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半步神器
觀天劍的劍鞘被重重符紙包裹, 紅紙黑字,看著瘆人得很。
這不是一把普通的劍,這是一把符劍。
紅紙黑字的符紙并非代表著不詳, 而是代表著高級, 同樣的符紙,一張紅符可以換成千上萬張黃符,并且有價無市, 每一張都價值連城。
符咒有一特點, 是單數易存, 復數易毀, 多張符咒同時存在, 哪怕是同類型的符咒,也會互相影響效力,最終全部失效。
而這把觀天劍的劍鞘上同時存在數不盡的符咒, 甚至還不是普通的一次性符咒,而是可以永久存在的器符, 其中的難度, 絕不是累加那么簡單。
不論劍身如何, 光是這把劍鞘,就已是法器中的頂級,即使不到仙品,也是上品中的上品。
只是,對于現在的南妄而言, 他根本不能識別這把劍的真身, 他既不明白這些符咒是干什么用的, 也不明白牧遠謠找他干嘛。
在他的視角里,他仿佛看到牧遠謠拿著一把索命的鐮刀, 正往他脖子上架。
南妄顫抖著聲音,艱難地問道:“您,您好,請問,我,我們……認識嗎?”
牧遠謠道:“現在還不認識。”
南妄:“……”
救命,這話他沒法接啊。
關鍵時刻,還是一旁的楚松屏替他解圍:
“東西送完了,就不必逗留了,我青云門乃仙門正派,暫時沒還有開通和魔教往來的業務。”
雖然解圍的方式聽上去不是很友善,但南妄還是萬分感激地看了一眼楚松屏。
與此同時,靈枝也啪嘰啪嘰地跑上前來,護在南妄身前。
比起這兩個可愛的同僚,戰沉明就不一樣了,牧遠謠還沒走到眼前呢,他就已經一腳蹬地,帶著椅子一起往后退出好幾米,就差沒把明哲保身四個大字寫在臉上。
牧遠謠看了滿臉敵意的靈枝一會兒,沒有說話,只是轉身離去。
她離開的方式高深莫測到了極點,往前走了個幾步,轉眼間就不見了身影,仿佛從未來過一樣。
一片嘩然中,二長老當即宣布今日會議到此結束,讓眾人有序退場。
直到內殿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南妄才后知后覺地反應了過來,指著面前的觀天劍,瑟瑟發抖道:
“這,這劍……”
靈枝主動拿起觀天劍,替南妄做出了決定:“這把劍先留在我這里吧,我檢查一下,如果沒有問題,再給師兄送去。”
楚松屏漫不經心地接嘴道:“你查完了,也送到我那里去過一過。”
戰沉明挪了回來,并饒有興致地插了一嘴:“我這兒就不用送了,畢竟劍上不能畫陣。”
“沒必要這么麻煩,靈劍的情況,我一探便知。”
杜雪泠走上前來,拿起觀天劍,略一打量,拔劍出鞘。
霎時間,無數咒符如天女散花般散開,在原地形成巨大的符咒大陣,符咒頭尾相連,遵循某種規律運轉,整體的形態如同一朵半開的花苞。
觀天劍的本體被杜雪泠握在手中,劍身上刻著與符咒上同樣的符字,杜雪泠隨手一揮,那咒符陣便隨之變化形態,花苞瞬間綻放,盛開成精巧至極的五瓣咒花。
剛才還說“劍上不能畫陣”的戰沉明臉色都變了。
他突然意識到,劍上確實不能畫陣,但是劍鞘可以。
劍鞘單獨做成法器,又在劍身上刻下咒字,由劍身通過符咒驅動大陣。
這樣的巧思,這樣的構成……
戰沉明立刻在心中琢磨要如何才能從南妄那兒借過來研究一番。
震驚的人不只是戰沉明,還有靈枝。
她是器修,沒人能比她更清楚把咒字刻在劍上的難度有多大。
眼下就連這些符咒的功能都還未探明,光是從符咒陣上來看,就已經能明確這把觀天劍定是仙劍的級別,甚至可能還不止……
“好劍!”
杜雪泠給出評價,收劍入鞘,遞給南妄:
“無歌是鬼尸教教主,她的大名在魔教無人不知,據說鬼尸教教中所有的鬼尸都是她一手煉制的,在這煉器一途,全天下也沒有幾個能出其右,這把觀天劍半步神器,四師弟你要收好。”
南妄:“……”
什么無歌?
什么鬼尸教?
什么半步神器?
和他有什么關系啊?
南妄忍不住了,鼓起勇氣拒絕道:
“我不要!我都不認識她!我聽……我見都沒見過她!這么好的劍,給我用也是浪費了,我,反正我不要……”
南妄本來想說他沒聽說過牧遠謠,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確實沒聽過牧遠謠,但是他聽過“無歌”。
原著中有這個角色,而且還占據了不小的篇幅。
在青云門覆滅的一戰中,無歌手下的鬼尸大軍可是出了力的,而且還不少。
無歌對于青云門而言,說是滅宗的仇人都不為過,這樣一個人煉出的劍,他怎么敢用啊?
杜雪泠搖搖頭道:“無歌的目的并不是你,而是上一任第四真傳青河,四師弟,就算人有罪,劍也是無罪的,觀天劍半步神劍,不要白不要,既然給了你,你就先收著,說不定以后能用到呢?”
覺得事情匪夷所思的不止南妄一個。
只是大會一結束,長老們一個個都鐵青著臉離席,杜雪泠即使意識到了事情有異,也不能在這個關頭出口詢問。
好在來日方長,她有很多時間來,她可以慢慢查,慢慢問,一點一點將當年的事查清楚。
南妄艱難地點了點頭。
道理他都懂。
這觀天劍不管是聽名字還是看樣子,都是板上釘釘的好東西,放出去要搶破頭的那種。
好東西誰都想要,他也不例外,但是他總有一種,自己可能暫時配不上這把劍的感覺……
杜雪泠仿佛看穿了南妄似的,開口時正說在他心上:“觀天劍是符劍,而你即將執掌符宗,沒人比你更適合這把劍,至于是否要將它契成本命靈劍……再過幾日,長老們會為你打開萬劍冢,任你挑選靈劍,等你見過萬劍冢后,再決定本命靈劍不遲。”
大師姐都這么說了,南妄也不好再推辭,只能心情沉重地將觀天劍收入他的儲物袋里。
……
很快,在一眾真傳們的“護送”下,南妄回到了外門。
早就等在門口的羅許佑和袁鶴見到南妄的身影后立刻站了起來,但是下一秒又縮了回去。
“大師兄,三師兄,五……五師姐。”
兩人面色尷尬地對眾真傳打招呼。
天知道,在今天之前,他們和真傳弟子的交集,簡單來說就是沒有交集。
而在今天之后——
兩人臉色復雜地看著南妄,張口:“四……”
南妄臉色煞白,搖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我不是,我沒有,我也是受害者啊!”
羅許佑:“……”
袁鶴:“……”
杜雪泠和善一笑:“你們是南妄的朋友,如今也入內門了,雖說南妄得了掌門仙尊的授意,身上多了些名頭和職責,但朋友還是朋友,一如往常便是最好。”
“是,是是,大,大師姐,我們一定一如往常,一如往常。”
羅許佑結結巴巴地回道。
袁鶴也連連點頭。
杜雪泠轉頭對南妄說道:
“好了,我們就送到這里,你快回去收拾東西吧,等你收拾好了,我們便為你打開符宗的群鶴山,屆時各大分宗都會派人來助你,萬事放心。”
“開山那天我為你畫陣,保證給你弄成銅墻鐵壁,一只蒼蠅都別想飛進來。”
戰沉明拍著胸脯保證道。
“我們器宗的藏書庫里有符法書,我以前看到過,我回去翻一番,給師兄送來!”
靈枝也信誓旦旦地說道。
“謝謝大家,你們真好。”
南妄淚眼朦朧地目送著幾人離開,隨后吸吸鼻子,轉頭看向兩位好友,露出一個沒比哭好看多少的笑來:
“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會這樣,我也不知道怎么辦,我一點都不想去符宗……”
羅許佑吸氣呼氣了幾下平復心情,最后嘆道:“你說你也是的,這么大的事,你就不能早點說嗎!”
袁鶴也道:“是啊,早點說我們還能幫著出出主意。”
南妄的笑容苦澀到了極點。
他能說什么呢?
說身分不明的安諾,說消失的掌門仙尊,還是說他臥底的身份,說他早就知道劇情,是個穿書者?
他和眼前的小伙伴們是不同的。
原本的他身懷秘密,但還有自己狹小的空間,可以每天沒心沒肺地和小伙伴們插科打諢、玩耍聊天。
而現在,最后的空間都已經消失,他又要回到最初那孤家寡人的時候了。
羅許佑道:“剛才二長老找我了,問我是不是要入劍宗,我說了我不能看著你一個人去符宗,然后二長老就和我說,讓我同時加入劍宗和符宗,我先來符宗幫你,等你安定下來以后我再回劍宗去。”
袁鶴道:“我也是這么想的,但我決定要入法宗,法宗離符宗山頭近,就算以后回了法宗,我再過來也方便著呢。”
南妄:“!!!”
什么不同!
沒有什么不同!
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
小伙伴萬歲!
第072章 重影
南妄一邊收拾東西, 一邊和小伙伴們聊符宗。
他這回不僅是一躍成了真傳弟子,甚至還更進一步,像五師妹一樣, 以真傳的身份同時承接宗門長老的職務。
天知道他不久前還只是一個雜役弟子啊!
雖然南妄在原著里聽過符宗這個詞, 但是他真不知道符宗是干什么的。
原著里確實提過那么一兩次,但是那一兩次就是在提到某人或者某事的時候,順便提了下“符宗”兩個字而已。
三人里, 也就只有羅許佑對符宗還算有點了解:
“符宗在我入青云門的時候就沒了, 我知道的也都是道聽途說來的, 有老前輩說過, 那符宗還在的時候也沒幾個弟子, 自從第四真傳沒了以后,因為沒人肯接長老的班,不再進新的弟子, 原本的弟子也漸漸劃歸到了別的分宗,這再然后, 也就干脆沒有符宗了……”
南妄問道:“為什么沒人肯接長老的班呢?”
羅許佑道:“我也搞不懂其中的彎彎道道, 可能是因為掌門仙尊不肯收徒, 這才導致符宗青黃不接,現在好了,你出現了,這不就接上了……”
南妄立刻舉手作投降狀。
羅許佑沉默片刻,話鋒一轉:“說起來, 你還記不記得, 我們以前討論過真傳弟子的排名, 發現排名順序是亂的。”
南妄:“是啊。”
羅許佑道:“我現在懷疑……真傳弟子真的是位等人,先有位, 再有人,不管你出不出現,第四真傳的位置永遠都在,等你出現了,就把位置給你。”
南妄點點頭,他認可這個說。
但是,唯有一點,他無論如何都無法理解:
“可是,為什么是我呢?我這修為也不行,能力也不行的,而且我來青云門也十多年了,這么多年里,怎么就沒人發現我很特殊呢?怎么到現在才發現我是第四真傳呢?”
其他的真傳弟子各個人中龍鳳,天賦卓越,和他簡直是兩個世界的人。
而宗門里那么多內門弟子,就算他們的天資、能力比不上真傳們,但比他還是綽綽有余的。
第四真傳的寶座,不管怎么看,都不該落到他的頭上。
羅許佑道:“按理說掌門仙尊的決定不會有錯,說不定你到了符宗以后,就會發現自己特殊的地方了呢。”
南妄:“……”
不提掌門仙尊還好,一提掌門仙尊他就生氣。
掌門仙尊根本不靠譜,自己都跑得沒影了,還讓他怎么相信“掌門仙尊的決定不會有錯”?
仔細想想,事情變成這樣,不都要怪掌門仙尊嗎?
袁鶴道:“修仙界的制符術沒落已久,大家都沒怎么接觸過這東西,說不定南兄你學個七八成,也就像模像樣了呢?”
南妄:“……”
還學個七八成呢,想的也太美了。
就他這十多年才煉氣的天賦,能學會個一二成就已經是老天爺開恩了。
制符這事,一聽就很難,沒個幾十年上百年根本學不透……等等!
南妄突然回憶起了原著的一部分。
修仙界的制符術是不是沒落,南妄不敢確定,但是在原著里,制符術出現的次數可不算少啊。
就在今天,就在剛才,他還從牧遠謠或者說無歌那里,收到了一把看上去就牛逼得不行的符劍呢!
南妄立刻問道:“制符術真的沒落了嗎,我聽說那魔教可有不少擅長制符的門派……”
袁鶴點點頭道:“是啊,擅長制符術的大多是魔教中人,在仙界會的人不多。”
南妄:“???”
羅許佑道:“你別想太多了,這些器具啊,什么法器、符咒、陣法的,本身都是不分善惡的,主要看用的人心術是正還是不正,要是只有魔教的人才能用制符術,難不成這符宗各個都是魔教的臥底?”
南妄:“……”
別人不知道,他確實是臥底。
被這么一說,再聯系明顯和前任第四真傳息息相關的無歌,他現在有點懷疑,前任第四真傳,可能也是臥底。
要是按照這個思路分析,他和前任第四真傳還確實有一些共同點,這掌門仙尊找他當第四真傳,似乎也不是沒有道理呢!
南妄胡思亂想了一通,仿佛都快把自己說服了。
只是他心里清楚得很,這些亂七八糟的解釋,距離真相那顯然還遠得很呢。
……
南妄搬家的時間定在了三日后。
安諾在大會結束的第二天回到了南妄身邊,整只兔兔都萎靡得很,張口就吐槽盤龍殿哪兒哪兒都不好。
地方破,灰塵大,還沒人說話,待上半天都折壽。
南妄心疼壞了,把原本都已經收拾好的廚具們一個個又拿了出來,做了一頓色香味俱全的火鍋,把小兔兔喂得滾滾圓。
剛剛吃完,味還沒散完呢,靈枝就拿著說好的制符玉簡找了上來。
“四師兄,我來啦。”
靈枝拿來了一大堆玉簡,一個個在桌上攤開,看得南妄頭都大了。
“這些都是我從器宗這兒整理出來的,我昨天晚上徹夜研究了一番,制符本身不難,只是……”
南妄問道:“只是什么?”
“只是有些入不敷出。”
靈枝嘆了口氣,現場拿出了三張畫好的符咒,遞給南妄:“符咒一次只能用一張,而驅動符咒需要消耗的靈力非常大,我甚至覺得……比我直接用法術還要更大一點。”
南妄:“……那我要這符咒有何用。”
靈枝頓時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挽回道:“主要還是我畫得不好!如果我能畫得更好一些,驅動時需要的靈氣就沒有那么多!”
“五師妹,你的修煉天賦這么高,就算是煉器以外的事做起來也不會太差,你都畫不好的符,要是我來畫,那可真是……”
南妄一邊嘆氣,一邊接過靈枝的符咒,隨便撇了一眼。
就這一眼,他再也沒能挪開目光。
他完全不懂符咒的什么畫法,什么結構,什么好壞之分。
但是,即使是什么都不懂的南妄,都發現了一個怎么看怎么覺得有問題的地方——
符紙上的符字,為什么會有重影啊?
南妄先是眨了眨眼睛,隨后閉上雙眼,用手揉了半天,再睜開。
眼前的畫面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依然是匪夷所思的重影。
雪白的符紙上,有一枚黑色的符字,那符字非常扭曲,像是文字和圖案的結合,而緊貼著那符字的,是一道灰色的重影。
重影有一小部分和符字完全貼合,其他部分卻又和符字有很大的偏差。
不止是一張符紙如此,而是每一張圖紙都是如此。
這種情況看著就像是上小學時候學寫字,學生寫完交上去的作業本上,被老師留下了批改的痕跡。
而那灰色的部分,仿佛就是老師批注的“正確的寫法”似的。
“五師妹你這……”
南妄本來想問靈枝為什么要把符咒畫得這么奇怪,但在問出口的瞬間,他突然靈光一現,拿出了一面鏡子。
在靈枝莫名其妙的目光中,南妄拿鏡子對著符咒,看了一眼鏡子中的鏡像。
鏡像中的符咒上,只有那道黑色的符字,沒有灰色的那部分重影。
南妄:“……”
靈枝問道:“四師兄,你這是?”
南妄:“不,沒什么,我最近眼睛不太好,看東西好像不太正常,所以……”
“怎么會這樣,什么時候開始的?”一聽這話,靈枝頓時急了:“四師兄你怎么了,你的眼睛有什么問題,你……”
“沒沒沒,我就這么一說,其實沒什么問題,真的。”
南妄趕緊阻止靈枝胡思亂想,并轉移話題道:
“對了五師妹,你知道青河嗎,就是上一任第四真傳,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青河師兄在宗門內的時候,我還不能化形,只有模模糊糊的感覺,我覺得……他應該是個很好的人。”
回憶起曾經的往事,靈枝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種恬靜的笑容。
“他經常會來我這兒閑逛,和我分享一些奇聞逸事,不過我也聽不懂就是了,但是后來有一天,他突然就不見了。”
南妄立刻問道:“發生了什么?”
靈枝搖搖頭:“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我問過大師姐她們,但是大師姐似乎也不清楚青河師兄的事,只說是失蹤了。”
南妄驚了,這和他聽說過的“第四真傳死于秘境”的傳聞可不一樣啊。
“失蹤?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失蹤的?”
靈枝依然搖搖頭:“我也不知道說什么時候,非要追溯的話,那都是上百年前發生的事了,等到我化形的時候,青河師兄失蹤已經很久很久,符宗也已經徹底沒落了。”
“原來如此。”
南妄失望地點了點頭。
靈枝沉默片刻,突然說道:“但是……”
南妄:“什么?”
靈枝垂下眼眸,狀若沉思。
很快,她便下定了決心:
“但是,青河師兄在無數的黃蟬花中一眼就選中了我,他在百年前,就已經知道我是七竅玲瓏心下一任的主人了。”
“青河師兄或許有辦法……知曉未來之事。”
第073章 百廢待興的符宗
“什么?知曉未來的事!那他也太牛逼了吧!”
南妄露出一副欽佩的神色, 仿佛什么都沒意識到似的。
靈枝觀察了南妄一會兒,發現他看上去好像并沒有掩飾什么的意思,不禁詫異了起來:
“師兄你, 你, 你有沒有發現……我是說,既然掌門仙尊選師兄做第四真傳,或許, 或許師兄也能像青河師兄那樣, 知曉一些未來的事呢?”
“我?我哪能知道未來的事啊, 我要是有這本事就好了, 我要是有這本事, 你當時去仙狐秘境,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要阻止你啊!”
南妄理所當然地說道。
靈枝:“……”
靈枝張著嘴陷入沉默,半晌后憋紅了一張小臉, 咬牙切齒道:
“都說天機不可泄露,泄露天機的人會付出巨大的代價, 我有時候都不敢在師兄面前多說什么, 生怕讓師兄受到天罰呢。”
“你這完全多慮了, 我哪有受天罰的本事,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天機啊!別說天機了,我就連……就連下一張牌出什么能贏都不知道!”
南妄隨手拿起剛才收拾東西時放在一邊的撲克牌,一把丟在桌上。
撲克牌迅速散開,亂成一團。
靈枝:“……”
靈枝:“師兄你慢慢收拾東西吧, 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明天我再來陪你搬家。”
南妄感激道:“好好好, 五師妹你真是太好了!等搬完了家,我給你做大餐吃!”
他不知道的是, 靈枝一出門就找了塊相對平坦的地面,啪嘰一腳跺了上去。
啪嘰。
——四師兄大壞蛋,說謊不眨眼!
啪嘰。
——四師兄大笨蛋,心聲泄露了都不知道!
啪嘰。
——四師兄……算了,四師兄這樣就好,剩下的她會想辦法的!
……
第二日,便是南妄的搬家日了。
杜雪泠帶著劍宗兩名弟子同來,兩名弟子身材高大,老實憨厚,一看就是干活的好手。
不僅如此,杜雪泠還給南妄送來了一名干將,正是南妄也非常熟悉的谷山時師兄。
杜雪泠道:“谷師弟在忙中原秘境的事,暫時還沒有回宗,不過我已發出信鳥告知他此事,等他回宗后,他會直接來你的符宗幫忙,平日里不管有什么有事,你都可以和他商量。”
南妄點頭如搗蒜,對于谷山時師兄來幫他的忙,他無比感激,但是對于杜雪泠將符宗形容為“他的符宗”,南妄不禁有些……后背發涼。
祝天闕有別的事要辦,今天來不了,但是托杜雪泠帶了“對四師弟大有用處的寶貝”來,至于寶貝是什么——
杜雪泠賣了個關子,說是等進山了再說。
代表法宗出面的人是顏槐,至于楚松屏嘛……顏槐把他關住了,不讓他來。
符宗的群鶴山上埋葬的秘密比楚松屏的年紀都多,這要是一不小心被楚松屏發現點什么不該發現的事……顏槐實在是不能承受那樣的結果,所以干脆快刀斬亂麻,提前扣下楚松屏,讓大家都能松口氣。
顏槐不僅來了,而且把自己的信鳥給了南妄,讓南妄有事直接來找他,他在接任法宗長老之前也經常研究制符之術,雖然現在有些生疏了,但最基本的那些符咒還是會畫的。
南妄接信鳥的動作已經很熟練了。
他發現,信鳥其實有點類似于現代的名片,送出去了,就代表認可對方,愿意提點對方。
只是按理說名片這樣東西應該是互相送的才對,他至今都還沒有自己的信鳥,只能收,不能送,實在是有點不應該。
把顏槐的信鳥放入儲物袋的時候,南妄心中已經在盤算著如何讓五師妹幫忙、為他煉制幾只屬于自己的信鳥了。
戰沉明他們全宗都是干苦力活的倒霉蛋,實在是派不出弟子來幫外宗干活,只有戰沉明自己的行動還算自由,可以來幫南妄起陣。
靈枝自然也來了,要說忙,她大概是現場最忙的人之一,忙碌程度不亞于杜雪泠,因為她已經不是曾經的五師妹了,而是器宗新的首座,在器宗沒有長老的情況下,她還需要擔任長老的職責,負責器宗上上下下的事宜。
如今她剛剛接手器宗,諸事不順,但她一點都不急,天大地大,師兄的事最大,至于器宗那些向來踩高捧低的師弟師妹……等她有時間了再一個一個收拾過來就是了。
除此之外,南妄的兩位小伙伴也來了。
一群人有的御劍,有的乘著仙鶴,浩浩蕩蕩地前往符宗,場面那叫一個熱鬧非凡。
能有這么多人來幫忙,南妄心中還是非常高興的。
只是高興之余,南妄不禁困惑,搬個家而已,有必要來這么多人嗎?
南妄的困惑在進入群鶴山之后很快得到了解答。
群鶴山已經廢棄了好幾十年,山峰上雜草叢生,一片狼籍,雖以“群鶴”為名,但放眼望去,仙鶴是沒有的,烏鴉倒是四處都有,叫聲那叫一個難聽。
符宗大殿都已經不是荒蕪的問題了,而是徹底毀了。
一棵不知道從哪里開始長歪的老樹將大殿從中間截斷,頑強的樹枝破開磚瓦泥墻,不斷生長,百年后,抽條的枝丫徹底暴露在陽光之下的時刻,也將整座大殿都吞沒了。
從近處看去,符宗大殿已經和老樹融為一體,不分你我。
南妄在贊嘆生命神奇的同時,為自己未來的工作量捏了一把汗。
大殿整體都需要修繕,甚至有重改的必要,即使修仙之人可以用仙法,短時間內也收拾不出來,杜雪泠安排劍宗的兩位弟子先著手這件事,別的什么都不用管。
符宗有一座供長老辦事的場所叫做鶴樓,依山傍水,環境幽靜,和法宗的攬星樓非常相似。
鶴樓下有一些低矮的屋子,可供弟子們居住,南妄目測了一下,雖然整體比較破敗,但面積很大,收拾一下應該都能用。
他也不急著一口氣吃成個大胖子,先收拾出一間住著,等安定下來后再慢慢處理其他的。
靈枝自告奮勇地為南妄收拾屋子,南妄的兩位小伙伴也不閑著,在南妄挑選的屋子附近找了兩間如火如荼地收拾了起來,他們可是要陪著南妄重建符宗的,任重而道遠。
在此期間,杜雪泠帶著南妄御劍而起,在空中將整個符宗山峰的景色收入眼底的同時,也為南妄介紹符宗一些建筑和洞符的位置。
“……除了這些安全的地方以外,四師兄,你平日一定要小心……”
杜雪泠說著說著,突然沒了聲。
她很小很小的時候,曾經來過符宗,或許她是整個宗門里為數不多的還記得符宗往日輝煌的人。
時隔多年再見,看到這物是人非的景色,一時間有些失神。
說到底,青云門并不差一座符宗山峰,若是有心,每年派些人來修繕一番,不說煥然一新,維持最簡單的整潔干凈,還是能做到的。
如今再想,之所以符宗會被棄置,可能就是因為沒有人希望它有朝一日再被啟用。
符宗重啟,不僅意味著新的第四真傳現世,還意味著上一任第四真傳離世。
“大師姐?”南妄困惑地問道:“你怎么了?”
“沒什么,只是……”
杜雪泠瞬間恢復正常,繼續說道:
“只是符宗的情況錯綜復雜,聽聞在青河執掌的時期里,符宗滿山皆符,外人踏錯一步都能被炸飛,如果你在奇怪的地方發現了一些奇怪的符咒,一定不要擅自處理,先來問過我再說,聽師尊說,他們當年在封山的時候已經掃除了不少隱患,但凡事都有例外,即使仙尊出手,也不能保證沒有遺漏的隱符。”
“我去,這么夸張啊!”南妄驚呆了,害怕地回道:“我記住了,絕對不會亂走的。”
他之前還奇怪青云門為什么非要棄用整座符宗山峰呢,就算長老沒了,弟子走了,山峰不是還在嗎,留著種種靈草不也挺好嗎?
現在知道了,原來是因為到處都是地雷,所以才不得不棄用的。
這上一任第四真傳也太奇葩了吧,把好好的山頭搞成雷區?
南妄怎么都理解不了這奇葩的腦回路。
下一瞬,他的目光被一片土地吸引了。
天啦嚕,那些是耕地嗎?
好多耕地,好肥好肥的耕地。
南妄看著那一片又一片的田地,口水都留下來了。
杜雪泠注意到了南妄的目光,主動解釋道:“符宗的地理位置優越,依山傍水,土地肥沃,這些田地都是安全的,雖然已經棄置多年,但只要打理一番,還是可以正常使用的,四師弟你若是想種些靈藥或是養些靈獸,可以同谷師弟說,谷師弟在劍宗本就是負責這些事務的。”
“好好好,我一定,我一定找,一定找……”
南妄回話時那叫一個心不在焉。
看著這片耕地時,他的心中根本沒有靈藥靈獸,有的只有小豬小牛小羊小鴨小魚,還有各種蔬菜瓜果……
雜役處的田地雖然多,當凡是條件好點的,都被拿去種植靈藥了,南妄用來種菜的田,全都是沒人看得上的劣等土地。
而現在,這么多上等土地,全都空著等他霍霍——
符宗也太棒了吧!
第074章 遲來的金手指
由于整個符宗都是百廢待興的狀態, 每棟建筑派什么用,都由南妄自己說了算。
杜雪泠并沒有剝奪這些權力的意思,即使南妄要住在弟子屋里和小伙伴們混在一起, 她也什么都沒有說。
誰是第四真傳, 符宗就由誰說了算,這才是青云門的規矩。
一群人努力搗騰了幾天后,把鶴樓搗騰了出來。
沒人知道曾經的鶴樓到底是怎樣的結構, 所以只能按照法宗攬星樓的模式來一比一復刻。
復刻成功后, 南妄穿著一身白衣紫領的真傳法袍, 端正地坐上了鶴樓最高處的長老席, 風光霽月的模樣把座下眾人都給看呆了。
羅許佑嘖嘖稱奇道:“你別說, 你還真別說……”
袁鶴道:“南兄確實是長得好。”
劍宗兩名弟子也連連點頭,想說的話盡在不言中。
南妄的莊重只維持片刻就破了功,這位置太過居高臨下, 他坐著總覺得心里慌得很。
“行了行了,今日我們也忙得差不多了, 走走走, 去我屋里論道!”
為了慶賀符宗重建, 各個分宗都送來了賀禮。
這些賀禮應該算是符宗的共有物,不能進南妄的私庫,于是南妄找了一個閑置的洞府來當庫房用。
大部分東西都進了庫房,少部分庫房堆不下的,儲物戒的空間也容納不下, 只能暫時堆在南妄屋子外的院子里。
這些放在外面能搶破頭的好東西, 到底該如何分配、如何使用, 現在的南妄還沒有頭緒。
不過唯有一樣,南妄非常清楚要怎么用, 并且每日都拿出來用,用得不亦樂乎。
作為器宗代表的靈枝送來的——自動麻將桌。
麻將牌嘩啦啦作響,為南妄以及一眾幫工的艱苦的開荒之旅增添了不少樂趣。
羅許佑和袁鶴倒也算了,他們好歹是從撲克牌桌上過來的,對南妄在吃喝玩樂上的絕佳天賦清楚得很,但那兩個劍宗弟子就不一樣了。
他們從小在青云門長大,早把劍宗艱苦卓越的修煉當成了日常,如今見了這麻將桌,那叫一個驚為天人,原地開智,一個個都嚎叫著要從劍宗轉到器宗來,要不是師承不能輕易改變,他們可能都想直接稱南妄為師尊了。
南妄被嚇得原地求饒,讓他們千萬不能再提這事,他還想多活幾年,不想被雪琉璃砍成碎片。
好消息是,杜雪泠也確實沒閑工夫管他的小動作。
最近青云門內部調整太多,又是符宗從零重建,又是器宗改朝換代,不僅是青云門內部人心晃動,外部也有不少打探的目光,杜雪泠作為大師姐,需要處理的事宜頓時多了起來,一時半會兒的根本抽不出手去關注南妄的情況。
也正是如此,杜雪泠才會把谷山時留給南妄。
谷山時大約是南妄接手符宗的半月后回宗的。
他前腳剛剛去杜雪泠那兒匯報完秘境的情況,后腳立刻去南妄這里報道了。
谷山時也不玩虛的,上來就開始規劃建宗事宜,有條不紊地為眾人分派了工作。
雖然他修為一般,但管理頭腦超絕,曾以一己之力把偌大的劍宗打理得井井有條,光是聽到他的名字,就已經足夠讓弟子們都對符宗未來的發展充滿期待了。
等到符宗的日子差不多安定了一些后,南妄終于開始干正事了。
所謂的正事,自然是制符。
這段時間里,南妄除了每天收拾這里收拾那里以外,空余的時間里,他一直在思考自己未來的路要怎么走。
事情雖然連著來,一件接著一件,讓他目不暇接,但是核心卻很簡單——
掌門仙尊找不回來,他就絕無可能卸任第四真傳。
如今符宗已經進入了重建的流程,開弓沒有回頭箭,這第四真傳兼符宗長老,他是想干也得干,不想干,也得干。
就算不為了他自己,為了糯糯,他也得咬牙干下去。
能干成什么樣,他自己也不清楚,但是不戰而敗,確實不是他的風格。
既然要干,那學習制符就迫在眉睫了。
修仙界的技法很多時候可以獨立修為而存在,最經典的例子,就是楚松屏。
雖然楚松屏修為不高,但他那一手煉丹絕活,足以贏得所有人的尊重。
就算現在讓楚松屏接任丹宗長老,整個門派的弟子也都必定心服口服。
對于南妄來說,他知道自己大概率做不到楚松屏那樣絕世無雙,但是他愿意試試,他也必須試試。
祝天闕托杜雪泠帶給南妄的“好東西”,正是質量上乘的符紙、符筆和符墨,數量極其可觀,要是真金白銀去買,起碼得花半條靈礦才行。
同樣的資源,用在培養修士上,足以將一個剛入門的修士培養到煉氣高層,然而,對于一個符修而言,這些東西卻遠遠不算多。
要畫成一張符咒,起碼要畫廢百張符紙,要正兒八經培養出一名符修來,消耗的資源恐怕十條靈礦不止。
靈枝畫了好幾天,最后也就給南妄送來了三張成品符,不是她不想繼續畫,是她手上的符紙已經全部用完了。
整個青云門里,不說天賦如何,就說在資源這塊有辦法問鼎符修的,恐怕也就只有家族資源深不見底的祝天闕了。
好消息是,祝天闕還托杜雪泠帶了話,說是如果南妄資源不夠,可以隨時來找他,他定傾囊相助。
有這句話,南妄畫起符來都安心了不少。
南妄挑了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又找了個離鶴樓最遠的洞府,收拾一番后,便如火如荼地畫起了符。
安諾原本懶洋洋地趴在一邊曬肚子,看見南妄拿起符筆的瞬間,頓時來了精神,探出一只兔兔頭,看南妄動筆。
南妄手上的符咒玉簡不少,杜雪泠和靈枝把能找到的所有符咒玉簡都給他送來了,甚至還有紙質版的孤本,南妄也不挑,隨手選了一本當做范本,從最簡單的引火符開始畫起。
動筆前,南妄做好了先失敗個一千多張的打算,然而,他沒想到的是,他的第一張符,居然成功了。
一張薄如蟬翼的引火符落在南妄手中,靈氣在符上緩緩運轉,代表著這確實是一張可以被驅動的引火符。
南妄沉默了一會兒,果斷將靈氣注入其中。
他也不是什么經驗豐富的符修,一張符咒到底成沒成功,光看符咒本身他可看不出來,還是得用了才知道。
下一秒,兇猛的火焰自符咒中竄出三米高,直擊洞府頂端,燒出一個大坑來。
“我去……”
南妄驚呆了。
安諾道:“嘰嘰嘰。”
不錯啊,還挺厲害的。
“不是,這不是厲不厲害的問題了,這這這……這該不是……”
南妄整個人都站起來了,茫然又激動地喊道:
“該不會是我的金手指吧!?”
“嘰嘰嘰?”
什么叫金手指?
“金手指就是……就是掛,就是bug,我現在嚴重懷疑,我這么多年之所以一直不順利,就是因為青云門不教制符術。”
南妄又坐了下來,再次拿起了符筆。
一次的成功不能說明什么,他必須要多印證幾次,才能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制符天才。
引火符、引水符、遁地符、防御符……南妄一張又一張不知疲憊地畫了起來。
雖然也有失敗的情況,但是九成九的時候都能成功。
每一張符咒,都是南妄從玉簡上看來的,每一張符咒,在進入之前,南妄都從未見過,也從未畫過。
但是,很順利,非常順利。
摞的好高的符紙轉眼就被用盡,符筆寫壞了好幾根,符墨也漸漸用空,只剩最后一層底。
原本只存在于玉簡中的符咒一張接著一張問世,從最簡單的基礎符咒,到中級符咒,到高級……
高級的南妄就畫不出來了。
他的靈力不夠用了。
靈力抽干的感覺就和三天不睡覺一樣,整個人會疲憊到極點,也難受到極點。
南妄拼盡最后一點力氣,從儲物袋里取出了補氣丹,吞了一粒下去。
隨著丹田內的靈氣漸漸充盈,南妄總算是緩過氣來了。
只是,反復抽干靈氣的行為非常危險,即使現在靈氣回上來了,南妄也不能勇氣繼續畫符了,必須先調養生息一番。
南妄一邊rua安諾回血,一邊拿起自己剛才的成果翻看了起來。
符咒數量之多,類型之廣,令他自己都震撼不已。
原著中有提過,魔教之中有不少擅制符的教派,而即使是最有天賦的符修,一種符咒也需要練上幾年才能熟練掌握。
然而此刻,南妄幾乎把半本玉簡都畫完了,每一張都是不同的符咒,每一張都非常成功。
安諾驚嘆道:“嘰嘰嘰。”
你還挺有畫符的天賦的嘛,看來掌門仙尊沒有看錯人啊。
南妄怔怔道:“不,我不是能畫出來,我是……能看見。”
他能看見“正確”的符字應該在何處落筆,他能一筆過后,看見下一筆的位置。
他一直都沒搞懂自己的眼睛看見的重影是什么,直到此刻,這個問題終于有了答案。
他看見的是符咒。
或者說,是符咒應有的形態。
第075章 渴望
在發現金手指的真身的同時, 南妄總算是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安諾身上的黑色鎖鏈狀紋路是什么了。
那是一種符咒,一種除了他南妄以外,其他人都看不見的符咒。
別說其他人看不見了, 就連安諾自己都看不見。
南妄攔腰抱起安諾, 認真地問道:“糯糯,你知不知道自己身上貼著符?”
“嘰嘰嘰?”
有嗎?
安諾扭著屁股抬起jiojio看了看,困惑道:“嘰?嘰嘰嘰?”
沒有啊?是我在哪里沾到的嗎?你看見了就幫我撕下來嘛。
“……沒有, 是我看錯了。”
南妄揉揉安諾的腦袋, 撤回了自己的話。
他沒覺得安諾有什么不對, 安諾之前一直都好好的, 突然之間變成了這樣……不管怎么想, 這都不是安諾的問題,而是仙尊的問題。
都是掌門仙尊把安諾害成這樣的。
現在仙尊行蹤不明,他就算想了解安諾的情況, 也沒有了解的渠道。
還是這突如其來的金手指,讓南妄知道了安諾身上的滾動黑字是一種符咒。
于是他一邊調整靈氣, 一邊翻找玉簡, 試圖找出對應的符咒效果。
如果能查清楚安諾身上的符咒到底是什么, 說不定還能順勢推理出仙尊的去處呢。
所有的玉簡都翻過一遍后,南妄緩緩嘆了口氣。
所有的玉簡里都沒有記載安諾身上的這種奇特的符咒。
別說完全一樣的了,就連形狀接近的都沒有。
事情果然沒有這么簡單啊……
“嘰嘰嘰。”
你符咒畫得還挺好的,說不定還真適合做個符修。
絲毫沒有危機感的安諾蹬著一雙兔兔腿踩在南妄手腕上,小腦袋依戀地蹭蹭南妄的胸膛。
“你還真別說, 我要是早點發現我有這本事, 我也不至于在雜役處蹉跎那么多年了。”
南妄有一搭沒一搭地擼著兔兔, 心不在焉道:
“不過這也怪不得其他人,青云門本來就沒人擅長制符術, 別說青云門了,整個仙界都沒有多少人擅長制符的,倒是魔界有不少門派擅長制符。
“我要是真想鉆研此道,留在青云門里,貌似行不通啊……”
……
三天后,南妄迎來了修煉至今的第一次閉關。
整整一個月,他一步都沒有踏出過符宗洞府。
每天做的事就是畫符,驅動,補充靈氣,然后繼續畫符。
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南妄本來還可以繼續閉關閉下去,不得不出關的原因,是他把祝天闕送給他的所有符紙全部都畫完了。
說到這里,不得不提一嘴楚松屏的丹藥。
畫符對靈氣的消耗很大,而補充靈氣有很多方法,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能通過自然吐息吸收外界靈氣,只是這種方式效率太低,要論最快的辦法,無疑還是丹藥。
一個月的時間,符紙全部畫完,楚松屏給的凝氣丹和補氣丹卻還剩很多很多,根本用不完。
——這就是青云門二師兄的含金量。
——這就是青云門丹仙的含金量。
不過,雖然說楚松屏的丹藥確實質量超絕,但祝天闕的家族底蘊同樣不可小覷,他送來的符紙數量非常多,正常用肯定是用不完的,之所以消耗得這么快,還是因為失敗率太高。
中級符咒還好,從高級符咒開始,失敗率那叫一個指數級飆升。
雖然南妄能看見符字下一步的位置,但高級符咒的符字結構無比復雜,一筆下去會延伸出好幾筆,就算眼睛能跟上,手也跟不上。
不過失敗并不可怕,只要能成功就行,能成功一次,就能成功第二次,成功的次數多了,就變成了唯手熟爾的功夫,多練就行。
而且,南妄給自己定義的“失敗”,和普通意義上的畫符失敗還不一樣。
凡是無法用最低限度的靈氣驅動的符咒,就算畫成了,在他這兒也算失敗。
在他看來,符咒就是一種特殊的施法方式,如果要用上大量靈氣才能驅動一張符咒,那么這張符咒在實戰中就根本拿不出手。
如果驅動符咒需要的靈氣比直接使用法術還要多,那為什么不直接使用法術呢?
當然了,學習法術的難度遠遠高于驅符,對于那些學不會高深法術的修士而言,他們沒有其他選擇,只能通過符咒走捷徑。
曾經的南妄也是這樣的修士,不僅修為落后,其他技藝也一點都跟不上,不會煉丹,不會煉器,不會畫陣,就連學個術法課都能睡得天昏地暗。
但是,現在的南妄不同了。
他對自己的要求,從“先學會制符再說”變成了“用最小的代價,驅動最高級的符咒”。
進展順利的制符術在南妄心中燃起了一種渴望,一種……對于力量的渴望。
這種渴望并非南妄才有,任何一個踏上修仙之路的修士,都擁有著同樣的渴望。
如果說修士修仙單單只是為了提升修為,那從一開始就不該碰器、法、丹、陣、符等特殊技藝。
凡是在技藝上有所建樹的修士,在修為上必定是要落后一些的。
劍修的修煉方式以心法為主,劍術為輔,劍術水平跟著修為一起上漲,所以整個青云門修為最高的修士全都集中在劍宗。
但是,擅長特殊技藝的修士,即使修為落后,也能憑借技藝做到高階修士才能做的事。
楚松屏可以同時使用所有屬性的法術,宗門內無人可以不避其鋒芒、靈枝在關鍵時刻血淬千花鈴保下自身神識,皆是這個道理。
同樣的,如果他南妄真能在制符一道上有所建樹……未必不能彎道超車,走出屬于自己的道路來。
只是,符修這條路并沒有那么好走。
就算南妄的制符天賦再怎么高,他也不可能憑空畫出符來。
南妄也不是傳說中的伸手黨,符紙用完后,他的第一反應是自己去買。
然而,當他打聽到了符紙的價格后,他就立刻放棄了這個念頭。
一張上等符紙,需要一塊中品靈石,十張就是一塊上品靈石,一支普通的符筆,需要五塊中品靈石,用不了幾次就壞了。
就算是下等符紙也不便宜,一張需要一塊下品靈石,而且下等符紙無法繪制復雜的高級符字,對現在的南妄而言,買了也是白買。
問題來了,南妄在閉關的一個月里,花掉了多少張上等符紙呢?
十萬張。
不算符墨和符筆,光是符紙,南妄就用掉了一萬塊上品靈石。
同樣的資源,投入到煉丹或是煉器中,獲得的成果是制符的數倍有余。
這么大的消耗量,靠南妄自己根本就無以為繼。
南妄又進一步打聽了一番,之所以符咒的原材料價格這么高,是因為修仙界的符修太少,市場小,所以單價高。
相對的,魔教的符修就比較多,要從魔教走私符紙,價格要低得多,但是要冒著被逮住的風險……以南妄現在的閱歷和人脈,他暫時還操作不了這么高難度的事。
南妄實在是無可奈何,只能寫信向大師兄求助。
好消息是,祝天闕的回信很快就來了,邀請南妄去自己的住所一聚。
看那回信中的措辭,應該是愿意資助南妄一番的意思。
南妄大喜過望,立馬搓著手手趕往劍宗,去的時候還捎帶上了他畫成符里最好的幾張。
少是少了點,但,但禮輕情意重嘛。
大師兄應該不會嫌棄的。
……
這不是南妄第一次進入劍宗,但卻是他第一次前往祝天闕的住處。
杜雪泠的宅邸是南妄來得比較多的地方,這也導致了南妄對劍宗形成了某種固有印象,默認祝天闕的宅邸也和杜雪泠的宅邸差不多“豪華”。
這種觀念,今日就被打破了。
祝天闕家族底蘊深厚這件事,青云門上上下下都清楚,但是,他的家族底蘊到底深厚到什么地步,知道的人就不多了。
事實上,祝天闕的宅邸,甚至已經完全超脫了“宅邸”的概念,而是一座小鎮。
說小鎮都委屈了它,那簡直就是硬生生在荒蕪肅靜的雪地中鑲入的大唐不夜城。
燈光連綿起伏,四處張燈結彩,無數紙人偶化身侍女模樣站成兩排,有劍宗弟子遠遠地在門口等著南妄,為他引路。
南妄坐在仙鶴身上看見這座不夜城的時候,有那么一瞬間還以為自己看見了海市蜃樓。
落地之后,那種虛幻的感覺不僅沒有減弱,反而更加強烈了。
不夜城里到處都是紙人偶,有些如行商走販,有些如黃發垂髫,各司其職,仿佛一座真正的小鎮一般,所有的紙人偶雖然都只能執行簡單的動作,但即使是這樣,也需要大量的靈氣供給才行。
在完全憑主觀腦測的情況下,南妄都覺得這座小鎮運轉一天需要的靈石,恐怕就夠他畫一個月的符了。
本來以為大師姐已經夠有錢了,沒想到和祝天闕一比,大師姐簡直就是赤貧啊!
小鎮很大,初來乍到的人大概率會迷路,但是,迷路歸迷路,不管怎樣,南妄也能一眼就找到祝天闕的住處——
顯然就是那座位于小鎮中央的凌霄寶殿。
第076章 大師兄帶帶我
佛門到底是個什么組織, 為什么這么有錢啊?
走在不夜城里的南妄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真不能怪他大驚小怪,任何一個人第一次見到這座不夜城,都會產生和他一樣的想法。
這都不是劉姥姥逛大觀園了, 而是貧民上天庭啊!
在劍宗弟子的帶領下, 南妄進入凌霄寶殿,隨后一路往上走去。
從樓梯的欄桿往下望去,整座不夜城盡收眼底。
入目所及一片燈火闌珊, 紙人偶們踏著漫天星光載歌載舞, 景色怡人, 不似人間。
南妄心中的“臥槽”全程就沒停過。
祝天闕在最高處的房間里等著南妄。
他身旁兩側站著兩位紙人偶, 分別端著靈茶靈果侍候著, 面前還站著一群紙人偶在跳舞。
都說祝天闕身懷佛骨,是佛門圣子,但是眼下這場面……比起清冷佛子, 看上去更像是凡間富可敵國的王侯。
見南妄到了,祝天闕揮揮手, 紙人偶們便無聲無息地退了下去。
帶路的弟子也同時離去, 順便把門給帶上了。
南妄小心翼翼地貼著墻站, 生怕弄臟了地面上價值不菲的地毯:
“大,大師兄……”
“你的來意我已知曉。”
祝天闕半倚在榻上,淡然地說道:
“我這兒別的沒有,靈石多得很,你先拿十萬去應急, 就是高級符紙購買不易, 青云門的存量也不多, 你要的數量太大,一時半會兒的也買不到,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已經通知各大商行為你統一調貨了,等貨到了,我就差人給你送去。”
“!!!”
這話把南妄都聽傻了。
他能想到大師兄會幫忙,但是萬萬沒想到大師兄給力到這個地步。
要不是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世,他簡直都要懷疑自己有沒有可能是大師兄流落在外的親兒子了!
南妄顫聲道:“大師兄,這,這怎么好意思……”
祝天闕道:“你對我有恩,這些小事,無足掛齒。”
南妄:“?”
等一下,他什么時候對大師兄有恩了?
他接觸大師兄的時間,還不如接觸二師兄來得多吧?
就在南妄苦思冥想的時候,祝天闕自己提起了當年的事:“那日在大殿,我不慎著了妖女的道,若不是你助我,我還不知會怎樣呢……”
南妄:“!”
竟然說的是這件事!
當年的一扶之恩,大師兄居然能記到今天。
真是、真是匪夷所思,不不不,真是赤子心性啊!
南妄感動得熱淚盈眶。
祝天闕又道:“你還有什么想要的,可以一并說出來,正好我一起安排。”
南妄過于激動,一時間腦子一熱,竟想到了自己臥底青云門的目的:
“說到這個,大師兄,我一直有一本心法想問問您,若是您有的話,咳咳,沒有的話也沒關系……”
祝天闕大度道:“你開口便是,只要我有,我一定給你,就算我沒有,我也可以派人替你去打探一番。”
南妄突然又心虛了起來,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他問秘籍并非是真要拿去給合歡宗,只是確實好奇,究竟是什么特別的心法才讓合歡宗如此念念不忘。
如果那本心法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他拿到手后及時銷毀,也算幫青云門鏟除了一樁禍事。
只是坦蕩也是他,愧疚也是他,臥底的身份永遠縈繞在他心頭,如噎在喉,有苦難言。
南妄猶豫了半天,終于開口道:“那心法名為,窮、窮奇化勁法。”
祝天闕道:“哦,我有印象,是從魔教那兒收繳來的吧。”
一聽魔教二字,南妄的腿都開始打顫了:“這,這我也不是很清楚……”
祝天闕皺眉道:“魔教的心法一般收來之后當場就燒了,防止有弟子不小心撿到了、練出事。”
南妄頓時松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不是,我的意思是,沒了也沒什么,我就隨口一問。”
祝天闕突然話鋒一轉,說道:“既然是你要,我建議你去問問你大師姐。”
南妄:“不是燒了嗎?”
祝天闕一點都不遮掩,坦白道:“收繳來的魔族心法和劍法在焚燒之前會讓你大師姐先過過目,若那心法確實有特別之處,你大師姐過目后,便會順便記在心中,你讓她謄抄給你便是了。”
南妄:“……”
大師姐也太強了吧!
祝天闕又道:“對了,你既然要鉆研制符術,未來必然要去魔教走一遭,臨走前記得多問你大師姐討要些魔族秘法,萬一出了意外,這些秘法說不定能救你一命。”
南妄:“……”
這還怎么聊,底褲都被扒穿了。
他還什么都沒說呢,祝天闕就已經把他摸得透透的了。
怎么說呢,原來大師兄只是單純,不是真的蠢啊!
南妄的心情就和坐過山車似的,一會兒覺得自己真不是人,大師兄對他這么好,他卻不能以真心相待,一會兒又覺得青云門對待魔教中人的態度貌似還挺和藹的,沒有那么喊打喊殺。
其他門派怎么樣不知道,起碼在對待魔教中人這一點上,青云門妥妥的是個中立派,就算真的抓到了魔教臥底,恐怕也不會真的下死手……
大概不會。
……希望不會。
過了片刻,南妄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從懷里掏出了幾張他煉制好的符咒,局促地遞給祝天闕。
“大師兄,這是我這幾天的成果,一點心意,不成敬意,您要是用得上最好,要是用不上,您可以用來墊墊桌子之類的……”
“!”
祝天闕見了符咒,立馬從榻上翻了下來,一把奪過南妄手中的符咒,仔仔細細地觀察了起來。
態度之認真,表情之嚴肅,再次把南妄看傻了。
南妄慌張道:“我,我剛上手兩天,可能也不太懂,就隨手煉了點,要是有什么不對的地方,您可以教教我……”
祝天闕每一張符咒都看過后,正色道:“四師弟,你這天賦可真不一般啊!只用這些材料就能煉出五張上等符咒,起碼是高階符修的水平!”
“啊?大師兄你過譽了。”
南妄憨憨地摸了摸后腦勺,對祝天闕的夸贊著實沒什么實感。
他煉成的其實還不止這五張符咒,只是其他都是些中下級符,他覺得大師兄一定看不上眼,所以就沒拿過來。
就這五張高級符咒,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價值幾何,送給大師兄真就圖一個禮輕情意重。
祝天闕搖搖頭,神色嚴肅地告知南妄這些符咒的價值:“五十年前的青蛇秘境,屠戮我青云門一十二名弟子,若是當年就有這些符咒,那一十二名弟子,便能平安從秘境歸來吧。”
“……我去,這么厲害嗎?”
南妄頓時也認真了一些。
雖然平日里師兄師姐們都對他很好,但他也很清楚,自己實力太差,只能被動地做索取的那一方,所以從未想過能為宗門做些什么。
如今祝天闕這么一說,倒是激起了南妄心中的責任感來。
“大師兄,我有個問題,若是符咒真的這么好用,為什么大家平日里不隨身備幾張符咒保命呢?”
“符咒價值太高,并非人人可用,而且市面上的符咒大多是魔符,若是使用不當,輕則修為倒退,重則走火入魔,從此無緣仙途,況且,唯有低階修士才需要符咒保命,高階修士還是以使用法器或是法術為主。”
南妄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簡單來說還是性價比的問題,與其花費靈石去搞一次性的符咒,不如去搞可以多次使用的法器,或是干脆掌握一門傍身的法術。
“你這些符咒有價無市,但不好出手,因為修仙界對于符修的保護遠遠不如丹修和器修。”
南妄還沒回過神來呢,祝天闕已經為他考慮好下一步了:
“不過,你可以送到我這兒來匿名寄賣,我不收你寄賣費,扣去成本,直接將賣出的靈石打到你的‘天宮’牌上,這樣可好?”
南妄一愣;“什么天宮牌?”
祝天闕也一愣,隨即拿出一枚令牌,遞給南妄:
“既然如此,這塊‘天宮’牌送予你,里面本就有一些靈石,不夠可以透支,若是你出門歷練靈石不夠,可以去各地的天宮錢莊支取,只要一次性的數額不是太高,都可以直接拿到。”
“……等等,天宮錢莊?”
南妄終于反應過來了。
他知道天宮錢莊,凡是修仙之人,沒道理不知道天宮錢莊。
修仙界里,凡是需要用到大額靈石票據的時候,契書的抬頭就寫著“天宮”二字。
不僅如此,“天宮”二字還會出現在各大典當行、鏢局、賭場、酒樓以及其他一些娛樂場所上。
把“天宮”說成修仙界最大的財團都不為過。
南妄這下明白了,全明白了。
怪不得祝天闕這么有錢呢。
什么佛門魔門的,那根本不重要。
感情青云門大師兄祝天闕,就是“天宮”的少東家!
半個修仙界的靈石,全都被“天宮”用來托舉少東家進修了。
祝天闕從不需要青云門,相反的,是青云門需要祝天闕。
南妄曾經還很疑惑,為什么自從他在青云門里,從沒見過“天宮”的票據,現在他知道了,感情是為了避嫌!
杜雪泠寧愿用儲物袋裝滿滿一袋的靈石,也不愿意把靈石存到“天宮”里去,換一張薄薄的票據。
搞了半天,原來是私人恩怨!
南妄還在愣神的時間里,祝天闕還在輸出:
“四師弟,以后你有什么需要,盡管來找我,我要是有,一定給你,我要是沒有,也會派人給你去打聽,多打聽幾番,總是能找到的。”
“……多,多謝大師兄,大師兄的恩情,南妄銘記在心……”
南妄一邊懷疑人生一邊離開凌霄殿的時候,祝天闕正靠在榻上思考。
他想:
四師弟難得拜托他找一本《窮奇化勁法》,他若是找不到,豈不是顯得他說話言過其實,過于夸大?
雖說《窮奇化勁法》確實燒了,但是誰又能保證當初燒的就是原本呢?
修仙界拓本那么容易,拓本沒了,原本還流落在外,也不奇怪嘛。
這么一想,祝天闕頓時來了精神,他抬抬手,寫出一封密信,交給一只信鳥。
信鳥穿金戴銀,極其鮮艷,仿佛是為了告訴所有人這是天宮的信鳥,誰敢攔,就是與整個天宮為敵。
信鳥叼上迷信,振翅高飛,轉眼間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077章 杜雙煙卷土重來
在祝天闕的支援下, 南妄短時間內是不缺制符的材料了。
無比龐大的資源托舉下,制符一途天然的弊端顯得無關緊要了起來。
沒了壞處,剩下的, 就全是好處。
夜深人靜的時候, 南妄自己也分析過一番,如果他沒有祝天闕的幫助,單單只靠自己的制符天賦, 能走多遠。
答案很容易想, 根本走不遠。
先不論他的符咒能不能賣出去, 就算賣出去了, 換回來的靈石, 也不一定能夠讓他收支平衡。
修真界人人都知道楚松屏擅煉丹,尤其是九轉還魂丹,所以但凡遇到需要救命的事, 就會求到楚松屏那里去。
這時候,若是有個其他人說自己也會煉九轉還魂丹, 又會有多少修士放棄楚松屏而轉投新人的懷抱呢?
救人可是爭分奪秒不容有差的事, 找楚松屏, 只要能說服他煉丹,就百分百能把人救回來,但如果找別人,萬一失敗了呢,萬一耽誤了呢?
符咒同樣如此。
想要拓展銷路, 需要先打出名氣, 而隨著名氣的增加, 風險也同樣會增加。
以南妄現在的閱歷和背景,想完全靠自己起家, 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成就南妄的制符之路的,并非南妄自己,而是祝天闕以及祝天闕背后的“天宮”。
南妄也不指望有朝一日能報答大師兄的恩情了,只希望自己能在制符一途上做出些成就來。
這么多靈石投下去,最起碼得回本吧。
……
南妄這邊畫符畫得昏天黑地的時候,靈枝那里同樣忙得不行。
符宗是百廢俱興的狀態,本來也什么都沒有,南妄自己鞭策自己,想努力就努力,累了也能歇幾天,沒人會置喙。
靈枝就不同了,器宗本是正常運轉的宗門,如今突然改朝換代,需要處理的問題多到不行,無數雙眼睛盯著靈枝的一舉一動,無數種聲音在質疑尚且年幼的七竅玲瓏心是否有能力執掌器宗。
接管符宗后,南妄一直想拜托靈枝幫他做幾只屬于他自己的信鳥。
雖說信鳥只要有一只就夠用了,但就從實際的使用方式來看,這玩意的性質有點像名片,互相送一送,表達一種認可。
南妄名片收得不少,送出去卻沒有,次數多了,他自己也意識到不對了。
由于靈枝確實太忙,南妄跑了好幾次都跑空了,只能將計劃往后推了推,準備等器宗安定下來了再說。
所以,突然收到靈枝來信的時候,南妄整個人都是茫然的。
信上就七個字——
有熱鬧,器宗,速來。
從那龍飛鳳舞的字跡可以判斷,靈枝在寫下這封信的時候一定非常匆忙。
南妄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是好事是壞事,不過還是立刻動身了。
五師妹叫他,不管怎么說都是要給面子的。
等南妄趕到器宗的時候,器宗已經里三層外三層地圍滿了人。
南妄把仙鶴停在入口處,在腳上貼了一張神行符,幾步便跑到了地方。
神行符雖然只是低級符咒,但是用途非常廣泛,尤其是在不適合御劍或是使用仙鶴的場合,神行符的使用體驗那不是一般的好。
人群把器宗廣場的入口圍得水泄不通,南妄往身上貼了張強身符,隨后努力往人群里擠,同時四處張望,尋找他認識的人。
很快,南妄就鎖定了目標。
并非靈枝,而是戰沉明。
青云門三師兄不管站在什么地方,都是最鶴立雞群的那一個。
南妄努力擠到戰沉明身邊,詢問道:“五師妹叫我來的,這是怎么了?五師妹人在哪兒呢?”
戰沉明看了南妄一樣,感慨道:“喲,你這特權,都快開到天上去了。”
南妄:“?”
“走走走,帶你去找五師妹。”
戰沉明大手一揮,輕輕松松撥開人群,在擁擠的人流中開拓出一條通道來。
南妄跟在戰沉明身后,滿臉茫然地走進了核心區域。
“讓讓讓讓,這是你們五師姐搖的人。”
戰沉明推人推得坦蕩極了。
他其實早就可以這么做了,之所以不這么做,單純就是因為沒有南妄這個由頭。
大家都是來看熱鬧的,誰也不比誰高貴。
他來得晚,所以他站后排,南妄來得也晚,但是南妄是五師妹搖來的,必須往前站!
戰沉明就這么借著南妄的光,穿過人群,一路走到了靈枝身邊。
“五師妹,你搖的人到了。”
戰沉明把南妄往靈枝身邊一推,自己則如泥鰍一般滑到了杜雪泠那邊去。
靈枝點點頭,對著眼前人說道:“這位是我們青云門新任的符宗長老,你有什么不服的,可以盡管說過他聽。”
南妄:“???”
還沒反應過來呢,耳畔突然傳來一聲慘烈的嚎哭。
“長老大人!您可要給弟子做主啊!當日大師姐欺上瞞下,私自將弟子除名,弟子不敵師姐劍意,只能離宗暫避風頭,如今得知長老們大勝歸來,弟子才敢回宗申冤啊!”
南妄:“……”
哪里來的瘋子?
南妄轉過頭,看見那人樣貌的瞬間,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這人他眼熟得很,赫然就是那個曾被杜雪泠親手除名、并趕出青云門的器宗弟子——杜雙煙!
時隔數月,杜雙煙竟然又回到了青云門。
回來也就算了,還大呼冤枉,說是杜雪泠私自將她除名?
這這這……
南妄開口之前,先四下看了看。
他看見了一臉不忍直視的杜雪泠;站在杜雪泠杜雪泠身后的戰沉明;同樣站在杜雪泠那邊,但是明顯搞不清狀況的祝天闕,以及場上唯一一個有椅子坐的楚松屏。
——那椅子也不知道是哪個拍馬屁的弟子給他搬來的。
——不過楚松屏看著很受用就是了。
除此之外,就沒有了。
一個長老都沒來。
這樣一看,南妄頓時心里有數了。
他轉頭看向杜雙煙,開口道:“當日不是你自己要走的嗎?”
杜雙煙跪伏在地上,哽咽著說道:“弟子只是一時糊涂,被男人迷昏了頭,可是大師姐作為宗門之長,見弟子誤入歧途,卻絲毫不阻攔弟子,私自將弟子除名,難道就沒有一點錯嗎?”
南妄:“……”
這倒打一耙的功夫,他算是見識了。
怪不得長老們都不來,這爛攤子,誰敢接手啊?
在南妄到場之前,他們顯然已經為了這件事爭論了許久,所以靈枝才寫信來讓他“看熱鬧”。
熱鬧確實是熱鬧,就是不怎么好看。
杜雙煙再回青云門這段劇情,原著里是有的——
雖然杜雪泠幾次阻攔杜雙煙離宗,甚至還關了杜雙煙禁閉,但是杜雙煙還是找到了機會,留下一封訣別書后帶著全部的家當跑了。
跑了以后沒過多久,杜雙煙就后悔了。
青云門的資源放在整個修仙界那都是數一數二的,作為青云門的弟子,尤其是有真傳罩著的弟子,杜雙煙手中的資源,可不是一般豐富。
永遠不缺的靈石、永遠用不完的煉器材料,以及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杜雪泠親自為她取來的天材地寶。
杜雙煙就像是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富家千金似的,直到離開了青云門,才意識到青云門對她有多好。
而她那花前月下、一生一世的好哥哥,實際上就是個一窮二白的散修,就是個說得比唱得還好聽,實際上什么也拿不出來的騙婚渣男。
騙完了杜雙煙身上所有的靈石和寶貝后,那男修瞬間就跑得沒影了,兩人甚至都沒結為道侶。
一無所有的杜雙煙沒有別的辦法,只能重回青云門,尋求宗門和姐姐的庇護。
“夠了。”
南妄還沒回話,杜雪泠卻已經聽不下去了。
她死死皺著眉頭,神色陰沉地說道:
“當日長老們皆不在宗門內,我擅自將你除名,確實是我考慮不當,但器宗如今已容不下你了,你若非要回來,便重走拜師之路,入我劍宗吧。”
杜雙煙頓時面露喜色,連連點頭。
很顯然,她已經不在乎回來以后去哪個宗了,只要能重回青云門就夠了。
今日幾位長老皆沒有出現,包括靈枝也只是讓南妄來“看熱鬧”,而不是擅自決定杜雙煙的去留。
顯然,所有人都覺得杜雙煙屬于杜雪泠的私事,究竟要如何處理,全看杜雪泠怎么決斷。
既然杜雪泠愿意網開一面,那事情也就解決了。
到底是自家人,沒必要趕盡殺絕,關起來教育一頓也就結了。
在場所有人都是這么想的。
唯有一人例外——
南妄:“大師姐此言差矣。”
【不行,可不能讓她回來。】
“除名的決定,輕易不可更改,我青云門豈能讓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這人已經不是杜雙煙了。】
【杜雙煙在沒有離宗之前就已經被白芙涂盯上了,事到如今,她定然已經死在白芙涂手下,被白芙涂棄尾奪舍了,如今這人已不是杜雙煙,而是偽裝成杜雙煙的白芙涂!】
【謝天謝地,我現在是符宗長老,長老總是有話語權的吧,今天我就算無理取鬧,也不能讓杜雙煙重回青云門!】
南妄正在心里思索著無理取鬧的方法呢,突然眼前劃過一道黃沙。
無數震驚的目光中,止境化作一把利刃,驟然刺穿杜雙煙的心臟。
楚松屏道:“哎,手滑了。”
南妄:“???”
這都能手滑?
第078章 叛徒瑟瑟發抖
楚松屏出手, 絕無漏網之魚。
止境洞穿杜雙煙胸膛的瞬間,就徹底奪取了杜雙煙的生機。
所有人都驚呆了。
南妄更是瞪大了雙眼,滿心滿眼都是不可置信。
【天啦嚕, 二師兄這是在干嘛?】
【難道二師兄看穿白芙涂的偽裝了?!】
【真不愧是二師兄啊, 可是二師兄……就不怕殺錯人了嗎?】
楚松屏冷哼一聲。
怕?
他楚松屏的字典里從來沒有怕這個字。
就算殺錯人了也無所謂,仙品九轉還魂丹在手,只要斷氣時間不長, 都能救回來。
而事實也很明顯——他顯然沒有殺錯人。
一股妖力從杜雙煙身上的傷口躥出, 化成一道利刃, 砍向離她最近的南妄。
止境驟然變成一道盾牌, 將南妄護得嚴嚴實實。
下一瞬, 那道利刃突然轉向,徑直朝著一旁的楚松屏沖去。
止境已經分給了南妄,此刻的楚松屏完全暴露在外, 看上去似乎半點防御手段都沒有。
“二師兄小心!”
南妄驚叫出聲,手忙腳亂, 捏著一大把符咒, 卻不知道用哪張符好。
楚松屏的臉上同樣流露出驚訝的神色, 但是,他的驚訝之持續了短短一瞬。
電光火石之間,他單手掐訣,一道用靈氣形成的防御墻瞬間凝成,輕松擋住了白芙涂的攻擊。
止境依然在南妄那邊, 楚松屏依然坐在椅子上, 屁股都沒挪一下。
“宵小鼠輩, 坐井觀天。”
楚松屏薄唇輕啟,吐出一句輕蔑到極致的評價。
不會吧, 不會吧,不會真的有人認為他強在止境吧?
止境于他,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即使沒有止境,他依然是法宗首座,千年一出的法術天才。
那妖氣見奈何不了楚松屏,再次改變方向,朝著圍觀眾人撲去。
但是,楚松屏的攔截搶出了其他人應對的時間。
霎時間,戰沉明的陣法拔地而起,雪琉璃凌空出鞘,三兩下就將妖氣吞滅。
南妄默默地收起了自己的符。
師兄師姐也太強了吧,根本沒他出手的余地啊。
這白芙涂也是,對誰出手不好,偏偏對楚松屏出手,這也太想不開了吧。
是青云門二師兄的名號不夠響,還是丹修聯盟揮不動刀了?
“四師兄你快離得遠一點,別被誤傷啦。”
靈枝蹦跶到南妄身邊,推著南妄往外走。
南妄心情復雜地跟著靈枝往外走了走,走到一個相對安全的位置……繼續看戲。
幾位真傳的殺招下,白芙涂的妖力甚至連化出真身的機會都沒有,眨眼間就被滅殺。
然而,隨著危機的解除,本該成為一具尸體的杜雙煙竟然又睜開了眼。
她神色惶恐,聲音虛弱:“我這是在哪兒……青云門,我又回來了……青云門。”
所有人都能看出來,此刻的杜雙眼面容青紫,雙眼渾濁,根本就不是個活人了。
之所以她現在還能說話,完全得感謝白芙涂為了更好地掌控她的記憶,留下了她的一絲神識。
最后一絲神識散去之前,便是她的彌留之際。
這種情況,甚至不能被稱之為回光返照。
如果非要形容的話,那大概要叫……陰魂不散。
到了這種狀態,就連楚松屏的九轉還魂丹都救不回來了。
杜雪泠抬手攔住其他人,獨自靠近杜雙煙,扶著她坐了起來。
“雙煙,你還記得我嗎?”
“我怎么會忘了姐姐呢?我當然記得你啊,雪泠姐姐。”
“那你還記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嗎?”
這話一出,杜雙煙本就沒有血色的臉頓時又白了幾分。
“我,我想起來了,是那貓妖,我好心救那貓妖,那貓妖卻乘我不備害我性命!妖魔害我!姐姐,你一定要替我報仇,你要屠盡妖魔,替我報仇啊!”
杜雙煙哭嚎了起來。
杜雪泠道:“斬妖除魔本就是我分內之事,你且放心去吧。”
“不,不我不想死。”杜雙煙似乎意識到了自己即將死去的結局,神色頓時惶恐了起來:“姐姐,我不要死,姐姐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我后悔了,我不該離開青云門的,姐姐救救我,救救我!”
見杜雪泠一動不動,杜雙煙立刻呼喊起了別的名字:
“師尊,師尊救我,長老,長老救救我,嗚嗚嗚……”
“叫我嗎?”靈枝蹦蹦跳跳地出現在杜雙煙眼前:“我就是器宗長老,有事嗎?”
杜雙煙傻眼了:“五,五師妹……你怎么,你怎么成長老了?我的師尊呢,余長老呢?”
“原來你找余長老啊,他死了啊。”
靈枝眨巴眨巴眼睛,誠實地說道:
“不久前剛死的,你有什么話要對他說嗎?別急,馬上你就能到下面去,親自告訴他了。”
“……”
杜雙煙本就只剩最后一口氣了,這下就連最后一口氣都被靈枝氣沒了。
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只是短短離開了一段時間,竟然就落到了這樣物是人非、身死道消的地步。
她不懂,她不服,她……不甘。
生命最后的時刻,她心中所有的遺愿交織在一起,化作對杜雪泠濃濃的恨意。
憑什么她們一母同胞,命運卻大相徑庭?
憑什么杜雪泠是眾星捧月的天之驕子,她卻是一無所有的棄子?
“姐姐……”
杜雙煙揪住杜雪泠的紫色衣領,字字泣血道:
“姐姐,你永遠都不能忘了我,不能忘了我為你煉制了整整十日的琉璃劍……”
“這是自然。”
杜雙煙似乎是為了配合杜雙煙的演出似的,當場拔劍出銷,將雪琉璃貼在杜雙煙眼前:
“我本命以劍起誓,雙煙,若有來世……”
“它真美,姐姐,不愧是我的琉璃……不對!”
杜雙煙驟然瞪大了眼睛,原本歸于平穩的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這不是我煉的琉璃劍,這是什么!?”
杜雪泠淡淡道:“這是五師妹為我重鑄的本命劍,雪琉璃,你覺得如何?”
杜雙煙不可置信道:“為什么,為什么你要重鑄本命劍,就因為琉璃劍只是中品靈劍,配不上你的琉璃劍意嗎?我們之間的情誼就這么不堪一擊嗎?”
“為什么?自然是因為……”
杜雪泠湊到杜雙煙耳邊,低聲道:
“因為我早就知道你干的臟事,你想用本命劍擾我道心,毀我修為,可惜你棋差一著,滿盤——皆輸。”
“不,不!”
杜雙煙的胸口開始劇烈起伏,可是她已經沒有力氣做任何事了。
即使再不甘,她也只能在不甘中死去。
她的瞳孔漸漸放大,身軀逐漸冰涼。
最后的最后,彌留在她耳畔的,是杜雪泠說的一句——
“若有來世,我們再不相見”。
……
杜雙煙死后,沒能入青云門的宗墓。
她已不是青云門的弟子,按理說確實不該入宗墓。
不過,所有人都知道,杜雙煙本質上是杜雪泠的掛件,只要杜雪泠首肯,多安排一具靈牌,其實不能算什么問題。
杜雪泠沒有那么做。
在胞妹的事上,她半點都沒有徇私。
杜雙煙的尸骨,完全以入侵者的待遇處理,丟入亂葬崗后破骨焚魂,確保再無卷土重來的可能。
杜雪泠沒有假借他人之手,也沒有延后處理此事,她當場將杜雙煙丟入亂葬崗,親手點起一把靈火,將杜雙煙從肉身到神魂都燒得干干凈凈。
她的目光全程都很沉靜,仿佛那熊熊烈火中的根本就不是她的親生妹妹,就是個陌生人而已。
“杜雙煙叛離宗門在先,被妖魔入侵、意圖傷害宗門弟子在后,數罪并罰,罪有應得,所有弟子當引以為戒,永不叛宗!”
“此外,今日放杜雙煙進來的弟子同樣犯下大錯,罰月俸一年,思過崖思過半月,小懲大戒,五師妹,你作為器宗首座,又是長老代行,理應承擔同樣的懲罰。”
靈枝神色淡然地點了點頭。
她早就不是當年那個一受罰就撒潑打滾的小師妹了。
杜雪泠的一席話瞬間贏得了所有弟子的尊重。
“真不愧是大師姐!大義滅親,吾輩楷模!”
“叛徒就該這么處理,以儆效尤!”
“大師姐做得對。”
“天佑青云門!”
“我是大師姐的狗!”
“殺雞儆猴,我看還有誰敢叛宗!”
全場所有人都覺得大快人心的時候,唯有一人瑟瑟發抖。
是南妄,當然是南妄。
其他弟子都把自己代入手刃叛徒的杜雪泠,他不一樣,他代入的是杜雙煙。
他看著杜雙煙的尸骨湮滅,看著她的神魂在靈火中哀嚎,感覺自己身上也跟著一起疼了起來。
他甚至覺得自己的性質,比被白芙涂控制的杜雙煙還要更加惡劣一點。
杜雙煙還能說是誤入歧途,他不一樣,他連歧途都沒入,他就是徹頭徹尾的臥底啊!
杜雪泠的“殺雞儆猴”,他感覺,就是給他這只猴子看的。
別人有沒有害怕他不知道,反正南妄是真的害怕了。
他怕得一晚上都沒睡好,連著做噩夢。
在夢里,他一個人單挑所有真傳,幾招過后,他就灰飛煙滅了。
渾身冷汗地驚醒后,南妄看著薄暮下的月色,默默下定了決心。
提升實力!必須要提升實力!
盡快,盡力,想盡一切辦法提升實力!
他也不指望能打贏師兄師姐們了,但最起碼,真到了暴露的那一天,他總要有辦法跑路吧!
第079章 什么叫特權啊
說要提升實力, 但是具體怎么提升,南妄并沒有多少頭緒。
制符算是他的專屬外掛,但是制符是一回事, 驅符是另一回事。
真的到了關鍵時刻, 他會因為手上的符太多、種類太雜,而反應不過來先用哪張符。
對此,安諾如此評價:
“嘰嘰嘰!”
你就是實戰經驗太少!
南妄覺得兔兔說得很對。
青云門作為仙門大宗, 名聲在外, 宗門弟子受其庇護, 不論是在宗門內, 還是在外出歷練時, 都很難遇到危險。
而且,青云門弟子的平均修為相比外宗弟子要高不少,數量上也多得多, 一般來說,外宗弟子也不會想不開來招惹青云門的弟子。
唯一可能遭遇危險的地方, 大概就是秘境了。
秘境對所有修士都是一視同仁的危險。
南妄上一次正兒八經地面臨生死危機, 就是在仙狐秘境。
不過秘境不是一天到晚有的, 而且要去秘境還得先學御劍,南妄目前還沒有開始正式學習御劍。
好消息是,青云門的弟子在進入內門、成為內門弟子后,在完成本宗的雜活之后,可以自由前往各個分宗學習。
幾位內門長老會經常在各自的內門大殿里授課, 頻次不定, 長老座下的真傳弟子們也會定期開展授課論道, 鞏固自身修為的同時惠及一般弟子。
南妄現在的身份雖然是第四真傳,但是真傳弟子也是內門弟子, 理應享受內門弟子的同等待遇——
比如到處蹭課。
其實,以他和幾位真傳弟子的關系,他有什么想學的想問的,都沒必要去聽課,直接去找人就行了,對方自然會傾盡全力地幫助他。
南妄的問題在于,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學什么。
煉器、煉丹、陣法之類的技巧,別說他根本學不會了,就算能學會,也沒有那個必要,他想要丹藥和法器,直接去五師妹和二師兄討就是了,何必多此一舉呢?
制符他倒是想好好學,但符宗長老就是他本人,他想了解什么,只能靠自己琢磨。
劍術倒是通用性很強的技能,他如果想學,可以去劍宗跟著內門弟子們一起晨訓。
但是,他的問題在于,看不懂劍譜。
大師姐給了他無數本劍譜,他看著就和看連環畫似的,根本沒法把書上的內容和現實聯系到一起。
就他這天賦,恐怕他頭懸梁錐刺股都沒用。
要說最基本的鍛煉,揮劍之類的苦功夫,他確實能堅持,但是修仙界的事,就沒有一件是能靠努力解決的。
所有的技巧和術法全都需要天賦,哪怕只是最基本的調動靈氣,有天賦和沒天賦的人做起來,也是天差地別。
現在的南妄已經很清楚自己除了制符以外沒有任何天賦這件事了。
所以他的修行,只能圍繞著符術來。
在制符這一步上,他有掛,可以自己琢磨,他的問題出在下一步,驅符。
驅符這一步的核心,是驅使靈氣的能力。
對靈氣的掌控力越強,就能越大程度上發揮出符咒的威力。
而修仙界驅使靈氣的巔峰手段,叫做——法術。
南妄眼下最應該做的,是去法宗聽課,學習掌控靈氣的方法。
然而,每個宗門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對于法宗而言,那本難念的經在于——
楚松屏至今還在外門授課。
很久以前,楚松屏因為杜雪泠帶領一眾弟子向顏槐告狀,而被迫前往外門連續授課半年。
期間楚松屏出現了幾次意外情況,每次都閉關了一段時間。
于是那懲罰的期限延長又延長,不斷延長,直到今天,依然沒有結束。
而自從楚松屏開始常駐弟子院以后,顏槐的授課就全部停止了。
別的宗門,長老最多也就一個月授課一次,他們這兒雖然只出了個真傳,但這個真傳天天都干活啊,也算是用數量補足質量了嘛。
這樣一來,顏槐是輕松了,但對于南妄而言,留給他的唯一一個學習法術的途徑,就只剩下楚松屏了。
要是別人來說這個話,好像顯得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了,青云門二師兄親自授課的機會,誰不想要呢?
但是南妄說這話,那是半點問題都沒有的。
他上過楚松屏的課,沒一次能撐過一炷香的。
對于南妄這樣的“朽木”而言,楚松屏這種天才的思維是真的不適合他,他更想跟著法宗的那些內門弟子們學。
但是,新的問題又來了。
能進法宗的弟子,在法術上還是有不少天賦的。
而楚松屏對于他們而言,就是法神。
法神天天在外門授課,他們怎么可能不去聽課呢?
這段時間里,青云山半山腰的弟子院幾次擴建,最終變成了足以容納兩百個弟子的超級大講堂。
即使這樣,外門弟子們依然在抱怨根本搶不到座。
不是某一天搶不到座,而是每一天都搶不到。
現在的外門弟子院,幾乎已經是法宗的飛地了。
整個法宗,除了那些輪班工作的弟子以外,其他所有弟子,全都集中在弟子院。
一個個都眼巴巴地等著楚松屏來給他們上課。
所以這兜兜轉轉了一圈,南妄還是逃不過楚松屏的催眠課。
……
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
南妄準時準點出現在了弟子院。
他到的時候,人早就坐滿了。
但是南妄是真傳,真傳有特權,于是他……給自己在最后一排搬了個加座。
所有人都回頭看他,仿佛在看什么保護動物似的。
南妄低著頭裝死。
無所謂,看看又不會少塊肉,要看就看吧。
有句老話說得好,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楚松屏很快就入了場,他一出場,所有人的視線頓時落到了該落的地方。
南妄這下終于敢抬頭了。
他鬼鬼祟祟地抬頭看去……什么也沒看見。
兩百人的大會場,一排就算能坐十個人,最后一排前面也有足足十九排。
這要是能看見東西,那才叫奇怪呢。
南妄一邊懷念現代的階梯式教室,一邊托著腮幫子唉聲嘆氣了起來。
看不見人也就算了,離得太遠了,聲音都聽不清啊。
第二天。
為了能聽見楚松屏的聲音,南妄特地起了個大早,趁著天還沒亮就到弟子院占了座。
這回他成功搶到了第一排的座位,整個人都非常自信。
但是,隨著來的人越來越多,座位越來越滿,不滿的聲音出現了。
“哎呦,這不是真傳師兄嗎?怎么,您都是真傳了,還來和我們這些普通弟子搶座位啊?”
來人語氣不善,看衣服的顏色,應該是外門弟子。
南妄強顏歡笑道:“我,我來得早嘛,大家公平競爭……”
這外門弟子應該是來晚了,到他的時候已經完全沒座了。
南妄不久前就是從外門出來的,他也很清楚這種搶座位搶不到的心情,但是做人要講道理,確實是他先來的嘛。
外門弟子一指弟子堂側邊立著的石牌:“麻煩您看看那邊的規則行不行?您是法宗啊,還是外門啊?”
南妄定睛一看,只見那石牌上寫著一行大字:
[因場地限制,僅限外門弟子及法宗弟子入內。]
“……”
南妄頓時說不出話來了。
他是真不知道還有這條規則,他以前來的時候,這里根本沒有這塊石牌。
時代變得太快了,這才過了沒多久,就就就……就物是人非了。
這么一想,人家外門弟子說的也沒錯。
他要是正兒八經的法宗弟子也就算了,可他并不是。
想聽楚松屏上課的弟子太多了,遠遠不止法宗這些。
要是全宗門的弟子都來搶座位,那這些外門弟子們大概就一個座位都搶不到了。
“對不起,是我不知道規矩……”
南妄紅著臉站起身,準備把座位讓給那個外門弟子。
腰還沒挺直,就被身邊的弟子一把拍了回去。
南妄:“?”
“別別別,四師兄您就在這坐在這!”
“四師兄別走,別走,那規矩不是給您看的!”
“您想坐哪兒都行!”
“他來得晚,不懂規矩,您千萬別和他計較。”
一群弟子將南妄圍住,把他死死按在座位上。
另一群弟子則圍住那個外門弟子,一通教育:
“你惹他干嘛,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你到底知不知道二師兄是為了誰才來上課的?”
“以前我們法宗弟子想見二師兄都得排號,現在每天都能見,你要是敢搗亂,我就揍你。”
“你惹誰不好,惹第四真傳,我看你是活膩了!”
“滾滾滾,以后老子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外門弟子見狀也是急眼了:“你們什么意思啊?真傳弟子怎么了,真傳弟子就能搞特權了?”
這個弟子不僅入宗晚,而且是在南妄之后才從雜役處升上來的外門,對南妄曾經的諸多故事都不甚了解。
南妄努力地從人群中探出頭,剛想說點什么,突然,全場所有的弟子都沒了聲音。
一片寂靜中,南妄僵硬地看向門口,果然看見了一個令他虎軀一震的身影。
楚松屏穿著和南妄一樣的真傳弟子服,緩步地走進弟子院。
所有站著的人立刻回到座位上坐好,仿佛逃難一般。
楚松屏的目光在眾人身上瞥過,最終落到了沒有位置坐的外門弟子身上。
他開口,語氣慢慢悠悠:
“青云門以實力為尊,誰想搞特權,就得用實力說話。”
南妄頓時縮起了脖子。
在座的除了那外門弟子滿臉喜色外,其他的弟子的臉色頓時白透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楚松屏話鋒一轉道:
“最近天氣熱了,座位太擁擠,空氣都不流暢,這樣,從明日開始,宗門所有弟子都有報名資格,全員搖號,每日抽二十名弟子入弟子堂,若是誰有意見,歡迎來法宗擂臺同我過兩招。”
眾人:“……”
哀怨的目光紛紛投向傻眼的外門弟子,恨不得沖上去活剝了他。
就是你小子干的好事!
南妄哪能搞什么特權啊,他最多也就是早點來弟子院占一個座!
現在好了吧,真正搞特權的人出手了!
兩百個座位,瞬間只剩下二十個了!
第080章 你這搖號正經嗎
楚松屏的話說完后, 整個弟子院鴉雀無聲,一點聲音都沒有。
在場唯一一個還敢說話的人,是南妄。
“沒意見, 二師兄說得對, 那啥,你們好好上課,我等明天搖號……”
南妄邊說邊站起身, 狀似自然地往外挪去。
“讓你走了嗎?”
楚松屏異眸一瞪, 南妄立刻原地滑跪, 老老實實地坐了回去。
其他弟子各個眼觀鼻鼻觀心, 坐在位置上瑟瑟發抖, 一動不敢動。
楚松屏的目光落到那唯一一個站著的外門弟子身上:“還不滾?”
外門弟子總算是回過味了,知道為什么其他弟子都這么害怕南妄了。
他們怕的不是南妄,而是維護南妄的人。
他滿臉漲紅地想要說點什么, 還沒開口呢,附近幾個弟子原地暴起, 一人捂住他的嘴, 一人抬起他的腿, 動作默契地把人給運了出去。
楚松屏居高臨下地看著外門弟子被抬走,全程一句話都沒說。
在眾人或是同情、或是埋怨的目光中,無知的外門弟子學會了他來到青云門的第一堂課——
惹誰都別惹第四真傳。
……
由于坐在第一排,南妄這回連睡覺都睡不安穩。
但凡他的眼皮子耷拉了一下,楚松屏手里的戒尺就會精準落下。
左手打腫了打右手, 右手打腫了打腦門。
別問這戒尺為什么能隨意收縮長短, 而且準得像長了眼睛一眼, 問就是止境無所謂不能。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南妄一撅一拐地回到符宗。
剛一進門, 就被小伙伴們堵了個正著。
“南妄你小子可以啊。”羅許佑語氣夸張地說道:“聽說今天二師兄沖冠一怒為藍顏,為你把那弟子堂都掀了……”
“停停停,這都傳的什么啊。”
南妄聽得頭都大了,用一雙豬蹄似的手去推羅許佑:
“你們別一天天的亂傳了,我都已經這么慘了,你們再傳,我下次就該被二師兄打死了。”
“我去,你這確實夠慘的啊……”
羅許佑看了看南妄的慘狀,驚道:
“二師兄給你打成這樣啊?”
南妄嘆道:“也不全是,主要是我不想挨打,就把手心墊在桌上,腦袋放在上面,然后不小心睡著了,醒過來的時候手就成這樣了。”
羅許佑:“……你就那么困嗎?”
南妄哭喪著臉道:
“我本來不困,我昨晚睡了很久的,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一看到二師兄就犯困,二師兄要是不說話還好,他再一說話,照著那玉簡一念,那催眠的效果簡直炸裂……
“光是睡著也就算了,我還做夢,我在二師兄的課堂上做的夢,比我過去十年做的所有夢都豐富,唉,我真是服了。”
袁鶴道:“修仙之人講究天性自然,或許你和二師兄天性相沖,所以互相克制?”
“有道理,我以后還是離二師兄遠點吧,二師兄克我倒也算了,要是我不小心克了二師兄,那我可就是青云門的罪人了。”
南妄害怕地說道。
羅許佑惋惜地說道:“可惜了,沒想到你們的關系竟然是這樣的,你還不知道吧,外面現在可都在傳二師兄看上你小子了,所以才對你這么好。”
“我真服了,這到底是哪個缺心眼的傳的……唉,我都沒有力氣解釋了,隨便吧,以后二師兄的課我不去就是了。”
南妄有氣無力地癱軟到榻上,整個人都仿佛融化了一樣。
今天的課,他實在是上得身心俱疲,雖說確實可能學進去了一點東西,但是為了這點東西,他付出的代價,那可不是一般的大。
他實在是學不下去了,提升實力固然重要,但還是得找適合自己的方法才行。
二師兄的大腿,他是真的沒本事抱。
羅許佑震驚道:“什么?二師兄的課你不去了?”
南妄有氣無力道:“是的,再也不去了。”
羅許佑道:“那怎么行啊,二師兄為了你都把上課模式改成搖號了,外門弟子個個哭天喊地,你要是不去,他們不是都白哭了?”
“能不能講講道理,這和我有什么關系,搖號這事又不是我決定的。”
南妄在榻上翻了個身,呢喃道:
“而且都說了搖號嘛,這么多人一起搖呢,平均到每個人頭上,我就算報名了,最多也就十幾次里搖中個一兩次吧,問題不大。”
“……”
羅許佑和袁鶴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同樣的無語。
今天的事過后,還有人相信二師兄會公平搖號的,要么腦子不好,要么太天真。
就像他們眼前這個人。
腦子不好也就算了,人還很天真。
第二天,就和南妄猜測的那樣,他果然沒有被搖中。
他很高興,也很慶幸,于是他舒舒服服地和小伙伴們在麻將桌上論道了一整天。
第三天,南妄被搖中了。
他哭喪著臉去二師兄那兒挨打,不是,上課,上了整整一天。
第四天,南妄又被搖中了。
楚松屏手把手教眾弟子操作靈氣,并且借此機會將課堂挪到了法宗攬星樓,把弟子院徹底還給了外門弟子。
第五天,南妄又雙被搖中了,挨打了一整天。
接著是第六天,第七條……第三十天。
南妄的同學們每天都在變,但是南妄卻每一天都在課堂上坐著。
楚松屏甚至單獨給他劃了張桌子,正對講臺的那種。
南妄就算再傻,也意識到二師兄在針對他了。
第三十二天,南妄窩在房間里對著兩位小伙伴大吐苦水。
他昨天沒有報名,所以今天無論如何都不會被搖中去上課。
經過一個月接連不斷的學習,雖然他調動靈氣的能力增長了不少,但是作為代價,他的身心受到了嚴重的摧殘!
再不休息兩天,他就要發瘋了!
南妄義憤填膺道:“二師兄這樣是不對的!他這是作弊!他這樣是不能服眾的!”
羅許佑似笑非笑道:“服眾那是大師姐才考慮的事,二師兄從不考慮服眾。”
南妄:“嚶。”
確實如此。
二師兄做事,從來都是不講道理的。
要是哪天講道理了,那也就不是二師兄了。
袁鶴嘆息道:“這個月我也是天天報名,一次都沒被搖中,唉,實在是同人不同命啊。”
南妄立刻道:“要是名額能轉讓就好了,我無償轉讓給你們。”
羅許佑連連擺手:“你可想點我們好吧,其他十九個的名額都能轉讓,你這名額一轉讓,你是沒事,我們可就完蛋了。”
南妄立刻舉起手作投降狀。
突然,門外傳來了陌生的聲音。
“請問四師兄在嗎?”
“誰啊?”
“我是法宗的弟子,二師兄派我來叫您。”
一聽到二師兄三個字,南妄趕緊從榻上翻了下來,三步并兩步走到門前,打開了屋門。
門口站著一個南妄有點眼熟的人,他好像在楚松屏的課堂上見過這名弟子。
弟子見到南妄,焦急地說道:
“四師兄,二師兄讓我來叫您呢,您人不到,這課就開始不了,您快動身吧,大家都等著您呢。”
南妄納悶道:“為什么等我啊,我今天不上課啊。”
弟子道:“您就別開玩笑了,搖號的結果每天都公布呢,您今天也是榜上有名啊。”
聽聞此言,南妄更是滿頭霧水:“不可能啊,這怎么搖的號啊,我昨天根本就沒報名啊。”
他這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默契地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片刻后,那弟子緩緩地嘆了口氣,無奈道:
“四師兄,您就別和我開玩笑了,大家都知道,二師兄的授課到三天前就該結束了。”
南妄:“啊?”
弟子見南妄一副不明所以、悵然若失、大腦空白的模樣,再次長嘆了一口氣:
“您那名字,一直都是焊在留影石上的,只有其他的十九個名字才是每日變動的,您該不會……到現在還沒有發現吧?”
南妄:“……”
這他怎么能發現啊!
……
被連續折磨了半年后,南妄總算是學會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個法術。
清心決。
這個楚松屏從上課第一天開始就不遺余力地往弟子們腦海中灌輸的法訣,南妄終于是徹底學會了。
他一直以為清心決就是個沒什么用處的基礎法訣,但是,當他真的掌握清心決以后,他發現清心決簡直是畫符必備的神技。
他在畫符上自帶外掛,只要能將外掛運用到極致,這世上就沒有他畫不出來的符。
南妄曾經以為自己接下來要解決的是唯手熟爾的問題,但是,當他一邊運轉清心決一邊畫符時,他終于意識到是他狹隘了。
清心凝神,放空自我,這正是畫符的訣竅。
有了清心決的助力,南妄的畫符成功率攀上了一個極其恐怖的高峰。
當然了,即使是楚松屏,也不可能提前預知到清心決對南妄有這樣的奇效。
之所以楚松屏要想方設法地把清心決灌到眾人的腦子里,僅僅只是因為清心決是所有法術的基礎。
清心決的核心是讓靈氣在全身規律運轉,只有當修士對自身靈氣的掌控到了一定程度,才能徹底學會清心決。
將清心決練透了,掌握到極致了,再學習別的法術,就容易多了。
南妄一開始學得痛苦,是正常的。
所有的基礎功夫,都是這樣的苦活。
學會了,后面也就輕松……后面真正難的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