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楚栩云的劍法對魔修而言是致命的,對于身上有魔氣的郁逞也不例外。
那充滿殺意的劍鋒只差分毫便會穿透郁逞的心臟。
直到楚栩云收回劍,眸光冷淡地看向郁逞,側(cè)身讓出一條道路,示意郁逞出來。
郁逞想要出去,才后知后覺自己的手腳已經(jīng)僵硬得動彈不得。
“我……我動不了。”郁逞極度羞恥地吐出這么一句,在楚栩云困惑的目光中伸出手,“你拉我一把。”
他明明是來找楚栩云討要說法的,卻在楚栩云面前把臉都丟盡了。
楚栩云無奈地望著他,良久,還是大發(fā)慈悲般朝郁逞伸出了手。
兩只手即將觸碰的剎那,門外忽地傳來一道聲音,
“仙君,宗主來訪,已在殿外等候。”
楚栩云猛地收回手,讓郁逞撲了個空。
“你……”郁逞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楚栩云按住腦袋一把摁進(jìn)了書桌下。
而后,楚栩云坐在了書桌前。
逼仄的空間內(nèi),郁逞被迫跪在了楚栩云雙腿中間。
他這輩子從未如此屈辱過,若他是正常男子,自然不會覺得有什么,可郁逞偏偏有斷袖之癖。
這樣的姿勢實在令他渾身不適,郁逞更不理解的是楚栩云。
不想被宗主發(fā)現(xiàn)他,那就直接說話啊!
把他藏起來做什么,況且宗主修為很高怎么可能發(fā)現(xiàn)不了他身上的魔氣?
下一刻,楚栩云在他身上渡上一層靈氣,將郁逞的魔氣掩蓋住,又臉色極沉地做了個噓聲的手勢。
郁逞:……
緊接著,宗主進(jìn)來了。
“我聽說你要把那個身上種著魔蠱的孩子留在宗門?”
聊得竟然還恰巧是郁逞的事。
楚栩云沒有回答,卻比回答了更加能激怒宗主。
“你的意思是,你鐵了心要把他留下?萬一日后他被魔蠱控制鑄成大錯,殺害人命,不是你我可以承擔(dān)的。”
楚栩云還是沒有說話。
可郁逞忍不住了。
他想出去反駁宗主那些話,剛冒出個腦袋,頭頂就被一只冰涼的手死死按住,毫不留情地摁了回去。
“我只勸你這最后一次,楚栩云,你的心腸太軟,遲早有一日會被這幅軟心腸所害。”
楚栩云的心軟?
被按住腦袋動彈不得的郁逞沒看出來。
清淡的竹香氣息自面前的衣擺傳來,上面沒有一絲一毫的褶皺,平整而規(guī)矩,就像楚栩云這個人一樣。
郁逞覺得自己仿佛被那竹香徹底包裹住,鼻腔里只剩下楚栩云身上的氣息,讓他渾身不舒服。
楚栩云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太過冷硬,還不講信義,說過的話轉(zhuǎn)頭就和沒說一樣。
他喜歡的人,至少要脾氣好些。
“你就聽我的,你
若只是想救他性命而已,那就不要教他法術(shù),他身上本就有魔蠱,修習(xí)法術(shù)極其容易走火入魔,只教他做個普通外門弟子即是。”()
這宗主怎么還不走,有完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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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逞攥緊十指,想知道楚栩云是不是也是這么想,所以才一直不愿收他為徒。
然而楚栩云還是沒有說話,只是悄悄伸手把郁逞的腦袋又往桌底推了推。
郁逞:……
差不多得了,這里攏共就這么大的地方,到底要把他推到哪里去?
他有那么見不得人,還是嫌棄他靠的太近?分明是楚栩云要把他帶回來。
越不讓靠近,郁逞偏要靠近。
在楚栩云又要伸手按住他的時候,郁逞眼疾手快地一把攥住了那只腕子。
對方肉眼可見地一僵,想要抽回自己的手,郁逞卻忽然沿著他的手腕將手探進(jìn)了衣袖里。
冰死你。
楚栩云反手捉住他,想在宗主覺察不到的角度抽出郁逞那只作祟的手,恰逢此時,宗主朝他看了過來,“你在干什么?”
楚栩云徹底不再動了,在宗主審視的目光中,垂下的那只左臂衣袖任由郁逞報復(fù)性的鉆進(jìn)來,像一條攀附在手臂上的冰涼毒蛇。
見他不答,宗主的火氣更盛,“剛剛我說的話你是不是一個字沒聽?”
片刻,楚栩云顫抖著用另一只沒有被賴皮蛇賴上的手,舉起一本古籍。
意思是,他在看書。
宗主深吸了一口氣,“先別看了,我跟你繼續(xù)說,那孩子不能教給他法術(shù),否則遲早有一日會反噬你。”
話音落下,楚栩云身形又是一顫。
那只毒蛇在“咬”他。
郁逞輕輕掐了楚栩云一下,提示他自己還在這里,如果不想被發(fā)現(xiàn),就不許答應(yīng)宗主的話。
在郁逞毫無威懾力的威脅下,楚栩云搖了搖頭。
“你……你真是氣死我了。”宗主有點想掐人中,“你有沒有想過,日后他若是闖了禍,那遺世臭名會一并落在你頭上?你再仔細(xì)想想,我說的話何曾害過你?”
楚栩云不知在想些什么,低垂眼睫,看向了書桌下——一雙灼灼滾燙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他,仿佛自己膽敢說出半個不合適的字,就會撲上來把他吃掉。
“剛剛我就好奇,你到底在看什么,真的只是在看書?”聽到宗主的話,察覺到對方湊近的腳步,楚栩云猛地收回眼,一腳將桌下的郁逞踩進(jìn)了更深處的角落,而后把書再次舉起來。
剎那間,郁逞感覺五臟肺腑都被踩挪了位,最關(guān)鍵的是,那只腳踩的地方不對……
他努力想挪開楚栩云的足靴,可楚栩云這次壓根不給他任何鉆出來的機(jī)會,郁逞強(qiáng)忍不住,剛想出聲,卻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發(fā)不出聲音。
楚栩云居然不知在何時把他的嗓子弄啞了!
什么正道仙君,分明就是個冷血混蛋。
那只足靴正正好踩在郁逞的腿間,讓郁逞額頭冒了一層
萬一再踩一下,他的人生從十三歲就可以結(jié)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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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楚栩云沒有那么狠毒,在郁逞聽話之后,便也不再強(qiáng)行壓著郁逞,只是那只該死的足靴還是沒有從那個地方離開。
郁逞認(rèn)命了。
宗主自說自話了足有半個時辰,得不到楚栩云的回應(yīng),終是忍不住拂袖離去。
殿門開了又關(guān),楚栩云才低頭看向書桌下,看到郁逞已然紅透的耳根。
他伸出手,輕輕貼在郁逞的額頭上,像是以為郁逞生病了。
郁逞卻倏地甩開他的手,自書桌下飛快跑出來。
他看也不看楚栩云,將要離開寢殿的時候,肩膀倏忽被人輕輕按住,他警惕地回過頭。
面前是一把學(xué)徒木劍。
郁逞微微怔忪片刻,指尖蜷縮起來,半晌,又連同糾結(jié)的內(nèi)心一并緩緩舒展開來,他將那把木劍接過,而后轉(zhuǎn)身逃出了楚栩云的寢殿。
他不討厭楚栩云,也不喜歡。
硬要說的話,他覺得楚栩云是個奇怪的人,奇怪到有些特別。
明明可以把他丟在魔域自生自滅,卻非要力排眾議把他帶回來。
明明可以按約定好好教導(dǎo)他法術(shù),卻突然避而不見把他晾起來。
明明可以聽宗主的話把他趕走,明明可以不用偽裝成他不在,只要大方將他交給宗主就是。
楚栩云卻還是要把他藏起來,哪怕被他肆無忌憚地觸碰。
郁逞突然很想知道,楚栩云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彼時他并沒有想到,好奇深淵下的風(fēng)景,是墜入深淵的第一步。
成親第二日,魔域難得下了一場清涼小雨,驅(qū)散連日連綿不斷的熱氣。
立夏將近,換季多雨,夜溫驟冷,楚栩云被人折騰了一整夜,翌日一早果然染上風(fēng)寒。
自修煉以來,這還是他頭一回真正生病,頭昏腦熱,渾身乏力,連從軟被爬出來的力氣都沒有,當(dāng)然這其中也包含一些其他原因。
郁逞愧疚不已,精心準(zhǔn)備的飯菜,楚栩云也吃不下了。
更不巧的是,郁逞從未生過病,魔宮里也沒有備著凡人生病時要吃的藥,只得派了幾個魔修去凡間尋醫(yī)問診。
“郁逞,好熱。”楚栩云半瞇著眼,窩在軟被里,腦袋上擱著一塊濕毛巾。
郁逞伸手去拿下那塊毛巾,已經(jīng)被楚栩云的體溫染熱了。
他心疼萬分,低聲道,“再等一等,大夫馬上就到。”
這樣下去,阿栩會不會死?
當(dāng)凡人實在太麻煩了,總之阿栩現(xiàn)在已經(jīng)跟他結(jié)契,他不如直接把那縛仙繩除去,還阿栩法力,說不定病立刻就好了。
郁逞這么想的,也這么做了,他取出一把匕首,輕輕在楚栩云的手腕上挑了挑,一根細(xì)細(xì)的線憑空出現(xiàn),被郁逞的匕首輕易挑斷。
法力應(yīng)該回來了,病好了嗎?
“阿栩,好些沒有?”郁逞連忙問
()
。
得到的卻是一句虛弱的聲音,“還是好熱。”
居然還沒好?
郁逞登時慌了心神,一籌莫展之際,忽然有魔修手下闖了進(jìn)來。
他急切地問,“大夫來了?”
殿門外的魔修戰(zhàn)栗地?fù)u了搖頭,顫抖著開口,“回尊主,劍仙來了,屬下們?nèi)ψ钄r,可攔不住他。”
紀(jì)憐洲,他來干什么,難道又是打阿栩的主意?
郁逞面色忽沉下去,剛想提刀出去,卻猛地想起紀(jì)憐洲興許會有治病的法子。
他冷靜片刻,淡聲對殿外的魔修道,“放他進(jìn)來。”
很快,紀(jì)憐洲大步踏進(jìn)殿中,背上長劍仍沾著不知哪個魔修身上鮮血,他冷冷掃過殿內(nèi)的郁逞,漠聲道,“婚事已成,你如今既已出了一口惡氣,也是時候該把阿栩還回來。”
這樣的話,郁逞聽了只覺可笑。
他們可是兩廂情愿,阿栩是喜歡他才留下,他憑什么還?
郁逞輕嗤一聲,淡淡道,“新婚大喜,我不與你計較。”
“好,我也不想跟你浪費口舌,阿栩呢,讓他出來。”紀(jì)憐洲道。
郁逞微微一頓,聲音低了些,“他病了。”
紀(jì)憐洲頓時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道,“什么病?”
“發(fā)熱。”
盡管不愿找紀(jì)憐洲尋求幫助,可郁逞更不想看到楚栩云繼續(xù)難受下去,他挪開眼,分外艱難地開口,“你會醫(yī)么?”
紀(jì)憐洲臉色黑了黑,同樣為了楚栩云,不愿再跟郁逞口舌之爭,
“會一點。”
半晌,
紀(jì)憐洲的指搭在楚栩云的手腕上診脈。
床頭的金鏈極其顯眼矚目,楚栩云手臂上的紅痕更是觸目驚心。
紀(jì)憐洲強(qiáng)壓住想把郁逞一劍捅死的沖動,深吸一口氣,收回手,低聲道,“他不是普通風(fēng)寒,應(yīng)當(dāng)是體虛所致,需要連日調(diào)理,我開些草藥,你去抓來熬煮。”
郁逞讓人記下那些草藥去抓來,心頭稍松了一口氣,轉(zhuǎn)眸看去,只見楚栩云慢悠悠收回手,把被子拉高了些,遮住腦袋。
見此場景,知道楚栩云的本性,郁逞有些想笑。
不想喝藥?
阿栩怎么跟小孩一樣。
“阿栩,你再不回去,你徒弟可徹底不想再修煉了。”紀(jì)憐洲又趁機(jī)提起正事。
楚栩云把頭扎得更低。
憐洲的話他早就聽見了,宗門要他回去,不一定是因為宗門大比,長老那么多,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更多可能是因為宗主要收拾他。
回去會挨揍的,他不回。
“你不想回?你可知此次宗門大比的獎賞是什么?”紀(jì)憐洲鐵了心要把楚栩云帶回去,故作高深道,“元清圣水,你當(dāng)真不想要?”
話音落下,軟被緩緩拉了下來,楚栩云果然被紀(jì)憐洲的話誘惑,露出猶豫的神色。
見他想要,郁逞雖不知那元清圣水是什么,卻還是慌亂了瞬,“阿栩,你不必回去,無論是什么,我一定會替你找來你想要的東西。”
聞言,紀(jì)憐洲忍不住打斷,“你叫他什么?”
“阿栩,如何?”
“你是晚輩,怎能如此喚他!”
“夫人,你滿意了?”
“……”
聽到郁逞的話,楚栩云眼前一亮,忽然伸出手,輕輕拽了拽郁逞的衣角。
郁逞立刻會意,俯下身子,只聽楚栩云在耳邊低聲開口,“郁逞,你去把元清圣水找來。”
“好,我現(xiàn)在就去。”郁逞作勢剛要起身,又被楚栩云抓住衣袖,他趕緊道,“你放心,不管那東西是什么,我會想盡辦法給你帶回來”
只見楚栩云搖了搖頭,耳邊再次響起他輕輕的聲音,語氣還有些小小的得意,“我有辦法,你扮成我回去,在宗門大比上贏下來。”
郁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