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掌控
梁晚從沒想過,有一天也會有把柄被人捏在手里。這種處處受制于人的感覺實在不好受,于是,飯桌前,她提出談判:“要怎樣,才能一筆勾銷?”
周溯并不打算配合她,將餐盤里的食物慢慢下進紅湯里,“還沒想好。”
梁晚以完成一件任務的態度吃完這頓飯,說要午休急著回去。周溯看著她眼睛下輕青的顏色,讓她回去了。
梁晚松一口氣,怎料,這只是一個小小的開始。
之后幾天,梁晚時不時收到周溯發過來的任務短信,比如她和室友吃飯吃到一半,周溯突然發來消息,梁晚只得半路跑過去送水送東西。
周溯拿到指定的物品,梁晚只停留了一秒不到,送完東西后匆匆就跑開,都沒看他一眼。
周溯笑著,又開啟下一輪的發號施令。
如此往復了幾天,梁晚晚上睡覺前,看到手機上推送的步數提醒,這幾天步數都破萬,足夠達到減肥與健身的效果。閉上眼沒一會兒,手機的震動將她從入睡的邊緣拉回來,梁晚撈過一看,垂著眼,看到近期重復率過高的那兩個字,一瞬間有想扔掉手機的沖動。
然而還是妥協般的接起,往后一躺,“喂?”
周溯那邊背景音有些嘈雜,可能不是在學校,不過此刻她完全沒去想他在哪兒,“你不睡覺的嗎?”
“你要睡覺了嗎?”周溯問。
“嗯。”梁晚輕輕應了一聲,眼皮愈發的重,“我要睡覺了。”
“行,那你睡吧。”
通話結束前,梁晚忽然叫了他一聲:“周溯。”
周溯靜靜地聽著,“嗯。”
梁晚閉著眼:“我好累,能不能結束這個幼稚的游戲,你要想說就說吧我不管了……”
聲音愈發的困倦,到最后慢慢變小。
周溯結束了通話,將手中的煙摁滅。夏淮走過來,“你笑什么呢?”
周溯撈起椅背上的外套,“回去了。”
“這才幾點?”
周溯說:“回去睡覺。”
夏淮瞥見桌臺上的幾張折疊小紙條,小紙條里不出意外的是一串數字。
夏淮眉梢一挑,“喲,行情不錯啊。這么急著走,是約了哪個小妹妹?”
周溯頭也沒回,“我是真回去睡覺。”
夏淮覺得這少爺真是命好,以后要是破落了,去會所掛個牌估計還是很賺錢的。
*
梁晚第二天醒來,才迷迷糊糊想起昨天晚上睡覺前說了什么話,那一時困意襲來講的,他不會當真了,真的跟裴延川說了吧?
梁晚爬下床,到陽臺那邊給周溯打了個電話,那邊過了有一會兒才接起,估計是還在睡覺。
周溯聲音是剛睡醒的喑啞低沉:“誰?”
“那個。”梁晚斟酌了下,“你說了嗎?”
“說什么?”周溯也是緩了會兒才明白過來,“行啊,你要是想讓我保守秘密,下午來找我一趟。”
聽這語氣,那看來他還沒有講。梁晚松了口氣。
梁晚下午沒課,周溯讓她去的地方是體育館。
坐在長椅上等了會兒,周溯從里面出來,他身上穿著一件球衣,臉上汗涔涔的,應該是在籃球場打球回來。
墻邊有一排柜子,周溯打開其中一個柜門,從里面拿了條毛巾出來。
周溯擦著汗,說:“我有點渴。”
梁晚看了他一眼,“行。”
等梁晚買水回來,周溯已經不在原來的地方了,旁邊和對面的房間門敞著,梁晚進去找了下,不在。給他發的信息也沒回。
不會是耍她,把她一個人丟在這里然后他走了吧?
梁晚憤憤地想著,又走進另一個半掩著門的房間,環視一圈,周溯也不在這里,正想出去,拐角處傳來腳步聲,她回頭看。
周溯擦著頭發走出來,第一眼看沒什么,梁晚木木的,再看第二眼,頓住。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籃球短褲,上半身的肌肉線條都裸露在外。未擦干的水珠往下淌,把僅有的衣服布料沾濕。
梁晚迅速轉過身,“周溯,你暴露狂啊!”
周溯:“?”
梁晚急著跑開,周溯散漫笑了一聲,抓著她手腕把人拽了過來,梁晚被一股蠻力壓到了墻上,呼吸間是他身上沐浴露的氣味,清爽的橙花味道。
“說清楚,什么暴露狂?”周溯垂眼睨著她,眼角冷窄,深色的瞳孔里有幾分笑意。
周溯都要合理懷疑她是不是生活在包容開放的二十一世紀了。
看著她閉上輕顫的眼,周溯好笑道:“我是沒穿衣服還是怎么著?而且,你看門口那牌子那兒寫的是什么?”
梁晚慢慢睜開眼,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門框上,藍底白字寫著一行小字:[更衣室]
后面還帶有一個男士的標識。
梁晚緩慢地眨了眨眼,確定自己沒看錯。
剛才進來的時候怎么沒有看到呢!
“我要是暴露狂,那你算是什么?”周溯傾身,將臉靠過去,溫熱的呼吸在她頸間游走,隔著微妙的距離。
他語調慢悠悠,刻意壓低聲,蠱惑似的,“你是有什么偷窺的癖好嗎?”
周溯拉開點距離,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的反應,覺得再這樣下去,她臉紅得都能熟了。
周溯也沒再逗她,撤開困住她的手臂,梁晚循到空隙,立馬跑了出去。
“等等,還有事兒沒說完。”周溯在后面叫住她。
梁晚只得停住腳步。
再出來時,他身上已經套了一件衣服。
周溯拿了鑰匙,把柜子門鎖好。他走在前邊,“跟我過來。”
周溯帶她去的是體育器材室,這周的體育課由他負責收整道具。
梁晚面無表情道:“這回讓我做什么?整理東西是嗎?行。”
梁晚把散落的羽毛球、排球這些放到分類的區域。要搬一個鐵架子時,沒挪動,周溯幫了她一把,把架子放到過道的旁邊。
“行了,別弄了。”
周溯本來也不是真的想讓她來這兒干活。
梁晚:“那沒事了我就先走了。”
周溯自然沒這么輕易的就讓她走,掰過她下巴,“怎么,跟我待在一塊兒就這么無趣?”
梁晚被迫仰著頭看他,“不然呢?”
是了,他并沒有表面看上去那樣好說話,強勢地掌控,富有攻擊性,才是他的真實面目。
42.朋友
梁晚沒有那么多耐心跟他玩這個無聊的游戲,崩潰又無奈,“你欺負我。”
周溯“嘖”了聲,“怎么就是欺負了?”
周溯垂眼看著她,視線落在她嫣紅的唇瓣上,眼神暗了下。
想接吻,想慢慢地舔和咬,然后氣息相融。
這個意識冒出來后,周溯在心里將自己唾棄了一番,他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必生出這樣齷齪的想法來。
梁晚還在據理力爭:“因為抓住別人的弱點,就一直支使她做事情,這樣耍別人有意思嗎?很好玩嗎?”
周溯沒有共情到梁晚情緒起伏的那個節點,只是玩笑似的說著:“好玩啊。”
“你之前不是說想要一筆勾銷的方法?我想到了。”他忽然靠近,兩人之間的距離一下子縮近,梁晚后背貼到墻壁,她冷得縮了下脖子,胸口微微起伏。
周溯看著她,毫不掩飾對她的興趣,“想讓我不說啊,就做我女朋友,這是個一勞永逸的辦法。”
腳上猝不及防吃痛一下,梁晚毫不客氣地踩了他一腳,趁機推開他,“你做夢。”
注視著她跑出去的背影,周溯低笑了聲。她表情看著乖順純良的,說起話來一點也不饒人。
手上屬于她皮膚的溫度還未完全消散,的確,他好像是在做夢。
眼底的散漫淡去,轉而是淡薄的自嘲。
他好狼狽。
紀明和陳燼往這邊走來時,正好撞見梁晚匆忙跑出去,她眼圈紅紅的,泛著水霧,臉上也有點紅暈。紀明跟她對視時,梁晚表情稱不上是很禮貌地看了他一眼。
周溯把器材室的東西擺放好,正關著門,陳燼的聲音從走廊傳來,“要不要我們來幫忙?”
紀明直接說:“你對人家梁同學干什么了?怎么還把人弄哭了呢?”
周溯關上門,“你看到她哭了?”
紀明覺得自己暫時還沒有到眼瞎看不見的程度,理直氣壯地說:“對啊。”
周溯回想了下,認為自己也沒說什么過分的話做什么過分的事情,臉皮怎么這么薄?
看他沉默不語,陷入短暫的沉思。紀明不得不合理懷疑他真做了什么不當人的事兒。
以至于后來幾天,梁晚看著他們幾個就跑。
“好家伙,梁同學現在是不認識我了嗎?打招呼都不tຊ理的。”紀明端著餐盤在周溯對面坐下,講自己剛才買飯的時候看見梁晚的事情,“好歹還是一起玩過密室吃過飯的交情。”
周溯戳著碗里的雞腿,一副沒什么食欲的樣子。梁晚現在完全不在乎他是否把秘密說出去,是拿準了他不會說,會一直吊著她。因為他就這么一個把柄,輕易用掉之后對他也沒什么好處。
倒是很聰明啊。
紀明看見自己對面的好兄弟拿筷子面無表情折騰雞腿,而后嘴角很輕地上揚了一下,在紀明看來就有點滲人。
紀明推了推旁邊的陳燼,“你看見了么?”
陳燼:“什么?”
紀明也不注意措辭了,“老周剛才那個笑,好邪魅啊。”
陳燼不知道該說什么:“……”
*
周溯再次見到梁晚,是一次上完晚課之后,他去便利店買東西,看見窗臺那邊的桌上趴著的熟悉的背影。
沒有看見正臉,但他有種直覺,那就是梁晚。
最近氣溫起伏大,梁晚有點感冒的跡象,又加上生理期造訪,當時去便利店時,肚子突然很疼,就趴在桌上休息會兒。
沒想到旁邊過來的人是周溯,他問:“你怎么了?”
梁晚表情不是很好,皮膚在便利店的燈光下白得像是冒著涼氣,“沒事。”
周溯盯著她看了會兒,也沒多停留,便抬腳離去。
幾分鐘后,前臺的小姐姐端了碗加熱過的紅棗銀耳粥過來,梁晚想說是不是弄錯了,她沒有點,轉念一想,自己也確實需要,正準備付錢時,店員說:“不用,剛才出去的那位帥哥付過了。”
梁晚怔了下,是周溯嗎?
自從上次,她單方面吵架,兩個人不歡而散之后,最近他確實沒像以前那樣纏著她了。
梁晚沒多想,回宿舍洗了個澡,早早的就睡下了。
感冒還沒有發展得很嚴重,剛開始有一些癥狀,她便及時吃藥休息,所以沒過幾天,感冒的癥狀又都消退,身體恢復得差不多。
中午吃飯的時候,阮佳問:“你和周溯,吵架了嗎?”
“冷戰了嗎?”阮佳最近都沒怎么看到周溯,“他怎么不來找你了?”
梁晚覺得她可能誤會了,“我和他沒有在一起過。”
“為什么不在一起,周溯長得還挺帥的,單純談戀愛玩玩的話,你也不虧啊。”
“你有興趣你去唄。”
阮佳玩著手指,“前提得是他先來追我。”
正說著,紀明急匆匆從對面跑來,“梁同學,可算找著你了!”
梁晚快吃完飯,收拾空餐盤到回收區那里去,“有什么事嗎?”
紀明喘口氣,“你知道周溯在哪兒嗎?”
“不知道。”梁晚如實回答,“我沒看見他。”
“草,他跑哪兒去了啊,兩三天沒來上課了,宿舍也沒回。”紀明抓了抓頭發,“再不回來查寢那兒要瞞不住了。”
“等等,我打電話試試。”
幾分鐘后,梁晚說:“他手機關機了。”
紀明:“我給他打也是這樣,媽的,信息一條沒回。”
“你先別著急,說不定他回家了。”梁晚說。
“那也不能幾天聯系不到人吧?”
梁晚分析說:“說不定他是回家了,然后手機丟了,他一直沒有重新辦理。”
“你怎么一點也不著急啊?算了,就不應該來找你。”紀明又氣又急,“怎么說周溯還追過你,合著你是根本沒把他當朋友是吧?”
梁晚無動于衷,都是成年人了,總不會消失幾天就遇到危險。而且周溯去哪兒,好像也跟她沒什么關系。
她是這樣對自己說的,但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去夏淮的俱樂部那里。這地方周溯曾經帶她來過,她猜想周溯的那些朋友應該跟他有聯系。
對了,朋友,她是把周溯當朋友的,所以是出于對朋友的關心來找他。
43.看望
夏淮其實沒見過梁晚幾次,卻認得她。那個看起來溫溫和和的小姑娘,一眼給人的感覺像是干凈透徹的白色花束,肩背薄削,站得很直,性子卻比誰都冷,總是不茍言笑,保持距離感。
得知周溯對她有興趣時,夏淮還開玩笑說,周溯真會給自己找罪受,看上誰不好,看上個性格這么倔一看就很難搞的。
身邊的男生瞅見梁晚,提醒道:“夏哥,來找你的?”
夏淮若有所思地走神,把煙摁滅在桌臺的石米上,走到她跟前,笑道:“有什么事嗎妹妹?”
梁晚問:“你知道周溯在哪兒嗎?”
夏淮說他不知道。但梁晚多聰明,看出夏淮是在說謊,他的神情告訴她,他分明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意說。
“你說過欠我一個人情。”梁晚看著他說。
夏淮笑了,“就用在這兒?”
未免太隨便了點。
夏淮原本沒打算說的,周溯讓他保密。之前那幫被弄到警局里的人放出來了,本來就是道上混的,叫上一幫人,趁周溯落單的時候去找他麻煩。周溯不想讓室友和家里人擔心,才沒說。
梁晚有了夏淮發給她的地址,半個小時后,叫的車行駛進一片居民區。
暮色昏暗,路燈亮起,她走到相應的樓層,按響門鈴。
屋里沒開燈,深色的窗簾阻隔了外界唯一的光源。接連響起的門鈴聲打擾到了周溯的補眠,他擰著眉,煩躁地將被子拉起,蓋過頭頂。
幾分鐘后,那該死的門鈴聲又響起。
已經醒了,睡意便不可能恢復到原來的程度,他抓了把頭發,翻身下床。
室內的燈控亮起,周溯開門看到梁晚,困倦的眼里也沒什么情緒,淡淡開口:“進來。”
門被暴躁地關上,發出很重的聲響。
梁晚身體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她開始懷疑她走進來這個決定的正確性。
周溯的頭發有點亂,被他隨意地往后捋了幾把,身上的一件灰色睡衣不能算是穿著,歪歪斜斜,領口敞開,梁晚隨便掃一眼就看到那些輕微鼓起的肌肉紋理,和緊實精窄的腰腹。
梁晚不知道要往哪兒看,便低著眼去看地面,或者目光放空看這屋里的陳設。
單一簡約的色調,客廳大而空曠,讓人感覺到有生活氣息的,是茶幾上一堆速食食品產生的垃圾,幾個空的啤酒瓶滾落到了地上,還沒來得及打理。
關門所發出的響聲趕走了周溯最后的那點睡意,起床氣也消散得差不多。他似乎意識到剛才關門的不妥當和自己的不修邊幅。
周溯摸了下脖子,去冰箱那邊拿了瓶冰水,擰開,仰起頭幾口喝了大半。他側過頭說了一句,“你先等一下。”
而后走進了浴室。
聽著浴室里響起的水聲,梁晚深吸一口氣,把桌上的垃圾處理掉。
等他再出來時,梁晚看到他已經穿戴整齊,洗了頭,正拿毛巾擦著頭發,下巴上也光潔了許多,他還剃了胡茬。
周溯過去拿吹風機,吹頭發之前,問:“來找我有什么事?”
“來確定一下你是否還活著。”
這句話和吹風機的嗡嗡聲混雜在一起,周溯沒聽清,按下了開關,重歸于平靜,他問:“你說什么?”
梁晚看著他,“你還好嗎?”
她剛才收拾桌上的東西的時候,看到了垃圾桶里的醫用棉簽和沾染了血跡的紗布。
梁晚在柜臺上看見了涂外傷的修復藥膏。
不是受傷了嗎?為什么還要洗頭洗澡?傷口做好處理了嗎?不會感染嗎?
周溯說:“還好。”
梁晚抿了抿唇。他不愿意告訴她,那她就不多問,反正也跟她沒多大關系。
“沒事就好。”
梁晚轉身要離開,快走到門那里時,被周溯喊住,“等一下。”
梁晚腳步停住,轉過身看他。
周溯手指點了點自己臉上,“有事。你沒看到嗎?我受傷了。”
梁晚仔細看他,眉眼鋒利,深邃,眼角下面確實有一道細長劃痕,皮肉破開,血跡干涸又被洗掉,這會兒已經有點發紅。
梁晚從書包里翻找出創可貼,遞給他。
周溯沒接,只是看著她,“隨身帶創可貼啊?”
梁晚解釋說是上次沒用完剩下的。
周溯還是沒接,“你幫我撕開,手有點濕。”
梁晚把創可貼撕開,直接踮起腳,伸手,把創可貼懟在了他臉上。
下巴蹭過她額頂發絲,毛茸茸的,周溯沒預兆地打了個噴嚏。
梁晚嚇了一跳,轉身時沒站穩,兩只腳不小心前后絆到,重心不穩地往一邊倒,下意識扶住了周溯。周溯身上的傷被她碰到,輕嘶了聲,被梁晚帶得往后摔去。
還好后面是綿軟的沙發,他們幾乎是以一個女上男下的姿勢跌到了沙發里,梁晚抓著周溯胸前的衣服,腦袋在他下巴上磕碰了一下。
周溯仰著頭,兩側的胳膊本能地護住身上的人,虛虛搭在梁晚背上。眼睛看到冷色調的頂燈,燈光刺得他微瞇了一下眼。感受到身體承受的重量,腦袋有一瞬間的發懵。
梁晚抬起頭,手指動了動,隔著薄薄的布料,指腹感受到他皮膚的溫熱,無端屏住呼吸,tຊ有些發怔。
又不是很熱,他怎么不穿多一點啊!
周溯一垂眼,就看到梁晚慢慢發紅的耳根,他輕喘著氣,“你壓到我的……”
梁晚身體動了動,后知后覺意識到,兩個人現在處于一種尷尬又曖昧的姿勢,兩條腿和他的交叉疊著,身體嚴絲合縫地貼合在一起。平時所忽略的,男女身體結構差異便在這風聲鶴唳的幾秒安靜里,一點一點的放大,細枝末節都無法忽略,梁晚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周溯好像起生理反應了。
梁晚閉了閉眼,腰部往旁邊挪動了下,扶住沙發椅背翻身起來。
周溯看上去很是虛弱地慢慢起來,喉結起伏,整理了下被她抓皺的衣服,說:“你壓到我的傷口了。”
梁晚一怔,周溯看著她的反應,意有所指道:“你以為是哪兒?”
“……”
44.失控
窗簾被風吹得微微拂動,不合時宜的安靜里,連風聲都有跡可循。
梁晚抬起手,掌心感知了一下自己的臉,熱的。周溯當然沒有放任她的逃離,手一伸,又把起身的人給拽了回來,“是真的受傷了。”
梁晚知道,目光在他身上梭巡一圈,他寬松的上衣在動作間往上折起一小截,露出勁瘦的腰身,而腰側再往后的位置,有白色紗布的一角顯露出來。之前只是粗略地掃過一眼就撇開,沒有細看,所以沒有發現。
梁晚把他的衣服往上掀,側過頭,手指觸碰到背后包扎的傷口。周溯抓住她手腕,眼眸微垂,“你手往哪兒碰呢?”
“怎么受傷了?”
周溯浮皮潦草道:“打架打的。”
“為什么要跟人打架?”梁晚問,“你是小孩子嗎?”
周溯看著她,意味不明地笑了聲,“你管我?還是,你在關心我?”
這距離實在過近,呼吸都幾乎快要感知,周溯的眸子漆黑,就那樣默然注視著她,他目光直白,毫不避諱。那雙深黑的眼睛里似乎掩藏著夏日海面上波光粼粼的光束,是初升起的朝陽,離開海平面那瞬間綻出的,不至于熱烈到讓人覺得刺眼,卻也足夠眩暈。
他眼神里大概是天生有勾子,做什么都坦蕩無畏。
有什么東西在瘋狂發酵,生長。
梁晚感覺到左邊胸膛里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周溯視線落到她那兩片紅紅的薄唇上,喉結上下滑動,克制著自己挪開視線,幾秒后,又忽地湊近一點,鼻尖快碰到鼻尖,似有若無的距離。
她氣息干凈得像是初冬里的細雪,如果一點點的被他沾染……
周溯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梁晚抵在他胸前的手不自覺緊了一下,身體幾不可察地顫抖,有些僵硬,“周溯……”
那雙清凌凌的眼睛純得要命。
他沉聲:“能不能別這么看著我?”
操,親你一下我他媽都覺得自己在犯罪。
雖然有自暴自棄的念頭,行吧,犯罪就犯罪吧,他又不是什么圣人。
但——
梁晚聽他的話,緩慢地眨了兩下眼睛,而后有些僵硬地把頭偏開,去看另一個方向。
很好,她總是有讓他失控,而又戛然而止的本領。
她的手腕很細,捏在手里沒什么肉,周溯指腹在她手腕內側那塊薄薄的皮膚上摩挲幾下,感知她脈搏的跳動。他拉開抵在他胸前的手,反扣住,將她困在身前,低頭,極其曖昧的姿態,溫熱的呼吸便落在她頸側,“下回記得把我推開。”
周溯不知道她用的什么牌子的沐浴露,身上有股淡淡的,牛奶的甜香味兒,很好聞。
他松開,捏了下她的臉,“知道嗎?”
梁晚拍開他的手,“那你小點力氣,我推不開。”
那認真又記仇的模樣,差點把周溯給逗笑了。怎么這么可愛?
梁晚手都碰到門把手了,要離開時,周溯忽然叫住她,“梁晚,你是在欲擒故縱嗎?”
他平靜注視著她,目光平直卻有吸引力。
“不是。”頸脖上灼熱的氣息似乎還在,梁晚抬手摸了摸脖子,試圖壓下最后那點不太正常的心跳。
“剛才為什么沒有躲?”周溯走過來。
梁晚沒回答,急忙打開門,跑了出去。
到廊道里,她才慢下步子,通風窗口漏進來的風讓她清醒,以后不會再來這里了,她想。
梁晚都找到這兒來了,周溯才想起來自己似乎是忘了什么事情,翻翻找找在一件穿了幾天的牛仔外套口袋里找到了手機,摁了一下,黑屏,果然沒電了。
他找到數據線把手機充上電,開機,蹦出來一連串的未接電話,社交軟件里也有好多條信息。他點開一個置頂聯系人的對話框,撥了一個語音電話過去。
一分鐘不到,那邊傳來梁晚的聲音:“怎么了?”
聲色清冽,語速不急不緩,他覺得聽起來特別舒服,連帶著心情也變好了點兒。
他坐在桌前的電腦椅上,一只腳支著地,輕點著,一副慣常懶散的姿態,“給我打了那么多電話啊,還發了好多條信息,這么關心我?”
梁晚:“紀明更關心你。沒事的話我就掛了。”
兩分鐘不到,結束通話。周溯默了幾秒鐘,把手機丟到床上。
她可真是好樣的。
*
周溯沒過幾天又來學校了,體育課上,梁晚遠遠的就看到他。
那邊的場地上,一群男生在打籃球,周溯就坐在圍觀的長椅上,在喝水休息。
阮佳把排球拋過來,打斷她的走神,“看什么呢?”
梁晚接過球,回神,“沒什么。”
阮佳不疑有他,問:“五一放假你回家嗎?”
梁晚說:“回啊。”
阮佳還在猶豫,大致意思是陳燼有個朋友是旅游團的負責人,免費讓他帶幾個朋友出去玩,陳燼就邀請了阮佳。
阮佳:“你覺得我應該答應嗎?”
明明心里已經有了答案,卻還要再來問一遍,希望別人給出的回答是和自己一樣。
梁晚中肯地說:“你可以多拉幾個熟人一起去,熱鬧,也安全一點。”
阮佳也是這樣想的,“本來還想問你去不去呢。”
“我得回家。”
“現在知道了。”
梁晚走到休息區去,打開水杯喝水,阮佳若有所思地說:“你說陳燼是不是想追我啊?”
梁晚喝水差點被嗆到,抿了抿唇,“我也覺得有可能。”
阮佳眼睛一亮,“是吧!”
“現在苦惱的是,如果他告白的話,我該不該答應呢。”阮佳說。
梁晚放下水杯,認真問她:“那你覺得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或者說,你對他有感覺嗎?”
阮佳表情稍頓了下,思索著,“他有時候脾氣挺欠的,有時候又覺得他好溫柔,就很細心,能照顧到別人的感受。”
梁晚看她談論起來的時候,眼睛里都帶著光,“我大概知道了。”
“知道什么?”
梁晚分析說:“他想不想追你沒定論,但可以肯定的是,你已經墜入愛河了。”
“……你別亂說哦。”幾秒后,她揉了揉臉,“哎,可能我就是那種感情比較遲鈍的人吧。”
梁晚:“嗯?”
阮佳:“比如說,是本能心動先覺醒,然后才意識到,那是名為喜歡的情感。”
45.游樂場
五一放假回家之前,梁晚沒想到這次要去秦家做客。兩家人要商量聯姻事宜,前一年的籌備階段總歸是有的忙的。
大家的焦點在裴延川和秦筱身上,梁晚自然成為了無關緊要的那個。
是了,她從來都是,可以被隨便拋棄的那個。從很早的時候,梁晚就清楚地認知到這一點。
倚著欄桿,裴延川撳開打火機,在跳躍的火光中,瞇起眼眸看底下的人。目光所及之處是正在和秦煜說話的梁晚。
兩個人看上去都興致缺缺,只是迫于家長的壓力,成為時常可以說上一句話的朋友。
他想起,在飯桌上,有長輩問梁晚有沒有男朋友,梁晚說沒有,那個化著濃妝的女人說,你們學校的男生也太沒眼光了。
大家笑笑把這事掩過去。后來,梁晚在走廊上問他,他現在還記得,那個在他面前表露得很安靜的小姑娘,第一次,漆黑的眸子里泛起霧氣,她問:“如果我談戀愛,你會開心嗎?”
她穿著一件格子衫,里面內搭細細的吊帶裙,領口并不怎么規整,所以裴延川垂眼能看到,那一截白皙修長的脖頸下,鎖骨的凹陷。
他承認,是卑劣的貪婪作祟,想把她據為己有。但是又不忍她背負上那些不堪的詞匯,狠心把她撇開。
恰時,有說笑聲從屋里漏出來,逐漸靠近。
裴延川吐出煙霧,眼底平靜,只是淡淡一笑:“順其自然吧。”
梁晚點了點頭,嫣紅的嘴唇彎了一下。
她轉過身,沒讓他看到眼里持續發酵的水霧。
翻滾的情緒控制不住地往外蔓延,以至于跟秦煜一起閑逛,逛到這附近的夜市時,都有點心不在焉的。
秦煜停下腳步,側頭看她,“你怎么了?”
梁晚搖了搖頭,“沒事。”
秦煜看了眼時間,tຊ還早,問:“去看電影嗎?”
“不看。”
“那去吃個飯?”
梁晚說:“我現在還不餓。”
秦煜感覺自己接了個棘手的活兒,約會的正常程序不都是這些嗎?這大小姐不愿意配合他也沒辦法。
轉頭瞥到梁晚視線在對面轉動的摩天輪上停留了一瞬。他問:“去游樂場?”
梁晚說:“行。”
秦煜:“……”
這得是有多幼稚。
晚上,游樂場里排隊的人并不多,很快買到票。秦煜掃了眼,里面的游客大部分都是帶著小朋友的父母。
那邊的旋轉木馬上,有幾個小孩子,和來陪著孫女的老奶奶,放眼望去,是祥和又溫馨的畫面。
秦煜問:“玩什么?”
梁晚眨了眨眼,選了個這里面最刺激的項目,說:“跳樓機吧。”
秦煜當然沒問題,“可以。”
幾分鐘后,兩個人上了專門為他倆啟動的跳樓機,工作人員幫他們戴好安全設備。
梁晚兩只手抓住帶子,目視前方,秦煜側過頭,“害怕的話就抓住我的手。”
梁晚淡淡“嗯”了一聲。
機器啟動,座位緩緩往上升。
這會兒是低峰期,游客不多,工作人員閑暇時就在那兒聊天。
“大晚上的還有人來玩跳樓機。”
“小情侶嘛,牽個手促進促進感情。”
夜晚的風很涼,吹動樹葉搖曳,不遠處的旋轉木馬亮著燈,輕快的音樂緩緩流淌。
隔著疏落的人群,周溯手搭在欄桿上,漆黑的眼睛微挑,沒什么情緒地看著前面。
“哥哥,我要那個。”小女孩拉住他的手,指了指對面小攤墻上掛著的小玩具。
“哪個。”周溯沒回頭,心不在焉地回著。
小女孩:“那個!小兔子!”
周溯轉過身來,走到小攤子前,是個套娃娃的小攤位,周溯付錢買了幾個圈,對準扔了幾下,幾分鐘后,夏果果小朋友收獲了滿滿一懷抱的玩偶娃娃,“哥哥好膩害!”
周溯糾正她的發音,“是厲害。”
他抬頭,看向附近那臺在高空中開始降落的跳樓機,周溯瞇了下眼,看見上面零零散散的,只坐著幾個人。
樹木和行人逐漸遠去,變小,梁晚垂眼看著下面的景象,模糊的光亮糅合在一起,很好看。到達頂點后開始飛快降落,耳邊風聲呼嘯,身體重重往下墜,梁晚閉上眼,恐懼感慢慢涌上來,忍不住開口尖叫。
比她叫得更大聲的是秦煜:“啊啊啊啊啊好、快、啊——”
梁晚感覺自己耳膜都快要震破。
幾輪下來,終于結束。秦煜臉色慘白,一下來就跌跌撞撞地找個地方吐。
梁晚扶著長椅,失重感沒有減輕,腦子一陣陣暈眩。
眼前遞過來一瓶松了瓶蓋的水,梁晚抬眼,看見是周溯,她接過喝了口,抿唇道:“謝謝。”
周溯目光停留在她有些發白的臉色上,問:“還好嗎?”
梁晚失序的心跳慢慢恢復平穩,“還行。”
周溯側過頭看了眼在垃圾桶旁邊拿著袋子吐的秦煜,笑了下,“你這男朋友不行啊。”
他瞇起眼睛,語氣吊兒郎當的,“要不要考慮換一個?”
他漆黑的眼睛明亮,看起來很是清醒,梁晚解釋道:“你誤會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周溯盯著她看了兩秒,“那是誰?哥哥?”周溯“嘖”了聲,“怎么又是哥哥?你到底還有多少沒有血緣關系的哥哥?”
“怎么總是喜歡比自己大的男的?”周溯垂著眼,看不出來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我也比你大,考慮一下?”
梁晚抬眼,視線落到他臉上,周圍的光亮影影綽綽,晃進他眼睛里,吹拂過的晚風似乎都變得溫柔。
她有一瞬間的愣神。
秦煜的出現打破了此刻的氛圍,他終于吐完回來了,不過走路看上去還是有點虛浮,他慘白著臉,估計這輩子都不想坐跳樓機了。梁晚問:“你沒事吧?”
秦煜擺擺手,“沒事了。”他看到旁邊的周溯,微微頷首算是打招呼,很有眼力價地說:“我先回去了。”
他確實得先走一步,到現在頭還是暈的,需要回去好好休息。
周溯一只手揣在兜里,看她一眼,“走走?”
他那一眼,像是能看透人心似的。
梁晚嘴唇動了動,剛想回答時,對面跑過來一個小女孩,手里抱著好多玩偶。
梁晚眉頭微皺:“這小孩?”
周溯說:“我朋友的妹妹。”
46.在一起
周溯給夏淮打了個電話,那邊接得很快,問怎么了,周溯說:“過來把你妹帶走。”
可能女孩子之間很容易相互吸引,就這么會兒時間,梁晚就和夏果果認識了,夏果果很大方的把自己的一個玩偶分給了梁晚。梁晚拿著那只藍色的史迪仔,分開注意力去聽那邊周溯講話,只聽見一句不太耐煩的:“我沒時間帶小孩。”
不知道哪里戳中她的笑點,梁晚沒忍住很輕地笑了下。然后就看到周溯淡淡地朝她這邊看過來一眼,梁晚立刻抿直了嘴角。
夏淮來得很快,沒等多久就過來接夏果果了。夏果果臨走之前跟梁晚揮手告別,這小沒良心的,認識一個新朋友就好像完全把周溯給忘了,走的時候都沒有看他一眼。
梁晚視線落到她懷里的玩偶上,又挪開,跟小朋友說再見。
周溯往周圍環視一圈,拍了拍她肩膀,“等我一下。”
梁晚不知道周溯要做什么,就在那里等著了。夏淮把夏果果抱到車上,準備騎車走時,回頭看到梁晚,想到什么,讓夏果果先在車上等著,一個人走了過來。
聽到腳步聲,梁晚抬頭,看到是夏淮,“上次的事,謝謝你了。”
她說的是上次夏淮告訴她,周溯在哪兒。
夜市算不上熱鬧,卻也不算冷清,總有些閑逛的人,夏淮目光虛虛地往遠處看了會兒,而后慢條斯理地看向她,平靜地問:“你喜歡周溯嗎?”
梁晚抿了抿唇,沒來得及說話,又聽見他說:“如果不喜歡,就果斷點,別一直吊著人。”
“知道那次周溯為什么會打架嗎?”夏淮深吸一口氣,“周溯不是主動會招惹人的性格,他是被仇家盯上了,是職校喊來的人,至于為什么會結仇,你應該比我清楚吧?”
梁晚眼皮跳了下,她沒想到會是因為這樣的原因。
“那幫人來者不善,早就有準備的。我接到周溯的電話,趕去的時候,警察已經在處理了,周溯被送去醫院,直接昏睡了兩天。”
夏淮很平靜地陳述,梁晚的耳邊卻一直嗡嗡的,好像有回音,大腦一片空白。良久,才理清思緒,原來是這樣,所以那幾天周溯沒有去學校,紀明也一直聯系不上他。
夏淮認識周溯挺久的了,追他的女生不少,愛情對他來說可有可無,夏淮一直覺得,周溯是個心很冷,缺少人情味的那么一個人,從沒見他為了哪個女孩這樣過。
“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吧,要是真不喜歡,及時止損,對誰都好。”夏淮說。
梁晚:“我知道了。”
夜晚的街道依舊人來人往,梁晚沿著梧桐樹走了會兒,她沒聽周溯的話在原地等他,而是沿著他剛才離開的方向去找他。
道路的另一邊比這里要熱鬧,掛滿了氣球和彩燈。梁晚在那排五彩斑斕的娃娃機前看到了周溯。
他操控了半天,一個娃娃也沒夾到,最后叫來工作人員,直接把柜子門打開,把里面的娃娃都買下來。
是故,周溯抱著滿滿一懷抱的娃娃回過頭往這邊走時,就看到了對面在看著他的梁晚。
本來想說這些都是他夾到的,結果被她看到打開柜子取出娃娃全過程的周溯,嘴角抽了抽:“……”
梁晚說:“沒事,我抓娃娃的技術也不行。”
周溯把玩偶娃娃都遞給她,因為太多,還有幾只小兔子掉到地上,周溯彎腰撿起來給她,“送你的。”
之前的那家游戲攤關門了,周溯找了會兒,才看到這里的娃娃機。
“周溯,我沒那么幼稚。”她當時只是往夏果果那兒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周溯注意到了。
“不是不開心?”周溯看著她,眼眸漆黑,那雙眼睛似乎能看到人心底,“現在心情好點了沒?”
“你怎么知道?”梁晚頓了頓,“我只是有點難過。”
梁晚問:“為什么想讓我開心?”
周溯挑眉,好笑道:“你說呢?”
有車輛經過,引擎聲由遠及近,最后消失在街道盡頭。周圍仍是吵鬧的,梁晚卻感覺到有一瞬間的安靜。
看向周溯時,她明白了,這安靜的感覺是周溯帶給她的。
梁晚垂眼,“我只是在想,為什么是我?”
周溯:“嗯?”
“為什么喜歡我?”
“你相信一見鐘情嗎?”
“我只相信見色起意。”
梁晚這話說得很理智,不可否認,人都是視覺動物。
周溯垂下頭,舔了舔嘴唇,低低地笑了一聲,“我還看感覺。”
“那是什么感覺呢?tຊ”
梁晚還沒反應過來,肩膀忽然被人按過去,周溯往前走了一步,勾著她下巴往上抬了抬,垂著眼,拇指指腹輕劃過她唇角,吐息溫熱,“感受到了嗎?”
梁晚眼皮顫了顫。
周溯輕笑著,放開了她。
不知道什么時候,梁晚感覺到心弦莫名就被撩動了一下。
她不是一個在徒勞無功的事情上執迷不悟的人。但是現在變得優柔寡斷起來。
如果以后真的會有一個人走進她的生活,那么這個人為什么不能是周溯呢。如果不是,那么那些心潮起伏的悸動又算是什么?
是故,梁晚看向他,說:“周溯,我們在一起吧。”
“你認真的?”周溯偏開頭笑了下,嘴角忍不住上揚。
梁晚:“嗯。”
“我還得謝謝這些娃娃了。”周溯撇開她懷里的玩偶,“那抱一下,女朋友?”
第一次聽到這樣的稱呼,梁晚還有些臉紅,表情仍是繃得很平靜,張開手,緩緩抱住了他的腰,腦袋靠進他懷里。
大概持續了三秒鐘,周溯剛想抬手摸摸她腦袋的時候,梁晚就松開手,退開到正常社交距離。
周溯垂在半空中的手又收回來。
梁晚說:“我有點餓。”
不遠處的燒烤攤還開著,深藍色的棚子,露天桌位上零零散散幾桌人在吃飯。梁晚朝那邊走去。
“等等。”周溯走上前,牽住了她的手,握在手心,“現在可以走了。”
47.“你再笑一下。”
梁晚第一次這么正兒八經地談戀愛,被他牽住的手動了動,想抽離,周溯自然沒放開,捏了捏她的手指,“想后悔啊?遲了。”
男生的手掌寬大、骨感,梁晚感受著他手里干燥的熱度,沒再動了,“談戀愛都一定要牽手的嗎?”
周溯被她給逗笑了,“不然呢。”
“周溯。”梁晚側過頭看他,“你看起來很熟練嘛。”
周溯調侃道:“高中沒早戀?”
梁晚:“沒有。”
周溯扯了扯嘴角:“這么乖的啊。”
梁晚沒再接話,不是因為有多乖,只是那個時候,滿心滿眼都注意著另一個人。包括現在。梁晚抿了抿唇,忽然覺得有點對不起周溯,是她太自私,想利用周溯,來放棄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
到燒烤攤,梁晚點了兩個人分量的食物,是她說餓了的,卻沒怎么吃,手指拉開冰啤的拉環,低頭喝了口,唇齒間都是冰涼涼的苦澀味道。
梁晚吃東西很慢,細嚼慢咽的,小口小口吃著,周溯都吃完了,她還剩下大半。周溯看了眼時間,不早了,說得早點回去。
梁晚沒吃多少東西,酒倒喝了不少,周溯把她手邊未拆開的酒給收了,“少喝點。”
明明酒量那么差,搞不懂為什么還這么喜歡喝酒。
梁晚嘴唇邊上沾了些酒漬泡沫,亮晶晶的,周溯望過去,沒忍住抬手扣住她下巴,指腹輕捻上梁晚的嘴唇,幫她擦掉。
她看向他的眼神溫和又平靜,眼睛似被迷霧罩住,純粹,又會迷惑人心,“周溯,你想和我接吻嗎?”
周溯手指一頓。
他倒是想。
周溯目光靜靜地鎖住她,喉結滾動,“可以嗎?”
“我們不是確定關系了嗎?”
周溯輕笑,“剛確定關系就可以接吻了啊?看不出來,你……”
后面的話音戛然而止,消逝在正好吹來的晚涼風里。
毫無防備的,梁晚抓住他衣領,柔軟的嘴唇貼了過來,周溯下意識往后仰了下,一只手及時扶住桌子,差點往后摔倒。
一個生澀的,毫無章法的吻,只是嘴唇的簡單相觸碰,周溯聞到清爽的啤酒味,不過短暫幾秒,梁晚就撤離。
她抿了抿唇,眼神還有些迷蒙,眼眸水潤潤的。
在周溯看來,簡直是引誘。
周溯沒這么輕易放過她,梁晚手腕一緊,生生被他拽過去。
手臂勾住細腰往自己懷里帶,周溯手掌捏住她后頸,另一只手掌壓著她后背,迫使她面對著自己,低下頭,對著她的唇吻了下去。
溫熱的,柔軟的唇瓣,完全屬于他,沒有阻礙,身體完完全全貼合在一起。梁晚閉著的齒關被他慢慢撬開,舌尖在她牙齒上掃過,細細裹去那點苦澀的酒味,由輕啄,到重重地含吮。蜻蜓點水般的親吻,變成了野性十足的掠奪。
梁晚推不開,只能抓住他胸前的衣服,仰著頭迎合他。
深夜的燒烤攤,食客的談話聲、杯盞碰撞的聲音,在耳邊漸漸遠去,梁晚只能感覺到周溯的呼吸和自己急促的心跳,后脊泛起一陣類似痙攣的感覺。
在這邊抱著親吻的小情侶,或許有人看到了,但誰也沒說什么,只是遠遠地看過去一眼,輕拍了拍吃飽了的肚子,和朋友說笑著離去。
梁晚沒閉上眼睛,仰頭看著他,冷調的燈光照亮他的眉眼,梁晚看到他的睫毛很長。
她這樣子只會更讓人肆無忌憚,周溯抬手輕遮住她的眼睛,含著她的下唇輕咬,細細密密地在她唇上碾著,輕啄吮吸,強勢地掠奪她的氣息,唇齒間清冽的酒味蔓延。
梁晚抓住他衣服的手慢慢向上,變成攬住他的脖子,她覺得周溯親得好兇,氣息溽熱,感覺自己都快被他親暈了,腦袋也昏沉。她完全是由他掌控著,引導著,身體沒什么力氣地貼在周溯身上,靠他支撐著重量。
在梁晚覺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時候,周溯終于肯放開她。
梁晚輕喘著氣,呼吸有些重。她是個小菜鳥,被親得一陣酥軟,額頭直接倒在了周溯的胸口。
周溯扶住她肩膀,聲音低啞,“喝不了多少酒,還要喝。”
梁晚忽然抬頭,“你說我活不了多久?”
被他親吻過的嘴唇飽滿嫣紅,周溯掩去眼底情緒,手指在她鼻尖上很輕地刮蹭了下,“沒有,說你會長命百歲。”
周溯身前的衣服被梁晚抓得皺巴巴的,他也沒管,梁晚低著頭把松散的頭發拆開,手指順著發絲,發圈很自然地套在手腕上。周溯視線便落在了白皙手腕上那一小截墨綠的顏色上。
梁晚咬了一小口食物,嘴里咀嚼著,“周溯,我可以跟你回去嗎?”
周溯指腹摩挲著手中的玻璃杯,一頓,杯子磕在桌面上,發出響聲,他抬起眼皮朝她看過來,“為什么?”
周溯現在真的懷疑她是喝上頭了。
梁晚給出的理由很直接,“因為不想回家。”
她的皮膚很白,所以臉上有一點反應都會很明顯,比如現在,兩頰透著淡淡的紅暈,嘴巴上的唇膏也暈開了,一片艷紅,暈染到嘴角。
像是純粹干凈的白紙上,添了一抹明艷張揚的色彩,造就一種極致的反差。
雖然有點奇怪,但不可否認是好看的,怎樣都好看。
周溯輕瞇起眼,眼神有點危險,“你說真的?”
梁晚點了點頭。
周溯悶悶地笑了下,“以前沒看出來,梁晚,你玩得這么猛啊?”
看著挺乖的一小姑娘,平時性格冷冷的,不近人情,確定關系的第一天晚上就想跟著男朋友回家。
梁晚可能沒聽清他說的是什么,手臂撐在桌上,搭著腦袋,耷拉著眼皮看周溯,說:“你再笑一下。”
周溯挑眉:“嗯?”
梁晚說:“笑一下。”
周溯沉默地看她一會兒,凸起的喉結滾動,扯起嘴角笑了笑。
梁晚的眼神黯下去,聲音很輕的:“……沒有梨渦。”
周溯不解,梁晚說完便趴在桌上,睡了過去。周溯垂眼,目光落在她發旋,輕“嘖”了聲,“心可真大。”
*
梁晚翻身踢過被子,很自然地側身抱住左邊壘起的一小疊被褥,這是她睡覺時的習慣,抱住東西入睡會讓她很有安全感。
將她從淺眠里拉出來的是一陣腳步聲,梁晚眼睫微動,悠悠轉醒,抬手擋在眼前,遮住不適應的光線。她坐起來緩了會兒,按了按太陽穴,想起來這里是周溯住的地方。
床邊放著一雙新的拖鞋,梁晚踩著穿上,開了門出去。
周溯正拿了外賣進來,聽見聲音,抬眼看她,“醒了?去洗漱,過來吃飯。”
梁晚大腦短暫地卡頓了會兒,木訥道:“哦。”
周溯點了兩份煲仔飯,周溯吃完,垂眼看了會兒梁晚,她吃東西好慢,細細咀嚼著,低著頭,小口咬著食物,嘴巴一側鼓鼓的。
不知怎么的,周溯盯著看了好一會兒,偏過頭無聲地扯了扯嘴角。
梁晚抽出紙巾擦嘴,把桌上的打包盒收拾好,“我出去的時候把垃圾帶下去。”
周溯點了點頭,“現在就走?”
梁晚:“嗯。”
“行。”周溯起身撈了鑰匙,“我送你回去。”
等他關門的時候,梁晚抿了抿唇,說了句:“謝謝。”
不知道第多少次麻煩他了。
周溯門關到一半,手搭在上面,笑了聲,轉過頭來看她,“除了謝謝還能說點別的嗎?”
梁晚眨了下眼:“啊?”
周溯:“昨天晚上說的話還算數么?女朋友。”
最后幾個字被他說得tຊ帶點輕慢的意味。
梁晚想起當時迷迷糊糊的那個吻,臉色發燙,只想把這茬趕緊揭過去,“當然。”
她垂著腦袋,反應過來時,已經被周溯扣住了手腕,往前一拉,周溯嗓子里漾著幾聲笑,“那再親一下?”
“……”
周溯沒給她拒絕的機會,說完便低頭,順勢去親她。
梁晚想偏頭躲開,晚了一步,周溯在她嘴角親了親,捏住她下巴,從慢慢地舔咬到不容拒絕地撬開她的唇齒,濕漉又繾綣的一個吻。
盡管她的抗拒很生澀,但輕微混亂的呼吸恰到好處,周溯很喜歡,手掌搭在她后腦勺,俯著身很有耐心地親吻,牙尖輕咬著,流連到頸側,在她脖子上輕輕啜了口,沒忍住,用了點力。
梁晚渾身輕顫了下,意識回籠,用力推開他,“你……怎么這樣啊。”
周溯好笑道:“我怎么?”
梁晚抹了下被親得濕津津的嘴唇,“不準,咬。”
周溯覺得他再多說一句不正經的話,她臉紅得都能熟了。
臉皮這么薄啊,以后可怎么辦?
周溯沒再逗她,牽起她的手,“走了。”
短暫的假期結束,梁晚提前一天買了票回學校。在學校門口又碰見周溯,周溯把她送到宿舍樓底下,看著她上去,等了會兒才走。
“回來啦!”阮佳抱著盆從洗衣機那里過來,看了她一眼,“晚晚,是周溯送你過來的嗎?”
她剛才在陽臺那里看到了。
梁晚眼皮一跳,沒有否認,“嗯。”
“那你們是在一起了嗎?”
梁晚眼神微動了動,“嗯。”
48.好可愛
放假回來后,紀明明顯感覺到周溯情緒的變化,總感覺他心情好的不行,跟他說話的時候,空氣中都洋溢著快樂因子。
紀明試探道:“這是,追上了?”
周溯當時正在給梁晚發消息,扯了扯嘴角,抬頭看他一眼,“你怎么不去算命?”
紀明:“還真是啊?”
周溯起身,準備出去了,“你和陳燼商量一下想吃什么,晚上我請客。”
紀明也不客氣了,逮著機會了,那不得好好敲一筆,看他要出去,說:“那你晚上不一起啊?”
周溯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沒空,得陪女朋友吃飯。”
紀明:“……”
可惡,被他裝到了。
梁晚是在快下課的時候看到周溯發過來的消息,她過了會兒才回,走出教室時就看到周溯在外面等她。蔣之遙很自覺地推了推她,“去吧去吧,晚上我和阮佳約飯就成。”
梁晚沒說什么,走向周溯那里,“等多久了?”
周溯抬起眼皮看她,笑了下,“也沒多久。”
而后很自然地去牽她的手,周圍走過的都是學生,梁晚看見好幾個認識的同學,低了低頭,牽著周溯加快了腳步。
她沒有走人流量多的電梯通道,把周溯拉進了另一邊的樓梯道,這里走的人比較少。
周溯看她這個反應,就想逗逗她,抬手去碰她的臉,“把我帶來這兒,是想做什么壞事?”
梁晚拉了拉書包帶子,不去看他,給出的理由很正當:“增加走路步數,鍛煉身體。”
梁晚走得很慢,故意磨蹭,等人差不多都出了教學樓之后才加快腳步。周溯偏過頭嘖了聲,牽著她手把人拉進了更隱蔽的拐角里。
“周溯……”
梁晚還沒來得及說話,男人的氣息便向她覆過來,周溯低頭,吻住了她。梁晚抗拒著,一只手抵住他胸膛,周溯喉嚨里悶出一聲笑,輕而易舉地鉗住她手腕,把她摁了回去,扣著她下巴,強硬地抬起梁晚的頭,慢慢舔著她唇瓣,齒尖輕咬了下,梁晚吃痛地微張了嘴,便毫無防備地被他更深一步地掠奪氣息。
好像跟他接吻,就沒有一次是淺嘗輒止的。梁晚渾身發軟,兩只手下意識地攀著他的脖子,周溯扣住她后腦勺加深了這個吻。
樓梯道里不時傳來路過的腳步聲,夾雜著談話。由遠到近,最后聲音慢慢變小,消逝。
梁晚往后退著,靠到了墻上,周溯扶著她腰。最近氣溫上升,梁晚外套里面只穿了一件淺色的針織衫,隔著薄薄的布料,周溯按著她腰上的軟肉捏了捏,細窄的腰,足夠讓他產生出一萬個下流想法,周溯眼神暗了暗,在心里操了聲。
梁晚親得好累,好不容易結束,周溯捏了捏她后頸,鼻尖碰著她鼻尖,在她嘴角舔去那點濡濕的津液。明明只是個很簡單的動作,明明只是很單純地接個吻,梁晚不知道為什么到了他這里就變得旖旎起來,沾染上情色意味。
在樓道里耽誤了會兒,出來時天色已經很暗,花壇邊的路燈亮起。
梁晚出來后一句話不跟他說,板著臉上了車,系上安全帶。
周溯一點也沒有自己有什么過分行為的覺悟,掰過她的臉,在臉頰上掐了掐,“生氣了?”
“沒有。”
周溯看著她潮濕紅潤的雙眸,喉結滑動,“我女朋友,不可以親?”
“你要是覺得虧了,可以親回來。”周溯說。
梁晚:“我又不傻。”
周溯忍不住笑,“行了,吃什么?”
梁晚說了個平時經常跟室友去的店名,不遠,就在學校附近。
梁晚吃飯很安靜,就專注著碗里的食物,沒說什么話,給人一種她在這兒跟他吃飯是在完成某種任務的錯覺。
周溯眼神松散地盯著她看了會兒,想起第一次見她,小姑娘乖乖巧巧的,也沒有很重的疏冷感,但就是讓人覺得不好接近,現在也是。
梁晚吃完,抽出紙巾擦了擦嘴,“走吧。”她點了很辣的砂鍋,嘴唇吃得紅艷艷的,周溯指腹在她唇上捻了捻,梁晚怔然看他,周溯說:“沒擦干凈。”
打開車門,一鉆進去,梁晚便被周溯攬住,抬起下巴,攫住她的嘴唇,從一下下的啄吻到深入,舌頭伸到她嘴里掃蕩了一圈。周溯空出一只手按上了深色車窗。
梁晚腿一軟,沒坐好,這個姿勢實在難受,周溯察覺到,便托起她的臀部,讓她坐在自己腿上,手撐在她身側,傾身,薄唇從她唇角,臉頰,流連到頸側,梁晚瑟縮著往后躲,卻退無可退。
梁晚被他撩撥得面紅耳熱,好像剛才吃辣的時候也沒這么熱,她平復著呼吸,“你是親親怪嗎?都親了多少次了?”
那雙微紅的眼睛,仍是清澈的。
好可愛。
讓他生出破壞欲。
周溯克制著移開視線,幾秒后,又重新看向她,“是誰先主動的,忘了?”
梁晚紅著臉回想了一下,好像,確實是她先主動親了周溯一下,然后就發展成現在這樣了。
梁晚:“你現在先不要說話。”
“嗯?”周溯看她這別扭的模樣,簡直不要太可愛。笑意從眼底透出來,他順從,“行。”
沉默一直持續到宿舍樓底下,梁晚上去之前,被周溯捉住了手腕,又被拉過去親了好幾下。梁晚仰著頭,從下往上瞪了他一眼,快速跑開。
梁晚一進門就迎來阮佳和蔣之遙的注視,她們兩個剛才在陽臺那兒看見了。
蔣之遙:“就那么明目張膽地親,宿管阿姨居然也沒出來轟人。”
“你們不是這幾天才在一起嗎,進展這么快的?”阮佳咂舌,“剛在一起就舌吻?”
梁晚:“……”
“我記得我跟我男朋友在一起那會兒,一個多月了才牽手,嘴巴不小心碰到一下都很害羞的。”蔣之遙思索了會兒,“照你們這個速度,幾個星期之后估計都能生孩子了吧?”
梁晚睜大了眼:“…………”
*
[小劇場]
采訪一下,梁晚最近談戀愛什么感受呀?
梁晚面無表情道:“嘴巴親麻了。”
周溯:“蔣之遙預言得很準確。”
梁晚:“……我要報警。”
49.電影
晚上關了燈,蔣之遙拉著梁晚和阮佳在小桌前拿平板看起了小電影。
阮佳朝她豎起大拇指,“牛啊,你哪里搞到資源的?”
蔣之遙說:“鄭嶼發給我的。”
小視頻標題花里胡哨的,有幾個“深夜”、“激情”的字眼。
阮佳有點小興奮,“開始了開始了,好刺激啊。”
蔣之遙看到左邊的梁晚,“誒,我們這算不算是帶壞好學生啊?”
“又不是干什么壞事,成年人的快樂嘛。”阮佳撇撇嘴,“而且晚晚才應該要多看點,這么純,根本不夠周溯玩的。”
梁晚:“行了,電影開始了。”
蔣之遙:“說真的,梁晚,你確定要看,很yellow的,接受不了的話跟我說哦。”
由于大環境下教育對性的管制,梁晚對這方面確實了解比較少,小時候的性啟蒙還是《紅樓夢》,但現在又不是小孩子,她說:“可以接受。”
蔣之遙選的是一部女性向的av,比較唯美,有劇情的鋪墊,不是很粗暴。
片子的開始是一幕夕陽下沉的黃昏,天空掛著橘色的霞光,主人公在林蔭道上騎著自行車,青春洋溢的畫面。
梁晚說:“也沒tຊ有什么不同,感覺像在看普通的電影。”
蔣之遙:“等會兒就不一樣了。”
過了幾分鐘,氣氛好像確實發生了某些微妙的變化。
兩個人一進門,男人就抓住女人的手腕,低頭去吻她。手掌托住她的后腦勺,發圈被順下,細長的發絲傾瀉。
有什么東西被碰掉,落在地板上,砰的一聲,但這完全沒打擾到正在熱吻中的兩個人。男人的手掌搭在女人的腰間,往自己懷里按。氣息粗喘,含住她的唇,重重地啃咬。
氛圍熱到空氣都要融化。
阮佳捂住眼睛,又忍不住手指分開,在指縫中看。
室內生日蛋糕上點燃的蠟燭還亮著,火苗一閃一閃的。男人落在對方腰際的手慢慢往上游走,布料掀起時,腰上的皮膚,干凈,白皙。
這個時候有一個鏡頭特寫,演員的臉算不上有多好看,五指骨節卻是分明又纖長,順著腰線向上摸,手掌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覆在對方胸口,慢慢收攏,揉碾。
梁晚臉色發燙,抿了抿唇。
蔣之遙說男生接吻的時候,最不安分的就是手了。
梁晚想起之前周溯親她的時候,手只是很規矩地放在她腰側,她想說并不都是這樣。
她們圍坐在一起,穿的都是睡衣,阮佳眨了眨眼,手搭在自己胸前,“為什么我自己摸沒有感覺。”
“……”
蔣之遙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跟梁晚說換個位置,讓梁晚坐在阮佳旁邊。梁晚答應了。
坐下來沒多久,阮佳的手伸到她胸前,“你有感覺嗎?”
觸感讓梁晚頭皮發麻,她倏地站起來,回到原來的位置,“……你正常一點。”
電影還在繼續。
兩人擁吻的同時,男人的膝蓋探進女人雙腿之間,手掌從裙擺下探進,沿著大腿細滑的皮膚探索。
衣服自然而然地脫掉,肩帶從兩邊滑落,松松地掛在白皙的臂彎,沒有任何束縛。
男人俯身,顫顫巍巍的曲線被他含進嘴里,女人兩條腿纏住他的腰。關鍵部位被打了馬賽克,所以視覺沖擊并不明顯。阮佳兩只手捂著臉,“有點羞恥啊。”
她轉過頭去看悠閑吃著薯片的蔣之遙,“你怎么那么淡定?”
蔣之遙嘴里咀嚼著食物,“看多了就沒感覺了。”
阮佳再次豎起拇指,“還得是蔣老師。”
房間里弄了幾輪后,又是浴室play,淡淡的水汽騰起,毛玻璃上映出兩道貼在一起的人影,握在一起的手掌在朦朧的玻璃上劃出清晰的痕跡。
水聲里夾雜著喘息聲,時間有點長,男人的臉埋在女人頸側,在她身后進行緩慢而有力的攻伐掠奪。
梁晚撈起手邊的汽水,面無表情看著屏幕,擰開蓋子,喝了一口。阮佳也從一開始的臉紅刺激變得淡定麻木了,“他們怎么還不結束啊,反復做同一件事情,不累的嗎,我都看累了,好沒意思。”
蔣之遙點了一下進度條,還有半個小時才結束,她的小零食已經吃完了,“要不然不看了,去睡覺?”
“行。”梁晚起來去開了燈。
她們都洗完澡了,穿著睡衣,阮佳之前沒仔細看,這會兒燈光亮起來,她清楚看到梁晚脖子上的一枚吻痕。在白皙的頸脖上,特別明顯。
“不是。”阮佳捂著嘴,“周溯弄的嗎?完了完了,我剛剛看完那些東西,現在腦子里不受控制地出現畫面了,好刺激。”
梁晚反應過來,把扎起的頭發散落,遮住脖子,“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別亂想。”
“那是怎么弄的?”
梁晚面不改色道:“蚊子咬的。”
而后爬上床,關上了床簾。
蔣之遙上完廁所出來,只聽見她們在說些蚊子什么的,“什么蚊子?這個天氣就有蚊子了嗎?明天出去的時候記得提醒我買驅蚊花露水。”
阮佳笑笑:“對哦,好大一只蚊子呢。”
梁晚聽見她們說話,閉上眼睛,被子往臉上一蓋。
都怪周溯。
正這樣想著,被子上的手機震動一聲。
她起身,拿起手機來看,微聊軟件里有周溯發來的消息。
[周溯:晚安。]
她想了想,還是給他回復了一個相同的“晚安”過去。為了防止他再發什么信息,睡覺被打擾,梁晚把手機開了靜音。
由于前一天晚上睡得比較晚,第二天早上被定好的鬧鐘吵醒,梁晚還是很困的,眼睛困倦的黏連著,不想睜開。但是沒辦法,還得要起來,今天有早課。
洗漱完,收拾書包準備去買早餐,臨走時打開手機看一眼,未讀消息里還是周溯。
有昨天晚上發的,也有今天早上發來的。
今天早上的一條信息,時間是七點半。
[周溯:早安。]
[周溯:一起去上課?]
[周溯:樓下等你了。]
梁晚回復了“早安”過去。
談戀愛每天都要發“早安”、“晚安”,然后一起上課一起吃飯的嗎?梁晚忽然覺得有點麻煩。
兩人確定關系后,見面的次數沒有明顯增多,畢竟不在一個學院,梁晚大部分時間不是在上課就是去圖書館,周溯每次去找她總要費一些時間。手機上聊天的次數倒是頻繁了不少,不過大多都是周溯給梁晚發消息。
她最近估計是很忙,偶爾忘了回復他。于是梁晚在操場綠蔭下跑完八百米的體測,手扶著膝蓋喘氣時,就看到不遠處走來的周溯。
阮佳擦著汗,一臉看戲的表情,“本來還以為我們一起攙扶著回去呢。”
周溯遞了瓶水給梁晚,幫她擰開蓋子,“你們今天體測?”
梁晚仰頭喝了口水,“嗯。”
她跑完步,臉上浮著細汗,臉頰紅紅的。周溯垂眸看著她,“走得動么?要不要我背你?”
“不用,我能走。”
這邊安排體測的大多都是同專業或者相近專業的學生,有不少認識的,是故,梁晚跟著周溯離開時,周圍隱約鬧起一陣低低的起哄聲。
阮佳說梁晚這個重色輕友的,談戀愛之后就只顧著跟男人膩歪去了,把她給拋棄了,說自己只能跟蔣之遙相依為命了。結果這話剛說完沒多久,鄭嶼就過來找蔣之遙了。
阮佳:“……”
又是只能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回宿舍。
周溯跟梁晚在學校附近餐館吃的飯。阮佳說得沒錯,周溯這人確實挺招蜂引蝶的,就梁晚去上個洗手間的功夫,回來,看到有女生在跟周溯講話,問他聯系方式。
周溯抬眼,遠遠地就看到她過來了,梁晚也不著急,在原地磨蹭著,偏不過去。
周溯跟那女生簡單說了幾句,委婉拒絕后,便朝梁晚走來。
梁晚回到座位上,慢悠悠地喝著水,一副完全不在意也不打算興師問罪的樣子。
女孩子這個時候不說話就說明是生氣了。周溯這么想著,主動提起:“剛才有人想泡我。”
梁晚說:“嗯,我看到了。”
梁晚放下杯子,“你應該拒絕了吧?”
周溯:“當然。”
沒了下文,周溯也不知她是生沒生氣,之后幾天梁晚也沒再提起這事,始終是保持溫和的平靜。周溯才意識到是自己小題大做了,她不是那種因為一點小事就撒嬌的女生。
50.認真點
籃球場上,幾場訓練打下來,紀明攤在休息椅上邊擦汗邊喝水,忽然聽到不遠處一陣不小的哄鬧聲。他抬眼看過去,哦,原來是有人表白成功了。女生專門追到籃球場這邊來,天天送水。
周溯習慣性地扯起衣領擦了下汗,看到對面的小情侶,女生踮起腳給男生整理散亂的頭發,不知說了句什么,男生笑著掐了下女生的臉。
兩個人的動作親密又自然。
紀明笑罵了句:“哎,不行了,屠狗現場啊。”
說完又瞥了周溯一眼,若有所思道:“不對啊,老周你到底有沒有談戀愛,怎么都沒見梁同學來找你啊?一天天的,你這過的還是跟我差不多嘛。”
紀明笑得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
周溯喉結很輕地滾了下,眼底沒什么情緒,擰開水瓶蓋子,把剩下的水喝了,“沒辦法,女朋友不是很黏人。”
也沒有多生氣,只是多少有點不暢快。
確實,可能是性格使然,梁晚還是和以前一樣,冷冷淡淡的,他不去主動找她的話,她也從來不會主動來找他。連手機上聊天也是這樣。
周溯看了眼時間,現在這個時候,她估計是在圖書館。
算了,還是不打擾她學習了。
幾分鐘后,周溯扔了空水瓶,撈起外套去休息室那邊換衣服。
紀明正跟別人說話呢,轉頭就看到周溯往外走了,“誒,你去哪兒呢?”
*
梁晚手機靜音,所以沒看到周溯給她發的信息。
周溯找了幾個閱覽室,最終在三樓的自習室看到梁晚。
她坐在桌前翻著書,在平板上做筆記。左邊的位置上坐了一個男生,兩人偶爾側過頭輕聲說著什么,聲音很小,聽不見。
周溯微微瞇起眼睛,自習室里沒多少人,周圍有那么tຊ多空位置,他們兩個人偏偏坐在一起,就不能中間空一個座位嗎?或者坐在對面也行啊。
周溯走過去,拍了拍那男生的肩膀,低聲道:“抱歉,換個位置?”
梁晚側過頭看了一眼,周溯已經拉開椅子坐到了她旁邊的座位上。
那男生叫林越,看上去白白凈凈陽光清爽的,起身挪到了對面的位置。他明顯感覺到周溯在看他,而且目光不怎么友善。林越抬手摸了摸脖子,沒一會兒很自覺地走開了。
周溯懶散靠在椅背上,一會兒輕扯一下梁晚的發尾,一會兒又抽掉她手中的筆,梁晚抬眼看他,“怎么了?”
周溯轉了轉手上的筆,還給她,“沒事。”
而后又拿了一本她桌上的書來看。
梁晚垂眼,重新整理筆記,可是周溯在她旁邊,總感覺有種似有若無的壓迫感,無法靜下心來。
她花費比往常多一倍的時間整理完一頁的筆記,收拾東西,“要不要現在回去?”
周溯合上書,“行。”
一直沉默著走出閱覽室,到樓梯拐角的時候,梁晚被他拉到隱蔽處。周溯拂開她臉側的頭發,手掌覆上她后頸,稍稍傾身,低下頭,含住她的唇吮吻。
氣息鋪天蓋地般地向她襲來,察覺到嘴唇上的濕潤,梁晚還是懵的,她下意識想要往回縮,兩只手往前抵著,被周溯扣住手腕,勾住腰,用力收了過來。力量懸殊,她完全掙脫不開,只能緊貼著他的身體,被迫仰起腦袋,任由他舌尖探進她口腔里,卷走她的氧氣。
唇齒糾纏,氣息交錯,梁晚被親得七葷八素,手揪著他衣領,輕喘著氣。
有人從樓上下來,腳步聲近在耳側,梁晚側過頭,眼睛不住地往一邊看。周溯掰過她下巴,吻過她的耳際,啞著嗓音:“認真點,我在親你。”
“……有人來了。”
周溯捏了捏她耳垂,“怕被看見?”
梁晚有些僵硬,“嗯。”
周溯笑了下,拉起她的手,往樓下跑,梁晚全程跟著他,所以沒在意被帶到什么地方,等隔間門“砰”的一聲被關上,她后背貼著墻,后知后覺道:“洗手間?”
周溯抬手揉了一下她的頭發,“現在沒人看見了。”
分辨到附近說話人的聲音,梁晚睜大了眼,“還是男洗手間?”
周溯垂眸,撫著她耳邊的發,不輕不重地貼了下她的嘴角。
梁晚有些絕望,“完了,我會被當成變態抓起來。”
周溯惡劣地笑了一下,“那就別出聲。”
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腦勺,再次攬住梁晚,低下頸脖,舌尖細致地描繪她的唇形,含住,耐心地吻她。
梁晚的喘息,成為他的催情劑,讓他更放肆地掠奪呼吸。她生澀又膽怯地回應,在結束時,伸出舌尖,在他嘴角舔了下,勾走那點濕漉。
周溯眼底幽暗,抱住她的腰,腦袋垂下,搭在她頸側,沉溺在她身上的那點氣味里。
手不知道什么時候就順著纖細的腰線往上游走,梁晚尚未來得及反應,他就已經觸碰到。
五指修長,骨節分明的手,做著羞恥的事情。
梁晚搭在他肩上的手緊握了一下,臉色通紅,下意識去扯開他的手腕,但阻止不了。
掌心帶了熱度,按覆的力道忽然重了一點,梁晚忍不住的輕吟從嗓子里溢出來,隨即被他在她頸側游走的薄唇吞咽進嘴里。
周溯手從她衣服下擺里抽出來,身體緊貼著,感受到她急促的心跳,按住她的腰,不動聲色地撩起她的裙擺。
指腹觸碰到那處溫熱濕軟時,感覺到她的身體細細顫抖了一下。
周溯撈起她一條腿,音色低啞,似引誘,“可以嗎?”
梁晚埋著臉,緊閉眼睛,覺得周圍的空氣熱到融化,殘存的理智很想說:“不行。”但話到嘴邊,變成了輕聲的,“……嗯。”
她并不抗拒情侶中的親密舉動。
有人出去,洗手池里水流沖刷過,嘩啦啦的水聲,掩蓋過其中一點隱秘又急促的呼吸。
周溯得到允許,手指不急不緩地探索,那是少女清冽的淺灘。
他很小心,注意著力度,沒有弄壞她。手上動作的同時,另一只手抬起她下巴,低頭親吻她,解救那因為緊張而咬在齒間的唇肉。
梁晚腰間一緊,她被抱起來一點,很清晰地感受到,有什么堅硬的東西戳到她,滾燙的熱度。
周溯親吻她輕顫的眼睛,小幅度地往上頂了一下。
梁晚揪著他衣服的手指收緊,帶著顫音,“不可以。”
周溯低眸,看到她眼里帶著霧蒙蒙的水汽,親了親她額頭。
他也覺得自己挺混蛋的,可是,想要忍耐,真的很難。
他可能低估了自己對她的欲望。
沒有安全措施,他也沒想過真的在這里做,只是想貼著,緩解一下。
周溯閉了閉眼,下面硬的發疼,幫她整理好衣服,“嗯,你先去外面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