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在離開的路上, 古谷優原本復雜的心情已經平復了大半——你也可以說,他人看著挺好,但其實走了有一會了。
其實他多少有點不理解琴酒——或者說BOSS, 為什么對松田陣平這么執著,但說實話古谷優并不擔心對方真的會因此而死。
不說別的,就——看看他們現在的隊伍。
與其擔心松田陣平, 古谷優不如多擔心自己。
開車的降谷零在后視鏡中偷偷看了古谷優一眼, 隨后又和諸伏景光交換了一個眼神。
作為臥底,他們其實都做好了可能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和自己真實的過去產生聯系的可能, 但眼下這種情況仍舊超出了他們原本的想象。
尤其是里卡爾對松田陣平的態度,更是讓他們有些摸不著頭腦。
和因為知道太多所以反而不敢吱聲的兩人不同, 赤井秀一說話就沒那么多的顧慮了。
他直白地詢問道:“我們接下來要怎么做?”
古谷優沉吟片刻模棱兩可地回答道:“嗯……琴酒反正沒說截止日期, 那就先踩點好了, 不著急。”
青年思忖片刻, 很快便分配好了任務:“波本和蘇格蘭去踩點,確定下手的最佳地點或者路線,萊伊去準備相應的設備……具體你們幾個商量著來。”
古谷優像一個普通的領導一樣將幾乎所有工作全部甩了出去。
赤井秀一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降谷零一直沉默地當著司機,先是將古谷優送回了家, 又按照赤井秀一的要求將對方在路邊隨意放下, 之后才將車緩緩開到了松田陣平如今所居住的公寓樓附近。
停車之后,他們兩人都沒有著急說話, 而是默契地開始一起檢查車上有沒有不該有的東西。
在折騰了半天,終于確認安全了之后,兩人對視了一眼,降谷零率先打破了沉默:“你在畢業之后和他還有聯系嗎?”
諸伏景光搖搖頭。
說來兩人已經重逢了有一陣了, 但為了不露出破綻,便一直沒敘舊過,對彼此的具體情況也不是十分的理解,更不用一起討論之前的好友了。
諸伏景光將視線投向資料袋,“也許這些資料能給我們一些線索。”
兩人想著,便一起開始分析資料,
一開始的內容還很正常,如何兩人對自家好友的印象,但松田陣平只在爆。炸物處理班待了幾個月的時間,事情便徹底不對勁起來。
資料顯示松田陣平意外撿到了當時想要判出組織的古谷優,和對方達成了一定的合作,他負責暫時藏匿古谷優,而古谷優則用組織的一條洗錢線路回報對方。
后來琴酒奉命去處理這件事情,通過一些手段,讓警方對松田陣平失去信任,中間還導致某個警員差點退役,最終成功帶回了古谷優。
降谷零盯著被一筆帶過的“某個警員”,想起資料中以松田陣平好友身份出現的、好像沒有犯錯但同樣不再在**處理班的萩原研二,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
一開始再看見萩原研二調職了的時候,降谷零只以為對方只是跟著松田陣平一起的——畢竟與單純喜歡處理各種機械零件的松田陣平不同,萩原研二最初考警察只是想當個公務員而已。
但現在看來,萩原研二可能是因為受了傷,無法再做拆彈這種精細的操作,才被迫調走的。
降谷零本來在發現古谷優下令炸郵輪之后,便對其頗有微詞,這下子對青年的感官不由得更差了。
“我們要不這次干脆直接收網吧!
降谷零破罐子破摔,“以組織對里卡爾的重視,就算最差的情況,我們兩個臥底暴露換抓他一個也是值得的!
諸伏景光搖了搖頭:“這事沒有那么簡單。”
他覺得古谷優這個人神秘又矛盾,貿然行動的話,事情說不定會走向一個所有人都預料不到的地步。
降谷零指出:“但我們總不能真的去暗殺松田吧!
“這當然!
諸伏景光猶豫了一下,還是試探性地問道:“你覺得我們策反里卡爾的幾率有多少?”
“哈?”
降谷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見了什么:“用什么做籌碼?就算他確實曾經背叛過組織,那都是四年前的事情了,他早就變了。”
說到這里,他語氣中的嘲諷愈發明顯:“現在你和他談論背叛組織的話,估計他扭頭就會毫不猶豫地把你賣了!
“……好吧!
這次,諸伏景光不再反駁降谷零關于收網的提議。
經過縝密的討論,兩人一致認為這件事不易讓過多人知道,而且兩個獨立的部門同時行動很容易打仗,便只聯系了降谷零身后的公安。
對,連身為“誘餌”,如今正面臨著生命危險的松田陣平本人都沒告知。
這也是兩邊商議之后得出的結論。
“而且我們現在還不知道松田對里卡爾的態度!
降谷零試圖分析:“一開始松田陣平包庇里卡爾其實也說得過去,比起規則,他的確更看重自己心中的正義,只要能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松田的底線會相當靈活!
諸伏景光沉默了兩秒,接道:“但從組織這邊的情報來看,他們好像不認為這兩人間是一種完全只靠利益維系的商業關系。”
降谷零想起早就被自己拋之腦后的、來自朗姆的要求,心底莫名有些心虛。
降谷零除了在最初的時候稍微嘗試了一下之外,其它大多數情況都有意無意地當自己不記得這件事情,也沒有什么進一步的舉動。
但就在不久之前——差不多就是降谷零獲得波本代號之前的幾天,朗姆突然聯系到了他,說他進度還湊合,但還要再接再厲,爭取干掉剩下兩位競爭對手成功上位,這次先給你個代號當做獎勵。
降谷零甚至不敢問這具體是怎么回事。
將自己從這一言難盡的回憶中抽離,降谷零輕咳一聲,總結道:“雖然這么說可能有些對不起松田,但我們也要考慮他因為情緒波動不小心暴露我們計劃的可能!
古谷優抓捕計劃的雛形便這么定了下來,當然,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百忙之中也沒忘記未來抓捕對象派給自己的任務,所以松田陣平暗殺計劃也幾乎有了同步的進展。
松田陣平作為一個警察當然是過不了普通的兩點一線的生活的,降谷零和諸伏景光便也偷偷借著這個事實,為自己爭取了些許部署計劃的時間。
另一邊的古谷優雖然不知道這兩人具體在琢磨什么,但也沒去催促——畢竟他這邊跑路資金回流也需要些時間,拖得久點對他來說并不是壞事。
就在這種心照不宣的擺爛之下,好幾天的時間過去了,也終于有人坐不住了。
某天,古谷優被某個陌生的小姑娘敲開了門,小姑娘自稱是組織后勤部的一員,這次來是幫琴酒帶話的。
“你不干有的是人干——琴酒大人是這么說的!
古谷優:“……好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下古谷優便也只能意思意思開始監督手下三位均在高強度且高難度摸魚的臥底。
但即使這樣,琴酒派來的那個小姑娘也沒有被迷惑,而是拿出了一個筆記本電腦,每天噼里啪啦就是在上面一頓敲,一看就知道是接替了上一位觀察員的工作。
而且和上一位喜歡用銳利的眼神觀察人半天,最終才一臉神秘地落下兩筆的習性(?)不同,這位新人的手就沒怎么停過,古谷優猜測她要么是個無情的記錄機器,喜歡將目標的一舉一動事無巨細地全部記錄下來,要么就是手上還有其它工作,在趕ddl。
古谷優只猜中了一半。
新觀察員在寫報告的時候,確實嚴謹到古板,堪稱人型錄像機——這花費了她大量的時間,但她現在忙成這樣卻不止是因為這個。
在后勤部的小群里,新來的觀察員以“被選中的孩子”的身份,按照從修復她前任筆記開始就莫名亢奮起來的同事們的要求,分享著今天的“觀察日記”。
按照新觀察員的能力,所有人都覺得,這應是一個簡單的、無害的、內容上不會引起任何爭議的小插曲。
但,這畢竟是額外的工作量。在不能直接將報告復制粘貼的情況下,新觀察員為了節約時間,只能用自己的語言總結自己的所見所聞。
【XX年2月14日
目標人物每天到處亂竄,波本和蘇格蘭的踩點工作不及預期,整體工作遲遲無法推進。
萊伊在一旁煽風點火,陰陽兩人有沒有好好工作,是不是工作時間都在偷偷干別的事情,疑似暗示里卡爾的兩個輔助輪相互扶持著越走越遠。
此外,萊伊還向里卡爾本人哭訴,稱這樣下去唯二可行的暗。殺手段可能就只剩近身行刺或者蹲守在對方的家門口。
里卡爾念及舊情,拒絕了前者,遂要求黑麥去準備狙。擊槍,波本去找合適的狙擊點,而蘇格蘭則被留在了身邊,可見里卡爾對自己親自撿來的人的偏愛,也讓人懷疑他是否真的能對前情人痛下殺手。
萊伊斗了半天,結果為別人做了嫁衣,離開前深深地看了兩人一眼。
值得注意的是,波本在他自以為無人發覺的角落,也做出了類似的復雜表情,讓人不禁懷疑萊伊之前的猜測是否屬實。
里卡爾和蘇格蘭扭頭進入一家目標單位附近的咖啡店,想要休息一下,結果目標人物又收到了臨時任務突然從警局門口沖了出來……哦,目標人物遠遠地向里卡爾的方向瞥了一眼。
他看見他了。
他朝這邊走過來了!
記錄到這里的時候,“更新”突然有了片刻的停滯。
按理來說,對于他們這些不法之徒來說,這種說著說著突然沒影的情況挺嚇人的。
但實際上,來不及在意同胞的失蹤,在短暫的沉默后,終于有人忍不住發出了真情實意的感嘆。
“牛哇!
第52章
新觀察員并不是唯一一個察覺到松田陣平視線的人。
她甚至不是第一個。
在察覺到諸伏景光表情微妙變化的時候, 古谷優甚至沒有回頭,便拉著諸伏景光往后門的方向走。
在這個過程中,古谷優可以從對方緊繃的手臂肌肉感覺到對方的緊張。
考慮到幾個被自己突然的行動驚到, 而不小心露出了破綻的便衣,諸伏景光現在就算心態爆炸也十分正常。
不過古谷優現在沒空管這個,他現在莫名感到一絲心虛, 只想趕緊躲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不知是不是意識到青年的異常并非是因為己方的暴露, 諸伏景光強迫自己放松下來,跟著人來到了咖啡廳的后門。
一出咖啡廳,古谷優便拽著人奔跑起來——這場面即使在快節奏的東京也不常見, 不少人駐足觀看,并和同伴小聲嘀咕, 回憶著兩人的顏值, 好奇這是不是在拍什么電影。
一直到兩人徹底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中, 新任觀察員才收回目光。
現在這種情況, 追上去的話肯定會暴露自己。
那么,事已至此,先繼續碼字吧。
這樣想著,觀察員開始飛速敲擊鍵盤。
【面對舊愛與新歡的修羅場,里卡爾拉著新歡逃走了, 但這本身何嘗不是一種答案, 那可憐的舊愛踏入咖啡廳時臉上還帶著一絲恍惚與深沉,像是包裹在堅冰中默默燃燒著的烈焰——這還是他并不知道里卡爾到底玩的多花的情況下。
里卡爾已經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在任務目標朋友的勸說下,兩人暫時放棄了繼續追擊。
根據資料,這位朋友是目標人物的幼馴染,也是里卡爾被抓回組織之前見過的最后一人。
他因目標人物而選擇加入爆。炸物處理班, 又因里卡爾而不得不離開這個地方。改變其命運的兩次選擇分別來自一對怨侶,這種命運的糾葛,何嘗不是一種大三角。
當和他對上視線的時候,我能看見他溫和表象下一些更為深沉又堅韌的存在,一些和目標人物,乃至蘇格蘭他們都很相似的東西。
按照里卡爾的喜好,我覺得之前的猜測完全有可能真實存在過……】
寫到這里的時候,觀察員打字的手突然停住。
……等等。
對上了視線?
嗯?
觀察員的碼字速度過于迅猛,腦子經常跟不上動作,這也導致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問題。
就比如,有時,當她意識到眼下到底發生了什么的時候,她已經來不及跑路了。
剛剛還在被她瘋狂蛐蛐的任務目標的幼馴染此時正直直地向她走來。
觀察員用一秒的時間思考了一下自己這個細胳膊細腿的后勤人員呢更不能跑得過眼前這位一看就經常出外勤的高大警官,在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當機立斷舉起自己手中的筆記本,打算賭一把大力出奇跡。
萩原研二立刻意識到了她毀尸滅跡的目的,大喊:“攔住她!”
一旁原本正在琢磨自己剛剛到底有沒有暴露的便衣虎軀一震,在確定萩原研二的目光確實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心底有些絕望的同事,不忘迅速起身,抓住觀察員已經高高舉起,立刻就打算摔電腦的手臂。
“?”
觀察員又懵了。
這又是哪來的誰?
就在觀察員怔愣之時,萩原研二趕了過來,他一把搶下了筆記本電腦,并示意便衣幫忙把觀察員拷起來。
便衣老老實實照做,但內心還是有些糾結:“我剛剛表現的真的有這么明顯嗎?”
明明是要保密的任務,現在開局就暴露的話,豈不是后續所有的計劃都要重新考慮?
一想到自家領導為了這次任務熬了好幾個通宵,黑眼圈重的像被人打了一拳,但卻依舊保持著一種詭異的振奮的模樣,便衣就覺得自己眼前一黑。
萩原研二聳聳肩:“明不明顯這個問題比較主觀,不過如果你能把前因后果都告訴我,也許我可以一起幫你想象找補的方法!
“真的嗎,你人真好!”
便衣如此感嘆道,一邊招呼同伴一起管理現場,安撫吃瓜群眾,一邊說:“那我們說定了!”
但這時,萩原研二已經沒有心思再搭理他了。
筆記本電腦的頁面此時還停留在觀察員蛐蛐人的位置,萩原研二一眼便看見了對方的小作文中自己的名字,還有其后關于大三角的猜測。
萩原研二陷入了沉默。
“怎么了?”
松田陣平看他這副神情恍惚的模樣,一時間也有些意外,他皺著眉快步向前,這一舉動也讓萩原研二瞬間驚醒。
“啊,沒、嗯……”
萩原研二心情復雜地嘀咕了兩句,最終還是沒憋出一句有實際意義的答復,只能沉默地將視線落回屏幕,但下一秒,他的表情卻突然嚴肅了起來。
電腦的屏幕突然突然變成了黑色,一長串的代碼在上面一行行地浮現,迅速占滿了整個屏幕。
一旁的便衣見狀沖了過來,努力搗鼓了一會,但最終屏幕還是不受控制地變成了刺目的藍。
松田陣平湊上前來:“這是怎么回事?”
便衣沉默了兩秒,推測道:“應該是只要不在規定時間內進行正確操作,電腦就會自動格式化的病毒。”
他不禁感嘆:“不愧是組織的人,還怪謹慎的。”
松田陣平找到剛剛唯一看到了屏幕上內容的萩原研二,問:“剛剛看到了什么?”
萩原研二思考著自己剛剛看見的內容,內心掙扎了片刻,還是瞞下了部分內容,“應該是那個組織派人想要你的命!
說著,他看了一眼旁邊正假裝自己不存在,修著電腦的便衣——他心虛的表情說明了很多。
想到自己剛剛看到的,除了古谷優之外另一張熟悉的臉,松田陣平很快便想通了一切。
“正好,”
在一片混亂的咖啡廳中,他的聲音很輕,卻每一個字都很清晰,幾乎有些咬牙切齒。
“省了我去找他的時間了!
第53章
古谷優謹慎地拉著諸伏景光閃身進了一個無人的小巷, 借著這個死角脫下外套反著穿回,又從口袋中掏出一個之前從赤井秀一那里順來的黑色針織帽。
諸伏景光在一旁圍觀了整個過程,并陷入了沉思。
一開始他其實也考慮過自己要不要做一些偽裝, 避免自己不小心被前同學認出來,但考慮到這種異常的舉動很可能會讓里卡爾起疑,便最終還是放棄了。
畢竟, 他覺得以里卡爾過往的職業水平, 是不會被松田陣平發現行蹤的。
但事實上,在將降谷零和黑麥都派出去之后,對方竟意外地帶著諸伏景光來到了一個對于追蹤熟悉的人來說, 有些近的過頭了的咖啡廳。
這不得不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那么……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諸伏景光的心中充滿了困惑,但這并不耽誤他手上的動作。
諸伏景光脫下了自己的外套隨意扔到了路邊, 冷空氣襲來, 帶走了他身上的熱量, 但他像是感覺不到一般, 只是面無表情地拉上了衛衣的兜帽。
兩人的動作都干凈利落,他們的步伐在脫離昏暗無人的小巷后默契地同步變緩,就像兩尾融入大海的魚。
按理來說,他們接下來應該分開行動,以確保自己行蹤的安全, 但諸伏景光并不想在如此關鍵的時候失去里卡爾的身影, 猶豫了一秒,便跟了上去。
古谷優看了諸伏景光一眼, 差不多猜到對方現在心底的不安,但也沒說什么,就這么讓對方跟著。
警方現在摸不準自己到底有沒有暴露,古谷優也很給面子, 真的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在發現明面上唯一有理由追上來的松田陣平并沒有出現之后,只是在街上又稍微溜達了一會,就向著這次的臨時據點走去了。
他們到據點的時候,里面還一個人都沒有,顯然被派出去的兩人都在好好干活。
諸伏景光試探著問道:“要把那兩人叫回來嗎?”
無論松田陣平本人對古谷優之前是什么態度,在發現人就在自己身邊之后,他也肯定會提高警惕。這無疑增加了任務難度。
古谷優坐在沙發上,拄著下巴,緩緩搖頭:“再說吧!
諸伏景光點了點頭,兩邊就這么安靜下來。
對于他們這種不法分子來說,想要殺死一個普通人其實相當的簡單,古谷優又將工作都分了出去,一時間,屋內的兩人竟然有些無事可做。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大概三個小時之后,赤井秀一回來了,他看見古谷優他們在據點時有些驚訝,但什么也沒問,至于降谷零,他一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才終于回來。
“狙擊點已經找好了,但現在有一個新的問題!
降谷零的眼中泛著血絲,“任務目標昨天沒有回家。”
在發現這點的時候,降谷零是真的很慌張——他當時以為古谷優已經動手了。
但是后來,在聯絡了自己的同伴們,發現松田陣平不但還活的好好的,甚至還和他們接上頭了之后,降谷零短暫地松了口氣,但很快又開始擔憂起諸伏景光的情況。
當時便衣的異常不可能瞞過里卡爾,對方簡單琢磨一陣,肯定就能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和行蹤已經泄露了。
現在的問題就在于,里卡爾心底對這個叛徒的人選有沒有想法。
古谷優含糊地應道:“嗯,大概猜到了!
降谷零裝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問道:“是發生什么事情了嗎?”
古谷優將自己和諸伏景光之前偶遇松田陣平的事情說了出來,隨后故意停頓了兩秒,才說:“我們之中出了個叛徒!
古谷優說到這里的時候,忍不住在心底吐槽:按照陣營來看,應該是他自己……或者已經聯系不上了的、八成已經被抓住的新任觀察員,更適合叛徒這個角色。
但其他人對目前現場到底有多么混亂并不知情,古谷優能注意到現場所有人都緊繃了起來。
其中,赤井秀一的表情尤為耐人尋味,古谷優在得知答案反推過程的情況下,竟然還能從男人的表情中看出一絲懷疑和懵逼。
和單純緊張自己是否會暴露的另外兩個本土貨不同,來自FBI的赤井秀一清楚自己的人最近沒有進行任何行動,那么,如果古谷優說的是真的,那么這個小小的四人隊伍中,臥底含量豈不是已經超過了50%?
同時,赤井秀一捫心自問——一般人應該是不會預想到四人中有兩個都是臥底這種小概率事件的,就算對方是經驗十分豐富的犯罪分子也不行。
那么,反過來講,如果他和另一位臥底連上線,是不是就可以打里卡爾一個措手不及?
古谷優點到為止,在指出叛徒的存在之后便又繼續了之前的、關于暗殺松田陣平的話題。
這個轉變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在簡單結束了關于任務的討論之后,降谷零忍不住問道:“叛徒的事情怎么辦?就這么放著不管嗎?”
“當然不是,不然我們更改計劃有什么意義?”
古谷優環視四周,故意說道:“我之后會給每個人分配任務,根據最終的結果,就能看出誰是臥底了!
降谷零沉默了兩秒,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種試探臥底的方法還挺普遍的,一般就是告訴幾個嫌疑人不同的任務時間或者地點,之后最后看哪個地點出現了不該出現的人,就知道誰是臥底了。
但是現在一切都已經說清楚了,那誰還會上當?
可能是看出了降谷零臉上的困惑,古谷優露出一個捉摸不定的笑容:“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降谷零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應了一聲,之前古谷優深深印在腦海里的糟糕的、深不可測的印象讓他心底的不安愈發明顯。
“既然話都說到這了,就由你先開始好了!
古谷優說著勾了勾手,示意波本跟著自己單獨去這次據點中最安全隔音的一個房間。
剩下的兩人面面相覷,最后又同時收回視線,望向房門的位置。
在門的對面,還不等降谷零做好準備,古谷優便突然說道:“蘇格蘭是臥底!
降谷零陡然一驚,一時間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么反應。
尤其,古谷優雖然看似心不在焉,但語氣卻十分的篤定,顯然是掌握某些證據。
但即使這樣,降谷零仍舊沒有放棄掙扎。
“竟然是他,真是完全沒看出來……”
他試圖帶入波本的視角,并開始甩鍋,“我還以為會是萊伊那個家伙!
古谷優不置可否,繼續說道:“新任的觀察員現在聯系不上,應該是被牽連,已經被抓捕了,一會你去確認一下這個事情。”
古谷優看著降谷零的眼睛:“蘇格蘭的事情我之后有安排,你只需要直接離開,不要露出破綻,讓他意識到你到底知道了什么,好嗎?”
這像是一種無聲的威脅和警告,降谷零面上應下,但心底卻有些焦躁。
萊伊還在外面,在古谷優已經如此明說的情況下,他根本不能對諸伏景光進行任何提示。
降谷零有那么一瞬間猶豫要不要直接撕破臉。
在2對2的情況下,他們不一定真的會吃虧。
但在古谷優暗示暫時不會動諸伏景光的情況下,謹慎的性格還是讓他暫時壓制住了更為本能的沖動,接下了古谷優的命令。
古谷優滿意地點了點頭,“那么接下來就按我說的做……對了,走之前把蘇格蘭叫進來!
降谷零身上的肌肉緊繃又放松,最終還是什么都沒做。
房門開啟又閉合,面對蘇格蘭,古谷優繃著臉重復了之前的情景。
“波本是臥底!
諸伏景光:“……。!”
“我在剛剛和他談話的時候確認了這點!
古谷優開始一頓忽悠,“我現在將人支了出去,波本還不知道我識破了他的身份,但既然我今天已經提到了臥底的事情,那么一會趁著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他大概會和自己身后的勢力聯系吧。”
就結果來說,古谷優甚至沒怎么說謊——這也給他留下了不少自由發揮的空間。
諸伏景光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表情,并做出了和幼馴染同樣的決定:“竟然是他,我還以為會是萊伊!
赤井秀一真應該謝謝你們倆。
古谷優在一旁冷靜地吐槽。
如果他真是個不知道實情的、對組織十分真誠的人員,現在估計也確實該對萊伊起疑心了。
而這個選擇不能說不對——畢竟在他們倆看來,萊伊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犯罪分子,他倆一起往萊伊身上甩鍋的話,說不定真的能洗刷掉自己和同伴身上的嫌疑。
但在知道一切的情況下,古谷優現在有點想笑。
他對著正飆著演技,努力將自己對同胞的緊張掩飾成憤怒和冷酷的諸伏景光囑咐道:“你一會把萊伊叫進來,之后趁著這個時間準備一下,我們一會就找過去看看,波本背后到底是什么人。”
房門再次開合,古谷優這邊也梅開三度,開口就道:“蘇格蘭是臥底。”
“……這樣啊。”
赤井秀一同樣將自己帶入被背叛了的組織成員的身份演了一陣,但心底卻在思考著古谷優所言是否屬實,如果是這的話,自己又要如何安全地和對方接頭。
望著赤井秀一皺眉沉思的表情,古谷優覺得接下來的局勢應該會格外的混亂。
這樣就好。
古谷優心想。
只有水足夠渾濁,他才能趁機重新獲得自由。
第54章
等古谷優他們勾心斗角完, 終于收拾好東西坐進備用的車里,準備去跟蹤降谷零的時候,天上突然開始飄起了雪花。
古谷優看了眼手機, 情人節的第二天還是情人節,特殊天氣加特殊日期,哪怕不用掐指一算, 他也知道今天必有大事發生。
古谷優覺得這把穩了。
另外兩人看到下雪時的想法則更為現實。
下雪必然會影響視線, 對遠程狙擊和監視跟蹤都不利,同時,雨雪路面不可避免地會更加濕滑, 如果發展成追逐戰的話……
不小心發生點什么事故,車撞到障礙物被逼停也是很正常的吧?
兩位臥底已經想好一會怎么背刺放水了, 古谷優推測了一下兩人的境遇, 隨后將方向盤交給了赤井秀一。
諸伏景光有些失望, 但也沒多說什么, 而赤井秀一則對這個答案毫不意外——里卡爾肯定不能讓臥底開車。
所以最后赤井秀一是駕駛位,諸伏景光在副駕駛,古谷優坐在后排。
這是古谷優經過細心思考之后做出的選擇。
坐上駕駛室時候,赤井秀一還在想:既然現在里卡爾將開車的權利交給了自己,就證明對方并不知道他臥底的身份, 這對他來說是一個很大的優勢。
赤井秀一覺得這把穩了。
在場唯一覺得不太行的是諸伏景光。
降谷零作為一個神神秘秘的情報人員兼臥底, 行蹤本來是很難尋找,但在已經知道答案, 往前推理過程的情況下,也不算太難。
眼看著車輛正朝著之前他們被松田陣平發現的地方——也就是某個警局前進,諸伏景光緩緩攥緊了拳頭。
赤井秀一一直在有意無意地觀察諸伏景光,便也將這一幕收入了眼底。
古谷優之前告知他的版本和降谷零基本一致, 所以只有諸伏景光被蒙在鼓里,不知道降谷零到底干什么去了。
因此,在并不知道諸伏景光焦躁的真實原因,其實是害怕自家小伙伴在眾目睽睽之下訓斥那些不小心露出破綻的下屬,并順勢坐實臥底的身份的赤井秀一眼里,諸伏景光現在的異常,都是因為懼怕降谷零會順著現場遺留的蛛絲馬跡一點點挖掘出他的真實身份。
這個小小的信息差帶來了一系列連鎖問題。
當降谷零的車出現在大家視野中的時候,諸伏景光便繃緊了神經,而赤井秀一也同步進入了備戰模式。
和還在努力掩飾的諸伏景光不同,赤井秀一的表現要更為明顯一丟丟。
他覺得自己這是在偷偷向諸伏景光傳遞訊息,讓對方稍微有些心理準備,到時候他演起來就比較簡單。
在赤井秀一的設想里,一會他會一邊和諸伏景光纏斗,一邊觀察里卡爾是否有什么后手,并找個機會制造意外車禍,最好直接讓對方再車禍中陷入昏迷。
但諸伏景光并沒有接收到對方的好意,實際上,他以為赤井秀一一旦確定降谷零的臥底身份就會開車創過去,并因此更緊張了。
古谷優快要憋不住笑出聲來了。
赤井秀一找了一個視野不錯,又足夠隱蔽的地方停車,降谷零在幾人的注視之下來到了昨天的咖啡廳。
雖然昨天沒有發生明顯的沖突,但畢竟是抓了人,所以咖啡廳今天沒有營業,只有幾個警員在其中排查有沒有遺漏的線索。
與諸伏景光預想中的不同,降谷零并沒有立刻沖動行事,而是想確認一下古谷優有沒有詐他。
于是他便環視四周,發現正對著咖啡廳的不遠處,正好有一個雜貨鋪,而雜貨鋪的門口擺著一張長椅,上面坐著幾個正在喝茶閑聊的老頭老太太。
降谷零湊上前去,這些人的話題果然就是昨天咖啡廳中發生的事情。
他人好看,嘴又甜,三兩句就哄得一群本就喜愛八卦的老人將自己所知的一切和盤托出,各種細節栩栩如生,包括后續對觀察員的審問,都像是親眼目睹一樣。
“我孫子就是警察,這都是他告訴我的!
提供情報的老頭如此說道。
降谷零連連應道,扭頭卻對信息挑挑揀揀,不幸的是,經過篩選情報依然對他們不利。
降谷零向老人們道別,順著線索越查越是心驚,覺得里卡爾有可能手上真的掌握了確切的證據。
這樣的話,諸伏景光的境遇就太危險了!
降谷零掏出手機。
他人現在正巧站在路邊,諸伏景光注意到那是一個非常微妙的,車真的能順著馬路撞上去的位置。
古谷優下令:“開過去!
赤井秀一看了他一眼,順從地重啟車輛。
眼看著車開得離人越來越近,古谷優突然向前探身,在諸伏景光的耳邊輕聲問道:“你猜,他現在要給誰打電話?”
在這一瞬間,赤井秀一其實敏銳地從古谷優的措辭中感受到了些許不對勁的地方,但諸伏景光接下來的動作打斷了他的思考。
在諸伏景光看來,古谷優的問話證明他和降谷零的身份全都暴露了,所以他毫不猶豫地便出手去搶奪赤井秀一 方向盤。
降谷零聽見了剎車時輪胎和地面摩擦的尖銳鳴叫,那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
降谷零沒有浪費時間回頭,機敏地向側面翻滾,有什么東西幾乎是貼著他的身體極速劃過,帶起一陣涼風,伴隨著那尖嘯越來越遠。
那眼熟的車輛在降谷零的注視下,再本就濕滑的路面上不受控制地滑行,直直地撞上一旁圍欄,并順勢沖進了河里。
這時,他手中的電話被接通,降谷零幾乎是機械式地將電話放在耳邊。
和在古谷優故意暗示之下想歪的諸伏景光預設中的不同,降谷零其實只是想總之先撒個慌,穩住古谷優來著。
但顯然有什么事情超出了他的預期。
電話顯然不是被正常接通的,八成是在混亂中不小心碰到了接聽鍵,產來的聲音過于嘈雜,在河水倒灌的噪音之下,降谷零只能勉強捕捉到三兩個破碎關鍵詞。
【臥底】【同伴】【不可能】【全是】
……降谷零懷疑自己聽錯了,畢竟他很難用這些詞組成一個合理的句子。
另一邊的真實情況也確實沒比降谷零這邊的想象好多少。
其實無論是諸伏景光,還是赤井秀一,一開始都沒想把車往河里開。
最終做出這個選擇的是古谷優。
他在兩位臥底搏斗的時候,隔著座椅勒住了赤井秀一的脖子,并趁著諸伏景光因為這個發展而停頓了一瞬的間隙搶奪了方向盤的操控權。
在車輛沖入河流中的一瞬間,一聲電話鈴聲響起,赤井秀一瞬間理解了一切。
他扒著勒著自己脖子的胳膊,在后視鏡中盯著古谷優,語氣篤定,“你早就知道我也是臥底。”
古谷優翻了個白眼,“對,你和你的同伴,我都知道。”
諸伏景光的大腦有一瞬的空白,下意識喃喃自語道:“這不可能。”
“我也想知道為什么我手下全是你們這樣的假酒!
古谷優吐槽道:“可能命運就是這么江郎才盡!
話音未落,古谷優突然松開了對赤井秀一的牽制,從后座掏出了一把**,并按動扳機,射向另一邊后座的窗戶。
有水壓的情況下,車門是打不開的,只是從門縫的位置在一直漏水。而本來如果是組織統一的防彈玻璃,其實想打破也要費些心思。
但這輛車的玻璃是古谷優不久之前特意換過的。
車玻璃應聲破碎,大股的水流夾雜著碎玻璃沖入車內,一下子所有人都自顧不暇。
兩位臥底雖然具有人數優勢,但畢竟不熟,談不上合作,想在這種情況下抓人簡直是天方夜譚。
這一下動靜不小,很快就有人圍到了呼蘭旁邊,赤井秀一故意選了一個偏僻的地方上岸,但還沒等爬上去,就聽見了手。槍上膛的聲音。
赤井秀一:“……”
總覺得這一幕有些似曾相識。
他抬頭,看見是降谷零正用槍指著自己后冷靜地解釋道:“我們是站在同一個立場上的!
降谷零皺著眉,沒有輕易上鉤,反問道:“你覺得你是什么立場?”
赤井秀一先是抬手示意自己的無害,隨后緩慢地將手伸進口袋里,想要拿出自己用來和FBI溝通的手機作為證據。
降谷零一開始對赤井秀一的動作有些猶豫,看考慮到人還泡在水里,就算真拿出點什么武器,大概也已經啞火,便放任了對方的行動。
赤井秀一見降谷零沒有阻止自己,心底松了口氣,但這些許放松在他沒摸到自己手機的時候便蕩然無存。
降谷零見赤井秀一表情逐漸凝固,默默將手搭在扳機上。
這時不遠處又傳來了“嘩啦啦”的水聲,諸伏景光同樣選擇了這個偏僻的角落登陸。
在看見不遠處對峙的兩人時,他下意識地環視四周,但周圍確實沒有預想中的第四個人的蹤跡。
降谷零問道:“你們在車上到底發生了什么?”
“……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但總之我們兩個的臥底身份應該是都暴露了。”
降谷零點了點頭,之后抬頭示意赤井秀一:“他又是怎么回事?”
諸伏景光的聲音中有些猶豫:“根據里卡爾的說法,他應該也是個臥底……”
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也太巧了吧……
兩人商量了一下,打算總之先把赤井秀一控制起來,諸伏景光在聽見降谷零曾經向對方索要證據,但對方聲稱自己的證據在剛剛的事故中不慎丟失的時候面色一凝,隨后開始翻起自己的口袋。
——沒有。
他的手機也丟了。
諸伏景光陷入了沉思。
雖然就剛剛那個場景,他和萊伊同時丟失手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一想到里卡爾,他總有些不好的預感。
迎著降谷零詢問的目光,諸伏景光沉痛地說:“我們可能有麻煩了。”
第55章
“我說了, 我是個FBI,也是臥底,并不真的是組織成員!
審訊室中, 赤井秀一的表情有些無奈:“如果你讓我打一通電話的話,這應該是的很好解釋清楚的誤會!
在單面玻璃之外,諸伏景光側頭, 向一旁的降谷零問道:“你怎么想?”
“從他有恃無恐的態度來看, 這恐怕是真的!
降谷零有些頭痛:“竟然真的有這么巧的事情!
在赤井秀一宣布自己臥底身份的時候,曾經目的古谷優勒男人脖子的諸伏景光其實就信了大半。
但對方畢竟手上沒有實際證據,所以赤井秀一還是被關了一段拖延時間, 而降谷零他們這邊則一邊確定赤井秀一提供的情報的真實度,一邊思考接下來該怎么辦。
短暫的沉默后, 諸伏景光說:“假設事情已經到了最差的地步, 也就是我和萊伊的手機都落到里卡爾手里的話, 我們這次的臥底任務就算是徹底的失敗了!
“不過往好處想, 至少我們都還活著!
想到這里,降谷零不免有些后怕,時候他和諸伏景光復盤,才知道原來他們早就暴露了。
但這多少有些奇怪。
降谷零分析道:“里卡爾竟然沒有聯系琴酒他們,將我們一網打盡, 而是選擇自己處理, 手段也并不算太偏激……這會是因為什么?明明將我們交上去的話,就能戴罪立功, 贏回組織的信任……”
說到這里,降谷零的表情有些微妙。
難不成真的是為了松田陣平?
會這樣嗎?一個擅長玩弄人心,不把其他人的性命放在眼里的反社會人格也會為了某個特定的存在鋌而走險嗎?
降谷零感覺自己心跳的頻率嘔血異常,他深吸兩口氣, 努力平復完心情后,猶豫著開口:“你說里卡爾知道我們和松田的關系嗎?”
諸伏景光思忖片刻,道:“有可能……你覺得他是因為這層關系才放了我們一馬?”
“但如果只是因為松田這一層關系的話,他又為什么要放過萊伊?”
降谷零思考了一會,沒想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看來里卡爾應該還有一些我們還沒發現的算計在里面。”
在意識到這點后,降谷零莫名松了口氣。
因為這樣的話,就證明里卡爾還是降谷零從各種血腥檔案中認識到的那個人。
事情就會重新變回最簡單的模樣。
這很好。
“我們需要做點什么配合嗎?如果什么也不做的話,組織會再度派人來暗殺松田的吧?”
諸伏景光思考了一下:“應該可行……反正現在看來,我們小組里面一個真想置松田于死地的人都沒有!
“組織八成現在也不清楚任務的具體進度。我們完全可以假裝暗殺其實已經成功,之后偽裝松田的死亡!
兩人都覺得這是個好辦法,便打算回組里和其它成員一起商討一下具體的實施方案。
但這個看似完美的解決方案,卻被相當一部分人抵觸著。
“你們是不是臥底當久了,連立場都不清晰了!
其中一名警員上來就是相當嚴肅的指控:“我們的目的是拔除整個組織,你們兩個臥底同時暴露又沒拿回任何成果已經夠失敗了,現在又要我們配合一個組織成員完成任務?這不可能!”
降谷零指正道:“不是為了里卡爾,是為了松田的安全。”
警員冷哼一聲:“這個決定你問過他本人嗎?他是一個將自己的安危放在任務之前的警察嗎?!”
“這……”
降谷零一時無言,他意識到以松田陣平的性格,確實不像是會逃避沖突假死避難的樣子。
短暫的沉默和降谷零的表情說明了一切,在這場辯駁中取勝了的警員環視四周呼吁道:“所以,我提議繼續我們之前的想法。”
“實際上這也是松田陣平本人的愿望,比如現在,他就在外面正常工作,盡職盡責地當著誘餌,協助我們盡早將里卡爾擒拿歸案!
“很好,就這么干!
另一位看上去更年長,地位也更高一些的警員拍板決定:“最好在里卡爾和組織接上頭,將他偷來的情報散播出去之前!
見未來的行動趨勢逐漸明朗,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對視一眼,在彼此的眼中都看見了些許的無奈。
這場會議持續了很久,久到連其它專案組的成員都能敏銳地察覺好像要有什么大事發生。
一個看上去四十多歲,樣貌平平無奇的中年男人時不時就望向那緊閉著的會議室大門,并在某次會議助理出來打印資料的時候偷偷跟了上去。
會議助理是第一次參與這么重大的案子,要準備的東西特別多,一時間有些手忙腳亂。
就當助理抱著資料,準備趕緊沖回會議室的時候,轉身的時候卻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
助理已經很小心了,但還是有一部分資料從他的手上滑落。
“啊,不好意思,我來幫你吧!
中年男人一臉歉意地蹲下。身,幫忙撿文件。
小助理雖然經驗不足,但工作認真,每一份資料都有好好地和封面一起裝訂,但在中年男人有意觀察之下,還是被他捕捉到了一些關鍵字。
中年男人的動作微不可查的一頓。
慌亂之中小助理沒有發現這點異常,他匆匆忙忙地從對方手里接過資料,道完謝之后,便起身離開了。
留在原地的中年男人回憶了一下自己剛剛看見的內容,沉默了片刻,隨后找到一個無人打擾的角落掏出了手機。
*
稍晚一些的時候,琴酒那一邊。
“什么?里卡爾的小組聯系不上了?”
黑色的保時捷內煙霧繚繞,從煙灰缸中堆積的殘骸來看,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有一段時間了。
伏特加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說道:“是的……觀察員是第一個失蹤的,根據推測可能是在潛伏的時候不小心暴露被抓獲了!
“而在觀察員失去聯系的第二天,里卡爾他們的車便失控地沖進了河里!
伏特加說著,遞上了手邊的筆記本電腦,頁面上正是對這件事的報道。
米花町是一個人杰地靈的地方,平常命案不斷,所以這件沒有在明面上造成任何傷亡的車輛失控事件并沒有獲得太多的關注,除了一些抱怨“又要修路”和“遲早要搬走”的聲音之外,只有零星幾個當時就在現場的人評論。
【在現場,我覺得不是評論區里猜的什么酒駕毒/駕之類的,那車是突然失控的,說里面是撕小三突然打起來了都更可信!
【回復:是不是撕小三我不知道,不過車里的人八成是犯事了,不然怎么一直不見人游上來,一定是想避開人,偷偷上岸溜走!
【回復:你以為從車里逃出來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嗎?說不定就是單純的淹死了!
“這之后過了多久了?”
琴酒的表情沒什么變化,但伏特加卻愈發覺得心驚膽戰,“嗯……已經超過24小時了。”
“四個人都沒有聯系?”
“是的……”伏特加觀察著琴酒的表情,聲音更輕了。
“還有一件事情,是白蘭地那里剛剛傳來的消息……這人自從幾年前去條子那邊當了臥底之后,就很少和組織聯系了,所以他現在對組織中也不是那么理解,傳來的情報也可能和里卡爾沒有關系……”
琴酒皺著眉,打斷了伏特加緊張而瑣碎的疊甲行為,道:“說重點。”
伏特加閉了閉眼睛,心一橫:“條子那邊好像原本在組織中有臥底,雖然最近不小心暴露并撤退,但好像并不完全是無功而返!
“他抓了個代號成員回去!
車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直到香煙緩緩燃燒,快要灼傷手指的時候,琴酒才將起捻熄,冷冰冰的說道:“讓他繼續跟進!
“有消息隨時通知我!
“好的!狈丶游ㄎㄖZ諾地應下,“大哥,那我們接下來……?”
“去五號安全屋!
短暫的沉默后,琴酒說道:“先準備些東西!
第56章
在某個無人知曉的安全屋內, 古谷優一邊檢查從兩邊臥底那邊偷來的手機,一邊默默地思考著。
根據上次偷跑的經驗,組織是不會放任他處于普普通通的失蹤狀態的, 在接下來這一段時間估計會重點找他。
而在他偷了東西的情況下,FBI和日。本警方也不太可能放任他不管,所以接下來他屁股后面大概率會跟至少三撥人。
如果事情能如古谷優最初預想的, 這三撥人撞到一起, 隨后直接打起來就好了。
但古谷優同時也知道,現在甚至沒到柯學元年,紅方直接搗毀組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與其祈禱奇跡的發生,古谷優更愿意務實一點——簡單地假裝自己死在這場混亂中就完事了。
兩位臥底手機里基本都是傳回去的關于組織的情報, 古谷優看了兩眼之后便不怎么感興趣了, 轉而開始搜索手機里有沒有自己相關的內容。
倒不是為了八卦, 只是想看看在兩邊人的眼里, 自己到底是個什么形象,也方便之后揣測兩邊的行動。
諸伏景光手機中關于古谷優的情報不算太多,稍微夸張些地總結一下,基本就是說他冷酷無情恐怖如斯。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諸伏景光有一陣關于他的報告少了很多, 為數不多提交上去的也是相對溫和、客觀到差點讓古谷優覺得對方觀察到了脫離柯學濾鏡的真實的自己的分析。
但這段時間并沒有持續太久, 很快諸伏景光的報告便回到了最初的模樣。
古谷優努力地試著回憶了一下這兩個時間點附近自己到底都干了什么,但因為柯學世界混亂的時間線, 最終也沒能想出一個結論。
秉持著想不出來就不想的先進理念,古谷優放下了諸伏景光的手機,扭頭就換了一個。
赤井秀一的手機里好玩的就多了。
作為一個有備而來,一開始就想著靠色相上位的、十分豁得出去的人, 赤井秀一有差不多一半的時間,都在和那群fbi研究怎么仙人跳。
古谷優甚至看見有人建議赤井秀一假裝自己什么都不會,之后讓古谷優在任務里帶帶他,并趁著這個功夫制造肢體接觸,進而再擦槍走火什么的。
赤井秀一委婉地用“企業文化和國情”不同,來拒絕了這更適合在某種小電影里出現的情節。
這多少讓古谷優有些失望,主要他覺得如果赤井秀一真的這么干了的話,降谷零和諸伏景光那邊的反應會很有意思。
可惜了。
古谷優搖了搖頭,繼續翻手機。
雖然大部分過于離譜的方案都被赤井秀一這個執行人一票否決了,但他好像也并不是真的排斥仙人跳這一行為,甚至會和FBI的其它后勤人員一起研究古谷優到底喜歡什么樣的類型。
截止到古谷優勒他脖子之前,赤井秀一以及他的“軍師”們得出結論,古谷優喜歡長得好看的壞小子。
FBI軍師熱切舉例了之前一直和他搭檔的琴酒、親手被他撿回來的諸伏景光(偽裝版)、以及FBI花費了大量時間才從蛛絲馬跡中終于找到了的“條子前男友”松田陣平,并聲稱這么看來,赤井秀一已經成功了一大半。
古谷優因此皺起了眉。
他并不覺得自己和FBI舉例中的任意一人,有任何他們腦補中的超出禮貌范圍的關系。
首先諸伏景光不用說,單純是從路邊撿的,琴酒更不用說,如果可以古谷優早弄死對方了。
至于松田陣平……
古谷優對松田陣平的感覺很復雜。
在柯學時間的沖刷下,古谷優的記憶力一直比較抽象,這么久之后,他對當初那一段和松田陣平相處的日常只剩下了一個模糊的印象。
他只記得自己當初和對方相處的很愉快,但問到細節,卻一個也說不上來。
“……”
古谷優突然有些后悔將衛星電話沉入海中了。
他都沒抽出時間好好看看松田陣平都給他發了些什么。
就在古谷優發呆的時候 ,他突然感覺到手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一條新的消息彈了出來。
古谷優對此有些意外。
——考慮到他的最終目的是在三方混戰中假死,所以為了防止他們找不到人,所以古谷優也確實沒怎么費心去掩蓋自己的行蹤,手機也沒做太多處理。
但他確實沒想到FBI竟然會用這么樸素的手段試著和他溝通。
還是那群FBI其實是想和赤井秀一溝通?但現在人應該已經被放回去了吧?怎么可能不知道手機已經丟了?
帶著這樣的疑問,古谷優點開了簡訊,之后發現竟然真的是發給他的。
——FBI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竟然想要招安他。
【我們十分欣賞你的能力。】
簡訊中如此說道:【我們之前就有這樣的案例,這是雙贏的結局,我們會幫助你躲避日本警。方和組織的追捕,而你只是換個地方工作——而且以名譽保證,你的工作強度將遠不及現在。】
古谷優確實知道FBI那邊有類似的機制,但據他所知,那些被招安的罪犯們的生活過的并沒有簡訊中描述的舒適。
這些人一般會被帶上定位用的腳銬,被限制在大約半徑幾公里的范圍內活動,隨時有人監視,一點都不自由。
這在古谷優看來甚至都不如給組織賣命,只比真的去坐牢好一點點。
古谷優搖搖頭——無論這位給他發消息的FBI是誰,都一點也不懂他,而且肯定沒有經過赤井秀一的審核。
在和那群臥底的相中,古谷優隱瞞了很多事情,但他從未真的隱瞞過自己對自由的向往。
古谷優一下子就沒心情再翻手機了,他將兩部偷來的手機都放進口袋,之后便收拾收拾打算找松田陣平去了。
正好現在天已經黑的差不多了。
該干點成年人該干的事情了。
*
另一邊,FBI的臨時基地。
在看見車禍新聞的時候,他們就在找赤井秀一,因此甚至在人被真正放出來之前,他們便做好了相應的準備。
赤井秀一剛回來解釋清楚發生了什么,FBI們便可以無縫銜接地從追蹤赤井秀一,變成追蹤古谷優。
當屏幕上閃爍的光點開始移動時,技術人員的語氣中透露出了些許的困惑。
“他行動了。”
他有些不可置信:“他竟然到現在都沒有扔手機?里卡爾怎么會出現如此低級的失誤?”
“一開始還可以解釋為是在偷竊手機中的情報,但現在繼續帶著跑又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們嗎?”
赤井秀一沉吟片刻,道:“他一定是想讓我們跟上去!
技術人員聳聳肩:“好吧,只能這么想了,但這對他來說有任何好處嗎?”
“也許只有去了才能知道!
說著,赤井秀一披上外套,轉身,向門外走去。
在路過門口的時候,他看見自己這次的領導之一,也是之前提議他像個簧片主角一樣“攻略”里卡爾的亞歷山大正收起手機。
“你要去哪?”
赤井秀一本想直接無視對方,但亞歷山大現在看上去好像心情不太好,為了避免進一步引爆對方的情緒,浪費更多的時間,赤井秀一猶豫了一下,還是簡單地解釋了一下情況。
亞歷山大立刻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赤井秀一并不想帶著這么一個累贅,便借口說后方更需要亞歷山大留下主持大局,之后找了個機會離開了。
如果是平常,亞歷山大確實會被這三言兩語說服。
但是在不久之前,他剛剛自信十足地向古谷優身處橄欖枝,并被無情地忽視了。
——他不相信古谷優沒有看見他發送的消息,而這讓更加的怒火中燒。
于是,在赤井秀一離開之后,亞歷山大組織了一整個FBI小組去跟蹤手機定位,不遠不近地跟著。
在這個過程中,亞歷山大還做主,入侵了警方的通訊系統,FBI們也因此得知了以松田陣平未中心的釣魚行動。
一架直升機從FBI“小貨車”的頭頂飛過,螺旋槳的聲音引得不少人駐足觀看。
其中一個好奇的FBI將頭探出窗外,在認出具體型號之后表情古怪:“日本警方出動了一架魚鷹?”
。窟@對嗎?真的是來抓人的嗎?
竊聽的通訊那邊,顯然也有人有類似的想法:“我以為我們這次任務的核心之一是隱蔽,為什么還有空中支援?”
這句話后,通訊頻道陷入了短暫的死寂,直到有人像是害怕驚擾到什么一般,小心翼翼地問道:“……什么空中支援?”
“……”
下一秒,極強掃射的聲音伴隨著爆炸聲如約而至。
城市中有太多易燃易爆的東西,電火花在黑夜中閃爍。
古谷優沒想到自己和松田陣平再次見面會是這種場面。
一開始遠遠看見人的時候,古谷優還有閑心感嘆兩句松田陣平老了之類的——并且,鑒于他其實已經記不太清松田陣平具體長這么樣子了,所以這也就是隨口一說,調節一下心情。
但很快,他就看見了天上的魚鷹……
古谷優不知道琴酒在想什么,但他多少能推斷出來這人要干什么。
于是,他當機立斷地從自己藏身的地方沖了出去,拉著不知為何一點點反抗都沒有的松田陣平躲進了最近的建筑物中。
子彈幾乎是擦著兩人的步伐,雨點般地落下,隨之而來的爆炸更是帶起了一股沖擊性的熱浪。
這股熱浪被松田陣平盡數擋住,古谷優能看見對方本就深色的外套上緩慢擴大的濡濕,便扭頭,打算找點東西緊急處理一下,卻被死死抓住了手腕。
那力度勒得他發疼,古谷優卻莫名不敢掙脫,而是有些心虛的、幾乎小心翼翼地順著抓住自己手腕的手一路向上,直到來到那被墨鏡遮掩,看不清具體表情的臉上。
不知是不是古谷優的錯覺,他覺得松田陣平好像有些咬牙切齒。
“抓住你了。”
第57章
有那么一陣, 古谷優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
所以他選擇在這個危機的時刻呆呆地站在原地,假裝這樣自己就能干脆將一切沖突和矛盾都挨過去。
松田陣平一時間都氣笑了,他再次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想要說些什么,但突如其來的頭暈目眩卻打斷了他的動作。
古谷優站在原地,任由對方晃晃悠悠地向前, 將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想了想, 他輕輕地撫上對方的后背,沿著那片濡濕向上,想找到傷口。
古谷優的動作很小心, 松田陣平能感受到對方的移動,卻沒感受到什么多余的疼痛, 但青年好像仍舊設法從一些連松田陣平本人都沒有發覺的細微線索中得知了傷口的具體位置。
古谷優的手一路向上, 在摸到對方滾燙、且和衣服一樣呈現出不詳濕度的脖頸處時停頓了一瞬, 隨后輕的仿佛在觸摸羽毛一樣探向松田陣平的卷發。
古谷優望向自己的手, 上面是一片鮮紅的血色。
怪不得連站都站不穩,原來不止是后背,還傷到腦袋了。
嗯……傷到腦袋了的話……
古谷優破罐子破摔地問道:“如果我說我是你想象出來的幻覺,你會相信嗎?”
松田陣平冷哼一聲:“從受傷前就出現的幻覺嗎?”
這么說也是。
古谷優又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現場陷入了短暫的沉寂,古谷優的耳邊只有松田陣平的呼吸聲, 和魚鷹在高空盤旋的噪音。
啊……
古谷優突然意識到, 這不是有現成的更緊急的事件嗎?
“我們不能在這坐以待斃!惫殴葍炚x凜然地分析道:“琴酒不會就這么放棄的,再等下去我們會被活埋的!
說完, 他不等松田陣平有更多的反應,便將對方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脖子上,半扶半扛著人往后門的方向走去。
古谷優當時情急之中選中的庇護所是一個開在百貨商場一層的咖啡廳,現在已經接近商場打烊的時間, 除了店員之外一個顧客也沒有。
那位店員在遭遇爆。炸的時候大腦一片空白,直到古谷優從他身邊路過才終于中懵逼的狀態中掙脫,連忙跟了上來。
古谷優看了他一眼,這位店員看著大概二十出頭,還很年輕,打開是看古谷優表情平靜的樣子像是個能擔事的,所以想過來抱團。
但可惜,現在他身邊基本上應該算最危險的地方之一了。
古谷優想了想,問道:“商場的其它出口在哪里你知道嗎?”
店員點頭如搗蒜,古谷優見狀說道:“很好!
“你現在就隨便找一個出口,就在那附近找個掩體暗中觀察,直到完全聽不見螺旋槳的聲音,再出去……”
說到這里,古谷優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變了變,“等一等,聽不見螺旋槳也不一定能代表完全的安全,你還是一直躲到警察來吧!
店員欲哭無淚:“我不能跟著你嗎?”
古谷優示意自己肩膀上已經有一陣沒說話了的松田陣平:“這就是跟著我的下場。”
店員哽咽了一瞬,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古谷優兩眼,再發現對方不像是說笑之后,三步一回頭地離開了。
店員其實并沒有完全被古谷優的話嚇到,只是對方已經這么明確地排斥他跟隨了,他便也不太好意思繼續跟著。
店員按照古谷優之前的指示,精挑細選了一個他覺得最“易守難攻”的出口。
這是商場最大的出口,正對著一條馬路,店員以己度人,覺得壞人無論再怎么囂張,都應該不會從這個出口正大光明地進來。
出口的附近正巧有一個滾梯,滾梯之下有一個簡易的兒童樂園,里面有一個蘑菇房子。
雖然一開始是給小朋友準備的,但店員身為一個成年人也可以勉強將自己塞進去,只不過塞進去之后,只要不瞎都能看見蘑菇屋里有個人。
店員沉默了兩秒,隨后將蘑菇屋位置挪了挪,確保蘑菇屋的門洞能窺見商場的大門,又把原本佇立再兒童樂園入口處的吉祥物拖到了蘑菇屋門洞前,擋住了絕大部分的空間。
這讓店員鎮靜了不少。
在結束了這一切之后,空蕩蕩的商場重新被死寂籠罩,店員躲在蘑菇屋里,感覺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都被無限地方大。
直到一聲怪異的響動在大廳中擴散開來。
“咕——”
店員捂著自己的肚子,將腦袋埋在自己的膝蓋里。
如果一會他因為肚子餓得咕咕叫而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他會死不瞑目的。
……等等,如果他現在回去偷吃點小蛋糕,可以在報損的時候悄悄平賬嗎?
就在店員胡思亂想的時候,真正奇怪的、不和諧的聲音出現了。
店員一時間重新緊張了起來,透過蘑菇屋洞口僅存的空間向外望去,皺著眉,努力辨別著自己聽到的聲音。
螺旋槳的聲音依舊存在,但和之前的盤旋不同,店員感覺那聲音,正以一種令人不詳的速度接近。
離得近了,原本被螺旋槳聲音掩蓋住了的、其它讓店員不太能理解的聲音也一一傳入耳中。
在他的大腦處理好那些奇妙的情報之前,真相便突兀地撞進視網膜內。
只見一輛白色的馬自達迎著槍林彈雨靠近,在面對商場的大門,甚至門口的臺階時,他都沒有絲毫減速的跡象。
“嘩啦——!”
伴隨著玻璃大門破碎的聲音,白色馬自達勢如破竹地沖入商場內部,車手的車技無疑巔峰造極,面對商場內復雜的情況,車身一個漂移直接橫了過來,大幅度減緩了車輛前進的速度的同時,精準地避開了所有的店面。
他的失誤只有一點。
店員眼睜睜地看著白色馬自達從自己的眼前飛過,并帶走了原本擋在自己眼前的吉祥物。
店員縮在蘑菇洞里,感受著車輛快速駛過帶來的氣浪,有一種被當場扒了褲子一般的窘迫和恐懼感。
白色馬自達很快便徹底停了下來,副駕駛上的萩原研二在下來之后,看著老遠處已經碎成一地了的吉祥物,搖了搖頭,玩笑道:“你這技術還是得多練呀!
“它原本不在這里。”
駕駛室的降谷零也很快走了下來,他只是看了那吉祥物一眼,就像是推理出了一切,回頭,和目光呆滯的店員對上了眼神。
“嚶……”
店員絕望地發出一聲嚶嚀,覺得自己這輩子可能就這么到頭了。
萩原研二看出了店員的恐慌,一臉了然地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證,表明自己和降谷零是來救人的。
店員狐疑地接過警官證,來回翻看,隨后沉默地發現,他好像也看不出真假來。
這個過程中,萩原研二還不忘抓緊時間問問題。
“我是來幫忙保護群眾安全的,你還見到其它人了嗎?”
本就因為第一印象,和自己看不出警官證真假,而對兩人有所疑慮的店員瞬間警覺,沉默地搖了搖頭。
但他這種警惕的、好像被告誡過、但又不多的反應,恰好告知了萩原研二他想知道的所有的答案。
由于匆忙,眼前的店員甚至還穿著咖啡廳中的制服,萩原研二一眼便認出,著制服與他所知的,松田陣平和古谷優躲藏的咖啡廳相符。
既然還有心思囑咐店員……那么那兩人應該相處的好不錯?
萩原研二想到這里眼中有一絲不明的情緒一閃而過,店員有些緊張地問道:“怎么了嗎?”
“沒什么!
萩原研二很快調整好了狀態,為了店員的心理健康,沒有戳穿剛剛的謊言,只是點了點頭,安慰道:“接下來你在這里等著就好!
他指了指頭頂:“我們不會允許它在天上飛太久的,支援很快就要到位了,全副武裝,穿著正式制服的那種!
在簡單安慰好店員后,萩原研二扭頭去看降谷零,卻發現這人正蹲在自己的車旁邊,仔細地檢查車漆和鈑金。
萩原研二上前:“怎么,現在開始擔心你的車了?”
“怎么可能……”
降谷零知道對方是在開玩笑,所以也沒放在心上。
“我就是覺得,車上的損傷比我想象要少一些!
“原本我其實擔心過車挺不到闖入商店便會徹底報廢!
萩原研二順著這個思路思考著:“確實……雖然附近的環境并不是很適合魚鷹發揮,但作為一個反其道而行,在這種情況下仍舊向著事故中心飛馳的車輛,還是眼熟的、屬于‘叛徒’的白色馬自達……作為組織的TOP KILLER,不但反應慢了半拍,而且全程基本沒掃中我們好像確實有點失格!
推理到這里,萩原研二的表情有些古怪:“你不會在暗示……”
“現在在天上的,其實并不是琴酒吧?”
第58章
古谷優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冷顫, 并隨后滿臉警覺地豎起耳朵,試圖聽清附近的所有動靜。
剛剛的響動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只是以古谷優的位置, 聽不太清具體情況,只能推斷出大概是有人強行沖了進來。
這個時候愿意頂著琴酒的掃射沖進來的就那么兩撥人,再加上這過硬的業務能力, 八成是古谷優的熟人。
“一會就不會像現在這么歲月靜好了!
古谷優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對身邊已經半昏迷了的松田陣平低聲說道。
松田陣平身上的傷口已經被處理的差不多了, 雖然失血不少,但也并沒有生命危險,甚至說不定過一會就能醒過來。
“等一會遇見你的同僚, 我還可以把你舉在面前當人肉擋箭牌,我相信那幾位神槍手是不會擊中你的……當然, 一開始就不開。槍是最好的!
古谷優一邊碎碎念, 一邊做著最后的收尾, 在幫助對方換下濕透了的外套的時候, 有什么東西從對方的口袋中掉了下來。
古谷優定睛一看,是松田陣平的手機。
青年陷入了沉思。
一個有基礎道德的人不應該偷看剛剛救過他命的人的隱私。
但古谷優沒有道德。
而且他真的有些好奇松田陣平這幾年都給他發了些什么。
在經過短暫而毫無懸念的精神斗爭之后,古谷優打開了松田陣平的手機。
松田陣平手機中的工作內容很多,但從日期看刪除的很頻繁,被留下的都是正在進行中的任務。
比如現在, 松田陣平身上唯一的任務就是作為誘餌, 引誘古谷優上鉤。
這本是古谷優現在需要的情報,但實際上青年對此一點興趣都沒有。
他現在視線被簡訊中, 在一大串全名之下,顯得格外顯眼的備注鎖吸引。
【野生的】
這不是什么通常意義上用來形容人類的好詞。
但古谷優決定,他會在看完簡訊中的具體內容之后,再對此做出評判。
點開簡訊,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幾句威脅。
【還活著卻這么久都不聯系是吧。】
【還有一開始你以為是琴酒的電話?你怎么還在和他搭檔,嗯?】
【你給我等著!
“……”
古谷優看了一眼簡訊發出的時間,是2月15日的凌晨五點。
他記得這個,畢竟上次任務前后,是柯學世界少數日期連貫的幾天。
情人節特供郵輪在2月14日當天啟程,沒過多久就發生了命案,返航到岸的時間其實還沒有過午夜12點。
古谷優接錯電話差不多也是這個時間,撐死是凌晨一兩點的時候。
那么,將已有的線索組合起來。就是松田陣平在情人節那天大晚上不睡覺,給古谷優一個本該死去的人打電話,意外接通之后,更是干脆一宿沒睡,直到第二天天亮給他發了這么一連串的消息。
“!惫殴葍炓呀涢_始害怕了。
有的人光看文字好像狀態還行,但仔細一推敲已經瘋的差不多了。
古谷優沉默了兩秒,又劃了劃屏幕,果然又看見了新鮮的簡訊。
【看來你的日子過得很滋潤啊!
這次的日期又是情人節,古谷優看著簡訊中的內容,思考了很久,才有些遲疑地將文字和事實對上。
這不會是松田陣平在從觀察員嘴里撬出什么情報之后發出的消息吧……?
想到自己這段時間的風評,古谷優都想著要不其它簡訊也不看,直接跑算了。
丟不起那人。
短暫地調整了一下心態,古谷優想了想,最后還是破罐子破摔地繼續翻看起來。
除了最近幾次畫風突變,再往前的簡訊倒是符合古谷優在郵輪上的驚鴻一瞥。
【今天下班的時候,同事請客去一家不怎么出名的老店品嘗了店主自制的小吃,我很喜歡,不過太辣了,你估計吃不習慣。有時間我研究一個減辣版本的好了!
【圖】
【今天買了食材打算復刻一下,順便整理了冰箱,結果發現好多調味料已經過期好久了,而且還有一些我沒什么記憶的小玩意,應該都是你藏進冰箱的吧?也都已經壞了!
【平時沒感覺,大掃除的時候才發現,你怎么到處塞東西,那些槍。支彈藥又是怎么回事?你知道我從床底下掃出一個手榴彈的感覺有多嚇人嗎?】
【不過話說回來,這種時不時就有新驚喜的噶覺還挺有意思的,就像你還在一樣!
除了這些日常的、能幫助古谷優拼湊出松田陣平這幾年的生活的內容之外,他還意外發現了一篇尚未發送的簡訊。
按照時間來看,這篇簡訊的編輯時間,極有可能就在松田陣平打電話之前。
點開一看,其中的內容竟然是空白的,就像松田陣平曾經寫了又刪,刪了又寫,卻怎么都覺得不滿意,才最終試著撥打了那通本應在數年之前就不會再有人回應的電話。
古谷優覺得自己心底被什么東西觸動了一瞬。
他沉默了兩秒,退出這個空白簡訊,更加仔細地翻看之前的日常記錄。
古谷優明面上只有二十多歲,但實際上卻度過了百年不止的時光。
在漫長的歲月、和跳躍的時間中,古谷優已經放棄了記憶,習慣了遺忘,平常除了任務時期,幾乎不能和其他人正常交流日常,因為他所認知的昨天與明天與對方完全不同。
但現在,古谷優的生命中好像出現了某種穩定的東西。
沉浸其中的古谷優沒有注意到細微的腳步聲,螺旋槳的聲音仿佛成了最好的白噪音,一直到手。槍上膛的聲音傳來他才突然驚醒。
古谷優緩緩回頭,看見琴酒就站在自己不遠處,舉著槍,正一步步靠近著自己。
他身上的肌肉緊繃了一瞬,有一種側身去擋住仍舊昏迷中的松田陣平的沖動。
但古谷優很快發現,周圍的各種雜物剛剛被他翻的亂七八糟,在琴酒的角度,松田陣平的身形剛剛好被遮蔽住了。
“看什么呢,這么入迷!
琴酒冷笑著問道:“連自己死期將至都沒發現!
古谷優深吸一口氣,確認了一下魚鷹仍在天空中盤旋著的事實,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也是,你面對叛徒一直親力親為,確實不太可能滿足于在天上飛兩圈就離開!
一邊說著,古谷優一邊向琴酒的方向迎去,直到那冰冷的槍?谘劭粗鸵稚纤男呐K。
“不過,你確定要這么做嗎?如果只是簡單的逃跑就能處死我的話,四年前我的生命就應該已經結束了吧!
這次古谷優甚至鬧得還沒有上次厲害,鍋明面上全是臥底們背的,所以他有七成的把握,上面因為不知名的原因,仍會選擇放他一馬。
“上面確實要求活捉!
琴酒又向前一步,一字一頓地說道,“但是現在的局勢這么混亂,無論發生什么意外都很正常!
說著,琴酒將槍?谥敝钡貙柿斯殴葍灥哪X袋。
現在的距離已經足夠,古谷優猛然暴起,錯步向前,掣住琴酒的肘關節,努力將槍口往天花板的方向抬,并接連扣動扳機。
槍響的聲音震耳欲聾,古谷優默默數著子彈的數量,想干脆一口氣全部打空。
但琴酒并不打算這么簡單讓古谷優如愿。
琴酒的力量其實一直都比古谷優要大,只要他想,便可以立刻在這種單純的力量角逐之中占到上風。
很快,古谷優便無法再強行控制射擊的方向。
在仿佛不可違抗的巨大力道之下,古谷優我手肘一點點地彎曲,兩人之間的距離也一點點地靠得不能再近。
琴酒的呼吸噴在古谷優耳邊,語氣中滿是嘲諷:“你真的以為我沒發現他嗎?”
槍口的位置在說話間,一點點地便宜著,并在呼吸間逐漸指向了松田陣平藏身的方位。
古谷優手臂上的肌肉都在顫抖,他死盯著琴酒的眼睛,那里面滿是瘋狂。
“砰——!”
一聲槍聲響起,古谷優覺得自己手上一輕,接下來是什么東西落地的聲音。
他反應了兩秒,才朝著槍。響的位置看去。
諸伏景光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來到了現場,并在剛剛精準地射。中了琴酒的手槍,奪走了對方的武器。
琴酒看著受傷的慣用手,又看了看諸伏景光。如果眼神能殺人,那現場應該就剩他自己一個活人了。
諸伏景光繼續端著手。槍對準琴酒,警告道:“這棟建筑馬上就要被包圍了,包括我們的人也已經陸陸續續地潛入進來了,聽到剛剛的槍聲馬上就會趕來,你已經沒有翻盤的機會了,放棄抵抗吧。”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所說非虛,不遠處傳來了逐漸逼近的腳步聲。
此時,古谷優注意到,在如此危機的時刻,琴酒竟然十分反常地勾起了嘴角,嘴唇翕動,像是說了什么。
在古谷優的仔細辨別之下,他得出了兩個字。
“動手”……?
螺旋槳聲音的變動讓古谷優很快意識到了這兩個字到底意味著什么,他猛地抬頭,視線仿佛要穿透天花板看到天空的情況。
魚鷹自殺式地沖向古谷優他們所在建筑的高層,并不是直直地撞進去,而是側著摧毀了一側的承重墻。
碎裂的樓體伴隨著細小的火花在人們眼前炸開,一條巨大的裂痕順著墻體快速綿延向下。
頂樓終于支撐不住緩緩掉落在地板上,重力勢能將同樣岌岌可危的地板直接砸穿。
整個樓像多米諾骨牌一樣開始自上而下坍塌。
在危機時刻,古谷優甚至沒有來得及仔細思考,身體便先一步動了起來。
他回到了松田陣平的身邊。
天花板掉了下來,物體墜落的聲音仿佛無窮無盡,在黑暗之中,他感覺到有一雙手回握住了他。
幸運的是,雖然樓梯坍塌,但煙塵也同樣不小,俗話說有煙無傷,他們所處的位置正好是廢墟中的一個小空洞,暫時還是安全的。
古谷優檢查了一下松田陣平的狀態,對方沒什么回應,好像還在昏迷,剛剛的一切好像都是他的錯覺。
但總之也還活著。
沒事,不慌,問題不大。
“感覺怎么樣?”
一起被困在這里的諸伏景光問道。
古谷優苦中作樂地問道:“還活著,對了,剛剛你和琴酒說的是真的嗎?”
“嗯!
“那剛剛那陣動靜是你還是你同伴搞出來的?聽上去挺刺激的。”
黑暗中,諸伏景光搖了搖頭:“那是波本干的,我是趁著他吸引了注意力的時候,從另一個入口進來的!
古谷優本想說該暴露的都暴露了,也不比再用代號了,包括你叫什么我也清楚。
但在他真正壞心眼地將這話說出口之前,古谷優突然發現,身邊的人好像有些緊張,一直在無意識、且不受控制地小幅抖動。
古谷優思考了片刻,后知后覺。
諸伏景光……不會是怕黑吧?
第59章
理性討論, 現在應該是離開的最佳時機。
古谷優能想出無數個現在就走的理由。
比如松田陣平依舊昏迷,諸伏景光不在狀態的同時,還需要擔心同伴的情況, 顯然沒有時間和精力搭理古谷優。
比如自己這輩子都和好人沾不上邊,就算諸伏景光剛剛還支援了他,但現在讓他溫聲細語緩和對方情緒, 他自己都覺得OOC, 說不定會起到相反的效果。
比如現在在場一共三方勢力,每一方都可能隨時找到這里,每一方也都和他有仇, 所以跑路這事肯定越早越好。
而暫時留下來的理由就少了很多,古谷優只想到了一個。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 這應該是他和他們——和他最后一次見面了。
古谷優沉默了兩秒, 按開了還沒來得及還的、松田陣平的手機, 看了眼時間。
現在距離和琴酒發生沖突剛剛過去十三分鐘, 保守估計一下,從大樓坍塌到現在應該有個三四分鐘的時間。
他還有一點時間。
古谷優緩緩坐回了松田陣平身邊,剛想和上手機,又想了想,干脆將手機的屏幕調到最亮, 放在了自己和諸伏景光中間的位置。
屏幕的熒光照亮了這片空地, 雖然仍舊昏暗,但多少好些了。
諸伏景光抬眼看他。
從下而上的打光在青年的臉上映出陰影, 搭配著陰暗逼仄的環境還怪嚇人的。
但這莫名地沖淡了諸伏景光心底的負面情緒,原本有些喘不上氣的情況也有所好轉,也讓他有余裕思考一些其它事情了。
“你和琴酒之間發生什么了?”
“嗯……總之就是鬧掰了。”
古谷優思考了一下,沒有隱瞞。
這怎么不算為自己未來假死提供一個可疑的兇手呢。
諸伏景光追問道:“因為什么?”
古谷優有些疑惑:“你為什么在乎?”
不知是不是因為環境問題, 古谷優覺得對方好像真有了些傾訴的欲望。
諸伏景光:“我之前從警校畢業之后,就一直在做臥底,這個過程中我見識過各式各樣的罪犯,和他們和各式各樣的犯罪動機!
與米花町比較盛行的各種沖動殺人型罪犯不同,需要長期或者短期臥底行動打擊的罪犯組織規模一般都不算小。
這種組織中的頭目和高層,除了金錢、計謀等硬性規定之外,都還會有一個軟性特質——那就是野心。
“但你不太一樣!
諸伏景光試圖組織語言:“你就像不得不被和你討厭的工作綁定在一起。”
這時,他注意到古谷優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很微妙,像是聽見了一個只有自己才懂的笑話。
就是這種小細節,讓諸伏景光覺得分外地違和。
古谷優總是大部分時間表現得像一個隨處可見的年輕人,又在那些危機又關鍵的時刻神秘又強大得像之前的一切都是他演出來的一樣。
這讓諸伏景光有點分不清到底什么才是真實的。
“你描述的太形象了。”
古谷優開玩笑般解釋道:“你知道的,干我們這行,沒有退休,沒有辭職,想要離開就只有工亡這一條道路,所以再討厭也沒辦法,怨氣自然會大!
諸伏景光又問:“那你最初是為什么要加入組織的?”
“我沒加入,是我父母原本就是組織的人,所以我生來就沒有更多的選擇!
說到這里,古谷優稍微有些遲疑:“嗯……好像也不是完全沒有?同樣是組織二代,雪莉就成功當上了后方研究人員。”
諸伏景光長了張嘴,一副想要刨根問到底的樣子。
古谷優看對方還算真誠,想知道什么都是直接詢問,而不是試圖套話,最終還是打算滿足一下對方的好奇心。
反正是最后一次見面了。
“我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現在能記起的最早的記憶,就是十二三歲時訓練的時候了。”
諸伏景光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悲傷,因為在他眼里,失憶的原因就只有那么幾個,每一個背后都是血與淚的慘痛故事。
古谷優選擇不告訴他穿越也可以達到相同的效果。
嗯。
諸伏景光終于安靜了下來,大概是在沉思著什么,而古谷優玩了一會松田陣平的手,豎著耳朵傾聽了一下外面最細微的響動,終于做出了決定。
“時間差不多了。”
剛剛太黑所以看不清楚,但在亮了一些之后,古谷優便發現他們現在所處的并不是完全封閉的空間,而是留有一個狹窄的洞口。
他起身過去探查,外面是漆黑崎嶇的通道,一眼望不到頭就算了,甚至中途不小心被困死在哪里也是很正常的。
但這些阻擋不了古谷優,他重新檢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裝備,隨后毫不猶豫地便只身探入了洞口。
“等一下。”
聽到諸伏景光的聲音,古谷優艱難地掉頭轉身,從洞口探出頭,中間還差點直接磕到腦袋。
古谷優心有余悸地用手抵著洞口處尖銳的碎石,問道:“干什么,我現在趕時間!
諸伏景光的表情隱藏在昏暗的幽光下,讓人看不真切。
“你不等他醒了再走嗎?”
“我已經等過了!
實際上古谷優等的有點太久了,就算是柯學世界的警方,這么久的時間應該也已經將建筑物徹底包圍住了。
沒能和松田陣平告別確實也算是一個遺憾,古谷優本想讓諸伏景光給對方帶句話什么的,但思考了一陣,又發現好像沒什么能說的。
在古谷優離開之后,諸伏景光深吸一口氣,撿起了地上松田陣平的手機。
這個過程中,他不小心點進了郵件里,不可避免地掃見了上面的只言片語。
他閉了閉眼,緩解眼睛因在黑暗中遭遇強光而產生的酸痛,合上手機,狹小的空間內重歸黑暗,諸伏景光努力控制著情緒,將手機遞到身旁的松田陣平那里:“給!
被古谷優以為正處于昏迷狀態中的人恰到好處地舉起手接過,并慢吞吞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
松田陣平問道:“你什么時候發現我是醒著的?”
諸伏景光回答:“就在剛剛,他放下你的手轉身離開的時候!
“哦。”
“嗯!
諸伏景光接著又詢問了松田陣平的傷勢,并得到了“暫時死不了”的答案。
現場一時間沒人再說話,只有一些稀稀疏疏的細微響動,即使是平常不怕黑的人,在這種情況下也免不了開始緊張。
諸伏景光突然說道:“琴酒這次的行為太過惡劣,我這次進來之前,上面已經發聲,這次行動允許自由開火,如果實在無法說服犯人,極端情況下允許將其直接擊斃。”
“現在看來他只有孤身一人,是不可能在這種環境下脫身的!
諸伏景光沒有指名道姓,但他清楚在場的另一個人肯定明白自己想說的話。
“他不會向任何一方屈服的!
“你說得對。”
諸伏景光點了點頭:“所以你必須在所有人之前抓住他,說服他!
“不然留給他的,便只有死路一條。”
第60章
在一頭鉆進洞口的時候, 古谷優也考慮過自己會不會直接被困死在里面,或者干脆一冒頭就和一大群警察面面相覷。
但事實證明,琴酒主要還是想要他們這幾個叛徒死, 而不是同歸于盡。
魚鷹撞大樓的時候角度選的很精妙,除了古谷優一開始所在的那個角落坍塌的厲害之外,大樓的主體竟然還算完好。
螺旋槳的聲音已經消失, 想來那架魚鷹在半自殺式的襲擊中損傷不小, 已經無法繼續停留。
按照剛剛的情況,琴酒不太可能有機會乘著魚鷹一起離開……
既然這樣,那地上組織肯定也來人接應他了。
意識到這點之后, 古谷優得出了和諸伏景光之前類似的結論——很好,差不多是時候準備完蛋了。
如此想著, 他開始檢查自己身上的道具們。
古谷優之前為了假死真的準備了很多, 但因為琴酒的突然介入, 古谷優沖動之下拉著松田陣平進入大樓, 便只剩下隨身攜帶的一些東西能用。
現在古谷優身上的裝備包括:一個被改裝過的,一打就會流血的防彈衣、一把以防萬一的真。槍,一把用來“自殺”的假。槍,還有一些那種可以塞進嘴里隨時咬破的迷你血漿包——古谷優甚至十分謹慎地抽了自己的血來制作這些小玩意。
從這些準備,不難看出古谷優的假死方案——他想在眾目睽睽之下假裝自殺, 或者讓別人“擊斃”他。
這樣就有了人證, 后續他再趁著混亂自行消失,到時候現場的三方信息不互通, 八成會覺得是除自己意外的另外兩邊將古谷優的尸體收走,而他也便能從此之后獲得自由。
這中間還有一個小問題,那就是畢竟最終沒有留下的尸體,所以如果遇上較真的人, 可能會覺得他其實沒死。
但考慮到搞一局新鮮的、能經得起考驗的尸體的難度和所需要的經理,古谷優覺得自己可以承受這點風險。
在腦海里梳理了一下自己的計劃之后,古谷優又設想了一下如果真要逃跑的話,自己會設計什么樣的逃跑路線,并在路途上耐心地等待別人伏擊自己。
而事實也沒讓古谷優失望,他很快就在某個出口附近,與降谷零以及萩原研二遭遇了。
“不許動,舉起手來!”
在四目相對的一瞬間,降谷零率先做出反應,他果斷地舉起槍,堅定地瞄準古谷優。
古谷優一邊緩緩抬手,一邊打量著眼前這兩人的情況。
兩人多少都有些灰頭土臉,但明顯的傷痕倒是沒有,萩原研二現在手上也拿著槍,但槍口向下,此時并沒有對準他。
以古谷優優越的視力還能注意到,萩原研二握槍的手并不是很穩,甚至還有些小幅度的顫抖。
這種情況放在一個任何一個普通人,甚至是隨意哪個新入職的菜鳥身上都還可以解釋為緊張,但落到萩原研二身上便不免吸引了古谷優的注意力。
“你的手怎么了?”
面對古谷優的疑問,萩原研二的表情微妙地變化了一瞬,嘴唇翕動像是想說些什么,但卻被降谷零打斷了未盡之言。
“少廢話!”
降谷零厲聲質問道:“松田陣平現在怎么了?!”
古谷優一聽這話,就知道對方和之前的諸伏景光一樣,還不知道他已經和組織徹底鬧掰了。
他盯著降谷零的槍口,決定刺激他一下。
“還活著。”
古谷優說到這里停頓了一瞬,之后高深莫測地笑了笑,模棱兩可地接了一句:“暫時!
降谷零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去。
他本就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覺得古谷優不是個好東西,如今在青年的有意引導下,更是覺得松田陣平可能已經徹底落入組織的手中,說不準現在就在哪里正受著折磨。
古谷優察覺到降谷零眼神細微的變化,知道對方已經打算動手后,便迅速地抓起身后柜臺上的東西,往前一扔。
他身后正好是一個面包店,柜臺上有用來展示店鋪高端品質的某品牌面粉,伴隨著一聲槍響,白色的粉塵在空中爆開,遮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古谷優是要引導降谷零“殺死”自己,但同時為了不引起對方的警惕,又不能太過白給,這中間有一個微妙的尺度。
而且現在現場也不夠混亂,得再茍一陣才行。
“咳咳、可惡!”
空中的面粉不但影響了在場所有人的視野,并且為了避免粉塵爆炸,降谷零一時間也不敢開槍。
古谷優借機撒腿就跑。
降谷零在看見古谷優模糊的身影正在遠去的時候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萩原研二深吸了一口氣,也馬上跟上。
因為這次起沖突的地點正好在出口附近,所以部分一直蹲守的警員便很敏銳地聽見了剛剛的響動。
“又有槍聲!
一個探員有些焦急地自言自語般地說道:“上面還沒下達新的命令嗎?”
之前因為魚鷹的空中火力壓制,所以地面上除了個別像是降谷零這種藝高人膽大的選手之外,所有人都在距離商場不近不遠的建筑物內分散隱蔽著。
而即使是現在,考慮到魚鷹也不是沒有去而復返的可能性,上面便至今沒有發布任何新的指令。
面對搭檔的詢問,一個中年男性抽了口煙,檢查了下自己身上的槍支,問:“現在幾點了?”
年輕探員看了眼時間,報出了一個數字。
中年男人聽后點了點頭,和身邊的同伴們說:“我和井田沖進去看看,你們繼續待命。”
聽到他的話,現場有一瞬間的嘩然,都覺得這個行為太過危險,只有年輕的井田因有人附和自己而興奮:“時間不等人,拖的時間越久里面的情況就越不可控,我們快走吧。”
其他人原本還想說什么,但最終都被中年男人說服了。
于是這臨時組隊的兩人,便小心翼翼地穿越兩棟建筑中間的空地,竄進商場之中,飛快消失在大家的視野里。
一進商場,井田便控制不住自己的興奮,道:“謝謝前輩,如果不是前輩支持,我可能也沒有勇氣堅持自己最初的想法!
中年男人一邊探路深入商場,一邊隨口說道:“不用謝我,相反,我還要謝謝你給了我一個單獨行動的理由呢。”
井田愣了一下:“……誒?單獨行動?前輩是想和我分開嗎?”
“嗯!
年輕的探員有些著急,連忙道:“前輩要去干什么,帶上我吧!我不會拖后腿的!”
說話間,兩人已經深入商場有一段距離,中年男人環顧四周,覺得差不多是時候了,便低頭,重新從懷中掏出了另一把槍,道:“我要去見BOSS!
井田看到這一幕覺得有些不對,但腦子還沒完全轉過勁來,下意識地喃喃自語道:“BOSS?是哪個大領導來了嗎?”
中年男人嗤笑了一聲。
“是我的BOSS,但不是你的。”
白蘭地將槍口對準臉上逐漸浮現出憤怒與不可置信的年輕警員。
“嘭——!”
血花在井田的胸口處炸開,龍舌蘭見狀吹了聲口哨,自言自語道:“哦,臨時小隊在進入商場后不過五分鐘便意外遭遇了里卡爾,井田探員不幸犧牲。在這個危機的時刻,我,站了出來,經過一番艱難的搏斗,最終成功擊斃了里卡爾,為搭檔報仇。”
說到這里他忍不住嘲諷地笑了下:“這簡直太完美了!
隨后,白蘭地檢查了一下商場內部的損壞情況,找了幾個合適的位置,拉開隨身帶著的包裹,將里面的炸彈一一安置。
準備完一切之后,他又重新檢查了一下時間,隨后馬不停蹄地往約定的地點走去。
路途中,偶爾還能看見一兩個倒霉的、被困在商場之中尚未脫困的路人,他們看見白蘭地一身警服便滿臉期許地迎上來,又在一臉震驚和不解中被一刀斃命。
“哎呀,我現在趕時間呢,但無視平民直接離開又解釋不通,真是的,都賴里卡爾,不然平時我真的會救你的!
白蘭地搖了搖頭,但總算還是在約定的時間到達了目的地。
在看到那遠遠站著的年輕人時,白蘭地的步伐突然一頓,還是看見對方身邊圍繞著的三五個熟悉的代號成員,才猶豫著確認了對方的身份。
那年輕人看到他來之后,自然地伸手討要:“引爆器呢?”
白蘭地老實地將引爆器遞過去:“作為組織的爆破專家,我可以保證最終效果符合BOSS您之前的要求,可以精準地控制樓體坍塌的位置和時間……”
白蘭地在講解引爆器的具體使用方式時,還不忘偷偷地觀察BOSS。
這人不止意外地年輕,還怪異地有些眼熟。
另一邊,自稱BOSS的年輕人安安靜靜地聽白蘭地講解完,之后又重復了一邊,認真得像是在執行什么絕對不能出錯的任務。
BOSS的這種態度,讓白蘭地有了一種自己的地位也水漲船高的錯覺,想到眼前八成是剛剛上任的年輕BOSS,不免多說了一句。
“放心吧BOSS,里卡爾是逃不掉的!
與白蘭地的想象相反,眼前青年的表情瞬間冷了下去。
白蘭地看到對方輕輕勾了勾手,原本安靜地站在一旁的一位代號成員便毫不猶豫地舉槍對準了他的心臟。
巨大的沖擊力讓白蘭地直接向后倒去,他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傷口,又望向居高臨下,冷漠地注視著自己的年輕BOSS。
這一刻,白蘭地終于意識到了之前的熟悉感從何而來。
從這個角度看,染血的青年竟與里卡爾有七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