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田園綜藝, 東籬鄉居?”秦夙的聲音里帶著淡淡的疑惑,鳳眸眸光微頓。
顏夏點頭:“嗯,明天就要開拍了,所以之后晚上可能會不太方便, 不過一期的時間不長, 只需要十來天。”
綜藝開拍忙碌只是一個原因。
事實上,參加《東籬鄉居》的都是含著金湯勺出生的大少爺、大小姐, 本身的勞動量不會特別大, 晚上也沒什么任務。
但蕭家畢竟是傳承了幾百年的大家族, 各種玄學手段數不勝數, 顏夏擔心蕭瑾他們發現她的不對勁,打草驚蛇就不好了。
除此以外,她們所要去的地方十分特殊, 顏夏雖然信任秦夙, 但并不想冒任何不必要的風險。
不過十來天罷了,時間一點也不長。
有這幾天的陰氣補充, 顏夏能感知到, 秦夙的狀態已經好上了不少。
雖然還是缺乏陰氣, 但已經脫離了危險狀態,算是半穩定了。
顏夏杏眸彎彎,是商量的語氣, 但已經確定秦夙不會拒絕。
果不其然,秦夙只斂眸片刻, 便平靜地答應了下來。
頓了頓, 他抬頭, 漆黑狹長的鳳眸顏色溫和:“夏夏,我等你回來。”
顏夏沒料想到他會說出這么一段話, 神色微微怔楞,下意識對上了秦夙的視線。
她一直以為自己和秦夙只是交易的互利關系,但此時此刻,她卻能清晰地看見他眸底的柔色和認真。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每夜的相處,秦夙搭建的幻境惟妙惟肖、豐富多彩,和現實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差別。
甚至在幻境中,可以真實地聽見鳥鳴、聞見花香,看滿園春色、萬紫千紅,賞紅葉勝火、銀裝素裹。
四季變化,盡顯大自然的壯闊震撼之美。
最令人心動的還是琳瑯滿目的美食,色香味俱全,顏值和美味皆有,令人壓根控制不住自己。
第一晚還只是單調的水上畫舫,每天更新各種資源,歡迎加入南極生物峮伺弍耳二5九一四柒只簡單地說了兩句話,斟了一杯茶,便開始了陰氣的傳遞。
但后來,每晚的經歷都是多姿多彩。
似是知曉顏夏的性子,明白若是出口詢問,顏夏必然會毫不遲疑地拒絕,秦夙都是提前準備好一切,再根據顏夏的偏好進行微調。
如今,短短幾天過去,秦夙已經通過各處細節大致摸清了顏夏的喜好,每晚的幻境都是顏夏最喜歡的模樣。
比如說今天,便是一處露天的別墅,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柔軟的淺色地毯。
顏夏倚在一個巨大的蓬松柔軟抱枕上面,面前擺著十來碟甜口和咸口的點心小食。
最中央是四拼的火鍋,還在咕嘟咕嘟冒著泡,被各種各樣的菜品環繞,令人目不暇接。
吃了火鍋,精神力消耗得差不多了,顏夏懶洋洋地倚靠在抱枕上閉上了眼睛。
她的身形逐漸虛化,消失在了這一處溫馨柔軟的露天別墅中。
她的離開像是什么前奏般,下一秒,整個美輪美奐的別墅和美食都開始一寸寸湮滅。
秦夙神色平淡地看著世界坍塌的模樣,視線仍然停留在少女消散的位置。
許久,他纖長的眼睫低垂,極輕地嘆了一聲。
十天多的時間,還是太長太長了。
祂曾經獨自度過無數個日日夜夜,見證了無數人的誕生、成長和逝世。
從始至終,都是獨身一人,習慣著日復一日的安靜和孤獨。
可如今,只是短短幾天見不到少女,他仿佛便有些難以忍受。
田園綜藝,東籬鄉居。
秦夙在心中默念著綜藝的名字,鳳眸深處掀起了淺淺的漣漪。
他活的時間太長,基本只待在秦家老宅中,雖知道外面的世界日新月異,但其實并未花太多的心思觀察。
畢竟,朝代的更迭,社會的變革,他早已見證過太多太多。
只是,雖然從未仔細觀察過,但老宅里人來人往,其中不乏潮流的年輕人,也就無意間聽過不少的討論。
綜藝二字,出現的頻率便相當之高。
于是當晚,還沒有休息的大長老、二長老、三長老三人便收到了老祖的指令。
——調查《東籬鄉居》的相關情況。
“東籬鄉居,這名字似乎有點熟悉?”大長老撫著胡子,若有所思。
二長老消息最廣泛,也最為細心,回答道:“是蕭家的蕭瑾辦的綜藝,應該是明天開始拍攝。”
“我記得,書墨和阿箏都是受邀嘉賓,他們不是收拾行李明天離開嗎?去的就是這檔綜藝。”二長老一邊解釋,一邊看向了三長老。
三長老的眼神還有些茫然。
雖然秦書墨是他最疼愛的孫子,但他性子古板,從未關注過這一方面,所以還真不太了解具體情況。
“那我現在去問問書墨?”三長老不確定地開口。
既然是老祖親自給出的命令,自然不能有半分半秒的推遲。
“我也派人去查查。”大長老補充道,雙管齊下,內外皆有,才能達到最高的效率。
大長老和二長老出去尋人調查,三長老則去了秦書墨的房間。
這種事情,電話里聊天不太方便,很難說得明白,剛好秦書墨還在老宅,住的還不遠,所以三長老便親自跑了一趟。
明天就要出發,秦書墨的行李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三長老一敲開門,便看見兩個黑色的行李箱,收拾得整整齊齊,擺放在門后的角落。
秦書墨似是剛剛沐浴過,換了一件灰色的絲綢睡衣,身量很高,一米八朝上,比例極佳,骨架上覆著一層薄薄的肌肉。
他摘了白日里戴的那一副金絲眼鏡,瞳孔呈現淡淡的灰色,有一種不同于往常的淡漠氣質。
看見門口三長老的身影,秦書墨有些意外,但還是很快讓他進來,又準備了茶水。
“爺爺,你這么晚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秦書墨順手戴上了眼鏡,細細的金色長鏈垂落在耳邊,消去了幾分淡漠的攻擊性,添了溫文爾雅的氣質。
三長老喝了一口水潤喉,沒浪費時間,開門見山道:“我這次過來找你確實有事,你明天去的綜藝是不是叫《東籬鄉居》?”
爺爺怎么會突然問起綜藝的事情?
秦書墨扶了扶眼鏡,遮住了眼底的疑惑之色,緩緩地點了點頭。
“是,是《東籬鄉居》。爺爺,怎么了,難道這綜藝有什么問題嗎?”
“沒問題!”三長老搖頭,解釋道:“我就是有些好奇,書墨,你給我簡單介紹一下這檔綜藝的具體情況。”
綜藝的具體情況?
秦書墨心底的疑問越來越大,他了解自家爺爺的性格,向來不會對這種“拋頭露面”的行動感興趣。
也就是因為人氣值有好處的緣故,他平日里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絕對不可能支持。
可如今看去,問起《東籬鄉居》時,三長老的態度竟然格外的鄭重,像是在肅然地對待什么極為重視的任務般。
為什么會這樣?
能讓爺爺這么對待的,秦書墨出生以來這么多年,也就見過一位,大長老和二長老都沒有無故吩咐爺爺的權利。
——那就只有,秦家老祖……
秦書墨驀地想起了爺爺毫無緣由問起顏夏的那日,心跳慢了一拍,思緒運轉極快,面上卻是看不出分毫。
他控制著語調,聲線平穩地解釋道:“這檔綜藝是蕭瑾導演的,用的是線上直播和剪輯錄播結合的方式……”
“邀請的嘉賓大都是三大家族的人,我、阿箏,蕭家的蕭紈、蕭瑜,沈家的沈清陽和沈清悅,除此以外,就是夏夏,還有一個最近網絡上意外爆紅的素人安然。”
三長老敏銳地抓到了重點:“所以,夫……顏夏也會去。”
話到嘴邊,三長老才改了口。
“嗯。”秦書墨看向三長老的眸光深了深。
他沒想到,自己介紹了這么久,爺爺最關注的居然會是夏夏的情況。
爺爺對夏夏的關注度,是不是太高了些?
“難怪!難怪!”三長老一連說了兩聲難怪,一臉的恍然大悟之色。
他就說,老祖為什么會突然關注起一檔剛開拍的綜藝來,原來是夫人也會同去。
唉,老祖對夫人還真是一往情深,真真是用心良苦。
三長老在心中慨嘆,又仔仔細細地問了“線上直播”和“剪輯錄播”分別是個什么意義,甚至還認真地拿筆做了記錄。
等一切都問清楚了,才起身打算離開。
“書墨你注意安全。”三長老出門前,還不忘記叮囑道:“還有,顏夏年紀小,一起參加那個什么《東籬鄉居》的時候,盡量多照顧些。”
“爺爺放心,我會照顧好夏夏的。”秦書墨毫不遲疑地給出了承諾。
即使爺爺不說,他也會好好照顧夏夏的。
他說起顏夏的時候語調自然親近,神情溫柔,但三長老聽了,眉頭卻控制不住地豎了起來,帶著些不滿之色。
“書墨,我之前不是已經告訴過你,稱呼夫……顏夏的時候不能這么隨意,要鄭重尊敬些嗎!”
就算不能暴露身份,但基本的禮貌態度還是要有的。
暖黃色的燈光透過冰冷的鏡片折射,模糊了秦書墨眼底的暗光。
他極輕地笑了笑,耳邊的金色細鏈隨著動作而微微搖晃:“爺爺,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夏夏和我同輩,比我還小幾歲,我從小到大都叫習慣了,不叫夏夏,我該叫她什么呢?”
三長老沒聽出秦書墨的言外之意,只順著他的話往下想了想。
書墨說得也有道理,一直以來都是這么稱呼的,貿然改變反而不好。
夫人既然決定暫時隱瞞身份,自然是想要低調生活,不希望影響和書墨他們的正常相處。
就像大哥說的,像他這樣太過注重禮節,反而會破壞夫人原本的打算,引得夫人不悅。
想明白了這一點,三長老便不再糾結了:“算了,你想這么叫就這么叫吧,只是記得,一定照顧好顏夏。”
三長老不厭其煩地強調,語氣鄭重嚴肅。
秦書墨的笑容仍是淡淡的,修長的身形挺拔,在地面上投下一片陰影。
“爺爺,我會的。”他柔聲開口,嗓音里添了幾分繾綣的味道。
“之前還沒來得及告訴您,我其實早就喜歡上了夏夏,打算最近便開始追求她,所以您不必擔心,我一定會竭盡全力照顧好她的。”
“你說什么!”聽到后半段話,三長老的眼睛都因為不敢置信而瞪大。
秦書墨直直地看著三長老的眼睛,笑意溫柔深情,語氣堅定地重復了一遍。
“爺爺,我說,我喜歡夏夏,她很可能會成為您未來的孫媳婦。”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三長老想都沒想,便斬釘截鐵地出聲打斷。
“為什么不可能呢?”秦書墨不急不緩地分析:“夏夏雖然是秦家人,但他們那一支和我們的關系早就出了八代,只是名義上的同姓而已。”
“我對自己還是有些自信的,在年輕一代里,不說獨占鰲頭,也絕對位列翹楚,容貌才干都不差,只要肯用心堅持,夏夏遲早會接受我的。”
秦書墨嗓音徐徐,語速慢條斯理,有理有據,但三長老聽著,只覺嘆息和無奈。
“書墨,爺爺不會騙你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顏夏不是你能追求到的人。”
三長老的聲音也緩了下來,苦口婆心地勸解。
秦書墨認真地說:“爺爺,我是真心喜歡夏夏。”
三長老自然聽得出來秦書墨的真心實意。
可感情這種東西,從來都不是剃頭擔子一邊熱,更不必說,顏夏早便和老祖締結了婚契。
在年輕一代里,秦書墨的確算得上出色,但他和老祖,仍然沒有任何可比性。
三長老的眉頭糾結地擰在了一起。
秦書墨在原地站了幾秒,忽的平靜地說:“爺爺,對不起。”
秦書墨的父母忙于事業,他差不多是由三長老這個爺爺一手帶大的,很少拒絕他的要求。
但有些東西可以讓步,有些方面,卻是半點也讓不得的。
說完這一句話,秦書墨便準備轉身回房,但三長老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眼角處的皺紋格外明顯。
“因為,顏夏是老祖選中的人!”三長老一字一句開口。
他的聲音不大,卻好像驚雷在秦書墨的腦海中炸響。
“爺爺,你說什么?”秦書墨整個人僵硬在原地,像是機械一樣艱難地轉過頭,瞳孔微縮。
三長老放開手,面上盡是苦澀和無奈。
他向來恪守老祖的命令,告知秦書墨這個秘密,已然是違背了一直以來的原則。
可三長老實在是舍不得,舍不得自己最疼愛的孫子在這條路上越陷越深,舍不得他陷入情愛的痛苦深淵中。
長痛不如短痛,沒有可能的愛戀,當斷則斷,越早抽身越好。
“書墨,”三長老頓了頓,聲音艱澀:“你沒有聽錯,顏夏便是老祖選中的人,是祂認可的妻子。”
“這不可能!”秦書墨低聲喃喃,思緒一片混亂。
他勉力回神,送走了三長老之后,剛關上門,便無力地跌坐在了地上,腦海里反反復復地回響著爺爺說的那句話。
夏夏便是老祖選中的人。
老祖認可的妻子。
夫人。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這樣,一切的不合理之處便都有了解釋,爺爺的語焉不詳,大長老和三長老不同尋常的態度,根源原來在這里。
老祖!怎么可能是老祖!
秦書墨喉嚨干澀,閉上了眼睛,鼻梁上的金絲眼鏡緩緩地滑落在地上,發出極輕的一聲聲響。
對所有的秦家人來說,老祖都是至高無上的存在,有著極其偉大而特殊的意義,秦書墨自然也不例外。
“老祖,論實力,我自然遠不如您。可是……”秦書墨慢慢地睜開眼睛,灰色的瞳孔里是明亮的堅持和偏執。
“您在世間存在了多少年?甚至連人類都不是,要如何和夏夏在一起呢?”
明明,是他先喜歡夏夏的。
明明,他和夏夏才是最般配的。
老祖想要橫插進來,哪里有那么容易?
他自然是打不過老祖的,可感情這種事情,從來不是身份和實力能決定的,還得看夏夏自己的選擇。
明月高懸,皎潔的月色透過窗戶灑落進來,形成一地的銀輝。
這一晚,有人一夜好眠,有人輾轉反側熬了一宿,明確了決心。
直到月落日升,晨曦初上,一輪火紅的朝陽躍上地平線,絢爛七彩的朝霞點綴在側,美得波瀾壯闊。
秦箏和秦果是堂兄妹,關系很好,在老宅住的是相鄰的兩個房間。
今兒個早上秦箏要出發去綜藝,秦果便也早起了送她,戀戀不舍地幫她推箱子。
“箏姐,你要和夏夏一起出去玩了?”秦果眼巴巴地看著,眼底滿是艷羨,恨不得以身代之。
秦箏沒好氣地點點她的額頭:“我是去工作!去工作懂不懂!”
但強調完,她自個兒也忍不住笑起來,嘴角翹得高高的:“當然了,難得和夏夏一起,玩是肯定要玩的,但那不過是順便罷了。”
秦果:“……”
行了,夠了,別炫耀了,再炫耀她真的要心態失衡了,直接哭給你看信不信!
“哎呀,別這么沒精打采的,《東籬鄉居》直播時段不少,你又不是看不見我!”秦箏接過箱子,順手拍了拍秦果的肩膀。
秦果故意哼了一聲:“誰要看你,早就看厭了,我要看的是夏夏!”
“行行行,看夏夏!”秦箏嘚瑟地挑眉:“剛好,你在直播間里看夏夏,我在線下見夏夏,順便簡單地親近交流一下。”
秦果:“……”
不行,真的好氣哦!箏姐是怎么做到這樣明目張膽的炫耀加陰陽怪氣的。
皮歸皮,秦箏還是很關心秦果的:“你今天不是也要回家了?正巧,老宅這邊網絡不好,說不定看直播還會卡頓。”
一邊說,她還一邊拿出了手機,打算瞧一眼時間,順便聯系一下節目組的人。
沒想,卻意外地看見了右上角的WiFi符號,信號通暢良好。
秦箏:“???”
秦箏:“!!!”
秦箏使勁地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老宅怎么可能出現WiFi?安裝無線網了?可是昨天明明還沒有!
見她模樣,秦果也伸長脖子瞅了一眼,險些沒有被驚掉下巴。
“箏姐,你手機出問題了?”秦果震驚道。
秦箏難得沒反駁她,而是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很有可能,我也這么懷疑。”
秦果索性也看了看自己的手機。
同樣的WiFi符號,具有極其鮮明的存在感。
《東籬鄉居》開播
秦果和秦箏面面相覷, 都是如出一轍的迷茫。
不過時間緊張,她們也沒心思探究其中原因。
秦箏看了看手腕上的米色手表,無奈道:“就送到這里吧,我先走了。”
秦果重重地點頭, 用力地揮手:“箏姐一路順風!”
“再見!”秦箏推著行李箱出了老宅。
門口, 經紀人和助理已經開車等在那里,見秦箏出來, 助理小跑著上前, 接過行李箱放進了后備箱。
秦箏上車, 坐在了后座位置, 經紀人把只有幾個字的臺本遞給了她:“《東籬鄉居》沿襲了蕭瑾導演一貫的作風,沒有具體的劇本,只有最簡單的介紹。”
“嗯, 辛苦了。”秦箏接過寥寥幾個字的臺本, 快速地掃了一眼,轉而便倚在靠背上閉目養神。
對于這樣的情況, 她早有預料。
不過, 參加綜藝的嘉賓大部分都是些熟人, 有沒有臺本都沒有太大的關系,秦箏并不在意。
她現在腦子里想的還是那個鮮明的WIFI符號,只覺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可能!老宅怎么可能通無線網?這簡直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要更令人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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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秦箏、秦書墨和顏夏三人都住在秦家老宅, 但是《東籬鄉居》有特殊規定,他們是分頭行動的, 收到的聚集地址也位于不同的位置。
作為蕭瑾導演主導的鄉下田園綜藝《東籬鄉居》, 不愧于其S+的評價等級, 不說別的,光是參與嘉賓的豪華陣容, 就遠遠不是旁的綜藝能比較的。
一共八個嘉賓。
綜藝大咖顏夏、三金影帝秦書墨、資深影后秦箏、當紅辣子雞沈清陽、一線小花沈清悅、頂級網紅蕭紈、唱跳頂流蕭瑜。
就連唯一的素人安然,也連著上了一個多禮拜的熱搜,是當下知名度最高的新晉網紅之一,被譽為最最神秘的道門姑娘。
這八個人,每一個單獨拿出來,都是絕對響當當的人物,能作為重量級的壓軸人選。
全部放在一起,更是造成了炸裂般的爆熱效果,轟轟烈烈地傳遍了全網。
《東籬鄉居》采用的是線上直播+視頻剪輯錄播的雙重形式。
直播剛一開始,觀看人數便達到了恐怖的一千多萬,右上角的數字還在快速上升中。
與此同時,熱搜里大半都帶著相關的詞條,占據了大半壁江山,詞條右邊是一個火紅色的“爆”字。
直播間開篇,先是慣例的背景介紹,無人機升至高空中,俯瞰一望無際的青翠美景。
大片大片的梯田碧綠,充滿著蓬勃向上的生機,蔚藍的天空一碧如洗,云卷云舒。
芳草如茵,綠茵繽紛,鳥兒嘰嘰喳喳的鳴叫,搭配著陣陣蟬鳴,共同繪制出一副靚麗動人的夏日田園畫卷。
【哇,看起來就好漂亮!滿是大自然的壯闊之美!】
【蕭瑾導演的審美,永遠值得相信!】
【不知道這里是哪里,看起來真的很適合度假,要是距離不遠的話,感覺可以嘗試一下!】
【+1!無人機拍出來都這么好看了,現場肯定更加動人,令人心胸開闊、心曠神怡。】
直播間零星地飄過幾條評論,大部分都是對美景的贊嘆。
疲憊的工作之余,就需要這樣靜謐美好的如畫風景來放松身心。
總覽自然風景之后,主直播間便出現了八個分直播間的鏈接,分別對應著八個嘉賓,點擊便可以直接跳轉。
【走啦,夏日炎炎,適合去看美人夏夏!】
【好糾結啊,這次可是我家秦影帝和箏影后的綜藝首秀,一個都不想錯過!】
【哈哈,上面的姐妹,推薦電腦和平板同時登錄,左手一個、右手一個,完美地達到了平衡,雨露均沾!】
【好主意!平板和電腦已經支起來了!】
……
彈幕的紛紛揚揚,顏夏是不知道的,此時的她已經抵達了目標地點。
眺望著碧綠色的麥田,在攝影機拍攝不到的地方,少女的眸中掠過了幽深的暗光。
多美的景色,偏偏孕育出了那般骯臟的人心,真是辜負了大自然的慷慨贈予。
她緩緩地摩挲著口袋里的收魂瓶,撐開了一把淡紫色的遮陽傘。
經過這段時間的修養,柳歆早已升級清醒。
似是感知到了顏夏的召喚,她從收魂瓶中鉆了出來。
裊裊霧氣升騰,化成了一個明艷綺麗的女子,在烈烈夏日中帶來了絲絲縷縷的寒涼。
雖然能力強了許多,但是劇烈的陽光還是會對柳歆造成一定的傷害,因此她緊緊地湊在顏夏的身邊,好奇地往外張望。
“這是哪兒?夏夏,怎么了?”柳歆已經收斂了血腥的死相,此時的她干干凈凈的,穿著死亡時的紅色禮服長裙。
“沒什么,就是想讓你幫忙確認一個人的身份。”顏夏遙遙地看向了遠方。
那里,一個頭戴草帽斗笠的中年男人正在開著拖拉機靠近。
嘟嘟嘟嘟……
拖拉機發出極其響亮的刺耳聲響,屁股后頭不停地往外噴射著黑-氣。
無人機“嗡嗡嗡”飛在低空,攝影機錄下了全部的場景,進入直播間的觀眾們,第一眼面對的便是傾國傾城的美顏暴擊。
少女皓腕雪白,五指纖纖如蔥根,執著一把淺紫色的太陽傘,平靜地站在畫卷般的夏日風景中。
她穿了一身鵝黃色的及踝連衣裙,勾勒出不盈一握的纖細腰肢,身形玲瓏有致,婀娜娉婷,雙腿修長筆直。
往上,瑩白細潤的面龐如明玉冰肌,腮凝雪荔,朱唇瓊鼻,一雙形狀姣好的杏眸好似映著漣漣春光,波光瀲滟,漂亮得不可方物。
當真是冰肌玉骨般的美人,這壯觀浩瀚的夏日田園風景,通通被她襯成了模糊的背景。
她站在那里,第一眼便能奪去旁人全部的注意力,是人間罕見的絕世容貌。
【嘶哈嘶哈,媽媽問我的屏幕為什么是濕的!】
【真的,娛樂圈經常營銷什么千年難得一見的美人、各種通稿艷壓,我很少能get到美點,但是夏夏,真的就是完美地按照我的審美長的!】
【你可以質疑夏夏的性格和演技,但是對夏夏的美貌,那是連黑粉都無處可黑的地方。】
【好漂亮!啊啊啊真的好漂亮!而且夏夏的氣質和姿態也是真的好!】
【看著夏夏,我都能多吃兩碗飯!】
紛紛揚揚的各色彈幕,全是對大美人容色的夸贊和沉迷。
出道至今,顏夏演過的電影和電視劇屈指可數,大多只是打醬油的炮灰角色。
什么早死的白月光、令人念念不忘的大美人、禍國殃民的絕世妖妃、一笑傾城再笑傾國的絕色舞姬等等。
演技一般般,甚至說得上十分僵硬,可以看得出來,基本沒怎么鉆研劇本,非常不用心。
但那一張臉,哪怕是在大屏幕上,也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每一寸肌膚都像是精雕細琢的藝術品。
光是吸引到的顏粉,就數以千萬計,還是不分男女老少的無差別攻擊。
人類的審美有一部分是共通的。
真正的頂級美人,能憑顏值征-服一切,哪怕你不吃這一款風格,卻亦然會心服口服地承認她的美。
毫無疑問,顏夏便是這種令人見之難忘的傾城絕色。
顏夏的注意力并沒有放在直播的無人機上,而是定定地看著接近的拖拉機。
拖拉機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剎停,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從拖拉機上走下。
柳歆本來還想問確認誰的身份,但察覺到熟悉的惡心氣息時,她瞬間暴動,面色猙獰瘋狂。
貪婪的眼神
柳歆的脖頸上出現了青紅發紫的淤痕, 紅腫充血,雙眼赤紅,刺目的血淚流淌而出,渾身上下鮮血淋漓, 顯露出了極其恐怖的死相。
她的雙手冒出了尖銳的深黑色長指甲, 喉嚨里發出“嗬嗬嗬”的聲響,張牙舞爪地撲向了中年男人的方向。
但外界的陽光實在太過劇烈, 烈陽高照, 柳歆的手剛伸出去, 便像是探入了濃硫酸當中, 被腐蝕出了大片的黑煙,剎那間血肉模糊。
她卻像是完全沒感受一樣,一雙流著血淚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中年男人的方向, 似乎要將他千刀萬剮, 滿是猙獰血腥的濃烈恨意。
柳歆是怨鬼,執念是凄慘而冤枉的死亡, 死亡后的魂魄還受盡了無數的折磨, 支離破碎, 只剩下伶仃的靈魂碎片,茍延殘喘。
怨鬼看人不看臉,而看氣息。
哪怕是過去了幾十年, 中年男人蒼老得不成模樣,臉上出現了褶皺和鴻溝, 但是柳歆還是在第一面便認出了他。
就是他!是他親手殺了他!是他用繩子將她勒斷了氣!是他奪過了水果刀, 狠狠地刺入了她的心臟!
她恨!她恨!
柳歆的表現十分明顯, 無需她再開口,顏夏也得到了問題的答案。
顏夏心中并無太多的意外, 只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拐賣……懷孕……生子……怨氣……
在進入柳歆的那場幻境的時候,顏夏便覺得熟悉,這和洼塘村的毒窟何其相似?
曾經,顏夏只以為是蕭家找到了洼塘村,認為這個地方適合進行下一步動作。
但事實證明,她還是把蕭家想得太良善了,如果自始至終,洼塘村的樁樁件件便有蕭家的算計呢?
也許,洼塘村之所以變成如今這般掩埋了無數罪惡血腥的存在,本身就和蕭家的算計脫不了關系,甚至有蕭家人的推波助瀾。
濃密卷翹的眼睫遮住了顏夏眸底的波動,她纖白的手指微動,看著像是整理耳邊的碎發,其實是提醒地在柳歆的身上輕撫一下。
一個凝聚的陰氣光團沒入了她的體內,顏夏將柳歆拉回了太陽傘中,遮蔽了全部的陽光。
柳歆的眼睛里還全部是鮮紅的血淚,感受到溫和舒適的氣息,她怔然又混沌地看了顏夏一眼,緩緩地清醒過來。
在陰氣的作用下,柳歆逐漸恢復了理智,收斂了慘不忍睹的死相,只是臉上還是在流淌著鮮血。
“夏夏……”柳歆的嗓音沙啞,像是摩擦的砂礫,里面充斥著還沒有完全散去的怨念和恨意,還有說不盡的委屈和對顏夏的依賴。
顏夏微不可見地朝她頷首,給她遞了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手染鮮血的人,她必然會讓他們得到應有的報應!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柳歆限制頗多,無人機忠實地記錄了一切,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看著,蕭家人也是觀眾之一。
若是貿然出手,很容易打草驚蛇,不但沒能實現復仇的目的,反而賠了夫人又折兵,傷了柳歆自己。
柳歆雖因怨鬼的本能而怨憤,但是陰氣光團的安撫效果很好,她恨恨地剮了中年男人一眼,壓抑著心底沸騰的恨意和不甘,回到了收魂瓶內。
柳歆擔心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要是再在外面多呆一秒,哪怕是冒著魂飛魄散的下場,她也一定會沖動地讓中年男人血債血償!
但是,她不能這么莽撞,即使不考慮自己,她也不能給夏夏帶來麻煩。
柳歆化為黑煙回到了收魂瓶中,中年男人雖然看不到她的身形,卻下意識打了個噴嚏,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他抬頭看了眼滾燙毒辣的陽光,十分的困惑不解。
明明是這么熱的大夏天,怎么他卻莫名覺得身上冷得很?
像是被什么不干凈的東西盯上了,手臂上都不受控制地豎起了汗毛,代表著危險的預警。
中年男人皺了皺眉,眼皮上的褶皺耷拉下來,添了幾分暴戾的兇氣。
不過,視線觸及懸浮在半空中的無人機時,他很快改變了表情,擠出了一個憨厚淳樸的笑容來。
非常符合勞苦大眾的形象,活脫脫一個沒心眼的鄉下漢子,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
“你就是顏夏吧?節目組讓我來接你。”中年男人搓了搓粗糙的大手。
他操著一口夾雜著鄉音的普通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一口發黃的牙齒。
走近了,他才看清了少女的容貌,眼底不由浮現貪婪之色,閃爍著不明的光,黑黢黢的,令人下意識生出反感之意。
彈幕先是一片哈哈哈。
【哈哈哈真的難為蕭瑾導演了,這么老式的拖拉機,我老家那邊都很少看見!】
【夏夏待會兒不會要坐著拖拉機進村吧!莫名有點期待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哈拖拉機配大美人,蕭瑾導演是有點東西在的[大拇指.GIF]!】
【夏夏這邊還算好的,女士都是拖拉機接送,男士都是牛車啊!我剛剛切換直播間看了眼,蕭紈和蕭瑜他們的臉都黑了!】
但哈哈哈笑完之后,看見中年男人瞧著顏夏的眼神,許多觀眾都感覺到了不適。
【是我的錯覺嗎?這個眼神好奇怪,我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開始時我對這男人的第一印象還挺好的,讓我忍不住想起了我太爺爺,在田地里風吹日曬的,浸滿了歲月的苦難和風沙,但現在,我只想……嘔!】
【蕭瑾導演是怎么選的人?】
【看到這眼神,我第一時間就打開了彈幕,果然,不是我誤會了,是真的不對勁!】
【夏夏長得這么漂亮,大家覺得驚艷和喜歡是正常的,但是這種表情……】
【就好像在男人眼里,面前站著的不是一個平等的人,而是一個值錢的貨物,在掂量著不菲的價值,能賣多少錢!】
【沒錯沒錯!我語文不好,形容不出來!姐妹簡直說到我心里了,就是這種感覺!】
【太惡心了吧!而且真的好猥瑣,怎么會派這樣的人來接夏夏!】
【箏影后和悅悅、然然那邊也遇到了類似的情況,但是沒有夏夏這邊表現得這么明顯!】
【我聽說,在一些窮鄉僻壤,確實存在婦女拐賣、花錢買妻子的惡俗,在這樣的地方長大的人,從來沒有正視過女人,反而習慣性地物化女性!】
【我之前看“大山中的女人”紀錄片的時候,那些男人就是這樣的表現!】
【不會吧!這可是蕭瑾導演的S+綜藝,拍攝地點肯定提前調查過,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吧?】
沖突,柔弱綠茶
彈幕紛紛揚揚, 但顏夏和中年男人一概不知。
她們坐上了那輛老舊的拖拉機,在“嘟嘟嘟”的響亮背景音中朝著村子里行駛而去。
坐在拖拉機的感覺上并不算好,座位很硬,可以聞到很重的汽油味道, 還有一些沒有散去的牲畜味。
但是因為座椅比較高, 視野還算不錯。
拖拉機行駛在顛簸的狹窄小道,兩邊雜草密集, 還生長了不少水靈靈的野果, 顏色碧綠青翠, 偶爾有幾只螞蚱竄過。
洼塘村地理位置偏僻, 生活條件落后,房子都是很老式的二層磚瓦房,還有不少破舊的稻草屋。
房屋門口, 上了年紀的老人臉上布滿溝壑, 小孩們依偎在老人的身邊,用一雙大眼睛好奇地看著車上的顏夏。
只是奇怪的是, 出現在外面的大多是頭發花白、牙齒快掉光的老頭子, 小孩們也是以男孩為多, 很少才能看見幾個干瘦的女孩。
女孩的眼神大多畏畏縮縮,身上背著竹編的提籃或者背籃,小心翼翼地躲在掩飾物后面。
拖拉機和一個個子不高的小女孩擦身而過, 顏夏對上了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里面好像浸著無盡的涼意和麻木, 莫名有種和稚嫩年齡不符合的陰森感。
小女孩穿著一身綴著補丁的灰色上衣, 身后是一間稍顯破舊的稻草房子, 房子的墻壁上用白色油漆噴了個數字2.
越過小女孩和一眾村民們,拖拉機將顏夏送到了目的地。
顏夏到的算晚的, 她抵達的時候,其余的幾個嘉賓都已經到了。
只是氣氛不是很好,一線小花沈清悅和素人安然呈現對峙姿態,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打起來。
當紅辣子雞沈清陽是沈清悅的親哥,也沒什么偶像包袱,正大光明地把沈清悅護在身后,兇巴巴地盯著安然看。
安然以一敵二,卻是絲毫不落下風,容貌清秀,氣質清雅若仙,有一種言語難以形容的仙風道骨之態。
蕭紈作為頂級網紅,最是能言善辯,看熱鬧不嫌事大,在旁煽風點火,悠閑地看好戲。
唱跳頂流蕭瑜在臺上青春飛揚,臺下卻不是個熱絡的個性,冷淡地袖手旁觀。
倒是資深影后秦箏,在圈子里的地位堪稱定海神針,本身又是秦家嫡系出身,不畏懼沈家的權勢,看不慣沈清悅和沈清陽的作態,公道地說了幾句。
“清悅,安然到底是怎么欺負你了,你不妨直接說出來,不用為她遮掩,不然我們怎么好為你評說?”
秦箏笑意柔和地補充:“否則,要是被觀眾看見了,還以為我們故意以多欺少、以大欺小呢。”
表面上,她好像是站在沈清悅這邊,幫沈清悅說話。
實際上,她故意在“欺負”二字上加重了讀音,隱著深意。
隨著秦箏的話語,眾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沈清悅的身上。
沈清悅脆弱地垂頭,貝齒緊咬下唇,心中暗恨,聲音卻仍然是柔柔弱弱的。
“箏姐,我……”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好像咽下了什么大委屈,輕聲說:“其實也沒什么,就是些小事,只是三哥太在乎我了。”
一邊說,沈清悅還一邊抬起頭,依賴而感動地看向了面前的沈清陽,眼神晶晶亮亮的。
沈清陽本就是個結結實實的妹控,被自家妹妹這崇拜的目光一看,心中頓生一股豪邁之意,摸了摸她烏黑柔軟的長發。
“這不是應該的嗎?你可是我親妹妹,不護著你,我護著誰?”
第 84 章
【果然, 我家陽陽就是結結實實的妹控!】
【悅悅也是標準的兄控好不好?】
【這就叫浪漫的雙向奔赴!兄妹情真的永遠能戳到我!】
【就沒人覺得沈清悅的表現有點茶嗎?前面還以為安然怎么欺負她了,結果是她故意賣慘?】
彈幕大多是正向的,偶爾有幾條質疑的評論,也很快淹沒在密密麻麻的字幕中, 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
就在此時, 呼呼啦啦的拖拉機帶著顏夏靠近,將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顏夏剛下拖拉機, 秦箏便第一個走了過去, 伸手扶了她一把, 關心地說:“夏夏, 小心點,這種拖拉機坐起來是不是很不習慣?”
“我一直以為自己身體素質不錯,但是剛下拖拉機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腿軟, 差點直接在鏡頭前平地摔。”
安然一臉深以為然地點頭。
主要這村里的道路太顛簸了, 完全沒修過,全是原始的碎石頭, 顛得不僅全身疼, 還腰軟腿軟。
“你們女生還算好的, 至少還有輛拖拉機,我們才是真慘,是騎著牛車過來的, 半路差點沒被牛給甩下來。”
蕭紈一雙多情的桃花眼笑得彎彎的,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
蕭瑜原本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也融化了許多, 沒開口, 卻動手搬了個節目組提供的板凳過去, 示意顏夏坐下休息。
之前還生疏僵硬的氣氛一下子熱絡起來,看得攝像頭后頭的副導演差點喜極而泣。
這次參加綜藝的嘉賓都是大咖, 不僅自身咖位高,背景也都是不凡。
即使各有個性,副導演也不敢明著說些什么,只能努力給出暗示引導,可惜大多是無用功。
導演蕭瑾是圈子里的龍頭,對待這樣的情形不慌不忙。
副導演卻沒有他那樣的心性,急得發際線都往后移了不少,頭發掉了一大把,在禿頭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沒想到,峰回路轉,最后一個嘉賓顏夏的出現,竟然將這一盤死水弄活了。
·
雖然不是一個圈子的,但是大家出身相仿,之前的交集也不少,大都認識。
只有安然一人,是突然插進來的素人,和其他嘉賓們都十分陌生。
這也難怪沈清悅針對安然的時候,除了秦箏好心說幾句,其他人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
可人的情緒是遮掩不住的。
顏夏從拖拉機上下來的時候,安然少有地主動搭話,眼神一下子亮了起來,顏夏也笑盈盈地點頭回應,顯然之前打過交道。
沈清悅的眸光動了動,看了眼身前心神全跑到顏夏身上去的三哥,又看了看集中過去的攝像頭。
她的眉宇極輕微地往下撇了撇,又很快地壓抑了心頭的不悅和憋屈,唇邊揚起柔柔弱弱的笑容。
“夏夏,好久不見。”沈清悅自然而然地走近顏夏,占據了直播中最好的位置。
她的容貌生得只是清秀,但勝在氣質絕佳,柔順溫軟,如弱柳扶風般,文文雅雅的。
“嗯。”顏夏配合地應了一句,不算親熱,但也不算太冷淡。
她和沈清悅并不是很熟,對于這位原文劇情中的假千金,顏夏沒什么好奇心,也沒有尋根究底的心思,只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就好。
沈清悅看得出來顏夏的敷衍,笑容僵硬了幾分,但還是出聲詢問道:“你和……安然之前認識?”
她的話音中帶著幾分試探之意。
顏夏沒和她打太極,坦然地點頭:“是的,安然之前救過我,對我有恩。”
“沒有沒有,順手而為的事情,哪有什么恩情不恩情的?”安然連忙搖頭,面頰染上幾分云霞似的赧色。
相救之恩?夏夏難道遇到過什么危險不成?
秦箏心中生出了幾分擔心。
但當著攝像頭的面,她不好多說些什么,只得壓在心中。
“沒想夏夏和安然還有這樣的緣分。”秦箏朝著安然眨了眨眼,打趣道:“這叫什么?千里姻緣一線牽?”
安然的臉蛋更紅了。
沈清陽卻有些不樂意,嘟囔著說:“箏姐,你這是在亂用成語。”
眾人說笑著,節目組適時開始宣布規則。
在綜藝正式開始之前,每個人需要抽簽獲得自己即將入住的房間號。
一共八位嘉賓,兩兩分組,分別入住四個房間,在那里度過第一期的三天時光。
每個房間的條件不同,抽簽數字如何,全憑運氣。
工作人員送上抽簽的號碼牌。
一共八張翻蓋的牌子,按照嘉賓順序逐個抽取,安然和沈清悅剛好一前一后。
兩人擦身而過的時候,安然忽然關閉了話筒,壓低了聲音,極輕地警告道:“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要刻意針對我,但是事不過三,你已經出手兩次,要是再有第三次,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沈清悅猛地一驚,抬頭看向了近在咫尺的安然。
安然已然再次開啟了話筒,表情清淡,并沒有太多的攻擊性,可剛剛那乍然而現的鋒芒仿佛還回響在耳邊。
在道觀長大,安然從小和師父師兄們一起學藝,學了一手畫符捉鬼的好本領。
死在安然手上的惡鬼怨鬼之類,哪怕沒有一千,七-八百卻是絕對有的。
安然可從來不是沒有棱角之人,相反,她殺伐果斷,自有傲氣。
背著攝像頭,沈清悅沒了仔細挑選號碼牌的心思,隨意拿了一個,緊緊地抿唇,心頭復雜的情緒翻滾。
若不是因為……
像安然這樣的人,沈清悅怎么可能放在眼里,還故意與她對上?
沈清悅的眼底閃過怨憤和不甘,被死死地壓抑在深處,不敢泄露半分。
她和安然的身份,注定了兩人不死不休的關系。
都已經過去這么多年了,安然為什么要忽然出現,毀了她幸福而美滿的生活?
因為心頭翻滾的負面心思,沈清悅的臉色發白,唇瓣都失去了血色。
沈清陽察覺到她的不對勁,關心地問了句:“悅悅,怎么了,沒事吧?”
“沒事。”沈清悅努力露出一抹蒼白的笑容,一雙眼睛期盼地看著沈清陽,像是在尋求什么攀附的巨木。
“三哥,你永遠都是我的三哥,對不對?”
“這不是肯定的嗎?”沈清陽心中不解,但還是肯定地做出保證:“我永遠都是你的三哥,會一直保護你。”
沈清悅重重地點頭,用力地抓住了沈清陽的衣擺,從中獲得安全感,竭力忽視那點不安和心虛。
這對“兄妹”之間的小插曲,并沒有影響節目進程。
顏夏是最后一個抽簽的。
少女纖長的眼睫低垂,看見號碼牌上的數字時,眼底有譏諷之色一閃而過,視線悄然掠過不遠處的導演蕭瑾。
不出意外,仍然是2號。
也是,蕭家精心為她準備的一份大禮,若是沒有完完整整地送到她的手邊,豈不是枉費了他們的鋪墊和算計?
“現在,公布最后的配對名單——”
“1號房間:秦箏、沈清悅;2號房間:顏夏,安然;3號房間:沈清陽、蕭紈;4號房間:蕭瑜、秦書墨。”
“接下來,嘉賓們的任務如下:手執抽取到的號碼牌,在半個小時內尋找到對應的房間并入住,請大家行動起來吧!”
工作人員笑瞇瞇地拿著擴音器提示。
8位嘉賓分成了四組,朝著不同方向前進。
“夏夏,路上小心,晚飯時再見。”秦箏細心地叮囑。
秦書墨沒說什么,卻敏銳地注意到了少女額頭晶瑩的汗珠,將一瓶未開封的冰礦泉水放到了她身邊,才和蕭瑜一同踏上了搜尋之路。
第 85 章
安然和顏夏也領著號碼牌離開。
“2號……”安然的眼神在兩邊房子的墻壁上逡巡, 時不時地抬頭去看顏夏,躍躍欲試地想要開口,似是醞釀著什么。
“怎么了?”顏夏對上她的視線,極輕地笑了笑, 烏黑水潤的杏眸靈動。
安然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 不復之前的清靈仙氣,反而添了幾分羞澀的天真之態。
她……她就是覺得, 顏夏生得可真漂亮。
遠距離看的時候好看, 近距離看的時候更好看了。
像是古畫里走出來的美人, 沒有一處不精致昳麗。
安然雖然沒說話, 但是臉上寫著的意思卻很明顯。
彈幕都笑成了一團。
【英雄所見略同!】
【+1!】
【真的超級羨慕安然,能直接和夏夏寶貝貼貼!】
【安然的臉蛋好紅,我好像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之前有業內人員說, 夏夏是那種很不上鏡的大美人, 嘶哈嘶哈,不上鏡的情況下都漂亮成這樣了, 真不知道現實中得有多好看!】
顏夏的顏粉很多, 而且活躍性很強, 戰斗力極高。
安然雖然因為幾段視頻意外爆紅,有了一定知名度,但是大多是路人粉, 粘性不高。
因此,停留在2號直播間的, 大部分都是舔顏的顏狗, 沒了沈清悅粉絲的煽風點火, 氣氛一片和諧。
安然的視線從鏡頭上一掃而過,又看向了顏夏腰間掛著的那個收魂瓶。
在直播間拍攝范圍內, 她說得很隱晦,只做了個抓捕的手勢,擔心地問:“她還好嗎?沒出什么幺蛾子吧?”
顏夏知道,安然問的是女鬼柳歆。
之前她和安然第一次見面,就是在柳歆出現的衛生間。
安然和她師兄搖光控制住了柳歆,因為顏夏的請求,將柳歆束縛在收魂瓶中交給了顏夏。
顏夏纖長的睫羽輕動,湊近了些小聲開口,語氣里含著些不解。
“本來是一切正常的,但是不知道怎么了,進了洼塘村之后,她的狀況忽然變得很不穩定,我花了不少功夫才安撫住她。”
“這里確實很古怪。”安然不自覺地擰眉,環視了一圈,眉頭鎖得更緊。
這個洼塘村本來就是聚陰之地,陰氣很重,村內還種了不少的槐樹,是邪道非常喜歡的養鬼之地。
不僅如此,從進了洼塘村開始,安然便感覺到了一股難以忽視的違和感,警覺神經一直沒有放松,可惜至今還沒找到源頭。
顏夏體質特殊,極其容易招惹不干凈的東西,身邊還攜帶著一只怨鬼,在這古怪的聚陰之地,很容易遇到危險。
幸運的是,和顏夏住在一起的是她,她會努力保護好顏夏的。
看著少女精致秾艷的側臉,安然的心中驀地生出了萬丈豪情。
她挺直腰桿,細心地叮囑道:“不過沒關系,不用害怕,盡量待在我身邊。”
屬實是無師自通,男友力爆表。
主要顏夏的容貌和氣質太具有欺騙性,很容易激起其他人的保護欲,安然自然也不例外。
“安然,謝謝你。”顏夏沒推辭,抿唇輕輕地笑,一雙姣好的杏眸好似漾著微光:“那就拜托你了。”
“放心,一切交給我!”安然責任心爆棚,拍著胸口保證。
她也不是空口白牙說虛話,安然對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
以她的實力,即使是幾百年級別的強大惡鬼,她沒辦法徹底解決,自保順便再護好顏夏,還是沒有什么大問題的,綽綽有余。
說話間,2號房子已經出現在顏夏和安然的視野中,正是顏夏乘坐拖拉機路上遇到的那個稻草屋。
無人機發出“嗡嗡嗡”的聲響,跟在顏夏和安然的后頭,高清攝像頭忠實地錄下了一幕幕。
“就是這里?”安然不確定地問了一句,蹙眉打量著這間破舊的稻草屋。
不是她大驚小怪,實在是這間房子的條件太差了,簡直是標準的危房。
墻壁上,許多干枯的稻草裸露出來,甚至破了好幾個洞,能隱約看見昏暗的內里。
安然曾經生活的那個香火并不鼎盛的道觀,都不知道比這間稻草屋結實多少倍。
“應該就是這間。”看見熟悉的景象,顏夏微不可見地勾了勾唇。
纖白的手指緩緩地摩挲著腰間冰涼的收魂瓶,凝著花蕊的粉嫩指尖因為用力而稍顯蒼白。
當真是,久違了。
顏夏掩下心中一剎那的波瀾,上前在破舊的半掩木門上輕敲了幾下:“請問有人嗎?”
木門被拉開,露出門后一個衰老的老婆婆的身影。
第 86 章
老婆婆眼神渾濁, 臉上布滿了皺紋,身材干瘦,像是披了一層皮的骷髏,裸露的肌膚上滿是大片的老人斑。
她已經很老了, 牙齒全部都掉光了, 透著一股行將就木的氣息,聲音低啞得像是摩擦的砂礫, 刺耳極了。
她渾濁的眼神落在門口的顏夏和安然的身上, 不像是在看什么活生生的人, 而像是在看什么值錢的貨物。
她們好像被放在秤砣上稱出斤兩, 莫名生出一股毛毛的感覺。
安然下意識前進幾步,眉頭皺得緊緊的,擋在了老婆婆的前面, 阻攔住她的視線。
“進來吧。”老婆婆收回視線, 蒼老的眼皮耷拉下來,往后退了些, 讓出了一條進入的通道。
安然和顏夏對視一眼, 兩人一同走了進去。
停滯的彈幕這才重新熱鬧起來, 帶著一股心有余悸的感覺。
【我天,鏡頭掃過去的時候,我都被嚇到了!】
【這個老婆婆看起來真的有點恐怖, 像是從鄉村志怪里走出來的一樣。】
【不是,蕭瑾導演到底是怎么想的, 這次的取景地真的讓人感覺怪怪的。】
【我手臂上現在全是雞皮疙瘩, 那一瞬間寒毛都要豎起來了。】
【荒村古宅野怪, 所有要素都齊全了,蕭瑾導演是準備下部電影就拍這個嗎?】
走進了稻草屋, 那種瘆人的陰涼感仍然揮之不去,絲絲縷縷地往人的骨頭縫里鉆。
明明是炎熱的夏天,卻絲毫感覺不到陽光的溫暖,反而有種寒冬臘日的錯覺。
屋子里頭的采光不是很好,昏暗陰沉,不怎么透氣,空氣中漂浮著一股木頭腐朽的味道。
屋子正中央亮著一盞老式煤油燈。
暗黃的燈光下,一個干瘦的小女孩手里拿著紅色的熱水壺,泡了兩杯茶梗水,乖巧地打算送到安然和顏夏的手邊。
按理說,這本來應該是很能打動人心的一幕,小女孩雖然年紀不大,衣著破舊,可著實懂事。
但是,從看見小女孩開始,安然的潛意識便不停地發出警報,讓她的神色顯得格外冷凝。
小女孩轉身,安然對上了一雙黑玻璃珠一樣的眼睛。
黑色瞳仁占據的面積很大,有種和年齡不符合的詭異感。
但這種警覺只是一瞬即逝,小女孩乖順地垂下頭,怎么看都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孩子。
“姐姐喝水。”小女孩輕聲說。
安然接過茶水,壓下了心頭奇怪的警惕,客氣地道謝:“麻煩了!”
茶梗水是用一次性紙杯泡的,安然接過紙杯的時候,和小女孩的指尖有了蜻蜓點水的接觸。
或許是因為剛剛接觸過熱水的緣故,她的手指溫熱,是正常人的溫度,身上的陰氣雖然稍有些重,但也在合理范圍之類。
應該是她多想了。
安然悄悄地松了口氣,抿了口滾燙的茶水,心神微微放松。
因為洼塘村的古怪太多,她有些草木皆兵了,竟然開始懷疑起一個還沒到自己腰部的小女孩。
“姐姐,喝茶。”小女孩好像完全沒察覺安然的試探,乖巧地把第二杯茶水遞到了顏夏的手邊。
兩人視線相交,一個漆黑幽深,一個清澈水潤剔透,融著清淺的笑意。
顏夏接了茶水,禮尚往來,從口袋中取了一顆巧克力送給小女孩,柔聲問:“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頓了頓,將那顆巧克力握在手心,唇角好像翹起了一個諷刺的弧度。
仔細看去,卻又只是靦腆而羞澀的表情。
“我叫宋求娣。”小女孩低聲回答:“我原本還有兩個姐姐,分別叫宋招娣、宋盼娣。”
第 87 章
求娣, 招娣,盼娣。
只是聽著這樣的名字,便能讓人聯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安然下意識看向了老婆婆。
老婆婆神色冷漠,眼神渾濁, 看向小女孩的眼神中沒有任何溫情, 只有冷血的漠然。
察覺到安然的視線,老婆婆的表情仍是冷淡的, 沒有任何反應。
倒是干瘦的小女孩, 揚唇展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最是天真無邪。
“小朋友, 你的爸爸媽媽呢,是出去打工了嗎?”安然試探著問。
“我沒有媽媽。”小女孩甜甜地笑,好似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話語有多么詭異:“至于爸爸, 他幾個月前就死了。”
宋求娣的語氣輕描淡寫, 不像是在談論什么沉重的生死,而像是在說什么滿不在乎的貓貓狗狗。
安然都被她的回答弄得啞口無言, 內心生出了些歉意, 卻不知道怎么開口。
于是猶豫了一會兒, 安然才道:“對不起,我不知道……”
“姐姐,這有什么好抱歉的?”小女孩宋求娣把熱水壺送回原處, 轉身去看安然,眼神黑漆漆的。
她整個人都站在陰影中, 被籠罩在昏黃的燈光下, 修長的影子透著詭譎之意, 面容模糊不清。
有那么一瞬間,安然好像看到了另外一張臉, 一張傷痕累累的麻木的成年女子的臉,充滿了疲憊、絕望、怨恨和死氣沉沉。
但很快,燈光微微晃動,蚊蟲的影子導致幾點黑暗,小女孩的語調里透著懵懂的天真。
“他死得很輕松,沒受什么罪。”
說這話的時候,小女孩的表情里好像帶著些可惜之色。
自己兒子的死亡被小孫女如此評價,老婆婆卻像是耳聾嘴啞一樣,無動于衷,不置一詞。
她坐在那里,臉上的褶皺紋路密集,像是一個失去了生命氣息的不會動的雕像。
·
心里頭藏著無數疑問,安然一步三回頭地離開,和阮棠一同回了節目組。
無論是蒼老的老婆婆還是古怪的小女孩,都是她看不懂的人,給她一種濃濃的不
銥誮
安感。
“夏夏,要不我們和導演組商量一下,換個住的地方?”安然提議。
顏夏眨巴著眼睛,蝶翅般的烏黑睫羽翩躚,不解地問:“怎么了嗎?那個房子雖然有些破,但是感覺收拾得蠻干凈的,住起來應該還算可以。”
上一世的時候,安然可不是這樣的態度。
她也看出了宋求娣祖孫身上的詭異之處,但是第一想法是往深處探究,解決鬼怪問題,而不是什么也不做便逃避。
反倒是顏夏,因為不安的直覺想要換房間,但是被導演蕭瑾拒絕了。
顏夏懶得麻煩,也就沒再堅持,同意了入住稻草屋的分配方案。
也是,這里可是蕭瑾為她精挑細選的“溫床”,怎么可能輕易讓她逃脫?
真要說起來,稻草屋的條件雖然惡劣,但是在四間房子里還算是中上水平,秦書墨他們住的還有更糟糕的。
但誰能想到,稻草屋只是掩飾,真正的重點是那個還沒長大的小女孩宋求娣。
不,準確來說,那根本不是小女孩,也不是宋求娣……
“沒什么,你說的也有道理,那就這樣吧。”
安然不知道顏夏心中的波瀾,見顏夏神色如常,安然想了想,打消了更換房間的念頭。
既然都來了洼塘村,真要出了什么事情,一個人都逃不出去。
倒不如冒些風險,主動出擊,說不定還能爭取到更多求生的機會。
安然從口袋里取出折疊好的驅邪符遞給顏夏,不放心地再次叮囑:“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你把這個隨身放好,洗澡的時候也不要離身太遠。”
“好的,我會存放好的。”顏夏接過黃色的驅邪符,含笑點頭:“謝謝你,安然。”
“哎呀,都是朋友,不用客氣。”安然看著少女艷若桃李的秾艷笑容,不自覺地紅了耳尖,略有些不自在地移開視線。
她也就沒看見,顏夏面容上一剎那的嘆息。
少女纖長白嫩的手指輕輕地撫摸著那張驅邪符,極輕微地搖了搖頭。
她知曉,安然是為了她好,而且這驅邪符的表面隱隱流動著金光,顯然是最頂尖級別的符咒。
比較起來,比秦三長老繪制的那些符咒水平還要更上一層,只比秦家老祖所贈的略遜一籌。
如果顏夏真的隨身攜帶,以“宋求娣”目前的能力,應當真的會有所忌憚,不敢靠近。
可是,這怎么可以?
蕭家想要一石三鳥,試探安然的實力,解決洼塘村的遺留問題,順便激發她的陰氣體質。
但若是一切順水推舟,“宋求娣”成長為了他們都招架不了的強大恐怖存在,蕭家又要如何收手?
畢竟,如今她的體質可是升級為了極陰體質。
她所提供的陰氣,足以對半神級別的秦夙起效,更不用說現在的“宋求娣”了。
可以說是等同于一張實力直升卡,短短時間內,等級翻個幾倍是沒問題的。
想要縱虎行兇,把所有人都視為棋子,也得看棋子愿不愿意受控制,是不是養虎為患。
顏夏的眸中有冷色一閃而逝,如蜻蜓點水般,很快便沒了任何蹤跡。
鏡頭里面,少女巧笑倩兮,白軟柔嫩的面頰兩側點綴著兩個小小的酒窩,漂亮得毫無攻擊性。
……
八位嘉賓集合,根據尋找目的地的順序逐個挑選了晚飯,而后便是休息時間。
節目組十分貼心,雖然洼塘村房子的外表著實上了年頭,但內里其實都是裝修過的,添了不少的家具和擺件,住起來還算舒適。
顏夏和安然的臥室在隔壁,地方都不大,卻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夜色濃重,萬籟俱寂。
安然關了攝像頭,離開臥室的動作并不顯眼。
走之前,她還細心地去瞧了顏夏一眼。
見顏夏睡得安穩,安然舒了口氣,在房間門口貼了張金燦燦的保護符箓,而后轉身輕手輕腳地溜了出去。
她剛走,床上的顏夏便睜開了雙眼,眼神清明,沒有任何的睡意。
她摸了摸腰間的收魂瓶,女鬼柳歆隨之出現,樣貌大氣明艷,魂體凝實。
“是那個人!就是今天開拖拉機的那個男人殺了我!”柳歆的眼中流出血淚,情緒激動無比。
“他是個人販子!他是個販賣女人的畜生!我在他的身上聞到了濃濃的血氣和怨氣。”
他必然摧毀了無數個家庭。
然而,男人仍然活得好好的,還展現出一副憨厚老實的面容,這何其不公!
“他會有報應的。”顏夏耐心地等柳歆發泄完,才萬分篤定地開口。
柳歆身周的黑氣翻滾,五官因為過分激烈的情緒而有些扭曲:“我要殺了他!我要親手殺了他!”
女鬼眼睛赤紅,貌若瘋魔,充斥著怨恨和不甘。
顏夏回答:“那恐怕不太容易,除非你足夠強,手足夠快,能比鬼王搶先一步。”
鬼王?
柳歆表情一愣,沸騰的陰氣都有一瞬間的停滯。
顏夏下了床,不緊不慢地走到了門邊,撕下了安然貼上去的那張符箓。
符箓的表面縈繞著金光,柳歆下意識地后退幾步,有些畏懼和忌憚。
那是她們這類鬼怪邪物的絕對克星。
道行稍微淺些,碰到便是魂飛魄散的下場。
即使修為厲害,也得吃上一壺,受到不輕的傷。
“柳歆姐,我要麻煩你一件事情。”顏夏淡淡地道。
柳歆壓下心頭的情緒,因為顏夏的話語冷靜了許多,連忙道:“夏夏你說,只要我能做到的,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會推辭。”
“那倒沒有這么嚴重。”顏夏失笑,抬頭看向了外面沉沉的夜色。
“我只是想麻煩你幫忙送個信,和她開誠布公地談一談,問問她愿不愿意和我合作。”
“沒問題,直接交給我就好。”柳歆想也不想地答應,追問道:“是給什么人送信?”
“準確來說,那位不算是人。”顏夏的視線落到了柳歆的身上:“但她應該愿意和你坦誠。”
“啊,難道那東西還會討厭夏夏你不成?”柳歆難以置信地問,帶上了義憤填膺之意。
什么東西,竟然這么沒眼光,竟然會不喜歡夏夏?
夏夏明明這么好!
顏夏輕笑,話語中隱著幾分意味深長:“算不上討厭,只是,我們不能也不應該成為朋友。”
柳歆生前就不是個聰明人,死后只剩下魂魄碎片,更是成了笨蛋鬼。
她似懂非懂地點頭,也不知道有沒有明白,眼睛里面都開始轉圈圈。
在柳歆茫然的視線中,濃郁的純粹陰氣在顏夏的指尖聚集。
凝聚、壓縮、凝聚、壓縮……
純粹的乳白色陰氣匯聚成水霧,再變成了若干顆拇指頭大小的珠子。
圓潤剔透,晶瑩水亮。
柳歆的大腦還沒反應過來,嘴邊已經開始饞得流口水。
這樣的極品陰氣珠,對她來說也是大補。
雖然體內陰氣已經滿漲,只等著逐步消化,但柳歆仍然抵擋不住這樣的誘惑。
顏夏大方地分了幾顆陰氣珠給她,又將剩下的陰氣珠打包好,一并送到了柳歆的手邊。
“這是你的,留著當個零嘴。至于其他的這些,權當是我給那位的見面禮,也是我的誠意。”
“嗯嗯,我會一字不漏地轉告。”柳歆在腦海里把這句話重復了三遍,牢牢地記住,這才重重地點頭。
美艷的女鬼心滿意足地抱著陰氣珠去見客,另一邊,安然卻是來了老婆婆的房間。
她掐了個訣,一道金光沒入老婆婆的大腦。
老婆婆睡得很不安穩,低聲恐懼地呢喃著。
第 88 章
“她回來了!是她回來了!她從地獄里爬回來找我們了!她不會放過我們的!”
“大根死了, 我也快死了,我們都會死的!全部都會死!沒人能逃出去!沒有人!”
老婆婆滿臉恐懼,不住地掙扎著,像是陷入了什么極其恐怖的噩夢。
她話語中泄露出來的信息量很大, 讓安然忍不住皺了皺眉。
“那個人是誰?”安然追問。
沒入老婆婆體內的符咒亮起金光, 老婆婆的五官扭曲到一起,干枯成老樹皮一樣的皮膚耷拉著。
“是她!就是她!三萬塊!”
老婆婆哭聲凄厲, 嗓子都快喊劈了, 字字句句痛徹心扉, 充斥著濃濃的悔恨。
“都是我的錯!大根, 我該堅持的!要是沒有她,大根你怎么可能死!我們宋家就這樣斷了根!”
“我該死!他們也該死!我們都會死的!全部都會死的!一個也逃不過去!”
說到最后,老婆婆已經語調混亂, 含糊不清地咒罵著。
各種骯臟齷齪的話語從她嘴巴里傾吐而出, 讓安然都聽不下去。
安然耐著性子,繼續問了幾個問題, 卻都沒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老婆婆已經失去了理智, 而且好像受到了某些限制, 沒辦法盡數告知。
安然掐了個訣,符咒的光芒漸漸退去,老婆婆又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但是扭曲的五官并沒有寬松。
安然略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符咒的效果還是很好的,以老婆婆的體質和精神力, 沒有成功抵抗的可能。
按照常理說, 她應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才對, 而不是用這樣模糊的言辭來形容。
唯一的可能是,老婆婆自己本身就不知道那人的身份。
除了這乏善可陳的信息, 老婆婆一無所知,又或者說,她根本不關心。
只是,三萬塊……
用這樣冰冷的金錢去描述一個女子,一個不知道任何來歷卻淵源頗深的女子,不免讓安然聯想到了某些令人厭惡的事情。
安然不是溫室里的花朵,她明白,沒有極大的怨氣和不甘,很難形成強大的鬼怪。
安然經常和那些怨鬼打交道,見過了許多人性至惡。
很多時候,人性的陰暗面,總能超乎常人的想象。
可盡管如此,身為一個女子,在聽到這樣的消息時,仍然止不住的憤怒。
安然平緩了呼吸,視線落到了床上沉眠的老婆婆臉上。
老婆婆的臉上浮現著一層暗沉的黑氣,顯然是陰氣入侵體內已久,時日無多。
她本就上了年紀,大限將至,老邁至極。
再加上陰氣侵蝕,進一步破壞了身體,軀殼早已行將就木,如今不過是剩下最后一口氣,苦苦支撐著。
就好像有什么對她充滿報復性惡意的存在,故意吊著她最后的生機,讓她吃盡苦頭,在無盡的折磨中凄慘死去。
如果安然真心想救她,倒不是沒有任何機會,只是需要付出許多代價,堪稱逆天而為。
萍水相逢,安然對老婆婆的觀感算不得好,自然不會為她做到那一步。
如同來時那般,安然悄無聲息地借著夜色的掩飾離開,抵達了隔壁那間狹窄的小臥室。
那是小女孩宋求娣所在的臥室。
空間狹小,潮濕陰暗,地面凹凸不平,墻面有明顯的破損,只放了一張破舊的小床,其他的什么家具也沒有。
剛一接近,安然的眸光便動了動,環視了一圈,帶著些狐疑之色。
她好像感知到了高濃度的陰氣殘留的痕跡,只是細細地去探查,卻又了無痕跡,似乎只是她的錯覺。
安然如法炮制,使用了第二張符咒,根據自己的猜測詢問了些東西。
越問,她的臉色越難看。
到了后來,她已經面沉如水。
雖然知曉的不算太多,但是拼拼湊湊,也能刻畫出大致結果。
洼塘村地處偏僻,這里的村民,思想封建落后,還有著“買媳婦”的傳統。
宋家便是這樣一戶人家,宋老婆子花了三萬塊錢,從中人手上買了個年輕女人做兒媳婦。
那女子自然是拼命反抗,卻都是徒勞無功,被強制性地拴在房間,像是個沒有人權的牲畜。
這樣的小地方,重男輕女的習俗很重。
年輕女人一連懷了三胎,三胎都是女嬰,遭到了無數的毆打和欺凌。
因為心中郁結怨恨,加上懷孕生產得太過頻繁,女子的身體敗壞得很厲害,在生下第三胎的時候難產而亡。
至于為什么宋家只有宋求娣一個女孩,那自然是因為……
前面兩個女孩,在剛出生沒多久,便被宋老婆子和宋大剛用各種手段殺了。
一個是直接掐死,一個是塞進水盆里溺死。
宋老婆子還非常迷信,為了讓其他女嬰們不再敢投胎到她家,將兩個小嬰兒的全身骨頭都折斷了,埋到了宋家的旱廁下頭。
即使女嬰們還沒滿周便死了,宋老婆子還十分會“廢物再利用”,給她們分別取了“宋招娣”和“宋盼娣”的名字。
就想著她們爭點氣,在地底下努把力,給宋家招來個大胖小子弟弟。
宋招娣之所以能幸免于難,能僥幸保住一條性命,還是因為那個被宋老婆子買來的女人不行了。
宋家本來家底就薄,花了三萬塊買下女人后,存款只剩下緊緊巴巴的四位數,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再湊夠錢財。
所以,宋老婆子做主,把宋求娣留下了,之后長得差不多了,換出去又是一筆錢財。
可前段時間,洼塘村經常怪事不斷,都說是冤魂作亂。
宋老婆子本來不太相信,只是沒想到自己竟然每日噩夢不斷。
而自家唯一傳承香火的兒子宋大剛,更是因為一次詭異的意外而丟了性命。
她心知肚明,這是那女人回來討債了,偏偏如何都說不出口來,一天天地變得蒼老而陰沉。
宋大剛死了,在宋老婆子看來,便是宋家斷了根,她再沒了任何盼頭,只惡毒地詛咒旁人陪葬,都沒好下場。
“呸,簡直該下十八層地獄!”安然控制不住地啐了一聲,眼神中添了恨恨和憐憫。
恨是對著殺千刀的宋老婆子、宋大剛和毒窩洼塘村,憐憫則是對著那可憐女子和眼前這個幼嫩的小姑娘。
但到底見多識廣,很快,安然便冷靜了下來,疑惑地摸了摸下巴。
“以這樣的怨恨程度,那女子變成惡鬼并不是件奇怪的事情,可是為什么,我竟然沒能察覺到任何陰氣痕跡?”
這說不通。
安然不是圣母。
有怨報怨,有仇報仇,那女子報復宋家,報復那些害她至死的惡人,安然并不打算阻攔。
可是,惡鬼一旦開了殺戒,便不是那么好控制的,極可能失去全部的神智,墮入無盡的深淵。
為了保證安全,安然必須得盡快尋找到她。
“若是有那人的生辰八字就好了,至少不用這樣的大海撈針。”安然苦惱地想。
只可惜,這也只能是想想。
都這么多年過去了,宋老婆子連那女子的名姓都不知道,更何談是生辰八字?
在宋老婆子和宋大剛眼中,他們根本就沒把那買來的女人當個人!
安然輕輕地摸了摸熟睡小姑娘的額頭,給她掖了掖被子,又掐了個安睡訣,才慢慢地退了出去。
她沒看見的是,就在她離開后不久,床上的宋求娣便睜開了眼睛,黑黢黢的眼神中滿是復雜之意。
那是一雙與幼嫩年紀完全不符合的眼神,像是飽經滄桑,承受了無數歲月的苦難。
疲憊、怨恨、麻木,還有著玉石俱焚的決然。
“宋求娣”無意識地抓緊了臟灰色的床單,手心忽然出現一顆乳白色的陰氣珠,還有一張折疊成三角形的符箓,流光溢彩的。
安然的年紀不大,能力卻很強,身經百戰,經驗豐富。
若不是這張符箓,“宋求娣”很難躲過她的查探,即使幸運隱瞞,也一定會難以避免地留下破綻。
女孩抬頭,遙遙地看向了顏夏休息的那個房間,耳邊回響著女鬼的一言一句,漆黑的眼珠幽暗不明。
那邊的房間中,顏夏也還沒睡,耐心地聽著柳歆的匯報。
柳歆先是拍著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夏夏,多虧你提醒得及時,不然要是直接被那女道士堵在房間里,那我可就真的完蛋了。”
“以安然的個性,她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地傷你。”對于這位原文劇情中的女主角,顏夏的印象還是蠻不錯的。
她的品性極佳,善惡恩怨分明。
“哎呀,話是這么說,但是道士是鬼怪的天敵,這是天性。”柳歆不好意思地小聲說。
吐槽完,她說起了那女子的正事兒,臉上的表情一下子變得非常難以形容。
義憤填膺,同情無比,又懷揣著無邊的怨恨憤怒:“簡直是太過分了!夏夏你不知道,她真的好可憐!”
對比起來,柳歆已經是無比幸運的了。
如果柳歆沒有察覺到不對勁,當機立斷在包里塞上水果刀,然后意外死在男人的手里,說不準也要落得女人那般下場。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日日活在地獄里。
這樣一說,還不如像柳歆這樣,提前死了,一了百了,少了多少苦痛和絕望。
“她同意合作了嗎?”顏夏問。
柳歆解釋道:“她沒直接給出答案,但我覺得,她答應的可能性很大。”
現在就是有些猶豫。
畢竟人鬼殊途,她和顏夏素不相識,不愿意相信顏夏會毫無條件地幫助她。
顏夏忽然問:“她叫什么名字?”
“趙明珠。”柳歆說:“取自掌上明珠之意。”
第 89 章
第二天風和日麗, 天氣晴朗。
嘉賓們按照指定的時間來到約定地點。
拍攝組的工作人員已經提前抵達,準備好的早餐放在桌子上。
早餐不是特別豐盛,只是最基礎的饅頭和稀飯,但是香氣十足, 熱氣騰騰。
“難得, 導演組今天竟然這么善良?”沈清陽一臉狐疑地問。
要知道,像這類田園綜藝, 一般都是怎么為難嘉賓怎么來。
像是三餐只提供原始食材讓嘉賓們自己準備, 這些都是基本操作了。
沈清陽都已經做好餓肚子的準備了, 沒想到早上還能有這樣的驚喜, 不被折騰一番就直接拿到早餐。
他怎么這么不相信呢?導演組又想出了什么新點子,打算怎么折騰?
不會這早餐其實是一個陷阱吧?這些食物什么的都有問題?
能成為小鮮肉,沈清陽的顏值自然是沒話說的, 雖然昨晚沒休息好, 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但是一點兒也不影響他的帥氣。
此時做出警惕的表情, 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倒映著淺金色的晨光, 英俊得不像話。
彈幕全都是被帥到了的驚呼聲。
【媽媽問我為什么紅著臉看視頻。】
【兒砸, 警惕心杠杠的,看來是被導演組坑狠了!】
【誰說我們家陽陽笨的,瞧他現在多聰明!】
導演組也是哭笑不得, 開著大喇叭解釋道:“你們放心,饅頭和稀粥肯定是沒問題的。”
見沈清陽還是滿臉不放心, 導演組無奈地舉起了自己的碗, 給他看碗里的東西。
“你瞅瞅, 咱們吃的都是一樣的,絕對絕對沒做手腳。”
坑誰也不可能坑自己。
沈清陽這才放了些心, 將信將疑地去拿粥和饅頭。
昨天晚上吃得隨便,又清掃屋子到大半夜,他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
沈清陽到的是最早的一批,他盛了粥,其他的嘉賓們也陸陸續續抵達。
一瞧見不遠處的那個身影,沈清陽的眼睛唰得一下亮起來。
再也沒了開始時試探導演組的那樣睿智,反而莫名給人一種傻乎乎大狗子的感覺。
“夏夏,你來啦!”沈清陽的聲線里都透著歡快之意。
【帥不過一秒。】
【聰明不過三秒。】
【哎,咱們都習慣了,這個角度看起來,和我家金毛相似度80%】
【金毛圖片.JPG】
彈幕笑成了一團。
沈清陽這般熱情,顏夏雖然有些不明覺厲,但還是微笑揚唇回應。
不同于其他人的憔悴,顏夏昨晚心頭了了一件大事,倒是意外的休息得很好,今天的狀態極佳。
皮膚水嫩剔透,白得發光,柔軟白嫩,像是剝了殼的荔枝,看不見半點瑕疵。
五官如畫,精致得恰到好處,黛眉杏眼,瓊鼻紅唇,是一種充滿靈氣的漂亮。
對上少女的昳麗笑顏,沈清陽的耳根都紅透了,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知道傻乎乎地繼續笑,臉上都是紅霞。
鏡頭下,秦書墨的表情是無可挑剔的紳士,但無人注意到,他的眉眼悄然動了動,有隱隱的不悅之色一閃而過。
“清陽,昨晚沒睡好?”秦書墨似乎是無意般上前一步,正好隔在了沈清陽和顏夏的中間,遮擋了他們的視線。
“啊?”視線突然被擋,沈清陽懵了一下,下意識打算轉彎去看顏夏。
但不經意間對上不遠處的攝像頭,他的腳步瞬間停下了,撓了撓頭回答秦書墨。
“書墨哥,就那個環境,怎么可能睡得好?”沈清陽長長地嘆了口氣。
只是,到底是在感嘆環境,還是抒發心中沒由來的失落,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秦書墨的臉上依舊是溫和的笑。
他的眼睛下面和沈清陽一樣,有著淡淡的青影,只是看不出疲憊,唇邊揚起的弧度像是被尺子量過一樣,完美無缺。
青年肩寬腰窄,溫潤如玉,自然而然地先盛了一碗粥,遞到了顏夏的面前。
“謝謝書墨哥。”顏夏下意識接過來,道了一聲謝。
“不客氣。”秦書墨笑容清雅。
仔細觀察才會發現,他眼眸中的笑意只有在面對少女的時候才會真切許多。
像是被雕刻出的俊美雕塑來到凡間,增添了許多的人間煙火氣。
秦書墨是典型的外熱內冷的人,雖然看著溫文爾雅,和誰都是紳士禮貌的。
但是,其實內心自有一把尺子,看不見的疏離浸潤在言行舉止之中,讓人很難接近。
沈清陽再怎么遲鈍,也察覺了幾分不對勁,握著碗的手下意識抓緊,看著秦書墨的眼神中也多了敵意。
敏銳的警報“嘀嘟嘀嘟”響,沈清陽像是只炸了毛的貓,險些要跳起來。
明明碗里的稀飯盛了好一會兒,如今只剩余淡淡的溫熱。
但是沈清陽卻覺得,和碗接觸的那塊皮膚燙得不行,燙得他的心都刺刺的,燥得很。
【明明是一個田園綜藝,我卻看出了修羅場的感覺。】
【嘖嘖,有戀綜那味道了。】
【說實話,就這個嘉賓配比,比國內全部的戀綜配置都高很多】
【不過真說起來,我怎么覺得秦影帝對夏夏的態度不一般啊】
【那是因為秦影帝有紳士風度,秦影帝對誰都很照顧好不好!】
【討厭亂磕CP,再怎么看,秦影帝和夏夏都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
彈幕染上了硝煙味兒,吵得不可開交。
秦書墨像是會預知一樣,即使沒看到彈幕上的文字,但還是第一時間做出了最恰當的應對。
在給顏夏盛完粥以后,他便順手給和顏夏同行的安然也盛了一碗。
安然反射性地接了粥,被秦書墨的動作弄得糊里糊涂的。
她怎么不記得,自己和這位秦影帝有什么交集?
秦影帝對她的態度也向來是不冷不熱的,現在未免也太客氣了,倒讓她不習慣了。
昨天白天的時候,她和沈清悅發生沖突,仗義執言的可是只有秦箏一個人。
其他嘉賓大部分都是作壁旁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其中也包括一向以紳士出名的秦書墨。
心里頭百轉千回,面上安然的動作也沒落下,客套地道了謝。
彈幕一下子就有了偏向。
【我就說秦影帝是溫柔紳士吧!非得抬杠!】
【顏夏和秦影帝,怎么看都不搭配!】
【真的嗎?小聲說一句,傾國傾城大美人X溫柔紳士腹黑影帝,其實還是蠻互補的!】
【同道姐妹!Get到了!甜死我算了!】
【夏夏獨美,抱走不約!】
因為這邊關注度高,攝像頭基本上都集中在顏夏、安然和秦書墨這邊。
第 90 章
沈清悅晚來幾分鐘, 看著攝像頭中心的顏夏幾人,一口銀牙都快咬碎了。
但顧忌直播,哪怕心里頭恨得要命,沈清悅還是得艱難地擠出一個笑容, 笑盈盈地湊了上去。
“好熱鬧!”沈清悅主動搭話。
安然向來不是以德報怨的性格, 她信奉的是“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昨天沈清悅各種針對她, 今天安然自然不可能當成一切都沒發生, 再笑臉相迎。
因此, 面對沈清悅, 她相當冷淡地扭過頭,還順手拽了顏夏一起走,到了隔壁的桌子去吃早餐。
沈清悅尷尬地僵在了那里, 臉都白了。
可惜沈清陽還糾結于“秦書墨到底是不是情敵”這個終極話題, 沒能立刻察覺到妹妹的境況,迅速解圍。
正巧此時, 秦書墨已經盛出了第三碗稀粥。
沈清悅來的時間很巧, 剛好目睹了秦書墨為顏夏和安然盛粥的那一幕。
她并沒意識到, 秦書墨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為顏夏盛粥是真心的舉動,為安然盛粥則是為了避免旁人多心,給顏夏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因此, 見秦書墨動作,沈清悅還以為這碗粥是秦書墨為她準備的, 心中雖然開始時有怨氣, 此時卻生出了些許暖意。
尤其是秦書墨眉眼本就生得俊秀雅致, 君子浩然如朗月清風,一派溫文爾雅的氣韻, 斐然出群。
“謝——”沈清悅正打算出手去接,卻見秦書墨頭也不抬地繞過了她,端著碗朝著另一邊去了。
沈清悅:“……”
沈清悅的牙齒都快咬碎了,臉上的笑容再也支撐不住,喉嚨里都嘗到了血腥味道。
作為眾星捧月的沈家大小姐,沈清悅一直順風順水地長大,從小被身邊所有人捧著,根本沒受過任何委屈,何曾有過這樣的冷遇?
至今為止,沈清悅吃過的最大的苦頭,就是得知了那個消息的瞬間,心臟幾乎都擰在了一塊。
但那也是她獨處的時候,根本沒有人當眾這樣給她沒臉。
安然!秦書墨!
沈清悅的視線落在了那兩人的身上,眼底的怨毒光芒都快要遮掩不住,甚至連和他們坐在一起的顏夏,都連帶著一同恨上了。
沈清陽這個不太聰明的笨哥哥,到了這個時候才后知后覺地瞧見自家妹妹到了,連忙熱情地把手里溫熱的粥遞了過去。
“悅悅,你什么時候來的?”沈清陽收了情緒,撿了兩個又大又圓的白饅頭:“餓了吧?快嘗嘗,看起來就好吃。”
沈清悅紅著眼睛和他對視,嗓子都哽咽了,心里委屈又別扭。
在直播當中,她不好直接對著秦書墨和安然撒脾氣,但是和自家親哥哥鬧性子,卻是無妨的。
心里頭那股勁兒往上沖,沈清悅生氣地哼了一聲,扁唇跺著腳跑了。
沈清陽左臉寫著迷茫,右臉寫著不解,奇怪地看著沈清悅離開的背影。
沈清陽:“???”
不是,怎么了?我在哪里?發生了什么?誰欺負他妹妹了?
迷惑的沈清陽沒送出去稀粥,下意識端起來喝了一口,又咬了一大口松軟的大白饅頭,下意識點點頭。
別說,節目組摳門是摳門,絞盡心思為難嘉賓是真的,提供的早餐也是非常樸素,只不過,味道竟然意外的不錯。
沈清陽到底還是個好哥哥,雖然一頭霧水,但是隨便吃了幾口填飽了肚子,他便急急忙忙地拿了個大白饅頭,去追沈清悅哄妹妹去了。
所有的一切都被攝像頭忠實記錄下來,彈幕吵得不可開交。
【沈清悅也太嬌氣了吧,也沒怎么著,怎么突然就跑了?】
【我記得沈清悅是十八九快二十歲了,不是三歲小孩?怎么還不分場合地鬧脾氣?】
【這能怪悅悅嗎?明明是安然故意排擠悅悅,為什么悅悅一來,她就突然走了?】
【不是,昨天不就看出來了,她們兩個就是不對付,難道非要湊在一起打起來?】
【悅悅又沒對外人發脾氣,沈清陽都沒說些什么呢,兄妹兩個習慣這樣相處了,咱們這些外人有什么好說的?】
【就是,又沒吃你家大米,讓你去哄,多管什么閑事?】
沈清悅是一線小花,粉絲的戰斗力還是很能打的,又有沈家買的水軍幫忙控場,沒一會兒就控制好了局面。
節目組這邊,副導演皺眉看著攝像頭,小心地朝著導演蕭瑾的方向靠了靠。
“導演,要不要引導一下?”快禿頭的副導演指著沈清悅離開的方向,做了個行內人才懂的手勢。
雖然是直播,但是真是有心,什么該拍,什么不該拍,還是一定程度上可控的。
沈清悅的背景不小,沒必要為了個沒啥名氣的安然,得罪她背后的沈家。
“不用,順其自然。”
導演蕭瑾搖了搖頭,平靜地看著視頻中的景象,視線在沈清陽、沈清悅和安然三人的眉眼上多停留了幾秒。
副導演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忽然愣住了,腦海里莫名出現一個念頭。
“導演,我怎么覺著,沈清陽和安然長得還蠻像的?”
副導演隨口感慨:“也許這就是俗話說的,美人總是相似的?”
沈清陽和安然的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出挑,特別是眼睛的形狀和顏色,簡直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相對來說,沈清悅的五官便遜色許多,但是憑借氣質出色,而且皮膚很好,再加上精心的妝容點綴,也是小家碧玉的美人一個。
副導演只是隨便這么一說,也沒想過要得到什么回答,見蕭瑾沒反應也就沒再深究,很快就拋在了腦后。
他也就沒注意到,蕭瑾低垂的眉眼中極快地掠過了意味不明的笑意,如蜻蜓點水般稍縱即逝,很快便了無蹤跡。
“要是說起美人,顏夏才是公認的大美人,強行統一了所有人的審美。”提起了這個話題,另一個導演忍不住插嘴。
其他的工作人員也是紛紛點頭,特別是那些攝像師,頭點得像是小雞啄米一樣,全都是再贊同不過。
只有他們這些行內人才明白,很多時候,即使是美人,拍攝都得很看角度,稍微偏斜一些,那就是恐怖的災難。
還好現在可以自帶美顏,可以手動修圖,即使是直播攝像頭呈現的,也是美化過后的版本。
但對于真正的美人來說,這樣其實會影響她本身的容色,少了許多自然的靈氣。
毫無疑問,顏夏便是這樣的美人。
直播攝像頭呈現出來的樣貌已經足夠漂亮,360度無死角,但是和真人比起來,卻仍然是遠遠不如。
娛樂圈的工作人員,全都是看慣了美人的,甚至有些審美疲勞。
但是,每次看顏夏的時候,仍然有種眼睛一亮的驚艷感,舍不得移開視線,恨不得能夠長長久久地看下去。
只要她站在那里,便是絕對的C位,賞心悅目。
這些工作人員都是人精,秦書墨、沈清陽藏在細節里的小心思,他們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過也不奇怪,面對這樣的大美人,哪里有人能忍得住不動心的?
就算是一向冷淡的蕭瑾導演,對待顏夏,不一樣是獨一份的特殊?
工作人員悄悄地看了眼蕭瑾的視線落點,不自覺地在心中輕嘆一聲。
===
吃過了早餐,便到了發布任務的時候。
“不知道今天會是什么任務?”沈清陽本就是外向的性格,在喜歡的心上人面前,更是添了幾分展現自我的心思,態度十分積極。
“是打掃衛生、鋤草犁地?還是去準備午餐食材、喂養雞鴨牛羊?”
第 91 章
“都不是哦!”導演組笑得得意, 舉著大喇叭喊:“這次我們來玩一些不一樣的。”
不一樣的?
沈清陽懵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頭忽然生出了些許不詳的預感。
瞧著導演組那些人的表情,這次的活動就不像是什么好事, 究竟又要怎么折騰人?
在嘉賓們各異的視線下, 導演組給每個人頒發了一張任務卡。
“你是一名從大城市來村支教的老師,滿懷奉獻和付出之心, 只是, 來到村子后, 你總是能察覺到奇怪的視線, 在夜晚時聽到詭異的女人哭聲。”
“請你和同伴們一起,查出其中的原因,尋找隱藏在暗處的真正秘密。”
沈清陽口齒清晰地讀出任務卡上的文字, 有些激動, 眼睛亮晶晶的:“是解密類游戲?”
“算是吧。”導演組神秘地笑了笑,把手指抵在唇邊:“等這個游戲開始, 你就知道了。”
“為了這個劇本, 我們導演組可是準備了很久哦, 一定能給你們一個大大的驚喜。”導演組信誓旦旦地補充。
“真的嗎?”沈清陽一臉狐疑地問:“我怎么覺得,你們有點不太靠譜的樣子。”
不會又是個坑人的陷阱吧?
不過陷阱就陷阱吧,再怎么想, 解密類游戲也比辛苦的農活好玩。
兩者放在一起,到底選哪個, 基本上不用思考就能直接給出答案。
“劇本里的這個村子, 指的就是我們現在所在的洼塘村?”一向不怎么喜歡在鏡頭前表現自己的安然突然問。
從參加這個綜藝開始, 安然的存在感一直不高,即使沈清悅故意針對, 她也只是冷淡待之。
因此,她突然開口說話,倒是讓眾人都有些詫異。
倒是秦書墨和秦箏,不知道想到什么,眉頭都微不可察地皺了皺,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導演組。
沈清陽也恍然道:“對哦,任務卡上好像沒寫具體的村莊名字,但應該就是隨便編造的劇本,所以沒在乎這些小細節?”
“隨意編造的劇本?”秦箏的眼神中染上了一點兒不一樣的意味,認真地看向了坐在攝像組中央的清雋青年。
“蕭導,是這樣嗎?又或者……”秦箏頓了頓:“其實,這是按照真實事件改編而來?”
不同于沈清陽的不學無術,在玄學上是個半吊子,十竅通了九竅,一竅不通。
秦箏和秦書墨他們雖然不是其中高手,但是水平也絕對不弱,比不上安然厲害,可基本的眼力是有的。
洼塘村的怪異,積聚的排解不開的陰氣和怨氣,他們從抵達的第一天開始,便敏銳地察覺到了。
只不過,秦家本來就不是單純的豪門世家,沈家和蕭家也不例外,底蘊深厚,高手云集。
秦箏和秦書墨沒多想,只以為是蕭瑾不小心挑中了這個地方,而后順勢而為,決定順便解決這個問題。
這也是他們玄門眾人的職責,自然是責無旁貸。
面對秦箏的問題以及秦書墨的眼神,蕭瑾神色溫和,似是清風拂面,并無任何攻擊的棱角。
“即使我是導演,也要遵守規則。”蕭瑾溫聲說:“在游戲開始之前,我什么也不能說,但等游戲結束,如果秦箏老師還想知道的話,我們自然不會有任何隱瞞。”
“不過到了那個時候,以秦箏老師的聰慧程度,應該不用我說,也能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聰明人對話,不用說得很明白,卻能準確地傳達其中意思。
嘉賓們除了迷茫的沈清陽,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直播間的觀眾卻是聽得云里霧里。
【他們說的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哇,我還以為就我一個人沒聽懂。】
【這說得也太空了吧,是在打什么啞謎?】
【不太清楚,但聽起來挺好玩的,是這一季新增的內容嗎?之前都沒看過這樣的游戲環節。】
【期待!】
【期待+1!】
伴隨著滿屏的期待聲,一眾嘉賓被蒙上了眼睛,由工作人員引導,去往了未知的地方。
鏡頭后面,蕭瑾纖長的眼睫低垂,在眼瞼出投下一片清淺的陰影,遮住了他眼底的暗光。
沒人看見的是,在蒙著眼的嘉賓往前行走的時候,背后的空間好像突然扭曲了一下,就連直播都有一剎那的卡頓。
像是無意間從一片時空,闖入了另外一片獨立的空間。
只可惜大部分觀眾都以為是自己眼花或者網速不太好,并沒有太放在心上。
即使有人注意到了,發出去的疑問也很快消失在眾多彈幕之中,沒有引起任何的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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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夏她們摘下眼罩時,入目的是一間破舊的教室,墻壁上結著蜘蛛網,地上和桌面上都是一層厚厚的灰塵。
工作人員已經不見了,站在他們面前的是幾個打扮樸素的村民。
村民們穿著一身灰撲撲的衣裳,臉上布滿了歲月的痕跡,一道道深深的溝壑泛著紅色,笑容憨厚老實。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們的手,都是干慣了農活的手,全是粗黑的大繭子,沉甸甸的,像是犁地的釘耙。
按理說,這樣的樣貌應該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讓人下意識信任。
但是或許是因為那雙渾濁的眼睛的緣故,他們給人的第一印象并不是很好,反而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你們就是這批過來的支教老師吧,娃娃們都等了你們好久了,我們也等了好久了。”
村長操著一口鄉音,用別扭的普通話和他們打招呼。
秦箏是影后出身,演技是一等一的出色。
在所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的時候,她已經帶著親切友好的笑容上前一步,回應了村長的話。
“是的,我們就是這一批的支教老師。”秦箏狀若不解地環視了一圈。
“咦,村長,我記得我們前面不是也有一批老師過來了嗎?怎么沒瞧見他們?這里看起來已經很久沒上過課了,那孩子們怎么辦呢?”
這是劇本里沒提到的東西,屬于秦箏的個人發揮,也是一次不大不小的試探。
但令人意外的是,村長幾人并沒有被問住,而是表現得格外真實,像是真真正正地生活在劇本中。
對于秦箏的問題,村長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左手邊的那個村民便脫口而出道:“上課?上啥課?上課有啥用?”
他下面似乎還有話要說,但是村長已經眼疾手快地打斷了他:“閉嘴!”
不同于之前的淳樸老實,村長的這一句呵斥短促低啞,含著說不出的兇厲之氣,陰森森的。
那村民立馬閉上了嘴,頭低得低低的,再也不敢開口了。
村長的臉上這才重新掛上老實巴交的笑容,不好意思地搓著布滿大繭子的手掌。
“老師們都是大城市來的,俺們這兒地方小,條件差,娃兒們都不聰明……”
村長欲言又止,沒再說下去,但是暗含的意思,眾人卻都能聽得明白。
也就是說,那些前面來的支教老師耐不住糟糕的條件,提前返回大城市了唄。
“村長您放心,我們和他們不一樣,我們一定會在這里多留一段時間,把珍貴的知識傳授給孩子們,細心地呵護他們成長!”
沈清陽有感而發,大義凜然地開口,挺胸抬頭地做出承諾。
他都想好了,等綜藝結束,他就讓人給洼塘村這兒捐款,一定要給他們提供更好的條件,給孩子們更好的成長空間。
“哎!哎!那就再好不過了!”
村長一臉感激地點頭,用力地握住了沈清陽的手:“那就拜托你們了!你們簡直是咱們整個村子的恩人!”
話雖然是對著沈清陽說的,村長瞇起的眼睛卻緊緊地盯著沈清陽身旁和身后的女嘉賓。
尤其是在看到容貌出挑的顏夏的時候,村長渾濁的眼睛里增添了許多不一樣的味道,差點舍不得移開。
“那老師們好好休息,咱們明天再過來。”叮囑完其中要點,村長和村民們才一同離開。
他們出門的時候,眾人只聽見一聲“咔嚓”的上鎖聲,大家跑到門口一看,充當宿舍的教室竟然被一個大鎖牢牢鎖住,怎么也打不開門。
“村長他們怎么把門鎖起來了?”沈清陽使勁拽了拽門把手,見實在打不開門,才氣喘吁吁地放了手。
他猜測道:“難道這村子里有狼,他們是為了保護我們?”
這個理由說出來,沈清陽自己都不太相信。
眾人懶得理這個傻白甜,秦箏率先開口分析道:“你們有沒有發現,在說到上課教孩子知識的時候,村民們的表情都是明顯的不屑,但是在提起歡迎我們到來,卻又都是無比的真心。”
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覺得上課和知識不重要,為什么還會這么歡迎來這兒支教的老師?
眾人面面相覷。
秦書墨冷靜地看著墻壁上的蜘蛛網,忽然問:“還有一點,你們不覺得奇怪嗎?這里的村民NPC和村長NPC,是不是演技太好了?”
既然是解密類游戲,導演組邀請幾個村民來扮演NPC實屬正常。
可是,幾個沒有經過任何培訓的村民,真的能表演得這般真實,毫無破綻嗎?
秦書墨一直冷眼旁觀,那幾個村民們都看不出任何扮演的痕跡,各種反應堪稱天衣無縫。
“你的意思是……”秦箏皺眉,腦海里忽然浮現出一個難以置信的念頭,下意識看向了顏夏。
所有人當中,顏夏雖然不能修煉,但是因為自身體質的原因,對陰氣濃度的變化絕對是最敏感的。
第 92 章
顏夏肯定地點頭, 確認了秦箏的猜測。
周圍的陰氣濃度尤其的高,換句話說,他們極有可能進入了鬼王的領域。
秦箏的神色凝重許多。
秦書墨面上的笑容也收斂了,不復之前的溫文爾雅, 只有冷靜和理智。
安然迅速地站到了顏夏的旁邊, 低聲再次叮囑:“夏夏,一定不要離我太遠。”
安然已經大概猜出來了, 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 沒有和那個背后的鬼王直接打交道, 安然也沒辦法肯定, 自己是不是那個鬼王的對手。
畢竟,能建造這么大的一片領域,那個鬼王的實力絕對不弱, 值得他們所有人嚴陣以待。
顏夏不懂玄學, 體質還如此特殊,陰氣很重。
可以毫不夸張地說, 在鬼王眼中, 她就相當于是豎起來的活靶子, 閃閃發光的大燈泡,危險程度最高,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倒也不用太擔心。”想說的話被人搶先一步, 秦書墨唇瓣輕動,低聲分析。
“至少, 剛剛那幾個村民雖然身上有古怪, 但是還都活著, 都是真人。”
秦箏隨之點頭:“他們身上的陽氣很重,應該是被迷幻了心智, 進入了幻境。”
她對著顏夏揚了揚唇,承諾道:“夏夏放心好了,我們這么多人在這里,絕對不可能有什么大危險的。”
沈清陽就算是再遲鈍,卻也不是傻子,終于后知后覺地反應了過來。
這地方好像出了什么意外,他們似乎被卷入了某個鬼王的領域。
想到鬼王,沈清陽下意識打了個寒戰,但余光瞥見不遠處的少女,他心中又憑空生出了許多勇氣。
有什么好怕的!
他可是個大男人!要保護好夏夏,還有自家柔弱的妹妹。
畢竟出身沈家,雖然自身沒什么玄學上的本事,天賦也一般,但是各種護身的東西沈清陽卻是一點兒也不缺,光是護身符就有一大把,底氣十足。
“是啊,夏夏,還有悅悅,不用害怕。”沈清陽信心十足地說:“我們都會保護你們的。”
“退一萬步說,即使我們能力不夠,蕭瑾導演他們還在外面,發現我們失聯了,肯定不會置之不理,一定會有所行動,及時想辦法營救的。”
顏夏輕聲應了一句,濃密卷翹的睫羽翩躚,遮住了杏眸深處的波瀾。
還營救?蕭瑾不落井下石都算是好的了。
要知道,如今這種情景可是蕭家苦心造詣才營造出來的,想要一舉多得,徹底解決洼塘村的后顧之憂,讓所有的罪惡掩埋在深處。
這樣一來,自始至終,蕭家都是干干凈凈的,不可能和洼塘村這個魔窟扯上任何關聯。
甚至從某種意義上說,蕭家還是懲惡揚善的大好人,幫助斬妖除魔,清掃所有不干凈的東西。
顏夏心中的復雜思緒,沈清陽自然是一概不知,他只覺得自己表現良好,還積極地詢問嘉賓蕭瑜和蕭紈的意見。
“蕭瑜,蕭紈,你們說對不對?”
蕭瑜性格清冷,蕭紈則是花心跳脫,但說起蕭瑾,卻都是無比認真地點頭。
“我爺爺說過,蕭瑾哥是這幾百年來蕭家最為出色的天才,有他在外面,我們絕對不會有生命危險的。”蕭紈篤定地開口。
蕭瑜想了想,透露了一個內部消息作為補充:“蕭瑾哥是我們家內定的下任家主,已經確認了。”
能成為蕭家家主候選人并在競爭中獲勝的,實力是絕對沒話說的。
聽到這里,秦箏和秦書墨緊皺的眉頭都悄然松開了,沈清陽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同為三大家族中的子弟,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這個身份的含金量有多少,非頂尖天才不可勝任。
只有安然,仍然是處于緊繃的狀態,趁著蕭瑜和蕭紈他們說話的時候,靜靜地牽起了顏夏的手,湊在她耳邊叮囑。
“不管那個蕭瑾有多厲害,但我們陷入了鬼王的領域是事實,不要抱著僥幸的心態,還是小心為上。”
安然一邊說,一邊往顏夏的口袋里塞了一大把金黃色的符咒,準備得十分充分。
安然是真心喜歡這個漂亮靈動的小妹妹,不希望她出什么意外。
“嗯,安然,謝謝你。”顏夏眉眼彎彎地朝著安然笑,面頰兩側的梨渦柔軟而甜蜜:“你也是,保護好自己。”
顏夏很感激安然的關心,只是,安然不清楚的是,對于顏夏來說,危險的從來都不是洼塘村的鬼王,而是蕭家詭譎的人心。
就在眾人嚴陣以待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了尖銳卻飄渺的哭聲,如泣如訴,沙啞絕望。
“是任務卡上的描述。”
在黑暗未知的背景下,那哭聲著實恐怖,沈清陽結結實實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聲線都有些發抖。
“夜晚,聽到了詭異的女人哭聲,調查隱藏在暗處的秘密。”
“我……我們要怎么做?要出去調查嗎?還是等在這里?”沈清陽猶猶豫豫地問,糾結兩個字寫在臉上。
彈幕也被嚇了一大跳。
觀眾們并沒有像嘉賓一樣設身處地,自然沒有及時發現不對勁,只覺得綜藝設置的劇本確實十分有趣,腦洞大開,懸疑性十足。
【太恐怖了,這個聲音聽得我心里頭發毛。】
【蕭瑾導演是從哪里找來的音頻,簡直可以直接去拍恐怖電影了。】
【荒村、夜晚、女人哭聲、無邊的黑暗,所有的恐怖要素都齊全了。】
【所以出不出去?我感覺還是教室里安全,村長NPC不是說了,晚上最好不要隨便出門。】
【那幾個NPC看起來奇怪得很,還不知道是什么陣營的,不一定能相信。】
【或者分頭行動,一部分留在教室里,一部分出去?】
【別別別,這樣之后很容易落單的,按照恐怖片的套路,簡直就是自己找死。】
【我也感覺一起行動更好,最好還是不要分開,不然誰知道以后再遇到的時候,對面究竟是人是鬼。】
【嘶,細思極恐!細思極恐!】
彈幕熱熱鬧鬧的時候,教室里的眾人也討論出了一個結果。
大家還是決定不能坐以待斃,要主動出擊,去瞧瞧究竟怎么回事。
要真是全部手無縛雞之力,那也就罷了,他們也就認了,老老實實等待救援。
但是這一行人里,無論是安然還是秦箏、秦書墨,對自己的能力還是有一定自信的。
想要解決鬼王有些困難,但是僅僅只是自保,還算綽綽有余。
“門被鎖了。”沈清陽再次拉門,搖了搖頭。
他看了周圍一眼,壓低了聲音,小聲問:“話說,直播還有沒有繼續?”
角落里倒是有跟著他們的無人機,自帶攝像頭,但是,都到了鬼王的領域了,攝像頭還能不能正常工作?
要是還在正常工作的話,他們就得收斂一點,不能公然使用非常規手段,以免泄露些什么。
“小心為上。”秦箏一錘定音:“我們走窗戶。”
秦箏身手敏捷,話音剛落,整個人便如同一只大貓般,靈巧地爬上了緊閉的窗臺。
窗臺上也積累了厚厚的一層灰,窗戶是壞的,只用一根木棍撐了起來,輕輕一推,就能聽到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聲音。
幸運的是,窗戶沒鎖,稍微一用力,便被秦箏徹底拉開了。
“可以走。”秦箏腳步很輕地從窗臺跳了下去,沒有發出很大的聲音。
她在前面打樣,后面的人只需要跟著她的腳步便可以。
沒一會兒,所有人便都成功地通過窗戶,離開了那間封閉的教室。
明明是最炎熱的夏季,外面的溫度卻很涼,冷風一吹,手臂上控制不住地冒出了許多的雞皮疙瘩。
這種冷和普通的冷不一樣,是一種往骨子里浸的冷,濕濕的陰冷。
“外面的陰氣更重了。”顏夏適時出聲提醒。
安然掐了個訣,一張折成三角形的符咒被點燃,冒出了溫暖的火光,驅散了環境里的陰寒。
“女人的哭聲越來越明顯了。”沈清陽咽了咽口水,聲線顫抖,但他還是反射性地把妹妹沈清悅保護在了身后。
正如沈清陽所說的那樣,離開了教室之后,女人凄厲低啞的哭聲愈發明顯,像是直接響在耳邊,瘆人得很。
“走!”秦箏言簡意賅地說。
眾人將身上攜帶的符咒之類全部取了出來,將警惕心提到了最高。
一行人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前進,在厚重夜色的遮掩下,他們停在了一個破舊稻草屋的門口。
“這房子看起來好像有些熟悉?”沈清陽不確定地問。
“當然熟悉。”安然的臉色更凝重了,眉頭緊緊地擰在一起:“這是我和夏夏抽到的2號房子。”
稍微留心便會發現,鬼王領域中的房屋布置,和現實中洼塘村的布置是一模一樣的。
不,也不是全然相同。
準確來說,鬼王領域中,各個房子看起來要更新一些,雖然破舊,卻沒有破舊到現實中的程度。
女人的哭聲還在接連不斷地從稻草屋中傳來,眾人對視一眼,很快便有了決定。
安然主動道:“交給我吧。”
她的實力最強,由她做第一個,最為合適,也最為安全。
說完,沒等其他人回答,安然便上前推開了門。
仿若過去的場景重現,如出一轍的稻草屋,相似度極高的昏暗天光。
只是,門后不再站著那個干枯蒼老的老奶奶,取而代之的,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深淵。
隨著最后一人踏過門檻,眼前的場景剎那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第 93 章
“小心!”沈清陽驚呼出聲, 神色大變。
但他的動作終究慢了一步,只見眾人忽然腳下踩空,全部掉落了下去。
“是陷阱?”秦箏的反應最快,落地時一個翻滾緩解了沖勢, 起身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眾人各顯手段, 安然的手中點亮一個符咒,一陣清風接住了她和顏夏兩人。
見顏夏安全, 顏夏掛在腰間的收魂瓶才無聲無息地暗了下去, 收回了原本的能量。
秦書墨和蕭家兩人落地的動作也很輕巧, 雖然受到了點震傷, 但是并無大事。
沈清陽和沈清悅兩人卻是慘了。
沈清陽身上雖然有符咒,可是緊急關頭壓根沒想起來使用,結結實實地摔了個大跟頭。
沈清悅一向是養尊處優, 從來沒遇到什么危險, 突然發生了意外,她連沈清陽都不如, 是所有人當中最慘的那個, 摔得身上見了血, 骨頭險些都快斷了。
沈清悅的眼睛立馬就紅了,緩了好一會兒才在沈清陽的幫助下爬了起來,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樣往下掉。
直播間早在他們進入稻草屋的那個瞬間就斷了, 觀眾們還以為這是節目組留下的小驚喜。
畢竟直播主要就是為了吸引熱度,還是得要留一些精彩瞬間在視頻里的, 不然投資方怎么賣VIP, 怎么賺錢?
節目組也很快發布了通告, 進一步打消了觀眾的懷疑,順便做了綜藝視頻的宣傳。
直播卡在了關鍵點, 觀眾們急得嗷嗷叫,全都是撒嬌打滾求導演快點剪輯放出來的。
【節目組不做人,稻草屋里面究竟是什么?】
【我要給導演郵寄刀片,怎么能停在這里?怎么能停在這里!】
【發出靈魂的嘶吼!導演,我們已經準備好了,你什么時候放出來!】
【我有一個朋友,他已經在病榻上纏綿多時,導演,他讓我轉告你,如果你不早點把視頻放出來的話,他死不瞑目,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導演不做人系列!】
【到底為什么會有哭聲?到底隱藏著什么秘密?導演,直播沒了,能不能提前告訴我們答案啊?不然我今晚怎么也睡不著了嗚嗚嗚!】
直播間一片鬼哭狼嚎,眾人是不知道的。
反倒是摔得很慘的沈清悅,意外地和觀眾們同頻了,眼淚怎么也止不住,那是疼的。
可惜鬼王不是個憐香惜玉的,在場的其他人也都在警惕周圍,沒有時間安慰她。
唯獨沈清陽心疼得不行,連自己身上的傷口都顧不上了,率先幫沈清悅處理起來。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一行人才有心思去看他們所在的位置。
“這里好像是……”安然緊擰的眉頭絲毫沒有松開,語氣沉甸甸的。
“是地下室。”顏夏冷靜地說,鴉翅般的烏黑睫羽低垂,漂亮得像是兩把玲瓏的扇面。
“是這個稻草屋的地下室。”顏夏補充了一句。
“地下室?”秦箏有些不解。
這說不通。
稻草屋都破成這個樣子了,怎么還會建造地下室?建造地下室做什么呢?
一般來說,地下室一般是用作儲物用,北方經常會挖地窖,用來在冬日儲存蔬菜。
可是放眼望去,眼前的地下室什么也沒有,空蕩蕩的,只有濃厚的嗆人的灰塵,黑暗而陰森,透著一股滲人的冷意。
不像是什么儲物的倉庫,更像是一個——禁錮的牢籠。
尖銳嘶啞的女人哭聲再次響了起來,這次離得實在是太近了,太近太近了,好像就在耳邊,浸著讓人毛骨悚然的冷。
好像有一陣陰風吹過,眾人提起了心,小心翼翼地朝著哭聲的方向繼續前進。
終于,他們看見了不遠處的身影。
那是個人?
……也許,那是個人?或者說,是個人型生物?
不怪秦箏她們不確定,實在是那個“人”的樣貌太過模糊,像是籠罩著一層厚厚的霧氣,層層疊疊。
她的頭發很長,亂七八糟地垂在身后,上面全是油污,遮住了大半張臉,看不清五官。
但她全身也只有頭發作為遮掩,并沒有穿任何衣物,赤-身-裸-體地躺在那里,脖子上和腿上、手上都被大鎖鏈束縛,牢牢地銬在墻上。
不知道已經銬了多久,女人的脖子上和手上、腳上都有一層厚厚的血痂,一片血肉模糊。
“你怎么樣?”這般慘不忍睹的畫面,看得秦箏她們的心臟全部都揪了起來。
秦書墨和沈清陽等男嘉賓下意識轉過了身,非禮勿視,這是對女性最基本的尊重。
秦箏則快步上前,脫下了身上的披肩,準備搭在那人的身上。
第 94 章
就在這時, 那女人突然抬頭,露出一張形容枯槁的臉來。
那張臉上布滿灰塵和血污,一雙眼睛里充斥著麻木和機械,又隱隱透著刻骨的恨意。
恨不得將自己的仇敵扒皮抽筋, 碎尸萬端, 有著玉石俱焚的決絕的恨意。
透過表面那層厚厚的遮掩,模糊地還能瞥見姣好的五官, 那是一個女子最好的青春歲月。
秦箏的承受能力極佳, 哪怕因為女人的突然抬頭嚇了一跳, 很快便平復了心緒, 開口準備問些什么。
但還沒等她開口,粘稠的黑霧像是巨蛇一樣扭曲翻滾,眼前的情景再次發生了改變。
面前的一切都成了虛幻, 他們像是第三方的觀眾視角, 可以看到一切,卻無法觸碰, 無法被面前的人感知。
“這是?”秦箏撿起了自己飄落在地上的外套, 緩緩地站直身。
秦書墨肯定地回答說:“是記憶, 那構造幻境的鬼王生前的經歷。”
正如秦書墨所說的那樣,面前的場景以幾倍的時速流淌著。
他們親眼看著女人像是牲畜一樣被關在地下室,蒼老的婦人和愚昧的男人不知道她的名字, 只日復一日地稱呼她為“三萬塊”。
因為女人是他們花費三萬塊錢從村長那里買來做媳婦的,買來傳宗接代的。
但女人實在太不聽話, 于是需要被教訓, 需要被折斷骨頭, 打斷腰桿,直到她變成和老婦人一樣, 成為洼塘村中一個面目模糊的女人,一個沒有過去沒有未來的女人。
不久,女人就懷了孕,生下了一個嬰兒,可惜只是個女孩。
男人的臉上寫滿了失望,蒼老婦人也罵罵咧咧地說了句晦氣,毫不留情地掐死了那個剛出世的女娃。
盡管女娃還沒來得及在這個世界上呆滿一天,卻諷刺性地有了個正式的名字,叫做宋招娣。
女嬰的胎盤被剁碎煮熟,成了女人下一頓的吃食。
女嬰小巧冰冷的尸體遭受了最慘烈的對待,因為封建迷信,這樣,其他的女孩就不敢再投胎到他家。
只可惜,第二胎仍然是個女孩,受到了同樣的遭遇。
第三胎亦然。
只是這個時候,“三萬塊”女人的身體已經扛不住了,大出血死亡,面對這個孩子,蒼老婦人和男人商量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留下她。
為了買女人,宋家已經耗費了全部的錢財,沒了任何的積蓄,如今之計,只有死馬當成活馬醫,把小女孩養大,看看有沒有機會換出去。
“畜生!簡直是畜生!他們根本不配做人!”秦箏氣得不行,拳頭攥得緊緊的,恨恨開口。
其他人也是面色難看。
倒是安然,早在木屋時便大致知曉了此事,那時便發泄了一遍,現在還能控制得住。
她聲音沉重地說:“積攢了這么多年的怨念,再加上從某種意義上,還親口吞噬了自己親生的兩個孩子,難怪她能在短短幾年的時間里就突破成了鬼王。”
“趙明珠還是陰時陰年陰月陰日生的陰女。”
“不是兩個,是三個。”
阮棠的聲音和女孩細弱的聲音一同響起。
安然還沒來得及問阮棠怎么知曉那女人的姓名和生辰八字,便見黑霧中走出一個瘦弱的小女孩來。
正是她們在2號房子里碰見的宋求娣!
但那雙眼睛和臉上的表情,分明不是屬于一個天真年幼的小女孩,而是一個滄桑的麻木的女人,那個被囚禁在地下室中絕望的女人。
“怎么可能……你……”安然震驚地瞪大了眼。
“宋求娣”的臉上流露出一個似哭似笑的表情,像是在單純地陳述事實,又像是在嘲諷什么。
“她生病了,高燒不退,所以死了。”“宋求娣”的聲音里是說不出的冰冷,仿佛描述的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而是什么毫無干系的存在。
“所以,我來了。”
她在宋求娣的身上復生,因此,準確來說,機緣巧合之下,她親生的三個女兒,盡數被自己吞噬。
周圍的黑霧褪去,現實中的情景終于再次展現在眾人的眼前。
仍然是那個洼塘村,只是如今的村落,和曾經的安寧祥和完全不同,遍布著濃厚的血腥味道,面目猙獰的男男女女被黑霧包裹束縛,像是劇毒的毒蛇伸出了獠牙。
“我知道多說無用,只是你直接殺了導致你死亡的仇人,還能算是了結因果,可一旦毫無顧忌地大開殺戒,傷了這些無辜的村民,你會墮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的!”
安然面色凝重地警告。
“無辜?”“宋求娣”諷刺地勾唇,冷冷地說:“在這個洼塘村,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
面前的每一個人,都更像是披著人皮的惡鬼,不知道毀了多少人的人生。
沒有人能給她公道,那就只有她自己來,她從來也就沒想過去依靠誰。
至于投胎轉世?
都已經變身成為厲鬼了,她從沒有過這樣的念頭,哪怕徹底墮落,她也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宋求娣”的眼眶里好似流淌著赤紅的鮮血,粘稠濃郁,翻滾扭曲的黑色霧氣也添上了可怖的血色。
“不能讓她再繼續下去了,否則,洼塘村的全部村民,一個也活不下來。”
導演蕭瑜并沒有進入幻境,神色沉甸甸的,高聲大喊了一句。
說完,他便率先沖了上去,雙手結印,燦燦金光閃耀。
秦箏、秦書墨和安然等人咬牙。
他們雖然同情女人趙明珠的經歷,卻不能眼睜睜看著生靈涂炭,不能看她這樣被怨念所控制,誤入歧途。
因此,只是遲疑片刻,幾人便對視一眼,紛紛拿出了壓箱底的招數。
但是,令人恐懼而震驚的是,即使眾人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卻都輕而易舉地被趙明珠抵擋了下來,沒有造成太多的阻礙。
趙明珠所附身的那具屬于宋求娣的身體,更是逐漸染上了純粹的血金色光芒,互相交織融合。
“鬼王!怎么可能!你才死亡幾年,怎么可能突破鬼王!”蕭瑜臉上的面具終于消失了,瞳孔微縮,充斥著難以置信。
這怎么可能!趙明珠怎么可能突破!這完全在他們的計劃之外!
完全形態的鬼王和機緣巧合下升級的半鬼王可不同,那是本質的差別。
結合他們所有人的力量,打敗一只半鬼王是可能的,但要是對手是鬼王,勝利簡直是天方夜譚。
趙明珠聲音嘶啞尖銳地大笑著,在凄厲的聲波攻擊中,蕭瑜等人“哇”得吐出一大口鮮血,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
“啪啪啪啪啪!”
半空之中,那些拐賣女人和孩童的洼塘村村民們,那些購買女人并肆意虐待□□的洼塘村村民們,一個個眼珠充血,由內而外爆炸成了一團團鮮紅的血肉,鮮血四濺。
“還不準備出手嗎?”趙明珠的臉上滿是鮮血,居高臨下地質問道:“躲藏在暗處的垃圾!”
什么?竟然還有別人的存在?
安然等人一驚。
卻見此時,原本張牙舞爪的黑霧像是遇到了什么克星,如同陽光下的冰雪般一片片消融。
幾個須發皆白、仙風道骨的老人從暗處出現,穿著一身白色的道家長袍,氣質仙氣十足,肩膀上還用鎏金色的金線繡了一個“蕭”字。
“肆意妄殺,罪無可恕。”領頭的老人寬大的袖子隨風而動,沉聲開口。
“還有你,極陰之體的姑娘,也許你需要和我走一趟,解釋一下為什么這只鬼王的身上會存在屬于你的陰氣。”
說完,沒能眾人反應過來,只見一陣清風拂面而來,在金色符咒被點亮的同時,站在一邊的阮棠、中央的鬼王趙明珠和眾多長老都不見了蹤跡。
“蕭瑜,你們蕭家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秦箏抹去了嘴角的血跡,眼神中都燃燒著憤怒的火焰,毫不留情地一拳砸了過去。
“別糊弄我們,說你什么都不知道,洼塘村這個地方是你選的,你們蕭家的長老竟然一直藏在暗中,顯然是把我們當成猴子來耍。”
“你們到底想干什么!到底在算計什么!洼塘村的這些事情,和你們蕭家到底有沒有關系!你們蕭家的長老究竟把棠棠帶到哪里去了?”
秦箏咬牙切齒地發問,語句快得像是機關槍。
秦書墨的話簡潔很多,卻是字字句句重若千鈞:“或者,我可以理解成,蕭家是想公然和秦家為敵,已經做好了掀起兩大家族戰爭的準備?”
蕭瑜:“……”
蕭瑜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難看,事情發展到了最糟糕的境地。
一子錯,滿盤皆輸。
據他了解,阮棠不過只是秦家旁支出身,在秦家地位一般,怎么可能代表整個秦家?
可看秦書墨的樣子,明顯不是開玩笑,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么?
蕭瑜止不住地頭疼。
……
另一邊,蕭家長老們將阮棠和鬼王趙明珠帶回了本家,隨手將她們束縛在靜室,便急急地開啟了家族會議。
瞧著他們匆匆離開的身影,阮棠平靜地收回了視線,腰間的收魂瓶晃動,柳昕的魂魄出現在這片空間。
因為走得很急,蕭家長老留下的禁止并不是特別嚴格,柳昕沒花太大功夫,便順利地解開了束縛的符咒。
“棠棠,你沒事吧?”柳昕關心地問。
“沒事。”阮棠搖了搖頭,纖長濃密的眼睫翩躚如蝶翼,淡淡地看著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場景,內心忽然浮現出極其復雜的情緒。
蕭家,當真是……久違了。
“趙明珠,我答應你的做完了,接下來該是你承諾我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