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 開鬼門
◎入v萬字章◎
“秋秋, 你從今天開始要做一個好孩子。”擺攤回來,團團就十分嚴肅地趴在地上,對床底下的小灰影說道。
團團一直以為媽媽看不到那些鬼, 原來媽媽一直都看得到!所以媽媽知道家里除了他,還有一個秋秋。
團團一下子又極度佩服傅晚, 原來媽媽比他會假裝看不見鬼, 他要向媽媽學習。
秋秋滿不在乎地縮在床底, 像是被撕裂重新組裝的小手臂拉扯著一只粉兔子,“好孩子,好兔子……”
團團歪著腦袋看著那只粉兔子深思, 很快圓圓的小臉大驚:“秋秋,這是朵朵的粉兔子,她最近一直在找這兔子,怎么會在你這里?”
團團可是知道朵朵為了找這只粉兔子,連著哭了好幾場。
朵朵還哭哭啼啼地跟他說, 這是媽媽送給她的禮物。如果找不到,以后媽媽就不會喜歡她, 不會來看她了。
團團換位思考過, 如果媽媽也送給他禮物,他也不希望自己弄丟媽媽送的禮物。
秋秋猛地抱緊粉兔子,漆黑無瞳仁的眼瞳直勾勾地盯著團團, 有些兇厲地道:“兔子, 我的,是我的!”
小臥室霎時間怨氣彌漫, 溫度不斷下降。
團團都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他干脆一股腦鉆進床底把秋秋拽了出來。
發現只拽了一截手臂, 回頭一瞧無臂俠秋秋還靠著粉兔子, 窩在床底朝他嘿嘿笑著。
團團也很有耐心,他一次次鉆進床底,分批次把秋秋的胳膊、腿,分成幾截的身體以及腦袋拽出來拼湊在一起。
團團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拉著抱著兔子的秋秋去浴室,小臉嚴肅道:“你去洗澡!媽媽喜歡愛干凈的好孩子。”
等秋秋洗好澡,團團剛打開門就看見滿浴室的血水,秋秋抱著濕噠噠的兔子盯著他,沒有擦干凈的血水從頭顱頂穿過眼眶流下來,像兩道血淚。
團團:“……”
看著滿室狼藉團團有些心虛,趕緊把浴室打掃了一遍,自己又洗了個澡。
這么一折騰,團團睡得極好,翌日清晨都不見醒。
傅晚從臥室里出來,和團團臥室門口抱兔子的秋秋對視,她轉移視線,慢條斯理地坐到餐桌前。
傅晚拿出手機正在刷購物軟件,昨夜網購了不少東西。
美食系統看得嘖嘖稱奇,它一直以為宿主是個無欲無求的,結果竟然也喜歡花錢!
傅晚神色淡定,以前不是不想花,是天極玄門人人皆是窮光蛋,只能不花。
昨晚從薛總那里賺來14776,若是以前,在天道五弊三缺的限制之下,她兜里最多只能剩下七百塊。
傅晚看著五位數出頭的微信余額,深深感慨——
她愛上了做菜。
做菜使她富有。
美食系統震驚:【……】
宿主天天夜里給食客賣泡面,竟然能說出愛做菜這種鬼話!
美食系統提醒:【宿主,你的任務還未完成。】
這個任務需要五位食客的贊美,還差一位。
傅晚聞言伸出細長的手指,掐算一二,平靜的神色起了一絲波瀾。
竟然,出岔子了。
傅晚眉眼微彎:“昨晚收他8888一碗還是收少了。”
美食系統:【人話?】
這出租屋對于傅晚來說只是一個單純落腳的地方,可身邊還有個幼崽。
傅晚在網上購置了一些基礎用品,又給團團買了兩床涼被枕頭。
這些從外地發貨過來,需要兩三天才能到貨,但同城購物能立刻就到。
團團才迷迷糊糊起床,來到客廳就聽到傅晚道:“去開門。”
團團哦了一聲,光著腳去門口打開門,一個穿著黃色統一制服的男人正提著一大袋東西。
團團看了看來人,驚訝道:“媽媽,是昨晚那個外賣叔叔!”
王峰懵了下,沒想到送貨竟然送到昨晚賣天價泡面那對母子家里了。
寧城這么小的嗎?這都能遇見?
不過秉承著優質服務的送貨原則,王峰把一大袋貨放到門內:“這是你們訂購的新鮮速達。”
王峰放下后迫不及待地就轉身離開。
團團彎腰看了看,里面有很多食材,種類很豐富,還有一箱兒童牛奶。
傅晚坐在桌前執筆,面前放著一張黃色的彩紙,她頭也不抬淡聲道:“團團,送一瓶礦泉水給外賣叔叔,讓他害怕的時候喝。”
團團應了一聲,拿起一瓶礦泉水穿上拖鞋追出去。
王峰只覺得尷尬,人已經大步連下兩層樓,頭頂卻傳來團團的呼喚聲。
王峰停下腳步,團團氣喘吁吁地追下來,把一瓶200ml的礦泉水塞給王峰懷里,“媽媽讓我送給叔叔,害怕的時候喝。”
王峰:“?”
為什么礦泉水不在口渴的時候喝,要在害怕的時候喝?
他一個大男人能有什么害怕的啊?
團團想到自己剛剛起床,出門沒有洗臉沒有刷牙,不知道會不會散發不好聞的氣息,他小臉脹得通紅,他捂著自己的嘴道:“叔叔我先回家了。”
團團快速返回家,王峰仔細看了看手里的小瓶礦泉水,瓶蓋封口處很嚴實,這是一瓶干凈未開啟的礦泉水。
王峰霎時覺得自己有些小心眼,不過想起他還有單子要送趕緊下樓,把礦泉水放到車內小兜里,騎著電瓶車快速離開。
團團回到家先洗漱了一番,然后乖乖去廚房熱剛剛買來的饅頭。
傅晚放下手中的鉛筆,滿意地看著黃色彩紙。
如今的黃色彩紙也算得上一張符箓,繁復的符文筆走龍蛇,一氣呵成。
放在餐桌上的手機震動了起來,是一條微信提示。
【趙陽:傅大廚,早上好,您醒了嗎?不知道您現在方便接電話嗎?】
微信才剛剛發過去,傅晚的視頻電話就打了過來,把趙陽嚇了一跳。
做了一會兒心理準備,趙陽接通了視頻電話。
入目的便是傅晚沉靜如水的面容,比娛樂圈女星還要出眾的五官,卻還多出了一份難以言喻的淡雅氣質,趙陽看得有些發愣。
傅晚盯著他:“你發燒了。”
趙陽回過神來,伸出疲軟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是有些發燙。
“可能是昨晚空調氣溫開低了吧。”
趙陽不在乎地笑道:“沒事,吃顆退燒藥就能好。”他們這些二十出頭的年輕小伙子,最不擔心這些小病小痛。
傅晚微笑:“是嗎?”
趙陽被傅晚一通反問弄得有些懵,心里有了可怕的猜想——“不會吧?我又撞鬼了?”
他家里的那六只嬰胎鬼寶還沒解決呢,他不會運氣這么差又惹上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了吧?這都什么世道啊!
趙陽記得自己也沒干什么啊!
傅晚把兒童牛奶插上吸管,推到團團面前,淡聲問:“你昨晚遇上什么異常?”
趙陽慘白著一張臉,摸著下巴回憶著:“沒有啊,我按照大廚你的吩咐轉告傅家人……對了,我透過視頻看到他們在東南亞佛國的家里擺著一顆巨大的佛頭!”
趙陽當時一掃而過時就覺得有些不大舒服,瘆得慌。也不知道他們一家人怎么都好好的。
見傅晚不置可否,趙陽有些不可思議道:“這不還隔著網線嗎?這也行?成精啊?”
傅晚:“新時代,新思潮。”
傅晚又道:“不過相隔千里,影響確實不大,你吃顆退燒藥能好。”
趙陽聞言松了一口氣,很快又覺得忐忑起來,他可是答應傅晚幫她一直倒計時轉告傅家人的,這還有九天呢!
趙陽舔著臉期待地望著傅晚:“傅大廚您有……平安符之類的東西嗎?”
廟里觀里都有平安符這類東西,但趙陽從來都不信,可傅晚的又不一樣了!絕對是貨真價實的貨,想買都不定找得到地方買。
只見傅晚抬起右手,食指中指間正夾著一張黃色彩紙,上面畫著飛龍走蛇的符文,“送你。”
趙陽先是一愣,隨即大喜過望,連聲道:“傅大廚,您這符多少錢,我這就給你轉過來。”
傅晚:“不要錢。”
一則趙陽是為了替她傳話才撞上那尊邪佛,二則天師賺的錢兜里捂不熱。
傅晚深思,做美食生意,每個小桌是不是都會提供紙巾服務?
啊,下次可以不用彩紙了,用紙巾。
趙陽狂喜,感動得就要落下熱淚來,“傅大廚,我這就開車親自來取!”
傅晚制止:“不用。”
趙陽當即有些迷惑起來,不用他親自來取?難道要同城外賣?
趙陽頓時有些急了,這種救命用的平安符哪能讓別人送?他還怕被人掉包呢!
他不親自來,他不放心。
而下一瞬,隔著屏幕就見傅晚抬手掐訣,無風自起,黃色彩紙被陣陣涼風吹起,紙頁翩翩作響,消失在眼前。
團團啃著饅頭,直接看呆了。
趙陽人都傻了,這若不是知道在微信視頻,趙陽肯定以為這是電視特效。
一張畫著復雜符文的黃色彩紙從天而降,輕飄飄卻又準確無誤地落在趙陽的手心。
趙陽驚得眼珠子都要滾出來了,就……就這么出現在了他手中??
媽呀!
這到底是怎么過來的?
趙陽瞬間有了個想法——傅晚要是進軍快遞行業,以SF為首的一眾快遞都得跪在地上哭著叫爸爸饒命!
這是秒到啊。
趙陽小心翼翼地捧著那張平安符,就像捧著摯寶,脫口道:“傅大廚,嬰胎出現在送給譚家的禮物箱子里也是你……”
傅晚微笑看著他,趙陽頓時捂住嘴四處張望,表示要爛在肚子里。
趙陽握著那張平安符,只覺得精氣神都好了不少,他主動跟團團打招呼:“正吃早飯呢?團團多吃點,以后長高些。”
“我有乖乖吃飯。”團團啃著饅頭,時不時喝一口牛奶,眼神十分憂慮地看著傅晚。
媽媽至今一口飯都沒吃過,不吃飯媽媽會不會死?
傅晚淡聲道:“去薛定坤在的醫院拿退燒藥吧。”
趙陽看了看手中的平安符,又看著視頻對面的傅晚,有些不太明白。
不是已經有平安符了嗎?干嘛還要去醫院拿退燒藥?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趙陽覺得自己沒有那么燒了。
不過趙陽還是聽話地決定去醫院一趟,出門時想起趙昆明的囑咐,又鄭重地詢問了一句:“傅大廚,您做法事有什么需要特別準備的?”
傅晚思忖一二道:“準備七輛黑車,車牌7打頭,4結尾。價格不要太貴。”
趙陽一愣,連忙點頭表示記住了。
待傅晚掛斷微信電話,趙陽便準備去醫院買點退燒藥。
其實退燒藥在路邊藥店就能買到,可趙陽考慮了會兒干脆去了薛定坤所在的醫院。
嘿嘿,他昨晚可是收到了薛叔叔給他的大紅包,感謝他把傅大廚介紹給他認識。
說不準他去醫院這一趟,他那好兄弟已經醒過來了!
他得讓那小子好好謝謝他。
想到這里,趙陽立刻驅車前往醫院,在醫院藥房買了一盒退燒藥后,乘電梯前往薛定坤所在的vip病房。
剛剛上去,就聽到保潔阿姨在閑聊說:“你們剛才看新聞了嗎?那個男的懷疑老婆給自己戴綠帽,自殺身亡了!我還以為這男的會氣得砍老婆呢,結果竟然是氣到自殺?”
“哪是氣到自殺?我聽說是……”另一個保潔阿姨握著拖把,四處看看小聲說,“是中邪了。”
趙陽聽到這熱鬧笑了幾聲,剛要敲開薛定坤病房的門,就聽到里面傳來薛叔叔驚恐的喊聲。
趙陽大步走進去,就見薛總死死握著一張蔫了吧唧的黑血色小紙人!
“怎么會這樣?明明剛才還是大紅色的,紙也是硬的。”薛總臉色慘白,有了很不好的預感。
趙陽一眼就看出這小紙人是彩紙剪的,而且和他的平安符同屬一類彩紙。這肯定出自傅晚之手。
薛太太也暗覺不對,連聲道:“我就說這個傅大廚沒陳天師有本事,這小紙人都蔫兒了,不會對定坤不利吧?”
話還未說完被趙陽猛然厲聲打斷:“陳天師?哪個陳天師?譚敬業家的陳天師?”
薛太太被趙陽吼得愣神,結結巴巴道:“是,是啊,怎么了?”
趙陽氣得想要破口大罵,譚家那不人不鬼的陳天師?那是他們趙家的仇人!
是這狗屁天師幫譚敬業陳麗在他家葡萄藤下布下六子魂陣!就這種人能是什么好人?
就在此時,一直躺在病床上安安靜靜的薛定坤忽然發出猛烈的咳嗽,病床前的儀器發出迅猛的滴滴提示。
三人驚了一瞬,趕緊沖到病床兩側。
薛定坤猛咳,像是要把肺全咳出來,他本就蒼白的臉色倏地一下變成了灰白。
薛太太見過這種灰白臉色,她前段時間在同層樓看見過剛剛去世的人,就是這個臉色!
那是一種死人灰!
“定坤,你怎么了?”薛總嚇得六神無主,顫抖的雙手懸在半空中也不敢輕易觸碰薛定坤。
病床上的儀器,趙陽看不懂,但他能夠看到上頭的指標在瘋狂下跌。
他的好兄弟依舊無法清醒,額上滲出滾滾汗珠,猛烈的咳嗽引發身體狂顫,情況非常不妙。
“怎么辦?怎么辦?兒啊,你可不能拋下媽媽。”薛太太手足無措,嚎啕大哭著喊道。
薛總反應過來,立刻按動呼叫器:“快叫醫生護士,對,對,快叫醫生搶救!”
整個病房亂成了一鍋粥,薛太太直接軟在了地上,薛總還在苦苦強撐。
趙陽忽然想到什么,他立刻把手中的退燒藥扔掉,從口袋里取出那張黃色彩紙所制的平安符,胡亂撕扯開薛定坤的藍色條紋病服,把平安符放在他的心口之上。
宛若一道休止符降下!
咳嗽聲驟然停歇,就連那顫抖的身體也平緩了許多。仔細看就連呼吸就平順了許多,剛才瘋狂嚎叫的儀器竟也逐漸恢復平靜。
神了!
“定坤?”薛總哭著小聲喊,生怕驚擾到了兒子。
兩夫妻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病床上的薛定坤,也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他們發現薛定坤的臉色不如剛才的死人灰了,那是一種介于病白與死人灰之間的臉色。
醫生護士在第一時間趕了過來,“怎么了?病人怎么了?”
主治醫生詫異地看著兩夫妻驚懼的神色,只能以為是病人病情突變嚇到了家屬。
他們做了一番檢查,隱晦地告知病人情況轉危了。
兩夫妻非但沒有嚎啕大哭,反而有種得救的慶幸。
因為剛才他們明明看到定坤他……他要不行了!
薛太太胡亂地抹了一把臉,拽著趙陽的袖子哭著感謝道:“小陽,剛才多虧了你,你剛才給定坤了什么東西?”
他們親眼看著趙陽塞了什么東西給薛定坤,薛定坤才一瞬間情況好轉!
“平安符,”趙陽鐵青著臉,又補了一句,“傅大廚送我的平安符。”
這句話就像一把刀狠狠扎進薛總薛太太的心坎兒。
竟然是傅晚送的平安符。
薛總悔不當初,若是乖乖聽了傅晚的話,等到今天下午三點把小紙人放在定坤心口,說不準兒子今天就要醒了,一家人團圓。
現在的情形反而更糟了。
薛總老淚縱橫,死死抓著趙陽的袖子:“小陽啊,你幫我聯系一下傅大師,傅大廚。快快,叔叔求求你。”
薛總有些后悔自己昨晚忘了要傅晚的聯系方式。
趙陽當然不想看著自己好兄弟就這樣被陳天師那仇人坑死,當即給傅晚打了一通電話過去。
一接通,薛太太就哭著像倒豆子一般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電話陷入了寂靜,不久后那頭傳來一道好聽清冷的笑聲:
“二位難道不懂一客不煩二主的道理?”
電話掛斷。
薛總悔不當初,只恨自己剛才怎么沒有堅持。
薛太太更是嚎啕大哭起來,她毫無形象地坐在地上打滾,不住地喊著薛定坤的名字。
他們真不是有意的,他們只想讓兒子早一點醒過來。
畢竟那是兒子的命啊!
一想到原本兒子今天下午就能醒過來,如今可能要給兒子準備后事,兩夫妻就要崩潰了。
趙陽看著狼藉的病房,想了想道:“其實……傅大廚應該沒有全生氣。”
薛總薛太太立刻目光死死地看向趙陽,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趙陽道:“本來我有點發燒,去藥店拿點退燒藥就行,傅大廚非讓我來定坤的醫院取藥。”
之前傅晚那么說的時候,趙陽沒有多想。
現在細細想來,這事兒顯然不對勁啊!
然后趙陽的心有點涼,啊這……這平安符不是給他,而是給薛定坤的?
薛總像是重新有了希望,他抓著趙陽祈求道:“小陽,你把傅大廚的聯系方式給薛叔叔,電話還有家庭住址。”
趙陽可不敢不經過同意就把傅晚的家庭住址暴露,再說了他們白天去找也找不著傅晚。
不過,趙陽思索后把傅晚的微信名片推送給了薛總,“薛叔叔,傅大廚愿不愿意加你,就不好說了。”
薛總立刻添加了傅晚的微信。
兩夫妻在病房內來回走動,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幾分鐘后傅晚通過了微信驗證。
薛總大喜過望,愿意添加他的微信說明還有轉機,連忙給傅晚發消息認錯。
【薛國盛:傅大廚,這件事是我們做錯了,您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薛太太一把搶過手機,一邊哭一邊寫字。
他們聽說年輕人不喜歡聽長串的語音,只能發文字過去。
連著發了十來條長文字,薛太太覺得還不夠,立刻用丈夫的微信賬號給傅晚轉賬。
88888!
不夠,再繼續轉!錢都不是問題。
然后就被提醒無法繼續轉賬,因為日限制20萬。
可傅晚沒有收。
如果傅晚收了還好,可傅晚沒有收這錢,更讓兩夫妻忐忑不安。
過了十來分鐘,傅晚發來一條語音:“薛總,昨晚的泡面好吃嗎?”
薛總薛太太當場愣住,哈?
現在怎么提泡面?
趙陽倒是不驚訝,因為傅大廚似乎特別在意食客對她的泡面的評價。
他哥哥嫂嫂在得知后,第一時間給傅晚打來好評。
薛總想都沒想,立刻回了語音:“好吃,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的面條!”
這一刻,薛總深深為自己詞匯量的欠缺而感到捉急,否則他將無數溢美之詞對昨晚那碗康獅傅紅燒牛肉面進行大肆贊美!
美食系統:【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務“獲得五位食客的贊美”,獲得任務獎勵:初級廚具*1,現已發放至宿主的廚房。】
傅晚感到滿意。
薛總忐忑地給傅晚發語音詢問:“傅大廚,您昨晚給我的那個紅色小紙人變成黑紅色,還蔫蔫的。”
傅晚再發了條語音:“我借紙寄魂,如今薛定坤的魂已不在紙人之上。”
不在紙人之上,自然蔫兒了。
薛總薛太太瞬間想到了那位陳天師,這從不假手于手的小紙人只有陳天師碰過。
薛總暴怒至極:“我薛家和這陳天師有什么仇?他竟然這么對我兒子?”
他兒子的魂兒被勾走了,不知道帶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
薛太太硬生生給了自己一耳刮子,打得一張臉腫了起來。是她引狼入室,害了兒子啊!
現在可怎么辦啊?
倒是一旁的趙陽若有所思,有了一些猜測。
薛總連忙給傅晚發微信詢問該如何是好,傅晚沒有回復。
兩夫妻的心又懸了起來,是不是事情發展到傅晚都不能解決的地步了?
可他們這下子再也不敢質疑傅晚分毫,只能焦急地等待著傅晚的回復。
等了近半小時都沒有回復,兩夫妻幾近絕望之下——
立在一旁的趙陽揮了揮手機,尷尬笑笑:“那個,傅大廚給我發了消息。”
【是晚晚呀:你家法事當晚,讓薛定坤父母也到場。】
原本薛定坤被槐樹精拘了魂只是一件小事,若是在天極玄門時,這種小事件只需要讓剛剛拜入師門的小弟子去解決便是。
可他父母這么一折騰,非要攪和進趙家六子魂陣的事兒來。
傅晚笑吟吟看著薛總剛剛轉來的好幾個88888。
8888他們不要,現在再添個8都不夠。
看到那么多錢,傅晚對成為大廚的想法更濃烈了。或許,大廚才應該是她人生的終極職業。
傅晚收起手機,帶著團團朝廚房走去。
團團看著灶臺上放著一套嶄新的廚具,圓溜溜的眼睛都瞪大了。
家里憑空出現了一套廚具,是因為媽媽嗎?
因為媽媽能把彩紙變消失!當然能把別的東西變到家里來。
美食系統得意至極:【宿主,這套廚具比王婆那些鍋子強吧?使用該套廚具進行烹飪,哪怕廚藝不佳,也能增加美味程度。雖是初級廚具,但材料不可多得。】
【任何食材在這鍋里,都得好吃!】
這一套廚具里有平底鍋、燉鍋、鏟子等等東西。
傅晚單手拿起平底鍋,手指在鍋面彈了彈,鍋子發出一聲悶響。
傅晚點評:“東西不錯。”
美食系統聞言更得意了。
那可不。
傅晚把平底鍋交給團團。
團團抬了抬覺得并不笨重,團團笑得眉眼彎彎:“媽媽,團團用這鍋子給媽媽做飯吃。”
傅晚詫異垂眸看他,團團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傅晚小聲說:“我想和媽媽一起吃飯!”
媽媽總是不吃飯,團團憂心忡忡,總害怕傅晚哪天餓死了。
傅晚本想解釋自己辟谷了,可觸及團團無比擔憂的眼神,她摸了摸團團的腦袋:“好。”
美食系統:【……?不是,宿主,這炊具是給你用的啊!】-
“小陽,你……你是說趙總無法生育是因為譚敬業陳麗?幫忙做那缺德事的人是他們的陳天師??”薛國盛猶如在聽天書,就跟聽小說一般震驚。
薛太太咒罵:“這一家子也太缺德了!現在還又坑我家定坤,也真不怕下地獄被扔油鍋里頭煎!我家和他們也沒仇啊。”
因為傅大廚讓薛定坤父母到時候也到場,趙陽怕他們什么事都不知道會出錯,于是吃過退燒藥后把最近幾天家里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趙陽想了想,猜測道:“我想那陳天師帶走定坤,怕就是和我家這事兒有關系。”
兩夫妻垂頭喪氣不住嘆氣,誰讓他們瞎摻和把事情搞復雜了。
不僅拖累了自己兒子,還可能會耽誤趙家的事兒。
薛國盛摸了一把淚,鄭重問道:“那你家這場法事,傅大廚有沒有說過有什么特別準備?要不要買些香蠟紙錢之類的東西?”
趙陽搖頭:“大廚沒說,只說讓準備7輛黑車,車牌7打頭,4結尾。我哥已經在找了,但怕是來不及。”
薛國盛立刻道:“放心,我來幫忙!”
至于兒子,兩夫妻有些擔憂地回頭看了看,只能讓家里最信任的管家來守著-
入夜
天幕漆黑似墨,烏云密布,連一粒星子都未見。
安置房老小區多是老年人,歇得極早,小區內靜悄悄的。
門口保安正在打盹兒,忽見車燈亮起,七輛黑色轎車臨時進入小區內,車牌無一不是7打頭,4結尾。
“媽媽,小陽哥哥來了。”團團精神抖擻地趴在窗口,道。
傅晚“嗯”了一聲,“準備出發,你把平底鍋帶上。”
美食系統:【?】
系統很懵,這……這要去做飯啊?
趙陽來接他們了,傅晚帶著團團來到門口看到一水兒的黑色轎車,道:“我們就不坐了。”
這小子怕是不知道她要這車是用來干嘛的。
趙陽愣了,啊?不坐?
趙陽撓了撓頭,“那我給大廚您重新叫車?或者我這就叫個滴滴?”
傅晚扔下一個“不用”,牽著團團步入黑夜。
趙陽也不敢質疑傅晚各種怪異的舉動,他坐上車喊了句:“傅大廚,那我在家里等你們。”
團團被傅晚微涼的手緊緊牽著,他和平時一般行走,卻又發現了一絲不同尋常。
周圍的街景猶如電影倒帶一般飛速向后撤退,快得他都有些看不清了。
再抬頭時,團團看著面前宛若皇宮的宅子張大了嘴,“哇,好漂亮。”
傅晚帶著團團走進,早就在等候的幾人立刻就看到了二人,連忙迎上來。
薛太太是第一次見傅晚,早聽丈夫說極其年輕,可真看到傅晚本人時依舊震驚。
她穿著復古的白色連衣裙,長發披肩,面容清麗脫俗,若非渾身氣質,宛若一個剛剛踏進大學校園的年輕女孩。
李美鳳打了招呼后,神色緊張地道:“傅大廚,月兒說陳天師把她弟弟抱走了,我擔心有變。”
譚敬業今早搶救無效去世,陳麗瘋了,弟弟又被疑似親爹抱走,兩夫妻擔心譚月兒小小年紀支撐不住,考慮之后還是把譚月兒接到家中暫住。
此時已經睡了。
傅晚神色平靜,眾人不安的心頓時放下來了些。
趙昆明頻頻朝后面看去,罵了句:“趙陽又搞什么,怎么還不進來?”
團團扛著平底鍋,奶聲奶氣地道:“趙叔叔,我和媽媽是走路來的。”
趙昆明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自己那個弟弟真是不懂做人啊,讓開車去接傅大廚,結果讓這對母子徒步走來。
這路上出了事怎么辦?
正想著門口就傳來了車隊停車的聲音,不多時就聽到趙陽的腳步聲。
他人還未進,聲音就先到了:“哥哥嫂嫂,傅大廚帶團團走路來不坐我的車,可能要等她們一會兒……傅大廚??”
趙陽一臉懵逼地看著坐在客廳喝茶的傅晚。
不,不是。
他們開車回來還沒她帶個娃走路快?
傅晚用了疾行術罷了。
眾人暗暗心驚,看向傅晚的神色愈發充滿敬意。
薛太太強忍著淚意,誠懇地向傅晚致歉:“傅大師,您幫幫我們定坤,都是我的錯。”
傅晚抬眸一瞥,未曾言語。
屋內時鐘到了23:45,傅晚起身朝外走去。眾人見狀一個激靈,趕緊追了上去。
傅晚繞過一幢幢矮樓,徑直步入趙家葡萄園。
一股森冷的寒意從四面八方而來,冷得他們只能緊貼而立,心里忐忑地打著鼓,又不敢輕易出聲兒。
傅晚仰頭看著這滿園的葡萄,顆顆飽滿碩.大。因為趙家這兩天都沒有摘,有些都摔在了地上,汁水四濺,葡萄香味彌漫整園。
傅晚覺得團團會喜歡吃葡萄。
她是一個十分在意兒子營養攝入的寶媽。
就在那坑里,躺著一排白色尸袋,哪怕在夜色里也極其顯眼,腐爛氣息交雜著葡萄發酵氣息有種讓人作嘔的沖動。
傅晚讓趙昆明和李美鳳分別站在葡萄藤下的兩個方位,兩人無有不依,立刻照辦。
只要這什么魂陣破了,他們趙家才會真有好日子過!
風起。
一股股陰冷至極的涼風從地底往上飛竄,冷得所有人恨不得穿上羽絨服。
“啪嗒”,一串葡萄落下。
隨之一串串葡萄都從藤上墜下,摔在堅硬的地上炸出濃烈的汁水。
美食系統心痛:【這些葡萄能榨多少葡萄汁了!!】
傅晚也蹙起眉來。
浪費了她的葡萄。
一個裹挾著濃濃陰風的男人從黑夜里踏風而至,蓄著黑色鯰魚須、及肩發。
薛總薛太太看到那人,頓時勃然大怒:“就是你害我兒子!你把我兒子弄哪兒去了?”
陳天師像是沒聽到二人的怒罵聲,目光貪婪地打量著傅晚。
真是如此年輕的女玄修啊,比他想象中還要年輕。
若非不懂桃花咒,真想在這女娃身上種一個。
傅晚抬眸,陳天師瞬間撞入了她漆黑無邊的眼瞳之中。
對視的那一刻,陳天師的眼睛瞬間傳來陣陣劇痛,像千萬根金針狠狠扎入眼球,一股血水從眼眶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陳天師驚懼倒退兩步,傅晚依舊端端立在原位,陰風吹拂素白衣袂,她卻未動分毫。
陳天師驚懼,這寧城什么時候竄出來一個如此厲害的女玄修?難道是從京市來的?
團團勇敢地走出來,擋在傅晚前面,警惕地盯著陳天師。
他要保護媽媽!
陳天師先前只看到了傅晚,可看到團團那一刻,就像饑餓了多日的野狼盯上了獵物。
這小娃娃……若是帶去給鬼母!
他不敢想他能有多快活。
他連臉上的血水都未擦去,咧嘴發出一陣狂笑:“小女娃,想要破我的六子魂陣?”
“這小子等死吧。”
男人手臂虛晃之下,在黑夜里浮現出一道灰影。
他手中憑空出現了一條鬼骨制成鎖鏈,彎彎曲曲的鎖鏈冒著森森寒氣,在鎖鏈的另一端連接著那個灰影。
薛國盛和妻子齊秀蘭看到那個灰影,當即尖叫起來。
“定坤!定坤!”
是薛定坤!
薛定坤的脖子被鎖鏈緊鎖著,他眼神迷茫又恐懼,灰影愈發虛無單薄,看起來下一刻就要煙消云散。
兩夫妻雙腿無力,硬生生跌在了地上,哭嚎不已。
是他們害了自己兒子啊!
陳天師桀桀狂笑著,不斷流血的眼球滿是得意的張狂之色,“小女娃,你敢破陣,我就掐滅這小子的魂兒,讓他當場暴斃!”
六子魂陣雖是邪術,但并不困難。特別是對于這種能借紙寄魂的厲害玄修。
但想要破陣又同時解救薛定坤,那卻絕無可能。
他陳林江也不是吃素的。
薛太太齊秀蘭幾乎是朝傅晚爬過去,哭求道:“傅大師,傅大師,我求求你,不要傷害我兒子,我只有這一個兒子。”
讓一個當母親看著自己兒子在她面前魂飛魄散,她會瘋。
這一刻,薛總薛太太可算明白那陳天師為什么會盯上薛定坤!
就憑趙薛兩家的世交關系,就憑趙陽和薛定坤的兄弟之情!
打蛇打住了七寸。
一面是哥嫂未來的孩子,一面是多年好友的性命,趙陽額上青筋暴起,破口大罵:“你媽-的陳林江,老子要刨你祖墳,少給老子玩陰的,有本事直接沖我來。”
越罵陳天師越開心,這種拿捏他人的快感讓他快要爽上天了!
傅晚蹙眉:“你太吵了。”
足下輕點地面,無邊濃郁靈氣朝四面沖涌而去,與此同時素白指尖輕拽住一根黑發,發絲從傅晚指尖飛擲向薛定坤。
“砰砰——”
兩聲巨響!
地面震動宛若地龍翻身,六子魂陣霎時被撕裂,葡萄園顫動,怨氣沖天。
鬼骨鎖鏈驟然橫斷,一根黑色長發形成纖細的圈,生生圈住了薛定坤,濃郁的靈氣包裹著薛定坤越來越稀薄的靈魂。
薛國盛齊秀蘭兩夫妻如釋重負般軟在地上,又哭又笑。
“噗——”陳林江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去,他的背脊因為劇烈疼痛而猛地弓起來。
陣破,怨氣反噬!
陳林江艱難地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著傅晚。
這怎么可能?
破陣之際還能在他不注意之時救下薛定坤?
二選一?
傅晚全部都要。
傅晚面容恬靜如水,她依舊站在原地,如一尊俯瞰人間的神像未曾動過一步!
耳畔是六只嬰胎寶寶的鬼嘯聲,充滿了怨恨,又像是在痛苦里掙扎。
它們在陳林江周圍打轉,鬼嘯似乎要撕碎這個該死的惡人。
陳林江驚恐著,他開始不由擔心自己的處境。
陳林江瘋狂地暗暗調息著自己的全身靈力,神色間浮現出些許討好道:“前輩何必趟這一趟渾水,這些孽障早死了多年,早已過了鬼差接人的七日時限,您破陣放它們出來反而游蕩人間,禍患人間。”
陳林江這話說的不假,剛死之魂會有鬼差親自來接,若過了時限就會變成游魂,游魂若無指點是不知道如何前往幽冥地府。
而如他們這些人間修士,如何能與幽冥里的鬼差無常有聯系?
陳林江只聽說京市有幾位頂級大玄修,是人間的走無常,有通天徹地之能可聯系到地府鬼差。
但小小寧城,絕無此等大能。
李美鳳聽到這話瞬間擔心起來:“傅大廚,這些寶寶沒法子去地府投胎嗎?”
“它們確實已識不得前往幽冥之路了。”傅晚肯定。
“既然如此,”在這涼涼夜風之中,傅晚長吟又說:
“那便開鬼門,我來送。”
作者有話說:
感謝首訂
13 ☪ 告陰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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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林江蔑笑, 好大的口氣,開鬼門?你以為開鬼門和開自家大門一樣?
饒是京市那些頂尖大玄修也不是說開鬼門就能開的。
人間走無常若是開鬼門,首先必得沐浴焚香, 齋戒三日,敬告幽冥諸般神靈, 然后手執走無常印信開鬼門通聯幽冥對接, 而且打開時間極短, 絕不超過三分鐘。
陳林江聽聞走無常開鬼門極其耗費功德和靈力,一生洞開鬼門的次數不可能超過一個巴掌!
這小小女玄修哪來這本事?
傅晚抬手,素白纖細的手指指尖凝出濃郁靈氣, 像一把利刃在空中劃開一道不斷擴大的口子,而那對面便是另一方世界。
晦暗無光的天色下,崎嶇道路遍布荊棘,唯有兩側的幽靈之花亮起幽幽光亮,指引著前方之路。
陰風從那宛若黑洞的巨大鬼門里刮來, 那風不是炎炎夏日的熱風,更不似寒冷冬日的霜風, 那是一種從腳逐漸蔓延至全身血脈的涼意。
腳底生寒, 是最簡明的描述!
這些豪門中人,什么場合沒參加過,而眼前這一幕瘋狂刺激著他們的世界觀。
生人和生魂對那方世界都有著本能的恐懼。
被圈在傅晚發絲靈圈中的薛定坤, 驚恐之下不住發抖, 嚇得只能蹲在地上不敢多看一眼。
趙昆明一眾人不受控地腳發軟,硬生生跌坐在了地上, 冷汗像雨一般浸濕了他們的衣衫, 整個人猶如泡在水里, 直接汗濕了。
他們連呼吸都不敢加重, 甚至不自覺開始閉氣,似乎下一秒就會被拽入無間深淵之中。
鬼門,開了。
就在傅晚輕易的舉手抬足間。
不……傅晚依舊連腳步都沒有動分毫!
什么沐浴齋戒,什么焚香敬告,都沒有,可它就是這樣開了。
陳天師受到了此生最大的視覺沖擊,他對里面涌動而出的陰氣極其熟悉,這就是地府冥界的陰氣,他驚得連努力調息全身靈力都忘了。
這怎么可能!
這若是能洞開鬼門的頂級玄修,陳林江忽然覺得自己今晚得交代在這里!
原本圍繞在陳林江身側,恨不得撕咬的六只嬰胎寶寶,如煙如云飄至鬼門入口,興奮無比地團團打轉,但沒有一個敢踏進一步。
就像一個沒有媽媽帶領會對前路恐懼彷徨的稚兒,不敢獨自前進。
李美鳳看得著急,不顧自身的恐懼,仰起頭焦急地出聲催促道:“寶寶們,你們快去啊,快些走,別等了。”
雖然不知道這鬼門能開多久,但他們不用想也知道,這種鬼門定然極其消耗傅晚的靈力,不可能開很久。
一旦錯過這個機會,那就真的投不了胎了,到時候會后悔終生。
哪怕沒有任何血緣關系,李美鳳一想到它們也是因他們兩夫妻才會被孕育出來,也忍不住為它們感到著急。
其余人也不由小心翼翼地抬頭看過去,心下也有些著急了。
怎么還不走啊?
趙陽急切地喊:“快走啊杵在哪里干嗎?這個破世界你們有什么好留戀的?下一世找個疼愛你們的爸媽,會更幸福。”
六只嬰胎寶寶在鬼門口團團打轉,就是遲遲不愿進去。
陳林江抹掉唇邊嘔出來的血跡,眸光陰鷙又帶著一絲不屑。
他明白過來了,這哪里是開了鬼門,怕只不過是鬼域幻覺,企圖蒙混過關。
鬼門豈是普通玄修能做到的?故弄玄虛!
傅晚這女玄修也不是什么東西,竟也想抓這些怨念極重的孽障到自己的鬼域里,唯自己所用罷了!
陳林江反而有些欣喜,若傅晚是這種邪修,他活命的機會反而增加了。
而且……傅晚確實沒有殺他!
陳林江本就因破陣反噬受了傷走不了,此時更是一下子不著急了,甚至還生出了一絲想要看熱鬧的想法。
哄騙嬰胎進鬼域,它們當然猶豫不想進咯。
“傅大廚,它們為什么不愿意走?這怎么辦啊?”趙陽是個急性子,強撐著恐懼,朝傅晚發問。
團團也是一臉奇怪地望著傅晚。
是不是因為沒有看到媽媽?
團團想了想,如果是他要永遠離開這個世界,那他一定是想要最后見媽媽的。
可它們的媽媽不喜歡它們,不愛它們。聽說還瘋了,怎么會來見它們呢。
就在眾人擔憂之時。
“嘶——你們這些孽畜!混賬!”陳林江他捂住青紫的胳膊,發出一聲暴怒的吼聲。
這些就該魂飛魄散的孽障,竟然像野狗一樣從鬼門口撲上來撕咬他!
六只嬰胎寶寶重新飛回男人身邊,陰森森的目光兇厲地盯著他,張嘴撕咬著陳林江的四肢。
森森陰氣穿透皮膚,遍體生寒,沒一會兒皮膚就陣陣紫青,甚至是如墨點一般的漆黑色。
李美鳳看著這一幕,有了不好的猜想:“它們不愿離開,難道……難道是想報仇?”
這些嬰胎寶寶為何痛苦?
父母對它們的漠視,譚敬業陳麗都不是好東西。
可背后的天師陳林江更是它們憎恨的對象,是他幫助二人布下魂陣,讓它們一直被困在趙家葡萄藤下,是他讓它們怨氣橫生,是他讓它們痛苦不堪!
不看見他受死,它們如何甘心去幽冥輪回?
“嗯,仇怨未了,便不甘心離去,”傅晚沉靜地頷首:“怨靈與我等不同,很少權衡利弊。它們一根筋。”
眾人聽得著急,就連薛太太齊秀蘭也不由戰戰兢兢地開口勸道:“你們不要為惡人耽誤了自己啊!”
陳林江這天師固然可惡,但為了這種邪惡之人害了自己不劃算。
可那些嬰胎寶寶不為所動,直勾勾盯著陳天師。
譚敬業和陳麗是普通人又心中有鬼,它們一出現,他們的心理防線就瞬間崩了。
可陳林江不一樣,他本就是惡毒的玄修,豈會怕這些東西?!
想報仇?癡人說夢!
等他稍稍恢復,便先弄死傅晚那女玄修,然后再把這六個小鬼全抓去送給鬼母。
場面似乎陷入了僵持。
趙陽看到陳林江眼睛滴溜滴溜轉,就知道他沒安好心,急得破口大罵道:“陳林江你他媽-的,壞事干多了不得好死,老子要報警抓你!”
傅晚微笑地接口道:“嗯,遵紀守法,那就報警抓他吧。”
趙陽只是隨口一說,罵一罵讓自己心里痛快些,可真沒指望報警能抓陳林江。
警察管不了這個吧?
先不說警察叔叔會不會被這事兒嚇著,光按照法律來說,嬰胎未出生被墮胎,在法律意義上來講它們就不屬于自然人。
這事兒頂天拘留罰款,傷不了根本。
既然人間的警察管不了,那……!
趙陽腦子轉得極快,生出了一種可怕的猜想,他脫口道:“那,那向地府上告?”
告陰狀!
傅晚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陳林江癱坐在地上,聽到這話遍體生寒。
告陰狀!
竟然要告陰狀?
當世玄修可能不怕人間警方,但絕對畏懼陰曹官司。
陳林江知道自己這一生干了許多惡事,可那也是死后被清算,如今一旦告陰狀,惹上陰司官司,他絕對沒好日子過。
幸虧他留了一手!
然而陳林江卻哈哈狂笑起來,滿臉橫肉因為狂笑而堆擠在一起,幾近扭曲,他猖狂至極道:“告啊,你們去城隍廟告啊,你們能告倒我?”
薛總薛國盛年紀是這里面最大的,他年輕時聽老一輩說過,若是鬼怪作亂,確實可以嘗試去城隍廟告陰狀。
若真可告陰狀,但這位陳天師為什么毫無忌憚之色?
陳林江雖然現在癱坐在地動彈不得,但他一臉有恃無恐,眾人不解只能看向傅晚。
傅晚淡聲解釋道:“幽冥地府有他們自己的規矩,只有未曾作惡的冤魂才有資格告陰狀,請求地府元君為其做主。”
你若私自做了惡,就相當于自行解決,擅用了他們的權力,如何還能再告陰狀?
眾人想到這六只嬰胎寶寶可是去跟父母“告別”,現在一死一瘋了!
眾人神色畏懼,原來……原來冥界地府有這么多規矩。
那這不是求告無門了?
難怪……難怪陳林江現在都被反噬癱軟在地了,他還一臉張狂,囂張至極!
整個葡萄園充滿了趙陽憤怒的咒罵聲,各種國粹瘋狂輸出。
哈哈,開心!
越罵陳林江就越開心!
陳林江得意地笑著,那笑牽動了胸腔,唇角便滲出血來,但他并不在乎地抹掉,嗆著血水蔑笑道:“作惡冤魂若想告陰狀,只能血緣至親代為上告。”
眾人瞬間明白過來,難怪陳林江偷偷把天寶帶走,他怕被告陰狀!
要不然哪怕譚天寶不是譚敬業的兒子,是陳麗和天師出軌的產物,也能分走陳麗的部分財產。
譚家出了這么大的事情,譚敬業和陳麗就甭指望了,哪怕是生前他們不想掐死這些嬰胎就不錯了,唯有還在襁褓中什么都不知道的弟弟與其血脈相連。
鬼門依舊大開著,陰風陣陣吹拂,所有人的心都是涼的。
今晚的一樁樁一件件實在超越想象,鬼胎寶寶不愿去地府,可告陰狀又無果,這成了一個無法完成的怪圈。
唯有傅晚已經立在原位,泰然處之。
朦朧夜色里,忽然傳出一個弱小又顫抖的女聲:“那我來替妹妹們告陰狀,可以嗎?”
身形單薄的年輕女孩站在不遠處輕顫著,她身著淺粉色睡裙,披散長發,神色很蒼白,看起來十分脆弱。
李美鳳驚呼:“月兒!”
女孩不是別人,正是譚敬業和陳麗唯一的大女兒,譚月兒。
被趙昆明李美鳳接到家中暫住,本來應該已經休息的,卻出現在了這里。
譚月兒也不知自己為什么會來到這里,只是突然間從睡夢中醒來,恍恍惚惚間似乎有一道特別好聽清冷的女聲在叫她,她就來到了這里,然后聽到了這些話。
陳林江看到譚月兒時慌了,這女孩絕對是那六只孽障的血緣至親,一母同胞!
當初譚敬業和陳麗首次懷孕,查出是個女娃。雖然不喜歡,但想著是頭胎那就生吧,所以譚月兒被生了下來。
譚月兒鼓起勇氣走過來,目光畏懼地看著那一處鬼門,“我要怎么做?去……現在去城隍廟嗎?”
陳林江發出尖銳爆鳴,像是提醒又像是在恐嚇:“生人告陰狀,會生大病折陽壽,你想早夭?”
他之所以只帶走天寶,一方面這是他和陳麗的兒子,另一方面是幼子不懂利弊極有可能被帶去代告陰狀,可譚月兒已經是念高一的女學生了,她懂權衡利弊保護自身。
為了幾個連面都還沒有見過的孽障折損自己?應該沒人會做吧?
譚月兒神色慌張。
親眼看見譚敬業自捅十幾刀,渾身是血的模樣,她比從前還要畏懼死亡。
她也不過是一個才剛剛上高一的女孩啊。一夜之間父死母瘋,她無所依靠。
剛才鼓起來的勇氣,有些減弱。
就在此時,冰涼夜空中傳來一道輕柔的女聲:“我在,別怕。”
這個聲音!
像柔風,像清泉。
譚月兒眼中的驚恐逐漸被取代,她朝那道聲音的主人看去,是傅晚。
那道聲音的主人又說:“還代告嗎?”
目光對視間,迎著傅晚悲憫世人的平靜目光,譚月兒握著拳頭,目光從怯怯轉而鎮定,良久后她說:
“告!”
雖然是譚家的大女兒,這些年她受過的苦無人可知。
她就是要告。
為親妹妹,也為自己。
傅晚拿出一張巨大的純黑彩紙,食指中指緊握著朝空中一擲。
彩紙并沒有隨風落下,而在半空中被陰風展開,嬰胎寶寶們爭相恐后朝黑色彩紙涌過去。
這已經不再是紙,而是它們能化解怨氣的唯一工具!
黑色的彩紙之上,逐漸浮現出一個個宛若螞蟻的符文,它們連筆而書,凌亂不堪,涂抹改動。
它們所受的凄苦,它們的苦難,全部陳書而上,字字泣血。
如今也是有人明白她們的,姐姐也明白她們。
團團歪著腦袋看著,發現他看不懂。
團團有些羞愧,他已經五歲了,認識的字還不多。聽說去上過幼兒園的小朋友會認識字,團團有些羨慕。
團團不懂,趙陽他們這些成年人也沒有看得懂的。
美食系統竄出來:【這寫的啥啊?我帶過那么多個世界的宿主,在國外在古代在原始世界做美食的宿主都有,這字我還真是頭一次見。】
傅晚:“冥文。”
美食系統:【!】
怕了怕了,溜了溜了。
黑紙從空中緩緩落下,落在了譚月兒的手中。
黑紙紅字,字字血淚。
明明她應該看不懂這些冥文,可當這一紙狀書落在手里之時,她一下子就都懂了。
全是罪狀,不僅限于陳林江殘忍捕捉它們形成六子魂陣,還有它們知曉的陳林江所做的惡事。
譚月兒一直知道家里那位陳天師和母親陳麗是一個村的,他們對那個村子諱莫如深。
譚月兒看得想要干嘔:“村中活人祭……”
都是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但樁樁件件都惡毒得讓人陣陣生寒。
譚月兒不想再看,果斷按照傅晚的指示拿起揣在口袋中的美工刀,割破大拇指,鮮血凝結的指紋落在狀紙之上,異常鮮艷。
譚月兒疼得吸了一口氣,扔掉美工刀直吹氣。
然后怎么做?譚月兒就不知道了,只能看向傅晚。
按照流程,便是去城隍廟向城隍老爺遞上狀紙。
城隍爺接到狀紙后,會命鬼差把原告與被告拉入陰曹,兩方開堂。
這也是血親生人代告后,生魂被拽入陰曹,自然會生病折損陽壽的緣由。
可譚月兒不怕,以前不怕,看過妹妹們的狀書后更不懼!
趙陽只覺得出了一口惡氣,當即舉手道:“那我開車送你們去城隍廟?我來當司機!”
薛總主動出列道:“我小時算過命,都說我八字硬,我來開車送你們去。”
趙昆明挑眉參與:“我是月兒拜的親干爹,當然是我送她們去。”
團團抱著平底鍋默默想著,媽媽走路比他們開車都快。
這群瘋子!
比陳麗還瘋!
陳林江怕了,他要走,他要快點逃!
一改剛才看熱鬧的想法,陳林江重新調動全身靈力,把靈力往一處涌,待尋機會趕緊飛竄逃離。
傅晚平靜道:“去城隍廟告陰狀太慢了。”
城隍爺相當于地方父母官,他是有上司的。
傅晚手中靈力催動,一方立有蒼黑靈兕神像的大印赫然落在傅晚掌中。
此乃天極玄門掌門之印,此法印一出萬鬼歸降,任何狀令以此為先。
雖被雷劫擊中,但掌門印信傅晚還是拿得出的。
傅晚單手執印,按向狀紙。
狀紙赫然飛起,飛躍跨入鬼門之間!
不問城隍,不拜閻羅,直發地府冥君!
傅晚這是干什么?!幫陰魂跨級遞狀紙,陰司官司都用不著打,直接誅殺。
天道必誅!
陳林江直接懵了,他的大腦嗡嗡作響,狀紙沒去城隍廟,而從那“鬼門”去了。
那是……那是真的鬼門!不是什么冒充的鬼域。她連人間走無常都不是,是如何洞開鬼門的?這不可能啊。
陳林江腦子里亂糟糟的,很快他又驚恐地想到了一個令人寒意遍生的可能——
傅晚開鬼門,就是為了讓那些孽障直接告陰狀用的!
地府冥神的天罰將至了,陳林江似乎已明白自己完了,不知從什么地方迸發出了巨大的力量。
他不顧反噬而破碎的胸腔赫然躍起,心下一狠,右手握住左手小骨指狠狠一掰,劇痛襲來時朝傅晚他們猛然擲來,他身形躍起消失在趙家葡萄園。
那兇氣遍布的骨指扔來,眾人驚叫一聲。
一道輕柔磅礴的靈力涌來,把骨指兇悍之力消解。
那似乎并不是簡單的骨指,無數怨氣從骨指中滲透而去,竟比六只嬰胎匯集還要恐怖,直直朝傅晚后背而來。
“媽媽!”
團團大喊,他短短的小手緊緊握著那只平底鍋,條件反射一般沖了上去。
平底鍋狠狠拍在那團灰煙之上,當場拍散了。
團團懵了,有些犯傻地看著平底鍋。
眾人:“!!”這是什么新型法器嗎?
美食系統:【!!!】
美食系統在傅晚腦子里崩潰尖叫:【那是炒菜做飯用的,那真是炒菜做飯用的啊啊啊啊,你們到底在干什么?救命啊。】
傅晚:萬物皆可入菜。
傅晚拍拍團團的腦袋,沖眾人吩咐道:“原地等我。”
傅晚,動了。
她終于從那個位置動了!
她悠然抬腳步沒入黑暗間,而現場除了還蹲在保護圈里的薛定坤,其余人下意識朝團團靠攏。
團團手執平底鍋,對著灰煙拍,來一下拍一下。
平底鍋在手,一切游刃有余。
傅晚跟著陳林江出了趙家。
陳林江快要瘋了,無論他跑得有多快,傅晚都能平靜走在自己身后十米開外,猶似鬼魅。
他像是馬戲團正在表演的猴,而傅晚就是那個看熱鬧的觀眾。
區別在于,傅晚只看不付錢。
陳林江想要去找鬼母求助,可傅晚無論如何都甩不掉,他忽然不敢去了。
陳林江踏著月色,竟不知偌大寧城該去往何處時。頭頂忽然傳來陣陣雷鳴之聲,他不自覺抬起了頭。
濃濃夜色無星又無月,滾滾烏云驚變,隱隱有雷霆閃動。
不安的感覺如影隨形,陳林江的恐懼升騰到了頂端,他眼珠子瞪得老大,他親眼看著一道驚雷直朝他劈下。
陳林江瞬間倒地,衣服殘破,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傅晚在十米開外看著這場熱鬧,挑眉道:“一道普通驚雷就劈死了?”
她挨了十幾道天雷,還是雷劫專用的雷霆,也沒把她弄死。
小伙子不太行。
一道殘破的陰魂從毫無生息的陳林江身上飄出。
傅晚看著那驚恐茫然的孤魂,微微一笑,那笑卻并不讓人感到暖意,反而遍體生寒。
傅晚朝陳林江勾勾手指。
美食系統有了可怕的猜想:【宿主,你不會要把他下菜吃了吧?】
平底鍋罪不至此啊!
傅晚嫌棄:“你們吃東西也真不講究,不如學學辟谷?”
陳林江發現自己竟然死了,被雷劈死了,他瞬間明白過來是譚月兒她們告陰狀成功的結果。
若是告到城隍爺處開堂,至少還有幾日可活。
可告到地府最上層冥君處,他就要直接灰飛煙滅,連開堂審問的環節都直接省了。
陳林江總覺得將會有接下來還會有驚雷落下,讓他形神俱滅。
傅晚:“跟我走嗎?”
陳林江不可置信地看著傅晚,傅晚要他跟她走?
難道是要把他煉成紅衣惡鬼?這個女玄修真是天大的膽子!敢從地府冥君手里搶鬼?
驚雷劈下的痛苦像是刻在靈魂深處,陳林江畏懼下一道擊中靈魂的驚雷,他不想再被劈了,陰魂能茍活一時也行!
“我愿意,我愿意跟大師走,唯大師馬首是瞻。”陳林江的殘魂極盡討好諂媚地道。
傅晚不言,取出一張青色彩紙揉成團,把陳林江被雷劈得四分五裂的殘魂拘進去,后轉身離開。
她走后沒多久,又有一道驚雷落下,卻劈了個空。
之后有路過的路人大叫起來:“快報警叫救護車,有人遭雷劈了!”
今夜一場干雷,驚醒了無數寧城吃瓜人-
傅晚再度回到了趙家的葡萄園,眾人乖乖站在原地聽話地不敢亂動,鬼門依舊大開著。
看到傅晚回來,眾人懸著的心徹底放下了。
“傅大廚你沒事吧?”眾人關切地詢問,怕傅晚在陳林江手上吃虧。
傅晚搖頭:“我不過是去看看熱鬧。”
狀紙已呈上,地府冥君進行懲處,她的雙手依舊干凈,未曾沾染任何血跡。
眾人心思各異,看傅晚衣裙干凈如新,難道讓陳林江那惡人逃了?
逃了就逃了吧,先不管這個了。
此時已是凌晨12點,鬼門洞開許久,陣陣陰風,眾人早已受不了了。
而這些嬰胎依舊滯留在此,還未走。
傅晚淺笑吟吟:“如今狀紙已呈,你們心愿已了,可愿踏入幽冥,再續來生?”
六只嬰胎寶寶對傅晚既畏懼又感激,它們是應該離開了。
鬼門那一頭那是它們的歸處,雖然這一次不會有鬼差指引,也不會有親人接引,但那條路再困難也要走過去。
傅晚開口:“趙陽,我讓你們準備的七輛黑車呢?”
趙陽趕緊道:“傅大廚,都停在葡萄園外,您有什么要求嗎?”
外面一水兒的黑色轎車,車牌全是7打頭,4結尾的。
這是趙昆明和薛國盛尋了好久才辦好的。
傅晚囑咐趙陽先繞著車隊逆行三圈,又道:“左為陰性方位,車隊從后向前地打開左側后車車門,讓它們分別上車。”
趙陽立刻按照傅晚的吩咐辦,他忽然后知后覺地想起一件事——
這車是給那些嬰胎坐的?
臥槽啊,難怪傅晚和團團今晚不坐他的車,非要自己走路來的。
趙陽臉上五顏六色變幻莫測,有些欲哭無淚地按照紛紛把六輛依次成列的轎車左側門打開。
來到第一輛的時候,趙陽愣了下,再度詢問傅晚:“傅大廚,所有左車門都打開嗎?它們一共只有六個人。”
傅晚頷首。
在場眾人神色皆有些變化,心里有了忐忑的猜測。
七輛車的左側車門打開,這些嬰胎寶寶和眾人告別,著重在譚月兒和李美鳳面前多停留了幾秒,才按照年齡順序以此從第二輛車上去。
趙陽忍著全身寒意,以此幫它們車門關上,然后回頭看向傅晚。
然后,然后應該怎么辦?
傅晚道:“它們一無鬼差接引,二無親友相迎,需要一人送它們過去。”
眾人大驚失色!
剛才看到七輛車的時候,他們心里就有些猜到這個可能,不過當時心里還打著鼓。
現在傅晚真的說出口了。
譚月兒看著鬼門那頭暗無天日,漆黑無邊,她瑟縮了一下,驚恐地小聲詢問傅晚:“傅,傅晚姐姐,我……是要我坐第一輛車,送妹妹們過去嗎?”
譚月兒可以勇敢地為妹妹們告陰狀,可讓她獨自上車,她是害怕的。
傅晚搖頭拒絕:“不行,哪怕你們血脈相連,但你是活人,不能去。”
這話一出口,薛國盛和齊秀蘭臉色大變!
在場所有人齊刷刷地朝被傅晚黑色發絲圈住保護起來的薛定坤!
在場,只有薛定坤是生魂。
薛定坤迷
䧇璍
迷茫茫,大腦有些混沌,沒有說話。
齊秀蘭“噗通”一下就給傅晚搞了下來,哭了起來:“傅大師,傅大廚,我求求你,你千萬別讓定坤去送。那是地府啊,那是冥界啊,他怎么能去的?”
薛國盛也額上冷汗淋漓,不住祈求道:“傅大廚,無論讓我家付出多少代價都可以,我和我老婆求求你了,別讓定坤去。”
“是我混賬,中了陳林江那惡人的奸計,把我兒子牽扯進這件大事中,但……但……我求求你,別讓他去。”
薛定坤是他們的兒子啊,做父母的誰不心痛自己的骨肉?
薛國盛和齊秀蘭也不是什么壞人,看到這六只嬰胎寶寶也同情得不得了,如果可以,如果它們是人,他們甚至可以直接收養成自己的女兒。
但它們不是啊!他們陰陽兩隔啊。
薛定坤才是他們躺在病床上真真切切的兒子。
這是他們父母的私心,怎么可能看著兒子為了送人去地府陰曹呢?
本來兒子就要扛不住了,若是去了那種地方,回不來可怎么辦?
傅晚看著他們的舉動并沒有多說什么,畢竟她也生過兒子。
所以——
傅晚低頭看向正在把玩平底鍋的小家伙,平靜道:“團團,上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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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 第14章
◎團團送魂入幽冥◎
這話一出, 在場所有人都驚住了。
讓,讓團團上車送魂?
這,這是親媽能說得出口的話?
趙昆明一家人是最清楚的, 傅晚當初可是帶著親子鑒定報告去福利院領回團團的,傅晚絕對是親媽。
李美鳳頓時有些急了:“這怎么行?團團也是活人啊。”
團團可是李美鳳當初看上打算領養回家的孩子, 雖然沒有領養成功, 但李美鳳對團團有著非比一般的感情。
“咳咳——”一陣虛弱的咳嗽聲打破眾人的思緒, 這陣斷斷續續的咳嗽聲來自發圈里的薛定坤。
他稀薄的殘魂依舊蹲在圈內,一直有些混沌的精神在發圈充沛澎湃的靈力庇護之下,緩慢恢復著。
薛國盛心疼壞了, 明明昨夜在老槐樹下見他的時候,雖然頂著一臉血,但思維邏輯完整,也不知道被陳林江干了什么,成了這幅鬼樣子。
薛定坤喘著粗氣, 緩慢地舉起手,咳嗽著道:“還, 還是我去送吧。”
齊秀蘭聽到兒子這話, 當即一陣驚呼:“不行啊兒,那是陰曹地府,你現在這樣子怎么去?”
齊秀蘭以前是不信什么地府陰間, 現在親眼所見后, 對這些地方的畏懼感直線飆升。
薛定坤慘白著臉,沒好氣道:“我不, 不會有事的。”
“團團, 活人, 去, 很危險。”
薛定坤可受老罪了,在陳林江手里待了大半天就快靈魂崩潰,到現在才慢慢被養著恢復了些神志。
他要是有機會醒過來,第一時間就要送他爹媽去上老年大學補補腦子!
傅大廚在這里,你看她之前那一系列的高端操作,能讓他出事嗎?會讓他出事嗎!
就憑傅晚前幾天晚上故意放下一碗泡面,以他吃霸王餐為由把他爸勾來,薛定坤就覺得這傅大廚不做沒把握的事情。
去便去了,要是真運氣不好被鬼差抓了去,他也去告陰狀,告那些鬼差胡亂抓陽壽未盡的生魂,讓他們統統停職查辦!
反正他在老槐樹下被拘了兩個月,可從未干過壞事,有資格上告。
他倒要看看地府的編制像不像人間這么重要。
再說了,以前沒死過從來不信地獄這一套,現在自己當過鬼了明白真有,那干這事是不是也算是他的功德?這應該是積陰德的好事吧?
齊秀蘭張了張嘴還想說什么,被考慮后的薛國盛拉住。
薛國盛被兒子魂瞪得有些不自然,他神色間依舊帶著擔憂,不過思忖后還是看向傅晚道:
“傅大廚,定坤說的有道理,團團到底是活人,還是個小孩兒,還是……還是讓我兒子送它們走吧。”
說到最后一句,聲音有些顫抖。
趙陽沒想那么多,只覺得好兄弟還是有些骨氣的,也跟著附和道:“傅大廚,還是別讓團團去做危險的事情,就讓定坤去。雖然現在成鬼了,但好歹也是個大男人。”
傅晚看了看薛定坤,搖頭道:“不,他生魂支離,他去若是沾染幽冥陰氣易靈魂不穩。”
傅晚看向團團,“你去。”
地府有規矩,若是一船女孩需要一個男孩做引路童子;若全是男孩,便需要一個小女孩來做掌燈童女。
而且……團團是她在修真界八百多年都未見過的純陰人,他是活人但又全身陰氣縈繞,宛若一只死亡多年怨氣叢生的陰魂,他能無拘束前往幽冥而不被鬼差逮捕。
她最近才從修真界穿回這個世界,不想過多暴露。
所以就團團去吧。
薛定坤的生魂聞言有些失意。
團團對鬼怪倒是沒有普通人的恐懼,可能平常見得多了,只是他神色間依舊有些小擔心。
團團怯怯地問:“回來還能和媽媽在一起嗎?”
這幾天,團團幾乎無時無刻都和傅晚在一起,每天都能看到媽媽。
會不會回來就找不到媽媽了?
他總是不由自主害怕媽媽會不要他。
小區里才認識的小朋友說,朵朵媽媽不要她,把她扔給爸爸是因為朵朵是個小拖油瓶。
他和朵朵一樣都是五歲,他是不是也是媽媽的拖油瓶?
傅晚摸著他柔順的黑發,平靜的語氣多了份溫和:“當然,媽媽在這里等你回來。”
團團又問:“會第一個見到媽媽嗎?”
傅晚:“會。”
簡單的母子對話讓團團臉上終于露出一抹笑容,他重重地點著小腦袋:“嗯,那團團去送那些姐姐和妹妹。”
團團覺得鬼看多了也沒有那么可怕,他只會害怕自己又稱為沒人要的怪小孩。
眾人還有擔心,但傅晚都已經決定了也只能不再提。
站在車門邊的趙陽卻犯了難,撓著頭發沖傅晚問道:“傅大廚,這團團是小活人,還是從左邊車門上去嗎?”
傅晚淡聲道:“他左右都可入。”
趙陽總覺得活人走鬼魂的規矩有些不太吉利,便幫團團打開了右側車門。
團團帶上平底鍋爬上車,趙陽再替他把車門重重關上。
小家伙趴在車窗口,黑溜溜的眼睛望著傅晚,似乎有話想說又堵在嗓子眼沒說,傅晚只得笑著上前囑咐了他幾句。
團團重重點頭:“嗯嗯,團團保證完成媽媽的任務。”
李美鳳看著車隊,此次一去就無緣再見了,她像是有感而發,鄭重道:“你們若是以后找媽媽,可以選我當媽媽。”
雖然她還沒有當過媽媽,但李美鳳覺得自己能成為好媽媽。
幾個嬰胎寶寶坐在黑車后車左側,隔著車窗玻璃看著李美鳳。
它們并沒有回應李美鳳,活人少和死人說話才是對的,它們知道這個李阿姨是很好的人。
傅晚走到車隊的最前頭,從袖中取出了那團揉成團的青色彩紙。
陳林江被拘在其中,見狀忍著靈魂上的劇痛,立刻滿臉諂媚道:“傅大師,您有什么吩咐?”
傅晚內心微嘆,這位天師大人果真是個不上道的,她可不是大師,她明明是大廚。
傅晚還未答,倒是趙陽耳朵賊尖,當即一聲驚呼:“臥槽,這不是那陳狗逼的聲音嗎?”
他們朝傅晚的掌心看去,是一團青色彩紙。
他們現在對傅晚拿出的各色彩紙有些畏懼,這……這里面是不是放了什么?
那個陳林江難道在這團青色彩紙里?所以……陳林江并沒有逃?而是被傅大廚直接活捉了?
天雷沒活活劈得他魂飛魄散啊?這天雷還不如傅大廚管事呢。
剛才天上無雨干打雷,他們可是都看見了的。
傅晚頷首,她唇角被輕輕牽起,弧度微揚有些玩味:“她們前往幽冥,路上太黑,缺一盞長明燈。”
陳林江瞬間有了十分不好的猜測。
他以為傅晚是邪修,抓他的殘魂拘在紙團中是打算把他煉制成紅衣厲鬼。
畢竟很多邪修都愛這種事,他知道的那位手握的紅衣厲鬼可成小型軍隊!
“所以,”傅晚微微歪頭,淺淡笑意漸濃,她嗓音輕輕柔柔,“你來當這束長明之火。”
掌心之間無火自起,青色紙團最頂端燃起了一團幽青色的火光。
陳林江從靈魂深處爆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他的殘魂在被炙烤,像烈陽的灼燒,痛到骨髓只能發出尖銳可怖的鬼嘯。
這真不如被地府冥君一道天雷,直接魂飛魄散好。
燃火的紙團在傅晚手中左右顫抖搖晃,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跌落她的掌心。
陳林江殘魂驚恐,傅晚這就是個瘋子,她就是個瘋婆子!
她敢跟地府冥君搶鬼,不是為了一己之私把他煉成紅衣厲鬼,而是單純地想要折磨他!
不惜得罪冥君,也要讓自己快活。這女的不是瘋子是什么?
哪個正派玄修會做出這種事?
陳林江驟然覺得傅晚像邪修,又不太像。
傅晚的笑淡雅溫柔,眼底卻又多出一分邪性。
以前在修真界時,若有事多數只會請門中弟子,再難頂多去請長老尊者,鮮少有人想不開去請傅晚。
是他們不想嗎?
他們是不想第二天傳出,天極玄門的掌門元君距離成為邪修僅差一步這種傳言!
其他人聽到那紙團里的慘叫,頭皮陣陣發麻,頓時成了啞巴,不敢開口。
整個葡萄園里全是陳林江的慘叫,聲聲入耳。
陳林江陳天師,遇上傅晚也是倒霉了。
傅晚跟沒事人一般,拿著點燃的青色紙團走到車隊的第一輛車車頭。
無形的絲線勾起紙團,掛在車標之上。
青色紙團緩慢地燃燒著,亮起了青色的幽光,指引著前方的路。
它們走向未來,而陳林江則走向徹底消亡。
傅晚很滿意,她提醒道:“準備出發吧。”
眾人連忙讓出一條路,可他們很快又想起了不對勁——
人人都是乘客,司機誰來當?
“傅大廚,這沒司機咋辦?”趙陽連忙追問。
這沒司機,誰來開車?總不能讓他們去安排司機吧?
這若是在陽界,高低找一百個司機都沒問題,可哪個活人敢開車入幽冥?這不是找死嗎?
讓團團來?那個小蘿卜還是算了,團團會開玩具車就算厲害了。
傅晚立在車隊的西南方位,抽出最后一張深藍彩紙,暗暗施咒,然后把彩紙貼在車隊頭車的方向盤上。
重新關上駕駛座門的那一刻,以頭車為首發出陣陣油門轟動之聲,車輪胎緩緩地滾動起來。
在頭車長明燈照耀之下,一列車牌為7打頭4結尾的黑色轎車緩緩朝鬼門的方向開去,而無一例外的是,七輛車的駕駛座上都沒有人。
趙陽內心瘋狂吐槽,這要是特絲拉老總看到得跳起來,這妥妥的最先進無人駕駛技術啊!
頭車率先開進鬼門,其他車一一跟進。
李美鳳揮手告別。
忽然之間,第二輛車上坐在車上的嬰胎驟然回頭,比硬幣還要細小的手趴在車窗看著李美鳳輕輕揮揮。
只有那個嬰胎寶寶回了頭。
“臥槽!”趙陽被嚇了一跳,低咒了一聲。
這小鬼是不是被他不慎踢到,然后當晚就報復他腳脖子那位小氣鬼?
李美鳳不由出聲:“你們慢慢去。”
若是未來投胎到她家,她一定待她如珠如寶。
趙陽卻覺得那小鬼以后要是當他侄女,那幾乎是肉眼可見的混世魔女了啊。
傅晚立在一旁并沒有出聲,它們嚇死生父嚇瘋生母便是造了孽,未來投胎不會去富貴家庭。
不過傅晚看著李美鳳期待的眼神,并未點破。
無論是人還是陰魂,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承擔后果。
不過傅晚背在身后的手輕輕掐算,未來哪怕不會大富大貴也會平安順遂。
車隊緩緩駛入鬼門內,漸漸只剩下一道小小的車影。
傅晚猛然一揮手,鬼門便被暫時封閉,葡萄園中陰風驟然停了下來。
周身是夏夜的涼意,而非陰寒之冷。
趙陽甚至發現有蚊子了。
趙昆明連聲問:“傅大廚,等團團回來,是不是就算法事成了解決了?”
傅晚看著那些白色尸袋,道:“嗯,明天把它們送去火化即可。”
人人都松了一口氣,不由伸手擦汗,他們每人都汗津津的。
今晚可真是驚心動魄,一輩子都別想忘記今晚的事了。
趙陽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我們先等團團回來吧。”
這件事算是成了90%。
薛太太齊秀蘭還想說什么,被蹲在發絲靈圈里的兒子瞪了回來。
因為團團還沒有回來,也不知道這次驅車送魂會不會出事,所有人的精神依舊緊繃著,不敢懈怠。
傅晚仰著頭看著那一園的葡萄,心中問:“系統,葡萄能做什么?”
這可就問到專業的了!
美食系統立刻回答道:【能直接吃,最簡單的榨葡萄汁,自釀葡萄酒,做成葡萄果醬早上吃面包時沾一點賊香,做各種甜點的時候也能撒一些超級好吃!】
傅晚聞言點點頭,葡萄汁她覺得還不錯,沖趙陽他們道:“你們沒事?”
眾人:“?”
什么沒事啊?這不是在等團團嗎?
傅晚:“既然沒事就替我摘葡萄吧。”
她補充:“我替它們辦事兒,它們作為交換把滿園葡萄送我當食材。”
眾人:……
傅晚果然有個濃濃的大廚夢想。
滿園葡萄,全送傅晚了。
這并不是大事。
但是——
那幾個小兔崽子,自己做主就全送了!
趙陽哭笑不得又咬牙,要等那小侄女未來出生給她好看!
不過當趙家人知道這滿園葡萄生長得這么好,全靠嬰胎寶寶當肥料滋養,他們就再也吃不下這口葡萄了。
傅晚無所謂,這片土地哪里沒死過人?
趙陽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塵土,站起來開始摘葡萄,還專門出去讓守在外面不讓進來的管家去準備大桶。
管家:“?”
不是吧,誰大半夜不睡覺就摘葡萄啊?-
這是團團第一次來到另一個世界,車上沒有媽媽也沒有秋秋,他有那么一點點小害怕,于是緊緊握著平底鍋,警惕地看著車窗之外。
車速不快不慢,足夠看清窗外之景。
這明明是一條崎嶇不平的路,但團團坐在車上卻覺得很平順。
窗外漆黑一片,兩側遍布冥界之花,團團看到有雙眼迷茫的陰魂赤腳在亂走,還有小貓小狗朝前面奔跑。
遠處也有拿著鎖鏈行走的鬼差,他們臉上布著死人的灰白色,正在忙碌。
明明看起來那么多人,卻是死一般的寂靜,一切都是無聲的。
團團不是很習慣這個地方。
“咚咚——”
有鬼敲車窗。
但這并不是團團聽到的,而是看到的。
是一個殘缺了半張臉的大叔,似乎沒料想到會有車開入人界冥界交匯處。
然后還有一臉慈祥但失去了眼球的老奶奶在另一邊敲車窗。
媽媽說過,不用搭理那些企圖上車的陰魂。團團沒說話,抱著平底鍋繼續坐在原位不動彈。
無聲的世界讓他感到難受,但是他很快聽到了聲音,是……好像是海浪的聲音!
團團朝車窗外看去,無邊黑夜像是終于走到了盡頭,黑夜的那一邊很是敞亮。
有光!
碧綠色的幽光之下,是海岸,海浪輕柔地拍打著礁石。
岸口有幾只停泊的大船。
團團看到在海岸的另一端是十分奇異的建筑,那似乎就是大船的終點。
屁股之下的車停了下來,團團眨眼,到啦?
“傅……傅晚!”青色紙團發出最后一聲悲鳴,陳林江燃盡最后一絲殘魂,紙團化作一團灰燼,依舊懸掛在車標之下。
團團回頭看到那些嬰胎寶寶從左側車門下來,它們也知道到了。
海的那一頭便是幽冥地府。
團團還沒有見過大海,他拿著平底鍋走下車。
海岸口排隊的陰魂看到他們并沒有什么異常,依舊按照順序排隊。
團團原本是憋氣下車的,但他發現……原來他是可以呼吸的呀。為什么秋秋說幽冥是沒有空氣的?
嬰胎寶寶們站在團團面前,像是在和他做最后的告別。
團團笑著揮揮小手,“再見。”
嬰胎寶寶們一起去大船處排隊,這次有姐妹一起便不會那么害怕了。
團團站在海岸口并沒有立即離開,他拿著平底鍋來到海邊,好奇地看著那清澈可見底的碧綠深海。
枯骨成海,里面全是各類尸骸。
“團團。”
團團回頭看,是嬰胎六姐妹。
團團見她們都圍了過來,頓時小臉緊張起來,“你們怎么過來啦?”難道她們不能去投胎嗎?
為首的嬰胎寶寶說:“船長讓我們喝了冥海之水,拿到了船票就可以排隊上船了。”
團團恍然大悟,哦,原來喝了冥海之水才能夠上船呀。他看著幾只嬰胎用手捧起澄澈的冥海之水喝下去,手腕上多出了一只紅色的手環,然后轉身再度去大船那里排隊。
團團看著面前的陰間水,他有些不明白為什么媽媽讓他帶一些回來,不過他是乖寶寶,會完成媽媽布置的小任務。
團團眉毛不由皺了起來,不過他還是聽話地拿起平底鍋在海水里舀了一大勺。
明明很多陰水該很沉,可團團覺得非常輕,輕到他能單手拿起來。
團團打算離開了,正轉身之際,身后傳來了一個驚懼的男聲高喊著:“團團?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快回去,這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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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 第15章
◎叔叔,我好口渴◎
那個聲音非常熟悉, 熟悉到團團立刻抬頭看過去。
碧綠冥海之上海霧騰騰,朦朦朧朧一片,遠處的一切虛虛實實竟都看得不真切。
團團有些緊張, 他緊握著平底鍋,圓溜溜的眼睛四處張望。
“快些回去, 團團要好好聽你伯姥爺的話。”
在那朦朧海霧中隱隱看到一道微弓起的身影, 那個身影熟悉到讓團團脫口喊道:“姥爺!”
團團紅著眼圈哭喊起來, 他疾步朝冥海跑去,海中沉寂的枯骨統一飄向兩側快速遠離團團,冰涼的海水浸濕了他的腳脖子。
“姥爺, 團團想你和姥姥了。”
“嘟嘟嘟——”
身后傳來一陣刺耳的車笛聲,團團還想再追,車笛聲音貫穿心肺,團團這才如夢初醒一般停下了腳步,然而目光一直追隨著那海霧。
媽媽說這是送魂車即將離開的提示音, 聽到這個聲音就代表他必須上車準備離開了,否則就會永遠留在這里。
他想姥姥想姥爺, 很想很想, 但是……他還是最想和媽媽在一起。
團團沉默了一會兒,撿起飄在冥海之上的平底鍋,帶著那一勺陰間之水紅著眼圈轉身離開。
團團環抱著平底鍋坐上了車, 海邊的陰魂頻頻朝他看過來, 似乎并沒有見過誰還能回去。
送魂車輪胎緩緩滾動起來,漆黑的車隊調轉車頭朝團團來的方向駛去。
回去之時就只有團團一個人, 車隊逆向而行, 周遭前往冥府的陰魂們都看呆了。
除去七月半鬼門大開、頭七回魂夜時, 幽冥地府向來都是只能去不能回的地方。
竟然還有魂能回去?長見識了。
這一路團團并沒有遇見查車的鬼差, 他不知道送魂車開了有多久,只見前面隱隱有光亮,那光亮愈來愈敞亮,有一扇大門挺立,那一邊是一個充滿生機的世界。
明明天都還沒有亮,團團竟覺得過了好久好久。
“回,回來了!”
趙陽顧不得手上那串紫黑的葡萄驚呼出聲。
鬼門被傅晚重新打開,一行黑色送魂車從那扇門再度開回,而首車之中坐著的便是團團,其余六輛車全是空車。
在那首車的車頭車標之上,原本去時燃著的長明之火已然熄滅,只余下一團青黑色的紙灰。
眾人又驚又覺得痛快,這……這陳林江魂飛魄散了?
傅晚站在最前面,團團隔著車窗玻璃緊緊盯著她。
車隊停下,傅晚上前幫團團打開車門,她吟吟淺笑:“歡迎回來。”
團團驚喜,果然媽媽在等他,他回來第一個能見到的就是媽媽。
團團從車上一躍而下,他單手提著平底鍋急切地看著傅晚。
趙陽見狀上前,主動道:“我幫你拿鍋子。”
團團眼睛一亮,立刻把平底鍋遞給趙陽,他都還沒有來得及和媽媽久別擁抱,趙陽發出尖銳爆鳴。
“臥槽,怎么這么沉?”
趙陽本來看著團團單手都能拎著也就沒多想,畢竟一小娃娃都拎得動,更何況他一個成年人了。
可剛剛把平底鍋從團團手里接過來,趙陽就像接住了上千斤的重量,他趕忙雙手握住平底鍋的手柄,兩只手臂雙手肌肉青筋暴起,再也支撐不住,被那重量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平底鍋里的水卻沒有蕩出來分毫。
“這鍋怎么這么沉?跟死人沉……”
趙陽嘴上吐槽著,話說到一半就停住,這平底鍋可不就去過死人世界嗎?
團團回頭詫異地看著趙陽,沒想到小陽哥哥長得那么高那么壯,竟然連一鍋水都拎不動。他力氣真小。
“媽媽……”團團見趙陽把平底鍋放到地上,他這才扭過頭眼巴巴地望著傅晚。
傅晚笑著把他擁入懷里,輕輕揮散他身上那些陌生的陰氣,“辛苦了。”
血緣真的是一種很奇妙的紐帶,雖然才重新認識幾天而已,傅晚和團團卻沒有那么多隔閡。
傅晚低頭看著團團那依戀的模樣,問道:“你在幽冥遇見了什么?”
團團還沒有說出口,傅晚微涼的手指就輕輕地按在了他的眉心,指尖虛光溢進團團腦海。
他所見,她亦可見。
快速掃完團團在幽冥的所見所聞,傅晚忽然安靜了下來,好看的唇輕抿了起來。
團團小心翼翼地喊:“媽媽……”
趙昆明他們也能明顯看到傅晚有些許不太對勁。
傅晚收回手,又恢復了從前,淡笑一聲道:“再過九天,我帶你去給你姥姥姥爺掃墓。”
趙陽聽到這話頭皮陣陣發麻。
就憑剛才傅晚那又瘋又狠的手段,趙陽總覺得傅家那一家子都得完蛋。
“嗯嗯!我要跟媽媽去掃墓。好多葡萄!把葡萄給姥姥姥爺吃!”
團團扭過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們,他們一人一只大桶,里面盛了不少不少新鮮的葡萄。
他也想摘。
不過現在太晚了。
李美鳳對團團異常喜歡,她隨他笑起來說:“明早就安排人把葡萄送去。”
趙昆明在一旁接嘴:“不過一次性全摘了怕不好保存,傅大廚您什么時候想吃就打個電話通知我們,我們摘了給您送來。”
臥槽!
薛國盛齊秀蘭兩人心里感嘆趙家人是真會攀扯關系。
就傅晚今晚這一手神鬼莫測的手段,若是能結交認識,那絕對是一大門路。
一園子葡萄算什么?就是十園子葡萄,只要傅晚開口趙家人都不帶眨一下眼睛就同意。
薛國盛偷瞧被圈在發圈里的薛定坤,緊接著也道:“傅大廚您醉心廚藝,現在的出租屋那般小存放不了這么多葡萄,我給您安排一套小別墅,您送過去?”
趙陽:“!”
薛叔叔也是個人精,他要送別墅了。
傅晚擰下一顆葡萄默念潔塵咒后,把干凈水靈的葡萄塞到團團嘴里,沒有拒絕但也沒有答應,她緩步朝葡萄園外走去,他們趕緊追上來。
團團嘴里嚼著甜絲絲的葡萄,看著媽媽的背影,他立刻單手拎起平底鍋跟上。
趙陽看直了眼:“?”
臥槽?為什么團團能那么輕松地拎起來?
薛國盛和齊秀蘭回頭看著那還蹲在發圈里的兒子,更急了。
怎么沒提定坤的事?
兩夫妻跟在傅晚身后,神色焦急又不敢胡亂說話,薛父只得小心翼翼地問:“傅大廚,您看我那兒子咋辦?他……他還在葡萄園里杵著。要不裝進什么小紙人里?我絕對不讓任何人碰那紙人一下!”
兩夫妻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傅晚還會不會幫忙。
傅晚斜睨一眼道:“我的彩紙全用完了。”
向房東楊振榮借的幾張各色彩紙,一張不剩。
齊秀蘭忙道:“我們立即就去買彩紙,您看成不?”
別說要彩紙了,就是傅晚立刻要星星,只要不犯法他們一定想法子給傅晚弄來。
“不了,就讓他待在那里面。”傅晚簡單地答了一句。
彩紙,哪怕是質量上乘的黃紙符箓,也絕對沒有她的一根發絲來得靈力充足。
薛定坤那小子被爹媽坑得不像樣子,在發圈里待著養養魂,否則現在回肉身也是個傻子。
她今晚心情不太好,不想再處理別的事情。
齊秀蘭下意識想說,明早會出太陽曬著薛定坤。不都說魂魄怕陽光嗎?
還處在葡萄園發圈里的薛定坤無奈地喊了句:“爸媽你們不懂別瞎問,傅大廚讓我待著我就在這待著,你們好好回去休息就行了。”
二人如夢初醒,忙點頭應下來。
“時間確實不早了,傅大廚要不就在我家休息吧?”一旁的李美鳳詢問。
“時間不晚,”傅晚開口,“不過可以在你家暫住。”
時間不晚?
他們感覺度日如年,好像過了好幾個小時。
夏天天亮得早,他們都估計馬上快要天亮了。
倒是薛定坤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頓時一聲驚呼:“現在才12:22分!”
這才過去半個小時!
他們是23:50分左右進入葡萄園的,時間流速這么慢的嗎?他們反而覺得時間漫長無邊。
倒是齊秀蘭暗暗高興,傅大廚今晚住在趙家好,他們兒子還在趙家的葡萄園里待著呢。
他們一行人回到趙家的客廳,客廳頂端的水晶吊燈明亮閃爍,柔和的燈光讓他們有了一些真實感,一種重新回到人類世界的荒謬感。
趙陽趕緊喝了一大杯熱水才覺得舒坦。
趙昆明想起那一水兒的黑色轎車,心里有些犯難,出聲詢問道:“傅大廚,您看那車隊的車,是要當廢車報銷嗎?”
這去過幽冥的送魂車,說實話他們可不敢開,誰知道開著開著會不會出事?想著就瘆得慌。
難道直接報廢?
車子報廢倒還容易,車都按照傅晚的吩咐沒要太貴的,報廢了也就損失小幾百萬而已,但車牌就不容易了。
傅晚:“不用,把這些車每天早上兩個小時放在日光下曬七天,然后請幾個陽氣重的男人當司機,繞著寧城開一圈就能用。”
傅晚又補了一句:“我那鄰居房東,是做豬肉生意的,他可以。”
干屠宰場師傅這一行的,賣豬肉的,陽氣和煞氣都重,等閑陰魂是不敢近身的,讓他們干這種事最好。
哦,對了,也算是向他家借彩紙的補償。
趙昆明聞言立刻點頭,表示記下了。
傅晚起身,問道:“我房間在哪兒?”
“傅大廚,您和團團的房間就在月兒旁邊的客房,您請。”趙昆明立刻讓管家送傅晚團團他們過去。
譚月兒穿著粉嫩睡衣,神色還有些恍惚,似乎困意已經來襲但她又強撐著眼皮不敢垂下,看著傅晚欲言又止。
顯然今晚的事情對她沖擊力并不小。
傅晚提醒了一句:“不用擔心鬼差會拉你入陰曹開堂,事情已經解決。”
自然譚月兒也不會因為替妹妹們告陰狀而生病造成陽壽大減的情況。
譚月兒如釋重負,乖乖點頭回房休息。
傅晚步入客房,客房打掃得很是干凈。
她先給自己施了一個潔塵咒才坐上柔軟的床,細長的手指挑開衣扣,素白的衣服順著傅晚細膩的肌膚滑了下去,露出了藏在之下的肌膚。
在那后背之上赫然是數道雷擊造成的丑陋長痕。
傅晚想起了師父云華子,他曾經說她欲渡雷劫成就地仙,便要化解她身上所欠的親緣因果。
或許她欠的這份親緣不僅是她生的,還有生她的-
某處別墅內充滿了東南亞的異國風情,巨大的佛頭放在大廳最顯眼的位置。
此時的佛國時間臨近深夜,一家人竟無人有困意,聚在一起開家庭會議。
“老公,現在可咋辦啊?傅晚那死丫頭竟然真的回來了,還和趙家攪和在一起!”中年女人心煩意亂,不斷撥弄著手中的佛珠,著急地道。
昨晚趙陽發癲打視頻電話來帶話,他們將信將疑。
今早就立刻把電話打到了愛天使福利院,院長親口承認團團被親生母親傅晚接走了。
傅晚那死丫頭,以前突然玩失蹤,現在又不聲不響地回來了。
傅大誠陰沉著臉,辯解道:“我是大忠的親哥,他們兩夫妻突然車禍去世,我作為親哥哥本來就有繼承權!我沒錯。”
傅軒可不想拋棄如今的好日子又回到以前,他點頭附和道:“爸說得沒錯,而且傅晚真是丟盡咱們傅家的臉,十八歲才高考畢業就懷了孩子,關鍵還不知道懷的哪個野男人的孩子。”
“生了孩子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藏起來,小叔小嬸為了找她跑遍了全國,要不是聽到隔壁市可能有她的消息,他們怎么會在去的路上出車禍身亡,留下團團那個拖油瓶?”
因為傅晚是生產完就突然失蹤的,傅大忠夫妻一直不能接受傅晚去世,所以在明面上傅晚一直是失蹤狀態,并沒有確認死亡。
兩夫妻去得突然也沒有立遺囑,團團沒法代位繼承,財產就全落在了親哥哥傅大誠一家手里。
他們繼承是合乎國家法度的,有什么錯?
在角落里一個女孩猶猶豫豫,有些遲疑道:“可,可是,是爸你親手把團團送到福利院的……”
傅大誠臉色刷的一下黑沉到底,對這個女兒實在無語,胳膊肘向外拐的東西。
傅大誠倒不怎么怕傅晚,印象中的傅晚膽小怕事,估計是勾搭上了趙家的趙陽才敢讓趙陽出面威脅他們,不足為慮。
一家人中,一個一直沒有說話只是不住撫摸佛牌的年輕男人開口道:“爸,傅晚可是我們寧城當初的焦點人物,她回來難道不需要不廣而告之?”
傅大誠眼睛晶亮晶亮,這話對啊!
傅晚回來的消息要是傳出去,整個寧城就熱鬧了。當初她那事兒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
傅晚勾搭上趙陽又怎么樣?趙陽也得罪不起寧城首富沈家!
他們當下就有了主意,一個個在對佛頭鞠躬作揖后才各自回房休息。
想必國內已經過零點了吧?
國內確實已經過了零點,但路上行人并不算少。
王峰疲憊地扭了扭脖子,他又熬到深夜,送完最后一單就可以休息了。
雖然疲憊,但王峰的眼里是晶亮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最近的運氣怎么這般好,他竟然又搶到了那家的外賣單子,那家總是給他打賞74塊的人家。
前幾天他都是22點、23點左右搶到他家單子,今天卻沒有,本以為今天他家不點外賣,誰知道這臨近零點又接到了。
王峰愉快地取了餐,然后騎著小電驢熟練地朝那家小區開過去。
此時小區都靜悄悄的,絕大多數居民都已經入睡了,少有幾盞孤燈。
王峰把外賣車停在入戶大門口,拿著手機提著外賣來到電梯口等待。
時間很充足,不會遲到。
王峰嘴里輕哼著歌,心情很愉快。
【顧客:[圖片]】
這個顧客一直都很好說話,從來都沒有主動發過消息,王峰立刻點開圖片看看,上面用紅色彩鉛筆寫著一些字:
【shushu,可以幫wo帶水嗎?wo很口ke。】
看起來像是小孩子寫的,估計年紀也不大還用拼音。
王峰心里有些犯嘀咕,他一直以為這一家是成年人,結果點餐的是小孩子?
哪家父母這么不負責,竟然天天讓小孩大半夜點外賣?不給娃做飯吃?而且這個點兒還不睡覺嗎?
王峰心里唾棄著這家人不會養孩子,又有些犯難了。
這個時候都要零點了,小區里的小賣部都已關門休息,他去哪兒幫客人帶水?
其實外賣小哥是有權利拒絕顧客這種要求幫帶東西的服務,可這些天他天天收到這家人的打賞,讓他帶瓶水這種小事他可不好意思拒絕。
王峰正覺犯難之際,他忽然想起了今早給傅晚一家送貨時,那個小朋友送來的礦泉水。
那瓶礦泉水一直放在車上,他都還沒有開封。
王峰立刻折返去車上取了礦泉水,他一手提著外賣,一手拿著礦泉水瓶進入電梯去18樓04號門。
剛踏出電梯,長廊視野一片漆黑。
王峰跺了跺腳,頭頂的聲控燈又亮起。不太明亮的白熾燈閃爍著,飛蚊繞著燈飛。
王峰來到4號門輕輕敲了敲,然后習慣性按照這家人的習慣,把外賣和礦泉水放在門口,拍個照打算發給客人就可以直接離開了。
他剛剛把外賣放下,轉身離開沒兩步,身后的4號門吱嘎一聲裂出一條縫。
一股涼風從里側吹出來,王峰不由抖了抖。
這家人大半夜空調開這么低?
一道聲音從四號門里面傳來,女童聲音斷斷續續的:“叔叔,我在,寫作業……好口渴,你幫我拿進來,可以嗎?”
小姑娘不知道是不是哭過了,就像年久失修的車輪齒輪在地面摩擦,有些刺耳。
大半夜還在寫作業?
難怪天天半夜點外賣了,這能不餓嗎?
不過王峰依舊有些遲疑,這大半夜進人家家門,一個弄不好會被人當成賊,到時候就說不清楚了。
“嗚嗚嗚——媽媽不要打我,我在,我在寫作業了,媽媽……給我吃飯,我好口渴,我好想喝水,我要喝水!!”
里面女童的哭聲忽然放大了數倍,到最后幾乎是歇斯底里地喊出“我要喝水”這四個字,童稚語氣里甚至帶著一絲兇厲。
那聲音直入頭皮,王峰猛地一個激靈,他眼神忽的迷離,像是突然失了魂兒,不自覺彎腰提起門口的外賣和那瓶礦泉水走了進去。
進屋后王峰抬手打開室內的燈,考慮后他并沒有關大門。
屋內是很簡單的裝潢,黑色的皮質沙發,地上凌亂地扔著一些兒童玩具。
在左邊位置估摸是臥室,臥室門是半掩著的,從縫隙里面露出一陣微光,王峰估摸是小姑娘寫作業時用的臺燈發出來的光。
他提著東西預備走上前,剛剛來到門口時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誰給他開的門?
客廳內并未看見有人。
王峰暗覺不對又說不出所以然來。
“小姑娘,叔叔是送外賣的,你餓了嗎?口渴了嗎?”王峰在臥室門口問。
沒有回答,他只好輕輕推開半掩著的臥室門。
隨著王峰推門的動作,臥室內那道微光就泄露得更多,漸漸的臥室內的場景就全部暴露在王峰的視野之中。
一張足足有一米五高的黑色高桌之上,竟放著七座壘起來的骨灰盒。
而這些骨灰盒前點著香和蠟,讓王峰瞬間驚醒。
透出的臥室光不是寫作業用的臺燈的光,而是——
這一支又一支流著滾滾蠟淚的紅蠟燭燃起的光!
“砰!”
一聲巨響。
身后的大門,關上了。
作者有話說:
今天去吃喜酒了,明天開始多更新點。
感謝各位投的營養液和地雷,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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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16 ☪ 第16章
◎一個人,一瓶水,創造一個奇跡!◎
哪來的小女孩, 哪來的做作業?
這臥室里只有一張供著骨灰的高桌!
打死王峰他都沒有預想到會看到這刺激眼球的一幕。
王峰眼瞳宛若死人一般瘋狂擴大,他的腎上激素猛地飆升。
常年勞作的手瘋狂顫抖,他早已提不住那袋香氣外溢的外賣盒, “啪”的一下子就摔在地上。
外賣盒被生生摔壞,從里面滾出來的不是外賣, 而是——
一把把香和鮮艷似血的紅蠟燭!
王峰這么一個壯碩的漢子發出驚聲尖叫, 他忽覺得下-體微涼。
臥室里傳來剛才那個小女孩沙啞的咯咯笑聲:“叔叔, 你尿褲子啦。”
這狹小的臥室里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入目的只有臥室的墻。
王峰的灰色短褲上暈了一圈騷臭的水漬, 有透明的液體順著他褲子滴到地面上,濕噠噠的褲子緊貼著大腿根,涼颼颼的。
他嚇尿了!
這任憑誰來了都得尿褲子!
王峰不住大喊著,他猛地轉身逃命一般朝臥室門跑去,臥室本就不大王峰只跨了三步就來到了大門口。
門鎖卻打不開, 任由王峰使出了吃奶的勁兒都紋絲不動。
撞鬼了,他真的撞鬼了。
王峰冷汗如雨下, 他感覺到背脊隔著一層被冷汗濕透的薄衣衫, 有冰冰涼涼的東西在摸他后背。
王峰聽到身后有窸窣的響聲,他幾乎是哭著轉過頭看去,昏暗的臥室內不知道什么時候多出了幾道灰影。
灰影里是……小孩!
七個鬼童以女孩為主, 只有兩個男孩。
他們臉色是一種不正常的死白, 眼珠子很大但沒有瞳仁,身上帶著各種不一的血跡, 甚至有些缺胳膊少腿。
王峰看到了此生不忘的一幕, 領頭臉頰瘦弱凹陷的小女孩笑嘻嘻看著他, 她伸出雙手抱住自己的腦袋, 朝上面用勁兒地拔。
腦袋就這樣生生被女孩拔了下來,她的腦袋和身體分開行動,分別沖去那堆散落在地的香與蠟。
腦袋上的嘴快速啃著蠟燭,手撿起一支支香往身體內插,瘋狂地吸食著。
其余小鬼爭先恐后,沖上去搶剩余的香蠟。
王峰:“!!!”
他被嚇到大腦一片空白,后緩慢地想起他這幾天給送的外賣,是不是根本就不是外賣,外賣盒里面全是香蠟?
一種遲來的恐懼再度加碼,王峰快要瘋了。
王峰自認為自己也算是個良民,認認真真送外賣賺錢,以前在送外賣的路上也曾助人為樂過,怎么會遇見這種事?
王峰緊張到喉口干澀,他幾乎能夠聽到自己瘋狂躍動的心跳聲,他死死地貼著臥室門,大哭道:“你們,我,我沒傷害過你們,你們放過我吧。”
王峰弄不明白把他騙進來是想干什么?讓他當替死鬼?
這里足足有七個小孩,他就是替死也不夠啊。
領頭的女孩腦袋轉過來看他,哦她的身體并沒有轉過來,就像貓頭鷹腦袋180°轉過來,只是頭和身體分開。
“叔叔,騙子,口渴,我要水,我要喝水。”女孩舔著干澀的唇嘴里喃喃念著,眼底怨氣愈發重了。
王峰抖若篩糠的手顫抖地把手中的礦泉水瓶遞了過來,小女孩伸出滿是傷痕的手指剛要接過時,王峰又收了回來。
小女鬼瞪著眼,王峰就擰開了瓶蓋驚恐地道:“我,我幫你開瓶子。”
小女鬼愣了瞬,定定地盯著王峰。
水,她要喝水。
對水的渴望比那些香蠟還要濃烈,女孩把腦袋重新安裝回身體上,朝王峰撲過來,張開嘴。
那張嘴看不到牙齒,也看不到正常人的喉口,就像個無底洞。
攤上事了。
王峰握著瓶子,把礦泉水往小女鬼張得老大的嘴倒。
“啊——!!”
純凈水剛涌入小女鬼的喉口,一聲凄厲的鬼嘯沖天而起,小女鬼痛到瞬間倒地,在地上瘋狂打滾。
王峰驚住,什么情況?
王峰低頭看著手中的礦泉水,就是普普通通的怡寶。
不過王峰不敢多想什么,他反手再度嘗試打開臥室門,門鎖鎖扣被轉動,王峰瞬間從臥室飛竄出去,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巨大潛力。
臥室里的幾個小鬼立刻跟著追出去,追到了客廳留下一連串腳印。
一個滿身屎臭味的胖胖男孩陰森森盯著王峰,嘶吼道:“帶我們出去。我要出去!”
王峰哪里會搭理那些小鬼的聲音,他沖到大門口剛握住大門門鎖,一只冰涼的手死死拽住他的胳膊。
是剛剛那個小女孩。
媽呀,怎么這么執著。
王峰死死握緊那瓶怡寶礦泉水,另一只手擰開大門沖了出去。
他在十八層走廊之中狂奔,就連聽到身后04號大門傳來劇烈的關門聲都沒有回頭。
他沖到電梯口,顫抖的手指去摁按鈕時都誤戳了幾次才摁住。
電梯顯示屏上的紅色數字開始變化,王峰驚嚇之余時不時看了看長廊盡頭的方向。
快點,電梯快點上來。
“叮——!”
電梯終于在王峰的祈禱中升了上來,電梯門朝兩側展開,電梯里沒有人。
王峰的腳步反而停住了,他渾身肌肉緊繃到了一種空前的程度,驚恐的眼淚在眼眶中瘋狂打轉。
因為,他的余光瞥見了電梯的顯示屏。
此時顯示著——“-18”。
負十八層!
原來他的確是從04號門逃出來了,但又沒有完全逃出來。
他還在撞鬼……
王峰忽然想起一些看過的恐怖電影,誰走電梯誰倒霉。電梯就是恐怖片的重災區。
電梯四四方方,連窗戶都沒有一個,如果真的撞上鬼,連躲的地方都沒有。
王峰一咬牙,他像是徹底豁了出去,悶頭沖入安全通道,走樓梯!
安全通道倒沒有什么異象,白色墻壁上貼著的數字是正經的“18層”標志,并沒有負數。
白墻之上有小孩兒玩鬧時的灰色手影,在夾角處放著一袋垃圾。
王峰跑得飛快,握著扶手的手摩擦得生疼,他步子跨得極大,三階樓梯化成一階,幾乎是生生跳下去的。
腳底心因重力而生疼,可王峰已經顧不得這股疼,他滿腦子只有逃,他要逃出去。
王峰跑得全頭大汗,不住地大口喘氣。
這些年他從來沒有跑這么快過,就是當初高中體側時也不見這么拼命。
這是無比漫長的幾分鐘,王峰狂奔到四肢脫力,竟然發現自己還在安全通道里。
他弓著身不住地大口喘氣,汗水猶如滂潑大雨般落下,“怎么,怎么還沒到一樓?”
王峰看到樓梯的夾角處安安靜靜地放著一袋垃圾,這垃圾……這垃圾……
王峰倏地一下抬起頭,看到那白墻之上依舊貼著“18層”的標志。
絕望充斥著王峰整個眼眶。
他……
他竟然還在十八樓!
鬼打墻,他遇上鬼打墻了。
“嘿嘿,嘿嘿,嘿嘿。”
女童陰涼涼的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更讓王峰感到崩潰的是眼前的一階階向下的步梯也變了。
樓梯從規整地向下,變成四處開花,就像一座巨型樓梯迷宮。
王峰連下一步走哪里都不知道,他驚恐到咆哮:“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和你無冤無仇!”
“你要什么?你要香蠟紙錢,等我離開我給你燒。”
“你別搞我!”
王峰看見了,他仰頭之時看到在那樓梯上層的拐角處站著一個干瘦枯癟的小女鬼。
她光腳走下一階樓梯。
一階,
又一階。
近了,愈來愈近了。
近到王峰聽到小女鬼陰測測地道:“回,去。”
回去?
回哪里去?
回十八層的04號門?
王峰寧愿死在這里,也不愿意回去,這里一只小女鬼,那04號門還有六只小鬼等著呢!
因為爬樓梯而快速消耗身體內的水分,加上過度的精神緊繃,王峰的喉口像著了火,又干又澀。
“媽媽讓我送給叔叔,害怕的時候喝。”
腦海里忽然浮現出團團奶氣的話,王峰下意識地看向手里還緊握著的半瓶礦泉水。
剛才,剛才好像小女鬼因為喝了這礦泉水痛到狂嘯。
王峰當即嘗試地舉起礦泉水瓶,慢慢爬下來的小女鬼看見他舉起礦泉水瓶腳步瞬間一滯,怨氣叢生的眼緊緊盯著王峰。
真有些效果!
王峰心頭說不出來的大喜。
喉口似火一般的灼燒讓王峰不再顧忌,他當即擰開瓶蓋把剩下半瓶礦泉水仰頭全喝了進去。
小女鬼怕,說明對鬼有害,對人無害。
他就喝!
本就只是小瓶礦泉水,還僅剩一小半,王峰仰頭喝盡。
滾燙的喉口一陣冰涼,紓解了喉嚨的干燥。
眼前的小女鬼怨毒又畏懼地瞪著王峰,灰影消失在王峰眼前。
不見了!
竟然不見了。
“拼了!”
王峰看著那宛若迷宮的安全通道,根本尋不出一條正確出口,他猛吸一口氣,緊握著那空了的礦泉水瓶子,閉上眼。
扶著下樓梯的扶手,靠著本能,王峰朝前面狂奔而下。
今夜,一個人,一瓶水,創造一個奇跡!
跑,閉眼用盡全身氣力往下面跑。
王峰一邊跑一邊數著數,他數了三百個數才小心翼翼地睜開眼。
依舊是雪白的墻壁,王峰心下微涼之時,眼睛卻死死地盯著白墻之上貼著的“1層”。
他,硬生生從十八樓跑到了一樓!
出來了?
他扭頭朝外一看,左側便是入戶大廳!
“我真出來了!”
王峰瞬間有種劫后余生的狂喜,他猛擦眼淚,不顧已經累如注鉛的雙腿沖出入戶大廳。
他的外賣電瓶車還停在大門口,王峰猛地躍上去,鑰匙插入鑰匙扣,龍頭把手擰到底。
黃色小電驢嗖地一下飛竄出去,又竄出小區,在馬路上飛奔。
夏夜的涼風吹拂在臉上,吹起了臉上的汗水,涼意透過每個毛孔直入心肺。
腦海里不受控制一般跳出剛才的畫面,高桌、骨灰盒,點燃的香蠟紙錢,一群小鬼。
他竟然能活著出來?
王峰可不認識自己是電影主角,有這個大本事。
可那涼涼的夏夜之風、周遭已經關門的商鋪,以及面前正常亮起的紅綠燈。
這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實。
他王峰竟然真的,死里逃生!
王峰神色有些復雜地看著車兜里的空礦泉水瓶,一次是偶然,兩次能是巧合?他竟然是因為那個賣天價泡面的老板娘的一瓶水從鬼口逃生。
想到那天晚上他跑得那么決絕,王峰就不由有些老臉發紅。
正在等紅綠燈的時候,從后面駛上來一輛黃色外賣電瓶車,那個外賣小哥打量著王峰和他的餐箱。
“王哥,今天送到現在才準備回家?”來人認識王峰,當即就跟王峰打起了招呼。
王峰有些心不在焉地點頭。
那外賣小哥看了看他的餐箱,猶豫會兒還是提醒道:“你餐箱怎么在動?里面有東西?不會進耗子了吧?”
這要是讓食客知道了,誰還愿意吃王峰送的外賣?臟的很啊!
綠燈亮起,外賣小哥說了“明天見”便拍拍王峰僵硬的胳膊,一擰車龍頭一溜煙騎走了。
王峰沒有走。
他僵硬地坐在外賣電瓶車上,兩只顫抖的雙腿踩在地面上。
餐箱在動。
他的送餐箱是空的。
王峰緩慢地轉過頭,速度慢到出奇,他終于扭了過去。
隔著連半米的距離都沒有的空間,他用一根手指輕輕挑起他身后的黑色黃邊的送餐箱蓋子,露出一條縫隙。
小女孩壞笑著的漆黑的眼睛透過餐箱狹小的縫隙露出來,當即和他視線緊緊相對。
夜風依舊在吹,涼意貫穿全身每一個角落。
“啊!!!”
王峰發出恐懼的尖叫,他從電瓶車跳下來,不管不顧地朝前面狂奔,連身后電瓶車倒下的聲音都沒有管。
什么得救了。
是領頭小女鬼追來了!
王峰在無人的大馬路瘋狂亂竄,他狂奔,他狂跑。
“老板娘,美食攤老板娘!”
王峰喃喃念叨著,他眼底爆發出陣陣精光,朝每天送完外賣回家都會經過的老槐樹一路飛奔。
那個老板娘肯定有辦法,肯定能救他。
那棵老槐樹的樹影已經出現在了王峰的眼中,一股名為希望的情緒涌到了最頂端。
王峰不顧已經疲憊至極的身軀,反而加快了速度沖過去。
繞過馬路拐角,老槐樹下的風景終于全部展露在王峰的面前。
沒有人。
沒有傅晚,沒有那個叫團團的小朋友,更沒有他們的美食小推車!
希望的情緒在一瞬間化作極致的崩潰。
傅晚今晚沒有出攤!
王峰的大腦嗡嗡的,他各種情緒交織,他甚至已經開始后悔昨晚沒有吃傅晚那碗價值518一碗的天價泡面。
“叔叔。”
王峰聽到小女鬼陰陰涼涼的呼喚聲,他絕望地閉上眼。
又追上來了。
“你要殺就殺,要抓我做替死鬼就抓吧。”王峰往老槐樹下一躺,直接擺爛認命了。
活著已經很苦了,他真的過得好辛苦好辛苦。
如果沒辦法活,那要死就死吧。
那個小女鬼又說:“叔叔,給我喝水。你能當我爸爸嗎?”
王峰:“…………”
王峰:?
王峰垂死病中驚坐起,死可以死,給鬼當爹他做不到啊!
王峰發出最為痛苦的哭喊:“老板娘,你在哪兒?什么時候出攤?!”
因為知道傅晚的家庭住址,王峰再度化身長跑運動員,一路狂奔到傅晚所在的老式小區。
王峰已經顧不得深夜去打擾孤兒寡母會被當成犯罪分子,可惜傅晚沒有開門。
王峰干脆在樓梯口,靠著扶手瑟縮地坐下。
小女鬼畏懼地看了看出租屋的大門,聽到里面傳出的“兔子乖乖”歌聲,消失在了樓梯口。
那扇門內有一個很厲害的厲鬼-
清晨窗外枝頭的鳥嘰嘰喳喳,柔和的陽光傾瀉而下。
趙陽打著哈欠來到客房前輕敲,“傅大廚,您起了嗎?可以用早飯了。”
“小陽哥哥,我媽媽不吃飯的。”
團團精氣神十足地從另一間客房走出來道。
趙陽:“?”
誰家好人不吃飯啊,就是風水大師也要吃飯吧?
傅晚要是不喜歡吃,有那一身本事非要去當廚子?
“不是,團團你叫我哥叔叔,你叫我哥哥,我這不是矮了一輩嗎?”趙陽忽然想起什么急切道。
“用早飯。”傅晚房門打開從里面走出來,扔下一句話朝樓下走去。
趙家今晨的早飯做的極為豐盛,從中式早點到西式糕點應有盡有。
傅晚卻沒吃什么,只喝了小半碗清粥。
倒是團團吃得小臉鼓鼓,他不僅吃油條包子,還吃了一個奶油面包,把李美鳳看得眉開眼笑。
趙昆明李美鳳夫妻昨夜終于睡了個好覺,那種被人惦記的感覺可算沒了。
趙家平時人少,餐桌前也就他們三人一起用飯,今天人就多了。
李美鳳忙著給團團和譚月兒夾菜。
團團吃得開心,只有譚月兒有些心不在焉。
才剛剛上高一的女孩遇上這種驚天巨變,確實是一個打擊。
李美鳳心疼地摸著譚月兒的頭發,道:“月兒要是不介意,以后就在干爹干媽這里住,把這里當成家。”
譚月兒知道李美鳳這話是出自真心,就連她被孕育而出也和干爹干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譚月兒緊握著筷子,看向在場眾人道:“我昨晚想了一個晚上。”
“我想在處理好我爸的后事,把我媽送去精神病院治療后,我想出國留學。”
譚敬業和陳麗到底是干了虧心事,生怕自己死于非命,所以早早就立了遺囑,把所有遺產都留給當下唯一的女兒譚月兒。
一旦生下兒子,就可以隨時更改遺囑,把財產都留給兒子。
譚月兒知道,原本按照兩夫妻的計劃是滿月酒宴后,就去更改遺囑,把財產全部留給天寶,可沒想到出事的這么突然。
所以,譚月兒現在身上有著巨額財產。
趙陽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荒誕。
譚敬業陳麗那么重男輕女,一直覺得自家是真有皇位需要兒子繼承,結果到頭來所有家產都是譚月兒一個人的。
傅晚放下手中的瓷勺,拿過紙輕擦唇道:“往北走,一切順遂。注意,別當戀愛腦。”
譚月兒愣了下,瞬間明白傅晚是在提點她。
“多謝傅大廚,我明白了!”
李美鳳有些心疼這個一夜就長大的干女兒,她輕輕拍了拍譚月兒的手背說:“你放心去留學,有什么困難一定告訴我們。”
“家里永遠為你一個位置。”
譚月兒紅著眼眶點頭。
薛國盛齊秀蘭羨慕地看著趙家人,六子魂陣的事情解決了,他們家以后肯定還會添丁,現在譚月兒也算是他們趙家半個親人了,這一家子過得幸福的呢。
他們家定坤……
還在醫院躺著。
齊秀蘭也著實擔心兒子,昨夜并沒有睡好,還偷偷起床去葡萄園偷看。
結果那沒良心的小子,直接窩在發圈里睡得跟死豬一樣。
原來生魂也要睡覺?
兩夫妻有些心酸之時,就見傅晚推開椅子起身。
她說:“去葡萄園。”
薛國盛齊秀蘭聞言大喜過望,連面前的早飯也不吃了,趕緊跟上傅晚的步伐。
薛定坤是趙陽好友,他也想去看看。
趙昆明并沒有拒絕,他們如今還有不少需要善后的,他道:“你去吧,我和你嫂嫂今天把那些尸袋送去火化下葬。”
然后還要處理送魂車,葡萄園那滿園葡萄的事情。
一行人朝葡萄園走去,遙遙就看到一道稀薄的身影四仰八叉地躺在發圈里的草地上,清晨陽光落在他身上反而像是在曬太陽。
那舒服勁兒讓眾人嘆為觀止。
也不知道那發圈里是有多舒服,趙陽甚至有些羨慕起薛定坤。
做鬼能做到這么舒服的,他好兄弟算頭一個吧?
團團小聲叫了聲兒:“醒醒。”
“干啥?”薛定坤打著哈欠從草地上坐起來,他昨夜睡得極好,是這段時間以來最舒服的一晚。
看著兒子那精神抖擻的模樣,薛定坤父母:“……”
敢情就他們倆昨晚沒睡好?
傅晚右手輕抬,黑色發圈騰空飛起自行解開,柔和的發絲輕輕拴住薛定坤生魂的手腕。
純黑如墨的發絲延長無邊,另一端輕柔地落在了傅晚手里。
傅晚把發絲遞給團團,“牽著。”
團團乖乖點頭,緊緊牽著黑色纖細的發絲,完成傅晚布置的任務。
趙陽忍不住道:“好像遛狗。”
薛定坤:“……”
這小子別等他醒過來!
“走吧。”傅晚言簡意賅扔下一句話。
去哪兒?自然是去薛定坤所在的醫院。
傅晚這是要親自去的意思?!兩夫妻大喜過望,跟著傅晚就有一種天然的安全感存在。
現在他們可不敢對傅晚的舉動有任何的質疑,聽她的話準沒錯。
他們坐上薛家的車,趙昆明出來相送。
“傅大廚,您的葡萄是等您在家時送去?還是我給您準備個食材倉庫?送那里去?”
傅晚道:“送我家,會有人開門。”
“對了,今晚請你們吃飯,地點老槐樹下。”
請吃飯!
趙昆明他們可不會覺得傅晚是真的要請吃飯,向來只有求人的才會請人吃飯。
人家大廚給你家辦事,這不給點飯菜錢?
趙昆明連連笑道:“一定準時去,您放心。”
傅晚便不再多言,閉上眼養神。
車往醫院方向開去,薛國盛在停車后率先殷切地替傅晚開車門,齊秀蘭給團團開車門。
他們步入醫院,私人醫院人不算多,在這里看病的非富即貴。
“傅大廚,您這邊請。”
薛國盛幫傅晚摁了vip電梯。
傅晚帶著團團走了進去。
醫院大廳內,一個留著大-波浪卷發的女孩滿臉的不可思議,剛做的水晶美甲握著一只手機,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畫面。
另一個年輕女孩從醫院洗手間方向走出來,“嬌嬌,我們去診室吧。”
周嬌嬌一把拽住柳永寧,急切地道:“寧寧,我好像……好像看到,傅晚了!”
柳永寧渾身一僵,以為自己聽錯了,她微微揚聲:“你說你看到了誰?”
周圍路人看過來,柳永寧立刻壓低聲線。
“你是不是看錯了?傅晚,她,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周嬌嬌猛搖頭道:“她那個長相誰看了會看錯?她,她好像只是失蹤,警方也沒有找她的尸體。”
周嬌嬌把手機遞過來,“我剛才本來是想拍個醫院照片分享給沈少,讓他放心我陪你來醫院看病的,沒想到會拍到傅晚。”
柳永寧立刻拿過手機查看那張照片,照片沒有來得及南極生物群每日梗新一無而二七污二爸依聚焦,而且只拍了女人的大半張臉,卻掩飾不了出眾的五官。
她走在最中心,其余人似乎都是她的陪襯。
柳永寧仔細看,那個滿臉討好笑容的夫妻好像是……薛氏集團的薛總和薛太太?
傅晚,真的是傅晚嗎?
柳永寧神色復雜,陷入了當年的沉思。
一旁的周嬌嬌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當年公布高考成績那夜,是她不小心哄騙傅晚去了沈家的祠堂。
那一夜過后,傅晚從沈家祠堂跌跌撞撞跑出來后,她懷孕了。
“媽媽,剛才好像有阿姨拍我們。”團團仰著頭小聲跟傅晚道。
傅晚并不在意:“我們又不是見不得人。”
反正她回來的消息,早晚也要傳遍整個寧城。
薛國盛趕忙給傅晚打開病房門,室內管家憂心忡忡,總覺得薛定坤情況已經不妙了,正撞見先生太太一臉歡喜。
這兒子都要死了,還高興呢。
還神神叨叨說身上的那道平安符絕對不能摘,千萬別碰。
傅晚瞥了眼病床上面色灰白的枯瘦青年,似笑非笑地睨了兩夫妻一眼。
薛國盛齊秀蘭尷尬極了,只能對傅晚連連賠笑。
傅晚伸手從團團手中接過發絲,她指尖在薛定坤生魂肩膀上輕輕一點,“去吧。”
薛定坤的生魂一步步朝自己的身體走去,生魂鉆入肉身。
傅晚來到病床床頭,素白指尖注入生機的虛空一點,“醒。”
在眾人緊張的神色間,他們看到病床之上的薛定坤手指忽然動了動。
齊秀蘭熱淚盈眶地捂住嘴唇,卻不敢出聲。
薛定坤手指動作的頻率愈發大了,他緩緩睜開了眼。
頭頂是白熾燈,鼻腔內是消毒水的氣味。
“醒了……定坤真的醒了!”
齊秀蘭又哭又笑,竟腿軟到跌坐在地上,望向傅晚的眼神充滿了感激。
是她腦子抽了,差點害了兒子。
幸虧雖然有波折,兒子還是醒了。
小小寧城比不得京市,竟然出了這等的風水大師,還讓他們給遇上了。
何其有幸?
一旁的管家人都看傻了,這……這醒了?
“我……我……”
其實植物人哪怕醒過來也不會立即說話,但薛定坤能夠發聲。
薛國盛齊秀蘭熱淚盈眶,他們心里清楚這和傅晚有關系。
對于這個失而復得的兒子,兩夫妻珍惜得不得了,他們聽到薛定坤要說話,立刻湊了上去。
“定坤,你要好好休息,別的事情都不用擔心。”
薛定坤一把拽住薛國盛的衣角,神色滿是急切。
兩夫妻一驚,以為薛定坤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現在說不可,他們立刻全神貫注盯著薛定坤,表示在聽。
薛定坤現在哪怕能說話,但卻很艱難,每說一個字都在用盡他全身氣力,他咬著牙喘著粗氣說:
“你們,去,上,老年大學。”
薛國盛:“……”
齊秀蘭:“……”
“哈哈哈哈,兄弟真有你的。”病房內傳出趙陽毫不客氣的嘲笑聲,滿是歡快的氣息。
傅晚帶著團團轉身離開,趙陽揉著笑爛了的臉追出去,還順便提醒了一句:“別忘了傅大廚今晚請吃飯。”
趙陽親自送傅晚和團團回家,車很快就開進了老小區,傅晚和團團從車上下來。
趙陽的車價值不菲,那車看得小區內的太婆竊竊私語。
“那是一棟三樓新來的租戶吧?租的楊振榮家的房子?長得還挺漂亮,難怪把房子租給她。”
另一個中年婦女小聲道:“開那豪車的人是她新找的對象?看起來有錢還挺年輕的。這女的帶個娃還不簡單吶,我聽一棟的李嬸兒說,昨晚有個男的在她家門口守了一夜。”
“嘖嘖——”
她們討論著還故意把聲音揚高,時不時朝傅晚投來異樣探究的神色。
趙陽氣紅了臉,傅晚倒是很淡定。
趙陽知道自己比傅晚只小了三歲,先不說他有沒有膽子追傅晚,這消息要是傳到哥哥嫂嫂耳朵里,他們的第一反應絕對是——
你小子配嗎?
趙陽不想傅晚多想,他立刻轉移話題說:“那個,傅大廚,你不是讓我天天給傅家提醒嗎?”
趙陽拿出手機有些無奈一笑:“我被傅軒刪好友了。”
手機頁面里有個紅色感嘆號。
本來就是點頭之交,那么一操作瞬間惹怒了傅軒,被單方面刪除了。
傅晚并不放在心上:“我知道了,晚上見。”
傅晚帶著團團返回家中。
趙陽倒沒有立刻走人,他斜倚在寶藍色豪車引擎蓋上,刷著手機。
周嬌嬌剛才在【寧城一線吃瓜小分隊】發了一張照片,引起了軒然大-波。
【周嬌嬌:[圖片],你們看這女的是誰?】
【周天磊:這女的誰啊?長相可以啊。】
【李成志:圖片很模糊,是女明星嗎?娛樂圈有這一號女星?我怎么沒見過。】
【趙陽:……】
媽的,這照片上的不是傅晚嗎?而且背景就像是在醫院。
周嬌嬌剛才也在醫院?
【齊若若:O.O長得好像……傅晚。】
【周天磊:傅晚?臥槽,是我知道的那個傅晚?】
【孫昌明:爹媽不惜得罪沈家的傅晚?傅軒,傅晚是你堂妹,你覺得這照片里的是不是?】
傅軒本就為傅晚突然竄出來的事情焦頭爛額,他被群里的人艾特更不爽了。
【傅軒:我不知道,別問我!】
【李成志:傅晚到底是誰啊?】
李成志前些在國外留學,不太清楚寧城的事情。
作為吃瓜第一人的周天磊立刻私發了李成志,語音信息幾近興奮:“知道幾年前沈子騫和柳永寧鬧分手鬧得最厲害的那一次嗎?就是因為傅晚。”
“這女的偷跑進沈家在山中祠堂,然后就懷孕了,疑似沈子騫的!”
“她爸媽更絕了,她爸就是福滿樓前老板,不顧沈家施壓,非要拽沈子騫和那個娃做親子鑒定!”
李成志吃了一口大瓜,有些震驚,“沈子騫不是沈家大少嗎?福滿樓一個小餐廳老板,敢強拉沈少做親子鑒定?”
周天磊在線發瓜:“那可不,那傅老板說福滿樓就是從此被迫停業,也要給女兒討回公道,當時鬧得特大。”
得虧不是沈子騫的種,要不然兩人都說不準分手了。
群里更是在熱烈討論,有人還翻到了傅晚早年在高中學校時拍過的照片進行對比。
好像,真的有點像。
【齊若若:我的天!!!傅晚的朋友圈竟然更新了!!】
齊若若是少有幾個在得知傅晚失蹤后沒有刪除她的微信好友之一。
兩人以前雖是一個學校的,但其實也沒多大往來,她只是單純忘了刪傅晚罷了。
齊若若發來了一張傅晚朋友圈的截圖,時隔六年再度更新,卻只有一個數字。
【是晚晚呀:9.】
傅軒看得臉色煞白,傅晚這女的到底想要干什么?!-
美食系統:【宿主,恭喜你收獲新任務:擁有回頭客*5,任務獎勵:炒飯食譜*1。】
美食系統想到上一個任務的獎勵初級廚具現在的慘狀,它就覺得自己發獎勵的方向錯了。
廚具被宿主拿來打鬼了,現在還盛了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水。
但食譜,她總不能拿出來打鬼了吧?
傅晚來了絲興趣,回頭客?
美食系統當然知道傅晚今晚要“請”他們吃飯,可薛定坤現在躺在病床上修養當中,這回頭客就缺了一位。
所以,宿主你要努力做飯啊!
夜深了,傅晚和團團準時出攤,團團興沖沖推著美食攤。
傅晚瞥見他小胳膊的肌肉都鼓了起來,不由覺得得安排個員工干這個活兒。
“傅大廚、團團,我們來,我們來。”
早已等候在老槐樹下的眾人立刻竄了上來,趙陽他們趕緊上前幫忙推美食攤,熱情態度可見一斑。
他們十分自來熟,根本不需要傅晚動手,他們就自己幫忙從推車里取出折疊小桌、凳子。
趙陽更是上前要幫傅晚燒水。
主打一個自力更生!
趙家三口人加譚月兒,薛國盛和齊秀蘭,一共六個人來了。
兩張小桌干脆拼成了一張連在一起的大桌。
頭頂的老槐樹樹葉被夜風吹得沙沙作響,樹下的齊秀蘭聽丈夫說過自己兒子是被這老槐樹拘了魂,對老槐樹沒有什么好態度。
齊秀蘭不由道:“傅大廚,您看您有那樣的本事,您何必做飲食生意,直接做風水大師不好嗎?”
這個問題也是他們所有人的疑問。
傅晚義正言辭地糾正道:“我的主業是大廚,天師只是我兼職的副業,一個小愛好。”
小愛好?不是,你管這個叫小愛好?
誰家小愛好能大開鬼門,能一指滅陳林江天師,還能替鬼告陰狀,送魂入幽冥?
眾人看著傅晚從小攤車里拿出僅剩半箱的方便面箱子,不由陷入沉默。
主業:大廚,但給人做泡面。
副業:天師,但能吊打萬鬼。
emmmmm
團團仰著頭,振振有詞道:“我媽媽以后肯定會成為神廚的!團團和媽媽一樣,都希望以后成為厲害的大廚師。”
李美鳳立刻捧場鼓掌:“我們團團真厲害,這夢想真棒。”
至于傅晚無人點評。
倒是趙陽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話道:“嗯……有夢想誰都了不起。”
天師和廚師都差不多嘛,就差了一個字而已。
大家入座,擁有廚師夢想的傅晚傅大廚立在美食攤前,開始燒水。
夜色里,一輛黃色的小電驢從遠處飛擦擦駛來,在看到傅晚的美食攤時愣了下。
隨即陷入了狂喜。
王峰連小電驢的車腳架都沒有立起來,他從車上蹦下來,指著那盤腿坐在他送餐箱上的小女鬼驚恐地喊道:“老板娘,這小女鬼非要我當她爸爸。”
趙陽噗呲一聲:“厲鬼版本喜當爹?”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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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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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不就是喜當爹了嗎?
王峰著實嚇壞了, 他昨夜在傅晚家門口守了一夜,雖然樓道蚊子多,但他過得極其安心, 因為那個小女鬼確實再也沒有出現過。
就是清晨的時候有下樓鍛煉的太婆對著他指指點點,讓王峰有些尷尬。
清晨他再度敲起傅晚家的大門, 里面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王峰這才想明白, 這對母子可能昨晚壓根就不在家,所以敲門一直沒回應。
王峰迎著清晨的曦光,呼吸著最新鮮的空氣, 聽著枝頭的鳥叫聲,昨夜的恐懼逐漸消減了下來。
甭管昨晚的小女鬼了,鬼再大膽子總不能出現在日光之下吧?
王峰立刻趕往昨晚自己扔下小電驢的位置,卻沒有發現車,頓時悲從中來, 以為被小偷偷走了。
誰知峰回路轉,相熟的同行外賣小哥第一時間給他打來電話:“峰哥, 我在路上撿了輛外賣小電驢, 看起來像你的。你是不是丟車了?”
“是我的!”王峰喜極而泣,立刻去取了自己的小電驢。這電驢耐操,除了沾了些灰塵, 也沒有摔壞還能騎。
王峰看著那送餐箱心里瘋狂打鼓, 他給自己做了一刻鐘的心理建設后,這才翹著蘭花指顫顫巍巍地掀開一條縫隙。
送餐箱里空得能跑老鼠, 昨夜躲在送餐箱里面的小女鬼真的不見了。
王峰頓時有種劫后余生的慶幸感, 生活容不得他悲春傷秋, 只要沒有死就必須繼續賺錢。
王峰又開始搶單子送外賣了, 他送外賣的態度一向很好,今天又遇見了一兩位給他打賞的客人。
不過遇見昨晚的事情后王峰嚇得沒敢收,趕緊給客人轉了回去。
一天的忙碌讓王峰差點都要忘記昨晚的事情了,直到天色微沉,他坐在電瓶車上一邊啃面包一邊喝礦泉水時,身后傳來了一道聲音:
“爸爸,我也想喝水。”
王峰仰頭喝水的舉動生生僵住。
這個聲音……!
扭頭一看,那個小女鬼竟然又來了。
不是,她為什么要叫他爸爸?
王峰至今單身,就等著今年在城里多掙些錢,等過年回老家相親給他說個好姑娘呢。
小女鬼悄無聲息地爬上了王峰的送餐箱,她盤腿坐在最上面俯視王峰,沙啞的嗓音又繼續說:“我回家幫爸爸打掃了房間。”
像是在求表揚。
王峰嚇得夠嗆,他瞬間明白過來這小女鬼說的“家”不是昨晚那個04號門的家,而是他的家。
小女鬼白天在他家待著……
不是!她怎么知道他家地址的?
王峰背脊發涼,快要嚇瘋了,他去哪兒小女鬼跟哪兒,他去送外賣她也跟去,主打一個肆無忌憚。
逐漸夜深,王峰并不敢回出租屋,室外寬闊的環境比狹小的出租屋給他安全感。
畢竟大馬路上還能偶爾遇見幾個路人,回到出租屋就是他單獨面對小女鬼了。
王峰騎著小電驢在大馬路上胡亂狂奔,經過老槐樹時令他意外的是竟然又看到了傅晚出攤。
而且有相當多的食客。
王峰宛若看到了久別重逢的親人,他從小電驢上飛速跳下來,連滾帶爬地朝美食攤跑過去哭喊:“老板娘救命啊。”
趙陽他們順著王峰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并沒有看到送餐箱上的小女鬼。
倒是團團覺得小朋友坐在送餐箱上是一件危險的事情。
傅晚手執鐵勺正把滾滾開水澆入面碗中,她漫不經心地抬起眼眸,看向送餐箱上。
目光對視的那一瞬間,小女鬼倏地一下跳下餐箱,嗖嗖嗖跑沒影子了。
王峰不可思議,跑了?
他親眼看見,這位老板娘只是稍稍抬眸就讓那只囂張許久的小女鬼逃走了?
遇見真神了,這是遇見大師了啊。
王峰癱軟在地,又哭又笑道:“老板娘謝謝你,她可算被嚇跑了。”
傅晚給每只面碗上面蓋上蓋子,慢條斯理道:“她在下水道蓋子那里。”
王峰朝十幾米開外的下水道蓋子看過去,隱隱看到一雙黑漆漆發亮的眼睛在陰測測地窺視他們,若是不注意也只會以為那是一雙老鼠眼睛。
王峰:“……”
竟然還沒走!這是賴上他了。
不過這老板娘原來真的看得見鬼啊,那要他518塊一碗泡面是故意為之,昨天早上也是特意讓兒子送他那瓶神仙水?
趙陽不由道:“在下水道?哪兒?我怎么看不見?”
傅晚:“你想看嗎?”
趙陽瞬間僵住,一個勁兒搖頭。
算了算了,雖然見鬼很刺激,但他還是不要再體驗了……
有傅晚在眾人很安心,聞著空氣間的泡面氣息讓他們不由咽口水。
泡面還是聞起來香。
趙陽和譚月兒作為這支隊伍里最年輕的小輩,兩人立刻起身來到美食攤前,把一碗碗泡面給端到小桌上。
今晚可是傅大廚請吃飯啊,趙陽總覺得這已經不是簡單的一碗泡面了!
沒兩分鐘就打開蓋子,用筷子把還未泡散的面餅弄散開,泡面香味四處飄散,讓早就饑腸轆轆的王峰使勁咽著口水。
王峰想著,518塊一碗泡面,雖然確實很貴,但他咬咬牙也是能吃得起的。
趙昆明看見弟弟攪動泡面的嫻熟動作,當即大怒道:“沒點規矩!傅大廚都還沒有坐下,你動什么筷子?!”
趙陽拿著筷子的動作一頓,一張俊臉滿是羞愧之色。
哥,對不起,他悟了。
真是他錯了。
“傅大廚、團團,你們坐。”趙陽立刻起身打算讓位。
傅晚不為所動,團團想起媽媽說泡面對小朋友身體不好,不讓他吃泡面,他雖然覺得很香很饞,但還是乖乖站在傅晚身側沒有過去吃。
傅晚:“你坐。”
“今晚是我請你們吃飯,打折一碗88888.”
傅晚覺得理所當然,泡面是她親自撕開的包裝袋,調味料是她倒下去的,就連泡泡面的水也是她燒的。
如此繁瑣的做飯流程,每一步都是她干的。
這自然能夠稱之為“我請你們吃飯”。
她確實請他們吃飯,但他們得付錢。
在天極玄門當窮逼首座那么久,傅晚也想體驗一下兜里有六位數是什么體驗。
王峰驚得要掉眼珠子,什么?多少來著?
88888?八萬八?一碗康獅傅泡面?
王峰剛打算跟傅晚說他也來一碗的話生生咽了回去,他一年都掙不了一碗泡面錢。
可王峰又不敢離開,小女鬼還縮在十幾米外的下水道蓋子下窺視他,他只能舔了舔干澀的嘴唇,在老槐樹下的樹壇上坐下。
趙昆明他們卻絲毫沒有覺得傅晚這開價有什么問題,一碗泡面才八萬八,光是他們趙家三口人不過三十萬。
三十萬啊,兩夫妻為求子東奔西走,這些年所花費的又豈止三十萬?
薛國盛齊秀蘭兩夫妻更覺得這價格大大的良心,甚至良心到兩夫妻都覺得傅晚虧本了。
那可是在妖人天師手上救下兒子生魂,又親自送回肉身里的啊!
他們兒子可是實打實的醒了過來。
而譚月兒就更別說了,傅晚姐姐幫她把她的六個親妹妹送去幽冥超度,八萬八算什么呀?
譚月兒現在可是身家過億的小富婆!不差錢。
王峰看見他們眾人神色都有變,心里不由點頭,這個價格這些有錢人是不是也不能接受?
結果趙陽一拍小木桌道:“傅大廚,您一碗絕世美味的康師傅泡面才收88888?我建議你再在后面加個八。”
王峰:“……”
王峰目瞪口呆,大為震驚。
他不是很懂有錢人的世界。
他聽著這一大桌食客的討論,王峰的心忽然涼到了谷底,或許他沒辦法解決那只小女鬼了。
畢竟前天晚上518一碗的泡面,今晚會不會還是原價就非常難說了。
坐地漲價是商人管用手段。
傅晚義正言辭道:“我是一名廚師,不是緬北詐騙分子。”
傅晚開始并不知道緬北怎么了,最近上網看過新聞后她懂了。電詐窩點!
趙陽不由為傅晚的高風亮節真誠地感到嘆服,他重新坐下,用筷子攪動那已經泡好的泡面。
大家都低頭大口大口吃起來,沉醉在泡面的美味之中。
還是康獅傅那個原汁原味。
若是以前看到這一幕,王峰還會覺得這些人錢多到沒處花,非要跑外面來吃著玩泡面,而如今他隱隱看出了一絲不同尋常。
這哪里吃的是泡面,這明明吃的是救命的仙丹!
就是這仙丹太貴了,他所有積蓄都沒有八萬塊。
美食系統:【恭喜宿主收獲回頭客+1,回頭客+2……回頭客+4.當錢任務進度:獲得回頭客(4/5)】
這一行六人里面,譚月兒和薛太太齊秀蘭是第一次來這里,就不能被算作回頭客。
美食系統暗暗慶幸,幸虧它這任務發得妙,嘿嘿。
它真是個小機靈鬼兒。
幾個大男人吃得很快,李美鳳她們才吃到一半,薛國盛他們就已經解決了個干凈。
薛國盛看了看那礙眼的老槐樹,見狀立刻說道:“傅大廚,這地方確實不怎么干凈。您若是想要擺攤,我給您尋個好地界。”
臥槽!
薛叔叔很奸詐啊,這么會攀關系?
趙陽連嘴都來不及擦,立刻十分狗腿地道:“傅大廚,我覺得您這些裝備都需要更換。頂級大廚的所有家當都需要是最好的。要不我們趙家替您準備吧?”
李美鳳她們還在吃泡面,這夜宵攤小桌實在是太小了,而且桌周圍根本沒有打磨光整,在這上面用餐并不怎么舒適。
譚月兒就更是頭一回在這樣的環境吃東西了,不是特別適應。
李美鳳也抬起頭順嘴道:“是啊傅大廚,您看要不我們替您把桌子這些配件替換掉吧,這樣也更容易吸引食客。”
譚月兒想了想說:“傅大廚,您需要客源嗎?我可以讓我的同學們過來給您捧場。是不是,小陽叔叔。”
按照輩分,身為趙昆明李美鳳干女兒的譚月兒確實得叫趙陽小叔。
趙陽接收到干侄女的眼神,立刻接過話茬兒道:“對!我大學也有很多校友,我把他們統統叫來。”
薛國盛和齊秀蘭看著對面的趙家人,心里有些抓狂。
失策了啊!
他們二打四,干不過。
定坤那小子現在雖然醒了,但還在醫院養病沒有辦法來。
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現在哪里還管兩家是世交!
傅晚:“這個位置我很喜歡。”
這棵老槐樹活了百年,是最好的聚陰之物,而且槐樹本就屬陰,在這下面夏天極其涼快。
薛國盛齊秀蘭聞言有些垂頭喪氣,可傅晚話音一轉,又道:“不過我的這些小桌確實可以更換了。”
刷——!
在場所以人立刻抬起頭,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傅晚。
不怕傅晚提要求,就怕傅晚不提!
薛國盛立刻道:“傅大廚您需要什么樣的小桌?我這兒認識孫氏木材公司的老總,您要什么樣的木材我都給您第一時間準備好。”
雞賊!
傅晚:“用陰沉木和松木拼接成木桌,我一共要九桌。”
薛國盛作為在場面積最大的一位,他可清楚得很,陰沉木又叫烏木,以前流行土葬時很多老年人用烏木打壽棺。
而松樹雖說比較便宜,但松木屬性陽。
這一陰一陽兩種屬性的木材拼接而成的木桌,傅晚這是大有講究啊!
傅晚沉吟幾聲又道:“再替我用桃木準備一次性筷子。”
薛國盛立刻點頭:“行,我記下了,一定盡快給傅大廚訂制好。”
只是幾張桌子而已,傅大廚又不是要天上的星星。
就憑傅晚救了自家兒子,她就是要天上的星星,薛國盛也要想法子給傅晚弄來。
齊秀蘭當即騎驢下坡,用一種十分期待的眼神看著傅晚,小聲問道:“傅大廚,您有什么平安符、玉牌之類的售賣嗎?”
兒子好不容易逃過一劫,齊秀蘭是真的怕薛定坤以后又遭了道。
若是能求來有用的平安符,那是再好不過的。
流云觀香火鼎盛,求平安符的香客多如牛毛,齊秀蘭在薛定坤昏迷那兩個月內也曾去過花了上萬求來平安符,結果半點用都沒有。
這話一出,其余幾人也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傅晚。
趙昆明李美鳳兩夫妻最想要的是能助孕的符箓。
譚月兒未成年又將要獨自出國留學,身上不帶點東西沒什么安全感。
而趙陽就更憋屈了,傅大廚送他的平安符給薛定坤了,他連毛都沒有一根。
平安符這可是剛需產品啊!
眾人都用一種“我也想要”的期待目光看著傅晚。
王峰:“……”
真是大師啊。
王峰腦子空白一片,他實在搞不明白這么牛逼的玄學大師為什么要來擺攤賣吃的?賣吃的能掙多少?
傅晚語調平緩道:“我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廚師。怎么能賣平安符?風水玄學只是我一個兼職的小愛好,達不到專業水平。”
傅晚唇角微微一彎,她說:“只能搭配贈送。”
眾人聽得一愣一愣的,直到聽到傅晚最后一句話。
臥槽!
秒懂!
所以人宛若百米賽跑,瞬間從座位上竄了起來,沖到美食攤前。
“傅大廚您歇著,我們這就用您燒好的熱水再泡一碗泡面!”
譚月兒摸了摸吃得鼓鼓的肚皮,打了一個飽嗝脆生生道:“好餓啊,剛才那碗泡面沒吃飽,我還想再來一碗泡面。”
他們也不是想吃泡面,只是吃面送平安符真的太有性價比!
根本需要傅晚服務,他們主打一個自力更生,各自給自己又泡了一碗泡面。
六個人擠在不算大的美食攤前同時行動,不銹鋼大鍋里的滾滾熱水冒著白霧,在昏黃的路燈下充滿了煙火氣息。
此時,一輛白色轎車從遠處駛過來,駕駛窗被降了下來露出司機的臉來。
男人看著幾個人在美食攤前忙碌,這是一家賣面的美食攤?
深夜里的煙火氣息讓男人覺得肚子有些餓了,他一只手搭在車窗上沖攤位喊了句:“老板,也給我來碗面,要三兩的。”
男人這就打算把車子靠邊停放,然后下車吃碗熱騰騰的面條。
傅晚立在美食攤一側,平靜的目光盯著司機的臉,淡淡道:“今晚不賣你。”
男人已經放在車門鎖上的手瞬間僵硬住了,他透過車窗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傅晚,“不賣我?”
這開門做生意,誰還把客人拒之門外啊?
司機四處看看,注意到停在前方的幾輛豪車,神色微恍。
這幾輛車最便宜的也是大幾百萬起,其中還有一輛藍色超跑更是限量版,寧城也就那么幾位買得起。
男人看著那幾個在美食攤前忙著給自己泡泡面的男男女女,覺得有些難以理解。
有錢人搶著吃路邊攤?
男人雙手重新放在方向盤上,他冷哼了一聲憤憤道:“狗眼看人低!”
什么破路邊攤,竟然還只接待有錢人是吧?
他不稀罕!
男人氣得猛踩一腳油門,開著車離開了,只留下一陣尾氣。
趙昆明給自個兒泡泡面的功夫,還抬頭看了眼,正好看到那白車司機離開前的側臉。
趙昆明皺著眉微微思考著道:“那人有些眼熟,好像是……好像是……”
趙昆明一下子有些想不起來了,算了,也就不再管。
團團憂心忡忡:“媽媽,你為什么不讓那個叔叔吃面呀?”
傅晚瞥向方便箱,淡聲道:“只剩一包了。”
處在老槐樹下的王峰渾身一震,有了猜測——
難道是給他留的?
那天晚上這老板娘可沒有拒絕他入座吃面!
可他真拿不出八萬八!
團團依舊不怎么理解,不是應該那位食客先到就先吃嗎?
團團很擔心,他總覺得媽媽這樣做生意不會有太多客人。
媽媽的泡面很好吃,但是趙叔叔他們不可能每天晚上都來他們的攤位吃泡面呀。
總得有新的顧客。
團團聽福利院里的老師說過,網絡是一個很好的宣傳口,他們經常在網絡上發布福利院視頻,展示那些可憐兮兮的兒童,以此獲得更多的資金援助。
團團覺得他和媽媽的美食攤也可以借住網絡的力量,讓更多人看到就有更多的食客。
團團仰頭看著傅晚:“媽媽,能不能給我用用你的手機?”
傅晚沒問原因,直接把手機遞給團團,手機沒有設置密碼。
團團拍了幾張照,打算明天學習如何發布在網絡上。
李美鳳看在眼里,當即就在自己手機上訂購了一只兒童手表和一部手機。
六個人,每人都吃了整整兩碗泡面,連湯都沒有剩下。
小桌上擺滿了臟了的碗筷,狹小的木桌都快要承受不住重量。
傅晚道:“搭配贈送的平安符過兩天再送。”
眾人精神大震,過兩天沒關系啊,只要真能弄到這平安符就成!
“傅大廚,您是不是需要朱砂黃符之類的東西?”趙昆明趕緊搶在薛國盛兩夫妻前先詢問。
傅晚解釋:“無論是朱砂還是黃符,都只是靈力的承載體。”
“彩紙、宣紙、衛生紙,毛筆、中性筆、鉛筆,其實都可以。”
重要的永遠都不會是工具,而是她所畫的符文蘊含的靈力!
差生才需要文具多。
傅晚又補了句:“但上等的天然朱砂和品質上乘的黃符紙確實有少許加成效果。”
就像美食系統送的初級廚具,按照系統的意思,再難吃的食物放入那鍋具里也能增加美味程度。
世間萬物,殊途同歸。
大差不離。
都是一樣的道理。
傅晚不提還好,一提這個美食系統就感覺到陣陣心痛。
用來做頂級美味的平底鍋竟然盛了陰間之水!
感受到了玷污。
趙昆明聞言道:“那傅大廚,我還是尋些上好的朱砂和符箓來。”
畢竟這次能從傅晚這里求到平安符,下次是什么時候就不好說了。
他們不怕麻煩,只想著平安符的效果要頂好頂好。
他們又趕緊給傅晚轉賬。
王峰聽著傅晚手機里傳來的到賬提示音,震驚得眼睛都掉下來了。
就剛才十二碗康獅傅泡面,這位老板娘就賺了上百萬?
這要是在他們老家那種小城市,傅晚這一夜賺的錢足夠買一套帶花園的大房子了!
傅晚看著微信余額,她有生之年竟然也有六位數的時候。
穿越前沒有,穿越在天極玄門時就更沒有。
傅晚盯著看了一會兒,發出濃濃的喟嘆——
她愛做飯。
美食系統:【……淦!】
“洗碗,我這就來洗碗!”趙陽看著滿桌的臟碗,立刻熟練地擼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一截結實的手臂來。
王峰看得震撼,這老板娘今晚撈了這么多錢,還讓顧客自己動手洗碗?
傅晚看著自己今夜的六位數收入,覺得今晚確實可以提供更優質的服務。
傅晚示意趙陽:“去折一枝槐樹樹枝。”
趙陽不明所以,不過還是乖乖爬上樹壇。
他本就很高,稍微一墊腳就拽住一枝樹枝,猛地一折就折下最新鮮的一枝來,上面還有著翠綠翠綠的槐樹樹葉。
趙陽獻寶一般雙手送到傅晚面前,不知道傅晚要干什么。
傅晚手執樹枝,輕念法訣。
手中槐樹樹葉無風自動,樹葉嘩嘩作響,枝葉上猛然升騰起一股灰煙。
灰煙消散后一轉眼,那枝槐樹樹枝竟化成一位臉上溝壑縱橫的老太太。
她弓著背,銀白發絲間插著一張槐樹樹葉。
眾人有昨夜的經歷,看到如今一幕還算挺得住,王峰整個人都嚇傻了。
變……大變活人了!
這老太太從哪里鉆出來的啊?
王峰甚至有了一個猜想,是不是他其實一直還在昨夜小女鬼為他預備的迷魂陣里?他現在看到的一切是不是都是幻覺?都不是真實的?
老太太興奮地看著自己的身軀,驚喜無比:“我變成人了?我化形成人了?”
老太太拽住最近的趙陽,老臉滿是嬌俏和羞意:“我化形漂不漂亮?一定很漂亮對不對?是不是大美女?”
趙陽:“……”讓他說什么好。
團團想了想說:“奶奶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大美女。”
高情商小男孩!
年輕的時候……
老太太臉上的笑意瞬間僵住,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皺紋遍布。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臉,不僅粗糙還有嚴重的溝壑,她發出悲鳴:
“我竟然是個老太婆!”
傅晚不給太婆悲春傷秋的時間,不顧她的哭嚎淡聲使喚道:“去,把碗洗了。”
老太太想要拒絕,回頭看到傅晚淡漠的眼神,身軀比腦子率先行動,她立刻上前收拾碗筷。
李美鳳她們有些尷尬又有些不忍心,看著一位目測七八十歲的老奶奶去洗碗,她們有些于心不忍。
雖說是被傅大廚變出來的,但畢竟那么大歲數了……
尊老愛幼是刻在華國人骨子里的。
“你,你是不是那個老槐樹?!”齊秀蘭可一點都沒有不忍心,她大步上前指著那個歪脖老槐樹憤怒地質問。
其余人都是一驚,這太婆是槐樹精?
趙陽聽說薛定坤被老槐樹精拘在這里長達兩個月,敢情長這樣啊臥槽?
趙陽有一種好兄弟被玷污的感覺。這不是老太包.養小鮮肉嗎?
薛定坤要是看到槐樹精的這幅尊容,趙陽懷疑薛定坤病好后就會直接出家。
趙陽瞬間就沒有壓榨可憐老太太的不忍感。
老槐樹精嘟了嘟嘴:“是我怎么啦?你是小薛的媽媽?那就是我的婆婆。”
“婆婆好。”
齊秀蘭氣得暈頭轉向,“你——你——別亂叫。”
齊秀蘭這輩子都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一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叫婆婆!
其余人想笑又笑不出來,對薛家有種濃濃的同情感。
剛才那位外賣小哥給鬼喜當爹。
現在薛總薛太給精怪當公婆。
薛國盛也氣得發抖,向傅晚投來求助的目光:“傅大廚,我調查過了這附近發生了七八起兒童意外身亡案件,很有可能就是這槐樹精干的。”
槐樹精老太太氣得跳起腳,真跳腳:“真不是我呀,你們冤枉我。”
譚月兒看得頭皮發麻,陣陣惡寒,她這個未成年女生都做不出這種矯揉造作的動作。
做沒做過,傅大廚自然知道!
誰也別想逃得脫!
傅晚接收到眾人的視線,她沉聲道:“和槐樹精關系確實不大。”
“但,這里七八起兒童死亡案也確實和她有聯系。”
傅晚往電線桿上一倚,淡聲道:“說吧。”
槐樹精迎上傅晚平靜的眼神,頓時一陣心慌慌。
這個兼職天師看起來年紀輕輕,可能才入玄修沒多少年,她一個百年靈槐樹卻不知為何扛不住這年輕兼職天師的一個眼神。
那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畏懼。
老槐樹精只好用蒼老的聲線,恭恭敬敬道:“大師您知道,我們槐樹屬陰,我這百年天然自帶陰氣,有兒童經過容易著道,但頂多生病,終究是會好的。”
老槐樹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有人生生帶走了那些兒童的生魂。”
魂魄久不歸體,自然會死,也就形成了死亡案件。
李美鳳當即大驚道:“什么人竟然干出這種惡毒的事?這不是害死孩子了嗎?”
傅晚問:“誰?”
老槐樹搖頭,嬌聲嬌氣道:“我不知道呢,只聽說叫鬼母,小娃娃們叫她鬼媽媽。”
齊秀蘭氣咻咻道:“那你為什么勾我兒子的魂?我兒子可不是小孩子。”
老太太理直氣壯道:“他長得好看呀,開車的樣子帥呆我了!我活了百年找個小帥哥當我老公有什么問題?”
就因為她兒子帥?齊秀蘭早晚要被氣死,這些精怪腦子不好使的樣子。
齊秀蘭氣得渾身發抖,她咬牙切齒道:“老公,找人把這棵老槐樹連根挖了,也算是為民除害。要不然以后更多兒童因為這精怪死在這里!”
當然,齊秀蘭還有為兒子報仇的私心。
周遭有孩子的家長若是知道緣由,也絕對會有處理這棵槐樹精的想法!
這槐樹精哪怕沒有作怪,但她自身陰氣易勾人就犯了大忌諱。
懷璧其罪!
槐樹精委屈地抹淚:“憑什么呀?臭豆腐臭就不吃了嗎?野生菌還有毒呢,你們不還吃?我自帶陰氣就是我的錯了?”
眾人:……說的還挺有道理。
老槐樹哭唧唧:“憑什么挖我?我不服!”
“我會處理,”傅晚安撫地掃了一眼,“你先去洗碗。”
老槐樹精哼哼兩聲,邁著蹣跚的步履乖乖去美食攤路燈下洗碗。
老太太邊洗邊說:“大師大師~您給我用的是傀儡術嗎?能不能給我用十級美顏呀,我想變好看點。”
“洗碗會不會傷害我的手部皮膚?我能不能戴手套?可以摘我兩片槐樹葉變成手套給我用嗎?”
“大師,大師,你理一下我呀。”
傅晚:“閉嘴,你太吵了。”
這老槐樹精畢竟因一己之私拘了薛定坤的生魂兩個月,差點就要害死薛定坤,讓她在這里給她免費打工洗碗是給她彌補的機會。
老太太嘟嘟嘴,有些不甘心,氣得把洗碗擦重重扔水里,發現沒人在意后又氣咻咻地撿起來繼續洗碗。
在場兩大一小三位女性都沉默極了。
她們加起來都沒有這老太婆嬌。
王峰真長見識了,今晚真是長大見識了。
這年頭,槐樹都成精了!還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小鮮肉。
王峰記起來,兩個月前這里確實好像出了一場嚴重車禍,出事的人好像是個頂級富二代,聽說成了植物人。
難道就是他們的兒子?
王峰看見傅晚都已經讓老太婆洗碗了,一副要收攤的架勢,他內心在打鼓。
88888一碗泡面,他是真的吃不起,也沒那個錢吃。
他這條賤命能值八萬八?
王峰想了想,他應該值不了八萬八。
“顧客,今晚即將打烊,最后一碗泡面518塊特價處理,”傅晚微微一笑,“你吃嗎?”
女人的嗓音如涼夜微風,讓王峰直接驚在原地。
518一碗……
竟然,還是前天夜里的原價。
明明傅晚剛才收每個人都是88888,到他這里卻依舊只是518……
傅晚又說:“不過沒贈送符咒服務。”
一整天緊繃著的弦在這一刻崩了,王峰鼻頭一陣酸澀,有淚在眼眶里瘋狂打轉。
他捂著臉哽咽道:“我吃,我吃!”
傅晚看向團團,微笑道:“拿碗,給回頭客燒水泡面。”
美食系統:【?回頭客?】
傅晚淡然:“你就說他回沒回頭吧?”
人家再次光臨了,雖然上回沒吃成,這不是回頭?
美食系統:【……】
團團乖乖點頭:“好的,我給叔叔拿碗筷。”
槐樹精老太太洗著碗,還讓了個位置,讓團團從下面取出干凈的碗筷。
這事兒其實和趙陽他們關系不大,但趙陽純屬想吃瓜,就干脆坐下聽熱鬧。
王峰其實吃過很多次泡面,各種口味他都嘗試過,可這個夏夜里的這碗紅燒牛肉面卻讓他記憶猶新。
他一邊吃一邊哽咽地說著昨晚的事情,說到最后這漢子都大哭出聲:“我也沒干過什么缺德事啊,為什么會盯上我?”
“他們每天打賞74塊,也不是我要求的。”
外賣平臺本就開通了這項功能,很多顧客會給快遞員打賞。
遠處下水道蓋里有雙眼睛直勾勾盯著王峰。
“74……王哥,這個數兒你都不忌諱啊。”趙陽吃著瓜,嘖嘖稱奇道。
知道他們送魂車車牌是怎么回事不?
一水兒的7打頭4結尾的車牌!
從昨天起,趙陽就把74拉入了自己的黑名單里。
傅晚:“7是它們,4是你。”
數字4的諧音讓王峰的臉色更難看了。
“我就一直在樓梯里面鬼打墻,怎么都出不去!要不是老板娘你送我的那瓶礦泉水,我肯定出不來了,”王峰想著昨夜的驚魂一幕就冷汗連連,他又說,“那個小女鬼還一直讓我回去。”
“她是想讓七只鬼一起弄死我?”
傅晚還未來得及回答,倒是王峰放在褲兜里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王峰聽到熟悉的提示音,他放下手中的筷子,拿出手機一看。
王峰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手機“啪嗒”一下從王峰滿是冷汗的手心摔到地面上。
趙陽幫忙撿起來,就聽到王峰抖若篩糠,不住地重復道:“新訂單,是那家的新訂單!”
江南綠色小區一棟十八樓04號的最新訂單,指定外賣騎手——王峰。
此時時間,凌晨12:04分。
王峰嚇得六神無主,昨夜的恐懼再度降臨,他只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傅晚。
手機已經在震動著提示他獲得最新訂單,燙得王峰恨不得直接扔掉。
王峰驚慌失措地問:“老板娘,我拒絕接單行不行?我拒絕能行嗎?”
傅晚迎著王峰求助的目光,鎮定自若地吐出一個字:“接。”
18 ☪ 第18章
◎再回04號門◎
明知那頭下單的顧客不是人, 傅大廚竟然還讓他去接單?
王峰想到昨夜讓他一生都難以忘懷的可怖畫面,抱著手機的手在顫抖。
真的還要接單嗎?這真的不是去送死嗎?
他這么努力的送外賣為了掙錢,不僅是為了自己, 還為了還家里欠下的外債。
父親在幾年前患了肺癌,家里到處借錢為他治病, 可結果依舊是人財兩空, 還欠了一屁股債。
王峰也是個懂得感恩的人, 知道在這種情況下還愿意借錢他家的親戚都是好人,所以他一直在努力攢錢還賬。但饒是他那么節省,一年能夠攢下來的錢也不多。
如果他死了, 他母親將白發人送黑發人,賬又誰來還呢?讓他母親嗎?
王峰既不安又滿是猶豫,他只能看向傅晚。
這位老板娘長得極其好看,比他在電視上見過的女明星還要漂亮,有種由內向外的淡雅氣度。
她依舊無限平靜, 像是世間萬物都無法引起她的波瀾。
趙陽在一旁急得抓耳撓腮,他高喊一句:“信傅大廚得永生!”
薛國盛也跟了句道:“信傅大廚準沒錯, 別自己瞎搞。”
要不是他們兩夫妻瞎操作, 薛定坤怎么會遭那么多罪?而且兒子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著手為他們報老年大學。
倒是李美鳳皺著眉,似乎在回憶什么道:“江南綠色這小區名字好熟悉。”
李美鳳想了想,倏地一下驚道:“我想起來了, 江南綠色小區兩年前出過一起嚴重的虐童案, 在新聞上熱議了許久。”
李美鳳沒有孩子,所以對這些案件總會多看一眼。
她是不能生, 那些能生的又不好好對待這些來之不易的寶寶。
李美鳳神色頗為復雜, 十分感慨道:“我記得那個女童的母親是個精神病人, 因為有病成日里虐打女兒, 強迫她寫作業。她母親精神病發作,把女兒鎖死在臥室里十幾天。女童就死在了臥室里,還是樓上鄰居聞到尸臭報的警。”
李美鳳再度回憶起來都是陣陣寒意:“警方把臥室門踹開,那個女童已經死了,懷里還抱著早已經空了的水杯。”
王峰大震,他瞬間想起那個小女鬼總是說她想喝水。
是因為她是被渴死的?
王峰下意識朝十幾米開外的下水道蓋子看過去,一雙陰森森的眼睛還在關注著他們。
難道說的是這個小女鬼?
譚月兒當即有些心疼道:“她媽媽怎么這樣啊?生病也不能傷害自己女兒。”
趙陽呸了一口唾棄道:“最可惡的是她爸吧?明知道她媽是個精神病,為什么要娶回家還讓她懷孕?”
“前面不提,女兒都生下來了,知道老婆是個精神病人,還敢放心讓精神病照顧女兒?被關在臥室十幾天,這個當爸的不聞不問?什么玩意兒!”
那女童的媽媽確實可惡,但精神病人發病是不可控的,她爸一個正常人才是罪大惡極。
身為女性最容易設身處地想,齊秀蘭是個溺愛孩子的母親,她想了想肯定道:“如果我閨女不幸是個精神病人,那我死之前一定會帶她割除子宮做絕育。”
這樣也能避免一些可預見的悲劇。
王峰觸動不已,看著手機外賣APP的倒計時,超過時間就會自動取消。
王峰猶猶豫豫,他試探性問道:“老板娘,如果我接單,之后要怎么做?”
傅晚神色平靜道:“既然接了單,那就去送便是。”
王峰不可思議地看著傅晚,已經知道04號門內的是鬼了,還要去送?
王峰忍不住猜測道:“老板娘,您……您是不是要陪我一起去送外賣?”
王峰覺得他肯定搞不定的,看電視劇上演,那些風水大師不是會親自去嗎?
王峰覺得如果傅晚陪同一起去,他好像也就沒有害怕了。
沒瞧見那個小女鬼現在還縮在下水道蓋子里,壓根不敢出來嗎?
這位老板娘絕對是收拾小鬼的一把好手。
傅晚:“我不去。”
王峰嚇得臉色煞白,傅晚不去?那,那是讓他一個人去的意思?
他已經嚇到不敢回自己家,讓他一個人再回那間屋子?他要瘋!
趙陽頓時投來了同情的眼神,他當初在葡萄園里見鬼,直接做了一夜的噩夢,自此后他家可沒人敢去葡萄園。
這驟然遇鬼,和已經提前知道里面有鬼還非要去,恐怖程度不是一個量級的。
趙陽不由問道:“王哥,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對不起它們的事?它們干嘛偏偏盯上你?”
華國的鬼不都講究一個有仇報仇嗎?
他們趙家葡萄園的幾只嬰胎寶寶鬼,那是和他們家有關系,所以才找上哥哥嫂嫂的。
齊秀蘭聽到這話,刮了一眼正在慢吞吞洗碗的槐樹精老太太,發出一聲不贊同的冷哼。
世界這么大,總有一兩個眼缺的會干壞事。
王峰臉漲得通紅,布滿老繭的手不斷揮,十分堅決道:“沒有,我這輩子就沒干過虧心事!”
更何況是精神病親媽害死女兒這種命案了,他哪有這個膽子?
傅晚點頭道:“它們之死確實和你無關,之所以找上你……可能覺得你人不錯。你們聯系了七日你從未拒絕,它們就默認你同意了。”
王峰確實是個熱心腸的外賣小哥,半年前他也曾給江南綠色小區送過外賣,發現有獨居老太太暈倒在家,是他叫的救護車,事后被老人的家屬一度感謝。
按理說好人有好報吧?憑什么無冤無仇還找上他?就覺得他是好人?他好人就該被欺負啊?
這世界還有沒有天理了?
還有他什么時候就默認同意了?他說過同意兩個字?
傅晚忽然笑了聲:“你又豈知未來它們是否不會回報你?”
天道講究因果,有因便有果。
結善緣行善事,終有好報。
王峰想不出那些小鬼能給他什么回報,他也不敢去想。
趙陽是個嘴碎的,他當即脫口道:“以后它們要是投胎了就投你家,一胎七寶?”
譚月兒聽得哈哈直笑。
王峰震撼:“……”
這富二代公子哥的嘴可真是歹毒啊。
恩將仇報不帶這樣的啊!
傅晚淡聲道:“去與不去皆在你個人,你若不愿去吃完這碗泡面在這槐樹下連睡三夜,過了日子自有來抓它們的。這事兒便過去了。”
槐樹精老太太聞言立刻轉頭看向王峰,打量著王峰平平無奇的臉,當即不滿地嚷嚷起來:“憑什么啊?他長得一點都不帥,憑什么挨著我睡?想占我便宜?我要小薛!”
薛定坤父母:“……!”
想挖斷這棵老槐樹樹根的心在蠢蠢欲動。
五分鐘內不接單,就會自動退單,眼看著只剩下兩分鐘。
王峰陷入了極度的猶豫中,他有些茫然失措不知如何選擇。
這若是一個活人,他一定毫不猶豫地幫忙,但對方是死人是鬼,數量更是龐大的7.
它們的死還不是他造的孽,他真的要去趟這趟渾水嗎?
如果真的接單了,他會不會被害死?他如果死了,還在老家的老母親又該如何?
王峰的腦子被一個個問題占滿了,思緒萬千。
小女鬼已經藏在十幾米外的下水道蓋子下窺視著,動都沒有動一下。
一直安靜的團團忽然指著小女鬼的方向,說:“媽媽,那個妹妹似乎很傷心,但她想哭卻哭不出來。”
成為鬼后是無法落淚的,但團團能感受到鬼的情緒。
就好像秋秋看起來很兇很兇,但團團能夠感覺到秋秋是個好孩子不會傷害他,和別的鬼叔叔鬼阿姨不一樣。
王峰微震,他的心情復雜極了,握著手機的手依舊猶豫不決。
趙昆明他們看著沒出聲,他們都挺理解王峰,哪怕王峰拒絕接單也在情理之中,畢竟本就和他無大關系。
接單倒計時已經只剩下一分鐘,王峰問出了最后一個疑問:“老板娘,為什么我會在她家看到那么多骨灰盒?骨灰盒不應該下葬嗎?”
趙陽他們倒是在新聞上看過,現在墓地不僅貴而且有效期才二十年,不少人專門買套房在里面存骨灰,王峰估計遇上這種了。
傅晚略微掐指道:“她爸以兇宅低價出售了那套房,同時把她的骨灰也一起賣了。”
一句話驚呆在場所有人,嫁入南極生物裙易武而而齊舞而吧以看文王峰更是蹭的一下站起了身,震驚地喊出聲:
“什么?把骨灰賣了?骨灰?她爸賣的?”
這是所有人都難以理解的,精神病妻子虐殺女兒,親生父親又把女兒骨灰給賣了。
這世界果然各種參差,讓人無比震驚。
王峰想起那個小女鬼,雖然昨夜把他嚇得夠嗆還尿了褲子,但好像沒有對他進行實質性傷害,就連他喂了她有問題的礦泉水讓她痛到滿地打滾,也沒有報復他。
王峰本就是個熱血青年,他氣血猛地翻涌上來,看著接單界面只剩下“5,4,3,……”
在數字跳轉到零之前,王峰腦子一熱之下點了接單。
看見變幻了的確定接單頁面,王峰心跳如鼓。
趙陽在一旁看得震撼,忍不住豎起一根大拇指:“王哥,你是真漢子啊,牛逼。”
這若是換了他,趙陽可不敢肯定自己敢趟這趟渾水。
王峰滿腦子都還是迷糊的,他抓了抓不算干凈的頭發,急切地詢問傅晚:“老板娘,那我現在是去商家那里取餐?然后送去?我送去過后應該干什么?我能不能把餐送到門口就走人?”
傅晚跟他低語了幾句,王峰嚇得臉色煞白,坐在塑料小板凳上的腿瘋狂打哆嗦。
臥槽啊!現在,現在后悔還來得及不?
王峰突然不敢去了!
傅晚又道:“接了單就相當于你答應了鬼的要求,沒完成它們就能正大光明纏著你。”
團團看著王峰嚇得青白交加的臉,奶聲奶氣地勸慰說:“王叔叔別怕,雖然有些鬼長得很可怕,但它們也不一定是壞蛋。你看習慣就不怕了。”
王峰眼淚都要落下來了,不住地道:“我怕,我真的害怕。”
而且他不需要看鬼看習慣啊!
王峰想要唾棄剛才熱血上頭的自己了,他一個送外賣的又不是警察,做什么救世主?
傅晚出聲:“有眼鏡嗎?”
趙陽當即從座位上跳下來,他幾個大步跑去自己的藍色超跑前,從車內取出一副墨鏡回來。
“傅大廚,墨鏡能行嗎?”
傅晚點頭,又讓趙陽去摘了兩片新鮮的槐樹葉來,引得老太太一個勁兒哀嚎“好痛好痛,你弄疼我了,人家要補償。”
趙陽打了個哆嗦,生怕這槐樹精碰瓷又盯上他,到時候他和薛定坤兩難兄難弟一起伺候槐樹精老太。
傅晚用槐樹葉在兩個鏡片上輕輕一掃,默念一道法訣注入一絲靈力,然后把墨鏡遞給王峰,“外賣送到后,你若覺得害怕就戴上。”
眾人的眼睛倏地一下睜大了,人人全是羨慕的目光。
這是法器吧?
這是傅大廚親手做的法器!
是不是比平安符還要厲害?
王峰有些猶豫地看向趙陽,這富二代公子哥的墨鏡應該不會是便宜貨吧?
趙陽拍拍王峰的肩膀說:“沒事兒王哥,這就當我送你的。”
王峰面上露出感激的神色,雙手從傅晚手里接過那只墨鏡,小心翼翼地放入自己的上衣口袋內。
王峰呼嚕把面湯一飲而盡,就像是在為自己壯行,他又給傅晚微信轉了518塊,這才如一名奔赴戰場的士兵一般來到外賣小電驢前,放下車腳架騎上去。
一擰車龍頭,飛馳而去的小電驢在大馬路上留下一道殘影。
團團眨眨眼驚呼道:“媽媽,下水道蓋子那里的鬼不見了。”
傅晚頷首:“嗯她跟上了。”-
時間已經不早了,對于薛國盛這些中年人來說早就困了。
王峰
依誮
走后他們的困意就爬了上來,有些扛不住了。
趙陽和譚月兒倒是還精神抖擻,趙陽問了嘴:“傅大廚您什么時候收攤?要不我們送你回去?”
傅晚搖頭:“我還有客人,你們先走吧。”
趙昆明本想說夜深孤兒寡母很危險,又想到傅晚那神鬼莫測的手段便閉了嘴。
他們和傅晚告別,這才一一上了停在路邊的豪車。
老槐樹精踉蹌著步履,還朝薛國盛齊秀蘭的車窗走去道:“公公婆婆,你們讓小薛好好照……你們懂不懂尊老愛幼!!”
老槐樹精話都沒有說完,瞬間清醒的薛國盛一踩油門就把車開走了,喂了老槐樹精一嘴汽車尾氣。
夜深人寂,飛蛾縈繞著昏黃的路燈,幾乎看不見什么路人。
傅晚看見團團用手揉眼睛,“困了?”
團團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頭。
傅晚在椅子上坐下,朝團團伸出雙手,小家伙紅著臉乖乖撲到傅晚的懷里。
傅晚讓團團坐在她腿上,雙手環抱著他。
“以后困就在家睡覺。”
團團頓時驚醒,他揪著傅晚的衣袖緊張道:“我想和媽媽一起工作。”
傅晚輕嗯了聲,素白手掌輕拍著團團的后背。
聞著媽媽身上好聞的淡香味,團團的困意更甚了,他拽著傅晚的衣角嘴里還小聲嘟囔:“媽媽,以后團團也給媽媽做飯,團團想和媽媽一起吃飯……嗯……”
傅晚垂眸沉思著,家人一起吃飯其實是一項很重要的交流感情的方式。
她以前最期待的就是一家人一起吃飯,一邊聊著在學校在餐廳內的趣事。他們家的飯桌之上一直都是歡聲笑語。
團團親爸死了沒關系,但飯桌之上她也能陪團團一起吃飯。
系統竄出來:【宿主,你的任務完成了,你收獲了炒飯食譜。】
傅晚:“哦。”
她知道。
系統提醒:【宿主,你所有泡面都已經吃完,建議換新的菜單。炒飯就挺好。】
傅晚:“可以考慮。”
美食系統感動得熱淚盈眶,這是終于要步入正軌了嗎?
宿主親手做炒飯,未來將會有無數食客因為宿主做的炒飯而排隊。
甚至將會有食客為了一盤炒飯而直接打架!
這種名場面系統在其他宿主那里見過無數次,但次次都看得樂此不疲。
這才是美食的真正奧秘啊。
今晚的傅晚如此上道,美食系統就和傅晚聊了不少。
雖說傅晚掙得不少,但食客真的太少了。
美食系統道:【宿主考慮引流嗎?短視頻直播,或者開通外賣項目,借住網絡力量增加客流量。】
傅晚并不是頑固不化的玄修,新時代就應該擁有新思想。她點頭道:“可以考慮。”
美食系統心滿意足:【已經很晚了宿主還不回家嗎?團團都睡著了。】
傅晚輕拍著團團的后背,淡聲道:“來了。”
因為有傅晚在,團團并沒有被蚊子干擾吸血,所以睡得很熟,就連有人來了都沒醒來。
周嬌嬌坐在遠處的黑色轎車上,她震驚地看著遠處的美食攤前的女人。
真的是傅晚……
她抱著的那個小男孩就是她不知道和什么野男人生的野種。
周嬌嬌心里一團亂麻,她說不出什么心情,隱隱有些慶幸。
傅家雖說不入流,但傅晚以前好歹也是福滿樓的大小姐,吃穿用度都不會差。
如今父母車禍去世,家沒了,所有財產被瓜分,她只能帶著小野種在外面擺攤賺點可憐的生活費。
而且誰深更半夜擺攤,誰知道是不是正經擺攤生意?
畢竟傅晚現在只有皮相夠用。
就傅晚那唯唯諾諾,不敢跟人大聲的性格,周嬌嬌覺著就是傅晚知道當初是她把她騙進沈家祠堂的事,傅晚也不敢做什么。
不過給她教訓也不錯,最好能把傅晚嚇出寧城。
周嬌嬌坐在車內并未下去,而是看著幾個吊兒郎當的小黃毛們朝傅晚圍了過去。
“老板娘,這么晚了還擺攤呢?賣燒烤夜啤酒?給咱哥幾個整幾個硬菜!”領頭的刀疤男直勾勾盯著傅晚那張臉,語氣輕佻道。
其中一個黃毛小跟班嘿嘿一笑:“彪哥,你看這妞長得不錯,要不咱們少收一些錢吧。”
“是長得不錯。”彪哥接嘴,笑嘻嘻地就朝傅晚伸去手。
手忽然懸在半空中,彪哥“嘶——”了一聲,倒抽了口氣。
彪哥把手收回來,看著手掌心突然劃出一道鮮紅血痕,直接愣住了。
他手心什么時候被劃傷的?
他剛才還好好的啊!
他再遲鈍也不至于自己手掌心被劃傷了還不知道。
幾個小弟也被這一幕嚇住了,剛才的黃毛瞅了瞅老槐樹小聲道:“彪哥,我聽說這里不吉利,之前就死了七八個娃了。”
“不會是遇見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了吧?”
老槐樹精一聽這個瞬間不樂意了,踉蹌著步履過來:“說什么呢?什么叫老槐樹不干凈?我看你們才不干凈!”
幾個小混混盯著這老太婆,樂了。
“老太婆,大半夜不睡覺在這里溜達,嫌命長了是吧?”
其中一個混混留著遮住一只眼的長劉海,不耐煩地上前輕輕推了一把,“邊兒上去。”
手剛剛接觸到老槐樹精的肩膀,老太婆就癱倒在地鬼嚎起來:“哎喲喂——打人了,我起不來了,救命啊,年輕人毆打老太婆啊,要打死人了。”
幾個混混:“……”
臥槽,碰瓷!
這大半夜的竟然還能遇見老太婆碰瓷?
眾人有些晃神,那混混差點嚇哭連忙道:“我沒用勁兒,我真沒用勁兒!”
只說讓他們來嚇嚇這老板娘,也沒說有個老太婆啊。
這年頭老頭老太那絕對不是好對付的。
彪哥沒想到出師不利,加上手掌莫名其妙劃出血痕,總覺得這地方邪門,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當即就要帶著兄弟們跑路。
身后傳來老板娘的聲音:“等等。”
這聲音極其好聽,十分舒心。
“小白,你父母早逝,送過外賣端過盤子,平時在酒吧當酒保,兩天前打碎一瓶價值八萬的名酒卻藏了起來沒被發現。”
“大橘,你本學習優異,從偏遠鄉村考上寧城省重點中學,學習成績卻從雞頭變成鳳尾,從此墮落一蹶不振,昨天給母親電話聲稱你這次模考年級前十。”
“三花,你謊稱自己睡過十九個女人,但至今還是個處。”
“奶牛,父死母改嫁,養著一個上高中的妹妹,舍不得吃穿,最近常覺腹部疼痛,去醫院看看否則等著去閻王殿報道。”
幾人:“…………!!!”
以彪哥為首的幾人神色大變,彪哥心里更是有些打鼓,他兩天前晚上確實打碎了一瓶價值八萬的紅酒,連經理都不知道,誰都沒有告訴。
這老板娘從哪里知道的?
小黃毛神色也不太好,他昨晚確實才跟母親打了電話,說自己考了年級第十名,母親非常高興。
大壯那小子最近確實一直說自個兒肚子痛……
至于三花??臥槽,他還是個雛兒?他不是成天吹自己睡了多少女人嗎?
“小白、大橘、三花、奶牛……這不是貓嗎?”彪哥嘴角抽搐道。
彪哥學動漫給自己染了一頭霸氣的銀發,這是銀發啊怎么就成小白了?
大橘倒是挺符合他那一頭黃毛的。
奶牛好像是黑白色的,大壯那小子之前染過白毛,不過最近頭發長長又褪色了,確實黑白交叉,像只奶牛貓。
只是三花幾個意思?
阿飛一頭黑發,也沒三個色啊!
這里面最博學多識的小黃毛看著阿飛一張臉通紅,小聲道:“那個……聽說公三花貓沒有生育能力……”
幾個人齊刷刷朝阿飛下面看過去,神色耐人尋味。
阿飛像是受到了奇恥大辱,他羞憤地大喊道:“屁話,我能生娃,我睡過的女人多如牛毛,我……我……我先回家了。”
阿飛頭也不回地跑入小巷,其余幾人扭頭看著傅晚,這位老板娘懷里抱著熟睡的孩子一副恬靜溫婉的模樣,他們內心打著鼓。
這地兒太邪門了。
快跑!
彪哥領著其余兩人,撒腿就跑。
倒是大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他真要去閻王殿報道?
周嬌嬌看見他們跑得比誰都快,因為離得遠也沒聽到說了什么,當即放下車窗,氣急敗壞地喊:“你們跑什么跑?回來!快回來!”
這群人別的本事可能沒有,逃跑的速度絕對能讓人嘆為觀止,一溜煙人沒了。
邪門了。
趙嬌嬌心里罵著這群人全是草包,猛地一扭頭——
隔著車擋風玻璃,趙嬌嬌撞上了傅晚意味深長的眼神,沒有由來地一陣晃神,趕緊低下頭去。
傅晚抱起熟睡的團團,用腳踢了踢還在地上打滾的老太太,淡聲道:“幫我推車回家。”
老槐樹精其實是沒有本事離開本體附近的,但有傅晚在就不是問題。
弓著身軀的老太太不敢過多置喙,爬起來把小桌收拾好,用蒼老的雙手推著向前走。
“大師大師~”
傅晚輕拍著團團的背:“叫大廚。”
老太太眼睛里散發著和面容不符合的亮光,“大廚大廚,我能不能變好看?”
傅晚:“能。”
精怪修煉,能讓面容維持在鼎盛狀態。只是這老槐樹精單純有著陰氣卻不知修煉法門,只能按照百年的年齡留著一副老態。
老槐樹精眼睛更亮了:“大廚你能不能教我?我要是變成妙齡少女,可不得把小薛迷死?”
傅晚走進小區:“看我心情。”
槐樹精一聽有戲,當即歡歡喜喜把小推車在空地上停好,被傅晚使喚回樹壇那邊去,傅晚打算上樓回家之際,身后傳來一道渾厚的聲音:
“小傅,這么晚才擺完攤?嗝——”
傅晚回頭發現是房東楊振榮,他黝黑的臉龐帶著一絲薄紅,身上有些酒氣,他剛才在小區花園內喝酒。
傅晚點頭,和楊振榮一起上樓,楊振榮摸了摸臉還要幫傅晚抱孩子被傅晚婉拒了。
楊振榮羨慕地嘆了一口氣道:“要是朵朵的媽像你這樣愛孩子就好了。”
見傅晚挑眉,楊振榮又說:“我最近太忙了,屠宰場還約我去看生豬,朵朵又幼兒園放假,我本想讓她媽媽接過去照顧幾天,她媽媽說要跟男友約會不愿意。”
楊振榮無奈,只能去菜市場賣肉的時候把閨女也帶上。
傅晚道:“楊哥記得我之前說的話。”
話畢傅晚便抱著團團進了出租屋。
楊振榮喝了酒腦子混混沌沌的,他不太記得傅晚說過什么,好像是別讓朵朵玩兔子,還是那個發圈三天別摘?-
按照傅晚的吩咐,王峰并沒有去那家餐館取餐,而是直接騎著小電驢朝江南綠色小區去了。
依舊是夜深人寂,門口的小區保安在打盹兒。
王峰停好外賣小電驢,從車兜里取下昨夜那個空了的怡寶礦泉水瓶子,忐忑地走入一棟的入戶大廳,每一步都走得異常緩慢和艱難。
上次去他是什么都不知道,這次他可是什么都知道的。
別的不說,光那18樓04號門死過女童,那妥妥的就是兇宅啊!
王峰站在電梯口,特意看了看顯示屏。
是正常數字。
電梯到達一樓,向兩側打開。
王峰深呼吸一口氣,做足了心理準備朝里面邁出一步。
就在電梯門即將關上之際,電梯口突然閃現了一個小女孩,她試圖鉆進電梯里面。
電梯門并沒有感應到有人,正常合起來,門撞在一起時發出撞擊聲。
王峰死死地貼著電梯門,呆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小姑娘的腦袋被合上的電梯門夾碎,有滾滾濃稠的污血流淌下來。
小女鬼又滿不在乎地把夾成兩半的腦袋拼好,蒼白的小手抓抓身上的污血塞進嘴里吃下,主打一個自給自足。
王峰:“……”
媽的!
太可怕了。
哪怕見過這小女鬼很多次,王峰依舊覺得瘆得慌。
小女鬼揚著腦袋,朝王峰露出一個笑臉,只是她的牙齒上還有著剛才的污血:“爸爸。”
王峰:……救命啊傅大廚!
王峰不想回答,他閉上了眼當沒看見。
電梯緩慢地升上十八層,王峰的心情愈發忐忑不安了。
甚至已經隱隱產生了后悔的想法,他干嘛大半夜去做什么大英雄?他一個送外賣的窮屌絲裝什么救世主?
電梯門打開,小女鬼見王峰遲遲不出去,有些著急。
王峰只覺得左手一陣涼意,就像突然把手放入了冷凍室,他被小女鬼生生拽出了電梯,一步步朝04號走去。
04號本就發生過虐童致死案,周圍鄰居覺得這是兇宅晦氣,同一層樓的鄰居絕大多數都搬走了,所以這一層空空蕩蕩的沒有什么生氣。
王峰看到左側的安全通道時,頓時想起昨夜的驚險一幕,他的雙腿在打哆嗦,“我不去了,我要回家。”
管他屁事啊!
小女鬼腳步停下來,她的眼神變了,怨毒的眼神直勾勾盯著王峰。
然后,那冰涼的手拽住王峰猶如拖拉著一條死狗一般朝04號門一步步走去。
王峰死死拍著小女鬼的細胳膊,卻像是有千斤重,小女鬼不為所動。
王峰當即怒斥:“有你這樣對爸爸的?給你爹放尊重點!”
小女鬼愣了下,回頭看看王峰,又看看自己拖著王峰胳膊已經形成了一圈陰氣滲入的黑紫色。
小女鬼沒說話,只是撒了手。
來到04號門口,王峰蒼白著臉一陣深呼吸,露出外賣小哥專用笑容,抬手敲門,聲音抖成大-波浪:“你,你們好,我,我是送外,外外賣的。”
門吱嘎一聲開了,室內卻不似上一次漆黑,客廳開著微弱的白熾燈,只是時不時閃動一下。
這個時候王峰才注意到客廳是不一樣的,布滿了灰塵,地上是一些被撕裂的玩具。
在墻壁上留著一排排兒童的血手印,血跡順著手印流下形成一條可怖的血痕。
在兒童血手印的最上面,用鮮血寫著三個字——“鬼媽媽”和一個日期。
王峰注意到這個日期是今晚深夜。
王峰忽然眼前視線一變,他整個人都蒙了。
家,變了。
墻壁上沒有了血手印,被一家三口的全家福取而代之,地上也沒有撕爛的兒童玩具,甚至還有些小溫馨可言。
左邊有一張一米二的小餐桌,餐桌上堆放著一堆治精神疾病的藥物。
“咚咚咚——”
臥室從內向外傳來劇烈的敲門聲,以及隱隱的哭喊聲。
一個女人從廚房拿著刀走出來,像是沒有看到王峰,警惕地走到臥室門口,“你是鬼,你要做什么?”
里面傳來一道女童虛弱的哭喊:“媽媽……我不是鬼,我好餓,我想吃面包,我好口渴,我想喝水。”
女人舉著刀暴躁地四處亂砍,王峰嚇到趕緊讓了個位置。
“鬼,你是鬼,我家有鬼。邪惡的鬼從我女兒身上出來!”
門內再度傳來女童愈漸低下的哭聲:“爸爸,爸爸你什么時候回家,你說要帶我去游樂園玩的,思思想去游樂園……喝水,思思不去游樂園了,思思想喝水,好想喝水。”
王峰忽然發現自己離臥室門口近一些,能夠看到臥室里面的場景。
小女孩在臥室里亂跑,她想爬上窗戶,但窗戶被鎖死了,她想敲門出來但門也被鎖死了。
她很口渴。
王峰看到她尿在褲子上,然后嘗試著舔過褲子上的尿液。虛弱的目光忽然亮了一下,像是發現了辦法。
王峰的心揪了起來。
直到后來小女孩連尿都尿不出來了,她也無法爬動,像一條死魚躺在臟亂的床上。
屋外是精神病的母親驚恐嘶吼她是鬼。
之后,她真變成了鬼。
王峰整個身軀猛地一抖,他發現眼前一切都變了,剛才的一切就像是幻覺,而面前依舊是布滿兒童血手印的客廳。
一陣涼風吹起,臥室門吱嘎一聲緩慢打開了,從里面緩慢地爬出幾只小鬼。
它們集體朝王峰露出桀桀的鬼笑,朝王峰一步步貼近,涼氣從四面八方撲面而來,看得王峰瘋狂尖叫。
“別搞我,你們別搞我,我可是認識很厲害的天師!”
王峰手舞足蹈,他想起傅晚給他的法器,是用富二代的墨鏡做成的。
傅晚說,當他恐懼達到巔峰的時候可以使用。
他現在就已經快要嚇尿了,一只小女鬼和七只鬼一起的心情那絕對是不一樣的。
王峰手忙腳亂地從衣服口袋取出那只墨鏡,往自己的鼻梁上一戴。
變了!變了!
眼前的七只小鬼蒼白可怕的臉都變了,他們變成了——
西瓜條子,眼睛很大還很圓。
王峰:“……?”
王峰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七根西瓜條子倏地一下變成了七只粉色的喊話小豬。
王峰:“……”
小女鬼喊:“爸爸!”
其余六只小鬼跟著喊:“爸爸。”
王峰聽到了,但他們的聲音全變成了猴哥。
七道孫悟空的聲音鉆入耳洞,齊刷刷喊爸爸。
何其有幸啊,猴哥叫他爹。
恐懼感瞬間消退。
怕是不怕了,但王峰沉默了,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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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 第19章
◎水鬼猖狂,切勿河邊嬉戲◎
王峰本以為會是拿出來就能嚇得小鬼四處逃竄的頂尖法寶, 結果……
這是給墨鏡加了個短視頻濾鏡啊?
果然518一碗泡面就不能享受太過優質的服務,王峰還是明白這個道理的。
濾鏡還不少,當下短視頻平臺的熱門濾鏡都有, 只要一眨眼就能更換,多盯兩眼就是確定選擇這個濾鏡。
王峰更喜歡西瓜條便又換了回去。
這墨鏡的效果還真不錯, 王峰對這些小鬼的恐懼感呈現直線式陡坡般下降, 甚至盯著那七根西瓜條子排排站還有些想笑。
加了濾鏡……還挺可愛的。
以小女鬼為首正在跟其余六只小鬼竊竊私語, 它們的聲音并非從嘴唇里說出來,而是從喉口發出一陣近似野獸嘶吼的低聲。
王峰估摸它們說的是人死后的通用語——冥語,他聽不懂但也沒有插嘴, 只發現其余六根西瓜條子頻頻用圓鼓鼓的眼睛驚訝地回看他。
等它們討論完,王峰才詢問:“你們討論完了嗎?要不要……跟我走?你們搞我的目的是為了讓我帶你們出去是不?”
嗯,自從戴了濾鏡墨鏡后,王峰說話都有底氣了不少。
傅大廚說這間兇宅對陰魂有限制,讓它們都無法出去, 只有生人帶他們出去。
小女鬼之所以能出去,還是那天夜里它拽住了王峰的胳膊才跟了出去。
王峰不由多看了一眼領頭的小女鬼西瓜條, 這小丫頭還挺講義氣的啊, 都已經跑出去了還要回頭接其余小伙伴,難怪能成這里的大姐大呢。
是個成大事的。
七根西瓜條齊刷刷點頭,血眼珠子晶亮晶亮地望著王峰。
這果然就是它們的目的。
王峰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鏡, 越過七根西瓜條, 強忍著恐懼走到臥室門推開門,額頭冷汗直流。
這臥室應該算是命案發生的第一現場, 王峰這輩子都沒有想到他竟然能有這種體驗。
臥室里的高桌上依舊疊放著七個骨灰盒, 只是今晚沒有點香蠟, 臥室內漆黑一片。
王峰咬著牙走上前, 雙手恭恭敬敬地捧起骨灰盒。
當拿起第二個骨灰盒時王峰愣了下,異常的輕,就好像里面壓根沒有放骨灰一般。
王峰下意識回頭朝西瓜條作了個揖,哆哆嗦嗦打開骨灰盒蓋子。
里面果然并沒有骨灰,而放著一張黃符,上面不知是用鮮血還是朱砂寫成的名字。
王峰不由念出上面的名字:“劉媛。”
一根西瓜條當即出列:“到!”
王峰:“……”他不是在點名啊!
王峰不太明白為什么只有思思小女鬼有骨灰,其他小鬼只有一張寫有名字的黃符,難道其余小鬼還沒有被火化?
王峰想不明白,也不敢多想。
王峰小心翼翼地捧起骨灰盒,就像平日熟練地捧起外賣盒一般,一臉生無可戀地看著七根激動的西瓜條子:“走吧,小祖宗們。”
七只小鬼形成一列,它們滿是青紫痕跡的蒼白小手互相牽在一起,領頭的思思小女鬼一只手牽著身后的小妹妹,另一只冰涼的手牽住王峰的衣角。
王峰步履小心,捧著骨灰盒領著一串西瓜條子走出了這間陰氣森森的兇屋。
王峰滿腦子都是“葫蘆娃葫蘆娃,一根藤上七根瓜,還全是西瓜。”
其余六只小鬼踏出04號門那一刻興奮極了,陣陣陰氣溢出涼到王峰以為誤入了冰窟,只能嘴里不住重復“你們別搞我。”
王峰領著一群小鬼坐著電梯十分順利來到一樓入戶大廳,他回頭瞪了眼小女鬼。
果然昨天晚上就是她故意搞他。
西瓜條子很無辜地望著他。
王峰把骨灰盒以此放進送餐箱,看著濃濃夜色覺得戴墨鏡有點扯,他剛要取下墨鏡,小電驢劇烈抖動起來。
王峰大喊一聲:“喂喂喂,我的小電驢載不了這么多人。超載了!你們別瞎搞!”
七只小鬼遍地開花,思思以女王之姿率先爬上他的送餐箱,有坐在他后面的,有四肢成死魚狀趴在他前面放腿位置那里的,有鉆到車底的,還有把自己的小辮子擰成繩子,整個身板直接掛在小電驢車頭上的,鼓著一雙流血的眼珠子笑嘻嘻望著他。
王峰目瞪口呆:“……”
這群小鬼是跟白象國摩托車隊學到的精髓是吧?
王峰默默把滑下鼻梁的墨鏡往上面推了推,還是先戴著吧。
王峰騎著小電驢朝傅晚家的方向去了,在路上他遇見了查酒駕的交警。
交警叔叔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移開視線。
王峰的心情一言難盡,他小電驢載了七個人還這么堂而皇之出現在大馬路上,這么明晃晃的超載是對交警蜀黍一種前所未有的挑釁啊。
交警蜀黍忽然叫住他:“這位同志。”
王峰迷茫回頭:“?”
交警蜀黍打量著他深夜戴著的墨鏡,又問道:“騎這么慢是沒有電了嗎?需不需要幫助?”
王峰干笑一陣連忙謝著拒絕。
雖然載的是鬼,但王峰下意識地放慢了車速而已。
王峰的車來到傅晚所在的老小區,他們也才剛剛收攤不久。
團團睡得太熟,傅晚并沒有叫醒他而是用潔塵咒給他進行簡單的清潔。
秋秋抱著粉兔子縮在不遠處緊盯著傅晚,她們倆雖然都各自知道對方的存在,但都沒有主動交流過。
傅晚覺得無所謂,而秋秋是本能對團團的媽媽有種一種恐懼。
很顯然,秋秋知道傅晚不是一個好捏的柿子,不敢輕易招惹。
猛然間,秋秋兇戾的眼瞳變成了豎瞳,陰駭的目光直勾勾盯著門外,下一刻門就被敲響了。
沒有人來給王峰開門,但門卻打開了,透過縫隙看見傅晚坐在沙發上。
王峰趕忙道:“傅大廚,我把那幾個小鬼都帶出來了,它們交給你還是……”
王峰話音未落,忽然聽到耳側傳來七道猴哥的尖嘯聲,充滿了驚恐。
七個小鬼當下嚇得四散。
王峰有些懵,之前那個小女鬼遇見傅晚頂多躲到十幾米外的下水道蓋子下偷偷觀察,怎么這個時候嚇成這樣?
思思驚懼地看著傅晚家里角落的灰影,那是一個抱著粉色兔子的小女鬼。
鬼是有等級之分的,就像思思這種被虐死的鬼能壓住其余小鬼,思思知道那屋里的是一只更厲害的厲鬼。
對于比自己厲害的鬼怪,就像獵物遇見了森林之王會產生本能的恐懼。
傅晚瞥了眼眼神兇戾的秋秋,道:“它們不敢住我家。”
王峰瞬間聽傻了,這群小鬼不敢住傅大廚家,那住誰家?
王峰懷疑地指了指自己,哆嗦著問:“那,那住我家?”
看見傅晚點頭那一刻,王峰的腿發軟了。
他一個卑微的城市打工仔,熱血上頭去做了小鬼頭們的大英雄,現在還要把它們供著?
什么工資干什么活兒啊!
他這是拿著吃白面的工資,干著賣白-粉的活兒。
雖然單身但已經養著七個娃了。
傅晚看了眼團團的臥室,壓低聲線道:“把瓶子掛門口,想抓它們的人便無法察覺,也能讓陰氣不會侵入你體。”
王峰心里一直是打鼓的,他的確看出有人特意把七只小鬼禁錮在兇宅里,這七只小鬼才會求助盯上他。
現在傅晚一句話就徹底坐實了,背后真有人搞鬼,還是字面意思上的搞鬼。
他一個普通人卻摻和進這種事來,王峰都不知道是好是壞。
那個礦泉水瓶子竟然這么有效果?掛在門上就可以避免被察覺?
外觀和普通礦泉水看起來并無差別。
王峰想想那個墨鏡,果然真正的大師的法器如此的接地氣。
王峰無法只得離開傅晚的小區,載著七只小鬼和它們的骨灰盒顫顫巍巍地回了出租屋。
顧不得休息,王峰率先找來繩子把礦泉水瓶子高高懸掛于大門正中間。
王峰戴著墨鏡看著七根西瓜條,十分嚴肅地警告道:“我睡你們睡,我起……你們也能繼續睡。最重要是千萬別嚇我,要是把我嚇死變成鬼,我第一個收拾你們。”
七只小鬼乖乖點頭,然后看到王峰洗漱后躺到床上,但死活都不愿意摘下鼻梁上的墨鏡。
從今天起,這款墨鏡成了王峰的必備時尚單品。
*
夜已深,江南綠色小區皆進入了夢鄉。
電梯忽然打開,但電梯內空無一人。
死寂森森的一幢十八層白熾燈閃爍不停,一道灰黑色的身影步履從容地朝04號房門走去,走的每一步都布滿了腥甜的血腥氣息。
女人看著那扇純黑色的厚重鐵門露出邪氣叢生的怪笑,她貼著門發出一種人汗毛倒豎的怪異腔調:“寶寶們,媽媽來了,媽媽來接你們了。”
屋內沒有任何回應,女人桀桀狂笑:“哦?和媽媽做捉迷藏的游戲?媽媽來抓你們了,被抓到的都要被吃、掉。”
女人走進04號門,陰氣微弱的大廳讓女鬼微怔。
旋即她大步朝臥室里走去,屋子里只剩下一張黑色高桌,桌上的骨灰盒消失得無影無蹤。
女人周身瞬間爆發出濃烈陰氣,充血的眼睛怨毒地在四周掃射。
跑了!
她的鬼寶寶們都跑了!
女人瞬間趴在墻壁上,就像一只巨型的黑色蜘蛛,她的鼻子如狗一般動著,靈敏地嗅到了一股生人的氣息。
生人是怎么把七只鬼童帶走的?還是在無聲無息之間,她竟然一點察覺都沒有。
女人憤怒地從墻壁上爬下來,在整間不大的兇宅發狂地發出陣陣嘶嚎的咆哮聲:“是誰?是誰把你們放走的?我要撕碎你們!”
什么計劃都被直接掐滅。
女人看著墻壁上血字日期,這簡直就是一個嘲諷她的大笑話!
同棟樓的鄰居睡得正熟,卻被家里的新生兒哭聲吵醒,新手爸媽無論如何哄都哄不好了。
他們心里有些犯嘀咕,這里難道真不干凈?-
團團奶氣的臉很不好意思,他望著在沙發上打坐的傅晚,發現自己每次都比媽媽起得晚。
傅晚睜開眼,寬慰道:“小孩子比常人更嗜睡,去洗漱一番。”
團團乖乖去洗漱臺前,傅晚起身朝空空蕩蕩的廚房走去。
聽到廚房的動靜,團團拿著牙刷跑出來,嘴上還有泡沫星子,含糊不清地問:“媽媽要做飯嗎?”
傅晚昨晚研究了一下系統提供的炒飯食譜,發現挺簡單。
傅晚點頭:“嗯。”
系統贈送的食材傅晚打算留給團團吃,練習可以用去菜市場購入的。
團團高興得差點跳起來,這是不是代表他可以和媽媽一起吃飯了?
團團雄赳赳氣昂昂道:“我要幫媽媽去菜市場買菜。”
傅晚莞爾:“不如你現在幫我去開門?”
傅晚話音剛落門口就傳來了敲門聲,團團趕緊用兒童杯中的水漱口,用印有藍色小花的帕子擦擦臉,這才去開門。
趙陽很感動,他竟然在白天敲開了傅大廚家的門。
趙陽提著禮物進來,有水果、兒童牛奶以及一些兒童玩耍用的彩紙蠟筆,還又拿出兩個硬紙盒推到團團面前,“這是我嫂嫂送給團團的。”
團團坐在桌前吃早餐,他唇邊還暈著一圈奶漬,十分好奇地看著禮物,“小陽哥哥這是什么?”
“手機和兒童手表,”趙陽幫忙拆開,又補充了一句道,“傅大廚別多想,小禮物只是單純送給孩子的。”
傅晚瞥上一眼,全是當季最新款。現在這社會并不是以前了,傅晚并不排斥團團使用電子產品,最多給他開個青少年模式。
團團看見傅晚點頭,這才興高采烈地接過,奶聲奶氣地問:“小陽哥哥,是不是以后團團可以幫媽媽在網絡上吸引客人?”
是這個道理。
等團團快速吃完早餐,趙陽坐在團團身側教他用手機和兒童手表。
團團很聰明,一學就會。
他還在趙陽的指點下分別注冊了兩個都名為“團團和媽媽的美食攤”的微博ID和短視頻ID,趙陽成為了他的一個粉絲。
“媽媽,我能和小陽哥哥一起去菜市場買菜嗎?”團團還沒有忘記媽媽要陪他一起吃飯的事情,看著墻上的掛鐘趕緊問道。
“可以。”傅晚點頭,拿手機給團團新注冊的微信轉了一千塊錢。
趙陽覺得傅晚太客氣了,這點小錢他出又怎么樣?
趙陽又哭笑不得,他有些理解為什么團團要給他降輩叫哥哥了,他們現在都哥倆好了!
兩人在門口換鞋,趙陽剛穿好就聽到一旁正在系鞋帶的團團問:“秋秋,你要不要一起去?”
秋秋自從跟他來了新家,就不喜歡出門了,以前她總喜歡在福利院各處溜達,酷愛白天驚嚇院長。
秋秋是很厲害的鬼,她不像普通鬼那么畏懼白日的陽光,只要不是臨近正午能夠短暫出現。
秋秋抱著粉兔子,撫摸著兔子長長的耳朵搖頭,“不,去。”
趙陽:“?”
傅大廚家還有別人嗎?
趙陽忍不住問了句:“傅大廚,您家是不是還有個女兒?”
上次來敲門里面一直傳來小女孩在唱“小兔子乖乖,不開不開”這種童謠。
傅晚彎唇:“團團是獨生子。”
趙陽沉默了會兒,打了個寒顫后和團團果斷離開了家,前往家附近的菜市場。
菜市場并不遠,也就七八百米,兩人走了不到十分鐘就到了。
菜市場的早晨是最熱鬧的,許多大爺大媽為了買到最新鮮的菜早早就來了,市場內人聲鼎沸。
“王叔,看看今早才從屠宰場拉來的排骨,買些回去燉湯喝?我專程給你留的。”楊振榮拍拍攤位前的一大塊豬肉沖面前推著小車的大叔笑問。
王叔在楊振榮的豬肉鋪前停了下來,把那塊排骨翻看,點頭道:“就這排骨來三斤,我孫子不愛燉湯就愛吃糖醋排骨。”
這攤位掛滿了各種豬部件,最左側還放著半條豬,白花花的豬蹄子都伸到了攤位外面,桌面上滿是豬的血跡。
“小楊給我來十斤豬板油,我今天帶回家熬豬油。”一個老婆子走過來又道。
“好嘞!”楊振榮眉開眼笑,立刻取刀利索地劃下約莫十斤豬板油。
雖然辛苦是辛苦了些,但生意好收入不低。
朵朵扎著半高馬尾,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看繪本,前面的楊振榮拿著砍刀利索地幫顧客們砍肉。
楊振榮余光看見女兒看完繪本有些坐不住,道:“朵朵乖,等中午爸爸把肉都賣了,咱們就回家。”
“這塊肉好,爸爸專門留給朵朵剁成餡兒,今晚給朵朵做肉圓子吃。”
朵朵喜歡吃肉圓子,她又說:“圓子好好吃噠,爸爸,我想分給團團吃,可不可以?”
“當然可以,這塊五花肉到時候也送給小傅,”楊振榮回應著女兒,目光卻看著來來往往的客人,“李叔,來點肥腸?處理干凈了做盤爆炒肥腸好吃得很。”
朵朵無聊地撐著臉頰,不好玩!一點都不好玩!
還是幼兒園好,有很多小朋友和老師一起玩,爸爸這里的死豬臭烘烘的。
朵朵百無聊賴地四處看,忽然看到遠處的團團被一個長相英俊的大哥哥牽著,她的眼睛一下就亮了,竄了出去。
“爸爸,團團來了,我去找團團玩。”
楊振榮一急,“朵朵別亂跑!”
人群里傳來朵朵軟軟甜甜的嗓音:“爸爸,我知道我不會出菜市場的。”
早晨八點過,肉攤前的客人更多了,大家似乎都知道楊振榮的豬肉品質不錯,而且這小伙子不是個斤斤計較的,都愛在他這里買肉。
面前一個太婆擠進來:“在菜市場丟不了,孩子大了你還拴褲腰帶上?給我來兩只豬蹄,記得給我燒下毛,燒干凈點。”
菜市場許多商販都會把孩子帶來,菜市場七八歲以下的小娃多得是,確實沒見誰丟過。
朵朵去找團團,但人實在太多了,一轉眼就不知道團團去哪兒了。
“兔子!”朵朵剛想回爸爸的肉鋪攤,忽然看見在菜市場門口有散戶在賣兔子。
有些散戶不愿意繳菜市場的攤位費,會圍在入口擺攤,城管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太管。
朵朵立刻小跑上前在籠子前蹲下。兔子窩在籠子里面三瓣嘴小口小口吃著青菜,看著極其可愛。
賣兔的大叔盯著朵朵,問:“小姑娘喜歡兔子?”
朵朵點頭,隔著籠子去摸兔子長長的耳朵,“我媽媽給我送了一只粉色兔子,可是不見了。”
朵朵眨了眨眼,奇異地看著籠子的鎖扣自己開了,那只小兔子從里面跳了出來,朝外面跳。
“我去幫叔叔追兔子!”朵朵小跑追著那小白兔朝外面跑。
朵朵不知道那小白兔跑到地方是哪里,只是她跟到了有翠綠翠綠的草坪,隔著幾米是寧城河。
朵朵笑瞇了眼,嗓音甜甜地問:“兔兔,你是來草坪吃草的嗎?你要去河里喝水?可爸爸說兔子不用喝水。”
就在這個時候,在樹影之下出現了一道纖瘦的身影,是一個抱著粉兔子的蒼白小女孩,滴血的眼球正直勾勾地盯著朵朵。
朵朵瞪圓了眼睛,盯著她懷里的粉兔子生氣地大叫起來:“那是我的粉兔子!那是媽媽送我的禮物,你還給我!”
朵朵顧不上那小白兔,遠離河道朝反方向抱著粉兔子的小女孩跑去。
菜市場依舊人潮如織,團團和趙陽提著不少食材,有各色蔬菜和水產,他們來到肉攤前。
團團看著楊振榮道:“楊叔叔,我們想買肉。”
楊振榮一看來人當即就笑了:“原來是團汁源由扣摳群污佴司九零捌藝久尓全年每日更新團,想吃點什么?我給你和你媽媽留了一大塊五花肉,準備中午送……團團,朵朵呢?她不是找你玩了嗎?”
團團一臉茫然:“朵朵?我沒看見朵朵呀。”
楊振榮神色瞬間就變了,忙摘下圍在身上的圍裙走出攤位,邊走邊問相熟的商販,追問道:“黃哥,看見我家朵朵了嗎?”
“李嬸兒,我家朵朵你看見沒有?”
“劉婆……”
楊振榮神色越來越急,他在整個菜市場都跑了一圈,連菜市場女廁所他都在門口喊了一嗓子,相熟的商販自發幫忙開始找人,沒見著孩子。
楊振榮慌得六神無主,雙腿開始發軟。
趙陽立刻掏出手機:“還愣著做什么?報警讓警察出面找人啊!小孩失蹤不用管24小時的,可以直接報。”
“對,對哦要報警。”
楊振榮如夢初醒趕緊報了警,慌亂之下他忍不住道:“會不會……朵朵會不會沒看到團團你,自個兒回小區找你了?她是識路的!”
趙陽和團團都覺得這可能性不大,又聽到菜市場門口的散戶詫異地道:“是不是扎著馬尾辮的小女娃?她在我這里看兔子看得好好的,非說兔子從籠子里逃出來,她去追兔子了。”
這話一出,趙陽團團就知道朵朵應該沒回小區,可看到楊振榮快要站不住的神色,團團還是拿出了新手機,給傅晚撥打了一通電話過去。
手機號是趙陽給他的,團團在第一時間把傅晚的手機號存進了電話簿里,放在第一位。
團團也沒有想到他和媽媽的第一通電話,是因為朵朵。
那頭接通,團團在楊振榮已經急哭了的注視之下開口:“媽媽,你看到朵朵了嗎?她有沒有回家?”
傅晚:“沒有。”
楊振榮瞬間要崩潰了,趙陽趕緊問道:“傅大廚,您知道朵朵往哪兒去了嗎?”
楊振榮茫然,朵朵都沒有回家傅晚怎么可能知道她去哪兒了?
那頭安靜了兩秒,道:“東南方。”
楊振榮現在腦袋如一團漿糊,他都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倒是菜市場的黃哥一驚:“東南方?咱們菜市場的東南方向是寧城河啊!”
炎炎夏日,楊振榮的身體卻一陣冰涼,他喊著朵朵的名字朝東南方向跑去。
寧城警局
幾個穿著制服的警員圍著電腦顯示屏,把視頻來回播放。
“馮頭兒,這監控視頻經過專業部門鑒定,確實沒有剪輯過。”一個警員確定道。
電腦顯示屏上,驚恐的女人癱坐在地,又飛竄起來躲進被窩,一旁的男人拿著水果刀瘋狂咆哮,沒一會兒男人就用那把水果刀狠狠扎進了自己肚皮。
饒是看過許多血腥畫面的警員們看到這一幕,也忍不住直皺眉。
馮健眉頭緊皺:“這男的懷疑老婆給自己戴綠帽生娃,然后他自己捅殺了自己?這合理嗎?”
“咱們調查過譚敬業這個人,他不是會做出自殺行為的人。”
視頻沒有任何問題,但就是這么離奇,跟中邪了一樣。
另一個小警員道:“受害人的女兒說是鬼干的。”
譚月兒是未成年,加上這理由太過無厘頭無法采納。但馮健的大侄女是譚月兒的同班同學,抽空可以問問侄女譚月兒的情況。
馮健看著視頻里的譚敬業和陳麗都像是在跟什么人說話,對象估摸他們倆以前打掉的孩子,什么讓寶寶別怪他們,他們真有皇位需要兒子繼承。
非常明顯是在對話,但視頻顯示只有他們在說,并沒有其他人。
馮健吸了口煙,猜測道:“難道是發精神病了?”
但兩人甚至是家族內都沒有精神病史,搞得就很離奇。
一旁的警員只好岔開話題問了句:“馮頭兒,我聽說上面請了個專搞特殊事務的專家,這真的假的?特殊事務啥意思?”
馮健吸著煙點點頭,他也聽說了,估計那專家就這兩天到。他想想道:“應該是有比較先進的刑偵技術的專家吧。”
除了刑事案件這種特殊事務,馮健是想不到別的。
有警員進來道:“馮頭兒,接到民眾報警稱有五歲大女童突然失蹤,立刻著人尋找。”
這事可不小,馮健立刻關掉電腦帶著警員出警尋人。
報警人是女童的爸爸,在菜市場做豬肉生意,說是女兒一轉頭就不見了。
根據經驗,立刻在菜市場附近開始排查。
結果一到菜市場沒看到報警人,周圍商販說報警人朝東南方向的寧城河去了。
馮健警覺地眉頭微皺,也朝寧城河方向而去。
沿途這一路,楊振榮和過來幫忙的幾人都沒有看見朵朵,楊振榮急得快要走不動道了。
寧城河是寧城最重要的河道,幾乎全城人民都靠這條河吃喝,被譽為寧城的母親河,河流很深。
來到河岸邊還看到有警示標語,最離奇讓人發笑的是——“水鬼猖狂,怨氣極重,切勿河邊嬉戲”,聽說還被po到網上引得網友一眾哈哈哈。
楊振榮目光急切,不斷呼喊:“朵朵,朵朵,聽到爸爸的聲音了嗎?”
本來沒指望有回應,隱約間卻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虛弱哭聲:
“爸爸,咕嚕,爸爸救我——”
所有人都是一驚,尋找著發聲地,聲音的來源竟然是寧城河河內!
此時逐漸接近中午的日頭頗為毒辣,他們只得瞇著眼看河內看去,波光粼粼的河面隱約可見一顆人頭!
楊振榮不可思議,竟然真被傅晚說中了,朵朵在東南方向的寧城河河內。
跟過來的團團驚呼:“楊叔叔,是朵朵!”
楊振榮雙眸充血,不作任何思考瞬間越進寧城河里,他快速擺動著雙臂朝朵朵的方向靠近,還一邊喊:“朵朵別怕,爸爸來了,爸爸來救你。”
周圍很快就聚集了一些圍觀群眾,人人都感覺有種說不上來的奇異感覺。
趙陽一拍大腿,道:“只露了一個頭,朵朵只露了一個頭!”
手臂連掙扎擺動的幅度都沒有,就像是雙手雙腳被捆在河里一般,但十分離奇的是朵朵腦袋露在露面并沒有沉底。
或許是因為這樣,朵朵才沒有出現溺水的癥狀,還能喊出聲。
馮健帶著一眾警員追到寧城河旁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們顧不得多想趕緊去幫忙。
朵朵只露著一個頭,被發圈捆著的馬尾被水打濕但并沒有散開,她哭著看到楊振榮靠近她,“爸爸,兔子拉我。”
楊振榮沒過多思考這話的意思,他一把抱住冰冷的女兒試圖把她帶上河岸,岸邊的群眾都已經做好幫忙接人的準備。
楊振榮試圖提起女兒,朵朵卻像有千斤之重墜在水中,無論他使出多大勁兒都拽不起來分毫。
楊振榮心里大驚,這什么情況?
他猛地扎進水中,看到朵朵并沒有被河中水草纏住,身上沒有任何重物。
他常年宰殺豬肉力氣很大,卻拉不動四十斤的朵朵!楊振榮不愿松開女兒,連著在河里嗆了好幾口水。
馮警官當即越入河中,飛速朝兩父女的方向游過去。
兩人一左一右拽住朵朵的胳膊,試圖把孩子帶出去。朵朵的雙臂浸在水中紋絲不動,反而哭鬧得更厲害了。
馮健覺得這情況不對勁,不僅是現在的情形不太對,就連這個女娃娃也不太對,但他一時半會兒說不上來。
“馮頭兒,怎么回事?!”小警員喊了一嗓子。
馮健鐵青著臉,吼了一聲:“快安排人下來!”
周圍圍觀群眾直接看呆了,一個小女娃兩個成年人拽不上岸?
警員們猶如下餃子一般跳入河水中,更有游泳技術好的警員干脆憋著氣游到河內,試圖把朵朵從河內朝上拖起來。
沉!
一種說不出來的沉重感!
警員憋紅了臉,怎么都使不上勁兒,嘗試了幾分鐘后察覺到自己脫力,趕緊游離朵朵的身下浮出水面,長長呼吸。
小警員急切:“頭兒,怪了,真的拽不上來!”
馮健神色出奇的凝重,他的力氣也在逐漸消失,他看到河道遠處已有救生船朝他們靠近,但他有種自己都要溺死在水中的錯覺。
七八個身強體健的年輕警員齊齊下水救一個女娃,結果至今沒上來,周圍圍觀群眾越看越覺得不太對勁。
有群眾看著河岸邊的標語,打了一個寒顫:“不會真有水鬼吧?”
趙陽下意識朝團團看過去,然后看到團團像是受到了驚嚇,輕輕點點了頭。
臥槽!
趙陽第一反應是要不要找傅大廚來看看?
以前沒覺察,現在發現怎么到處是鬼啊?他家有嬰胎,外賣小哥被七只小鬼纏身,現在又有小孩在河中被纏住了。
“我的天,有美女哎。”圍觀人群里不知道是誰叫了一聲。
當即被一個著急也想下水救人但又怕給警員添麻煩的大叔呸了一句:“什么時候還美女,那娃兒都快要不行了。”
“媽媽——!”
團團緊緊握著欄桿,突然緊張地叫出聲。
那道白色的身影已然出現在河岸邊,周圍圍觀群眾見狀連忙制止:“小姑娘,你要下去救人?別去幫倒忙!”
白色身影置若罔聞,她朝河面走去并沒有換下鞋,素白繡紋平底鞋輕踩在河面之上,鞋底生出陣陣如蓮花般的波瀾。
白色身影如履平地,猶如輕功水上漂,直接看呆了圍觀群眾。
“臥槽,這是武功?女俠?”
“對對對,我之前在短視頻看過,有武學大師的獨門絕技就能在河上走。這美女厲害了啊,沒想到還有這功夫。”
“這是去救人?會輕功也沒用啊,沒看見七八個年輕警員都沒辦法嗎?我懷疑下面是不是被勾住了啊?”
“……”
周圍圍觀之聲越來越多,群眾也越來越多,他們一會兒看看那道白色身影,一會兒看看河里只飄著一個頭的朵朵。
楊振榮全身也開始脫力,看到傅晚竟然來了,有那么一瞬像是看到了主心骨。
傅晚緩步走了過去,馮健抱著小聲哭泣的朵朵眼睛直直地看著傅晚的腳底,滿腦子都是她是怎么做到的。
這世界上還真有會輕功的?
就見傅晚在他們身側蹲了下來,姿態清雅又淑女。
素白的手從長袖中伸出,纖細的手掌伸入河水之中,手掌抓住一顆人頭上濕漉漉猶如海草一般的頭發,狠狠朝河內深處按下去!
她說,“滾。”
作者有話說:
今晚不出意外應該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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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 第20章
◎網絡也可以貼黃符◎
那個死去的男人蒼白的臉腫脹如肥豬, 死魚般眼球朝外突出,巨人觀使他皮膚呈烏綠色,尤其可怖。
唯有那一頭微卷半長的頭發像水底纏人的水草。
它得意地抓住朵朵的身軀, 目光挑釁地看著那些警察下餃子般跳下來幫忙,卻無計可施。
如果不是不被允許, 除去這個女童, 它很想把他們所有人全部都溺死在這條寧城河中。
寧城河是寧城的母親河, 他們一生都在吃用寧城河水,現在償還有什么不對?
直到水中的男人看到一道纖細白皙的身影出現,閑庭信步般踏在水面之上, 朝他們逐漸靠近。
男人挑釁地看著那道纖細身影,這么多警察都沒有辦法,一個女人有什么用?
只是那道白色身影猛地拽住他的頭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摁入河內深處,男水鬼在暈過去只隱約聽到那道平靜無波的嗓音只輕然丟出了一個字:
“滾。”
這人是誰?男水鬼便再也沒有意識。
而下一瞬, 朵朵就被楊振榮馮健從河里生生抱出,脫離了河面。
圍觀群眾頓時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可算救上來了!
團團喃喃道:“媽媽好厲害。”
一旁的趙陽有一種他比普通人知道得多一些, 但又沒辦法親眼看見的焦灼感。
那個時候趙陽有些理解周天磊了, 難怪這小子那么喜歡吃瓜。
他也想見證剛才那一幕。
所以傅大廚剛才干了什么?
楊振榮趕緊把朵朵放到開過來的消防小船上,馮健還在水里跟見鬼一般盯著傅晚,猶如看到了什么世界奇觀。
“你……你……”
他明明是看見傅晚把手摁向河內深處, 她的大半手臂都浸入了水中, 可等她收回手來,白色飄逸似漢服的長袖卻不見絲毫水漬。
傅晚道:“防水的。”
馮健:“……”
這理由讓馮健有些無語, 那她為什么能站在水面上?
“馮頭兒, 你還好嗎?還有力不?”小警員見馮健神色不太對勁, 連忙追問。
馮健全身乏力, 身上也被陣陣寒意侵蝕,不敢再過多考慮,趕緊和其他警員上了岸。
傅晚跟隨其后,只不過他們是游上去的,傅晚背脊都未彎一下,緩步慢行而上。
“朵朵,你嚇死爸爸了……溺水是不是要做人工呼吸?我不懂這個,有醫生嗎?”楊振榮看著全身濕漉漉的女兒手足無措,腦子里出現了無數種想法。
“爸爸,我冷。”朵朵哆嗦著靠在楊振榮懷里,只是楊振榮也濕了無法汲取溫暖。
這顯然不符合溺水的癥狀,有警員趕緊拿著一塊毛巾把朵朵裹住,她臉色很蒼白,但精神狀態還不錯。
楊振榮注意到朵朵全身都是濕的,就連腳上他給買的公主鞋都被河流卷走了,然而唯有她的腦袋,頭發還是干的!
因為腦袋一直在河面之上,所以朵朵沒有嗆水更沒有溺在其中。
但,這顯然不符合常理。
忽然之間,朵朵梳起來的高馬尾散開了,那平平無奇的黑色發圈直接被崩開斷成了兩截。
發圈……
這是那天傅晚來家里借彩紙,看見朵朵散著頭發,幫朵朵梳的。
楊振榮心里有了些猜測,他趕緊朝傅晚剛才所在的方向看去,卻沒有看到她的人。
傅晚朝趙陽與團團那邊去了。
“先把孩子送去醫院檢查一下。”神色復雜的馮健打斷楊振榮的思緒。
楊振榮回過神來,趕緊抱緊哭泣的朵朵上了警方的車,往醫院的方向去了。
傅晚慢條斯理地朝團團和趙陽走過去,視線在他們身上掃了一圈,問:“食材呢?”
趙陽不好意思道:“在菜市場買菜發現傅大廚你房東家的女兒不見了,我們就把買的食材放在他肉鋪,一起出來幫忙找人了。”
傅晚:“哦。”
熱血青年她見過不少,傅晚并不意外。
傅晚又說:“領了食材回家做飯。”
美食系統:【……要不是我知道宿主你是干嘛的,我真覺得你對做飯無比摯愛。】
傅晚想著做飯帶來的收入,這些天天道老實得跟孫子一樣,錢都在她的兜里好好躺著,并沒有因各種理由被撒出去。
于是傅晚十分篤定地道:“我確實摯愛做飯。”
美食系統:【……】
6.
傅晚他們打算離開了,圍觀看熱鬧的群眾卻不打算放過她。
“美女,你剛才是怎么走在河上的?”
“小姐姐,有X音能夠關注嗎?你太好看了叭!”
“美女你剛才蹲那里干啥咧?還有你鞋子為什么也是干的?”
“……”
傅晚看著熱情的群眾眉頭輕蹙,趙陽立刻走出一步擋在傅晚和團團面前,笑著張嘴就胡來道:“沒什么,這是我們大師姐的獨門特技,對對對就是你們想的輕功水上漂。”
“別問,問就是概不外傳。”
三人很快就離開了寧城河河岸邊,留下一眾對著逐漸平靜的河面指指點點的吃瓜群眾。
一路上趙陽還有些不安,“傅大廚,您不會怪我多嘴吧?”
傅晚并不在意:“女俠更能讓他們接受。”
現在可是科學的時代,女俠可以有,其他東西存疑。
傅晚他們折回菜市場,把食材取了回來。熱心腸的趙陽還把朵朵找到了的消息傳遞給了周圍與楊振榮交好的商販。
很快他們就提著食材回家了,趙陽卻笑嘻嘻沒進門:“傅大廚,那我就先回去了,以后有什么要幫忙的盡管找我。”
趙陽可沒打算去人家兩母子的熱鬧,也不想進去遇見某些神奇存在。
團團還頗為遺憾,他先回到了臥室,看見秋秋團成一個球窩在床底不愿意出來,看起來挺疲憊。
團團有些驚訝:“秋秋,你今天出去了嗎?”
秋秋沒搭理團團,團團只好離開臥室興沖沖地去廚房了。
他要成為媽媽的小幫手!畢竟他和媽媽擁有同一個夢想——成為大廚。
傅晚正拿刀切肉,準備按照食譜先做一個肉絲炒飯。
美食系統贊道:【宿主,你刀工挺好。】
傅晚:“以前砍小鬼練出來的。”
系統:【……】
傅晚按照食譜依樣畫葫蘆,先在鍋中燒油,再下肉絲,等肉絲炒至變色,再放入調料,最后放入米飯。
團團最后再拿來蔥花撒在上面,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團團興高采烈地把兩盤肉絲炒飯端到餐桌上,小家伙看著熱氣騰騰的炒飯口舌生津,他半趴在桌上回頭問傅晚:“媽媽,我可以先嘗嘗嗎?看著好好吃!”
傅晚:“可以。”
團團立刻拿來小勺子舀上一勺,口腔之中并沒有出現想象中的美食滋味,一種難以言喻的古怪味道在口腔中彌漫。
團團肉嘟嘟的臉變得很奇怪,他想要吃下去但器官本能地不愿意吞咽。
系統:【?團團怎么了?宿主,你是不是調料放錯了?】
傅晚淡定:“應該沒有。”
能坐上天極玄門首座的人,絕對是一個學習能力極強的天才。
或許傅晚并沒有太多做菜的天賦,但她的學習能力不會差。
放錯調料這種低級錯誤,傅晚不會犯。
美食系統有些弄不明白,既然沒有放錯調料團團為什么會這樣?
團團慢吞吞把飯菜咽了下去,朝傅晚露出一個甜呼呼的笑容:“媽媽做的炒飯很好吃!”
傅晚內心嘆息,小孩子果然是不會撒謊的。
美食系統怕傅晚自暴自棄,立刻鼓勵道:【宿主,你第一次練習做炒飯這是正常的,其實如果你使用那口平底鍋,美味程度會蹭蹭漲!】
系統對它出品的廚具非常有自信,就是可惜傅晚在里面沉了陰間之水,至今沒任何動靜。
傅晚慢條斯理地解釋:“應該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我身處玄門數百年,早就沾染了鬼氣,鬼氣滲透食物不可能太好吃。”傅晚很有自知之明。
美食系統瞬間瞳孔地震:【!!!】
宿主說了什么……
鬼氣滲透食物,食物不可能會被做得好吃,那任務怎么辦?
宿主最后成為頂級大廚的終極任務怎么完成?
美食系統都嚇傻了。
傅晚漫不經心地回應系統:“你的任務我都能完成。”
至于怎么完成就不用管了。
反正你就說之前的美食任務是不是完美完成了就是。
美食系統心拔涼拔涼的,不止一次懺悔自己為什么會綁定錯宿主,它應該綁定團團的呀。
那么多絕佳食譜以后可怎么辦?那不都浪費了嗎啊?!
傅晚朝團團招手,在他眉心輕點,輕易地便探尋到團團不自知的識海。
炒飯食譜內容宛若海水般朝團團的腦內涌入,團團小臉浮現出迷茫之色,沒一會兒就睡在了傅晚的懷里。
嗯,順手轉發給了團團。
夢里去學吧。
*
馮警官陪著楊振榮帶著朵朵去醫院做檢查,好在并沒有河水嗆入肺部,只是落水有點發低燒,并無大礙。
“朵朵,你怎么會跌到河里去?我不是教過你不能去河邊玩水嗎?”
楊振榮強撐著怒意問,可看到閨女可憐巴巴的樣子那團火也就歇了下來。
朵朵抽噎著道:“我看見一個小女孩搶了我的粉兔子,我去追她追了好久好久,她就不見了。然后我又去追兔子了,兔子跳進水里我就掉進水里了。”
這回答顛三倒四的,不管楊振榮還是馮警官都沒有聽懂。
楊振榮也覺得朵朵燒糊涂了,那只粉色兔子是前幾天在家里丟失的,怎么可能突然出現一個搶了朵朵粉兔子的小女孩?
朵朵窩在楊振榮懷里,哽咽道:“水里的兔子拽我的手,拉我的腳,還抱我的腰。”
馮健想到當時的情況,神色有些凝重。
事情有點古怪,但用科學似乎又難以解釋。
一個小警員快步走來,在馮警官耳側低語:“馮頭兒,專家到了。”
馮警官聞言起身拍拍楊振榮的肩膀,道:“同志,我們會調取河道附近的監控,你如果有什么線索也可以提供給我們。”
“以后記得一定看好孩子,你作為家長也有失職之處。”
楊振榮后怕極了,他一個勁兒點頭:“我知道,這兩個月我會請保姆照看。”
楊振榮父母早逝,沒法指望爺爺奶奶照顧了,幸虧他收入不低,咬咬牙也請得起保姆。
馮警官頷首,又囑咐幾句便和小警員離開了醫院。
坐上回程的警車,馮警官道:“調取寧城河河道附近的視頻,等會兒查查。”
小警員點頭應下,馮健看見他神色有些古怪,問道:“怎么了?”
小警員擠眉弄眼:“新來的專家……年輕得很!”
馮健并不放在心上,年輕不代表沒經驗,年輕不代表沒本事。這年頭要是光看年齡,那華國還擔心什么老齡化。
一行人回到寧城警局,馮健剛一進去就看到了一道畫風奇特的身影,那人身影頎長,背脊如松挺拔,只是他……背著一柄桃木劍。
馮警官:“……”
這是專家?
那人轉頭看過來,手里還握著一方羅盤,看到他們目瞪口呆的神色,平和有禮地道:“你們好,我是來寧城處理特殊事務的玄修,我叫謝謙。”
小警員懵逼:“玄修?選秀?演員愛豆?”
這都什么跟什么?
謝謙坦言道:“寧城古怪事情太多,我師父讓我過來歷練處理。陳江林被雷擊而死,他的身份是天師。”
陳江林,馮警官當然知道,就前兩天□□雷劈死的那位。
那雷來得極為奇特,就好像硬生生專門往他身上劈下的一般。
就連馮健都忍不住想這人是不是平時虧心事做多了,被老天爺懲罰了。
天師這個身份,他們也有些耳聞。聽說陳江林是譚敬業陳麗兩口子的御用天師,他們之前也懷疑過他們的死是不是互有聯系,但至今并無所獲。
畢竟那是雷擊,又不是車禍,人又不能操縱雷霆去行兇。
馮健看著謝謙是有些失望的,本以為來的是有先進刑偵技術的刑偵專家,結果來的竟然是個看起來搞封建迷信的小子。
馮健只得讓其余小警察先招呼他不要怠慢,他們則查看起了才調過來的河道視頻。
視頻里朵朵是自己跳進河里的,并沒有看見別人。
真就怪了。
身后傳來一道年輕的聲音:“有鬼。”
回頭一看是謝謙,不知道他什么時候過來的。
馮健臉色刷的一下就沉了下來,不悅道:“小謝同志,這里是警局。”
謝謙讓把視頻調至三十二秒前,又讓放大一棵樹。
眾人仔細查看,并沒有看到任何奇怪的地方,依舊是一棵樹。
謝謙皺眉道:“馮警官,加您微信,我給您轉發一個東西。”
馮健用電腦微信加上謝謙,那邊很快就傳來了一張圖片。
那是一張實拍的黃符,上面用朱砂畫著連串的符文。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你有病是吧?
見眾人不動,謝謙自行把黃符圖片拖到視頻那棵樹處,捏緊手中的羅盤,神色微凜,口念法訣。
馮健忍無可忍,當即怒斥道:“把他給我弄出去!”
這是專家?管這人叫專家?磚頭的磚是吧?
把這里當成什么地方了?
要不是敬他一分,馮健早就要發火了。
有警員要拽走謝謙,謝謙杵在原地不愿意走。
馮健剛要發大火,身側的警員驚呼出聲:“我的媽,這小姑娘是誰?!”
馮健微怔扭頭看去,視頻里剛才還空空如也的樹下竟然多出了一個懷抱粉色兔子的小女孩。
小女孩面色蒼白如紙,沒有瞳仁的眼球充著血,身影很纖薄像一道灰影,和正常小孩十分不同。
馮健大驚失色,瞬間想到了朵朵說的懷抱粉色兔子的小女孩,心里愈發忐忑,總覺得不太對勁。
“ps的?”
誰能這么快ps個視頻給他們?這里是警局啊!
謝謙神色冰冷:“普通鬼怪無法在白日里出現,她能在臨近中午現身,應該是一只厲鬼。”
馮健幾人安靜極了。
參與到救朵朵事件的警員回憶著營救畫面,也覺得毛毛的。那么小的女童,七八個成年警員竟然都拖不上去,檢查又沒有被水草勾住,確實很離奇。
“那落水的女童說一直在追一個抱粉兔子的小女孩,”馮健不自覺接受了這離奇的說法,摸著下巴,“難道是這個小女孩害朵朵落水?”
謝謙:“八.九不離十。”
馮健一拍腦門覺得自己真是聽了讒言了,他想到什么立刻又打開了一個視頻:“謝專家,那你看看這個視頻呢?有沒有奇特之處?”
這個視頻來自譚敬業陳麗。
謝謙瞇著眼盯了許久,道:“有。”
“額……又往視頻上面拉黃符?手動貼上去?”
謝謙歉意地搖頭:“不行,這個視頻里比較特殊,它們應該被某些天師施了法,我能力還達不到透過網絡展現。”
馮健他們一言難盡,覺得這小謝瞎搞呢,那個樹下小女孩又實打實出現了。
可這也奇葩了?
馮健留了個心眼,打算安排鑒定人員看看是否有ps的可能。
有警員笑問:“這年頭網上也能貼黃符驅鬼了?”
謝謙點點頭認真道:“是的。新時代新發展,人類在進步,幽冥也不例外。”
“網絡之上可以貼黃符,可以網絡掃墓上香等等,不過效果自然不如實物。當然方便了生人的同時,如今鬼怪也能通過網絡作祟。一封電子郵件,一條短視頻,甚至一條評論區的留言都有可能撞鬼。”
馮健:“……”
行吧,果然不愧是磚家,今天讓他長了大見識。
馮健沒跟謝謙過多糾纏,也沒有直接如電視劇反派一般質疑他,只是讓他先回去好好休息。
謝謙背著桃木劍正氣凜然地走出寧城警局,看著頭頂烈陽似火,他神色凝重。
最近寧城發生了太多事情,除去陳林江天師疑似被天罰之外,他在坐高鐵來的路上,通過師父供養的惡鬼得知了一件可怕事情——
一個名為“鬼母”的精怪在鬼市發布了高價懸賞,尋找七個丟失的鬼童陰魂。
這個高價自然不會是錢,而是滋養厲鬼的兇物,十分受到追捧。
謝謙覺得這事并不簡單,七只并未成為厲鬼的小鬼如何能逃脫?而且至今還未被發現蹤影。
謝謙神色凜然,他懷疑寧城有人在抓鬼童-
朵朵在醫院確定無事后,被楊振榮帶回了家。
失而復得的情緒籠罩著楊振榮,不敢讓朵朵離開他的視線半刻。
小家伙也是記吃不記打的,回到家很快就忘記了今天在寧城河里的驚險一幕。
她穿著楊振榮替她換下的干凈睡衣,坐在七彩爬爬墊上把玩各種玩具,玩得不亦樂乎。
楊振榮看到這一幕稍稍放心,想去陽臺抽根煙放松一下緊繃了一天的神經。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過刺激,他隱隱間又覺得事情不是那么巧合。
他的租戶傅晚好像知道些什么。
傅晚不讓朵朵最近靠近兔子,今天朵朵就因為追那只不存在的兔子落水了。
傅晚給朵朵摘了發圈還讓她別摘下來,今天朵朵就因為那個發圈得救沒溺水。
一次可能是偶然,兩次也可能是巧合,但如果再來第三次……
第三次的話,楊振榮就覺得絕不可能。
門鈴響了起來,楊振榮放下煙盒去開門,門口的是一個模樣俊逸的青年,背著一把桃木劍,手拿羅盤,一副道士模樣。
楊振榮擋在門口,皺眉問道:“你誰啊?”
謝謙也沒有走進楊家,而是朝里面的朵朵看過去,詢問:“你好,請問你女兒今日是不是落水了?”
這事兒人盡皆知,不僅菜市場的人知道,就連小區內的住戶也都知道了,聽說還鬧到了網絡上呢。
如果是想靠此詐騙,怕是行不通。
謝謙直接道:“你女兒落水應該不是偶然。”
楊振榮瞳孔一縮。
“而是被厲鬼盯上了,”謝謙掐著手指,“你女兒是不是農歷XX年8月23日,凌晨1:34分出生?”
楊振榮驚得倒退了兩步,怔愕地看著面前這個年輕人。
知道朵朵生日不是難事,這小區有好幾個同齡兒童都和朵朵念一個幼兒園,還有和朵朵一個班的呢。
幼兒園是會過生日的,朵朵在幼兒園就過過生日,也吃過別的小朋友的生日蛋糕。
但……能精確知道朵朵出生時間的時辰,讓楊振榮大驚。
除了當父母的,誰還記得這么清楚?
謝謙又在楊家家門口待了好一會兒,楊振榮來到陽臺連著猛吸了幾根煙。
他把煙頭一一熄滅,又去浴室洗澡去除滿身煙味,在廚房里煮了一大碗熱氣騰騰的白菜圓子湯,好一通忙碌-
團團睡了一個好長好長的覺,他做了一個很神奇的夢。
在夢里他成了大廚,手拿鍋鏟做著各類炒飯,有最基本的蛋炒飯,還有揚州炒飯、蝦仁炒飯、醬油炒飯、孜然牛肉炒飯等等,他都數不過來了。
團團學了很久,他在夢里能夠炒出金黃色的炒飯,又香又好吃。
團團想快點醒過來,他要在現實生活中給媽媽做,然后他就真的醒了。
小家伙看著外面蒙蒙的天色,摸了摸唇邊并不存在痕跡,十分羞澀地問傅晚:“媽媽,我怎么睡了這么久?”
從中午睡到了晚上。
傅晚拍拍他的腦袋:“能吃能睡挺好。”說明健康。
他中午睡著了,傅晚給團團注入一絲靈力保證他不會感到饑餓,只是現在團團醒過來估計有些餓了。
團團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目光看向了餐桌上今天中午剩下的炒飯。
“媽媽,我想把這些炒飯熱一下吃掉,我不想浪費媽媽的心意。”
這是媽媽第一次給他做的,哪怕味道并不是那么好吃,團團還是舍不得。
不過他可以給媽媽做他在夢里學會的炒飯。
說著團團就端著中午剩下的炒飯去廚房。
廚房里置辦了新物件,是傅晚賺到錢后給團團買的微波爐。
門口的門鈴響起,傅晚四處瞧了眼。團團在廚房,秋秋在臥室床底窩著不愿意出來。
傅晚走上前抬手打開了門,門外站著的是楊振榮,他穿著最為正式的衣服,剛剛洗了澡,把胡子全部處理干凈,留出最清爽的一面,像是來參加一個極其重要的儀式。
團團聽到聲音從廚房跑出來,驚訝地看著楊振榮,“楊叔叔,您怎么來了?”
團團頓時有些心虛,難道是楊叔叔知道秋秋偷了朵朵的粉兔子找上門了?可是他多次讓秋秋還給朵朵,秋秋不愿意還兇他。
楊振榮把一碗白菜圓子湯遞給團團,“朵朵嚷嚷著要吃圓子湯,我給你們也送來些。”
雖算不上大廚手藝,但依舊很香的圓子湯讓團團吞了吞口水。雖然這樣,他還是想把媽媽做的炒飯全部吃光光!
“謝謝楊叔叔。”團團看到傅晚點頭,乖乖道謝后雙手接過那碗圓子湯,小心翼翼地捧向屋內的餐桌。
楊振榮杵在家門口,神色復雜又沒說出個什么東西來。
“楊哥還有話要說嗎?”傅晚問。
楊振榮忽然噗通一聲,朝傅晚雙膝狠狠磕跪在地上,聲音揚到最高道:“小傅,謝謝你救了朵朵!”
楊振榮震耳的聲音直接驚起了過道走廊里的聲控燈。
在傅晚看不到的視線,楊振榮又拍了拍道:“這一扇豬肉全送給你當謝禮。”
傅晚探出一個頭看去,在那過道地上放著一扇豬肉,清晰可見一排排上好的豬排骨,那長長的豬鼻子離傅晚的鞋僅一步之遙。
嗯,新鮮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