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青云門團建
南妄的困惑沒能持續太久, 因為廂房的門被人推開了。
來人皮膚黝黑，粗布麻衫，胡子拉碴, 手中拿著剛從街邊買來的蔥油餅啃得正香, 粗糙的手指上布滿老繭。
走在路上的行人一般注意不到他，他就如流竄在大街小巷中的行商走販那樣隨處可見。
然而，他的真實身份, 卻是合歡宗安置在冬泉鎮的臥底聯絡人, 閆歲桉。
所有臥底往合歡宗傳遞的消息, 都要經過他的手, 與此同時, 他也算是半個消息販子，掌握著無數正道門派的內部情報。
南妄站起身說道：“閆哥你終于來了。”
閆歲桉用滄桑的嗓音開口說道：“小王啊，好久不見好久不見, 沒想到你在青云門混得這么好，當初派你去臥底真是派對了！”
南妄：“我叫南妄。”
“哎呀你看我, 臥底太多, 都記岔了, 你是南妄，南妄……”
閆歲桉取出一本名冊，現場翻看了起來：
“哎呦是你啊，你都十年沒消息了，我們還以為你被逮住滅口了呢。”
南妄：“……”
他確實不怎么給合歡宗回信, 大部分時間他來客棧, 都是為了打聽魔教最近的動態。
畢竟入魔教的人是原主, 不是他南妄，他可是對青云門忠心耿耿的。
盡管如此, 他也沒到十年不回消息的地步，偶爾他還是會寫一些有關雜役生活的信寄回去的，而現在看來，合歡宗顯然是對他的雜役生活一點興趣都沒有。
南妄沉默片刻，說出了計劃好的臺詞：“完不成宗門交代給我的任務，我也沒臉回來，所幸我蟄伏十年，終于有所進展，這才趕緊來報喜。”
閆歲桉感動得熱淚盈眶：“好好好，你可真是個忠心的好孩子，宗門不會虧待你的！”
南妄：“……”
謝謝，希望下次宗門能記對他的名字。
南妄從懷里取出一枚秘籍玉簡，遞給閆歲桉：“這是我從大師兄那里偷到的劍譜，至于宗門需要的‘窮奇化勁法’，我暫時還沒找到。”
閆歲桉接過一看，驚呆了：“小伙計，你這一整本劍譜竟就這么給我了，也不怕我殺人越貨？好好好，看來青云門正是因為你這老實勁兒，才會如此器重你，派你去臥底，果然是選對了人啊。”
南妄：“……”
要說為什么給一整本，大概是因為他手上的劍譜已經多到學不完了，全都是從大師姐那里拿到的。
大師姐只要翻一遍劍譜就能領悟，硬生生把普通人需要終生學習的劍譜用成了一次性的消耗品，而這些大師姐“消耗”完了的劍譜，則統統送給了他。
要是閆歲桉真的有殺人越貨的打算，他還能掏出新的劍譜來求饒。
這些對于貧瘠的合歡宗而言有價無市、萬分珍貴的劍譜，他手上也就還有個……四五十本吧。
再退一步說，他有二師兄的止境護體，就算閆歲桉真的對他動手，也無法傷他分毫。
閆歲桉道：“放心吧，劍譜我給你收著了，到時候記得大功，秘境的事我也給你安排好了，隨時出發，不過我可得給你透個底，仙狐秘境險峻環生，大伙兒都不愿意去，以你的修為，恐怕是九死一生啊。”
南妄擺出一副貪婪的神色，說道：“既然閆哥如此信任我，那我也給閆哥透個底，我潛伏在大師兄身邊，聽他說仙狐秘境里有適合煉氣期的大機緣……都說富貴險中求，這秘境我是一定要去的！”
閆歲桉道：“好，既然你已下定決心，我也不勸你了，正好這回各大魔宗將于北域九重樓匯合，時間緊急，我們趕緊出發，帶你去認認人，也讓你知道知道進了秘境以后哪些人不能惹。”
南妄問道：“我們如何前往北域？”
“從驛站坐傳送陣去，這幾日北域四處求援，開放了全部的傳送陣，進出都方便得很。”
閆歲桉三兩口吃完蔥油餅，隨后從儲物袋里翻出一只血肉模糊的東西，丟給南妄。
“這個你拿上，一會兒用得著。”
南妄接過一看，差點沒尖叫出聲。
一只血淋淋的兔子，剝皮剝了一半，死不瞑目。
要是別的動物尸體也就算了，偏偏是兔子。
這樣怪異的巧合，給南妄一種不好的預感。
還好安諾在閆歲桉進門的時候就隱去了身形，沒有被閆歲桉看見。
南妄強忍著心中的反感和不適，詢問道：“這是？”
“大會的時候可能會用上，你先備著一只再說，你太久不回魔教了，很多事都搞不清，一會兒你就跟著我，我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對了，我教你一句話，你務必背熟了，遇到不認識的的魔教中人，說這句話就對了。”
南妄問：“什么話？”
閆歲桉：“殺葉誑，奪天機！”
……
北域，九重樓。
南妄和閆歲桉到得不算早，樓里早已坐滿了人。
魔教中人沒有名門正派那么多規矩，眾人嘻嘻哈哈地聊天吹水，喝酒劃拳，有的甚至已經醉得癱在了地上。
閆歲桉帶著南妄找了張空桌坐下，感慨道：“這回的人是真的不多，以往的時候，這會兒哪還能有空座啊，都得站著了。”
雖然閆歲桉說人不多，但南妄卻覺得這些人已經很多了，足夠了。
看見這么多秘境挑戰者，南妄心中的不安都稍稍散去了一些。
“殺葉誑，奪，奪，奪天機！”
一個醉漢神志不清地撲到南妄身上，嘴里喊著的，正是剛才閆歲桉教給南妄的口號。
南妄將人推開，冷漠地重復道：“殺葉誑，奪天機。”
他這一附和，讓周圍起此彼伏地響起了“殺葉誑，奪天機”的聲音。
喧雜的回聲中，南妄附在閆歲桉耳邊問道：“閆哥，這葉誑究竟是誰，為什么能引起這樣的公憤？”
閆歲桉眼神怪異地看了南妄一瞬，說道：“你居然不知道葉誑是誰？”
南妄張口就來：“我平日里除了修行以外，所有的時間都在想盡辦法接觸大師兄，確實有些兩耳不聞窗外事。”
“那你也太兩耳不聞窗外事了，葉誑，正是你們青云門掌門仙尊的名諱。”
南妄：“……”
南妄：“所以殺兔子，就代表殺葉誑？”
畢竟所有人都知道兔子是青云門仙獸。
就是可惜了這些兔兔……要是安諾不在他身邊，他可得偷偷做個麻辣兔頭來過過嘴癮。
閆歲桉大喜過望：“你小子領悟力不錯，以后肯定有前途！”
南妄：“……”
一樓入口處，依然還有人在往樓內走。
南妄他們坐在二樓靠扶手的地方，低下頭就能看見進樓的人。
閆歲桉興致勃勃地給南妄介紹道：“你看，鬼尸教的人來了，每次秘境就屬他們人最多，連人帶尸，成群結隊的，你要是在秘境里遇上了一定不能硬碰硬，哎呦，血衣教！”
閆歲桉臉色一變，鄭重其事道：“血衣教的人你可得好好留意，他們的一大愛好就是吃人，尤其是吃有修為的人，你看領頭的那個，新入宗的石山，聽說一來就在擂臺上贏過了二護法，現在可是教主眼前的紅人，乖乖，這體格，這氣勢，一口一個煉氣期不在話下啊！”
閆歲桉的話說得這么可怕，南妄不禁產生了一些興趣，探頭往下看去。
領頭的石山確實威武。
他的體型明顯比周圍的人都要大上一號，每走一步都要讓附近的地磚震三震。
身高九尺，肌肉發達……等等。
南妄重新看了一遍石山的臉，確定自己不認識。
但是，當他的目光落到那人手臂上健壯的肌肉時，他卻無比確認此人的身份。
這不是他三師兄嗎！！！
臉雖然變了，可是身材一點都沒變啊！
南妄震驚地瞪大了眼睛，滿臉都是不可置信。
石山似乎是發現了南妄炙熱的目光，抬起頭來看向二樓，正好和南妄對上視線。
只一瞬，對方就像是被燙到似的，迅速移開了目光，快步向前走去。
南妄：“……”
好，這回可以確定了。
石山一定就是戰沉明。
電光火石之間，南妄想起了二師兄留給他的錦囊。
他一直沒想明白的那句“遇同階之敵，喊師兄救命”，此刻似乎有了解釋。
然而，可怕的地方在于，二師兄的紙條上還有后半句。
遇越階之敵，喊師姐救命。
莫，莫非……
南妄還來不及繼續思考，就被閆歲桉激動的聲音吵到了耳朵。
“快看，天魔教來了！身穿白衣的那個，是魔尊前兩天終于找到的魔族圣女澈雪，年紀輕輕，修為便深不可測，說不定會接任下一任魔尊的位置！”
南妄：“……”
不要以為帶個面紗他就不認識了。
起碼換把劍吧，以理服人也太顯眼了吧！
你覺得呢？大師姐！
就和石山一樣，澈雪同樣感受到了南妄哀怨的視線，同樣抬頭與他對視了一眼，同樣迅速挪開目光，裝作沒有看見他的樣子，快步向前走去。
南妄：“……”
不是。
這還是魔教大會嗎？
這分明就是青云門團建啊！
第042章 我的靠山太多了
“諸位聚集于此, 都是為了秘境而來，然此次仙狐秘境萬分兇險，變化多端, 諸位切莫急功近利……”
臺上, 澈雪在發言。
臺下，眾人繼續聊天吹水，沒有多少人在聽她說話。
魔教中人向來隨心所欲, 這回也就是趕巧了, 正好北域有魔族據點九重塔, 所以才給面子來了一趟。
來是來了, 但團結合作、互幫互助那一套, 在魔教中依然是行不通的。
魔教中人講究的就是一個隨心所欲，實力至上，殺人越貨是常態, 口蜜腹劍是基操。
而這位剛剛被找回來的魔族圣女，發言的內容實在是太團結、太正直、太純善了, 一點都不符合魔教的風格。
臺下的人, 尤其是南妄, 他越聽越覺得自己仿佛回到了青云門，此刻正在眾弟子的圍觀下聽大師姐發言。
他一只手架在桌上，托著腮幫子，另一只手在桌上有節律地叩擊，整個人處于一種神游天外、思索人生的狀態。
幾個時辰前, 他還在難過自己和師兄師姐們這一別不知道什么時候才再相見, 結果這才過了沒多久, 大家又都齊聚一堂了。
現在他身上粘著止境，耳邊是大師姐熟悉的嗓音, 眼前是三師兄偉岸的身軀……
至于他自己，他從頭到腳都寫滿了困惑。
發自內心的困惑，由內而外的困惑。
既然大家都想去救小師妹，就干脆以青云門的名頭去啊，搞成現在這個樣子，有必要嗎？
不過仔細想想，眼下長老們都不在，大師姐要是同意青云門參與下一次秘境，還得從各大分宗中選出一批新的弟子來攻略秘境。
青云門才剛剛損失了這么多弟子，現在正是人心惶惶的時候，到時候大師姐被迫帶隊，不僅記掛著救五師妹，還得關照同門的師弟師妹們，那壓力多大啊，還不如像現在這樣，撇開青云門只身前往秘境，不用牽掛門派，只需要考慮救五師妹這一件事就夠了……
就在南妄想東想西的時候，身邊突然有人來了。
“閆哥來了也不招呼一聲，喲，這誰啊？”
四五個人嘻嘻哈哈地來到他們的桌上座下，領頭的那個哥倆好地摟住閆歲桉的脖子，看上去關系很是親近。
閆歲桉介紹道：“這是我們派去青云門的小師弟南妄，人現在在青云門混得風生水起，這回特地溜出來告訴我們重要情報——青云門非常看中仙狐秘境，說里面有大機緣！你們去都去了，可得好好努力，說不定就一舉突破筑基了！”
接著，閆歲桉又看向南妄，興致勃勃地向他介紹道：“來小師弟我給你介紹下，這位是你胡畫秉師兄，旁邊的這是李師兄，然后王師兄，小王師兄，劉師兄，你好好認認人！“
南妄統一打招呼道：“師兄們好。”
胡畫秉沒理他，對著閆歲按詢問道：“青云門很看重仙狐秘境嗎，可是我聽說青云門不參加仙狐秘境啊？”
閆歲桉擺擺手，不屑地說道：“你以為正道人士都是言出必行的好人嗎，錯咯！人明面上說不去，讓其他門派以為仙狐秘境沒有什么寶貝，私底下偷偷地去！成群結隊地去！”
南妄：“……”
某種意義上，閆歲桉真相了。
而且他還不止真相這一回，而是真相了兩回。
《龍尊》原著中的青云門是一個巨大的炮灰，主視角全放在男女主身上，所以南妄只知道杜雪泠參與了仙狐秘境，卻不清楚她參與秘境的細節。
現在想想，原著中的杜雪泠，極有可能也是走的魔族渠道進的秘境。
這可真是……
南妄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胡畫秉道：“這倒也是，名門正派的嘴臉，我可再熟悉不過了。”
突然，他似是想到了些什么，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轉，不懷好意地落到南妄身上：
“不知這位小師弟，目前修為如何？“
南妄實誠地說道：“剛突破煉氣不久。”
胡畫秉眉開眼笑道：“喲，你這修為，沒去過幾次秘境吧？”
“這還是我第一次去秘境。”南妄半真半假地說道：“我在青云門里聽師兄說仙狐秘境有大機緣，實在是沒忍住，就偷偷溜出來了。”
“第一次啊，那可真是……”胡畫秉和身邊人對視一眼，笑了起來：“這樣吧小師弟，看在大家是同門的份上，你就給個，給個三塊上品靈石，就當是見面禮，等進了秘境，我們三個師兄罩著你，如何？”
一旁的閆歲桉嗤笑一聲，但并沒有出聲制止的意思。
南妄果斷地拒絕道：“不用不用，罩著我的人太多了，用不著各位師兄了。”
他這話說得真心實意，合情合理，完全符合客觀事實，且沒有半點嘲諷的意思。
然而聽的人卻不這么想。
胡畫秉臉色一變，怒道：“小師弟這是看不起我們？覺得我們不配？”
南妄奇了：“怎么會呢，我……”
胡畫秉冷笑一聲，站起身道：“既是如此，等進了秘境，小師弟可就要自求多福了。”
他這一走，其他的人也都跟著一起走了。
現場徒留下南妄一雙向前探出、試圖挽留的手。
片刻過后，南妄收回手，轉頭對閆歲桉說道：“這，這胡師兄的脾氣也太急了吧……我話還沒說完呢。”
閆歲桉老神在在地說道：“你啊，拒絕是對的，就算你給了靈石，人也不會罩著你，但你這拒絕的方式，實在是不妥。”
南妄虛心求教：“那如何拒絕才是對的？”
閆歲桉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說道：“難道你真能拿得出三塊上品靈石？”
南妄：“真的啊。”
閆歲桉：“……”
南妄：“怎么了？我說有人罩我也是真的啊。”
閆歲桉滿臉懷疑。
南妄撓撓頭，遙遙地看了眼發完了言正準備下臺的“魔教圣女”澈雪，又看了看不遠處傳說中“一口一個煉氣期”的石山。
“算了，師兄你就當是假的吧，其實我一個普通的、連三塊上品靈石都拿不出來的、也沒有任何靠山的弟子吧。”
南妄用一副看破紅塵般的語氣說道。
閆歲桉：“？？？”
他似乎是想說點什么，然而此刻，臺上的澈雪已經下去了，接替她上臺的人，是天魔教宗主，魔尊，佟東陽。
九重樓的魔教會議在魔尊的一句“殺葉誑，奪天機”中，抵達高潮。
魔教眾人們紛紛起身，將提前準備好兔子尸體的丟入火堆中，圍著火堆高呼。
烈火熊熊燃燒，散發出……陣陣炙烤的肉香。
在一片又一片此起彼伏連綿不絕的“殺葉誑，奪天機”的歡呼聲中，唯有南妄低著頭一言不發。
他在想：
【殺葉誑就殺葉誑，殺兔子算怎么回事。】
【殺兔子就算了，為什么還要把兔子給燒了？】
【兔子做起來是麻煩點，但是這玩意要是做得好，可不是一般的好吃，加辣加麻加孜然，那滋味……】
南妄默默地抹去從嘴角留下的淚水，心中苦澀不已。
耳畔傳來“吸溜”的聲音，似乎是有人在吸口水。
南妄回過頭一看，正好對上血衣教“石山”炯炯有神目光。
對方的目光就和其他人一樣落在火堆之上，只是他的眼中沒有半點仇恨、報復、殺戮，只有深深的饑渴。
字面上的饑渴。
又饑又渴。
看上去非常需要一些烤熟的肉和鮮榨的果汁來滿足空虛的胃。
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和本不該身處此地的人，想到同樣的事，南妄本來就已經很無語了，偏偏閆歲桉還要特地在他耳邊提醒他：
“小師弟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不管，但是血衣教你可千萬別招惹啊，你看他們一個個恨不得對著葉誑食其肉啖其血的那樣子，太可怕了，咱們合歡宗可是小門小派，生存艱難，你可千萬別連累我們啊。”
南妄：“……”
有沒有一種可能，三師兄確實在想“食其肉、啖其血”的事，但是他想食的并非葉誑的肉，而言這些近在眼前的兔子肉。
等到兔子們被燒成灰燼后，九重樓會議徹底宣告結束，眾人如鳥獸四散。
有些人會在這段時間里回宗一趟，有些人則會在附近找個地方休養生息，為明日秘境的開啟最好準備。
南妄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也不覺得有休息的必要，他準備直接從九重樓出發前往秘境。
眼下距離秘境開啟只剩一個晚上的時間了，就他這趕路的能力，能在秘境開始前趕上就算不錯了。
只是……
南妄看著天魔教奢華的云船凌空而起，血衣教的飛行獸們浩浩蕩蕩如烏云蔽日，本就復雜的心情頓時變得更加復雜了。
一樣是當臥底，怎么師兄師姐們臥底的門派就那么氣派，那么有錢，他臥底的就是這么個連三塊上品靈石都掏不出來的窮地方啊？
難道臥底也分三六九等嗎？
南妄目送師兄師姐們離開，抹抹不存在的眼淚，唉聲嘆氣地踏上了前往秘境的路。
等到他的附近再無他人后，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嘰嘰嘰。”
兔子肉真的很好吃嗎？怎么吃？
南妄驚呆：“什么，兔子肉你也吃？你這不算同類相食嗎？”
安諾：“嘰嘰嘰！”
什么同類相食，我和兔子一點關系都沒有，我只是長得像兔兔而已，我可是仙獸！
南妄：“啊這……”
安諾：“嘰嘰嘰。”
所以兔子真的很好吃嗎？
南妄無奈道：“好吃是好吃，但兔子不好逮。”
安諾：“嘰嘰嘰。”
魔教這么恨兔子，肯定有專門的產業鏈批量生產兔子，你打聽一下，到時候直接去買。
南妄：“……”
他算看出來了，大家真的都很想吃兔子。
“兔子的事先放一放，以后找機會再說，我現在有一個問題，糯糯。”
南妄揪住安諾，正色道：
“你不是說大師姐和三師兄都是心中無憾的人嗎？”
安諾沉默片刻，開口：
“嘰嘰嘰。”
同樣是有憾之人，人家比你老辣多了，一個個的，都是演員，那演技，天道來了都得信以為真。
“嘰嘰嘰。”
你再看看你自己，老實巴交，就知道哭！
南妄：“……”
第043章 最初的秘境
仙狐秘境位于北域東邊的落日谷, 附近曾有不少村鎮。
在仙狐秘境崩潰后，原本位于此處的村落全部淪陷，百姓們連求救的聲音都來不及發出, 就在瘋狂擴張的秘境中丟失了生命。
崩潰后的秘境依然矗立在落日山谷, 危險且恐怖地填滿了每一層溝壑。
從地面到空中，全部都被漆黑的球形漩渦侵占，附近百里之內, 沒有任何生靈的氣息。
秘境在崩潰之前, 只是一團連接異境的光團, 危害性極低, 對生靈不會造成影響, 但是，一旦秘境存在超過一定時間或是三次攻略失敗，就會改頭換面, 露出血淋淋的獠牙。
全面崩潰后的秘境就如同一塊大地的毒瘤，不斷吸取附近的生命以充實自身, 體型無休止地膨脹, 似要將整片天地吞沒殆盡一般。
這是南妄第一次見到秘境, 還是已經崩潰過一次的秘境。
哪怕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但是，當他站在被遮擋住日光、再也看不了日落的落日山谷前，他的心連同身體一起，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
那是超出他全部認知的事物, 引發的是他發自內心深處的恐懼。
“還有沒有人啊, 秘境很快就要關了！”
直到秘境管理人的吆喝聲傳來, 南妄才如夢初醒般回過了神，小跑幾步上前, 把儲物袋中那屬于合歡宗的名牌交了上去。
“用不著用不著，這秘境人都沒進滿，你直接進去了就行了。”
管理人擺擺手，不耐煩地讓南妄趕緊走。
南妄：“……”
根據原著中的闡述可以得知，秘境的管理是很嚴格的，每出現一個秘境，屬地內的仙宗門派就會根據秘境的限制人數劃分名額，一小部分默認給魔族和散修，大部分則拿在自己手中，和各大仙宗進行交易，就連管理人都是宗門里千挑萬選出來的、修為高深的大能。
只是這回的秘境，如果仔細分析的話……確實特殊得很。
一是地理位置靠近魔族大本營，完全可以算是魔教所屬的秘境，附近的仙宗很少，只有一個式微的玄清門，二是青云門帶頭拒絕施救，各大仙宗紛紛響應，最后的結果必然就是，秘境無人問津，名額大量溢出……
以上細節，原著完全沒有詳寫。
仙狐秘境是主角早期的金手指聚集地，原著花費了大量的筆墨描寫主角收獲金手指的過程，至于秘境外的蕓蕓眾生是怎樣一個情況，并不重要。
南妄含著淚把自己名牌丟在了地上那一堆放置隨意的名牌山里，深刻意識地到自己嚴格遵守秘境規則這件事有多搞笑。
但是，當他想到借用魔教身份混名額的人不止他一個，青云門的師兄師姐門都是遵守規則的好人，他心中頓時又好受了不少。
這怎么能叫傻呢，這明明是他們青云門一脈相承的淳樸守序啊！
南妄很快平復了心情，將靈氣注入止境，并低聲默念“全靠你了，二師兄”。
他做好了操縱出點小問題、或是二師兄會報個誹謗的仇，讓他御劍的時候摔一跤丟個臉的準備，然而，現實卻比他的想的要好多了。
止境甚至連劍的形態都沒有變成，均勻地在南妄身上施力，讓他原地起飛。
沒有半點搖晃，也沒有要害他丟臉的意思，止境穩穩當當地把他架起，運向秘境。
眼看著漩渦距離自己越來越近，南妄萬分緊張地吞了口口水，并且在即將完全接觸到漩渦的瞬間抱緊出現在懷里的安諾，緊緊閉上了雙眼。
他這滿臉慫包的模樣，在外人看來卻完全不是這樣。
秘境管理員驚嘆一聲，幾個跨步沖到名牌堆前，撿起南妄剛才丟下的名牌，反復翻看，確認了名牌上的修為和姓名后，不禁驚嘆道：“煉氣初階修為，卻能做到無劍飛行，此子日后必成大器！我魔教居然出了這般人才，必須趕緊告知天魔教啊！”
……
“丑時燒青磚，子時起……黃金……珠紗，美玉……月落作玉盤，盤中皆……埋何處？九載仙狐臺……”
孩童的聲音念著一首斷斷續續的打油詩，歡快吊詭的節奏中，五彩斑斕的色塊飛逝而過。
南妄睜開眼，看著熟悉的碎石小路、各式攤位和扛著水泥石磚不斷吆喝的工人們，久久回不過神。
這里和青云山下的村落幾乎一模一樣，南妄有一種自己穿越了的感覺。
但是下一秒，依然沒有平復的、正在狂跳的心臟和手中快要被他把毛毛都拽掉了的安諾卻讓他清醒了過來。
沒有什么穿越。
這里就是仙狐秘境。
是主角獲得大量秘境材料和金手指的、最初的秘境。
南妄高高抬起頭，他的視線穿過人群、低矮破敗的小屋、荒蕪的集市，看見了一棟高聳入云霄的四方高臺。
高臺周身云霧繚繞，紫霞滿天，亭臺樓榭似隱似現，仙氣彌漫，狀若蓬萊。
雖然是南妄第一次見到這棟建筑，但是他卻無比清楚它的名字——
仙狐臺。
仙狐秘境名稱的由來，便是這座仙狐臺。
而他的五師妹，此刻就身處其中。
“大人，這邊走，小心路滑。”
耳畔想起的話語聲喚回了南妄的意識，他凝神一看，發現自己身穿白衣，腳上的鞋也是純白的，此刻正垂首跟在一個矮小的身影背后。
他的眼前掛著一張白紙，垂到鼻尖，非常遮擋視線。
說話的人粗布衣裳，應當是村民身份，此刻這位村民正在為南妄眼前那位矮小的身影引路。
南妄心里清楚，劇情已經開始了。
《龍尊》中的修仙秘境，與一般小說中的修仙秘境有著質的不同，這里的秘境本身具有“生命”，類似異時空下的全新世界。
進入秘境的人，不論是修為如何，一律都會被秘境識別為“攻略者”，并被隨機安排一個屬于秘境世界的角色。
或是村民、或是高官、或是強盜流民、或是皇親國戚……任何身份都有可能，根據秘境世界的情況而定。
攻略者必須時刻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能暴露外來人士的身份，否則就會引發秘境中各種妖魔鬼怪的追殺。
在扮演角色、不被發現身份以外，所有的秘境、所有的攻略者都共享同樣的最終任務——找到秘境核心。
只要擊碎秘境核心，就能終結秘境，完成攻略。
不過，秘境核心藏身的位置通常非常隱蔽，攻略者必須不斷收集線索，分析情報，用盡手段，才有找到核心的可能。
“狐仙大人，您遠道而來辛苦了，您放心，咱們這青石村，世世代代以燒磚為生，最擅長的就是燒磚，我們晝夜不停地干，保證能按時完成仙狐臺的供給！”
村民點頭哈腰地說著好話，而被稱為狐仙大人的“生物”則煞有其事地用手擋住了鼻子，邊走邊煞有其事地說道：
“到處都是人騷味，真是叫本仙反胃。”
村民絲毫沒有發怒的跡象，依然低眉順目地說道：“已經為您準備好落腳的地方了，保證山清水秀，無人打擾，您請跟我來。”
狐仙點點頭：“算你識相，待本仙復命時替你美言幾句，也封你個仙侍當當。”
村民點頭如搗蒜，連連說道：“多謝狐仙大人！多謝狐仙大人！”
南妄老老實實亦步亦趨地跟在狐仙身后，一言不發。
只要他簡單地轉個目光，就能看見另一個和他打扮得完全一樣、此刻也跟在狐仙大人身后的人。
這些人，包括南妄本人，全都是這位“狐仙大人”手下的仙侍，而他們此行的目的，很顯然，就是跟著“狐仙大人”，驗收青石村供給仙狐臺的磚石。
仙狐秘境的劇情非常簡單，光是眼下這些信息，就足以攻略者們推理出自己要做的事。
秘境每一次開啟，劇情和攻略模式都不會發生太大的變化，所以前兩次從秘境中出來的攻略者們，也會將和秘境有關的事傳遞出去，為后續的攻略提供便利。
像是某位“魔教圣女”以及某位“一口一個煉氣期”的道友，在進入秘境之前，想必就已經提前收集過秘境的信息了。
南妄就不一樣了，他不需要費心費力地去收集情報，因為他看過原著，天底下再沒有比他更了解仙狐秘境的人了。
即使他沒有看見“狐仙大人”的正臉，他也非常清楚，“狐仙大人”狐頭人身，全身被絨毛覆蓋，雖能口吐人言，卻是一只正兒八經的——狐妖。
寧歷十年，尚王出游時偶得一寵妃，寵妃容貌極盛，身懷異術，自稱是天上狐仙所化。
為博仙妃一笑，尚王下令窮盡舉國之力，建造旨在通天的仙狐臺。
修建期間，尚國全民皆工，入不敷出，民不聊生，死傷者不計其數，冤魂尸骨比那日益高聳的仙狐臺用的磚木還要多，流的血淚更是能填滿仙狐臺下的護城河。
仙狐臺耗費千萬兩黃金，耗時整整九年，尚未完工。
而南妄、以及所有像南妄這樣遠道而來的攻略者，便是建成仙狐臺的最后一塊磚石，或是——
最后一根稻草。
第044章 無火之城
一行人向前走去。
沒走多久, 路邊突然竄出個灰撲撲的小孩，拿著一大塊石頭就往狐仙身上砸。
南妄眼疾手快地一攔，沒讓石頭砸到狐仙身上。
可惜他能攔住石頭, 卻攔不住孩童滿是恨意的話語：
“砸死你！都是你害死了嬢嬢伯伯！”
南妄在心中嘆了口氣。
仙狐臺的建造勞民傷財, 百姓苦不堪言，朝廷就算堵得住入不敷出的國庫，也堵不住日益潰散的民心。
“狐仙大人饒命！狐仙大人饒命啊！”
一個原本在搬磚的工人丟下了手中的東西, 跪地求饒。
“平安還小, 不懂事, 求求狐仙大人高抬貴手, 放過他吧！”
附近的村民見狀, 也紛紛圍上來磕頭。
“大膽！沖撞了狐仙大人，還想這么算了？”
南妄高呼一聲，先聲奪人, 隨后轉身向狐仙作輯，諂媚道：
“狐仙大人, 此等賤民請交給屬下處理就好, 不用臟了您的手！”
狐仙驚魂未定地點點頭, 對南妄很是滿意：“好好好，就交給你吧，只是你處理完了，可別忘了留下最好的那一部分，給本仙獻上。”
南妄了然道：“狐仙大人放心, 屬下都懂。”
由于位置的變化, 南妄這回徹底看清了狐仙的樣貌。
狐頭人身, 金色豎瞳，露在衣袍外的手足上覆蓋著雪白的毛發, 渾身散發著異香，想來定是為了掩飾身上無法驅散的狐騷味。
南妄不敢多看，轉過身，低下頭，揪住孩童的領子，像是提小雞仔一樣，把人提走了。
一路上，有不少村民偷偷放下了手中的活跟在南妄身后，意圖極其明顯，不過南妄好歹也是有修為傍身的修士，要是輕易被這些凡人追上，那他也不用在這修仙界混了。
很快，南妄就甩開了尾隨的村民，找到了一塊沒人的地方，把一路上都對著他拳打腳踢甚至上牙咬的小孩往路邊一丟，順便在衣服上蹭了蹭手背。
那小孩倒也是神奇，被放開了也不跑，依然張牙舞爪地撲上來攻擊南妄。
南妄倒是不會被這三腳貓的功夫打傷，就是看著有些心煩：
“行了小家伙，別鬧了，你也該看出來了吧，我不是壞人，我這是救你命呢！”
“呸，誰要你救了！”
小孩倔強地說道。
南妄好聲好氣地勸道：“你這樣有勇無謀，就是白白送死，什么也都改變不了啊。”
小孩想都沒想，梗著脖子回道：“我不怕死！”
南妄奇怪極了：“你這娃娃怎么回事，就算你不怕死，也得考慮考慮那些關心你的人吧，有那么多村民給你求情呢？”
“大家……反正驗收肯定完不成了，大家都得死！”
提到其他人，小孩的眼眶紅了，但他沒有落淚，依然瞪著一雙充滿仇恨的眼睛，死死注視著南妄。
南妄自信一笑：“以前是都得死，現在不一樣了，因為我來了。”
小孩滿臉寫著不信。
南妄信誓旦旦地說道：“我說的是真的，只要你聽我的，我保證你們一個都不會死。”
小孩狐疑地說道：“我憑什么相信你？你是仙侍，和他們是一伙的！”
“不，我是人，和你們一樣的人。”
南妄把掛在臉上的白紙一摘，露出自己那張完完全全屬于人類的臉，真誠地說道：
“我不會害你，我會救下你們所有人，而你除了相信我也沒有別的路可走，如果只靠你們自己，你們一個都活不了。”
小孩盯著南妄的臉看了片刻，突然移開目光，悶悶道：“好吧，我相信你。”
南妄：“？”
怎么突然這么好說話？
小孩說道：“我叫平安，平安的平安，平安的安，你叫什么？”
南妄道：“我叫南妄，南方的南，膽大妄為的妄。”
……
在平安的帶領下，南妄走進了一處破破爛爛的矮屋群。
青石村所有年輕力壯的人都被集中在村落南邊趕工，日復一日不停歇地燒磚。
而這里位于村莊深處，到處都是衣衫襤褸的婦人和行動不便的老人，半個年輕人都看不見。
平安走到一間搖搖欲墜的房屋面前，敲了敲門：“大娘，我回來了！”
過了許久，屋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拄著拐杖、兩眼灰白的婦人顫顫巍巍地走了出來：“平安啊，你跑哪兒去了，都告訴你了別亂跑，別亂跑，這兩天外面亂得很……”
“大娘，我……”
平安本想說自己沒亂跑，但是轉念一想，他確實是亂跑了，于是也就不再辯駁，轉而問道：
“村長爺爺在嗎？”
眼盲的婦人奇怪道：“村長出去找你了，你在回來的路上沒有遇上他嗎？”
話音未落，一個蒼老的聲音遙遙響起：
“平安啊，你可真是嚇死我們了！”
村長身后跟著幾個青壯年，一同朝這里走來。
“村長爺爺！”
平安幾步跑上前去，一把抱住了村長的腰。
村長慈愛地摸摸平安的腦袋，隨即警惕地看向南妄：“這位大人是……”
南妄點頭示意道：“我是來幫你們的人。”
村長聞言既沒有高興的樣子也沒有質疑，只是淡淡道：“進屋說吧。”
進了屋，南妄第一感覺就是暗。
低矮的破舊草屋鱗次櫛比地排列著，破碎的日光透過狹窄的窗戶，只能照亮屋內很小的一部分，而南妄坐的位置，恰好就是完全照不到陽光的地方。
屋內沒有點燈，就連蠟燭都沒有。
桌椅高低不平，稍一動彈就吱呀作響。
婦人摸索著為南妄倒了一杯水。
南妄一摸杯沿，涼的。
婦人道：“大人，熱石要入了夜才能領，昨晚燒的水已經涼了，真是對不住……”
南妄點點頭表示理解。
他端起杯子小飲一口，果然是涼得透心的水。
根據原著的描寫，尚國不允許百姓私自點火，官吏長期收繳百姓家中的火折子和干柴，唯有到了夜里，百姓才能在官府領取燒紅的熱石，但是那些熱石只能保存一定時間的熱度，用作加熱工具非常雞肋，就連水都無法徹底燒開。
對于醫療條件本就落后的尚國百姓而言，不能燒火是非常要命的事，食物無法煮熟，各種疫病流行，已經不知道為此而死了多少人。
村長幽幽道：“我們這兒沒有好東西，只有白水，委屈您了。”
南妄搖搖頭，說道：“仙狐臺的建造窮奢極欲，青石村并非沒有好東西，只是所有的好東西，都被那仙狐臺剝削光了。”
村長嘆道：“我們這兒土地肥沃，依山傍水，本是遠近聞名的富村，可自從那仙狐臺……唉，老夫年輕時也是燒磚的一把好手，如今仙狐臺久久無法建成，老夫卻已無力再燒磚了……”
南妄搖搖頭道：“仙狐臺建成后，才是百姓的死期，如今的尚國君王昏昧，奸臣亂政，狐妖當道，倒反天罡！那根本不是什么通天的仙狐臺，分明是亡國的妖狐臺！”
進屋的不止南妄和村長，跟著村長的那些青年人也都一同進了屋。
此刻，青年人們聽到南妄的話，一個個都神色嚴肅，手中指節捏得咯吱作響。
百姓們都不傻，這建了九年都未完成的仙狐臺究竟是什么東西，那些狐頭人身的“狐仙”又是什么東西，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得很。
只是，朝廷被狐妃控制，各地官府都為狐仙馬首是瞻，重壓之下，百姓們也不得不對狐仙們低頭，至于那些勇敢反抗之人，早就于那仙狐臺的地基融為一體，再也無法發出任何聲音了。
有性子急的青年人嗆聲道：“你是狐仙的人，我們憑什么相信你的話！誰知道你是不是朝廷派來收買人心的！”
南妄還沒來得及說什么，一旁的平安卻率先開口了。
“我相信他！”平安篤定地說道：“他長得這么好看，肯定不會騙我們的！”
南妄：“……”
小小年紀，居然是個顏控。
怪不得態度變得這么快，原來是看他長得好看。
南妄確實自認是個帥哥，但是修仙界最不缺的就是帥哥美女，他也很清楚，自己的顏值丟在青云門里也就是個泯然眾人的份。
不過，在這些村民眼中，南妄的相貌確實稱得上舉世無二，能與南妄一較高下的，大概只有那位將尚王都迷得神魂顛倒的盛世狐妃了。
——長得這么好看的人，應該沒有騙人的必要。
村長語氣落寞地說道：“唉，仙狐臺的建造不由我們說了算，國家大事更是與我們無關，我們就連眼前驗收這一關都不過去啊……”
南妄正色道：
“驗收不過是個幌子，青石村的任務根本就不可能完成，那狐仙為妖物所化，熱愛生食人心，到了驗收的那一天，大家都會成為那狐仙的盤中餐！與其這樣，不如拼死一搏，殺了狐仙！”
村長聞言又是一聲哀嘆：“過去并非沒有人試過殺了狐仙，可那狐仙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砍了頭都能復活啊……”
南妄道：“不，狐仙并非水火不侵，恰恰相反，朝廷之所以收繳火種，正是因為這兒所有的‘狐仙’，包括那位‘狐妃’，全都怕火！”
第045章 有掛的攻略者
南妄重新往腦門上貼上白紙, 提著一籃子蓋著白布的東西前往狐仙落腳的客棧。
狐仙的住處是村里最好的客棧，為了防止凡人進出影響到狐仙，整座客棧都被包了下來, 只為狐仙一人服務。
眼下整個尚國都在為仙狐臺而忙碌, 百姓們燒磚的燒磚，填土的填土，挖礦的挖礦, 根本就沒有余力做別的事, 青石村的客棧也已經荒蕪數年無人經營了。
為了迎接狐仙大人, 官府抓壯丁連夜修繕, 總算是趕在狐仙大人蒞臨之前, 將客棧打造成了看得過去的模樣。
南妄進屋時，狐仙正在大發雷霆。
“可惡的凡人，竟然怠慢本仙！”
“這么難吃的東西也來拿給本仙？滾！”
“什么破地方, 蠻荒之地！”
村民們跪地求饒，瑟瑟發抖。
仙侍們如同沒有靈魂的人偶般安靜地守在一旁, 一言不發。
南妄默默地走到狐仙身邊, 俯身低語幾句。
狐仙眼前一亮：“好, 本仙就知道你是個機靈的！快給本仙看看！”
南妄將竹籃上的白布掀起了一個小角，讓狐仙看見籃中血色的肉塊，隨后為難地說道：“狐仙大人，您真的要當著這些……”
“對對對，本仙都給忘了。”
狐仙從椅子上跳下, 對著房間里的凡人訓斥道：
“都給本仙滾, 沒本仙的命令, 誰也不準踏入此地！”
南妄補充道：“你們快快滾出客棧，越遠越好, 省得影響了狐仙大人的心情！”
官府派來保護狐仙的吏役面露難色，詢問道：“狐仙大人，屬下收了命令要寸步不離地保護您的安危……”
狐仙不耐煩地擺擺手道：“你們去客棧門口守著，別讓任何人進來不就行了？”
“這……好吧。”
在狐仙的堅持下，吏役們被迫離開客棧，唯有仙侍們繼續留守。
等人都走光了，狐仙不再遮掩，撲向南妄手中的籃子，兩眼放光，面露兇相。
涎水從那利齒森森的狐嘴中淌下，打濕竹籃表面的白布。
南妄把竹籃放到桌上，后退半步，畢恭畢敬地說道：“仙人，我怕您不夠，除了那小娃娃以外，我又去殺了好幾個凡人，挖了滿滿一籃子的心呢。”
在他帶走平安的時候，狐仙交代他“留下最好的那一部分”，指的便是那顆在平安胸膛里跳動的心臟。
仙狐秘境中，狐仙們以人心為食，而人心也正是這些狐仙們妖力的來源。
攻略秘境的修仙者們若是一時大意，也有可能像秘境中的凡人一樣被這些“狐仙”挖去心臟，丟了性命。
“好，好，好啊……”
狐仙一把掀開白布，利爪戳穿一顆血糊糊的心臟，囫圇塞入口中，臉上滿是饜足。
南妄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狐仙進食，一言不發。
平安自然什么事都沒有，此刻正好好地陪著村長嘮嗑呢。
竹籃里的這些“人心”，不過是村里前段時間死于豬瘟的豬心罷了。
無法生火的地方，不僅是人類生存艱難，就連動物都更容易染病。
為了不讓狐仙大人發現端倪，南妄特地在自己手腕上劃了一刀，讓鮮血淋到這些豬心上，用人的氣味迷惑狐仙。
南妄好歹也是個煉氣期的修仙者，他的血可比普通凡人好喝多了，迷惑這位從未吃過人心的狐仙綽綽有余。
秘境剛開始的狐仙都是沒吃過人心的低級狐仙，只要是身手矯健的凡人都能與之一戰。
然而，在四處驗收民間工程期間，低級狐仙們會想方設法殺人食心，一旦成功，它們就會妖力大漲，成為高級狐仙，高級狐仙的手段更加兇殘，也更加容易看破攻略者們的偽裝，對于那些修為只有煉氣的修士而言，如果和高級狐妖們正面對上，大概率是死路一條。
攻略者要做的，是抓緊時間幫助村民完成驗收，不給狐仙們大量吞食人心的機會。
這些重要的信息，南妄完全不用調查，也能知道得一清二楚，畢竟，他可是有劇情掛的人。
至于沒有掛的大師姐和三師兄……南妄已經放飛信鳥給他們傳信了。
雖然南妄不知道大師姐她們所在的地區和身份具體都是什么，但尚國舉國上下都在忙仙狐臺的事，攻略者們不管被隨機分配到什么地方，要做的事也都差不多。
以大師姐和三師兄在各自宗門中的“地位”，相信他們一定很快就能將南妄傳遞給他們的信息告知各自門派中的弟子。
某種程度上來說，南妄也算是在另辟蹊徑地帶領大家一起攻略秘境了……
“好吃，太好吃了！”
狐仙吃著吃著便徹底陷入了瘋狂，整個人都跳上了桌子，手腳并用地把血肉往嘴里塞。
這般丑態，讓任何一個人來看，都能看出“狐仙大人”比起天上來的神仙，更像是一只成了精的畜生。
這也正是狐仙們明明已經通過皇權控制了當地官府和村民，卻在食用人心時，依然要避人耳目的原因。
狐仙不相信凡人，只相信以南妄為首的那些“仙侍”。
只是……
看過原著的南妄同樣知道對付仙侍們的方法。
仙侍們原本都是武藝高強的凡人，他們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被狐仙們殘害并吞食心臟，死去后還要被狐仙們在空蕩蕩的胸膛處植入詭蟲，成為對狐仙們言聽計從、忠心耿耿的“仙侍”。
詭蟲的寄生很艱難，不是任何人都能成功，除去詭蟲的方法卻很簡單。
詭蟲在成型后，會在被寄生之人的腦后中凝成一根不易察覺的金色發絲。
一旦金色發絲被拔去，詭蟲就會立刻死去，被附身之人也會恢復神志，從被操縱的境地中解放，但是，詭蟲死去的同時，被附身之人的生命也將迅速流逝，不出一息便會暴斃而亡。
只是，對于這些曾經努力活過的人們而言，與其這樣不人不鬼地做狐仙屠戮凡間的爪牙，堂堂正正地死去，才是他們最好的歸宿。
在狐仙忘我地食用“人心”時，南妄順利繞后，拔去了所有仙侍腦后的金發。
短暫的呆愣過后，屋內響起接連起伏的“撲通”聲。
那是膝蓋觸地的聲音。
“遠道而來之人，求您務必救尚國于水火！”
仙侍們齊齊跪地，異口同聲地說道。
南妄鄭重地承諾道：
“放心，你們有要救的國，我也有要救的人，我以性命起誓，殺狐妖，燒鹿臺！”
仙侍們感動地點點頭，還想要說些什么，卻已來不及。
鮮血從他們的口鼻中溢出，沒有心臟的胸膛帶著整具身體一同轟然倒下。
“你，你是攻略者……”
大快朵頤的狐仙終于發現了異常。
可惜，已經晚了。
它剛從桌上跳下，便覺手腳發軟，無處使力。
“救，救命……”
呼救的聲音無比微弱，根本無法傳到客棧以外的地方。
狐仙自知死期將至，拼盡全力往外爬去，然而才爬出去沒兩步，就兩眼一翻，徹底失去了意識。
“人心”中加入了致死量的蒙汗藥，連大象都能放倒，更別說此刻與凡人無異的狐仙了。
南妄緩緩蹲下，對著失去意識的狐仙犯了難。
按理說，他現在應該點火燒死狐仙，從狐仙身上翻出仙狐臺的通行令，直接前往秘境的第二階段。
根據原著，工程驗收是秘境的第一階段，這一階段會持續七天，攻略者們必須想盡辦法讓工程通過狐仙的驗收，并從狐仙手中得到進入仙狐臺的通行證，從而進入秘境的第二階段，探秘仙狐臺。
正確的攻略方式，就是讓工程通過驗收。
然而，青石村是一個特殊的村莊，在原著中也有所提及——青石村被分配到的任務是無法完成的，這與建成后的仙狐臺存在地磚缺失的現象是呼應的。
如果被分到青石村的攻略者是別人，大概率就要面臨攻略失敗而被秘境踢出、修為大減的結局了，好在來到這里的人是南妄，他對秘境所有的攻略方式都很清楚。
哪怕是書里沒寫的攻略方式，南妄也同樣很清楚——評論區有的是逐字分析劇情走向和可能性的大神。
既然無法完成驗收任務，那最好的通關途徑便是殺死狐仙，奪取通行證。
然而，現在距離第一階段結束還有六天，如果現在就燒死狐仙，不能保證官府的人不會向上通報，到時候上面又安排新的狐仙來接手青石村。
可要說饒狐仙一命，南妄又是絕對做不出來的，事情已經變成這樣了，一旦讓狐仙得救，死的可能就是他南妄了。
南妄自言自語道：“要不我把狐仙的腦袋砍下來，掏空了做成頭套，再掐個易容訣微調一下，裝成狐仙的樣子糊弄幾天再說？”
“不。”
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從虛空中傳出。
南妄驚訝地回頭，看見了一團正在急劇變化的白霧。
幾番凝聚后，白霧從走出一只和狐仙大人長得一模一樣的生物。
那生物開口的聲音，和狐仙完全一致。
“殺了他，我來頂替狐仙的身份，你繼續做你的仙侍。”
第046章 神奇兔兔
“臥槽！你還有這一手絕活呢！”
南妄整個人都驚呆了。
眼前的“狐仙”, 分明就是安諾變的！
安諾抬起一張狐貍臉，眼尾上挑，嫵媚地瞪了南妄一眼：“我會的可多了, 你不知道而已。”
明明是和狐仙一模一樣的臉, 神態也無比相似，可南妄就是硬生生從中看出了嬌俏誘人的感覺。
這根本不是什么狐仙大人，這分明是他的狐狐兔！
南妄飛撲上去, 上下其手。
胸口的絨毛軟呼呼, 爪爪上的軟墊肉呼呼, 彈彈的, 很好捏。
南妄捏了半天爪爪, 越捏越上癮，便捏便從儲物袋里掏出了一根編織方式非常奇怪、但是并不難看的紅色手繩，啪唧一下系在了狐狐的手腕上。
“嘿嘿, 給你掛個繩，這可是我親手編的繩, 全天下只此一家, 絕無僅有, 兔兔太小了，不適合掛繩，現在的大小正好，好安諾，你以后就維持這樣, 別變回去了吧！”
安諾收下手繩的同時翻臉不認人道：“你能不能先干完正事再玩？不是說狐仙砍了頭都能活嗎, 你再拖一會兒它就要復活了！”
南妄低頭看了一眼地上口吐白沫的狐仙, 一點都不慌張：“問題不大，就算它能復活, 復活也需要時間嘛，在那之前燒了就行了。”
安諾反問：“燒不需要時間嗎？”
南妄一點都不急：“來得及，這些狐仙碰到火就化了，燒起來容易得很，比起這個，我更關心你……你原來會說話啊？”
安諾滿頭黑線：“難道我平時沒有在說話嗎？”
南妄作回憶狀：“要是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平時都是‘嘰嘰’叫的。”
安諾理所當然地說道：“兔子不就是這么叫的嗎？哪有兔子說人話的？”
南妄福至心靈：“我懂了，也就是說，你到底是‘嘰嘰’叫還是‘口吐人言’，是根據你變身的物種決定的。”
安諾勉為其難道：“差不多吧。”
南妄嘖嘖稱奇道：“你真是太神奇了，你們這個種族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百變兔兔精？”
安諾生氣地齜牙，露出一口森森利齒：“都說了我是仙獸，和兔子一點關系都沒有！”
南妄一點都不害怕，甚至把手伸到狐貍嘴里去摸那尖銳的獸齒，邊摸邊不依不饒道：“仙獸也有很多種啊，你是哪一種？你們的種族名是什么？”
安諾把南妄的手指吐出去，呸呸兩聲：“我的仙體不存于此世，青云門仙獸就是我的名字。”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是我的糯糯就夠了。”
南妄不再糾結安諾的種族名，狠狠地吸了一通狐貍后，才終于干正事。
他拿出了隨身攜帶的火折子，以及提前裝在儲物袋里的大量菜油。
修仙的人在沒有火靈根的前提下想要點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大部分沒有火靈根但是需要用火的修士，都具有驅使異火的能力，異火這玩意在修仙界不少見，獲取難度很低，但凡是個有點家族勢力或是宗門背景的修士，都能搞到幾朵。
然而，在仙狐秘境之中，所有的異火和火系符咒都無法使用。
火靈根的修士無法進入秘境，而進入秘境的修士又不能使用修仙界的方式點火，如此一來，大部分攻略者便丟失了在仙狐秘境點火的渠道。
無法點火，但是又必須要點火。
一旦點不了火，攻略者們就拿這些刀槍不入、死了也會復活的狐仙毫無辦法。
如何以凡人的方式將火點起來，是攻略仙狐秘境的關鍵。
可惜的是，大部分修士在踏上修仙道路之時，便舍棄了塵世間的種種，千百年如一日的修行中，屬于凡塵的那短短幾年時光，早就湮滅成灰，無處可尋了。
燒死朝廷派來的督工狐仙只是攻略秘境的第一步，想要徹底結束秘境，還必須毀去那座造了九年的通天之臺。
《龍尊》原著中的仙狐秘境完全就是按照商紂王和妲己的故事改編的，仙狐臺便是鹿臺，而在原本的歷史中，鹿臺正是毀于一片大火。
等到攻略者們進入了仙狐臺，就會發現仙狐臺對火的限制遠比在村里多得多……臺內每一根柱子上都貼著避火符和引水符，一般的火苗在燃起的瞬間就會熄滅，就算運氣好點燃了一部分，也會觸發引水符，被水撲滅。
到時候，還需要用上一些更加特殊的方法，才能將火點起來。
不過，現在的南妄還不需要考慮那么久遠的事，他只需要做好眼下能做的就好。
南妄把床上的被子鋪蓋全都掀了下來，堆在地上充當引燃物，隨后淋上一層厚厚的菜油。
菜油是南妄從村民們那里收來的，這些東西對村民們而言彌足珍貴，但是為了活命，所有人都都盡了力。
菜油的燃燒效率比不上現代的汽油，但用來燒個狐仙還是綽綽有余的。
秘境中的燃燒效率和外界不同，火是狐仙們的天克，觸之即死，燒之即化。
火折子是南妄剛才偷偷跑到官府里去偷出來的，官府在狐仙們的命令下不給百姓們用火的權利，自己卻不受其限制，該吃吃該喝喝，實在是字面意義上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菜油和火折子其實也能從秘境外帶入秘境，像是南妄這樣熱愛做菜的，他的儲物袋里本來就裝著這些東西，但是，仙狐秘境對所有外來物的限制都很大，還得是本土材料更穩妥一些。
火苗漸燃。
看著眼前緩緩被火焰吞噬的狐仙，南妄突然靈機一動，說道：
“說起來，二師兄是異火異水靈根，雖然他人在秘境外，但是止境被我帶進來了，既然止境是二師兄在操縱，那有沒有一種可能，二師兄可以用止境遠程點火？”
雖然只是一種假設，但是細想之下并非沒有可能。
止境這種仙器，簡直是卡bug一般的存在。
南妄拍了拍身上的衣服，仿佛在提前告訴止境，自己想要搞個大的，讓止境做好準備。
安諾：“我勸你別作死。”
南妄嘿嘿笑著往止境注入靈氣：“來都來了，不試一試多可惜啊。”
下一秒，沖天火光拔地而起。
與方才燒了半天都很微弱的火苗不同，瞬間爆發的火光如烈日般刺眼，濃濃黑煙充斥整個房間，炙熱狂放的火舌似要將一切都卷入其中。
安諾臉色大變，一把拽住愣在原地的南妄，撒腿往外跑去：
“愣著干什么，跑啊！你想給狐仙陪葬嗎？”
南妄邊跑邊喊道：
“二師兄手下留情啊！二師兄、二師兄饒命啊！”
兩人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客棧，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南妄被濃煙嗆得咳嗽不止，好不容易好了一些，回頭一看，整座客棧已盡數被火焰吞噬。
烈火如火神發怒般可怖，沖天的火光更是比那正午時分高懸的太陽還要更加耀眼，短短幾息的時間，偌大的客棧就燒成了一片廢墟。
畫面過于震撼，趕來救火的百姓的官兵一個個看得目瞪口呆，手中提著的水桶在這等大火之下顯得是那么杯水車薪。
南妄：“……”
他本來想的是等狐仙死了就把火給撲滅的。
這下可好，徹底省事了，燒完了。
要不是秘境里沒有犯罪一說，他現在可能已經因為縱火被官府抓進去坐牢了。
“狐狐狐狐仙大人，您您您沒事吧？”
官兵見到狐仙模樣的安諾，趕緊上前詢問：
“知府大人已經得知了消息，帶人前來了，屬下定會竭盡全力，查明是何人謀害狐仙大人！”
安諾一揮手，淡定道：“不用查了，這是本仙自己放的火。”
官兵：“啊？”
安諾面露嫌惡道：“這破地方根本配不上本仙，所以本仙……放火燒了。”
官兵：“……”
南妄看得嘖嘖稱奇。
看不出來啊，安諾也很有做演員的天賦啊。
不愧是青云門出來的，真是一脈相承的優秀演技！
安諾繼續說道：“我等仙人不需要你們這些凡人給我提供住處，回去告訴你們知府，等到我沒來過，別有事沒事在我眼前晃悠，煩人得很。”
官兵：“啊，啊這……”
這聞所未聞啊。
安諾面露兇相，威脅道：“滾，離我遠點，否則連你也一起燒了！”
官兵：“……”
行吧，您是狐仙，您說了算。
……
南妄再次回到村長的住處時，身邊便帶著全新的狐仙。
村長帶著幾個年輕人在門口等著他們，見到狐仙時，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
在南妄開口解釋之前，安諾當即演示了一番大變活人。
狐貍瞬間變成一只兔子，撲進南妄懷里。
南妄看向震驚的眾人，緩緩開口道：
“諸位放心，狐仙已經死透了，這是我的靈獸，它會變身成狐仙大人的樣子，去向朝廷復命，驗收這一關，青石村已經過了。”
村長和村民們眼中流出喜色，但喜悅的氣氛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很快，悲傷與愁苦便卷土重來，陰霾再次遍布每個人的眉間。
所有人都知道，光是過驗收這一關還遠遠不夠。
如今尚國皇帝昏庸無能，天下妖邪當道，魑魅魍魎肆意為禍人間，周邊小國借機而動，各地烽煙四起，亡國在即。
一切的禍源，都藏在那座——仙狐臺下。
村長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振臂哭喊道：“仙人大慈大悲，救救我們，救救尚國吧！”
撲通，撲通，撲通……
村民們跪倒了一片，齊齊高呼仙人救命。
雖然知道這些不過是秘境中的百姓，但是南妄還是忍不住大感悲憫。
“各位父老鄉親，我一定盡力所能及之力，摧毀仙狐臺，希望——諸位助我一臂之力！”
第047章 越階啊，那有麻煩了
秘境第一階段會持續七天。
像是南妄這樣提前解決狐仙的攻略者, 在余下的時間里可以自由探索秘境。
仙狐臺在第二階段才會開放，目前還進不去，但是, 除了仙狐臺以所有的地方, 南妄都可以去。
雖然青石村看上去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村莊，尚國看上去也就是一片瀕臨亡國的死地，但是這里是秘境, 秘境中所有不起眼的東西, 放在外界都是價值連城的秘境材料。
對于魔教的攻略者們而言, 他們的目的向來都是秘境材料, 他們會利用一切時間和機會在秘境中到處瞎逛, 打聽奇聞異寶，拼命收集秘境材料。
南妄既是魔教中人，又有劇情掛, 知道寶貝們都藏在哪兒，說他是所有的攻略者里最有資格到處閑逛的人都不為過。
但是, 這七天里, 南妄一天都沒有離開過青石村。
他在燒磚, 和村民們一起燒磚。
即使他們的驗收任務已經通過其他的方式解決了，但南妄需要村民們繼續燒磚。
只不過，燒的不再是之前的磚，而是新的磚，是他需要的、特殊的磚。
原著中能讓男主實力大增的金手指們觸手可及, 但是南妄卻一點興趣都沒有。
他灰頭土臉地和村民們一起干活, 心中沒有片刻遺忘自己此行的目的。
他本就不是為了寶貝而來的。
他是為了救人, 只為了救人。
七日后，南妄和幾十輛裝滿磚塊的貨車一起, 浩浩蕩蕩地前往仙狐臺。
他的身后，所有的村民全都聚集在村口，朝他深深跪拜。
寄托著無數人的心愿與祈禱，南妄坐上了坐上朝廷派來接他的馬車。
馬車上，南妄和安諾并排坐著，心中又緊張又害怕。
他看過原著，他知道馬車這一段相當于兩段情節之間的過場動畫，等馬車到了地方，秘境也就開啟了第二階段。
所有完成第一階段任務的攻略者，下了馬車，便能進入那座旨在通天的仙狐臺。
那里有秘寶、有機緣、有男主、有無數攻略者，還有……他的五師妹。
“你抖什么？”
感受到南妄異動的安諾問道。
南妄本來是沒有資格坐這輛馬車的，因為這是獨屬于仙狐大人的豪華馬車，他應該去坐他的仙侍馬車才對。
但是，仙侍們都已經死完了，現在的狐仙又是安諾假扮的，“狐仙大人”的默許下，南妄也就跟著一起坐了上來。
本是供狐仙大人一人乘坐的馬車空間非常狹小，南妄這一動彈，自然瞞不過挨著他的安諾。
“我，我害怕啊……”
南妄委委屈屈地把腦袋埋進安諾胸前，抓起安諾的一只爪爪揉搓，任由肉墊在手中彈來彈去。
他怕臥底的身份暴露，怕白芙涂早就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如原著那般潛伏進了青云門，怕不知道身在何處的男主，怕自己蹉跎一生、到死也不知穿越的意義在哪里……
太多了，他害怕的東西太多了。
他在青云門的每一日都被害怕的隱瞞籠罩著，而這些陰霾在此時此刻到達了巔峰。
現實用一記重錘告訴他，那些每日縈繞著他的夢魘甚至還不是害怕的盡頭。
此時此刻，他最怕的是，進了仙狐臺，才發現哪里都沒有五師妹的蹤跡——
他怕留下來的只有七竅玲瓏心。
安諾平靜地呼吸著，也不說話，就這樣任由南妄在他懷里蹭來蹭去。
躁動不安的心在毛絨絨的撫慰下，總算是漸漸平靜了一些。
被吸的毛絨絨情緒穩定地說道：“這是你自己的決定，你必須要努力到最后一刻、見證到最后一刻，如此一來——”
“是成是敗，都是無憾。”
南妄微不可聞地“嗯”了聲，仿佛是認同了安諾的話。
但是，或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根本就做不到安諾說的那樣成敗都無憾。
他想，他一定要救回五師妹，無論如何，無論成敗。
……
下了馬車，眼前便是仙狐臺。
朝廷派來的人對南妄俯首道：“仙狐臺的建造已經完工，尚王有令，七日后在仙狐臺最高處舉辦仙狐宴，仙侍大人可先行進入仙狐臺，為仙狐宴做準備。”
南妄抬起頭，看見眼前的仙狐臺雕欄玉砌，黛瓦紅墻，高聳入云，氣勢磅礴，不似凡間建筑，儼然一副天宮模樣。
等朝廷的人走后，安諾變回了兔兔的形態，被南妄抱在懷里。
仙狐臺前有一道漆黑的漩渦傳送門，就和那秘境的入口完全一樣。
南妄將靈氣注入止境，一人一兔一同飛入其中。
傳送途中，南妄第二次聽見了那首由孩童們傳誦的詩歌。
只是這一回，比進入秘境時要清晰得多。
“丑時燒青磚，子時起高臺。
黃金蛟珠紗，美玉焚椒蘭。
月落作玉盤，盤中皆血汗。
枯骨埋何處？九載仙狐臺……”
對于秘境中的百姓而言，這首詩描述了仙狐臺的九年，也描述了他們的困苦的一生。
時代的一粒灰落在個人頭上都是一座大山，而尚國的這座大山，看上去無比強大、無比偉大，似乎寫滿了光明偉岸的教義，似乎錯的那一方，應該是百姓。
隨著詩歌的最后一個音節消散如煙，南妄也進入了仙狐臺。
止境緩緩下落，讓南妄穩穩地降落在地面上。
南妄看看頭頂的磚石，又看看腳下幾十米高的地面，心有余悸地說道：“這回還真是傳送到了天上，謝天謝地二師兄這么靠譜，這要是靠我自己……我大概已經摔死了。”
安諾：“嘰嘰嘰。”
你就不能發憤圖強一下，好好精進修為嗎？
南妄滿懷期待地說道：“這修為精進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就算修為上去了，御劍也沒這么快學會嘛，往好的想，我在進步的時候，二師兄也在進步，說不定下一次我進秘境的時候，止境就能直接帶飛我了呢？”
安諾：“……”
兔兔腦袋一低，耳朵一垂，拒絕聽南妄說話。
南妄毫不介意，一邊在安諾背上揉來揉去，一邊豎起耳朵，循著有水聲的地方走去。
仙狐臺一共七層，每層都有不同的秘寶和異獸，秘寶的珍貴程度隨層提升，當然了，異獸的強度也同樣隨層提升。
除了第七層暫時無法進入外，其他六層攻略者們都可以自由探索，算是正兒八經的送福利時間。
傳送的時候，不同修為的攻略者會出現在秘境的不同位置，而以南妄的修為來看，他顯然就是在第一層。
第一層幾乎沒有危險，少有異獸，水源、食物都很充足，哪怕是南妄這樣最普通的煉氣期修士，也能順利地在這里存活下來。
南妄很快找到了水源，那是一座從更上層垂落下來的瀑布，灌溉在一層的土地之上，形成一汪清澈見底的冷泉。
水聲泠泠，潺潺流淌。
此地視野開闊，風景正好，氣候宜人，如果不是心中藏著事，秘境里也點不了火，南妄真想原地起鍋，感受一把泉邊野炊的快樂。
仙狐臺第七層才是決戰之地，在第七層開啟之前，南妄并不準備多做什么。
他不會到處亂跑，更不會去尋找什么秘寶。
他會在這里等上七天，養精蓄銳，等到秘境第三階段開始后，隨眾人一起進入第七層，參與仙狐宴，救回五師妹。
然而，雖然南妄的想法很美好，但現實卻難以如他的意——
“喲，這是誰啊，這不是巧了嗎。”
陌生的聲音傳來。
三位修士走向南妄，舉動輕浮，面色不善。
南妄倒是并不奇怪會在這里遇到其他人，進入秘境的修士大部分都是煉氣期，被傳送進來后，也幾乎都在第一層。
而第一層唯一的水源、也是第一層通往第二層的道路，便是這通上下連接的瀑布。
修士們聚集在此處，再正常不過。
只是對方的態度……
南妄不解地詢問道：“你認識我？”
來人臉色大變，憤怒地說道：“好好好，真是貴人多忘事啊！”
南妄仔細識別對方的相貌，恍然大悟道：“你是，你是那個……什么畫餅。”
他想起來了，閆歲按給他介紹過這幾個人，名字他忘了，就記著什么畫餅。
胡畫秉氣得跳腳：“好啊好啊，我看你是——活膩了！小的們，給我上！”
“……啊？”
見對方一個個的都掏出了武器，南妄滿臉寫著茫然。
不是，他干什么了，怎么就動刀動槍了？
就因為他沒把對方的名字銘記于心嗎？
在求饒與逃跑之前猶豫了片刻后，南妄突然福至心靈，想起了某個小巧玲瓏的錦囊。
南妄頓時冷靜了下來，詢問道：“敢問各位師兄的修為如何？”
胡畫秉冷笑一聲：“就讓你死得明白點，本道煉氣大圓滿已有百余年了！”
南妄點點頭。
懂了，是越階的敵人。
越階，那麻煩就大了。
“各位師兄，大家也算是同門一場，我一定不會忘記你們的……”
南妄緩緩向止境注入靈氣，目光緩緩看過眼前修士們，似乎要將他們的遺容永記在心。
胡畫秉惡狠狠地說道：“現在才知道怕！晚了！”
南妄滿臉遺憾道：“師兄們，我再給你們最后一次機會，你們現在離開，沒有人會受傷，否則我就喊人了。”
“你喊啊，你喊破了喉嚨都——”
“大師姐救命啊！”
南妄大喊一聲，隨即立刻抱頭蹲下。
嘹亮的聲音在止境的作用下更加具有穿透性，瞬間傳遍了整座仙狐臺。
下一刻，雷霆之光，驟然劈落。
雪色劍意撕裂長空，如鳥長鳴，從那不知幾重臺上垂直落下，一路劈開擋路的建筑，自上而下，石塊橫飛，沙土四溢，竟是硬生生將這仙狐臺捅了個穿。
吞噬無數修仙者生命的仙狐秘境，宛若豆腐塊一樣分崩離析。
南妄下蹲護頭的動作已經做得很快了，但他再快也快不過雷霆劈下的速度，濺起的碎石劃破了他的耳垂，一時間血流如注。
他都這么慘了，更別說那些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的傻大個們了。
胡畫秉被劍氣掀翻，整個人倒插在地面上的凹陷里，不知道是不是還活著，兩個跟班也沒好到哪兒去，被劍氣和碎石劈頭蓋臉地砸了一腦袋，此刻正頭破血流地坐在地上發愣，已然被嚇得丟了魂。
很快，飛揚的塵土中亮起一柄利劍，杜雪泠的身影隨之顯現。
“我乃青云門杜雪泠，敢問來者……何人？”
第048章 他的使命
杜雪泠的話還沒說完, 耳邊就傳來“撲通”、“撲通”兩聲重物落地的聲音。
那是剛才還勉強支撐著的“來者”們，在聽見了杜雪泠的大名后，兩眼一翻, 失去意識, 以血肉之軀敲擊地面而作出的——投降。
“我說大師姐，你也太夸張了吧……”
不遠處，一個高大的身影向這里走來。
正是同樣聽見了南妄的呼救而趕來的戰沉明。
事實說明, 不管南妄到底是叫“師兄救命”還是叫“師姐救命”, 效果都是一樣的。
在他遇到危險的時候, 他的師兄師姐都會伸出援手, 救他于水深火熱之中。
比起杜雪泠不知從幾重臺上直墜而下的出場方式, 戰沉明就低調多了。
只是，他的低調得遠看才行。
因為一旦近看，就會發現他一只手提著紅纓槍, 另一只手上拖著兩具——暫時還不能說是尸體——但是進氣多出氣少、隨時都能斷氣的修士。
戰沉明看了一眼南妄受傷的耳朵，搖搖頭道：“師弟啊, 你這鍛體的功夫實在是不到家, 雖說你已成功煉氣, 但日后還是得堅持泡藥浴才行啊。”
杜雪泠回護道：“不是小師弟的問題，就是楚松屏那凝氣丹不行，煉的時候花里胡哨的，效果卻差強人意，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就和他本人差不多。”
南妄沉默片刻, 看向戰沉明：“三師兄, 你手里的這是？”
戰沉明手腕一翻，現場耍了個花槍：“是我的槍, 怎么了？”
南妄再次沉默片刻，說道：“另一只手。”
戰沉明低頭一看，了然道：“哦，這個啊，這是來的時候遇到的，我看他們鬼鬼祟祟地埋伏著，就順手給收拾了。”
南妄：“……”
他就說呢，上次見畫餅兄的時候，跟著他的狗腿子好像不止這些，怎么這回見面的時候就剩兩個了。
竟然是提前埋伏起來了。
區區魔教惡徒，居然有腦子，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當然了，更令南妄意想不到的，還得是眼前這……這兩個徹底不演了的人。
南妄看向恢復了青云門打扮的兩人，一時間欲言又止，欲止又言。
杜雪泠看了一眼戰沉明手中的人，又看了一眼不遠處躺得七七八八的修士，嘆息道：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這一代的修士里，就連能筑基的都不多，人才如此凋零，秘境卻越來越多，實在是入不敷出啊……”
戰沉明打趣道：“大師姐，你現在說話越來越有大長老的風范了，不如早點把劍宗的班給接了，也好讓大長老早點卸下擔子，騰出手來好好培養后輩。”
“得了吧，就師尊那性子，讓他去培養沒資質的后輩，怕不是比殺了他還難受。”
杜雪泠搖搖頭，隨手揮出一道靈氣，將地上的“尸體”們掃到一邊，隨后毫不留情地轉過身去，仿佛多看一眼都覺得礙眼似的。
戰沉明無奈道：“您老下手輕點，別不小心打死了，本來就人才凋零了，再死幾個更沒人了……”
杜雪泠嫌棄地說道：“這種小角色來多少都沒用，根本攻略不了秘境。”
南妄看看這兩個對話自如、沒有半點尷尬之情的人，沉默了許久，最后終于忍不住開口詢問道：“師兄師姐，你們……就沒什么話想對我說的嗎？”
“那當然有了！”戰沉明看了南妄一眼，正色道：“師弟你這樣違背宗門命令、擅闖秘境，按理說，是要受宗規處罰的。”
南妄：“？？？”
戰沉明繼續說道：“但我們師兄弟一場，這回我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只要你按時返回宗門，我就當從沒見過你，你也當從沒見過我。”
“三師兄你……”南妄震撼極了：“你這倒打一耙都、都給我說傻了……你，你自己不也是違背宗規，擅闖秘境嗎？”
戰沉明坦蕩地說道：“我不一樣，我是青云門外派的臥底，最近魔教異動頻頻，我這是在深入敵營，調查異動緣由呢。”
南妄：“……”
求助的目光投向杜雪泠，希望她能說點公道話。
杜雪泠嚴肅地開口道：“三師弟你要調查魔族異動，應該先知會我一聲，你這樣擅自行動，視宗規為無物，按理說我是要給你處罰的，但是念在你是初犯，這回我就當從沒見過你，你也當從沒見過我。”
南妄：“……”
演員！
都是演員！
青云門的別稱就不該叫兔兔門，應該叫演員門！
戰沉明拍板道：“這樣吧，等出了秘境，我們三個就當作互相沒見過，這樣總行了吧？”
杜雪泠道：“妥。”
南妄：“……”
他突然想到一句名言，叫舍得一身剮，敢把皇上拉下馬。
但是，當他對上杜雪泠“和善”的目光時，心中的念頭瞬間就煙消云散了。
南妄慫慫地說道：“我絕不會出賣你們的，師兄師姐，我這回去凡間游歷，誰也沒遇到，誰也沒見過……”
“好。”
杜雪泠滿意地點點頭，隨后說起了正事：“對了，師弟你給我寄的信到底是什么意思？”
提到了這事，南妄迅速調整心態，認真地問道：“大師姐你有照我說的去做嗎？”
“做是做了，但你的要求太古怪，村里人只能依葫蘆畫瓢地做，最后的結果怎樣，我就不能保證了。”
“沒事，做了就行，盡人事聽天命嘛……”
南妄淺淺地嘆了口氣。
然而，咸魚的心態只持續了短短一秒，下一刻，南妄突然轉變了態度，語氣強硬得仿佛是在給自己打氣：
“不行，不能盡人事聽天命，就算要逆天改命，我也一定要把五師妹救回來！”
杜雪泠突然開口道：“說到五師妹，有兩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先想聽哪一個？”
南妄好不容易聚起來的意志力瞬間就散了，結結巴巴地說道：“大師姐，我我我膽子小，你別嚇我……”
什么好消息壞消息，他一個都不敢聽，他就想知道五師妹是不是還活著。
杜雪泠絲毫不顧南妄的慌張，自顧自地說了起來：“第一個好消息是，五師妹的花枝我已經找到了。”
南妄：“！！！”
杜雪泠抬手展開五指，她的手心中躺著一株通體漆黑、尖端長著幾枚枯萎花苞的枯枝。
花木生靈是不同于人類的種族，其種族特性南妄一點都不了解。
但是，就算不了解，光是看著這截花枝枯敗的模樣，南妄的心就已經開始顫抖了。
杜雪泠淡淡地接上了后半句話：“壞消息是，我沒有找到五師妹的神識。”
在修真界，肉身的毀滅不能算大事。
不管仙、魔、妖還是其他的種族，他們的七魂六魄都儲存在神識之中，只要神識不毀，就還有各種可能，招魂復活也好，重塑肉身也罷，所有一切的前提，是神識還在。
沒有神識，這株花枝就沒有任何意義。
就算精心培育上千百年，讓花枝生出神識，那也是全新的神識，并非曾經的靈枝。
“但是，還有一個好消息。”
杜雪泠收起花枝，取出了一盞魂燈。
魂燈的中央，一抹魂火正熊熊燃燒。
南妄不是第一次見到魂燈，在進入外門后，他也擁有一盞屬于自己的魂燈。
他曾進入魂閣，見過無數盞或明或暗的魂燈。
那些魂燈被好好地保護在高閣之上，不吹風不淋雨，太太平平，無災無難。
魂燈是脆弱萬分的東西，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毀壞，所以必須妥善保存，小心對待。
唯有這盞魂燈不同。
它身處露天，迎風而立。
有風碾過小小的火苗時，脆弱的火苗先是矮下去，隨后漸漸暗淡，似是要熄了，但是很快，火苗便重新燃起，甚至要比之前燒得更旺。
這是一盞沒有燈牌的魂燈，但是，南妄知道這是誰的魂燈。
從未有過任何一盞魂燈，能像眼前這盞一般——令他熱淚盈眶。
“五師妹的魂燈原本已經熄了，但是，當我踏進秘境后，魂燈又亮了起來，而且……燒得越來越旺。”
杜雪泠看向魂燈的眼里同樣波光粼粼。
“我知道——我知道怎么回事！”
心情大起大落之下，南妄說話都有些喘。
他狠狠吸了一口氣，用手抹了一把臉，冷靜且堅定地說道：
“在進秘境之前，靈枝煉了一套上品法器，五枚一套，名為千花鈴，千花鈴的作用是，能在主人遇上重傷不治的險峻時，以自毀為代價，保下主人的神魂，所以……五師妹的神識一定、一定就藏在千花鈴之中！”
聽了南妄的話，杜雪泠反而皺起了眉頭：
“可是，神魂與神識并非同一樣東西，神魂容易保存，但神識……能藏下神識的法器，怕是要仙級品質才能做到……”
南妄忙不迭地點頭：“那就是我記錯了，千花鈴一定就是仙品法器！靈枝的天賦舉世無雙，仙品法器而已，她一定能煉成的！”
此刻，對南妄而言，原著中的那個在青云門覆滅后才成為天下器修之首的“靈枝”究竟是誰，已經不再重要了。
他無比清晰地認識到了自己的使命，那就是——徹底改寫原著的未來。
第049章 破陣
杜雪泠和戰沉明對視了一眼。
即使沒有開口, 他們也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靈枝在煉器一途的磕絆是整個青云門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
杜雪泠在很久以前就和其他的真傳弟子討論過這個問題——雖說每一代七竅玲瓏心的繼承人都擅長煉器，但偶爾出現一個例外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她早已做好了靈枝轉來劍宗的準備，也和劍宗大長老提過此事, 得到了大長老的首肯。
可是現在, 南妄卻說五師妹能煉出仙品法器。
如果不是南妄愛屋及烏，高估了靈枝的能力，那么, 宗門之中流傳那些的與五師妹有關的傳聞里, 怕是藏著心懷不軌之人的推波助瀾啊……
一時間, 杜雪泠想到了許多東西, 不過很快, 她便收斂了心神。
比起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找到五師妹失蹤的神識。
“魂燈在靠近神識之時會變亮, 但奇怪的是，我原本在六層, 一路下來, 反而是到了這兒, 魂燈比在六層時更亮。”
杜雪泠看了看四周，眼中帶著些茫然：
“難道說五師妹的神識，被困在了仙狐臺第一層？”
“應該不會，一層沒有任何危險，以五師妹的修為, 她傳送的位置都不該在一層, 我覺得五師妹應當是在仙狐宴開啟后才出的事, 神識也該被留在第七層……等等！”
南妄突然靈光一現：
“對了對了，我知道了, 在地下！仙狐臺還有地下一層！”
那首看似是歌頌實則諷刺仙狐臺的建造勞財傷命的詩歌，還藏著更深的隱喻。
枯骨埋地下，血肉焚椒蘭。
仙狐臺地上光鮮亮麗的模樣，建立在枯骨堆砌的萬人冢之上。
杜雪泠微微頷首：“原來是這樣，那我們該如何前往地下？”
“我覺得……”
南妄皺著眉頭思索了好一會兒，最終把目光投向杜雪泠：“我覺得還是交由大師姐決斷吧。”
原著中沒有描寫仙狐臺地下的故事，因為地下并非男主的目的地。
仙狐秘境對于男主而言，就是一個純純送福利的寶庫，他來到這里搜刮寶物，提升實力，順便救下尚國的萬千百姓，贏得萬千美名。
但是，杜雪泠呢？
原著中的杜雪泠又是為了什么而現身仙狐秘境的呢？
青云門大敗而歸，長老們分身乏術，杜雪泠獨自前往仙狐秘境，為戰沉明拾骨。
她的身姿傲然挺立，她的劍意所向睥睨，可她的身后空無一人，她的劍上爬滿暗瘡。
這是原著中沒有提到的故事，是不同于男主那風光霽月的成神之路的故事。
南妄無從得知原著中的杜雪泠是否找到了戰沉明的遺骨，但是，他相信杜雪泠一定不會失敗。
她定是帶著戰沉明一起，劈開的這座仙狐臺。
“聽我的？我明白了，你后退五步。”
杜雪泠點了點頭，一副了然于胸的樣子。
南妄聽話地后退五步，然后他回頭一看，發現戰沉明默默地后退了十步。
“……？”
南妄意識到了不對，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雷光落下。
一聲巨響過后，震天撼地的劍光直將那座瀑布炸得水花四濺，溢出岸邊三丈高。
躲閃不及時得南妄被迫洗了個澡，從頭到尾淋得透透的，一張嘴就能吐出水。
南妄：“……”
哀怨的目光投向戰沉明。
就不能早點說嘛！
戰沉明干笑兩聲，顧左右而打哈哈。
杜雪泠身處瀑布之上，遙遙孑立。
手中一把寶劍寒光澈澈，余威入鞘仍在。
瀑布底下的土地被杜雪泠鑿出一個大洞，泉水順著洞口傾瀉而下。
不管這瀑布原本的作用是什么，是否可以連通地下，總之現在，它就是連通第一層和地下的通道。
南妄本來也濕透了，干脆就這么走入潭水中，扒著碎石塊往洞口看了一眼。
底下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見。
“大師姐，看不清里面的情況啊，我們怎么下去？”
“地底不知是否有危險，你們在上面等著，我先下去一探究竟。”
杜雪泠緩緩落地，對南妄說道。
南妄也知道自己的實力只會拖后腿，聞言不甘地點了點頭。
戰沉明也走入水中，拍了拍他的肩：“你就放心待著吧，大師姐出手，一定沒問題。”
不過他用靈氣凝聚在腳底，整個人站在水面上，身上一點都沒沾濕。
和整個人處于游泳狀態的南妄比起來，實在是……得體極了。
對比過于強烈，南妄頓時就失去了和三師兄對話的欲望。
杜雪泠進入地底后便沒了聲音。
南妄在外等了快一柱香的時間，沒等來杜雪泠，卻等來了從洞口飛出的一只信鳥。
戰沉明抬手捉住信鳥，紅纓槍甩到身后，說道：
“大師姐在叫我，看來我也得去一趟了，你好好待著，有事就喊，我聽得見。”
南妄一下子緊張了起來：“小心點啊三師兄，你，你可是……”
你可是死過一次的人啊！
戰沉明了然道：“你就放心吧，這回有你大師姐在呢。”
……
地下。
無數尸骨壘成一座惡臭沖突的大陣，四處都是散落的神魂，它們無力地飄揚在空中，被大陣吸取魂力，供給漂浮在大陣之上的巨大靈核。
整座仙狐臺的靈氣，就來源于這里。
戰沉明看著大陣嘖嘖稱奇道：
“這陣法著實精妙，首尾相銜，環環相扣，困一方而養一方，牽一發而動全身，北域陣法果然名不虛傳，要是師尊在這兒，怕不是都挪不開腿。”
杜雪泠道：“秘境陣法向來比修仙界要玄妙不少，只是這白骨陣的效果以魂力滋養靈核，手段過于惡毒，莫說是正道門派，就是魔教，恐怕都不屑使用。”
戰沉明不認同地說道：“陣法本身并無善惡，全看用法如何，在惡人手中，便為禍一方，到了善人手中，便是救世的妙方。”
杜雪泠沒有繼續爭辯的意思，轉而說道：“正事要緊，五師妹的千花鈴被困在陣中，我一個人沒有把握，所以叫你下來聯手破陣。”
“多重陣法，但核心只有一個，只是時間不夠，無法拆解，只能強破，可惜了，這般絕世陣法，要是能細細研究上幾天，知其原理就好了。”
雖然戰沉明嘴上這么說，但手上甩槍的動作卻半點遲疑都無。
青筋暴起的手掌緊緊握著紅纓槍，揮槍間帶起陣陣狂風，槍尖噌噌作響，似是已經迫不及待要迎接一場大戰。
“破陣之事我一人足以，大師姐為我護法即可！”
……
等待的時間總是難熬的。
而南妄整整等了三天。
濕透的衣服早就自己干了，南妄在岸邊打坐了三天，到了第四天，他實在是打坐打不下去了，抱著安諾，來來回回地原地踱步。
安諾：“嘰嘰嘰。”
你別走了，你走得我頭都暈了。
南妄哭喪著臉道：“我也不想啊，但我害怕啊，他們都下去這么久了，不會出事了吧？”
安諾：“嘰嘰嘰。”
你要是實在不放心，就下去看看唄，有我在，不會讓你出事的。
南妄沮喪道：“我下去也沒用啊，我就這么點修為，大師姐和三師兄聯手都搞不定的事，加上一個我，那不是雪上加霜嗎？”
安諾：“……”
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安諾：“嘰嘰嘰。”
那你就干點力所能及之事吧。
南妄：“比如呢？”
安諾：“嘰嘰嘰。”
比如做點好吃的備著，等他們上來以后還能吃上一口熱乎的。
南妄沉默片刻，說道：“你說的有道理，但是問題是，這里不能生火。”
安諾：“嘰？”
為什么？
南妄走近四周的石壁，抬手摸索了一會兒，突然用力一撕，撕下一張符咒。
“你看，這是引水符，只要周圍溫度一高就會自動噴水，仙狐臺里到處都是這樣的符，火苗一點起來就會被澆滅，除了引水符以外，這里還有避火符，直接影響火焰燃燒，整座仙狐臺就是通過這樣的方式禁火的。”
安諾盯著引水符看了一會兒，說了個某個禁忌的詞語：“嘰。”
止境呢？
南妄：“……”
一人一兔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最后南妄率先敗下陣來。
“止境說不定還真可以卡bug，但你也看到了，我控制不好止境啊。”
南妄無可奈何地說道：
“你也不想為了吃頓飯，毛毛都被止境燒沒了吧？”
安諾：“嘰嘰。”
為什么搞得這么夸張，這個秘境到底有多怕火？
南妄道：“仙狐秘境就是怕火，從頭到尾都怕火，等秘境第三階段開啟，我們還得火燒仙狐臺呢。”
安諾不解地歪歪腦道：“嘰嘰嘰？”
可是你不是說這里不能點火嗎？
南妄耐心地解釋道：“不是不能點，是不好點，真的燒起來了，秘境根本擋不住。”
安諾：“嘰嘰嘰。”
所以你要把止境留到那個時候再用？
“……那倒也不是。”
南妄頓了頓，耐心地解釋了起來：
“即使沒有止境，我也有辦法點火，火焰的助燃方式有很多，在某些極端的情況下，即使只有極其微弱的火星，也能造成非常強烈的燃燒效果，我在青石村拜托父老鄉親們往磚塊里加入石灰、燧石做助燃劑，又寫信給大師姐讓她將木材浸潤硫磺和松香、磚瓦則按照青石村的方法來，如此，就將整座仙狐臺的材料都變成了易燃物。
“尚國雖然在百姓間禁火，但是達官貴族們依然需要使用火，仙狐宴上的宴席上的山珍海味不用油鍋也燒不出來，也就是說，就算仙狐臺里到處都禁火，但給仙狐宴做菜的廚房一定是能起火的，只要在廚房那兒營造粉塵環境，就能利用粉塵燃爆讓大火燒遍整座仙狐臺。”
安諾長長的耳朵無力地耷拉在兩側，一副完全沒有在聽的樣子。
“……好吧，你就當聽個樂，反正把廚房炸了的事有別人會干，不用我們操心。”
說了半天，雖然安諾沒聽懂多少，但南妄的心情卻好多了。
他把安諾放在腿彎處，開始不斷從儲物袋里掏東西出來。
“雖然熱菜做不了，但是可以涼拌，蔬菜瓜果配上我之前做的臘腸，涼拌以后澆上辣油糖醋汁，再搞點靈果榨汁喝，露天的環境，這么吃正合適。”
南妄在地上鋪了塊方布，如火如荼地準備了起來。
成果如何兩說，最主要的，還是能緩解他心中的焦慮。
手上有事做，總比惴惴不安地干等要好多了。
涼拌的東西做起來很容易，南妄很快準備好了一大碗涼拌色拉，又把三個杯子灌滿靈果汁。
就在南妄大功告成準備起身的時候，頭頂上突然傳來了熟悉至極的聲音。
“嗯？怎么只有三個杯子，難道沒有我的份嗎？師兄？”
南妄不可置信地抬起頭，只見靈枝逆光站著，眸光熠熠，笑眼盈盈。
第050章 什么七竅渣男心
“五師妹！”
南妄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這種失而復得的感覺, 實在是太微妙了。
他明知靈枝這回兇多吉少，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卻依然對不切實際的可能心懷奢望。
如今奢望成真, 他反而有些不敢相信。
“師兄你別哭啦, 你都突破煉氣啦，以后就是內門師兄了，要做好內門師兄的表率, 不能動不動就哭鼻子呀。”
靈枝似乎完全沒有自己剛剛死里逃生的自覺, 甚至還有閑工夫恭喜南妄的修為進步。
“嗚嗚嗚五師妹……”
南妄吸吸鼻子, 捂著眼睛, 哽咽道：“嗚嗚, 五師妹你沒事真的太好了，我可真擔心你……”
靈枝驕傲地說道：“我在關鍵時刻血淬千花鈴，不僅抗住了挖心鬼的全力一擊, 而且在千花鈴沒有自毀的情況下保下了神識，這可是只有上品器修才能做到的事, 怎么樣師兄, 我厲害吧？”
南妄點頭如搗蒜：“太厲害了！太厲害了！”
跟在靈枝身旁的杜雪泠適時開口, 戳破了靈枝的自夸自擂：
“神識長時間離體，神魂受損，要不是我們來得及時，你已經魂飛魄散了。”
靈枝垮下一張小臉，噘著嘴說道：“哪有這么夸張, 大師姐你胡說。”
杜雪泠道：“我有沒有胡說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現在不能長時間維持人形, 必須變回原形好好溫養一段時間，直到神魂恢復, 正好我隨身帶了養魂瓶，快變回花枝進來養著，等回了宗門，再給你安排更好的養魂池。”
“我不要，我好得很。”靈枝的小嘴越撅越高：“我都好久沒見到師兄了，我才不要去瓶子里，我要和師兄一起吃好吃的。”
“不行，五師妹，好好聽大師姐的話，秘境里危險得很，等回了宗門，我天天給你做大餐！”
南妄嚴肅地說道。
他在這種時候還是很分得清輕重的。
靈枝委委屈屈地說道：“好吧，師兄都這么說了……但是好吃的都做好了，我吃兩口再去。”
最終，靈枝硬是吃完了一整碗涼拌菜，又咕咚咕咚地喝完了三杯靈果汁，這才戀戀不舍地變回原形，被杜雪泠收到了養魂瓶里。
原本枯萎的花枝在擁有了神識后便恢復了生機，幾朵嫩黃色的小花傲然盛開在指頭，看上去精神極了。
杜雪泠妥善地收好花枝，轉頭對南妄說道：
“除了靈枝以外，其他進入仙狐秘境的青云門弟子都已魂飛魄散了，靈枝帶我找到了他們的遺骨，人數太多，收集起來多耗了些時間，所以回來得晚了些。”
“這樣啊……”
南妄發出了惋惜的嘆聲。
能救回靈枝一個已是奇跡，他也該知足了。
不是所有的弟子都有靈枝那樣置之死地而求生的能力，只是，就算明白這些道理，如此直白地聽到同門師兄弟們的死訊，還是使南妄心情沉重。
南妄有意識地轉移話題，正好他發現眼前少了個人，于是便詢問道：“大師姐，三師兄哪去了？”
“來了來了，我來了。”
話音未落，一個身影就從水里鉆了出來，大手在岸邊一撐，輕松地上了岸。
“我去！三師兄你你你怎么成這樣，你沒事吧？”
戰沉明的模樣著實把南妄嚇了一跳。
他渾身是傷，身上皮開肉綻，血肉模糊，最嚴重的地方深可見骨，說是渾身浴血都不為過。
之所以他沒有第一時間出現，也正是為了在水中洗掉一身的血跡，讓自己不至于看上去太嚇人。
“沒事，小傷，過個半天就自己好了。”
戰沉明完全不在乎身上的傷，他就像是一座感覺不到痛的石雕一般，沉重萬分且堅實無比。
南妄皺著眉頭問道：“怎么會弄成這樣啊，你們是遇上敵人了嗎？”
“沒，就是破個陣。”
戰沉明簡單地為南妄解釋了一番：
“地底下有能困住神識的白骨陣，我要救五師妹只能破陣，但時間不夠，摸不清陣法的運作方式，只能硬破，這不就弄成這樣了，沒事，都是皮外傷。”
他的鋼筋鐵骨是這世上最適合破陣的武器，只不過……并非全無代價。
南妄都有點被嚇傻了，聞言喃喃道：“真，真是辛苦三師兄了。”
戰沉明擺擺手：“哪兒的話，為了救五師妹，這算得了什么，要不是為了我，五師妹也不會來仙狐秘境，這么說起來，本就是我的錯，是我虧欠她的。”
一聽這話，南妄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怎么會是三師兄的錯，非要說的話也該是我的錯……”
他至今都在為自己沒有阻止五師妹前往仙狐秘境而愧疚萬分。
他明明知道三師兄殞命仙狐秘境，卻沒能聯想到代替三師兄前往的五師妹也會出事，一切都是他考慮不周的錯。
杜雪泠插嘴道：“好了，你們就別錯來錯去的了，大家都是同門，本就該互幫互助，計較這些做什么，如今皆大歡喜，你們還搞得那么愁眉苦臉，快高興點吧，五師妹可還看著呢。”
戰沉明笑道；“高興，當然高興，看到五師妹安然無恙，我這懸了好幾天的心都落下了。”
南妄點點頭，扯出一個笑容來。
他自然也是高興的，看見五師妹的瞬間，他心中的喜悅都快要將他吞沒了。
只是，眼下五師妹的神魂有損，必須待在養魂瓶中溫養，為了保護好五師妹，他們最好能避免戰斗，安安穩穩地等到秘境結束，回歸宗門。
南妄想了想，問道：“大師姐，既然靈枝也救回來了，我們的下一步便是終結秘境了吧？”
終結秘境其實并不需要他們干什么，因為男主此刻就身處仙狐秘境，并且大概率已經像原著那樣，通過各方渠道探明了攻略秘境的方法。
仙狐秘境在原著中雖是終結在杜雪泠手中的，但男主也找到了攻略秘境的方法，只是被杜雪泠搶先一步，沒能實施而已。
也就是說，如果順利的話，理論上他們接下來可以什么都不做，坐等男主動手就行。
杜雪泠搖搖頭道：“在秘境被終結之前，我們要先把七竅玲瓏心找回來才行。”
仙狐秘境本身她并不擔心，她攻略過的秘境太多了，而這段時間接觸下來，她并不覺得仙狐秘境有什么特別之處，和靈枝交談過后，她也確定了這一點。
靈枝折戟于此純屬意外，是被豬隊友們拖累了，而現在，她和戰沉明聯手，根本沒有這種擔憂，狐仙們吞食再多的人心，也不是她們兩個的對手。
她擔心的事，反倒是靈枝的事。
靈枝的本體和神識都已回歸，七竅玲瓏心卻依然不知所蹤。
聽杜雪泠這么說，南妄就有些不解了：“七竅玲瓏心和五師妹不在一起嗎？”
杜雪泠搖搖頭：“我們只找到了千花鈴，我問了五師妹，五師妹說她被困入白骨陣之前，就已被挖走了七竅玲瓏心。”
南妄又道：“可是大師姐您不是說過，七竅玲瓏心不死不滅，等秘境終結后會自己回歸青云門嗎？既然如此，我們回宗等著七竅玲瓏心自己回來不就行了嗎？”
“是啊，七竅玲瓏心確實不會被秘境吞噬，也會自己回歸青云門，但是……”
杜雪泠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但是不能保證七竅玲瓏心出去以后不會找新的宿主，宗門里有那么多黃蟬花枝，一個沒看住，它就找上新的花枝了。”
南妄：“？”
杜雪泠道：“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七竅玲瓏心這個東西，你接觸過就知道了，它比較……喜新厭舊。”
南妄：“……”
不是。
這是七竅玲瓏心嗎？
怎么聽著像渣男一樣啊？
南妄左右摸不著頭腦，茫然地詢問道：“我，我有個問題，大師姐，這七竅玲瓏心到底是個什么東西啊，怎么這么人性化……不是，我是說，它怎么像是有神志一般？”
“我對七竅玲瓏心的了解也不多。”杜雪泠攤攤手，說了一通大家的都知道的事：“我只知道七竅玲瓏心是宗門至寶，并且無法寄宿在普通人身上。”
南妄根據自己看原著的經驗揣測道：“難道是像那些仙劍一樣，生了劍靈？”
杜雪泠道：“個中蹊蹺究竟如何，恐怕只有掌門仙尊才知道，但是不管怎樣，七竅玲瓏心對煉器大有好處，五師妹年紀輕輕就可掌握血淬秘技，這般天資，早晚在煉器一途上登峰造極，七竅玲瓏心對她而言非常重要，我們還是得替她拿回來才行。”
“是是是，當然要拿回來，這七竅玲瓏心本就是五師妹的東西，當然要拿回來才行。”
南妄連連點頭，顯然是對杜雪泠的說法沒有任何異議。
杜雪泠又道：“只是七竅玲瓏心不受魂燈的吸引，這偌大的秘境……真不知道該怎么找才是。”
“等等，我有個想法。”
南妄一邊思索著原著中的細節，一邊分析道：
“在秘境的第一階段中，狐仙們四處收羅心臟，除了用于提升實力之外，還會特地挑選處其中的極品，在仙狐宴上獻給狐妃，而我們這些外來修仙者的心臟，比起普通秘境百姓的心臟自然要珍貴得多。”
“你的意思是？”
“我覺得……七竅玲瓏心，恐怕會在仙狐宴上出現。”
南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