為鬼王的,似乎更為偏執些。畢竟之前的秋冉和煙煙,齊硯還能跟她們談個判, 相凝這眼瞅著是沒戲啊, 根本不會給她解釋的機會。
不過齊硯也顧不上再去細究相凝和秋冉的區別了,相凝控制的那三只鬼傀已經沖了過來, 分別糾纏上了她們。
白卿護在齊硯身前,以她的實力對付鬼傀是非常輕松的,她甚至可以先斬殺一只再去攻擊剩下的,她一人便可以對付這三只鬼傀。
可相凝并不打算給她這個機會,幾乎只是一個晃眼的功夫,濃黑色的鬼氣便閃到白卿眼前,玄鐵重劍裹著濃重的鬼氣狠狠砸向白卿頭頂。
白卿本能抬起手去阻擋,她手中靈氣所化靈劍與相凝的重劍在空中碰撞,發出震耳欲聾的撞擊聲。
“老婆……”齊硯下意識驚呼,白卿居然在她眼前被相凝震飛了出去。
齊硯自己沒多大本事,但她十分在意白卿,幾乎是本能邁步想去白卿身邊,可糾纏上來的鬼傀并不給她讓路。
眼前的鬼傀是賀雪艷,她生前懦弱膽怯、被趙瑞濱欺騙欺辱,齊硯很同情她,可眼下情況不是同情能解決的,她變成了鬼傀,還要殺她……
齊硯突然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一直以來貼身保護她的白卿被更為強大的相凝糾纏住,另外兩個隊友也各自跟鬼傀戰斗,沒有人能在這個時候來幫她,她只能靠自己……
可齊硯再次悲哀的發現,她幾乎是沒有應對能力的。她沒有抽出過強大的武器,更沒有有用的能力,身體也不像經歷了許多次話本的尹新和江淼那般強悍。
在成了鬼傀的賀雪艷攻擊下,她只能狼狽逃竄。
說到底,還是她太弱小,甚至因為有了白卿的保護,從一開始她就忽略了自我戰斗力的成長。
那種之前被咒魘激發出的愧疚自責又從心底生出,這次不是受到咒魘的影響,而是真的連生命都受到了威脅。
轟——!
驚天的巨響在地宮里響起,白卿又一次被相凝按在了石壁上,她手中的靈劍擋在身前,咬著牙試圖掙脫相凝的攻勢,她目光盯著下方被賀雪艷追得狼狽不堪的齊硯,滿心滿眼都是焦慮。
相凝輕輕哼了聲:“你的心太亂,在我手里撐不住太久。就那么在意她?”
白卿冷冷看她一眼,身上爆發靈力集中在靈劍之上,用力將她震了出去。
抽身而出的瞬間,白卿便閃身到齊硯身前,揮劍砍向賀雪艷。她沒有絲毫留情,她對這些NPC沒有半點兒感情,她身上是有妖天然的狂妄妖性的,她對人類都沒有多放在眼里,更何況是話本中已經成了鬼傀的NPC?
只是白卿此時用了全力的一劍并沒有將賀雪艷斬殺,只讓賀雪艷的動作出現一瞬凝滯,因為相凝已經重新出現在她面前,舉著重劍砸向她面門上。
“戰斗中沒分出勝負就想跑,不合規矩。”
不合的哪門子規矩?是相元帥自己定的規矩吧!
白卿氣結,她為了保護齊硯,此時正站在齊硯身前,眼前這鬼揮出的劍都帶著濃重鬼氣,齊硯在她身后必會被鬼氣牽連。
無奈之下,白卿只得往旁邊移動,讓相凝的攻擊不再牽連到齊硯。
可她如今的靈力不過恢復五成,缺失的神魂也沒有復原,實力距離巔峰時期差太多。相凝則正相反,她生前戎馬一生、在戰場上呆了一輩子,是能征善戰的名帥,戰斗能力極強,如今變成了鬼王,在鬼氣的加持下,更加處于無敵的狀態。不僅僅是自身狀態,白卿因為神魂不全靈力不穩無法召喚自己的妖器“雪骨”劍,她用的靈劍只是以靈氣幻化而出的,威力不足“雪骨”的兩成;反觀相凝,她那一身爆發出鬼氣后便回到身上的鎧甲和手中重劍,顯然是她生前所用的最趁手的裝備……
以巔峰實力打殘缺實力的妖,相凝占據絕對優勢。
“你打不過我的!”相凝一劍劍毫不留情砸向白卿,甚至還能游刃有余的說話:“你的實力有很大部分受到限制,裝備也與我比不了,咱倆現在差距很大。”
“呵!卑浊淇谥幸绯鲆唤z冷笑,“差距很大?那你怎么還沒殺了我?”
相凝神色微沉,悶悶的又用力砸了她一下。
白卿照例將每一劍都接下來,只是她的動作越發遲鈍,好似靈力消耗速度極快,每和相凝交手一次她的靈力就在大量消耗。這個相凝實在太強了,白卿有些惱怒,若她的神魂沒有受損,區區一個鬼王絕不被她放在眼里,可現在她竟然陷入極端被動的境地。
最讓她心焦的是,不止是她,齊硯的情況比她還要更糟糕。
賀雪艷再怎么樣也是鬼傀,鬼本就可以輕易殺死活人,更何況是相凝制作而成的傀?
等等……鬼傀?相凝做出來的!
白卿突然想到了什么,揚聲道:“阿硯,鬼傀受她的驅使,自然也會得她的鬼氣作為支撐,你可想辦法切斷她與鬼傀之間的關聯!”
聯系?什么聯系?
齊硯一愣,下意識思考起來,可她思考的瞬間身體的反應跟著放慢了,被賀雪艷直接追上來掐住脖子。
“呃……唔!”
思緒根本沒來得及轉起來,齊硯反而被賀雪艷牢牢制住。那掐住她脖子的鬼手干枯如柴木,溫度低得仿若冰塊,活人的手絕不是這樣的。賀雪艷的鬼手不停變化,長長的指甲緩緩長出,一點點扎進齊硯纖細的脖子中。
“阿硯!”白卿幾乎在瞬間傾盡全力,爆發出驚人的靈力。
相凝死死壓制住她:“你這樣燃燒自己的力量,只會力竭而亡,不僅救不了她,也會搭上自己!
“誰說我救不了她!”
“我不會放你過去,你打不過我!毕嗄砩的鬼氣越來越重,那副鎧甲被她爆發出的鬼氣影響,正在一點點蔓延覆蓋,原本只護住她脖頸以下,現在已經蔓延到脖頸之上,眼看著整個鎧甲的頭盔都在鬼氣的影響下滋長而出。
這副鎧甲是相凝生前隨她上過無數次戰場的戰甲,本就堅不可摧,她變成鬼之后更是和她的靈魂連接到一起,成了她靈魂深處的一部分。
“滾開!”
面對相凝爆發而出的驚人實力,白卿沒有受到一絲影響,她滿心滿眼都是被賀雪艷制住的齊硯,為了沖到齊硯身邊幾乎是用盡全部的靈力,發了狠地攻擊相凝。
不把相凝逼退,她就沒有辦法去保護齊硯,這是白卿此刻心里唯一的認知。
“小齊!”
江淼和尹新也很著急,她們眼睜睜看著齊硯被鬼傀掐住脖子按在墻上,那鬼的指甲已經扎進齊硯身體里,鮮血不住往外流。
鬼手一般都有毒,雖然賀雪艷的能力不強,可只要指甲里有毒,對活人的身體就是致命的傷害。
她們都很著急,可卻沒人能擺脫眼前的困境,誰也脫不開身。
尹新急得不停祭出自己身上的道具,連抽到的中級符篆都甩了出去。奈何纏著她的鬼傀是孟九默,他身上穿著那套破舊的鎧甲,雖然遠不如相凝身上的鎧甲有用,卻依然能勉強扛住中級雷電符的攻擊。
而且鬼傀無知無覺,不知道疼也感覺不到痛,只要主人不讓它們停止,它們就不會停下動作,直到整只傀都報廢掉,真正的不死不休。
隊友們脫不開身,白卿在以命相搏,只為爭取一絲機會沖過去保護齊硯。
鬼手的指甲緩慢掐進脖子里,鮮血不停往外淌,齊硯感覺自己呼吸都不順暢了,甚至忍不住翻白眼。她掙扎的看向白卿的方向,兩人之間的靈契相連,她怎會感覺不到白卿此刻心急如焚的心情?
可她也想讓白卿保護好自己,不要這樣為她拼命,她也會心疼。
可她說不出話,甚至連把想法通過靈契傳遞給白卿的力氣都沒有,她徒然無功地抬起手,又頹然放下,鬼手的力氣一直在增大,她的意識處于昏迷邊緣,已經沒有更多力氣。
就在齊硯閉上眼睛,意識即將徹底恍惚的時候,地宮里突然響起巨大的轟鳴,塵土飛揚的時候,相凝裹著濃黑鬼氣被擊飛出去,而白卿化作一道白煙沖到齊硯身前,揮劍直接將賀雪艷的手砍斷。
她左手長袖甩出,將賀雪艷五花大綁控制住,右手的靈劍直直刺穿她的心臟。
賀雪艷直接被白卿打到消散,她被相凝控制的鬼氣散去,魂魄離開前竟是對著白卿道了聲謝。
白卿沒有理會她,只是迅速轉身擁住齊硯,把自己的身體借給她靠。
可兩人連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巨大的鬼氣便憑空出現在白卿身后,下一瞬,重劍的劍尖便已穿透白卿的身軀。
齊硯驀地瞪大眼睛,幾乎下意識抬手抱住護在自己身前的白色身影。
白卿是只愛干凈的狐貍,她從來都穿那一身白衫,就算是在現實世界,她也更喜歡穿純白色的衣服,而且總是讓自己保持纖塵不染的樣子。
她從未如此狼狽,那雪白的衣襟快要被溢出的血染成殷紅色。
齊硯驚得說不出話,白卿卻緊緊擁住她,哪怕身體被貫穿,第一反應卻還是松了口氣:“還好,我趕得及過來保護你。”
眼淚本能奪眶而出,齊硯梗著喉嚨艱澀地喚她:“卿卿……”
第83章 開發商 28
齊硯這輩子從未設想過這樣的畫面, 更未體會過這樣的錐心之痛,她不覺得有一天會經歷這種事, 有一個人為了救她甚至連自己的安危都不顧。
白卿的實力距離巔峰還有很大距離,這個是她們都清楚的事實,可即便如此,有齊硯抽中的積分不停兌換成元氣值供她轉換成靈力,她在面對相凝時多少也能立于不敗之地。
雖然看上去有點兒狼狽,但應該可以應對。
可現在呢?白卿為了救她, 不惜將自己的背后完全留給敵人。強大的妖王怎會不知道戰斗中以后背對著敵人是多么愚蠢?可她來不及去為自己思考后路,在那一刻,她心里只有齊硯。
“大戰之時將后背留給敵人, 大妖,你從那一刻起就敗了!毕嗄涞穆曇糇灶^盔中傳出, 因被頭盔限制加上,像是自帶了混響。
此刻的白卿無力回答相凝的話, 倒是齊硯,聞言抬眼狠狠瞪著她,那雙桃花般艷麗的漂亮眼睛里盈滿憤怒和仇視。
“你果然已經毫無人性, 還能冰冷的說出這種話!”
相凝看了看齊硯, 道:“你這眼神倒是不錯, 可惜了,你太弱小……”
鏘——
看著靠在齊硯懷里動彈不得的白卿突然揮手,手中靈劍狠狠刺向相凝。
她嘴角沁出鮮血,瞪著相凝:“你、閉嘴!”
她實在不想聽人再說齊硯弱小, 她們兩個心靈相通, 只要想便能隨意探查彼此之間的情緒。小朋友的心里如今滿是愧疚,已經很在意自己弱這件事了, 白卿不知如何寬慰她,也更厭惡別人動不動就說齊硯弱,以此來刺激她。
相凝不防備突然被她回擊,猛地舉劍去擋,卻也被震得退了兩步。
頭盔眼睛的位置閃過紅光,似乎是有些驚訝:“大妖,你竟還有如此力量……”
她看看白卿,又看看齊硯,語氣帶著恍然:“是為了這弱小的人類……你如此待她,確是情深義重的大妖。”
“少廢話,煩不煩?”白卿嫌她話多,可她自己卻連再舉劍的力氣都沒了,她微微靠在齊硯身上,不停思考之后該如何。
顯然,她們這邊的戰力受到了重創,江淼和尹新實力最多與那兩只鬼傀戰個平手,想要抽身出來幫她們簡直是不可能。而且就算她們來了,在相凝手中也走不了三招。
若是無人援助,此刻恐怕……
白卿咬咬牙,試圖調動體內全部的靈力快速愈合傷口,妖是動物吸收天地精華幻化而成,自愈是所有妖天然便回的能力,越強大的妖自愈能力越強?伤藭r背上的傷又深又寬,靈力卻所剩不多,愈合速度大大受限。
相凝顯然也不會給她完全愈合的機會,那又重又堅硬的鎧甲一步步走近,踩在地上時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每走近一步,那種沉重的壓迫感也越強,強到讓人窒息。
白卿死死將齊硯護在身后,周身靈力突然爆發而出,強大的靈力刮起一陣風,讓她身后的齊硯睜不開眼。
“大妖,你在透支你的靈力,此為下策,無異于自毀其身!
相凝的話激得齊硯渾身顫栗,她一把抱住白卿,急道:“別、別這樣!”
她的聲音染上哭腔,聽上去楚楚可憐,白卿下意識回首看她,看清她眼中流出的淚,沒來由嘆了口氣:“哭什么?”
“你別這樣……我怕……”
怕什么呢?齊硯沒有說出口,她怕白卿死,怕失去她,怕自己從此一個人。她說不出口,她不想提那個字。
可白卿倒是替她說出口了:“怕我死啊?”
聽見那個字,齊硯渾身都顫抖起來,撲過去捂住白卿的嘴:“不許你瞎說!你不會的,誰都不會死!我們……我們要一直在一起。”
這是她如今最大的心愿。
和白卿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白卿微微發怔,這是第一次,齊硯直白的表達出自己的情感,雖然好像時機地點不太對,沒有那么浪漫,卻十分刻骨銘心。
越是這樣性命相關的危機時刻,好像越足夠銘記這份情。
她悄然握緊齊硯的手,沒有在這種地方給出更多的回應,只淡淡說了一個字:“好!边@一聲雖然淡,卻十分堅定,齊硯聽得出她言語中的認真珍重。
她倆在這種嚴峻的形勢里表達感情,相凝的動作卻好像有些慢,遲遲沒有對她們下手,就像故意在等她們說完話似的。
白卿分神去看了眼,那只鬼王就站在身側,低頭看著她們,不知道在想什么。
似乎因為她看過來,相凝才終于出聲:“你們是有情人,我很欣賞!
那鬼王頭盔里自帶混響的聲音傳來,語氣有些悵惘,好似在懷念些什么。
齊硯心頭狂跳,道:“你與圣祖女帝分明也是這樣的深情,你該懂我們!我們無意冒犯圣祖,我們在場這些人,于這個項目都是不知情的!”說著,她抬手指了指江淼和尹新:“她們兩個更是,一位是國家派來探查趙瑞濱項目真相的,另一位是異調局的人,她們更是沒有任何壞心!”
齊硯還試圖跟相凝溝通,她生前是那么厲害的人,死后總應該也講講道理吧?
可相凝早就不是曾經的人了,她如今是鬼王,人性泯滅,鬼王的強大靠的是強大的戾氣和鬼氣滋養。之前的秋冉殘存人性,所以才會對齊硯手下留情。更何況哪怕是秋冉,鬼的貪性惡性也是盡顯無疑的,比如她想要留下齊硯,就會不擇手段阻攔她們通關,哪怕齊硯變成鬼也不在乎。
此時的相凝比秋冉還要可怕,她根本沒有人性可言。
“能言善辯,你很適合做言官。”
鎮北王下意識以自己的思維去思考,她舉起手中重劍:“可我最討厭言官!”
話音才落她的劍已經重重砍下。
白卿猛地抬手去擋,可她如今靈力消耗巨大,光是修復身體都很吃力了,更何況去擋相凝凝聚全力的一擊。
在撞上相凝重劍的瞬間,她手中的靈劍突然像是紙糊的一般脆弱,直接被那重劍擊碎了,連同凝聚出靈劍的靈力一起消散。
重劍迎面砸向白卿,她只得瞬間在身前重聚靈力作為阻擋,可這依然渺小。
相凝的劍毫不留情在白卿胸前劃開一道巨大的口子,鮮血噴涌而出,濺在那冰冷的鎧甲之上。
鮮血與鬼氣凝聚的鎧甲相融,發出滋滋啦啦的聲音,相凝渾身顫栗,略帶興奮地說:“好強的妖血!你是九尾雪狐,天地滋養的靈妖。可惜了……你能力不全,不是我的對手!
白卿吐出一口鮮血,輕輕哼了聲:“難不成你還覬覦九尾雪狐的力量?”
九尾雪狐渾身都是寶,一條尾巴食之能延年益壽、提高修為、更可鍛造神兵,尤其白卿還是異色瞳的九尾雪狐,那雙眼睛更是可免去幾百年的修煉之苦。
相凝道:“不,我只可惜你如今不是最強的對手。”
她對雪狐身上的寶沒有什么想法,她只是覺得如果是全盛時期的白卿,該是能和她痛痛快快打一場。
說了這么多,相凝的目光落在抱著白卿的齊硯身上,頭盔的眼睛又閃過紅光:“她如此為你,你卻只能躲在她身后,著實是太過弱小!
她在瞧不起齊硯,語氣十分輕蔑不屑。
她的話又戳中的齊硯的痛處,她眼底閃著淚光,憤恨地仰起頭:“我是弱!但我也可以替她死!”
“呵!毕嗄蝗彎腰掐著她的領子將她拎了起來。
“別碰她……”白卿驚慌的去撈齊硯,卻撲了個空,相凝已經拎著齊硯退開幾步。
“大妖,她說可以替你死,你認為呢?”
“放開她!”白卿掙扎著想站起身,可她早已脫了力,連凝聚靈劍的力氣都沒有了。
齊硯雙腳離地,不停撲騰著,她雙手攥住相凝的手,被卡住的脖子再次流出血,那之前都沒有愈合的傷口更疼了。
可她卻渾然不在意,還突然沖相凝擠出一個笑:“你、你想殺我,還下意識遠離我老婆,你忌憚她,也看不起我!
相凝偏頭看她,似乎是想等她的下文。
齊硯沒有說話,只是掙扎著沖白卿的方向抬起手,她的掌心突然泛起柔和的金光,那金光像是沾染了神性一般,找普照降臨。
相凝微微凝眉,詫異地看向這弱小的人類。
“我是很弱,但好在……還有些運氣……”
話音才落,布滿神性的金光突然爆發,整個將白卿籠罩了起來。
相凝道:“不好!”她的語調頭一次出現略微的慌亂,她試圖沖過去阻攔金光,可齊硯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金光限制了相凝的行動。
那金光像烈火般灼傷了相凝,她的鬼身明明被鎧甲包裹,怎么會被灼傷?
劇痛刺激相凝松開鉗制齊硯的手,可她反應也是迅速,幾乎在松手的瞬間揮出重劍砍向齊硯。
人類脆弱不堪,若非那金光相護,齊硯定已被砍成兩半,如今只是被擊飛出去,嘔出一口鮮血。
“阿硯!”
白卿想飛過去幫她,卻被那金光籠罩著,無法動彈。
于此同時,源源不斷的靈力自金光流淌進身體,白卿抬頭看到一根枯木枝正懸于她頭頂,枯木枝不停旋轉,金光自它之中灑下,帶著神性的力量。
是齊硯抽到的神木枝……
這是她第一次動用神木枝的力量,還是用來保護白卿,沒用在她自己身上。
相凝自然也看到了白卿頭頂的神木枝,她緩步走向齊硯,道:“想不到你竟然身懷如此神物,是我小瞧了你。”
“阿硯小心!”
白卿顧不得神木枝的禁錮,動用全部靈力逆轉了神木枝的籠罩,沖破金光的瞬間,神木枝落入她手中,被她帶著奔向齊硯身側。
雖只是短暫的治療,但神木枝是神物,以能達到為白卿強行修復身體的作用,甚至還助她靈力短時間內暴漲。
甚至,她都可以召喚出“雪骨”了。
雪骨的力量極為強大,它是白卿九條尾巴凝聚而成的力量所化,比世上任何神兵利器都更為鋒利堅固。
幾乎是雪骨揮出的瞬間,相凝就感受到了強大的威脅,她快速后退幾步,頭一次表現出了狼狽。
白卿自齊硯身側落地,手中神木枝籠罩到齊硯頭頂,金光再次灑下,這次是修復齊硯的身體。
而同時,一道黑色的鬼氣卻從齊硯胸口冒出,緩緩在她身前凝聚。
所有人都吃了一驚,相凝更是語氣震驚:“你是鬼?”
鬼的身上會有鬼氣,這是很正常的事,相凝自己身上的鬼氣非常強大,當然一眼便能辨認出鬼氣來。所以此時從齊硯胸口冒出鬼氣,讓她大為吃驚,眼前這個明明是個活人,可怎么會有鬼氣?難道自己還能看走眼?
相凝的注意力一瞬間全被齊硯身上冒出的鬼氣吸引了,驟然停下的攻擊動作一眼表現出了她的驚訝和疑惑,這也給齊硯和白卿喘息的機會。
那鬼氣冒出的瞬間,在場所有人都很震驚,包括在旁邊依舊和兩只鬼傀纏斗在一起的尹新和江淼,她們兩人祭出大部分道具和手段,已經漸漸占據上峰,若非相凝強大的鬼氣支撐這鬼傀們行動,她們應該已經取勝。
白卿也很震驚,她下意識摟住齊硯,視線落在從她身上冒出的鬼氣上。齊硯則是有些懵了,這鬼氣從她胸口冒出,她自己比任何人都更懵,她分明是個大活人,鬼氣從何而來?難不成剛才這場戰斗她已經死了?
紛雜的思緒不停冒出,齊硯甚至來不及因為揣測自己是不是死了而恐慌,因為那些從她身上冒出的鬼氣突然開始在空中凝聚起來。那濃重的鬼氣緩緩凝聚出了一個人的形態,是個體態纖弱的少女身形。
齊硯驀地睜大眼睛,驚呼出聲:“秋冉?!”
上一個話本的BOSS,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秋冉就站在前面,以她自身為中心形成了一道屏障護住了齊硯和白卿。
白卿腦子飛速旋轉,因為她是妖,比齊硯更加了解這些異術,當先反應了過來:“是那幅畫……阿硯,上次離開話本之前,秋冉將那幅《嘉年華》的畫贈予了你,因為那畫你添了幾筆,相當于是你們二人共同完成的,等同于是連接你們的媒介。”
齊硯也想了起來,離開《嘉年華》話本之前,秋冉曾說過想和她們再見面,煙煙也說只要想聯系肯定是有辦法再見的,而那之后她們脫離嘉年華話本后,這副畫就跟著她們回到了現實世界。如今看來,她們所說的連接就是這幅畫!
齊硯下意識從玩家背包里取出那幅畫,畫上有黑霧彌漫,上面的圖案也在閃爍,而她被相凝砍傷后流出的血正在順著畫上的筆墨游走。
“原來是血……”白卿虛虛指了指畫,道:“因為這畫的完成有你的一部分,秋冉和煙煙又將這畫送給了你,你的血便是開啟這幅畫的鑰匙!
難怪……
之前這幅畫跟著她們回到現實世界,齊硯抽空就研究研究它,卻是沒有發現任何線索,更沒有道具使用提示……她一度放棄把這幅畫當成道具,只以為是話本BOSS對她的善意具象出了實物,沒有具體的使用方法。就像玩兒游戲會有成就值和徽章之類的收集掉落一樣,那成就和徽章也沒有任何功能,不是有助于提升的道具,只是收藏價值。
可如今在生死攸關的時刻,這幅畫居然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召喚出了上個話本的BOSS秋冉!
齊硯死死握住畫,像是握著救命的神丹妙藥,幸好她進話本前是有把這畫裝進包里的,這不就直接召喚了強力外援?
秋冉的出現在所有人的計劃之外,她也只是瞥了眼齊硯,連招呼都沒打一聲便和相凝打了起來。
相凝冷哼:“你是攝青鬼的級別,居然供人驅使?”
秋冉沒理會她,反而加大了攻擊力。
白卿借由神木枝的力量短暫恢復了大量能力,她將齊硯安置好,握著“雪骨”沖上去幫秋冉。
秋冉的出現改變了戰局,她雖然是攝青鬼,和身為鬼王的相凝還差著一級,但借著神木枝恢復一定靈力的白卿和她聯起手來的話,是穩穩壓制住相凝的。
甚至,秋冉還能分裂出一個煙煙去幫助另外兩人擊敗鬼傀。
只不過讓人頭疼的是,鬼傀因為有相凝的鬼氣支持,始終在不斷修復,哪怕是重傷到無法修復的地步,他們依然不放棄攻擊。孟九默的鬼身都已經斷了一條胳膊了,還是不肯停下攻擊。
尹新忍不住罵了句:“相凝!你生前威名赫赫,死后這樣對這些變成鬼的人,圣祖孟靈均知道你的心這么狠嗎?!”
相凝本是懶得搭理她們,但她提到了孟靈均,相凝還是下意識回答:“她自然知道我是怎樣的人!
孟靈均曾說過,相凝就是大睿朝最鋒利的一把劍,只是利劍都是雙刃的,傷人的同時也可能傷到自己。但孟靈均從不怕相凝失控,因為她孟靈均就是最好的劍鞘。
相凝心狠,喜愛戰場,是天生要縱馬馳騁的戰將,但因為孟靈均,她會收斂自己,也懂得了蒼生黎民的悲苦。她永遠是孟靈均手里最鋒利的劍,而孟靈均也是她的劍鞘,她們永遠相輔相成。
戰局重新陷入平衡的狀態,有了神木枝的幫助,齊硯恢復的還算快,身體疼痛的減輕也讓她的大腦重新上線,她看著秋冉和煙煙身上鬼氣不斷蒸騰,像是隨時可能消失。
“喂!大姐姐,你不是很聰明嗎?快想想辦法!我們倆可在這里呆不了太久。”煙煙是個急脾氣,見齊硯精神好了些就大喊大叫讓她趕緊想辦法。
畢竟是通過畫傳遞過來的,秋冉和煙煙此刻并非是鬼身本體,而是一部分魂體,能發揮出的能力有限。本身攝青鬼就打不過鬼王,實力再受到限制,拖久了對她們不利。
齊硯當然明白這一點,她也在想辦法了,只是……
她的目光不斷在相凝和那兩個鬼傀之間穿梭,想要消磨相凝的力量,最先要做的是徹底擊敗那兩只鬼傀,切斷他們的恢復能力是最重要的。
混戰過后終于有一絲冷靜下來思考的機會,齊硯終于后知后覺想到一件事,她們來這里的目的除了打敗鬼王之外,還有救出唐珊珊……可混戰激烈,她們還沒來得及思考唐珊珊的事,就已經全體陷入了戰局。
此時齊硯終于恢復了思考能力,她的目光不自覺落到了這不大的地宮里唯一能藏人的地方——那口棺槨上。
之前沒有來得及在意,現在特意去看才發現一些違和的地方……這地宮里唯一的那一口棺材,材料好像不太對勁。
因為神木枝的力量,齊硯現在身上的傷口已經沒有那么疼了,她勉強支撐著站起來,盡全力躲開其他人的戰斗奔棺槨沖去。
相凝注意到了齊硯的動作,神色微凜,下意識就要去攔。
可白卿和秋冉怎么可能輕易讓她脫身?她倆一前一后直接把相凝圍住,讓她腹背受敵。
另一邊煙煙穩穩壓制住兩只鬼傀,江淼和尹新都騰出手來了。
齊硯連忙呼喊江淼:“三水姐,三水姐!來看看這個棺材!”
對墓葬之類的研究還得看江淼的,齊硯自己不太懂,她只是覺得這棺材不太對勁。
果然,江淼聽見她喊自己連忙跑了過去,才靠近那口棺材就皺了皺眉:“這……”
齊硯看她神色不對,忙問:“是不是不對勁?這個棺材,我總覺得它的材料有點兒廉價……”
普通的木質棺材很常見,但這里是孟靈均的墓葬,那再用這么普通的材料就說不過去了。
“現實世界中帝王怎么也是選用金絲楠木制作棺槨,像眼前這棺材這樣的材質……”江淼躬身仔細去看那棺材,眉頭越皺越緊:“而且不僅是木材的問題,這上面畫了符文……”
在棺材上畫符文,簡直絕了。
齊硯皺著眉,立刻道:“三水姐,咱們得把這個棺材打開!我懷疑珊珊在里面!”
江淼一驚,下意識看向這口棺材,尹新正在配合煙煙打那兩只鬼傀,聽見她倆的話,突然揚手扔給她們一件工具:“拿這個。”
那是一把特殊材料支撐的小錘子,也是話本里掉落的道具,齊硯才撿起來就看到了道具的說明。這錘子專克陰邪,用來開棺最合適不過。
齊硯和江淼速度極快,兩人動作一氣呵成,直接把棺材蓋撬開了,里面躺著的果然是唐珊珊!
“難怪,相凝深愛孟靈均,化作鬼王也是因為恨別人惦記孟靈均的陵寢,她怎么舍得在孟靈均安睡的棺槨旁與人激烈戰斗?”齊硯一拍腦門,道:“之前腦子真是壞掉了,都沒想到這一層!
孟靈均真正的棺槨恐怕早就被相凝安置到了別處,留在這地宮里的不過是一個捕殺她們的局,還有這連接著相凝自身和三只鬼傀的陣法,陣眼便是唐珊珊身處的這口棺材。
棺材上的符文可以將活人作為紐帶連接鬼傀和鬼王,唐珊珊不僅是活人,她們這些玩家在相凝眼里還是會些本事的陰陽術士,作為媒介最好不過。
江淼用道具切斷了唐珊珊和鬼傀還有棺材之間的聯系,等于直接破壞掉了這個陣法,唐珊珊清醒過來的同時,鬼傀們紛紛倒在地上,再無法戰斗。
陣法被破,不僅是鬼傀無法繼續戰斗,鬼王自身也受到了反噬,覆蓋在相凝頭上的鬼氣頭盔突然裂開,一口黑血自她口中噴出。
鬼傀已經倒下,煙煙和尹新騰出了手,連休息都沒有就直奔相凝,趁她病要她命的道理大家都懂,畢竟她們這邊多數都是開掛才能跟相凝對戰的,必須要在秋冉和煙煙到時間之前搞定相凝。
神木枝賦予白卿的力量在衰減,她手中的“雪骨”越來越淡,幾乎維持不住。在這種情況下她完全沒有絲毫想要退縮的意思,反而攻勢越來越猛。
相凝被她的氣勢逼退,冷不丁說道:“你這樣透支靈力,是打算靈力匱乏消散么?到時候你可是沒辦法恢復了!
她突然這么說,齊硯猛地一激靈,沖白卿喊:“卿卿!”
白卿卻沒有聽齊硯的,手中力量更勝:“現在砍死你就沒事了!”
她幾乎是用透支生命的方法在戰斗,但效果卻是超群的,相凝因陣法的反噬受了難以短時間修復的重傷,這時候正是力不從心,又被一妖、兩鬼還有尹新這個人一起圍攻,很快便顯露敗勢。
戰無不勝的大元帥可能是第一次嘗到失敗的滋味,在“雪骨”斬碎她身上全部鎧甲之后,她突然露出一絲笑,好像這也是件有興味的事。
從未嘗過敗績,死后變成了鬼倒是嘗到了一次。
在相凝倒下的瞬間,秋冉和煙煙也到了時間,她們身上的黑霧在消散,先是煙煙直接消失鉆回了秋冉身體里,再是秋冉,她轉頭看看彎腰靠在棺木上的齊硯,笑著沖她點頭,然后黑霧徹底消散飄回了齊硯身上那幅畫里。
隨著相凝的失敗,地宮里發生了變化,齊硯身后靠著的棺材突然移動了起來,轟隆隆的聲音自地下傳來,棺材移動開,露出了下面反著光芒的出口。
齊硯認識那道光芒,這是每個話本世界離開的出口“眼”。
第84章 幕間三 01
相凝身上的鬼氣還在重聚, 但在“眼”打開之后,她就沒有下一步動作了, 像是不停工作的一臺精密機器突然程序錯誤中止行動。
眾人聚集到出口處,齊硯一把摟住白卿,讓她靠在自己懷里,她能感覺的到,白卿此時所剩的靈力已經不多了,神木枝對她身體的修復和提升在她透支靈力后都成了反噬。
眼下的情況最好還是趕緊離開這里, 回到家之后她倆可以再動用神木枝的力量恢復身體。這個地方不能再呆下去了,相凝現在躺在那不動,誰知道她會不會又要暴起?
唐珊珊因被陣法吸食元氣, 此刻始終處于半昏迷狀態,看上去有點兒渾渾噩噩的。江淼扶著唐珊珊, 道:“咱們趕緊走吧!
齊硯連連點頭,推著江淼她們先通過“眼”回去。
尹新走在江淼和唐珊珊后面, 回頭道:“回去聯系。”她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
“好,我知道的。”
代尹新也消失在出口處,齊硯和白卿互相扶著準備進入“眼”, 卻沒想到躺在地上的相凝突然開口:“看到那個東西, 我才想起這是個什么地方。”
齊硯動作一滯, 下意識回頭看過去,相凝已經坐了起來,一只手隨意搭在膝蓋上,身上鬼氣縈繞的鎧甲已經全部褪去, 看上去徹底放棄了攻擊她們。
相凝指了指“眼”, “這玩意不出現,我都忘了自己身處什么地方……”她的神色有些冷意, “我很討厭被利用。喂,你,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齊硯愣了愣,不確定地指了指自己:“我?”
“對,就你!
“我……”
齊硯下意識想回答,卻被白卿攔住了,妖王現在有點兒虛弱,可看向相凝的目光還是充滿審視和戒備:“問這么多做什么?”
相凝笑了笑:“放心,我已經對你們沒惡意了。我只是想知道她的名字,或許,未來咱們可以互相幫助!
齊硯和白卿全都皺起眉,她們眼里滿是疑惑不解,更多的是警惕和思考,似乎在想相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們在這里停留的時間不太多,我話也不能說的太明白。我只能說,沒人愿意被當做工具!毕嗄聪虬浊,與她的視線相對,冷靜道:“被困在看不見未來的地方,這種滋味不好受,我相信不是我一個人能體會!
白卿狠狠一愣,她從相凝的眼神里看出了很多復雜的東西,而最直白的信息就是,她似乎在提點自己,用一種不算明顯的談話方式。
“你到底想說什么?”齊硯顯得有些焦急。
相凝卻沒有再繼續剛才的話,她的目光又落到齊硯身上,道:“你身上沾染了神性,這一點好像跟靈均有點兒像……”
說著,還沒等齊硯發問,她又自己搖搖頭,自嘲道:“不對,你和靈均不一樣,她身上的神性是因為悲天憫人、為國為民無限奉獻。你身上的……似乎是沾染了因果!
齊硯聽不懂她的話,滿臉都是疑惑和茫然。但白卿能懂一些,她牽住齊硯的手,支撐著疲憊透支的身體,深深看了眼相凝,道:“我叫白卿!
她沒有說齊硯的名字,而是主動告知了自己的,她要護住齊硯,但也想試探相凝,所以最好的方法是以己為餌。
她的心思瞞不過戰無不勝的相凝,相凝沒有再說什么,只是不再看她們,揮手道:“不送。”
鬼王重新癱回地上,沒有了再阻攔她們的意思。“眼”已經出現,鬼王甚至找回了關于這是個話本世界的記憶,玩家已經算是順利通關了,沒有再繼續戰斗的必要。
相凝下了逐客令,齊硯也不含糊,拉著白卿就通過“眼”回到了家里。
幾乎是跌回床上的瞬間,白卿便已經維持不住人身變成狐貍。狐貍雪白的皮毛不再像通常那幫透亮光滑,毛發有些凌亂不說,身上還有斑駁的紅色。
齊硯嚇得渾身顫抖,連忙再次祭出神木枝籠罩住雪狐的身子。
可神木枝已經進入了CD階段,無法再次使用,那期盼的金光沒有出現,神木枝甚至之間掉到了雪狐身上,讓那一直閉著眼睛的狐貍微微睜開了眼。
齊硯慌忙把它撿起來扔到一邊,爬過去摸摸狐貍的毛,急得眼里全是淚光:“卿卿……你怎么樣?疼不疼?你怎么受了這么多傷?我之前都沒看出來……”
她是有點兒自責的,白卿會受傷可以說全是為了保護她,因為她幾乎可以說完全沒有戰力,白卿處處都以她為先,哪怕自己受傷也要保護她。
雪狐定定看了看她,突然抬起爪子沖她招招手,示意她靠過去。
齊硯呆著沒動,她很怕自己碰到狐貍身上的傷口,怕碰疼了她。
白卿卻因為她的遲疑不太高興,爪子往前一身就勾住了她,稍稍用力把她直接扒拉進懷里摟住。
齊硯輕聲驚呼,真的怕碰疼了她,下意識想滾出她懷抱,卻被那狐貍死死圈住。
“別亂動了,你乖一點,陪我好好休息……”狐貍的狀態是真的不太好,她說話都是有氣無力的,好像有氣進沒氣出的樣子。
齊硯嚇得不敢亂動,翻了個身面對著她,埋首在狐貍毛茸茸溫暖的懷里。
“你疼不疼?”
“不太疼,讓我好好睡覺,睡醒就好了!卑浊涞爪子搭在齊硯腰上。
她沒有瞎說,妖是有自愈能力的,集天地之氣修煉而成的妖王自愈能力自然更為強大。雖然不像神木枝那么夸張,但絕對不弱。再加上她和齊硯之間簽訂的靈契,只要齊硯在身邊陪著她,她會好得更快些。
看她又閉上眼睛不再說話,齊硯安靜的窩在她懷里,陪著她一起休息。
話本里實在混亂,沒有時間安靜思考,如今回到家里,齊硯雖然疲憊,但沒有那么快入睡,腦子里就開始七想八想。
首先是神木枝的事,這玩意使用一次就有冷卻,可在話本里卻一口氣先后治療了白卿和自己兩個人……當時齊硯沒時間細想,可現在想來就覺得不對……
想到白卿突然暴增的能力和她回來之后顯露原型后的一身傷,齊硯突然一陣劇烈的心疼,白卿似乎沒有用太多神木枝的恢復能力……而她與白卿以靈契連接,氣血相通,或許在神木枝這樣的道具眼中,她們兩個是同一個人……
現在沒有更合理的解釋,齊硯就默認了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
她想到在話本里使用神木枝時自己掌心和身上的金色光芒,這就是相凝所說的神性?
齊硯不太明白,她的身體也很累,受了的傷雖然有神木枝強大的修復能力幫忙,可那并不能減輕多少疲憊,她現在是陷入了又困又睡不著的窘迫,只能一動不動窩在白卿懷里。
離開話本之前相凝說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話,齊硯沒聽懂多少,現在趁著睡不著的空擋不停思考那些話。相凝說她具有神性,齊硯不懂,那應該是神木枝的力量才對,她不過是抽到了神木枝,身為這個道具的主人,在催動道具力量的時候沾染了一些金光。
或許真正有神性的是神木枝,畢竟相凝也說自己是沾染了因果,這因果是否就是指神木枝成了她的道具?
齊硯覺得這肯定是正確答案,看來那神木枝確實很厲害,不愧是道具名字里都帶著“神”這個字的。
如今神木枝的治愈力量已用過一次,之后遇到危險的可能會越來越多,還是要更謹慎些才行。
她在這胡想八想睡不著,【導語】趁著這會子功夫出來湊熱鬧了,給她發新話本通關的獎勵。
【叮——檢測到玩家已經通關《開發商》話本,導語代表話本規則表示祝賀并送出新手關通關獎勵。】
來了,新的機遇!齊硯在腦子里跟導語對話,問它道具掉落能不能幫助自己提升實力。
導語說:【玩家不用著急,只要你抽獎時心夠誠,總會掉出最適合你的道具!】
齊硯:“……”總感覺這全是屁話,說了跟沒說沒區別,上個話本就給掉了點兒不能畫畫的紙,這也叫合適的道具?難道她看上去就只能擁有這些連畫都畫不了的紙?
她心里毫不遮掩的控訴導語,導語卻沒有理會她,自顧自開始播報通關獎勵。
【根據玩家在高階話本《開發商》中的綜合表現及通關情況,獎勵如下:完成全部主線任務——找到真正的兇手獎勵積分300;完成隱藏任務——發現深埋草原之下的圣祖陵獎勵積分100;破除鬼王設下的陣法并找出世界之“眼”獎勵積分100;找出鬼王相凝的全部秘密獎勵積分100,共獲得600積分。另:玩家本次話本表現評級為S,獎勵六張簽文,掉落兩枚錦囊。】
【備注:本話本隱藏規則為團隊合作通關,進入話本的玩家為小隊團體,因此小隊成員獲得積分大致相同(若小隊內有玩家表現消極,話本會給出扣除積分的懲罰)】
在導語播報完獎勵離開后,齊硯默默打開了自己的玩家屬性面板,開始把積分往上加點。
她如今積分還算富裕了,拜組隊所賜,第三次就進入了高階話本,獎勵基本是直接翻倍了,她手里積分還算不少,留下一部分恢復元氣給白卿補充靈力,其他的都去點自己的屬性。
這個話本讓她深刻意識到自己的弱小,面對相凝時的巨大危機也讓她徹底清醒了,她決不能像個菟絲花一樣始終這樣依賴白卿的保護,她最起碼要能做到自保,才能讓白卿輕松些。
聽著擁住自己的這只狐貍沉沉的呼吸聲,齊硯心里的愧疚就越重,想要變強的心也就更焦急。她需要變強,加快速度變強!決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距離下次進入話本會有一個月的修整時間,她必須要利用這一個月的時間提升自己的能力,讓自己變強大,至少不能再拖白卿后腿。
只要想到這只狐貍身上斑駁的紅色傷痕,齊硯的心就疼得窒息。
趁著狐貍睡覺,齊硯把新到手的六個簽文都抽了,掉落的東西讓她有些欣喜。
不知道是不是變強的決心被話本聽到了,她這次抽到了一本《符咒大全》、一套特殊畫紙、還有一根“蒼鸞羽”。
齊硯對新抽到的“蒼鸞羽”很是好奇,忍不住先查看了它的簡介。
【蒼鸞羽——上古天神青鸞神鳥遺落凡間的羽毛,具有辟邪擋災之奇效;臼褂梅椒ǎ鹤鳛榍帑[鳥的羽毛,蒼鸞羽的擁有者可使用它抵擋一次攻擊,蒼鸞羽會短暫幻化出青鸞的守護之力,以使用者為中心劃出一段保護范圍,范圍內免疫邪祟攻擊。每根蒼鸞羽只能使用兩次,使用后沒有CD間隔,不會重置使用次數,兩次都使用完后蒼鸞羽自動消失;升階使用方法:當蒼鸞羽與和其相配的其他道具合成到一起后,將會產生奇效,成為更高等級的新道具。PS:只有使用次數沒有用盡的蒼鸞羽才能進行升階,次數用盡后該道具會廢棄,請玩家謹慎選擇。】
這技能描述看著相當有用,只不過又是防護類的道具……
齊硯現在迫切的想要擁有屬于自己的攻擊手段,可扒拉來扒拉去的,她手里道具還是不多。其實她抽中了《符咒大全》和特殊畫紙,看上去是能畫符的,就像那些靈異小說里的陰陽術師一樣?蓡栴}是,這畫紙只能用特殊的筆畫,她至今都不知道特殊的筆是什么!
第85章 幕間三 02
白卿這次大概是受傷真的有點兒嚴重, 從回到家昏迷過去之后就一直不醒,她醒不過來, 也變不回人型,一只狐貍蜷縮在床上一動不動,若不是呼吸帶動身子起伏,齊硯真的很怕她一睡不醒。
每每看到白卿這樣,齊硯心里都是又心疼又愧疚的復雜情緒。她現在跟最開始的時候心境截然不同,最開始的時候總想著脫離話本之后可以擺脫白卿, 現在不同了,她和白卿之間已經產生了感情,看到白卿受傷, 只會讓她跟著擔心難受,還會有擺脫不掉的愧疚心態。
她們已經從話本里出來兩天了, 白卿還是沒醒,神木枝的CD時間已經刷新, 齊硯迫不及待再次使用了它,用它的能力來幫白卿恢復身體。
不過讓她有些失望的是,神木枝技能描述里說得很清楚, 它最大的功效是治愈“致命傷”, 她沒想到這道具如此摳字眼, 不是“致命傷”的話治愈起來就非常慢,效果大打折扣。
雖然也還是有效果的,至少雪白狐貍毛發上那些暗紅的血色在神木枝的幫助下全都消失了,齊硯小心地檢查過, 發現被狐貍毛發遮擋住的那些傷口都已愈合, 這樹枝還是幫了忙的,只不過沒有話本里效果那么顯著。
如此看來, 她們在話本里確實是受了極重的傷,至少在神木枝眼里她們那都已經是“致命傷”的程度了。
齊硯盤腿坐在床上盯著那一動不動的雪白狐貍,手里擺弄那根神木枝,白卿身上的傷口都愈合后,它又進入了CD時間,齊硯現在只能拿著它當棒子揮。
已經兩天了,白卿還是沒有要醒的意思,齊硯下定決心,如果神木枝的CD結束她還沒醒的話,就繼續給她用。她不在乎神木枝的技能有使用次數限制,她更擔心白卿的身體狀況,隨著她昏迷的時間不短增長,齊硯這顆心越來越焦慮,甚至是開始害怕,害怕白卿醒不過來。
等待是最痛苦煎熬的,齊硯甚至連飯都吃不下去,就這么一直守在狐貍身邊。那在神木枝幫助下祛除了血污的毛發重新變得順滑漂亮,齊硯找來一個小刷子,輕柔地把狐貍梳理毛發。
狐貍這種動物也愛掉毛,只要她們在家呆著,偶爾就會看到有純白的毛發掉在各個角落。白卿這狐貍挺好面子的,她最開始的時候會把毛發團成團扔掉,好像生怕齊硯看到之后會嘟囔兩句,嫌棄她們長毛動物掉毛。
可相處久了她發現跟她最開始想的不太一樣,齊硯這人特別喜歡毛茸茸,她不僅不嫌棄她掉毛,甚至在發現她偷偷扔掉毛團后極力制止,還要把她的毛團都收集起來!
齊硯現在還記得白卿當時滿眼的難以置信和隱約的嫌棄:“看不出你還有這種收集別人毛發的收集癖?”
“……靠,你可別誤會我有什么不良癖好!”齊硯當時光是看白卿那嫌疑的眼神就知道她肯定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什么叫收集別人毛發?我這是收集雪狐毛的白毛團子!
她還特意找了個精美的盒子裝這一個個白毛團子。
“以后你掉毛別扔了,我要把它們都團成團收起來。”
白卿有些不懂她:“你把它們都收起來是要做什么?”
“能做的可多了!
齊硯那會兒沒有正面回答。
現在,當神木枝CD刷新后,齊硯再次使用了它,淡金色的神光籠罩到床上的狐貍身上。
齊硯依然是盤腿坐在狐貍身邊,拿出兩個白毛團子做好的鑰匙扣擱在床上,嘆氣道:“你趕緊醒吧……情侶鑰匙扣我都做好了,你不醒我怎么送你?”
“……拿別人身上的毛發做好的東西再送給主人,也算是、你做好的禮物?”
狐貍突然開口說話,齊硯猛地一個激靈,然后瞬間撲了過去。她抱住狐貍,死死盯著那雙依然閉著的眼睛,嗚嗚咽咽道:“嗚嗚嗚,你醒了?你還知道醒啊嗚嗚嗚!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呵,你這么吵,我若是不要你,還不被你追到天邊去吵鬧?”
狐貍眼睛終于睜開一條縫,藍金色的雙瞳目光落在齊硯身上,又輕輕笑了聲:“喲,還真哭了?”
可不是真的哭了嗎?眼淚還掉了不少,齊硯連忙抹了抹臉,輕輕推了把狐貍,氣道:“你不哄我,還笑話我?!剛醒了就笑話我!你都不知道我多擔心你,結果你醒過來沒說兩句話都是擠兌我的!臭狐貍你、你喪良心!”
“嘶——你輕點兒,我疼!边@狐貍居然還演上了,從語氣到神態都主打一個浮夸,要多假有多假。
齊硯心知肚明她在演,可還是下意識伸手抱住她暖烘烘的身子,“你身上的傷口都愈合了,還有哪里疼?”
她語氣溫柔到極致,狐貍愣了愣,白絨絨的耳朵尖又泛起粉紅色。她移開視線,道:“不怎么疼了其實,別擔心,我逗你的!
原本齊硯是覺得她在逗自己,可看她現在這樣,明明都醒了還是沒有變回人類,頓時又覺得她可能是真的疼,狀態沒有完全恢復:“你別哄我,說實話,是不是還不舒服?身上哪里還疼?”
狐貍沉默了一瞬,然后動了動身子,道:“沒騙你,確實不怎么疼了,我只是沒有力氣……估計是在話本里靈力透支太嚴重吧。”
她說得是實話,第一次喊疼確實只是逗逗齊硯,她現在沒什么地方疼,只是覺得乏累,靈力也潰散的厲害,哪怕有神木枝的幫助也恢復的很慢。
“我這兩天可能沒辦法變回人身了,只得辛苦你……”
她話沒說完,齊硯就捏捏她的爪子打斷了她:“我不覺得辛苦,我只想讓你好起來!”
白卿默了默,爪子擱在齊硯掌心,道:“很快就會好的!彼纯搭^頂還在旋轉的神木枝,“它還挺管用的,我能感覺到體內的氣在不停匯聚。而且你也在我身邊,跟你在一起我能好得更快!
她都這么說了,齊硯自然松了口氣,她拿起做好的鑰匙扣晃了晃:“喜不喜歡?”
“情侶鑰匙扣?”白卿問。
齊硯臉驀地一紅,小聲道:“你這狐貍真的討厭,醒了不說話,卻偷聽我自言自語!
“明明是對著我說話,讓我趕緊醒,怎么是自言自語?”
“哼哼。”齊硯鼓著臉把鑰匙扣放在床頭柜上,然后準備起身。
白卿的爪子一把按住她:“你去哪兒?”
齊硯道:“去給你弄點兒吃的,好幾天沒進食,餓不餓?”
她不提還好,提了白卿就感覺餓了。她這次話本受的傷多,消耗也大,昏睡三天不餓才怪。
她爪子收了回去,齊硯便起身去給她弄吃的,知道她喜歡吃肉食,游戲喜愛雞肉,最喜歡齊硯做的可樂雞翅,于是今天的飯就是可樂雞翅了。
狐貍還真是愛吃雞。
齊硯感嘆有一次自己買了雞回來燉湯,那雞是柴雞不是肉雞,可最后某只狐貍卻連剩下的骨頭架子都啃得一干二凈,事后還不承認是自己啃得。
為了養狐貍,齊硯現在在家里囤的雞肉巨多,冰箱冷凍室滿滿一柜子都是雞肉。
白卿身上的傷是好了,但靈力透支潰散恢復極慢,哪怕有神木枝和齊硯的元氣幫助,她也還是很疲倦。
齊硯做完飯端回了屋里,這會兒神木枝已經再次散去光芒掉在了床上,白卿一只狐貍蜷在那沒動,聽見開門聲就睜開了眼睛。
狐貍的目光在齊硯手上停留,可樂雞翅的味道實在太香了,惹得狐貍嘴饞。
“你自己能起來吃么?要不要我喂你?”
喂她吃飯也太難為情了,白卿自詡是一只優雅高傲的狐貍,決不能淪落到被喂吃雞肉的地步。于是她搖搖頭,撐著身體慢悠悠坐起來,又慢悠悠挪到床邊跳下床。
“干嗎下床?”齊硯一慌,想攔她沒攔住:“你還很虛弱呢!”
白卿在地上抻了抻懶腰,又舔舔爪子:“神木枝的力量還是很強大的,我此刻沒有那么虛弱,只是疲倦,不至于床都下不來!
齊硯眨眨眼睛,知道這妖王是又要面子了,她也就沒說什么,端著飯擺到臥室的桌子上。
白卿狐貍形態時吃雞特別靈活,爪子也不需要動,用嘴叼著雞翅吞進嘴里,就看見狐貍嘴不停咕呦咕呦的,過一會兒她就吐出一個完整的雞翅骨頭。
齊硯現在不餓,捧著臉看身邊的狐貍吃飯,覺得特別可愛。想到剛來家里第一天的時候,白卿還不當著她的面吃飯,現在兩人感情突飛猛進,她早已習慣了身邊有個人,不會再轟齊硯出去了。
狐貍吃飯的時候悶不吭聲,十分正經,像是把食不言寢不語貫徹到底。
齊硯也不吭聲,只是安靜陪著她,直到她吃飽停下。
“你用了神木枝幾次?”狐貍喝了點水,又抬頭看齊硯。
“算上話本里,三次!
狐貍低了低腦袋,可能因為她是妖,哪怕是狐貍的形態表情也比普通小動物要豐富許多,齊硯都看出她在皺眉了。
“總共只有五次機會,還剩下兩次,以后要慎重了。”白卿嘆了口氣:“其實你不必特意讓神木枝助我恢復,我早晚都是能好的。”
她并不是在怪齊硯,只是覺得可惜,這是個多么好的保命道具,如果次數用的太快實在是……以后的話本只會越來越難,神木枝只剩下兩次了……
齊硯知道她在擔心什么,于是連忙把自己抽到的蒼鸞羽擺了出來。
“媳婦,你看,我又抽到了一個神級道具!”
第86章 幕間三 03
一會兒老婆一會兒媳婦的, 白卿淡淡瞥了她一眼,嘴上雖然不說, 但狐耳上再次泛起的粉紅色倒是暴露了她的心境,看得出她應該十分開心。
知道她開心,齊硯也更開心,獻寶似的把蒼鸞羽拿給她看,還有那本《符咒大全》。
“符咒且不說,你如今體內沒有足以運轉符咒的靈力, 就算是學會了畫符也沒什么太大作用!卑卿爪子推開那本《符咒大全》,只把蒼鸞羽扒拉道自己跟前仔細觀察:“青鸞神鳥的羽毛?只有這一根,但是看這道具的簡介卻可以用來阻擋傷害, 看來是個不錯的道具!
“我現在也就運氣還算好……”齊硯還是有點兒泄氣。
白卿感覺得到她心底的焦躁不安,從這個話本后期開始, 她這種情緒就越來越嚴重,尤其到了最后, 和相凝決戰的時候,可以說這種情緒在齊硯心里到達了巔峰。
這其實是正常的,而且齊硯這人責任心重, 她這輩子最不負責任的想法可能就是最開始想要脫離話本的時候順便甩掉白卿?蛇@種不負責任也是人之常情, 換位思考的話, 任何人和齊硯互換一下,可能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一個莫名其妙被話本綁定的妖,還綁定成了她的妻子,從此與她氣血相連, 甚至會消耗她的元氣來恢復靈力, 換成誰第一反應都是甩掉這只妖。
“不要著急。”狐貍往旁邊挪了挪,跳到了齊硯身上, 在她驚訝的目光下蹲坐在她腿上,和她面對面,“你很有天賦,人又聰明,還與我是結了靈契的道侶,只要你想,修煉的進步會很快!
白卿這可不是隨便說來安慰她的,這是事實,先不說天賦根骨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光是她倆之間的靈契就注定齊硯絕非平庸之輩。
懷里突然坐了只大狐貍,齊硯下意識抱住狐貍的身子讓她坐穩,然后手不自覺就開始順著狐貍背梳毛。
白卿脊背一開始還挺得很直,結果齊硯手一直撫摸她的后背,給她順毛,哪只小動物都會十分享受這種感覺,她干脆就彎了彎身子整個靠在齊硯懷里。
齊硯是能聽得進白卿的話的,只是她現在著急,滿心都想著提高自己的實力,便問:“我們什么時候開始繼續修煉?”
她太需要趕緊提升了,距離下次話本還有一個月,也可以說只有一個月,她必須要提高自己的實力。
白卿道:“總要等我恢復一些!
也確實,她現在這副樣子,可不太方便每天早上去山里修煉吧……
齊硯有點兒泄氣。
白卿卻感覺到了她的心理活動,在她懷里懶懶的說:“我這個樣子出門去山里修煉不是什么問題,我說的要等我恢復,是指想去趟昆侖……”
“去昆侖?”齊硯很驚訝,眸光里滿是疑惑,“怎么突然想要去昆侖?”
“嗯,想去看看……”白卿也不瞞她,什么話都跟她說:“相凝最后說的一些話,讓我很在意!
相凝最后……
齊硯仔細回憶了下在話本里最后的場景,尹新和江淼先帶著唐珊珊離開了,她倆被相凝叫住,還特意問她們的名字,或者說是齊硯的名字。
相凝對她們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還說了一些耐人尋味的話,當時受了傷沒有心情去想,現在靜下心來卻發現里面恐怕大有玄機。
“相凝的記憶被話本刻意清洗,她忘了自己身處話本世界,忘了玩家和NPC的關系,我不認為這是隨機事件。”白卿道:“之前的話本里,秋冉是全程都知道自己是鬼的,翠蘭神志不清不楚、更像是話本的提線木偶,只有相凝與眾不同,她的行動有極大的自主意識,而且還不知道自己身處話本世界。這是很微妙的一件事!
白卿的語氣表現出了對相凝的濃厚興趣,現在不僅是相凝對她們感興趣,她們也對相凝感興趣。齊硯還有點兒懵,但白卿顯然已經想了很多。
“《嘉年華》是BOSS設計出的一場密室逃脫,BOSS的天性和特點便是把捉弄和殺死玩家當成樂趣,所以話本規則不需要對秋冉的記憶做任何手腳,更是給了她極大的自由。《終山祭》和《開發商》都是類似揭秘型的話本,玩家需要一點點探險揭開主線故事真相,區別是《開發商》還帶上了破案的性質,需要我們找出兇手,比《終山祭》難了好幾個檔次。揭秘型的話本需要不停對NPC進行重置,每次玩家推動主線之后,到下一輪玩家進來之前,都需要重置NPC和BOSS的記憶,因為沒有記憶才能讓重復的故事最為真實。而《終山祭》和《開發商》的區別在于,《終山祭》是話本規則在控制NPC和BOSS行動,但《開發商》則是干脆利落全部重置了NPC和鬼王的記憶……”
齊硯被她說得發懵,半天了才訥訥問了句:“翠蘭、翠蘭是被話本規則操縱的嗎?”
說真的,她還真看不出區別,她記得當時紅姐說話本會重置NPC的記憶……難道紅姐在騙她們?沒必要啊。
白卿在她懷里搖搖頭:“紅姐說的也對,話本是會洗去BOSS翠蘭的記憶,但翠蘭可以輕易被話本操縱,從她那神志不清的樣子就能看出她對自己是鬼這件事都是懵懵懂懂的!
和相凝的強大對比,翠蘭確實弱很多,也唯唯諾諾的,一點兒不像個掌握整個話本世界的BOSS。
“這是翠蘭和相凝之間的區別,實力的強大懸殊,而這種實力上的差異,導致話本規則可以控制翠蘭行動,更好操縱掌握《終山祭》這個話本的故事走向。而相凝已經強大到話本規則無法像控制翠蘭那樣控制她了,所以干脆就是次次重置她的記憶,不僅重置,還會封印她對話本的了解……那個話本的出口‘眼’,恐怕就是能短暫解開話本規則對相凝的封印,讓她重新想起自己身處話本世界在被人利用!
利用這個詞就用的很是微妙,而白卿之所以會用這個詞,也是因為相凝的態度。
齊硯也跟上了她的思路:“自從‘眼’出現,相凝知道自己身處話本世界之后她就開始擺爛了……她的態度看上去,好像并不想聽話本的話當什么BOSS似的,有點兒消極怠工啊!
相凝的態度確實很微妙,種種細節是她們越想越覺得有深意的,或許相凝在給她們傳遞什么信息。
——“我只是想知道她的名字,或許,未來咱們可以互相幫助!
——“我話也不能說的太明白。我只能說,沒人愿意被當做工具。”
——“被困在看不見未來的地方,這種滋味不好受,我相信不是我一個人能體會!
這些話如今細細想來,都頗具深意,相凝似乎想與她們合作,而她短短幾句話里也引出了很多東西。
“工具……”白卿一雙狐貍眼眸色沉沉:“我始終記得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看我的眼神,她看得出我也被這個話本牽制著。”
齊硯沉默地思考著,相凝對于話本來說果然是個危險的BOSS,在她回憶起自己身處話本世界之后,居然想要從話本世界脫離出去……她的話說的不直白,但也不隱晦,有心的人很快就能理解。
想是白卿,她本就被話本中的簽文封印了起來,她很能體會相凝的感受,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倆是同病相憐。
齊硯輕輕順著狐貍的毛,問:“就算是相凝想跟咱們合作,找機會一起脫離話本的牽制,那這跟你想去昆侖有什么關系?”
白卿從她懷里抬起頭,定定看了看她,直到把齊硯看得不自在起來,問她:“你看什么?”
“看你到底哪里有神性!
“啊?”
“話本里,相凝說你身上有神性!
“這、這就是她瞎說的吧?我哪有什么神性……”
相凝當時說的關于齊硯身上的神性,這讓白卿很在意,可她也確實看不出齊硯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除了確實根骨極佳適合修煉之外?伤X得相凝不會隨口瞎說,而她也確實看見了齊硯使用神木枝時身上的金光……
玩家在使用話本道具的時候應該不會因為道具的性質產生類似金光這種東西的……看看尹新和江淼,她們用道具就是正常用道具……
白卿對相凝的話確實上了心,所以她打算帶齊硯去昆侖一趟。
昆侖是距離曾經的仙門最近的地方,不管齊硯身上有沒有所謂的神性,到了昆侖都會有答案的。
只是,她也有百年間沒有回去過了,如今的昆侖境內是何情形她也無法推斷,只得過兩天先問問山神婆婆。
去昆侖的行程確定下來,這兩天兩人就先抓緊一起修煉,重點是白卿要盡快恢復人身,這樣她們才能出遠門。白卿估算了一下時間,認為十日后肯定可以出發,于是齊硯便先定了機票。
剩下的時間,齊硯又聯系了幾位隊友,確定她們的情況都不錯之后就放了心,大家約定一個月進話本再見。
齊硯用積分提高了身體素質之后,再修煉時登山速度都快了不止一點,她按照白卿教的吐納方法引天地精華入體內,才幾天的功夫就效果顯著,著實讓她有點兒振奮精神。
那本《符咒大全》,雖然白卿說了她現在學也畫不出有用的,但她還是有空就看兩眼先學著,萬一以后用得上呢?
就這樣,在回到現實世界第八天的時候,白卿變回了人身,她們定好的昆侖之行不用再臨時改變了。
第87章 幕間三 04
在動身去昆侖的前一天, 齊硯先去了趟學校,辦理大四畢業的手續, 順便參加畢業典禮。這個時間倒是正合適,之前齊硯買機票的時候也把自己的畢業典禮考慮了進去,雖說大四學生早就不怎么回學校了,但畢業典禮這種事能去的都會去。
原本齊硯是想自己去的,參加完典禮、領了畢業證就回來,結果已經變回人身的白卿非要跟著, 齊硯拗不過她,只能帶著她去。
“學校有什么好看的?你才剛好,干嗎不在家好好休息一天?咱們明天還得坐飛機去昆侖, 長途跋涉的多累啊!甭飞系臅r候,齊硯還是忍不住數落白卿, 她是心疼她,她現在靈力才恢復, 在齊硯眼里就是大病初愈,在家里好好休息才對。
可無論她說什么,白卿都打定主意非要跟她去, 她老神在在坐在出租車里, 瞥著齊硯說:“小小年紀, 這么愛嘮叨!
齊硯被她噎了一句,氣鼓鼓地打她一下:“我嘮叨不都是為你好?你這人真是狗咬呂洞賓!
白卿哼笑:“說誰是狗呢?”
齊硯才不怕她,沖著她做鬼臉:“反正都差不多!
她在說狐貍也是犬科,還是把她比作狗。
白卿瞥了眼前排的出租車司機, 到底沒有繼續打嘴仗, 只是戳了戳某人的腿,通過兩人相連的靈契傳遞心聲: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好嘛!這狐貍是真的伶牙俐齒。
齊硯瞪她一眼, 到底也沒再繼續嘮叨,都已經坐上出租車了,木已成舟,算了吧。
出租車在學校大門口停下,今天是畢業典禮,從門口就有成群結隊穿著學士服的人在拍照,男男女女們圍坐一團,看上去都喜氣洋洋的。
齊硯卻沒多少心情和這些同學們一起慶祝,她拉著白卿快步走進校園,直奔教導處辦理畢業手續。
只不過,她是抱著速戰速決的心態,但在別人眼里她和白卿兩個人是格外顯眼的,尤其是白卿,走在校園里引來了大片大片的注目禮。
白卿根本不把這些目光放在眼里,她只是跟在齊硯身邊,目不斜視。
齊硯就不是很自在了,那些盯著白卿看的目光讓她不太開心,她牽緊白卿的手加快了腳步,邊走還邊催:“走快點兒,那幫人老看你!”
她語氣直白的表達了自己的不滿,白卿歪著腦袋看看她,突然笑了出來:“占有欲就這么強?”
被她看穿了心思,齊硯也不否認,牽著她的手攥得更緊了,理直氣壯道:“就是這么強!”
白卿還是挺喜歡她這樣的,唇邊的笑意就更深了,非常配合的跟著她加快了腳步,兩人到后面甚至跑了起來。齊硯這次修煉特別刻苦,每天照舊天方亮就起床去爬山,她確實如白卿所說的那般很有修煉的天賦,再加上白卿日日為她疏通筋脈氣血,她的成長速度是普通修煉者無法比擬的。
如今的齊硯已經不是那個體育課跑800米都累得要死要活的死宅了,她精力充沛、氣血沸騰,跑得越來越快,連喘都不喘。
到達教導處的時候,這里還堆著不少人,各個學院各個系的人都有,齊硯牽著白卿從人群中擠進去,找到自己的系主任領畢業證。
系主任走流程的把畢業證和學位證都給她蓋好章,讓她簽了領取證明,再告訴她去禮堂參加畢業典禮,之后就是一些常態化的鼓勵的話,什么畢業之后還要繼續好好努力之類的。
系主任跟齊硯說得話比較多,她是系里有名的,專業課成績亮眼、實習的時候又跟漫畫平臺簽了連載合約,畫的漫畫人氣極高。齊硯在平臺連載漫畫是用的筆名,她沒有告訴任何人,但導師和系主任都是知道的,畢竟她還要把實習結果報給學校。她一個學國畫的跑去畫漫畫了,她的導師沒說什么,對此是帶著鼓勵態度的,覺得每個人的人生里都會有不同的際遇和選擇,她只希望齊硯的每一個選擇都是符合自己心意的。
齊硯對自己老師很是尊重,也感動于老師的鼓勵和開明。而且齊硯本身并不打算放棄國畫這條路,她是要繼續畫下去的,漫畫是她的愛好之一,她只是想通過繪畫的方式講出自己想講的故事。
或許,以后某一天她也會把在話本世界里那些故事都通過漫畫的形式展現出來給大家看。
“沈教授今天不在。”系主任把證書都交給她,道:“以后有時間多回學校看看!
“我會的。”齊硯認真的點頭。
沈教授是她的老師,她們私下聯系很密切,她今天過來之前就知道沈教授不在,這一趟就是單純來辦畢業手續和參加典禮。
“誒,齊硯!”
才從系主任辦公室出來,就聽見熟悉的聲音在喊自己,齊硯回頭去看,果然看見三個室友正沖她招手。
齊硯跟室友的關系還不錯,到不了無話不談的地步,但也能算得上是朋友。
“我們在這等你半天了!”室友A說:“昨晚上群里說的你沒忘吧?”
齊硯道:“沒忘,典禮之后一起吃飯!
這是昨天她們寢室群里說好的,齊硯本想推拒,可白卿還是鼓勵她去,她想了想也就同意了,畢竟是畢業前最后一次了,這之后山高水長,恐怕見面的次數會越來越少。
再加上她現在被這《靈異話本》纏上了,什么時候能脫離還是未知數,萬一哪次在話本里把命交代了……
齊硯趕緊搖頭,在心里驅散不好的想法。她得惜命,絕對不能把命丟了,誰知道她要是死了的話白卿會怎么樣?她不能死!
她這想法要是讓她爸媽知道,指不定得指著她腦門數落她是有了媳婦忘了爹媽,她惜命的時候最先想到的不是爹媽,是她媳婦。
跟著三位室友一起去禮堂參加畢業典禮,那三個人狗狗祟祟交頭接耳了半天,視線時不時偷偷落到齊硯和白卿身上,讓人一眼就看出她們指不定在討論什么。
“咳——”齊硯決定由自己直接打破這種現象,于是開口問:“你們是不是有什么想問的?”
畢竟是同吃同住了兩年多的室友,她們互相之間還是聽了解的。
聽了她這話,室友A作為代表被推了出來,笑著問了句:“那個、你旁邊這位大姐姐……是你朋友嗎?”說著話的時候目光也忍不住去看白卿,只是這位大姐姐看著有點兒高冷,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句話。
齊硯偏頭看了眼白卿,搖了搖頭,說:“不是朋友。是我老婆!
“???”
“。!”
她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三個室友全都被她的回答驚到了,震驚地張大嘴巴說不出一個字。
室友C是三個人里最冷靜的,最開始的沖擊過后,她率先回過神來,追問道:“老、老婆?你什么時候找的女朋友?”
齊硯說的是老婆,她的意思是已經結了婚的那種老婆。但室友的理解是女朋友,畢竟現在這年頭談戀愛互相叫老公老婆太正常了。
知道她們是沒跟上自己的節奏,齊硯也不解釋,畢竟解釋多了她們也理解不了。如今的社會還沒開放同性結婚,她說她們結婚了室友也不會信,到時候還要解釋那么多,齊硯懶得多說。
她不說,白卿自然也不會說什么,她在外人面前就只是個高冷的形象,除了必要的打招呼之外,話很少很少。
過了最初的震驚,室友們剩下的就是驚嘆了,驚嘆齊硯找到這么漂亮的女朋友。
作為妖,還是狐妖,白卿的外貌用漂亮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是嫵媚明媚、艷麗無雙的,哪怕她在外面穿的是最普通不過的衣服,卻依然難以遮掩她的驚人美貌,光是那雙狐貍眼淡淡瞥過,就能在人群中引起一陣漣漪。
這大概是狐妖天生的外貌魅力,她也沒什么辦法。
“齊硯,你女朋友可真好看!到底從哪兒找的這么漂亮的大姐姐!”
“你女朋友有沒有其他閨蜜了?給我們也介紹介紹大姐姐啊!”
“別搗亂了,你不是直的嗎?”
“嘖,有這么漂亮的姐姐,我立刻彎!但是你跟著起什么哄?你都有男朋友了!”
“有大姐姐要什么男朋友啊…?為了姐姐我可以立刻甩了我男朋友!”
齊硯:“……”聽聽這說的都是人話嗎?
先不說彎不彎、甩不甩的,就她這老婆可不是隨便就能找到的……想找白卿這樣的老婆,首先得進入《靈異話本》的世界,隨時擔心小命玩兒完。
她瞥了眼白卿,撞上那狐貍似笑非笑的眼神,立馬轉過頭來。
幾個人有說有笑去了禮堂,人越多的地方白卿越吸引別人的視線,到最后齊硯都麻木了,直接牽著她坐到自己班的區域。班里同學更激動了,尤其是男生,甚至開始問齊硯這是不是她姐姐,姐姐有沒有男朋友之類的。
齊硯滿腦袋黑線,非常不爽的瞪了男生一眼,用非常認真的口吻道:“這是我老婆!
男生先是一愣,隨即又笑著說:“你們女生就是關系好,閨蜜之間都互相叫老婆!
齊硯臉上的黑線都快顯形了,這些男的是不是腦子有病?!
她剛想發作,結果她室友替她扇了男生肩膀一下。
“喂,你打我干什么?”男生被打得莫名其妙。
“沒眼力見,齊硯不是說了嗎?是她老婆!不是閨蜜!”
男生一愣,好像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眼神變了幾變,似乎是有恍然、有遺憾、有不甘、甚至還有點兒厭惡嫌棄。
齊硯壓根兒不關注他,看都懶得再看一眼,也不想多解釋,跟這種人沒什么好說的,過了今天再也不會遇到的人,生氣都沒必要。
她不在乎,她的室友倒是都替她出頭。
室友B是個烈性子,看見男生的眼神就來氣了,揪著男生的領子陰陰沉沉的問:“你小子那眼神什么意思?”
“我、我、我什么眼神。
室友B在整個年級都是出了名的不能惹,不僅因為她脾氣暴烈,更因為她業余是學散打的,一人打四個男生都不在話下,所以誰都不敢惹她。
男生是個慫包,仗著自己長了張小白臉就想撩閑,結果被室友B揪著領子就害怕了,邊拍打她的手邊說:“快松開!典禮就要開始了!”
齊硯轉過頭去,輕輕拉了室友B一下,道:“算了,沒必要!
真就是沒必要,典禮一結束,她永遠都不可能再和這個男生有交集。
室友B松手的時候還晃了晃拳頭,以示威脅。男生縮著脖子坐在自己位置上一動不動,不敢再招惹她們,心里卻暗暗罵了句:男人婆,沒人要。
他心里再想什么,嘴上沒說出來,大家也都聽不見。
可白卿聽見了,她動用了能力窺探這個凡人的心聲,聽見了她在心里辱罵為齊硯和她出頭的室友B,這讓白卿有些生氣。
她余光瞄著那個男生,現在大庭廣眾之下,她當然不會做什么,這里又是普通人類的社會,更不能用些明目張膽的手段。但這口氣她得出,不是為了她和齊硯,而是為了替她們出頭的室友。
于是,白卿打定主意,空出的手偷偷掐了個決,一道常人看不見的靈光自男生的靈臺鉆了進去,男生只是突然打了個寒顫,但沒有絲毫一樣,也沒覺得身體有什么不適。
只是,當整個畢業典禮結束后大家陸續離開禮堂的時候,男生跟朋友一同往外走,出門的時候正好看見他室友的女朋友在等他,室友要跟他分開的時候,他腦子都沒過張嘴就來了句:“你女朋友這么漂亮的妞兒就是瞎,怎么找你這丑貨!
話才說完,所有人都愣住了,空氣也跟著凝結。
男生一把捂住嘴,震驚地瞪大眼睛,臥槽,怎么把心里話說出來了?
“不是,哥們兒,我……”男生慌張想解釋。
他室友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錯了,可能沒想計較這件事,招呼他一起吃飯。
結果他又來了句:“艸,誰跟你吃食堂啊……你帶著女朋友天天吃食堂我真是醉了,我要是你女朋友早跑路了,你特么就是丑逼窮鬼……”
他話說到一半兒的時候其實已經察覺不對了,可他根本停不下來,話都說完了才慌張的捂住嘴。
一次的話還可以說是誤會,兩次就過分了,而且罵的還挺難聽。
眼瞅著兩個男生要扭打在一起,齊硯瞥了眼身邊一臉事不關己的狐貍,小聲問:“你做了什么?”
白卿沖她眨了下眼睛,小聲回答:“小法術!
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真言咒”罷了,用不了多久就會自行解除,小小教訓一下。
第88章 幕間三 05
畢業典禮第二天, 齊硯帶著白卿登上了去昆侖的飛機,兩人選擇直接飛去青海境內, 再轉車進入格爾木轄區,然后進入玉虛峰所在的山區。
距離白卿被困入話本中至今已經百余年,這百年來外面人類生存的現實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如今這車水馬龍的大城市里,白卿不止一次懷疑過自己是否還能找到自己的昆侖境。
在如今這個時代,白卿很難自己找到昆侖境的位置, 齊硯給她找了最詳細的地圖,拿著放大鏡找,又是上網查資料, 最終才確定了路線。
依據白卿所說,昆侖境在玉虛峰封頂天池之地, 齊硯沒聽說過這個天池,所以也跟著懷疑白卿說的玉虛峰和現在的玉虛峰到底是不是同一個。
兩人對著地圖和某度查了許久, 白卿把自己印象中的位置在地圖上圈了出來,最終確定應該大差不差,昆侖境所在的玉虛峰天池就應該在格爾木轄區內。
進入格爾木之后, 齊硯請了當地的向導帶她們進山。為了給自己找個合理的進山理由, 齊硯請江淼幫忙弄了個古遺址考察的身份, 說是要進昆侖山脈研究地質。
這事兒在江淼那多多少少是違規的,不過因為不難弄,兩人又是這樣過了命的隊友交情,齊硯也把目的說的很明確, 昆侖山玉虛峰里有她老婆的家。
事涉白卿, 江淼當然知道白卿的特殊性,她便稍微動用了點兒關系, 把齊硯和白卿的身份掛在了自己的小組里。這事兒她是瞞著她老師的,主要是沒辦法解釋,《靈異話本》這么靈異的事,只要不是親身經歷過的,沒人聽見了真信。好在江淼如今的地位不低,權限也高,想在自己組里給兩個人掛名也不難。
齊硯拿著江淼給的身份,在格爾木區向導的帶領下進入了昆侖山玉虛峰的山區內。
七月份正是昆侖山天氣最好的時候,晴空下的昆侖山脈顯得綿長巍峨,山脈之上的冰雪終年不化,在陽光照耀下閃著銀白的碎光。
進入高原地帶普通人可能會有高原反應,但齊硯事先做了準備,又有白卿護佑,她并沒有感受到任何不適。不僅沒有不適,反而多出許多激動之情,昆侖山脈自古以來便伴隨著大多數傳說,它是最神圣又神秘的象征。
即使到了現代社會,昆侖山脈被開發的地方也是少數,這里大片大片的山內都人煙稀少。
人類每每提到昆侖山,最先想到的便是仙山,這里是仙人們居住的地方。
但白卿也說了,仙人們早已移居天宮,昆侖山山沒有神仙了,只有以她為首的一些妖族。
好像妖族很喜歡生活在人跡罕至的地方。
按照白卿的解釋,沒有被人類開發的地方更具有充沛的天地靈氣,更適合妖族的生存,所以從古至今的妖族都回生活在人跡罕至的地方,很少步入紅塵踏足塵世,即使會去,也不會多做停留,除非是那些跟人類產生了感情的妖。
或許,生活在昆侖山脈附近的人類偶爾也會遇到一些妖族,只不過錯把她們當做了神仙,這才一直傳說著這座山里始終住著神仙吧。
說到這,齊硯當時歪了歪腦袋:“那我們……”
白卿之前的妖生都沒跟人類有過太多交集,可現在不太一樣了,她和一個人類結了靈契,還產生了親密的感情,在塵世間有了無法分割的牽掛。
齊硯會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因為她的原因,白卿恐怕以后很長時間都要生活在人間了……
白卿對此倒是比她心安理得許多:“我們也一樣,我也會和從前那些與人生活在一起的妖一樣!
那時白卿是這么說的,不過齊硯當時沒告訴她,其實自己也可以遷就她,若她更喜歡昆侖這樣天地靈氣聚集的地方,她也可以來陪著她。
向導對這地方有敬畏心,來的時候就說好了不往雪山深處去,只要這路上見雪了,她肯定就往回走了。
果然,才進入山谷就看到了積雪,向導說什么都不想往前去了。
“那里面都住著老神仙捏!俺們祖上有規矩,見著積雪就是神仙的地盤了,是萬萬不能進去褻瀆滴!”向導嬸子漢話說的特別溜,一聽就是沒少跟漢人打過交道,對這片山區格外的熟悉。
齊硯自然不會勉強,本來這一趟來她們要找的東西就不能讓普通人知道,向導嬸子不往里去才是好事。于是她把錢給向導結清,又道:“嬸子,我們可能會在山里呆幾天,到時候等我們出來跟您聯系,麻煩您再把我們帶出去,回去的錢另算!”
向導自然不會不應,“女娃,你有俺聯系方式,到時候直接找俺就行!”
“好呢!”齊硯點著頭應下。
送別向導,山里再見不到旁人,白卿揮了揮手,身上白光輕閃,那一身現代社會穿著的衣服就自行褪去,換成了她慣常愛穿的那一身銀絲云紋的白色長衫。
齊硯還是喜歡白卿穿這身衣服,這是她們初遇時她就穿著的,對于齊硯的內心來說也有特殊的意義。
白卿的外表一直都像是純凈的霜雪,尤其她如今置身昆侖山之中,更是跟這里的環境融為一體,同樣的高高在上,圣潔高貴。
恍惚間,齊硯突然想到,自己是知道她活了一千多年的,可這一千多年對自己來說只是個數字,對她來說卻是真實經歷的生活,那一年多年她的日子過得如何?都經歷了哪些事?好像除了她幼小時被其他妖、邪修盯上之外,齊硯并不知道其他的了。
以后時間長了,可以找機會問問她。
齊硯心里想著,已經是妻妻了,也不再是沒有感情,要更了解些的。
也許,踏入玉虛峰之后也是個了解她的機會,畢竟這里是她的家。
正發著呆,一只玉白的手伸到她眼前,齊硯抬眼看過去,白卿安靜看著她,輕聲說:“走吧!
她的嗓音有屬于她的獨特魅力,尤其是在齊硯聽來更是特別,可能戀人就是這般的,對方無一處不好,只是簡單說了兩個字也覺得仿佛天籟。
齊硯握住白卿的手,跟著她一步步往山中去。
昆侖山脈極大,哪怕這里只是它綿長眾多的山峰中的一座,但內里也是深不可測,齊硯根本無法想象它到底有多大,置身在這山中,根本望不盡山中景象,越是往山的深處走,越是感覺自身有多渺小。
這一路上沒有看到半個人影,除了她們,這里只有天上的飛鳥、溪中的魚蟲、林間的走獸。偶爾碰到些罕見的動物,齊硯都十分驚訝好奇,甚至會感興趣的想走近了觀看,可每次還沒等她走兩步,那些小家伙就都沒了蹤影。
齊硯覺得這些動物都可聰明了,揪著白卿的袖子問她:“它們不會都是妖吧?”
白卿淡淡瞥了她一眼,道:“這滿山跑的都是動物,怎可能都成了妖。這昆侖山上大多數的動物多數受天地靈氣滋養,有些靈智是真的,不過也就是比普通動物妖聰慧許多。至于真正能成了妖的……都盤踞在人類絕無可能輕易到達的山巔之上!
說著話,她低頭理了理衣袖。齊硯的注意力被各式各樣的動物吸引,一時沒有注意到她神情之中不易察覺的別扭,自然也就沒去管。
結果白卿的表情更別扭了,只不過這狐貍傲嬌的很,對方沒看出來她也不主動去說,就這么繼續牽著人往上走。
傍晚時分,終于到達一處峽谷,峽谷之中有一處古舊涼亭,白卿牽著齊硯步入涼亭中休息。
自從這次從話本中出來,齊硯修煉都十分上心,成長非常迅速,如今跟著白卿的速度爬一下午山都不帶喊累的。
只是她額上細密的汗落入白卿眼中,她不喊累,白卿倒是先心疼了起來。
“其實我不累的……”齊硯說:“咱們還有多久到?馬上天就要黑了!
白卿搖搖頭:“這邊天黑的比城市里晚!闭f著,她指了指前方一處山壁,那里有個隱蔽的山洞,“從那里進入,就不可能再看到任何人和普通動物!
雖然這一路上她們本身也沒看見其他人,可事實上是,如今她們所處的地帶還是普通人可以進入的地區,比如剛才那位熟悉地形的向導,如果她想的話,憑她對昆侖山地形天氣的熟悉程度,她是可以進入這里的,只不過她守著祖上傳下來的信仰,絕不邁入此地。
齊硯看看那山洞,問:“洞里有什么特別的嗎?”
“穿過那個山洞,便是妖族設下的結界,普通人進入不了結界,只會在山洞內外打轉,找不到前路了!
這結界是白卿自己設下的,穿過山洞便是直通玉虛峰雪巔天池的天梯,步上天梯便會進入昆侖境,那里是她的地盤。
齊硯對昆侖境十分好奇,那是白卿的家,她很想看看之前白卿都是生活在怎樣的地方。
她偏頭看看身邊的人,這人依舊是一副淡然的表情,可齊硯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她藏在心里的激動,甚至還有點兒忐忑。
她被困在《靈異話本》的簽文中百年之久,百年來人世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昆侖境雖然有她設下的結界,可她依然覺得忐忑,不知這百年來這里是否有大的變化。
近鄉情更怯可能就是這種情況吧。
齊硯捏著她的手指,道:“我們快去吧,等到了家再休息!”她看得出白卿的期待和忐忑,于是出聲安撫她的情緒。
“走,我真的不累,不用再休息了!”她把白卿拽起來,牽著她當先往山洞走去,邊走邊念叨:“我真的好想趕緊看看你生活的地方!
白卿跟在她身后,微微一愣,從她自顧自的言語中品出了別樣甜蜜的感覺。
因為這里是她生活的地方,所以齊硯會帶著激動的心情前來,甚至,也會管這里叫家。
她們很快進入山洞中,前方是幽暗的深處,還能聽到滴答滴答的水聲從深處傳出。兩人攜手順著洞中小路往前走,白卿不知道施了什么法術,這原本幽暗的山洞居然亮起了光,齊硯四處找了找,并未發現有任何可以照明的光源。這些光就好似憑空出現,將整個洞頂都點亮,為她們照射前路。
“這已經觸發了我所布下的結界,因結界感應到了妖族氣息,這才亮起燈指引前路!
猜到齊硯會覺得疑惑,白卿主動解釋道。
也就是說,如果是普通人誤入了這里,這些光是不會亮的……
“那普通人進來的話,會不會在這里迷路?”
白卿笑著搖搖頭:“不會。這結界不會傷人,只會將外人引出洞去,讓他們無法再繼續深入!
這條路在光亮起來后就變得不再那么深不見底,很快前方明亮的光線映入了眼中。
走出幽暗的山洞,眼前的一切都豁然開朗。
在這雪山山巔上竟然有一條河水流淌而過,穿梭在古老神秘的山谷雪林之中,河流奔騰而過之處分支出去大大小小的水潭,活水和漫山遍野的雪交相而應,閃爍著圣潔明凈的光。
“這、這也太美了!”齊硯被眼前的一切驚艷住,她雙手抱住白卿的胳膊,蹦蹦跳跳道:“這么厚的積雪,滿山都是雪,卻還能有河水流淌!這氣溫、氣溫好像也不低!太棒了吧!這絕對是仙境!”
她激動的好像忘了,她們來的雖非仙境,卻也是妖族靈物盤踞之地,在白卿設下的結界之內,哪怕是大雪漫山也不妨礙處處皆是生機。
第89章 幕間三 06
“天地靈氣孕育滋養萬物, 越是崇山峻嶺、人跡罕至的地方靈氣越是充沛,我在玉虛峰雪巔設下昆侖境, 便是為了聚攏此處的靈氣,同時也庇護昆侖境內所有妖族靈物。我們不與人類相爭,自然也希望人類不會打擾我們的生活,若有妖族與人類結了契,那便選擇離開昆侖境或是將人帶到此處來。不過,我座下的妖族但凡找了人類便都選擇了去塵世生活……”
白卿牽著齊硯的手, 沿著河邊散步,她倆還沒走到天梯處,白卿似乎故意慢下了腳步, 齊硯知曉她還是心中忐忑,越是馬上就要進入昆侖境, 她這種忐忑越厲害。
“我從前不曉得他們為何都這么留戀塵世,如今……”她看看身邊自從進入雪巔開始就格外活潑興奮的女孩, 突然好像有些理解族里那些妖了。
齊硯正處在一種極度亢奮的狀態下,拉著白卿邊走邊看,目光被前方小水潭邊上獨自盛開的一朵雪白色的花吸引。
“好漂亮的花!沒見過的!”齊硯拉著白卿跑過去, 彎腰伸手去碰那花。
花朵開得很好, 和這片雪山一樣的純凈白色, 在陽光照射下發出碎銀般明亮的光,雖然就這一朵孤零零盛開在水潭邊,卻顯示出了無與倫比的旺盛生命力。
“這是燦霜花,只在玉虛峰上盛開的花, 因為它只在雪地里開放、且在玉虛峰上終年四季盛開不謝, 所以在昆侖境的妖族靈物眼中這花是‘昆侖靈氣’的化身,被大家譽為‘圣花’!
其實這花本身并沒有多大力量, 但對人類來說其實是不亞于人參的藥材,白卿想了想,又道:“待咱們離開前,我從昆侖境中摘一些燦霜花帶回去,對你的身體也有好處。”
齊硯“唔”了聲,道:“它開得這么好,摘了多可惜啊!
“又不是挖它們的根莖,只是取一些花葉對人類便有很好的效果了,傷不到花本身的!
白卿解釋過后,齊硯點了點頭,心理就沒什么負擔了。
兩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跨過一條小溪,白卿道:“前面就是了。”
聽了她的話,齊硯抬頭看過去,眼前是一片雪林,皚皚白雪覆蓋在枝葉上,形成最純凈的一片風景。
突然,雪林閃過的一道棕色,齊硯睜大眼睛指著那個方向,驚訝道:“什么東西閃過去了!”
白卿微微瞇了眼,她眼力比齊硯好太多,看得也比齊硯清楚,自然知道那是什么東西。她薄唇輕輕勾起個意味不明的弧度,牽著齊硯的手追了上去,道:“跟我來。”
“干、干什么去?”齊硯有些驚訝,雖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可還是聽話地跟著她往前跑。
白卿追著那道棕色身影穿進雪林中,那影子跑得極快,快到白卿牽著還是普通人類的齊硯根本追不上。
于是,齊硯只覺得身前白光閃過,剛才還牽著她的手突然松開,身旁的人也消失不見,緊接著一只雪白又高大的狐貍出現在她身前。齊硯驚訝地張大嘴,她記得白卿在家時變成的狐貍只比普通薩摩耶大一些而已,怎么眼前這只……比馬都要高大了,齊硯得仰著頭才能看她!
高大的雪狐垂首看她,俯身用鼻子拱了拱她的臉,道:“上來!
說著,雪狐屈膝在齊硯身側半跪下,一雙藍金異色雙瞳緊緊盯著她,示意她騎在自己背上。這樣的姿勢像極了臣服,齊硯的心突突突的狂跳,她伸手輕輕抓住雪狐的皮毛,一躍而上坐到了她背上。
雪狐的速度極快,齊硯雙手牢牢抱住她的脖子,整個上半身都趴在雪狐背上,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兩邊是穿梭而過的雪林,速度快得連殘影都沒有留下。
很快,她們便追上了前面那棕色的影子,雪狐騰空而起跳了過去,直接擋在了前面。
待耳邊風聲褪去,雪狐落在地上停穩,齊硯才睜開眼睛往前看,看到一只小馴鹿停在雪狐面前,四只蹄子不安的踏著,鹿眼瞪得溜圓盯著她們,看上去有點兒瑟瑟發抖。
齊硯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情況,白卿也沒有叫她下去,只得繼續坐在雪狐身上,打量著眼前那只有些不安的小馴鹿。
雪狐往前走了兩步,小馴鹿受了驚嚇似的往后躲,但由于白卿身上威壓太盛,它想動卻根本動不了,一雙鹿眼滿是驚慌不安。
雪狐慢慢逼近,微微彎下去湊到小馴鹿跟前,鼻翼輕顫嗅了嗅,瞇著眼問:“你母親是君嬋?”
小馴鹿微微一愣,慌亂的目光露出些許詫異,她被雪狐的氣勢壓得干脆縮在地上,嚶嚶叫了兩聲。
“嘖,難不成還不會說話?”白卿又湊小馴鹿進了些,打量著說:“不該,你年歲不小了,應當會說話了!
齊硯看著小馴鹿那受驚的樣子,覺得它大概是被白卿嚇到了,連忙拍拍雪狐的背,道:“你別嚇唬她。”
“我沒有嚇唬她。”雪狐直起身子,為自己爭辯。
這小馴鹿明明就是被嚇到了,白卿自己嚇人不自知罷了。齊硯有些無奈,拍著她的背說:“你先放我下來,我去哄哄它。”
“哄?”雪狐回頭盯著她看,“你要哄她?”
總覺得那雙異色瞳透著點兒危險的氣息,齊硯琢磨著這狐貍好像是有點兒小心眼兒,無奈道:“不哄,就是勸她別這么怕你!
“嘁,君嬋的女兒,膽子不該這么小。”
白卿嘴上嫌棄小馴鹿,到底還是聽了齊硯的話往后退了半步,然后塌下腰讓齊硯跳了下去。
白卿身上不自覺散發出的威壓撤去,那小馴鹿感覺松了一口氣,只是還不敢起身,就這么蹲在雪地上。齊硯小心往小馴鹿身前走了兩步,躬身看著她說:“你好,你別怕,我們沒有惡意!彼钢后的雪狐,道:“她認識你母親。她是昆侖境的人,不是壞人,我是她的嗯……我是她妻子,也不是壞人!”
提到妻子這兩個字,齊硯還是有點兒不好意思,說話聲都小了,臉也跟著泛紅。白卿看看她,雪狐的頭湊過來蹭蹭她的臉。
齊硯抱住狐貍頭貼了貼,又摸摸她的毛發,笑著對小馴鹿說:“你看,她可好了!你別怕!
小馴鹿看看她,又看看被她抱住頭的狐貍,突然覺得這高大威武又有點兒兇兇的狐貍也沒有那么可怕了。
小馴鹿趴在地上,嗚嗚兩聲,突然細聲細語的說:“你、你真的、認識我阿娘嗎?”是個很柔軟可愛的少女聲音。
雪狐目光轉向她,點了點頭:“認識。你阿娘可好?你為何一個人在此?”
小馴鹿立馬道:“我、我不小心出了昆侖境,現在不知道怎么回去了……我阿娘,我阿娘在家里!我……”
小馴鹿話說得磕磕巴巴,她話還沒都說完,就聽不遠處傳來一聲怒吼,極強的妖力在瞬間爆發而出,直奔齊硯和白卿。
雪狐目光冷冽,當下叼著齊硯衣服后領猛地往后退開。
齊硯被嚇了一跳,可她感覺到了,白卿身上沒有任何殺意,她對襲擊者沒有敵意,甚至只是躲開了對方的攻擊。
一頭高大的馴鹿從林子深處沖了出來,健碩的四蹄踏在雪地上,濺起一陣雪塵。那馴鹿擋在小馴鹿身前,雙目怒瞪,沖著齊硯和白卿吼了兩聲。
只是很快,那馴鹿的眸色微微一變,目光肉眼可見的震顫,怒吼聲戛然而止,它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雪狐。
“你……”成熟的女聲有些顫抖,“你是……”
雪狐走上前兩步,面對著和自己一般高大的馴鹿,溫聲道:“好久不見,君嬋!
“真的是你!”在她說出自己名字的時候,叫做君嬋的馴鹿原地蹦了兩下,緊跟著邁步上前圍著雪狐轉了一圈,剛才的震驚仿佛瞬間化作了狂喜,甚至有些喜極而泣的樣子,鹿眼都濕潤起來。
“九尾!你終于回來了!”
那馴鹿高興得不行,直接往雪狐身上撞,又粗又長的角眼看著就要頂在雪狐身上,看得齊硯心驚肉跳。
雪狐四蹄紛飛,迎著馴鹿的親近和她頭對頭蹭了蹭,而后退開兩步,轉頭看向站在一邊滿臉疑問的齊硯,還不忘主動跟好友介紹道:“君嬋,這位是我的妻子!
“妻子?!”君嬋又蹦了起來,頗為震驚地又圍著齊硯繞了一圈,滿臉不可思議地說:“九尾,你居然也會動凡心?!”
整個昆侖境誰不知道,她們的王最是清心寡欲,每天都在昆侖境里窩著,對人和妖都沒有任何興趣。
白卿瞥了她一眼,低頭蹭了蹭齊硯,“她很好!
她只說三個字,但這三個字從她嘴里說出來卻像有千斤重,在齊硯心里沉甸甸的,也讓君嬋看出了她的認真。
“真是稀奇了!”君嬋現在只想趕緊回昆侖境,讓所有人都看看她們的王居然開了感情的竅。
齊硯一陣無語,君嬋這頭馴鹿怎么回事?自從知道自己和白卿的關系后,她就一直圍著她倆轉,完全都不去看那只小馴鹿了嗎?她沒看到那小馴鹿一雙圓滾滾的鹿眼正在泛淚花嗎?那是她親女兒吧!
“那個……”齊硯實在看不下去那小馴鹿委屈兮兮的樣子了,伸出手小心地指了指:“請問,那是……你的女兒吧……”
“……”
君嬋好似才想起孩子,她跳了兩下回到小馴鹿身前,上下打量了她一圈,一張鹿臉又繃緊了,好像是在生氣。
“悠泉。”
小馴鹿委屈極了,趴在那小小聲地喊了她一聲:“阿娘……”
第90章 幕間三 07
叫做悠泉的小馴鹿看上去實在太委屈了, 她低垂著腦袋,頭上的角好像都耷拉了下來, 讓人心生不忍。只是白卿和齊硯并不知道這母女倆之間發生了什么,誰也不好多說,只能在旁邊看著。
君嬋盯著女兒看了好一會兒,最后到底沒有在外面多說什么,只是關心地問:“有沒有受傷?”
聽見母親關心自己,悠泉一雙鹿眼往外冒眼淚, 哭唧唧地搖頭:“沒有?墒恰
“可是什么?”
“阿娘,我沒有找到神泉!
君嬋的臉色變了又變,她沉默地看著女兒, 眼神晦暗。
白卿皺了皺眉,她還保持著雪狐的樣子, 齊硯卻已經從她的眼神看出了疑問。
果然,白卿上前一步, 走至君嬋身邊,問了句:“可是昆侖境內出事了?”
她心里的忐忑越來越重,她離開這里百年之久, 世間變化巨大, 她無法想象昆侖境內是否還保持著她離開前的樣子。如果是她在, 她能確定自己護得住這里,可……百年前的動蕩太大,她現在無法確定。
君嬋偏頭看她,先是搖了搖頭, 而后道:“走吧, 先回去,我慢慢跟你說。”
她搖頭似乎是否認了昆侖境出事, 可這語氣和言語又讓人覺得還是有些什么不好的事在發生。
白卿的眼神剛剛沉下,又聽見她道:“不過你回來了,一切應該都能好起來。”
齊硯對她們的事有頗多不解,可現在顯然不是她說話的時候,她在白卿的示意下乖巧地重新坐到雪狐身上,由她帶著往雪林深處走。
君嬋瞥了眼跟在自己身后低著腦袋的女兒,嘆了口氣道:“她修為不夠,離開昆侖境無法維持化形,只得是這個樣子!
白卿聞言眸色更沉,直言道:“即便離開昆侖境,在這雪巔上仍有我設下的結界,我一路來到這里,知道結界未破,她又怎會無法維持化形?”
“九尾,你沒有感覺到么?昆侖山脈的靈氣都在被人侵蝕,速度緩慢,不顯山不露水,但這里的靈氣卻是真實的在被奪走!
白卿瞪大眼睛,眼底滿是震驚。從進入山洞開始她就已經探查過了,并沒有發現自己留下的結界有什么問題,可現在君嬋卻說這里的靈氣在被侵蝕,而且不止玉虛峰雪巔,整個昆侖山脈都是如此。
“到底怎么回事?”
君嬋眸色黯淡,搖頭道:“不知道……”她的語氣有些失望:“我本以為你會知道的……”
白卿消失上百年,君嬋猜到昆侖山脈如今靈氣被侵蝕的事恐怕和她的消失關聯密切,這些年她經常下山去尋找白卿的蹤跡,可百年來都沒有收獲,今日好不容易見她回來了,她卻好像也對昆侖如今的情況束手無策。
“先回昆侖境看看,你把如今的情況與我仔細說說!
從君嬋口中得知,自從白卿百年前失蹤后,昆侖山脈的靈氣便遭到了不明敵人的侵蝕,最開始的時候并不明顯,沒有妖發現這件事,情況是近幾十年才開始惡化的。
“靈氣被侵蝕的惡果顯現很慢,導致最開始我們難以察覺到,等到察覺時已經措手不及,根本找不到方法應對!本龐葞е齻兺焯莸姆较蜃撸Z氣焦慮:“最開始是玉虛峰上的草木枯萎凋謝,后來是植物生長變得比從前難了許多。你來的時候應該看到了,昆侖境外的燦霜花都變得很少很少。燦霜花盛開在雪巔之上,越是靠近雪和水源的地方生長越旺盛,可剛才那一帶那么多河流水潭,燦霜花卻不見幾朵,哪怕是昆侖境外燦霜花盛開的數量本就少,可也不至于少成這個樣子。”
齊硯微微訝異,想到剛才只在水潭邊看見了一朵燦霜花……
昆侖山中的靈氣是妖族靈物生存的保障,靈氣越旺盛,妖族和其他靈物才能更好的生活下去。可如今靈氣越來越稀少,哪怕減少的速度十分緩慢,卻也會日漸顯露出負作用。
昆侖境內如今已是玉虛峰上靈氣最充沛的地方了,白卿遲遲沒有回來,君嬋便下了命令,為了不讓昆侖境內的妖族靈物受到更多影響,無事禁止大家擅離昆侖境。
“昆侖境中有很多老人都病倒了……”君嬋的聲音有些顫抖,她瞥了眼垂頭喪氣跟在自己身后的女兒,語氣低落,“悠泉擅自離開昆侖境就是因為聽說玉虛峰上有神泉能治百病,她想去給她祖母找來神泉。”
悠泉的祖母,就是君嬋的母親文霜,白卿記得她,原形是一頭威風凜凜的高大馴鹿,已經活了將近兩千年了。君嬋一家是最早進入昆侖境的妖,其實她們很強大,用不著白卿庇護,尤其是君嬋的母親,兩千年的修為在身上,真打起來她比白卿還要厲害。但她們愿意留在昆侖境中,其實只是為了擁有一個長期生活的家園,擁有更多可愛的族人,也能幫助到弱小的妖族靈物們。
君嬋一家是馴鹿妖一族的領袖,以她們為首的馴鹿族群都進入昆侖境生活了,白卿在的時候,馴鹿族不管是化形了還是沒化形的大妖小妖們,在昆侖境內繁衍的相當壯大。
如今文霜病倒了,這個消息讓白卿感到不真實,她是知道文霜有多強大的,在她的想象中文霜是永遠不會倒下的。
她們很快就到了天梯,白卿讓齊硯抱緊自己的脖子,然后帶著她踏上進入昆侖境的天梯通道。這里自然也被白卿設下結界,如果不被她帶著,齊硯是沒辦法進入的。
通過天梯的時候就像是和外面的世界隔絕開來,耳邊寂靜到沒有一絲聲音,而通過天梯走入玉虛峰更高的領地時,眼前又是一片更美的景象。
進入昆侖境后,仿佛一切都和外面切割開來,明明外面還算是傍晚,這里已經入了夜,眼前是一片被積雪蓋著的草地,夜空中閃著一顆顆又大又亮的星星,像廣袤天空上撒著的珍珠。
這里的天氣也和外面有很大的不同,哪怕是七月,昆侖雪山里依舊有些冷,可自打進入白卿設下的結界后,溫度就如春天般舒適,到了昆侖境后更是讓穿著防風服的齊硯感到有些熱了。
通過天梯,白卿和君嬋立刻變回了人身,跟在君嬋身后的悠泉也變成一個少女的模樣,依然蔫頭耷腦跟在她母親身后,看著沒有半點兒精神。
白卿四下看看,感嘆道:“這里沒變!
其實按照君嬋的說法,是變了許多的,但景色沒有變化,還是白卿走時的樣子。
昆侖境入口處有兩棵迎風而立的桃樹,見了她們進來,那兩棵桃樹枝葉不停抖動,抖得厲害了兩個少女自桃樹中探出身子,她們同時震驚地看向白卿。
君嬋帶著白卿走過去,仰頭看從樹里探出身子的兩個姑娘,笑著問:“桃夭桃灼,你們還認得她嗎?”
被她喚作桃夭桃灼的兩個桃樹妖猛地反應了過來,緊接著猛點頭,像是要把小腦袋甩掉了。
“認得的,認得的!是主人!”小桃樹妖很是興奮。
白卿看著她倆,目光流露出懷念,嘆道:“居然都化形了!
這兩棵桃樹是她養的,在她被困入話本前就養了一百多年了,如今算下來,這兩棵也是兩百歲的桃樹了。
桃夭歡快道:“化形了!化形了!”
桃灼跟著說:“主人回來了!主人快看我們!”
兩個小桃夭雖然有兩百歲了,但是她們靈力不強,還沒完全化形,身子不能全部離開樹干,心智也顯得像小孩子。
齊硯覺得她們很可愛,忍不住盯著看了好一會兒。
桃夭桃灼瞥見悠泉耷拉著腦袋,異口同聲道:“悠泉悠泉!你回來了!”
“嗯!庇迫岵黄鹋d致,她平時和桃夭桃灼玩的多,在她還沒化形的時候就喜歡往這兩棵桃樹這跑,她們是無話不談的朋友。
這次如果不是桃夭桃灼通知君嬋,她都不知道自家糟心小孩兒偷跑出了昆侖境。
想到這個君嬋就生氣,回身揪著悠泉的耳朵,把她往前帶:“你老娘我定下的規矩,你帶著頭破壞,真是給我長臉!”
“……阿娘,我的耳朵!”
白卿牽著齊硯的手,跟著君嬋往前走,這一路上又遇到不少妖,大家看見白卿統統圍了上來,歡天喜地的呼喊。和齊硯想象中的不太一樣,白卿是昆侖境內的王,她原本還以為大家看到她會像電視里演的那般,給王者下跪或者怎樣的,可這些都沒有發生,昆侖境內像是沒有太強烈的階級觀念,白卿是這些妖和靈的王,也更像是他們的家人。
杳無音信多年的家人突然回歸,這些大妖小妖們都無比開心。
“君上!你回來了!”
“君上這些年去哪兒了?”
“君上君上,這是我阿娘剛剛才做好的肉包子,雞肉餡兒的!才出鍋的熱騰騰,我偷了兩個出來,咱倆一人一個吧!”
白卿聽見雞肉餡兒的包子,耳朵動了動,下意識去看說話的人。
那是個小白狐化形的小姑娘,小姑娘手里捏著兩個包子,滿臉期待地看著白卿。
白卿瞇著眼笑,伸手揉亂她的頭發,順便揉她露在外面的狐貍耳朵,給她揉得嗷嗷叫:“君上君上!干什么揉我耳朵!”
“你偷你阿娘的包子還拿來給我獻殷勤,又想拉我跟你一起偷吃,替你擋你阿娘的念叨?”
“嘿嘿,阿娘是不會怪罪君上的!”
白卿手指戳在她腦門上,勾著唇看著她身后,笑道:“你阿娘會不會怪罪我不知道,但她現在就要怪罪你了!”
“啊啊啊啊——君上救命!”
偷吃的狐貍崽子被自家阿娘拎到了一邊,而白卿身邊圍著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都是聽說她回來了,連忙放下手中的事出來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