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淚汪汪的蛋花眼
老游隼一沒叫,二沒罵,守在屋外等他們,等到之后直接回屋子睡覺。
實話實說,云青嵐受寵若驚。
回來時打招呼,招呼打了,白櫟打的。
云青嵐最初的打算是想偷摸回來。
老游隼如果喜歡曾經生活過的大鳥巢,趁著小游隼們外出又搬回去,那他們繞一圈換一個鳥巢住。
新鳥巢的位置云青嵐都提前做了規劃,和這相隔兩公里,人工巢帶屋頂,大小足夠游隼們居住,只不過屋子舊了點,以及位于樹林中,鳥雀多,“嘰嘰”“喳喳”“布谷布谷”,各種鳥叫聲混合,睡夢中估計也會帶著鳥叫。
云青嵐睡眠質量好,習慣周圍環境后,再大的鳥叫聲都能呼呼入睡,對于他來說不是問題。一直到口中的甜味散盡,白櫟才回過神來。
他后退半步,掙開了云青嵐的懷抱,心中更加警鈴大作。
云青嵐不對勁,他不對勁,這才見面短短幾分鐘,為什么他就這么容易的在云青嵐面前哭了兩次?
他明明不愛哭的。
白櫟撇了撇嘴,礙于云青嵐在場不好自言自語,但小觸手們顯然已經被這顆巧克力收買了大半:
【好吃,好喜歡!】
【還有嗎?甜甜的,想吃那個甜甜的巧克力。】
【喜歡,云青嵐好。】
云青嵐并不意外自己被緩過神來的白櫟推開,耐心地笑,說出的話打斷了白櫟的小觸手的竊竊私語:
“小櫟——我可以這么叫你嗎?我這里還有別的食物,你想要試試看嗎?”
白櫟皺眉,先是下意識地駁回了這個過于可愛且一點都不酷的稱呼:“不許叫我小櫟。”
而后又微微轉移目光,眼巴巴地看著云青嵐背后的背包,期待著對方能從對方掏出些別的什么東西來。
“好的,櫟櫟。”云青嵐笑瞇瞇地應下。
“也不許叫我——”
“那櫟櫟要不要嘗嘗奶糖?”
白櫟的抗議到了一半沒了音,因為云青嵐很有行動力的直接剝開了糖紙,把奶糖塞進了他的嘴里。
是與巧克力截然不同的甜,白櫟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睛,原本因為稱呼而有點生氣的小觸手也被甜的暈暈乎乎的。
【讓他這么叫一下也沒關系吧,人類很脆弱的,要是他因為這件事傷心就死掉了就沒有吃的了。】
【不對啊,我們是要絕食來著,而且讓云青嵐留下來不是為了聽故事嗎!!】
【對啊,葉冰璃呢?她怎么復仇啊?】
【奶糖……甜……】
觸手就像是白櫟宕機的思緒一樣亂成一團,閃過什么想法的都有,而云青嵐則在這群巨大可怕的觸手的虎視眈眈下面不改色地拉開了自己的背包拉鏈,開始往外掏東西。
如果說剛開始見到白櫟并被對方威脅的時候云青嵐還有幾分面對未知的恐懼的話,那么現在的他則是已經對白櫟完全沒了畏懼。
這就是他的白櫟,是和上一世一模一樣的愛哭、沒有生活常識且需要人耐心照顧引導的小櫟鳥。
云青嵐不動聲色地按下了藏在背包深處的信號發射器向外面等待著的人報了個平安,隨后站了起來,微微彎腰,膽大包天地去戳了戳白櫟含著糖微鼓的臉頰,絲毫沒有自己正面對著足以毀滅人類的怪物的自覺。
“櫟櫟,現在已經七點了,剛開始你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今晚我給你弄一些容易消化的吃的,好嗎?”
白櫟含著糖,半天才反應過來:“……好。”
云青嵐說的話對他來說有點難以理解,什么“七點”“太油膩的東西”“易消化”都是他需要反應一下才能明白的名詞,但這并不妨礙白櫟在第一時間捕捉到了關鍵詞——
吃的。
云青嵐還要給他吃的。
連著被喂了兩塊糖的小怪物已經被輕而易舉地忽悠走了大半心神。
【他還要給我吃的,難道他真的是為數不多的好人?】
【應該算吧……?他比其他人類好多啦,我喜歡他!】
【吃什么吃什么吃什么?】
處于對食物的期待,白櫟安靜地坐了下來,認真地看著云青嵐的動作。
只見云青嵐從包中掏出了一個奇怪的小鍋,接著又掏出了兩個罐狀的東西和一袋真空包裝的食物,緊接著從褲兜中拿出了打火機,熟練地摁下。
“啪嗒。”
白櫟被突然升起的火焰嚇了一跳,不適應地閉上了眼睛,但下一秒過于刺眼的光線就消失了。
他試探性地睜眼,只見云青嵐站到了他的面前,背對著他,替長期處于黑暗中的他擋住了火光,溫聲解釋道:
“這個是酒精鍋,需要點燃才能加熱,對你來說有點刺眼,需不需要眼罩?”
白櫟搖了搖頭,接著好奇地從云青嵐的背后探出頭來,去看正在鍋底躍動的火焰。
火光照亮了一方黑暗,讓他第一次覺得地底深處原來并不是那么的陰冷。
“火……”
白櫟輕聲道。
他想起了先前看見的火山噴發,自顧自道:“都是紅色的,好漂亮。”
他喜歡這么鮮亮的顏色,與他最常見的黑暗完全不同。
云青嵐似是從喉間滾出了聲不明顯的笑,手上打開罐子的動作不停,道:“如果你喜歡的話,出去之后我可以帶你去看火山噴發。”
“出去?”
白櫟歪頭,借著火光去看云青嵐:“我出不去的,你腳底下就是困住我的法陣。”
他并不擔心在云青嵐面前暴露這一點,畢竟他在地底的活動范圍就是有限制的,云青嵐很容易就會發現,還不如他主動說出。
更何況,他只是走不出地底,不是沒有能力在這里完全鉗制住云青嵐,這里是他的主場,在他決定讓云青嵐留下來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做好了所有的心理準備。
說話間,香甜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開來,白櫟沒再繼續剛才的話題,看著在鍋中咕嘟冒泡的不明液體,問道:“這是什么?”
云青嵐彎了彎眸:“是八寶粥,有很多紅豆,你應該會喜歡。”
“那這個呢?”白櫟指了指云青嵐放在鍋蓋上加熱的真空包裝袋。
“這個是給我吃的飯團,如果你想吃的話一會可以嘗嘗。”
云青嵐說著快速滅了火,他帶的東西大都是方便的速食品,即使直接冷吃也沒關系,拿出酒精鍋只是想讓白櫟吃一些熱的。
粥已經熱好了,云青嵐細心地注意到了白櫟因為長時間看著光而有點泛紅的眼睛,也就沒管自己半熱半冷的飯團。
白櫟遺憾地看著熄滅了的火焰,眨了眨酸澀的眼睛,堪稱乖巧地接過云青嵐遞給他的勺子,學著自己見過的為數不多的人類吃飯的模樣,從鍋里舀了一勺粥。
溫熱的八寶粥入口,白櫟“唔”了一聲,差點把脆弱的勺子咬斷。
八寶粥里有軟糯的紅豆,入口的時候就破了,紅豆沙與香甜濃稠的粥混合,滾熱吞咽入腹的時候仿佛流遍了四肢百骸,讓他原本不會跳動的心臟處也升起了暖意。
好好吃。
白櫟這會甚至都來不及借觸手絮絮叨叨,這是他第一次吃到熱的東西,幾乎差點再次忍不住流眼淚。
好吃的,溫暖的,就好像是……像是什么?
白櫟找不到形容詞,于是又吃了一大口,抬起頭來,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云青嵐:
“我喜歡吃這個。”
云青嵐還沒拆開飯團,在一旁坐著笑吟吟地看向白櫟:“喜歡就好,我還有很多吃的,明天你可以試試別的。”
“明天?”
白櫟重復了一遍云青嵐的話,問道:“明天是什么時候?”
云青嵐愣了一下:“就是十二點之后……不對。”
“明天就是你睡覺醒來,又餓了的時候,那就是明天。”
聽云青嵐這么描述,“明天”似乎是一個很幸福的概念。
白櫟開心地點頭:“好,那我馬上就去睡覺等明天。”
小觸手連連晃著觸手尖尖:
它們就說嘛,云青嵐肯定是好人!
石頭上的烏鴉打得火熱,樹上的烏鴉抬抬尾巴,啪嘰一下,天降好運。
被好運光顧的烏鴉震怒,架都顧不上打,生氣追出去。
白櫟看完熱鬧,聽到巢屋傳出聲音,回頭看到剛起床的小伙伴頂著一頭亂毛,盯著上空看。
最近一次被他這樣盯的是湖泊的野鴨,這次又是什么?
地面映出大型鳥類飛行移動的影子,白櫟有種不好的預感。
第 42 章 大雁南飛
旭日東升,太陽出現在東邊的天空,散發出淺淡的光芒。
時間還早,陽光溫柔落下,只淺淺鋪了一層,并不濃烈,地上的影子模糊不清,依稀看出是拍翅飛行的鳥類。
大型的鳥,是猛禽,還是普通禽鳥?
不用多猜,從云青嵐的眼神中就能看出來。
白櫟覺得自己小伙伴的膽子還沒有大到對于大型猛禽垂涎欲滴。
近日以來下雨的天數少,日日都是晴天,今日也不例外。
這、這是什么?
白櫟差點被這一聲喊嚇得跳起來,他不知所措地又往云青嵐身邊靠了靠,覺得不自在的同時又想起了落殤,終于切身實際地感受到了“華麗歸來”的尷尬。
云青嵐似乎對此早有預料,呼吸都沒有亂一下,安撫性地用自己空閑的手牽住白櫟的手后開口道:
“我讓你們準備的東西呢?”
話音落下,一道腳步聲向他們靠近,應該是剛才發出聲音的人之一,他將什么東西遞到了云青嵐的手上后退下了。
正在白櫟思考著云青嵐會讓自己的手下準備什么的時候,云青嵐的聲音已經到了他的耳邊:“櫟櫟,閉眼。”
白櫟依言閉上眼睛,緊接著,云青嵐的手就移開了。
光線照在眼皮上的滋味并不好受,還是會讓眼睛難受。白櫟在地底十幾年來見過最強的光線也就是酒精燈燃燒發出的光,就連手電筒的光也都是云青嵐裹了好幾層紙巾后才會發出的。
因此,他從未見過這么亮的日光。白櫟難受地皺了皺眉,剛想抬手去遮,就突然被云青嵐戴上了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
眼前一下子黑了下來,白櫟終于沒那么難受了。
“好了,可以睜眼了。”
云青嵐的聲音也傳來,白櫟依言睜開眼睛,摸了摸自己臉上被戴上的東西。
云青嵐給他戴了一副黑墨鏡。
透過墨鏡,原本對于白櫟來說刺眼的陽光終于變得溫和了起來,他終于可以睜開眼睛去看外面的情況,好奇地站在云青嵐身后打量著眼前的一切。
只見四周都是一片黃沙,寸草不生,只有偶爾的風卷過滾草球,即使是剛升起的太陽,在這片荒蕪之地上也無比灼熱刺目。而在烈陽之下,一群神色各異的人正呈半圓形將他和云青嵐團團圍住。
這群人大概能分成三批,一批人穿著黑西裝,整齊劃一地背手站立著,其中一個人的手上還拿著沒有來得及關上的墨鏡盒,想來這就是云青嵐的手下。
第二批人穿著白大褂,背后還有一輛特殊材質的大車,為首的人帶著眼鏡,穿著白大褂,手上拿著一沓沓的報告,看向他的目光冷靜而又帶著警惕,應該就是云青嵐說的要來給他做測試的人。
至于第三批人……白櫟就分辨不了了,這幾個人遠遠地坐在車里,只是搖下車窗看了他和云青嵐一眼,云青嵐對他們也是一副尊重的態度,白櫟只能推測這可能是云青嵐口中的“上級”。
總之,無論是哪批人,白櫟都沒有看見當年把他關進地底的那批穿著道服的奇怪的人類的身影。
那群人不在外面嗎?那法陣是怎么打開的?
難道他們現在不穿道服了?
白櫟看向云青嵐,想去問給他知不知道那群道士在哪,但在看到云青嵐嚴肅的神情后及時住了嘴,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云青嵐看上去好緊張……也是,畢竟云青嵐說了,是他擔保自己一定不是怪物的。
那他是不是應該先好好表現一下?不然給云青嵐添麻煩就不好了。
白櫟這么想著,乖巧地拉著云青嵐的手不說話了,安靜地等待著第一個人出聲打破沉默。
風卷起周遭的黃沙,一時間只剩下雙方對峙的沉默。
白櫟并不知道自己在無意識中做出了一個最正確的決定:什么都不做。
因為在為首的白大褂手上,他幼時的照片與介紹赫然在冊。
【編號:R-021
種族:未知
特征:有十八根觸手,以情感為食,原因未知。
收容地:西部沙漠,坐標未知,被收容原因未知,收容者未知。
備注:該生物對人類具有極強的惡意,且為未知人士非專業收容,建議封鎖沙漠區域,在有相關生物收容經驗后再嘗試轉移收容!】
這是根據十三年前被莫名丟到異能調查科門口的只言片語整理出的資料,也是人類對他所有的了解。
作為被列為異能調查科人形前二十一危險生物的他,是哪怕從未造成任何影響也會被所有人警惕恐懼的存在。若不是云青嵐執意擔保他有人類的感情,應該用更加人道主義的方式來對待他而不是像是關怪物一樣把他關起來,恐怕近二十年內都不會有人敢將他放出。
也是因此,從石門打開的那一刻起,白櫟所有的一舉一動就全部被上空的無人機高清錄制了下來。
幾個經驗最為豐富的異能調查科骨干成員正坐在不遠處的車里,緊張地觀察者他的每一個動作,只要他表現出什么不對經的地方,就會當場將他制服。
而不同于他們的緊張,鏡頭下漂亮精致的少年帶著墨鏡,拉著云青嵐的手,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一切,看上去乖巧聽話極了。
若不是他背后猙獰可怕的觸手,恐怕所有人都會以為這只是一個過分漂亮的好奇小孩而已。
即使知道白櫟被關了這么多年,對人類的惡意只會只多不少,但遠在車中的觀察員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還是松了口氣,緩緩撤下了隨時準備按響警報按鈕的手。
瞧瞧,云青嵐不僅從地底活著出來了,R-021甚至這個時候還拉著云青嵐的手不放。
至少R-021是愿意親近云青嵐的,這就代表著對方并不是完全憎惡人類的,他們之間還有回旋的余地。
要是這位觀察員知道白櫟只是想要找出當初把他關進來的人才這樣好奇地看著眾人的話,恐怕會直接被這口剛松到一半的氣給噎死。
沉默的相望中,第二陣燥熱的風吹過。
白櫟被沙子撲了一臉,正當他的耐心即將告罄,皺著眉想要去問云青嵐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時候,云青嵐說話了。
他說:“這是異能調查科的R-021號收容物,我帶出來了,你們應該記得當初是怎么答應我的。”
什么異能調查科?什么收容物?這些云青嵐都沒有和他說過呀?
而且他叫白櫟,不叫R-021號。
白櫟茫然了,他轉了轉自己身后的小觸手,對它們投之懷疑的目光:難道你們還有別的名字?
小觸手無聲地拒絕扭動,以此抗議:它們就叫觸手!不要隨便給手亂取名字,很不禮貌的!
白櫟更加懷疑了:真的嗎?你們真的沒有背著我給自己偷偷換個新名字復仇之類的嗎?
觸手:都說了沒有啊!
就在白櫟和自己的觸手纏斗的時候,為首的白大褂在自己手上的紙上打了個勾。
【測試第一條:得知自己被背叛后的情緒波動。】
R-021沒有當場暴怒,而是在低頭不知在思考些什么,似乎在確認云青嵐的話的真實性。
看起來正如云青嵐所說,R-021并不是那么危險的收容物,它更接近是人,也有人的喜怒哀樂,他們不應該按照對待正常收容物的方式去對待這個特殊的存在。
白大褂一邊這么想著,一邊抬頭,對白櫟露出了相遇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你好,R-021,我是研究員郗景,之后就由我們來接手你的調查研究,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因為對人類的專業詞匯一知半解而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背叛”了的白櫟:?
啊?這就要去做云青嵐說的那個調查了嗎?
他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云青嵐,卻發現對方也一直在緊張地看著他。
在明亮的光線下,白櫟第一次看清了云青嵐真正的模樣。
其實云青嵐的瞳孔不是黑色的,只是在地底的黑暗中的錯覺。他有一雙淺褐色的眼睛和一張英氣冷峻的臉,腰細肩寬,因為周身自帶冷氣的原因,那雙眼睛看上去冷淡又兇狠,像是不好惹且高高在上的雪豹或是其它猛獸。
但現在,云青嵐的眼睛就這么緊張地看著他,明明是比自己還高一些的人,卻莫名地看上去有些……
可憐。
就像是生怕他生氣了一樣。
但他有什么好生氣的?他和云青嵐都說好了呀,他出來后會配合一下的,等這群白大褂調查完還要繼續回來聽云青嵐講故事的。
白櫟更疑惑了,他思考了一會也沒得出結論,最終只能將這一切歸結于云青嵐被面前的白大褂們威脅了,于是更覺得云青嵐未免太容易被欺負了。
明明帶著這么多下屬,還露出這么可憐的表情,這個人類真是的……等他配合完研究回來一定要好好說說他。
白櫟在心里小聲嘀咕著,無視了云青嵐想要伸手拉住他的動作,也沒有回應云青嵐的目光,直接抬腳走到了郗景的身邊:
“好,我要怎么配合你們研究?”
他這么說著,不留痕跡地向云青嵐的方向看了看,想去看看對方有沒有贊許地看著自己。
小櫟乖吧?小櫟可是很守信地配合調查研究了,云青嵐應該很開心吧?
出乎所料的,白櫟看到云青嵐呆愣在了原地,臉上閃過了一瞬他從未見過的表情。
像是不可置信,但更多的他也說不清楚、
他只知道云青嵐看起來好像更可憐了,對方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后只是無力地垂下頭,示意手下備車,應該是準備跟他們一起走。
總感覺再和他對視幾眼,云青嵐就要哭了。
白櫟:嘶……
他好像變壞了。
他居然在這種時候想看云青嵐哭出來。
關鍵時候,慢一步的六一趕到,爪子刺入獵物脖子,身體下壓,將灰雁腦袋按到地上,協助云青嵐將獵物制服。
雁群高鳴,意識到一位同伴的失去,清亮的聲音中透著悲傷。
時間無法倒流,不久,它們又重新匯到一起,成群離去。
不怪猛禽們冬天進行合作,大型游禽抓捕困難,但得到的回報高,一只大雁夠游隼們兩天不用外出覓食。
快樂的時光轉瞬即逝,云青嵐沒能高興太久。
雁群規模不同,數十,數百,數千,先前的見過的雁群不過十幾只,屬于先行的小群體,從那之后,陸續有其他鳥類成群飛離,其中還能看到猛禽的身影。
秋季遷徙開始了。
第 43 章 組隊邀請(修)
遷徙,自然界中最壯觀的現象之一。
隨著季節變化,自然資源也在發生改變,為了生存繁衍,躲避寒冷等惡劣氣候,鳥類通過遷徙,從資源少的地區去往資源多的地區,獲得充足的食物供應。*
世界已知的近萬種鳥類中,大約五分之一是候鳥,數以萬計的候鳥穿越國家,穿越大陸。
從幾公里到幾萬公里,地球所有動物中的“遷徙之王”北極燕鷗,在北極地區繁殖,飛到南極過冬;斑頭雁北遷翻越世界上最高的雪山——喜馬拉雅山脈,飛行高度可達9000米;斑尾塍鷸連續飛行10天……*
秋末初冬,跨越山海,一路向南。
對于初次體驗遷徙的小游隼,他們的感受很簡單。
用兩個字描述就是:熱鬧。
太熱鬧了!
領地中從來沒有過這么多的鳥。
覺得自己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的白櫟很開心,甚至都忘了要去嘗嘗云青嵐手里的飯團和自己尚未知道結局的小說,一個人吃完了一鍋的八寶粥后就回到了自己最常靠的小角落,旁邊還堆著他死掉的觸手們。
他先是把自己死掉的觸手重新往黑暗深處堆了堆,堆到了云青嵐看不見的地方,然后從自己背后選了兩根觸手當墊子。
正準備像往常一樣休息的時候,白櫟的余光看見了正在收拾晚餐的廚余的云青嵐。
白櫟糾結了一下,想到剛才云青嵐給他的吃的,勉強用一根小觸手戳了戳云青嵐,把對方卷到了自己面前,好心地問道:“你要我的觸手嗎?”
一直坐在地上的話會很痛的,人類又那么脆弱,他也不是不可以勉為其難分給這個人類一根觸手。
云青嵐還沒來得及收拾垃圾就直接被白櫟卷了過來,此時卷著他的觸手還沒松開,他的雙臂與上半身都被纏繞著無法動彈,云青嵐有些無奈:
“櫟櫟,可以先放下我再說話嗎?這樣我有些喘不上氣的。”
“人類真脆弱。”白櫟嘀咕著松開了云青嵐。
要不是云青嵐說要睡覺才能吃飯,他才不會睡覺呢,一直靠在巖石上閉著眼,一個人面對更黑的黑暗有什么好玩的?他一點都不喜歡,也不明白人類為什么這么執著于睡覺。
云青嵐顯然是聽到了他的嘀咕的,但只是笑著拍了拍他的頭,道:“稍等我一下。”
他重新走回了剛才吃飯的地方,在白櫟疑惑的目光下,先是從背包中掏出垃圾袋收拾了吃剩的垃圾,而后又解開了原本卷起來捆在背包上的東西,抱著走到白櫟的身邊后才抖了抖展開。
長條形的睡袋在白櫟震驚的目光中鋪展到了地面上。
“這個是睡袋,是睡覺用的,會比你用觸手墊著舒服一些,要不要試一下?”
白櫟在云青嵐溫和的注視下警惕地用手指戳了戳軟綿綿的睡袋,身后的觸手開始嘀嘀咕咕。
【這是睡覺的?裹起來了怎么睡覺。】
【觸手進去了好難伸出來,危險,不喜歡。】
危險的東西,他不喜歡。
白櫟這么想著,慢吞吞地站了起來,用行動來表示自己的拒絕。
云青嵐看著不情不愿的白櫟,笑道:
“要試一試嗎?如果你愿意在睡袋里睡覺的話,我可以給你講一會睡前故事。”
“睡前故事?”白櫟停下了皺著眉戳睡袋的動作。
這次,云青嵐在他發出疑問之前提前貼心地做了解答:“就是你睡著,我在你睡著之前給你講葉冰璃之后的故事。”
白櫟:!
“我要聽,我現在就睡覺。”
白櫟一下子撲到了睡袋上,跪坐著仰頭去看云青嵐,背后的觸手搖搖晃晃地替本體勉強保持著平衡的同時還不忘分出一根來纏住對方,隨時準備著把云青嵐拖到自己身邊來。
他可從來都沒有“睡著”過,今晚他就可以把故事聽完,太好了!
云青嵐松了一口氣的同時無奈地走過來:“先等等,睡袋不是你這樣用的。”
白櫟聞言疑惑地看向被自己壓在身下的睡袋:“不是這么用的嗎?”
他看人類都是這么用墊子的啊?
云青嵐彎下腰,雙手把坐在睡袋上的白櫟給抱了下來,在對方疑惑的目光下拉開了睡袋拉鏈,展示道:
“是這樣子用的,先把拉鏈拉開,然后你再睡進去,再拉上拉鏈,這樣子就可以保暖了。”
白櫟看著這個給成年人用的大睡袋,又晃了晃自己身后的觸手,懷疑道:“我真的可以睡進去嗎?”
若是他沒有觸手,那么這個睡袋裝下兩個他估計都綽綽有余,但——
最開始纏住云青嵐也是最為粗壯的那根觸手嫌棄地搖了搖觸手尖尖:
好小的睡袋,感覺都放不下它的半截。
其它觸手連連點頭附和。
云青嵐也沒想到這個時候的白櫟的觸手會有這么粗壯,看著他的觸手們沉默了一下,試探性地道:“你先睡進去,我幫你調整觸手?”
“我不要。”白櫟一把抱住自己的小觸手,“不許隨便碰我的觸手,我自己來。”
只有他用觸手威脅別人的份,哪有人類隨便擺弄他的觸手的份。
云青嵐哭笑不得地看著使勁把自己往睡袋里塞的白櫟,又忍不住搖了搖頭。
怎么無論在哪個時候都這么沒有戒心,要是恰好就遇上了圖謀不軌的人怎么辦?這可不是什么好習慣啊.
等到白櫟成功地把自己放進睡袋,并且將每一根觸手都調整到了舒適且不會被壓著的位置的時候已經是十分鐘以后了。
他只從睡袋里露出一個腦袋,好奇地左右扭了扭身體,被關在睡袋里的觸手在感慨:
【是軟綿綿的,而且是暖和的。】
【困……但有點擠。】
即使白櫟本身只有一小個,睡在這樣的睡袋里也還是有些擠,不過總是要比靠在墻上假寐來得舒適許多。
攻擊力極強的小怪物被睡袋困住了,只露出了一個腦袋,漂亮精致的小臉正對著云青嵐,云青嵐沒有忍住,伸手去摸了摸白櫟柔軟的黑發,成功收獲了對方如同受驚的小貓一樣憤怒的瞪視。
“不許隨便摸我的頭。”
白櫟皺著眉抱怨。
只有人類的小孩子才會被摸摸頭,他又不是小孩子。
“好的。”云青嵐從善如流地收回手,卻忍不住摩挲了一下手指,再次看向了白櫟。
他重生回來的時候,距離末世只剩短短一周的時間,因為時間太過緊張,云青嵐連著一整周沒怎么休息才將一切都準備妥帖。生活因為太過忙碌反而顯得虛假,就像是他的黃粱一夢。
這會兒終于安頓下來,看著在睡袋中瞪著他的白櫟,云青嵐才終于有了一點自己真的重生了的實感。
他的小櫟……真的還活著,真好。
白櫟見云青嵐看著自己發呆,疑惑地開口:“喂?”
這個人類又怎么了,不說故事了嗎?
對方因為他這一聲猛地回神,對著他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抱歉,剛才走神了,我想想,之前那本小說是到哪里了?”
白櫟認真地復述:“葉冰璃被背叛了,她和蘇茉出了學校,準備復仇。”
云青嵐似乎是看著他輕輕地笑了一下,坐到了白櫟的身側,從背包里掏出了第二本薄薄的《復仇三公主VS冰山三王子》:“接下來的故事是……”
老母親都見到了,啾啾還是沒等到。
分離之后,云青嵐就沒看到啾啾的蹤影了,想來小游隼也是有自己的喜好,找了個喜歡的地方居住。
落雪視線掃過自家孩子,看到六一時頓了頓,隨后嘴里輕鳴,既是打招呼,也是詢問。
離巢的游隼與親鳥脫離,有自己選擇的權力,她不多停留,只是路過下來問一聲小游隼們要不要和她一起走。
云青嵐耳邊響起電子播報音。
滴,收到組隊邀請,是否同意。
第 44 章 兩個特殊的孩子
lv10萌新和lv90大佬的差距在此,用不著多想,云青嵐樂顛顛接受。
多好的事啊,有大佬,哦不,有老媽帶。
做夢都沒想到長大后還能有機會和老媽一同出行,小游隼骨頭中懶勁瞬間消散,感覺自己能一口氣飛個三天三夜不停歇。
視線中,落雪站在巢屋頂部,羽毛被風吹得亂飛,狂放不羈。白櫟停在避風處,盯著亂飛的羽毛,努力克制,將視線移開。
六一肯定也一起吧!
云青嵐又轉頭去看六一。
六一看他一眼,沒明確的表示。
白櫟憋著一股悶氣,一路往上爬的同時還不忘在腦中搜刮可以表達自己意思的詞。
剛才說話說到一半卡詞實在是太丟臉了,人類真麻煩,為什么有這么多表達自己意思的詞語,以前他和自己的觸手說話都不用這么麻煩的!
咦?對了,他的觸手呢?
白櫟想到這里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聽到小觸手說話了,正在他疑惑的時候,靠近他的一根小觸手彎了彎:
【櫟櫟,我們在的哦,只是嵐嵐在這里,有的時候就不用我們說話啦。】
也有道理。
不怎么說話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小觸手還在陪著他就沒關系,白櫟愉快地接受了這個解釋。
也就是在這時,他終于看見了軟梯的盡頭。
陡峭的崖壁的盡頭是一個平臺,再往后還是黑暗,白櫟的視線被懸崖遮擋的大半,也就只能看到這里。
他輕巧地用觸手把云青嵐給丟了上去,然后自己三下五除二也跟著上了平臺,站在云青嵐面前冷著臉不說話。
剛才走神和小觸手說話去了,他忘記要去想找什么詞語來罵云青嵐了。
云青嵐倒是很自覺,完全遵守了白櫟說的“不許說話”的命令,打開背包從里面掏出了碘伏和藥膏,沉默地給自己上藥包扎。
白櫟抱臂站著,冷眼看云青嵐看了半天,終于憋出來了一句話:
“你是壞人!”
“噗。”
云青嵐這次是真的沒忍住,一下子笑出聲來,碘伏都被他撒出來了一些。
他手上的動作沒停,嗓音含笑:“櫟櫟……你想了半天,就想到了這句話嗎?”
白櫟感覺自己被冒犯了,氣鼓鼓地解釋:“這是因為別的話我不想對你說!”
他見過那么多人性的陰暗面,多少污言穢語都聽過,當然不至于不會罵人,但那些人類的“罵人”和他想要表達的意思是完全背道而馳的。
白櫟不想對云青嵐說那些話,同時也不會用正常的語言來表達自己的情緒,這句話已經是他貧瘠的詞匯系統中最貼合他當下心情的了。
“好,你說得對。”云青嵐溫和地應下,“以后都不會了,以后我做什么都會提前告訴你,征得你的同意再行動,可以嗎?”
“可以。”
白櫟這才感覺氣順了一點,回答完云青嵐后,他收起了自己爬梯子爬的有點酸的小觸手,四處看了看,又問道:
“這里是哪里?我們已經出來了嗎?”
“還沒有。”
云青嵐處理好自己的傷口后再次從背包中掏出了小酒精燈,放在地上架起了鍋,同時回答白櫟。
“我們已經到地面上了,但還在山洞里,從這里再往前走有一扇石門,等石門打開了就能出去了。”
“那石門要怎么才能打開?”
白櫟湊到云青嵐身邊,沒看他,而是眼巴巴地盯著鍋。
今天他只在上午吃了一頓火鍋,下午聽了一下午故事,肚子里都是零食,中途經歷了好幾番波折又爬了這么高的懸崖,晚上都沒吃上晚飯。
因此在看到云青嵐的小鍋的那一刻,白櫟就已經餓了。
他想起先前云青嵐給自己吃的各種各樣的東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繼續問道:“我們吃什么?”
云青嵐先是回答了白櫟的第一個問題:“石門的那邊也有陣法,一定要等到清晨太陽升起的前一刻,陰氣最重陽氣最薄弱的時候才能打開,現在距離下一個清晨還有差不多一天的時間,所以要先等一等,至于今晚吃什么——”
他從自己的背包中掏出了一個紅色的包裝袋,放在白櫟面前抖了抖,像是在逗貓一樣,成功地用塑料袋的聲音把白櫟的目光從鍋上吸引了回來:
“早上你不是很喜歡吃火鍋嗎?一會我們吃紅油面皮,這也是辣的,你應該也喜歡。”
“好,我要吃!”
白櫟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但他在吃飯上向來信任云青嵐,也喜歡這個塑料袋發出的聲音,于是開心地點點頭應了下來。
他對時間沒有什么概念,因此并不知道自己此時已經和云青嵐在不知不覺中熬了一整夜,錯過了上一個清晨,而云青嵐顯然也沒有解釋時間的流逝好讓自己去休息的意思,見白櫟還不困,耐心地給他煮面皮的同時還不忘問道:
“櫟櫟,要不要繼續聽接下來的故事?”
能在出去之前繼續聽故事,當然再好不過了,白櫟輕快地應了一聲“好呀”,就無情地拋棄了盯了半天的小鍋,轉而湊到了云青嵐的身邊。
他把自己懷里的小觸手放到了云青嵐的背包旁邊,讓它們十根觸手團聚,然后就直接靠在了云青嵐的身上:
“接下來是什么?”
“接下來……”
接下來,落殤、茉語和琉夢三人和三王子不打不相識,在后來的過程中慢慢熟悉了起來,期間最為甜言蜜語的風流校草云傲喜歡上了溫柔的琉夢,而陽光開朗的洛宸則是喜歡上了可愛的茉語。
當然,落殤等人并沒有把這份她們早就司空見慣了的喜歡放在心上,經歷過背叛的她們背負著仇恨的枷鎖,根本無暇去關注這三個人,在短暫的校園生活后,她們終于取得了英國皇家學院的學位證書,同時落殤也真正繼承了世界第一殺手組織“殤宮”,踏上了回國的旅途。
而三位校草自然是緊隨其后,也跟著回國了,誓要看看究竟是哪些不長眼的東西,居然將這幾個女孩辜負的如此之深。
云青嵐說到這部分劇情的時候,面皮煮好了。
他把面皮從鍋里撈出來,控干水后放進一次性小碗里,在里面倒入辣油、香醋的調料包,又給白櫟開了一包真空包裝的鹵雞腿,和面皮一起攪拌均勻。
香辣的調料味和鹵肉的香氣一起傳來,白櫟又猛咽了好幾口口水。
好香……
云青嵐并沒有刻意饞著他,把調料拌均勻之后就把碗和筷子遞給了白櫟:“給你,你可以自己用筷子吧?”
“當然的!”白櫟笨拙的拿起筷子夾面皮,“我今天早上吃火鍋的時候就已經學會了。”
云青嵐笑了:“好,那櫟櫟真聰明。”
白櫟沒回答他,而是“啊唔”一口吃掉了面皮,然后捧著碗愣在了原地,連嘴里的面皮都忘了繼續咀嚼。
好吃。
和之前那些味道淡淡的食物不一樣,這碗面皮和早上的火鍋都有一種酥酥麻麻的刺激感,讓他的嘴里忍不住就開始分泌口水。
是激烈的,在味蕾上沖撞跳躍的味道,讓白櫟無端聯想到了云青嵐。
云青嵐就像是什么童話故事里的人物一樣,從天而降,猛地撞破了原本寡淡無味的一切,給他帶來了從未體驗過的味覺體驗與情緒感知。
明明才短短三天而已,現在的他甚至都有點記不清遇到云青嵐之前是怎么自己一個人生活的了,
“櫟櫟?”云青嵐疑惑的聲音傳來,“是吃不習慣嗎?吃不習慣的話我這里還有……”
白櫟猛地回過神來,使勁嚼嚼嚼把面皮嚼下肚:“習慣的,我喜歡吃這個!”
他說著就又吃了好幾口,生怕云青嵐真的以為他不喜歡吃,把他手里的碗給端走。
云青嵐打量了一下白櫟,看他臉上的表情不似作偽,這才放下心來,給自己拆了一個速食飯團吃著。
白櫟吃的腮幫子鼓鼓,抬頭就看見在吃飯團的云青嵐,于是問道:“你不吃這個嗎?”
云青嵐抬手拍了拍他的腦袋:“我只帶了一包,先吃飯團。”
他向來是不吃這種帶著調料包的速食品的,就這一包還是他在采購的時候店家送的贈品。
云青嵐本是想著帶了給自己應急,完全沒想到白櫟會這么喜歡吃。
不過吃太多沒營養的速食品也不太好……看來出去之后應該好好規劃一下白櫟的健康飲食?
云青嵐這么想著,看著白櫟滿足地吃面,又忍不住去摸了摸對方的腦袋。
白櫟用觸手卷住了云青嵐的手腕,吃飯的動作不停,含糊著不滿道:“不許摸。”
總摸他的頭做什么,壞人。
云青嵐的手被觸手鉗著放下,他沒反抗,只是快速解決了自己的飯團,給自己舀了一勺面皮湯后問道:
“那我繼續往下說了?”
能一邊吃飯一邊聽故事,簡直就是雙倍的幸福,白櫟連連點頭,云青嵐于是繼續往下道:
【國際機場。
一個紫色頭發的女生帶著墨鏡,推著行李箱緩緩走下飛機。
即使看不見她的眼睛,但光是露出的精致下巴就足以讓人知道這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美人那一身精致漂亮的黑色高定小裙子與脖子上簡約而不失優雅的紫寶石項鏈更是為她增添了幾分神秘色彩。
“哇——好漂亮的人啊。”
“天哪,快看,她后面的兩個女孩也好美!”
“這是什么明星嗎?”
跟在落殤后面的茉語不自在地往她身后躲了躲,琉夢也看著因為她們的到來而混亂的機場皺起了眉頭:“我們不應該拒絕媽媽派來的保鏢的。”
這下好了,幾乎整個機場的人都在向她們靠攏,一時半會恐怕都走不掉了。
落殤歪頭,輕笑了一聲:“當初我們不是說好的嗎?要用自己的力量狠狠報復回去,如果連回來都要保鏢保護的話,身為世界前三的殺手的我們未免也太無能了。”
她說完,抬手輕輕摘下墨鏡,那雙無感情的冷漠琉璃眸掃過的地方,眾人寒蟬,在場的人都被她身上的寒氣給鎮住了。
落殤滿意地戴回了墨鏡,沒回頭,對著自己身后的兩個若有所思的女孩道:“走吧。”
茉語和琉夢對視了一眼,都分別在對方眼中看到堅定的神情后,心神意會地點了點頭,抬腳跟上了落殤的步伐。
時隔一年,她們早已不是當初的天真少女了,她們是盛開在彼岸的曼珠沙華,是帶著仇恨而歸來的地獄天使。
當年欺侮背叛過她們的人,她們必將百倍奉還!】
云青嵐著急回去,沒留心身后的情況。
他以為自己離開得安靜,但從落雪樹枝上起飛的動作太急,對于游隼來說明顯得不能再明顯。
落雪轉頭,看向另一側。
白櫟早就睜開眼睛,看著小伙伴遠去。
半晌后,他張開翅膀,羽毛漂亮,隨之飛去。
好啦,現在是兩個特殊的孩子了。
落雪想。
第 45 章 躲雨
高空中,成百上千只鳥聚集,密密麻麻,匯成一條移動的河流。
個體在大規模的遷徙之中顯得分外渺小,在這種規模的鳥群隊伍下,金雕的體型都顯得不起眼。
有一只鳥格外顯眼,引人注目。
往同一個方向飛的大部隊中,只有他朝隊伍來處飛行。
隊伍中的鳥數量太多,從中間穿行耗時耗力不現實,云青嵐從鳥群下方逆行,一路吸引了許多鳥類的注視。
【不是說馬上嗎?為什么還沒出場?】
【落殤冷漠的對待人類超級酷!】
【這不是重點!要白奕!要白奕!】
小觸手們已經開始不耐煩地擺弄著吃剩下的塑料袋了,就在白櫟忍無可忍想要開口打斷的時候,云青嵐終于說到了白奕。
【“就算你們是皇室公主又怎樣?你們就是故作清高想要吸引校草的注意力,冰山校草他們是絕對不會看上你們的!”
那個不知名的女生即使被撂倒在地上也不改一臉怨毒,落殤抱臂,居高臨下地看著對方,皺眉道:
“聒噪。”
眼看著倒在地上的女生氣得臉色發紅,又要開口繼續罵,茉語也不耐煩了,當即就想走上前去把對方丟出她們的別墅區。
就在這時,后方傳來了清朗的男聲:
“可是這位小姐,我們也沒有看過你呀。”
落殤抬頭,只見一個栗發的男生正笑瞇瞇地走來,笑出了半邊虎牙。
而在他的身后,另一個清冷俊秀的男生雖然一臉不情愿,但也皺著眉看向了在她們別墅門口叫囂的女生。
想來這就是這個女生口中的什么校草吧,真是無聊的學生游戲。
落殤這么想著,淡然地移開視線。
她的心里只有復仇,對這一切都毫無興趣。
但有著虎牙的男生顯然對她很感興趣,遠遠地就揮了揮手:“喂,那個冰山公主,我們可是來替你出氣的哦,你就這樣移開目光也太冷漠了吧!”
落殤垂著琉璃眸,一臉淡然地道:“我不需要你們的幫助,請你們也一起離開。”
茉語在一旁也毫不示弱地瞪回去:“就是,要不是你們,我們根本不會遇到這樣的麻煩。”
琉夢則是看向他們身后,開口問道:“你們身后還跟著人,是誰?”
“是我,我已經聯系好了校長,稍后校長就會來向各位道歉,希望各位美麗的小姐不要因為這一點點小插曲而對我們產生誤會~”
云傲彎著桃花眼,一派風流,一邊走出來一邊晃了晃手中尚未結束通話的手機,通訊人赫然就是校長的名字。
他隨手搭在了白奕的肩膀上,語氣無辜:“畢竟我們可是頭一次看見奕喜歡上一個人呢,可不想和你們弄僵關系。”
這個一臉冷漠的大冰山?喜歡誰??
茉語不可思議地看向白奕,又順著云傲的目光看向了落殤,差點驚掉了下巴。
該不會是喜歡落殤吧?!??
她轉頭,和旁邊的琉夢交換了一個不可置信的眼神,成功地在對方的眼里看見了和自己一樣的震驚。
一個冰山喜歡上另一個冰山了??這是要冰山撞冰山的節奏?!?】
“喜歡……是什么?她們為什么要這么震驚?”
不出云青嵐所料,他剛念到這里,就聽見了來自白櫟的疑惑的聲音。
但白櫟顯然不是在問他,對方正捧著第二杯熱牛奶,舒舒服服地靠在自己的觸手堆里,低頭和其中一根小觸手自言自語。
這種自言自語的精神分裂趨向還是需要繼續干預的。
云青嵐不動神色地開口,搶在白櫟操控著小觸手自言自語之前回答道:
“喜歡就是想要對一個人好,也想要那個人過得好,所以白奕才會想來幫落殤。”
白櫟追問:“那他又為什么會喜歡落殤呢?”
“因為……他覺得落殤經歷過很多苦難,所以有些心疼?”云青嵐不確定道。
這些小說的內容都是上一世的他根據白櫟的喜好現編的,其實他也不太明白這些人之間的感情邏輯,只是因為上一世白櫟想要聽落殤和白奕在一起的故事,他就這么往下寫了。
現在白櫟問起其中的邏輯,云青嵐當然說不清楚,畢竟總不能直接說“他們倆會在一起是因為你喜歡”吧。
“是這樣嗎……”
好在白櫟并沒有繼續刨根問底地往下追問了,而是丟下這么一句話后抱著杯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云青嵐以為這個話題就該這么揭過了的時候,白櫟又突然開口道:
“那你對我好也是因為喜歡我?”
云青嵐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白櫟說完這句話后半天沒得到回應,于是抬頭看向愣在原地的云青嵐,眼中漸漸浮現出了一絲疑惑。
云青嵐怎么不說話了?
他并不覺得“喜歡”是件多難說出口的事情,只是覺得云青嵐對“喜歡”的解釋很像他自己,所以就問出口了,僅此而已。
但云青嵐不同尋常的反應讓白櫟很快意識到了“喜歡”或許并不是什么簡單的情感,他努力回憶之前自己見過的人類,又認真思考了一下,重新問道:
“不是這樣嗎?我見過的人類的‘喜歡’不多,但是按照你說的,心疼也算是喜歡的話,你就是喜歡我的吧?”
他說著往云青嵐身邊湊了湊,去看對方躲閃的目光,用觸手鉗住了對方準備往后退的雙腿,笑道:
“是喜歡我的吧?云青嵐。”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我很開心哦。”
他見過人類喜歡小花、喜歡小貓、喜歡另一個人,雖然他見過的所有“喜歡”都是以極端的怨氣與歇斯底里死亡的人類為結局,但這并不妨礙他為“云青嵐喜歡我”這件事而感到高興。
因為他見過的,無論結局如何,所有的“喜歡”在過程中都很美好,美好到哪怕是他看見時也會忍不住笑意。
這是人類為數不多的正面感情,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最高的禮贊。
所以只要云青嵐喜歡他,他就很開心了,無論這是對小花還是對小貓的喜歡。
樹洞外的雨還在下,雨滴打在樹洞邊緣,崩裂四散,變成晶瑩的小水珠跳進樹洞里。
云青嵐滿地找位置藏嘴巴,琢磨著也把腦袋埋進翅膀里,頭上卻是一黑。
兩只游隼蹲在洞里,白櫟翅膀一抬就能將小伙伴蓋得嚴嚴實實。
被毛茸茸翅膀蓋住的云青嵐將頭鉆出一點。
他看自己的小伙伴。
不知不覺間白櫟長得比他都高了,翅膀擋雨不用像以前那樣高高舉起,現在往側面一抬就能將他遮住。
翅膀寬闊又溫暖,將濕潤的水汽擋在外頭。
第 46 章 找到六一
雨還在下,樹洞所在的大樹上也停滿了小鳥,清脆的嗓音混著雨聲,演奏出一首歡快的小曲。
樹洞中的空間小,熱量不易消散,溫度比外面高,暖融融的,云青嵐縮在樹洞中,縮在白櫟翅膀下,迷迷糊糊睡了一覺。
睡醒醒來,雨停,水珠從葉片上滴落,碧空如洗,陽光晴朗。
后半程的路途順暢,云青嵐看到以往見過的景色。
不算熟悉,以往外出閑逛時看到過。
回到領地中,不用白櫟領頭,云青嵐自己就能辨認出方向,往鳥巢飛去。
眼淚根本止不住。
這很不對勁,人類是危險的,他不應該對著這個突然出現的人類哭,也不該叫他哥哥。
白櫟的心里一下子升起了警惕,努力止住莫名的眼淚,而這份警惕在對方試圖伸手抹去他眼角的眼淚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唰——”
原本就在背后擺出了攻擊態勢的觸手沒有給眼前這個陌生的人類觸碰本體的機會,它們就如同被激怒了的蛇一般,從對方伸出的手臂開始盤旋纏繞,猛地卷起獵物。
最為粗大的一根甚至直接從對方的勁瘦的腰身一直卷到了脆弱的脖頸,極具威脅性的抵在了對方的咽喉處。
男人甚至還沒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呼,就被觸手層層纏繞,吊在了半空中。
黑色的觸手如同正在絞殺獵物一般,緊貼著男人的身體蠕動著緊縮,上面密密麻麻凸起的白色小吸盤時不時蹭過他身上的衣物,給與觸手共感的本體傳去奇怪的觸感。
白櫟用手背自己擦干了眼淚,強壓下心底異樣的情緒,站起身來慢慢走近這位“不速之客”的同時還不忘悄悄分出一根小觸手把自己藏著斷肢和書的小角落牢牢蓋住。
“你是誰?”
他控制著觸手將男人壓了下來,讓對方保持著半跪著的姿勢,如此居高臨下地問道。
被他的觸手鉗制住的人類并沒有如同他的刻板印象中的那樣驚慌失措地尖叫或是求饒,而是在他的觸手纏上來的時候耳根處蔓延上不明顯的紅暈,在深呼吸了一口氣后才緩緩開口:
“我叫云青嵐,是在被人追殺的時候不小心闖進來的,我沒有惡意。”
“云、踏、嵐。”
白櫟有模有樣地重復云青嵐發出的音節,學著他的樣子道:
“我叫白櫟。”
按照他原本的計劃,他應該直接用自己有力的觸手擰斷這個人類脆弱的頭,然后把他丟到一邊,但由于剛才心口奇怪的感覺,白櫟決定多和這個人類說幾句話。
人類很狡猾,很壞,說不定這個人身上就帶著什么能影響他的心臟的東西,他要先套出話來再把這個人殺掉。
白櫟蹲了下來,支著下巴和云青嵐平視,仔細去看他的模樣。
云青嵐無疑是好看的,即使現在狼狽地跪在地上,但英氣的面容與凌厲的眉眼是掩蓋不住的。
白櫟沒有“美丑”的概念,他只是覺得云青嵐順眼,從身材到面容都很順眼,他甚至還覺得對方被觸手纏繞的樣子意外的好看。
這無疑讓白櫟更加警惕。
他最討厭人類了,怎么可能會覺得一個人類順眼?一定是因為這個人類身上有古怪。
正在白櫟準備學著自己見過的人類的模樣對云青嵐進行審訊的時候,跪在地上的男人突然又說話了。
“我真的沒有惡意,請問你可以先放開我嗎?”
“不可以。”
白櫟回答的很快。
他又湊近了一些,鼻尖幾乎都碰到云青嵐的鼻尖,故意恐嚇道:
“人類很危險的,所以你必須死哦。”
他這話說的沒頭沒尾,但凡是個正常人應該都反應不過來他到底在說些什么,但對方偏偏自然而然地接上了話。
“我不危險,我也是被人類丟進來的,我的身上除了背包什么都沒有。”
【櫟櫟別信,肯定是騙手的,人類最會說謊了。】
【還是先殺了吧,我想回去再看一遍小說。】
【所以為什么那本書沒有后續啊QAQ】
纏繞著云青嵐的觸手生怕白櫟上當,發出窸窸窣窣地低語,絲毫沒注意到本應該完全聽不到它們說話的云青嵐神色微變,而后又繼續道:
“對了,剛才我掉下來的時候不小心丟了一本書,你看見了嗎?”
書?
白櫟精確地捕捉到關鍵詞,警惕地問:
“什么樣子的書?”
云青嵐做出了回憶的模樣:
“是一本粉色封面,有很多玫瑰花瓣裝飾,上面寫著‘復仇三公主VS冰山三王子’的書,請問你看見過嗎?”
白櫟又悄悄撤下一根觸手,用兩根觸手牢牢地抱住了自己的書,更警惕了:
“你找那本書做什么?”
不管這本書之前是誰的,既然它掉進來了,還被他撿到了,那就是他的,誰來也不給。
“那是我寫的書,既然你想殺了我,那么我想帶著自己的作品一起死,應該是合理的要求吧?”
白櫟呆住了。
雖然不知道哪里不對,但是一想到自己剛才看的有著粉粉的封面、亮晶晶的花體字的小說出自眼前這個身高至少一米八,肌肉勻稱漂亮且硬朗的男人之手,他就覺得哪里都不對勁。
“……你寫的?”他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嗯,我寫的。”
云青嵐理所當然地點頭:“那本書的封面上應該還有寫我的名字,不信的話你可以看看。”
白櫟聞言直接從暗處掏出了那本小說,當著云青嵐的面又仔細看了一遍小說封面,終于在封面正下方最不起眼的小角落成功找到了“云青嵐著”這四個字。
白櫟沉默了。
白櫟估計了一下云青嵐的危險性。
白櫟“唰”地一下就把六根觸手全部松開了。
沒有了觸手的禁錮,云青嵐因為重心不穩直接跌在了地上,好在他背后背著個大背包,借著背包緩沖了一下后就迅速站了起來,即使被摔了也沒有什么脾氣,對白櫟溫和道:
“沒錯,就是這本書,請問你可以還給我嗎?”
“不可以。”白櫟直接把書抱進了懷里。
周圍的觸手再次威脅性地抵上了男人的后腰,張牙舞爪地威脅,少年纖細冰涼的指尖點了點云青嵐的肩膀:
“我改變主意了,如果你能告訴我這本書的后面發生的事,我可以考慮讓你多活一會。”
【聽完后續就殺掉,我是沒有感情的復仇者。】
【小櫟,酷。】
觸手小聲地替白櫟說完他的未盡之言。
其實平時都是白櫟直接開口絮絮叨叨地自己夸自己的,但是現在面前有個云青嵐,白櫟不想當著他的面這么做,這件事就由云青嵐聽不見的觸手代勞了。
白櫟感覺云青嵐的眼底似乎閃過了一絲微不可查的笑意,但轉瞬就又變成了溫和無害的目光:
“非常感謝您,我知道這本書的后續,只是我被自己的親人陷害了,眾叛親離,在躲避追殺的時候慌不擇路掉進這里,現在非常疲憊,可能需要休息一會,才能告訴您后面的故事。”
白櫟精準地捕捉到了關鍵詞。
【背叛?他也是被背叛的?】
【那他也好慘。】
【他還會寫書,能不能多留一會呀?】
原本掌握著云青嵐的致命部位的觸手已經糾結地打起了結,白櫟冰冷的神色不變,并沒有放過云青嵐的意思。
他才不是那些幼稚的觸手,隨隨便便一本小說就能收買。
就在這時,最粗也是最開始纏住云青嵐的觸手突然道:
【等等!那這不就是蘇茉嗎?陪著葉冰璃的蘇茉。】
白櫟:……!
小觸手們嘰嘰喳喳的:
【沒錯!這就是葉冰璃命中注定的蘇茉!】
【我們聽完后續之后多留他一會吧,我想和別人說話。】
【我喜歡他,他好好看啊,櫟櫟,我們把他留下吧?】
雖然白櫟不愿意承認,觸手上的意識是他自己分出來陪他說話的,觸手的想法當然還是他自己的想法。
從醫學角度上來說,這叫人格分裂,但白櫟不知道。小觸手的話正中他的下懷,他再次松開了觸手,直接蹲在了云青嵐的面前道:
“我答應了。”
他沒有和人保持安全社交距離的意識,湊的很近,在云青嵐因他的突然靠近而怔愣的時候自顧自繼續道:
“那你要快點休息,我要聽后面的故事。”
正常人也許會把這樣一驚一乍的白櫟當做神經病,但云青嵐波瀾不驚的笑得很溫和,是與他的外表毫不相符地溫軟無害:
“好的,請問我可以先坐下吃一些東西嗎?”
他為了找到這里連著奔波了三天,又只身爬下懸崖進入深淵,為了后續的工作,哪怕再因為與白櫟重逢而激動,也需要進食來補充體力。
吃飯?飯有什么好吃的?吃了只會難受。
白櫟奇怪地看了云青嵐一眼,順手用觸手卷起自己從幾天前開始就沒動過的怨氣,直接把那團黑色的黏糊糊的東西遞到了云青嵐的面前。
“諾,吃的,給你。”
碩大的觸手卷著惡心黏膩的黑色不明物體,漂亮的非人類怪物如此理所當然地看著他,顯然就是認為自己卷著的是“食物”。
可這根本就不是人應該吃的東西。
云青嵐垂眸,掩下自己眸中不該在此時出現的心疼,放下了自己一直背著的巨大的露營包。
背包落地,他甚至都來不及拉開拉鏈,直接從側邊的口袋掏出了一包巧克力,輕聲道:
“我們不吃那個。”
他自然而然地把白櫟也拉進了一起吃飯的范疇,撕開了巧克力的包裝袋,牛奶巧克力的可可香味彌漫開來,讓正卷著粘稠的惡意的白櫟迷茫地蹲在了原地。
這是什么?為什么同樣是黑的,這個聞起來就很香?
“咔吧。”
是巧克力被掰開的聲音,白櫟聽到云青嵐對他道:
“白櫟,以后我們都不吃那個了,你試試巧克力,你應該會喜歡甜的。”
巧、克、力。
白櫟的腦中出現的是某個雨夜,面無表情的男人在熱巧克力里下了過量的安眠藥,讓自己的妻子再也無法醒來的場景,正在他思考著“巧克力”和“熱巧克力”到底有什么區別的時候,饑餓許久的身體已經在香味下意識地動作了。
他“啊唔”一口咬住了云青嵐手上的巧克力,連帶著對方的手指一起。
醇厚濃郁的巧克力的味道在味蕾上爆開,是代可可脂的味道,低劣但足夠甜,白櫟從未嘗過這種味道。
沒有奇怪的氣味,也不是酸的或是苦的。
白櫟呆住了。
眼前的場景慢慢模糊,一直到眼淚不堪重負地從臉頰滾落的時候,白櫟才后知后覺自己又哭了。
“別、別哭啊……”
云青嵐完全沒想到白櫟會是這樣的反應,一下子慌了神,慌亂地給對方擦眼淚。
即使早就知道白櫟在過去的十八年中都在暗無天日的地下過著非人的生活,但在親眼看見眼前漂亮的小孩因為半塊巧克力而掉眼淚的時候,云青嵐還是忍不住感覺到心口一陣酸澀翻涌。
他隨手擦掉自己一手的黏膩,輕輕拍著白櫟的后背,虛虛地給了長著觸手的小怪物一個擁抱。
“別哭……別哭,還有很多,你可以慢慢吃。”
云青嵐的懷抱是溫暖的,巧克力是醇厚甜膩的,白櫟一時間竟然忘記了人類的危險性,就這么讓云青嵐抱著他。明明是完全陌生的體驗,心底卻翻涌著不知名的熟悉的酸澀。
這種情緒或許該稱作久別重逢,但白櫟并不知道這個詞語的存在,他驚訝于自己居然想要抬手回抱住云青嵐。
其實若是白櫟有一點生活常識,他就會發現云青嵐話里的漏洞,沒有正常人類會在逃亡的時候背著這么大的包,也不會有人特意往荒漠中跑,但他并不知道,只能在疑惑于自己為什么在見到云青嵐之后就變得這么奇怪。
因為被云青嵐抱著的原因,白櫟并沒有看見對方眼中幾乎可以凝成實質的心疼,不過就算看見了他也無法理解這種超脫于他的認知之外的感情,只會覺得云青嵐奇怪。
云青嵐當然清楚這一點,他無聲的嘆息了一聲。
他沒有說謊,他確實是在眾叛親離的時候無意進入這里的,只不過是上一世的事情了。
上一世末世天災,他也遇到了白櫟,只是那時的白櫟已經很虛弱了,完全不像現在這樣活潑,甚至還有勁頭來威脅他,都沒能活過末世的第二年。
不過沒關系,他回來了,回到了一切未開始之前。
這一次,他有足夠的準備,去保護白櫟慢慢成長。
頭頂,一只游隼站在樹枝之中,看著下方激烈討論的人類以及慢悠悠吃人類食物的小游隼。
都不知道在那里看了多久,早就看明白了小游隼和人類的關系。
底下的人一抹臉,鍥而不舍,去商討找個幼鳥音頻的可行性。
總之,就是一場你來我往的斗智斗勇。
云青嵐也看出了老游隼對于人類的警惕和防范。
特別是看到他去人類那邊蹭吃蹭喝時,總會站在不遠的樹上守候,焦急鳴叫,像是看到去跟人販子交流的小孩。
云青嵐都感覺六一被他氣精神了。
防止老游隼生氣傷身,他收斂了一點,不再明目張膽地去人類那里蹭飯,變為暗地里去摸點食物走。
第 47 章 再啟程
游隼不好抓。
老鳥不好抓。
老年的游隼更不好抓。
人類出現后,六一對周圍莫名出現的食物很謹慎,特別避開從天而降的餡餅,自己去抓食物。
近期領地中的獵物豐富,不缺食物。
蹲守的人類沒抓到游隼,設下陷阱中倒是常有別的鳥類光顧,隼是抓到了,但不是六一。
中途還被云青嵐領著找了三只受傷的鷹隼,一并帶回去。
【天空似乎也感受到了葉冰璃復仇的心情,大雨傾盆而下,路邊的行人驚呼著避雨,而葉冰璃就像是什么都感受不到一樣,垂著頭走在雨中,甚至都無暇顧及旁邊不知所措的蘇茉。
此時,她的心比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還要更加凄涼冰冷。
“唰——”
就在這時,一輛豪華的全球限量版勞斯萊斯幻影停在了二人的面前。
車窗被放下,一個精致漂亮的貴婦指著葉冰璃紫色的長發與琉璃眸發出驚叫:
“天哪!你不是我們首富夢語冰櫻·璃薇家族走失的女兒嗎!”
葉冰璃皺眉,警惕地看向貴婦與自己如出一轍的琉璃眸:“我是你們的女兒?”
此時貴婦已經激動地落下了眼淚:“沒錯!這雙琉璃眸和你的紫色長發就是證明,你是落殤·Q·夢語冰櫻·璃薇,是我的孩子,是夢語冰櫻·璃薇家族丟失已久的大女兒,英國皇室的殤公主啊!”】
“……等等。”
白櫟忍不住出聲提問:“葉冰璃叫什么?”
云青嵐強忍下自己內心的羞恥,面無表情地捧讀:“落殤·Q·夢語冰櫻·璃薇。”
白櫟眨巴眨巴眼睛,他從未見過有人類叫這種奇怪的名字。
不過他也沒見過多少人類,也許真的就有人的名字是這樣呢?
白櫟這么想著沒了聲,繼續安靜地等待著后文。
【貴婦說完,在看到葉冰璃身后的蘇茉的時候又忍不住睜大了眼睛,激動地問道:“你的脖子上是不是有一塊紅色的蝴蝶胎記?”
蘇茉沒想到會問到自己,下意識地點頭:“是的,請問您……”
貴婦更加激動了:“你就是世界第二富的紫嫣家族、英國皇室走失的二公主,茉語·蝶夢琉璃·紫嫣啊!”
“英國皇室的三位公主在十八年前失蹤,她們分別是夢語冰櫻·璃薇家族、紫嫣家族和韻音家族,也就是世界前三富的家族的孩子,自從你們失蹤后,皇室就在全世界進行尋找,可惜一直毫無所獲,沒想到今天居然一下子就找到了你們兩個,實在是老天保佑。”
貴婦說著命令司機打開車門,將兩人拉上車,關切地問:“你們怎么會在這里淋雨?”
落殤垂著眸沒有說話,還是茉語嘆了口氣,將櫻淺陷害落殤,以及后來風的背叛的事情娓娓道來。
貴婦越聽越憤怒,當即就要拿出手機打電話:“區區世界第二十富的櫻家和第六十一富的楚家,居然敢欺負到我們首富夢語冰櫻·璃薇家族的孩子的頭上來,我這就讓他們的家族破產,讓這兩個人親自來給你道歉!”
落殤伸手,攔住了貴婦的動作。
她眼中的開朗與天真再也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冰冷與無情:“不用麻煩您了……媽媽。”
落殤冷然道:“我要回到英國皇室,接受殺手訓練,成為世界第一的殺手,親自回去報復這對渣男賤女。”】
正在云青嵐準備翻到下一頁繼續念的時候,突然感覺腰間一緊。
他的聲音一下子頓住,低頭看去,只見白櫟不知在什么時候已經睡著了,而有一根小觸手在睡夢中不老實地鉆了出來,迷迷糊糊地纏在他的腰間。
過分蒼白的少年縮在睡袋中,雙眼緊閉。
看不見那雙純粹但無感情的黑眸后,白櫟反而更像一個普通的人類少年了,只是纏在云青嵐腰上的觸手稍微可怕了點,并且正在不斷地拖動著他往睡袋的方向傾斜。
這完全是白櫟睡著后下意識的舉動,云青嵐感覺自己的心被戳了一下,忍不住再次對白櫟的黑發伸手,趁著對方乖巧睡著的時候揉了又揉。
“唔……”
白櫟微微皺眉,嘟囔了一聲,像是小貓一樣用自己漂亮的臉蹭了蹭云青嵐的手,滿足地繼續睡覺。
好吃的飯、溫暖的睡袋、輕聲細語的睡前故事、身邊之人穩健的心跳聲與耐心的陪伴,這是他在過去十八年中從未有過的安全感,這讓白櫟根本抵擋不住自己從未體驗過的困意上涌,睡得很沉。
臉頰柔軟的觸感讓云青嵐愣住了,隨即紅了耳朵,快速收回手,放好書后退到自己的睡袋處。
小觸手還黏黏糊糊地纏著他沒有放開,云青嵐試了幾次都沒能掙脫開對方如同八爪魚一樣的吸盤,只能無奈地拖著一截觸手,以一種極為別扭的姿勢躺在了睡袋中。
進入了睡袋,睡得迷糊的小觸手更是得寸進尺地從腰一直纏繞到對方的大腿根部,在引起對方的一陣瑟縮后,小觸手意識到自己好像跑錯了方向,于是在云青嵐的腿上繞了一圈后又折回來,開心地貼上云青嵐的臉。
雖然本體強調了無數次要警惕這個可疑的人類,但發自內心的好感是根本藏不住的,小觸手高興地去蹭云青嵐以表示自己的喜歡,如同圈著獵物的蟒蛇一般心滿意足地將云青嵐全部圈住,完全無視了被他圈住的人身體不正常的顫抖。
好人,喜歡。
小觸手滿心歡喜地睡覺,只剩下睡袋中耳尖通紅的云青嵐,輕輕顫抖著吐出一口氣來。
……這種沒輕沒重的纏繞方式,還蹭來蹭去的收緊,對他來說有些太刺激了。
偏偏對方還是完全無心的,云青嵐甚至覺得哪怕自己呼吸粗重一些都是在對白櫟心懷不軌。
好在觸手只是動了一會就跟著本體一起再次陷入了沉睡,只有上面的白色圓形吸盤依然在如同呼吸一般張合,讓他不至于忍耐不住發出聲來。
向來冷靜自持、不近美色的云青嵐只是因為一根觸手無意識的蹭蹭就徹底睡不著了,這事要是傳出去,恐怕不少堅定地認為云青嵐不是性冷淡就是有問題的京城權貴們都會驚掉下巴。
但現在事實就是如此,云青嵐不僅徹底精神了,甚至還不敢推開觸手,生怕自己驚醒了好不容易進入夢鄉的白櫟,只能咬著下唇默默忍受著來自觸手的撩撥。
他苦笑。
這可真要命。
可從那天起,六一的捕獵次數頻繁起來,并且還常給小游隼們塞點獵物。
小游隼們迷茫收下食物,每天都被喂飽飽的。
像是遷徙前的準備。
他們隱約察覺到了什么。
某日,自從讓出鳥巢就一直沒主動上門的六一來了。
云青嵐始終記得那一天。
六一站在巢屋口,燦爛的陽光穿過葉片的空隙,落到他的羽毛上,蒙上一層金燦燦的光,似乎一下子年輕了許多。
游隼對他們長鳴叫,飛向天空。
第 48 章 鳥中二哈
一場秋雨一場寒。
從北邊移動而來的冷空氣遇到暖濕空氣,帶來降水和降溫,秋季的雨水變多。
再高的溫度都抵不過淅淅瀝瀝的雨水
每來一場降水,便預示冬天更近一步。
俗話說“蜘蛛結網,久雨必晴”“螞蟻擋道,大雨即到”“蛤蟆大聲叫,必是大雨到”,牧羊人觀察羊群,羊躺在屋檐下,天就要下雨,羊在草地蹦跶,則為晴天。
作為古代科技不發達時代的氣象員,動物憑借自身感知就能預測天氣,對天氣的陰晴雨缺自有一種獨特的判斷能力。(云青嵐:?)
六一選擇了一個大晴天出發。落殤,超酷的!
要是早點聽到這個故事就好了,他一定會學落殤,變得冷漠無情,去報復欺侮過他的人。
白櫟這么這么想著,放下了碗:
“我吃完了。”
他自覺地抽了張紙擦嘴,然后把一次性碗筷收拾好,放進了塑料袋里。
這些都是云青嵐教他的,吃完飯要先擦嘴,然后去收拾碗筷。在外面的人類都是要洗碗的,但他們只有云青嵐背下來的為數不多的飲用水,所以是直接丟掉。
“好。”
云青嵐看著白櫟的動作,眼中浮現出不明顯的笑意來。
也許白櫟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正變得越來越像一個人。
即使在心理上還是總會與正常的人類背道而馳,但他至少愿意去模仿人類的行為。
從外到內,總會慢慢改變的,頂多就是時間有些漫長,云青嵐有這個耐心慢慢地等下去。
白櫟收拾廚余垃圾的同時還不忘分心用自己的觸手掏出他和云青嵐的睡袋鋪好,等到收拾完后,他直接鉆進的睡袋里,就像是往常的每一天一樣,等著云青嵐繼續給他說故事:
“我都收拾好了,你繼續說吧。”
云青嵐當然不會拒絕他,他坐下來,繼續道:
【“同學們好,今天我們班里轉來了六位新同學,讓我們掌聲歡迎他們!”
女老師站在講臺上上,對著臺下的同學們道。
教室中響起了稀稀落落的掌聲,落殤站在門口,看著眼前無比熟悉地一幕,掃過坐在一起的楚風和櫻淺,冷笑了一聲,冷漠地抬腳走進教室。
教室中傳來驚呼聲:
“這不是當年讓櫻淺犯了心臟病的葉冰璃嗎?!?”
“她怎么變得這么漂亮?而且還穿著高定的衣服!”
“天哪,不是說她家破產退學了嗎?為什么還會回來?”
“呵,肯定是對楚風王子戀戀不忘吧,想讓楚風原諒她唄,我已經看清這個惡毒的女人了,楚風和櫻淺才是一對!”
在眾人議論紛紛的聲音、櫻淺鐵青的表情與楚風錯愕混雜的驚艷的目光中,落殤不緊不慢地在講臺上站穩,正對著臺下的所有人。
一時間,班里突然鴉櫟無聲。
落殤那雙無情的琉璃眸掃過臺下的眾人,甚至都沒有施舍楚風和櫻淺一個眼神,冷淡地道:
“不好意思,我不叫葉冰璃。”
“我是落殤·Q·夢語冰櫻·璃薇,是世界首富璃薇家族的大小姐,英國皇室長公主,也是繼承了殤宮的世界第一殺手——殤。”
短暫的安靜后,班里一片嘩然。】
“落殤真的好酷!我喜歡她。”
不知不覺間,白櫟的小觸手已經黏糊糊地纏上了云青嵐拿著故事書的手,聽到這最激動人心的歸來時刻,白櫟忍不住用小觸手來回晃了晃云青嵐的手臂。
“等我們出去了,你也一定要這么報復你的弟弟,他對你太惡毒了,這樣一定能嚇死他!”
白櫟堅定地道。
云青嵐:……
他想象了一下自己如果以落殤的形式回家,自己的好弟弟云留時會是什么反應。
嗯,那確實會挺驚悚的,恐怕不止云留時,全京城都要以為他這是被鬼上身了。
“就這樣回去嘛,好嘛——”
白櫟又晃了晃云青嵐的手臂。
這個人類就是太好說話太好欺負了,所以才會淪落到掉進深淵和他為伴的。如果云青嵐真的沒有騙他,他是很愿意出去之后幫云青嵐報仇的。
報仇的第一步,華麗歸來!
云青嵐艱難地答應下來:“……好。”
丟人就丟人吧,只留云留時一個人在場的話,應該不會鬧得人盡皆知。
應該吧……
白櫟滿意了,示意云青嵐繼續往下給他講故事。
接下來,琉夢、茉語、洛宸、白奕和云傲都分別做了自我介紹,無論是華麗歸的三位皇室公主還是帥氣瀟灑的三位家族少爺,都讓臺下的人議論紛紛。
櫻淺在震驚于落殤的蛻變的同時,忍不住就開始嫉妒,嫉妒于落殤的身世,也嫉妒她在離開后居然有了如此英俊的追求者。
跟隨著她們回來的三個男生,無論是樣貌還是家室都比楚風好上了無數倍!
櫻淺忍不住握緊了拳,又忍不住計上心來,她強撐著表面的溫柔,假裝落落大方地允許楚風去和落殤打招呼,實際上卻偷偷給落殤塞了一張放學后在小花園見面的小紙條。
就算落殤成了皇室公主又怎樣?她櫻淺能趕走落殤一次,就一定能趕走她第二次!
“好奇怪。”白櫟突然開口道。
云青嵐停下故事,問道:“怎么了,哪里奇怪?”
白櫟問:“櫻淺和楚風不是情侶嗎?可是她這樣針對落殤,根本不像是喜歡楚風的樣子。”
云青嵐沉吟了一下:“可能她也不是那么喜歡楚風,只是嫉妒落殤擁有的東西,所以想要奪走?”
白櫟恍然大悟:“所以她喜歡落殤!”
云青嵐:“……倒也不用這么理解。”
“為什么?”白櫟更疑惑了,“按照你這么說,櫻淺這就是喜歡落殤,所以之前才做了那么多事去引起落殤的注意,你們人類的男生幼崽也會這么對喜歡的女生。”
白櫟的詭辯太有道理,云青嵐的解釋蒼白無力:“因為她們都是女的……”
“怎么了?可是我看過很多同性的人類談戀愛啊?難道小說里不行嗎?”
這該怎么解釋?云青嵐一下子噎住了,半晌才緩緩開口:“小說里也可以的,但是這是一本言情小說,所以設定里就是只有異性之間的喜歡,沒有同性之間的喜歡的。”
“這樣啊,真奇怪的規定,那你繼續往下說吧。”
白櫟應下來,勉強承認了“櫻淺不喜歡落殤”這樣的一個現實。
【學校花園中。
如今正是初秋,原本嬌艷欲滴的紅玫瑰已經枯萎了大半,只剩下稀稀落落的枯萎的花瓣與光桿,落殤雙手環胸,冷笑著看向一臉柔弱無助的櫻淺:“說吧,找我來又有什么事?”
櫻淺楚楚可憐地道:“葉冰璃,雖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成為英國皇室公主的,但我知道,你這次回來是為了我們以前的誤會,我不是故意想要在你面前暈倒的,只是我自幼就有心臟病,我也沒想到風他會誤會你。”
“之后我也對他解釋了,但是他還是不相信你,真的對不起,你要怪就怪我吧,我愿意退出,把風還給你。”
櫻淺說著就柔弱地捂著心口跌坐在了地上,蹙著眉道:“我的心臟……好痛。”
遠處傳來匆匆的腳步聲,緊接著就是楚風憤怒的臉:“葉冰璃!你都對櫻淺做了些什么,我和她是真心相愛的,你明知道她有心臟病,又為什么還要為難她?!?”
一切都與一年前的那一幕如此相似,捂著心口倒在地上的櫻淺、扶著櫻淺憤怒的楚風,還有站在原地的她,估計用不了多久,這件事就會全校皆知。
落殤淡然地想,不,現在已經和一年前不一樣了,現在站在這里的是英國皇室的大公主,是世界第一殺手落殤,而不再是當年那個單純可欺的葉冰璃了。
也許是她的冷眼旁觀讓二人意識到了不對勁,兩個人都漸漸地噤了聲,抬頭看向站在一旁一臉漠不關己的落殤。
耳邊終于清凈了下來,落殤冷漠道:“首先,我叫落殤,不叫葉冰璃,也不是葉冰璃。其次,櫻淺,你憑什么覺得我會稀罕我一年前就拋下的渣滓?楚風他配得上我嗎?”
櫻淺聞言,臉色微變。
落殤這話可算是戳到她的痛處了,雖然楚風也不錯,但在白奕等人的襯托下,就顯得黯然失色了,尤其是在她和楚風已經談了一年的戀愛,在認清了這個人帥氣的外表下丑陋自私的心的前提下。
但不管怎樣,她也不愿意在落殤面前丟臉,強撐著道:“不管風怎么樣,你也不能這么說他,好歹他也是你的前男友,落殤,你這么做未免也太過分了。”
“是嗎?”落殤毫不在意道,“我還能做的更過分。”
就在這時,楚風開口了。
他神情復雜地看著眼前這個自己陌生又熟悉的女孩,道:“葉冰璃,如果你做的這一切都只是為了來引起我的注意的話,那么你成功了。”
“現在的你是皇室公主,我惹不起,我答應重新成為你的男朋友,只要你愿意放過櫻淺。”
這不就是想要爬墻的意思嗎?落殤差點因為楚風不要臉的話當場吐出來,深切地懷疑自己當年是個瞎子,才看上了這么一個東西。
“不好意思,落殤她不會答應的。”
身后突然傳來了陌生的男聲。
落殤回頭,只見白奕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后。
其實白奕總會出現在她的身后,在她在英國皇家學院被不長眼的老師為難時、在她最討厭的宮廷晚宴上……在無數個場景中,落殤回憶的角落里似乎總會出現這么一個人。
白奕明白她的堅持,因此在第一次出手相助被狠狠地拒絕后,他就只是沉默地守護著了,他相信落殤能夠自己處理好一切,但還是忍不住去關心。
現在,是白奕第二次走出落殤背后的角落,出現在她的面前。
少年還是一臉冷淡的模樣,但胸口劇烈的幅度與額頭上的汗珠,無不昭示著他是如何匆匆趕來的。他上前走了幾步,擋在了落殤前,堅定地道:
“既然你當初沒有選擇相信,又何必在現在又來挽回?”
“奕哥哥……不是這樣的。”
櫻淺含著淚,一副嬌弱無助的模樣,試圖用當初對待楚風的套路來繼續搶走白奕。
但白奕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惡心,閉嘴。”】
“他們倆也太感人了。”
白櫟“蹭”地一下從睡袋里坐了起來,感動的稀里嘩啦。
先是幾只鶴屈頸高叫,后是年輕小鶴追著對方尾巴追,追著追著就低飛到處亂竄,從鶴群中穿行。
想避開的丹頂鶴跳起大叫,力度過大又和背后的同族相撞,腳下一滑,頭磕地面,戰爭升級,火藥味濃厚,丹頂鶴們提起翅膀,抬起長腳就是一陣互踩,演變成一場混戰。
一隊圍觀的鴿子還成了受害者,被黑細的長腳包圍,重重踩了兩腳,連滾帶爬跑出。
隔壁的天鵝群也不安分,喝完水吃完食物,也開展了追逐的娛樂活動,大白翅膀揮舞,腳蹼蹬成風火輪,踩著水噠噠噠跑,活似農村養的大白鵝。
還有一對互相看不順眼的天鵝瞪視力對方,脖子交叉互頂,嗷嗷去咬對方身上的羽毛。
烏鴉看熱鬧不嫌事大,鼓掌喝彩。
現場一片混亂,顯出幾分魔幻色彩,仿佛一群鳥中二哈。
云青嵐恍然,回憶以往他在動保局中蹭人類的看手機短視頻,被逗得翅膀叉腰嘎嘎大笑的舉動,突然就覺得自己還挺正常的。
第 49 章 達到目的地
略微混亂的場景還在持續。
云青嵐津津有味地看了十多分鐘,一步一回頭地起身返回。
秋冬交錯之時,夜長晝短,天黑得快,他們降落時太陽還掛在天際,轉眼已落到地平線之下,陽光慢慢消散,即將進入夜行性動物的天下。
小時候經歷過貓頭鷹襲擊,云青嵐不敢輕視夜晚的大自然,再有趣搞笑的場面也要忍痛放棄,匆匆趕回。
云青嵐離開后,群鳥亂舞的場面一變,丹頂鶴和天鵝的嬉鬧活動沒能持續太久。
“外面的事情?”白櫟疑惑,“你之前不是對我說過了嗎?”
前幾天云青嵐有試著向他描述外面的世界來著,只是當時的他對“出去”這件事毫無興趣,十分尖銳地撕開了這個話題。
之后云青嵐也就沒再向他提起了,怎么現在又突然提起了呢?
云青嵐背起背包,一邊帶著白櫟往石門的方向走,一邊道:“因為現在快要出去了,有些事情還是提前和你說清楚會比較好。”
“說清楚?”
白櫟卷著自己要帶的那五根觸手跟著云青嵐,聞言快步往前走了幾步,走到了和云青嵐平行的程度,去看對方的表情:“要和我說清楚什么?你在什么事情上對我說謊了嗎?”
他對負面情緒的感知始終很敏銳,因此白櫟一眼就看出了云青嵐平靜的外表下隱藏著的心虛。
云青嵐放慢了腳步,轉頭對上白櫟探究的目光,坦誠道:“不算說謊,是因為怕你對我產生懷疑,所以我隱瞞了一些事情。”
這個回答尚在意料之中,白櫟倒是沒怎么生氣,畢竟他早就察覺到了云青嵐身上的違和感,也知道云青嵐始終對自己瞞著些什么,只是抱著“他倒要看看云青嵐究竟要做些什么”的心態一直觀察到現在。
想起自己最開始見到對方時那一抹真心實意的殺意,白櫟反而有點慶幸。幸好云青嵐沒在那個時候惹他懷疑,否則他是真的有可能為了解決未知因素而直接殺了云青嵐的。
那可就不會再有后面那么多有趣的事情了,他會后悔的。
所以白櫟平靜地道:“我知道的,所以你要對我說什么?”
云青嵐稍微思索斟酌了一下用詞,才道:“你知道的,人類總是對不屬于自己種族的人充滿戒心。”
“嗯哼。”白櫟不置可否。
沒有人會比他還更了解人類的陰暗面了,云青嵐說的這句話在他看來是句廢話。
云青嵐繼續道:“我來到這里并非是我說的被追殺的原因。”
“我知道。”白櫟道,他看向云青嵐依舊鼓鼓囊囊的背包,“你來這里準備了很多,你就是為了找我,或者找某個東西而來的。”
從他故意向云青嵐提起“回去復仇”和云青嵐對此奇怪的表情和回應就可以推測出了,白櫟猜測,那個所謂的“狼心狗肺的弟弟”大概是真的,但被弟弟坑害到掉進深淵這件事的真實性有待考究。
話閘子一旦打開就很難再關上了,反正過不了幾個小時就要出去了,再裝不知道也沒有什么用,白櫟干脆把這些天來自己所有的疑慮全部說出來:
“你說你和當年關住我的人不是一伙的,但你卻可以輕易解開他們留下的法陣,你說著自己是不小心掉進來的,卻對這里的一切都非常熟悉,就像是提前來踩過點一樣。”
“我就算不太懂人類,也知道你的不對勁,之所以沒有選擇懷疑你,只是因為你對自己身上的違和之處十分坦然,從來沒有遮掩過自己的異常的意思。”
說話間,眼前漸漸出現了一個石門,和云青嵐之前說的一模一樣。
石門將整個洞口堵住,看這大小的厚度,就算是他的觸手也很難打碎,更何況石門下還有他無比熟悉的散發著隱隱的白光的法陣。
白櫟停下腳步,靠在石門前不遠處的石墻上,看向因為他的話而錯愕的云青嵐,笑道:
“云青嵐,你不會真的以為你說什么我就信什么了吧?”
背后的觸手緩慢的移動到他的面前,白櫟接住其中一根小觸手,是一開始卷住云青嵐試圖殺死對方的那根,也是才被對方輕輕吻過的那根。
他的觸手都長得一模一樣,只在細微處有些差別。云青嵐肯定分辨不出來,但他認得,現在再看到這根觸手,白櫟的心情有些說不清的復雜。
他垂眸,前幾天的點滴在腦海中掠過:“我只是在賭。”
“我賭你和那群把我關進來的人類不一樣,賭你不想害我,賭你……不會再把我關到另一個地方去吃那些難吃的怨氣。”
“白櫟……”云青嵐開口,難得的叫了白櫟的全名。
“我和他們不一樣,我只是想帶你出去,僅此而已。”
“所以你認識把我關進來的那群人。”白櫟一針見血地指出他話里隱藏著的意思。
“是這樣。”云青嵐苦笑,他在白櫟的臉色陰沉下來之前及時補充道,“但我也是剛剛認識他們的,是為了把你帶出去,所以才特意去結交了。”
他繼續上剛才的話題:“你知道的,人類對和自己不一樣的人總會充滿戒心,所以不光是關著你的那群人,還有別的更上層的人,以及專門研究特異生物的機構,他們都在害怕你。”
“因為你很厲害,他們怕你出去后報復人類。”
提到“報復人類”這個詞,白櫟才猛地想起,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已經很少去思考利用天災讓人類滅亡的這件事了。
明明之前很恨的,恨不得把所有把他關進來的人全部殺死,現在居然沒有那么恨了,勉強降到了只想把那群人揍得半死不活的程度。
云青嵐繼續往下說道:“但我不這么認為,我向他們保證過,你不是怪物,你也是個人。”
“我不是人。”白櫟糾正道,“我有十八根觸手的,雖然現在只剩八根了,但我依然不算人類。”
“可我就是對他們這么說的。”云青嵐對著白櫟眨了眨眼睛,“雖然我也不知道他們具體想要怎么做,但為了驗證我的說法的真實性,在出去之后肯定會有人要求把你帶走,做一個小檢查,期間可能會有很多人來挑撥離間,說我接近你是為了利用你。”
“但是這只是暫時的,最多一天的時間,只要檢查沒有問題,你就可以被我接走,當然,就算有問題,他們也不能阻止我把你帶走。”
“我知道我這么說很惹人懷疑,也不是苛求你無論如何都堅定的相信我,我只是想提前向你說清楚,我對你從來沒有存在過任何利用的心思,也不曾想過害你,只希望你如果在出去后生我的氣了……不要直接離開不理我,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好嗎?”
云青嵐越說聲音越低。
白櫟沒回答,他正認真地去看云青嵐的眼睛。
從見到云青嵐的第一面開始,白櫟就注意到對方有一雙看似溫和實則狡黠而暗藏鋒芒的眼睛,只是這雙眼睛在面對他的時候就只剩下赤誠的坦然。
一開始愿意勉強去相信云青嵐,就是因為這份坦然。
云青嵐和他見過的任何人類都不一樣,他的身上沒有戾氣,對他說話的時候總是輕聲細語,會做飯會講故事,在無數細節上將他照顧的很好。
所以即使他知道云青嵐身上有不對勁的地方,也還是選擇繼續相信對方。
現在,云青嵐坦誠地告訴他,他確實如他猜想一般有備而來,外面也確實有人類在守著,但不是為了抓他,只是為了來探究他到底會不會對人類造成傷害。
“可是不管你怎么說,我都確實不是人類呀。”白櫟小聲道。
“我可以相信你,你是好人,但是其他的人類呢?他們要對我測試,測試出我不是人之后會怎么樣?我會死的,對嗎?”
“不會。”云青嵐快速回答。
他對“死”這個字眼很應激,提高了點聲音,幾乎是一字一頓地看著白櫟道:“你不會死的。”
“他們要做什么都必須經過我的同意,更何況一開始把你關進這里本就是他們的不對,所以哪怕是來為難我,他們也不會為難你的。”
白櫟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嚇了一跳,埋怨道:“你好兇。”
云青嵐一下子沒了音,緊張地看向白櫟,嘴唇不自覺地抿緊:
“你不愿意出去也沒關系,我可以留下來陪你,一直到你想出去了為止。”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不該在這個時候坦白,現在地底的法陣消失了,沒有了自動清潔的陣法,那里根本不適合人正常生活,但是他也不想讓白櫟在剛學著信任他時就感受到背叛。
他不想讓白櫟難過,思前想后,只有提前坦白這一條路可以走。
白櫟撇撇嘴。
說來說去,不就是不想讓他因為外面守著的人生氣嘛,人類說話真是迂回糾結。
他用一根觸手把和自己有些距離的云青嵐給卷了過來,對上對方驚愕的神情,認真道:“云青嵐,你知道我為什么愿意跟你走嗎?”
云青嵐不確定道:“……因為我會講故事?”
“因為你會講故事,你會做飯,你很奇怪……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當時我下定決心,是因為人類呆在地底會死,這是你說的。”
“我不想要你死。”
云青嵐臉上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很復雜,白櫟看不懂,也懶得繼續去思考這些人類的亂七八糟的情緒了,直接了當道:
“就是這么簡單,我不想你死,即使你有可能是在說謊。”
“和你出去這個決定是我在明知道你有問題時做下的,我不會后悔,也不會怪你,因為我在做下這個決定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接受‘被你背叛而死’這個結局的準備。”
云青嵐著急地想解釋什么,卻被白櫟的觸手纏住了手腕。
觸手舉起他的手腕,好讓白櫟的小拇指可以勾住他的小拇指。
白櫟彎著眸笑,幼稚地堅持著拉拉勾做約定:“時間好像來不及讓你給我講完故事了,我們拉鉤,出去之后,你還要繼續給我講接下來的故事,可以嗎?”
小游隼們跟隨著六一飛到城市中的森林公園中。
公園面積大,山巒起伏,一部分開發出來供市民登山游玩,另一部分未經人類開發的區域還保留著自然原本的模樣。
老游隼搜索山林,鎖定山腰處一棵熟悉的粗樹,快速接近。
云青嵐精神期待跟隨,計劃著遷徙結束后好好睡一大覺。
三分鐘后,小游隼站在樹上,齊齊望向六一。
六一則站在光禿禿的樹杈中茫然。
怪了,一年沒來,他的鳥巢呢。
寧川省,“糟糕,南方的鳥巢太舊半個月前剛拆。”小李一拍桌,“他們以為六一今年不來,新鳥巢改到其他地去了。”
第 50 章 長大啦
候鳥,進行周期性遷徙的鳥類,具有沿緯度季節遷徙的特性,夏季去往維度較高的地區繁殖,冬季再回到低緯度過冬,分為夏候鳥和冬候鳥兩種。
冬夏季候鳥的區分要根據當地情況。當一種鳥類秋冬季節飛到低緯度地區過冬,在這個地區,它們便是冬候鳥。
賢州省,華國東南部的臨海大省。緯度低,冬季氣溫高,成為多數候鳥的過冬選擇地。
游隼便是冬候鳥。
候鳥秋天到來,短暫停留居住后春天返回,停留的時間不多。
白櫟這一覺睡了很久。
他沒有體驗過吃飽后暖洋洋的入睡的感覺,因此在自己的眼前越來越黑,云青嵐講故事的聲音越來越遠的時候,白櫟還在困惑自己這到底是怎么了,結果下一秒就直接睡得不省人事。
等到意識緩緩回籠,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白櫟第一眼看見的是云青嵐的背影。
怎么會有個人類在這里?
白櫟的思緒停滯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昨天發生的一切:
有本小說和一個人類掉了進來,人類很奇怪,小說很好看,人類給了他吃的,還給他講睡前故事,然后他睡了一覺就到了現在。
白櫟又回想起了昨天自己和云青嵐第一次對上視線的時候那種心跳不受控制的感覺,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發現是一如既往的死寂之后終于放下心來。
現在的他應該是恢復正常了,肯定不會再在這個人類面前掉眼淚了。
白櫟這么想著,開口小聲警告自己的觸手:“今天都給我閉嘴,不許再在我耳邊給云青嵐說好話了。”
他昨天就想讓自己嘰嘰喳喳的觸手閉嘴了,只是一直沒找到機會避開云青嵐和觸手說話。
他才不會對人類生出好感,他的觸手也不會!
小觸手焉巴巴地點了點頭,垂著觸手尖尖慢吞吞地縮回白櫟后面去了。
反正它們昨晚都抱夠了,哼。
云青嵐已經醒了,正坐在前面加熱些什么,又點燃了酒精燈,白櫟模仿著昨晚云青嵐給他拉上睡袋的模樣,用自己的觸手拉下了睡袋的拉鏈,悄無聲息地走到云青嵐的身邊,好奇地探出頭去。
“這是在做什么?”
長期處于寂靜的黑暗中,白櫟的動作習慣性的輕,云青嵐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靠近,因此在他突然出聲的時候被嚇得一驚,轉頭看向不知在什么時候幾乎已經貼在他身后的白櫟。
剛睡醒的白櫟臉上還帶著點惺忪的紅暈,那張屬于非人類的漂亮小臉上滿是好奇,絲毫不覺自己幾乎要挨到云青嵐的動作有什么不對勁。
云青嵐的呼吸停滯了一秒。
白櫟沒得到對方的回復,更疑惑了,抬頭去看莫名在發呆的云青嵐,又問了一遍:“這是什么?”
“……是吐司和果醬,鍋里正在燒熱水,一會可以給你一杯蜂蜜水。”
上方的男人喉結不明顯地滾動了一下,聲音有些低沉。
“哦。”
白櫟聽不太懂,但乖乖應下,安靜地坐在旁邊等著云青嵐的投喂。
經過昨天的兩次投喂,他已經對來自人類的食物有了基本的認識,也明白云青嵐不會害他,只會給他帶來好吃的,因此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搗亂,只是忍不住好奇地向云青嵐提問:
“你們人類平時都吃這些嗎?”
“也不是,我們平時還會吃別的飯菜,比這些還好吃,但是這里不方便做,等你出去了我也可以做給你吃。”
白櫟挪到了云青嵐的背后躲避刺眼的光線,聞言忍不住抬頭看了看深淵上方看不見頭的黑暗,平靜道:“我出不去的。”
身下的石板上就是影影綽綽的法陣,他甚至沒有辦法到達地底的那頭,更遑論走出這個不知深淺的深淵。
白櫟說這話的時候內心毫無波瀾,畢竟他是從有記憶開始就已經清楚這個事實的了,他甚至還有閑心思考如果云青嵐自然老死在地底的話該怎么處理對方的尸體。
前方傳來輕輕的嘆息聲,白櫟看到云青嵐轉過身來,眼神中的情緒不明,又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頭。
云青嵐問:“如果,我是說如果,現在有出去的機會的話,你會愿意出去嗎?”
“不愿意。”白櫟脫口而出。
他在關于“人類”和“外界”的問題上總是格外應激,掰著手指絮絮叨叨地道:
“首先,我不是人類,出去了也會被人類追捕的,然后,人類都是一群無趣、消極的家伙,只有極少數的人還算有意思,剩下的人不是在死的路上就是已經死了,出去了也沒意思。”
“最后……”白櫟露出了一個堪稱輕快天真的笑。
“現在外面不是都是天災嗎?反正人類都要滅絕了,這里和外面沒有任何差別,最后都會變成一片死寂,呆在這里不好嗎?”
他只是從來沒有出去過,但不是真的蠢,光是在惡意之中窺見的外界二三事就足以讓他推測出外面是個怎么樣的世界,所以白櫟從始至終就只想過換掉人類,而未想過逃離這處深淵。
反正他是怪物,在哪里都一樣,與其去無聊且充滿惡意的人類世界,還不如呆在深淵里來的清凈。
白櫟說著說著意識到了點不對,收了笑意,定定地看向云青嵐:“難道你還想回去?”
他不是人類,但云青嵐可是貨真價實的人類呢。
白櫟瞇起了眼睛,觸手威脅性地卷住了云青嵐的脖子,可以清晰地通過觸手感受到云青嵐脖頸中血液流動的聲音,只要他輕輕一擰,這脆弱的人類就會立刻失去生命。
“你是想回到人類的世界嗎?”
白櫟又問了一遍。
他的聲音很輕,臉上甚至還有尚未消失的一點笑,可觸手威脅的動作卻一點都不含糊。
他不會允許一個有可能暴露自己的人離開,就算對方再怎么有趣也不可能。
若是旁人遇到這種情況恐怕已經開始驚慌失措了,但是云青嵐沒有,白櫟甚至能感受到對方血液流動的速度平穩的一如既往,就像是對自己脖子上致命的威脅毫無所覺一樣。
“我是很想回去。”云青嵐的聲音平靜。
按照原本的想法,在云青嵐說出“想回去”的時候,白櫟應該就已經擰斷了他的脖子,但因為云青嵐過于平靜的態度,白櫟反而什么都沒有做,只是安靜地等待著對方的下文。
他很好奇云青嵐的理由。
“畢竟人類的世界里會有很多小說和食物,如果能回去的話,生活會比在這里有趣很多。”
“很多……?”白櫟愣了。
天黑返回,氣溫總算是有所下降,睡在巢屋中也不會感覺熱。
六一飛行耗費精神,精力不如小輩們,溫度降下來,他便最先鉆進屋里休息。
云青嵐最初也是窩在巢屋的門口睡覺,中途聽到白櫟起來的動靜。
他睜開,伸頭去看,見到白櫟從屋子中跳到屋頂上值夜班。
打了個哈欠,抖抖毛清醒一些,云青嵐也跟著飛到屋頂上,瞇著眼睛靠著白櫟休息。
黑夜這么久,他來陪陪小伙伴。
云青嵐抬爪子撓一撓下巴,突然想起一些小時候,他們在屋子里面睡覺,落雪守候在外面。
現在他們已經能保護屋子里的六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