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四年前】
米花町一直是一個命運多舛的地方, 這里人杰地靈,各個都是人才,連一般人通常難以經手的炸彈, 都仿佛有私下開展的課余班一樣,各種花樣層出不窮,種類完全不輸一般小型黑市。
這是米花町尋常的一天, 一個搶劫了某珠寶店的法外狂徒在原地留下了一大包定時炸。彈作為“報酬”。
這位法外狂徒的想法很簡單, 有炸彈在店里,警方找線索的行動會被阻礙,而如果有幸炸。彈真的成功爆。炸, 那就更是凈化了一切,到時候誰也抓不住他。
而就因為這個一個簡單、并且很難評價是否真實可行的計劃, 爆。炸物處理班的各位今天也需要賭上自己的性命。
一個穿著防爆服的男人正小心翼翼地處理著包括中的炸彈, 那防爆服肉眼可見的厚重, 甚至無法獨自一人穿著, 穿上后甚至會感覺自己沒關進了大麻袋里,喘不上氣。
但即使在這種不適的情況下,男人的動作也行云流水,干凈利落。很快,他便找到了最后一根關鍵的線路, 并成功將其剪短。
原本充斥著寂靜又密閉的店鋪內刺耳的爆炸倒計時的聲音瞬間消失, 屏幕上猩紅的數字也隨之泯滅,旁邊一群舉著防爆盾牌的同事們齊齊松了口氣。
雖然他們已經合作了許久, 同事也知道了男人的本事,但每次任務的時候他仍舊會覺得提心吊膽。
因為這是一項容錯率為零的工作,一旦有任何差錯,即使是穿著全套的防爆服, 也只是能留下一個全尸而已。
“辛苦了。”
另一個同事上前,幫助男人脫下防護服。
頭盔被脫了下來,里面露出汗津津的松田陣平,原本蓬松的卷發有一部分貼在了額頭上,和對方平時囂張的模樣大相徑庭。
同事見狀關切道:“哇,你出了好多汗,是因為緊張嗎?”
松田陣平無語道:“如果你大夏天穿著這么厚的衣服,你也這樣。”
他此時剛剛22歲,只在爆。炸物處理班待了幾個月的時間,雖說同事也聽說眼前這人是被領導從警校時期就盯上了的人才,但對方游刃有余的模樣還是讓同事分外感嘆。
“真的嗎?這你都不怕的?”
前輩一邊幫忙,一邊碎碎念道:“我可是早了你一年畢業的前輩,但就算這樣我還是會怕。而且我甚至還不是直面炸彈的那個。”
說著,他還脫下了自己的手套,給對方看自己汗津津的掌心。
松田陣平委婉道:“……那你要不要考慮調到其他小組去?”
“那哪是那么容易的?”
同事又開始嘀嘀咕咕了些有的沒的。
像是什么搜查一課每天都要接觸一大堆殺人犯和尸體好變態、搜查二課一年到頭抓不到幾個人天天被扣工資,他還有老婆孩子要養不能去之類的……
兜兜轉轉,爆。炸物處理班竟然還成了一個好去處。
畢竟現在爆。炸物處理班出現了兩顆冉冉升起的雙子星,截止目前看著十分靠譜,每次都有驚無險,頂多就是對心臟不太好。
但是,在說服自己之后,同事仍舊不死心,他再次問道:“松田,你真的不害怕嗎?”
“我喜歡機械,喜歡拆彈,所以我就來了,其他事情以后遇見再說,就這樣。”
一身沉重的裝備終于被徹底脫下,松田陣平對著同事擺擺手便起身離開。
他一直是一個活在當下,遇見困難永遠只會踩油門的人。
望著松田陣平瀟灑離去的背影,同事最終嘆了口氣:“你自己不怕,但別人也會擔心的呀。”
等松田陣平匆匆敷衍完報告,已經又過了兩個小時。再加上半身炸彈犯實施搶劫的時候就是深夜,現在時間已經來到了后半夜三點左右。
松田陣平驅車駛在回家的路上,明亮的路燈讓前路清晰可見,連陰暗的小巷之中都能接觸到部分光亮。
松田陣平本來在正常行駛,但突然,他敏銳地感覺到某個巷子里好像有奇怪的閃光,不講道理的直覺突然發出警示,。
他回憶了一下剛剛的路線,毫無痕跡地繞了一圈,將車停在了小巷的對面。
松田陣平熄火下車,悄無聲息地躲在巷子旁邊的死角,偷偷聆聽著黑暗里的聲音。
入耳的是死一般的寧靜,無論松田陣平如何努力,都沒能得到更進一步的線索。
思忖片刻,松田陣平探出半個身子,小心翼翼地向前。
在短暫的黑暗后,眼睛逐漸適應了過來,巷子中的景象也變得更加的清晰。
兩個男人正俯趴在地上,松田陣平上前檢查,隨后陷入了沉思。
這兩人的臉上青了一大片,已經高高腫起,應該是被什么硬物從側面重擊,唾液混合著從口腔中傷口中留出的鮮血從對方的嘴角流下,松田陣平還在不遠處看見了幾顆明顯是新鮮掉下來的牙齒。
這里明顯剛剛發生了一場沖突,而松田陣平有一點很在意,那就是眼前這兩人的穿著,他越看越覺得眼熟。
松田陣平想了想,隨后將目光落在了兩人身邊的黑色包裹上。
他將包裹扯過,拉開,里面不出所料是今天剛剛報案丟失的各種珠寶。
按照監控,入室搶劫的是兩個蒙面男人,兩者的外形特征都能和現在躺在地上的男人對上號。
但除此之外,警方推斷兩人還會有一個同伙,在我外面的車里等待放風才對。
松田陣平緩緩起身。
而且最重要的是。
這幾個人,是有一把槍的。
眼前的場景簡直是教科書一般的內訌現場,但是贓物本身卻還在這里,一路上,松田陣平也沒有聽見任何槍響的聲音,這顯然是不合理的。
而且,如果那位上未謀面的,負責接應的同伴能一下子擊潰兩位成年男性,那么他怎么可能只是放風呢?
這種微妙的別扭感讓人很容易升起一種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后怕,尤其是松田陣平雖然身處**處理班,但推理能力卻很強。
他很快便意識到,自己誤入了某人偽造犯罪現場的進行中。
原本遮住月亮的浮云漸漸遠去,一抹淡然的月光灑進巷子,松田陣平借著這光亮看到不遠處正站著一個模糊的人影。
雖然看不清具體情況,但松田陣平知道,對方正在觀察自己,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那人影此時正半側著身子,一動不動。這是一個攻守兼備的狀況,對方既可以立刻轉身就跑,也可以隨時警惕松田陣平的動作。
而被如此警惕的男人其實此時并不占優勢。
爆。炸物處理班一般情況下并不會配槍,而且就算配槍,一般下班的時候也要交回去集體保管。
雖說如此,但松田陣平卻并不慌亂,他肌肉緊繃,蓄勢待發,隨時做好暴起馴服的地方的準備。
在短暫的僵持之后,人影首先動了。
不過和松田陣平想象中的不同,對方并沒有借著自己手里的武器偷襲,而是仿佛害怕驚擾到他一樣,一步一步地緩緩走來,中途還伴隨著奇怪的、接連不斷的清脆響聲。
“叮——”
這些響聲各不相同,松田陣平快速瞥了一眼,意識到,這是槍械零件落地時發出的響聲。
那人終于完全走到了月光之下,比松田鎮平自己要稍微矮上一點點,光看臉的話甚至在人畜無害之下,看上去更像是個潛在的受害者,和眼下的場景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松田陣平擰著眉看著對方一步步接近,并停在自己面前差不多兩米遠的位置。
手。槍的最后一個零件掉落在兩人之間,那人眨了眨眼睛,無辜地問道:“你好,路過的好心人。”
“有興趣暫時收留一個無家可歸的人類嗎?”
*
松田陣平理所當然地沒有被古谷優這敷衍的三言兩語迷惑。
他先是將古谷優從頭到尾搜查了一遍,最終繳獲一柄匕首,一小沓還有些潮濕的紙鈔、一枚硬幣、還有一個衛星電話。
松田陣平意識到眼前的人是個大麻煩,再加上熬夜,太陽穴都有些突突:“你得和我走一趟。”
古谷優眨了眨眼,道:“去你家的話可以,其它地方不行,我不是那么隨便的人。”
松田陣平并不接招:“你之前放棄逃跑的時候,應該就考慮過自己的未來了吧?”
一邊說著,他一邊為古谷優拷上手銬,中間長度有限的鐵鏈穿過車內的把手,強迫他保持雙手高舉的模樣。
古谷優整個過程都十分配合,這不由得讓松田陣平多看了他一眼:“你沒有什么想說的嗎?”
“我建議我們快點離開這里,還有如果能不去警局,而是去一個安全的、不會審問我的、有柔軟床鋪的地方就最好了。”
松田陣平幾乎被逗樂了:“還有其它的嗎?”
“有。”
原本正在擺弄手銬的青年慢吞吞地看了他一眼,真誠地問道:“你這車上保險了嗎?”
“……你要干什么?”
可惜的是,無論松田陣平怎么追問,古谷優都拒絕進一步的回答,只是在一旁笑的一臉神秘。
松田陣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隨后關上門,去處理巷子里的其他人去了。
他身為一個常年和炸。彈相處的人,能拿出一副手銬都是受到米花町罪犯隨處可見的影響,想一下子拿出三副確實有些強人所難,不過好在他在后備箱中常年配備工具箱,所以翻翻找找,還能整出些麻繩用用。
松田鎮平先是將贓物放進車里保證安全后,他又走回了巷子里。
也不知道那青年下手到底多重,這么久的時間,躺在冰涼的地板上,那兩人竟然一點要清醒過來的意思都沒有。
如果不是兩人好似陷入夢魘一般,時不時有些吃痛的表情,和還算平穩的呼吸,松田陣平都在考慮自己一會到底要把車里那小孩往哪里送了。
男人將兩位犯罪嫌疑人捆好,隨后撥通了報警電話。
“喂,您好,請問有什么可以幫助您的嗎?”
“我在米花町XX附近的小巷里發現了疑似之前珠寶搶劫案的犯罪嫌疑人,現在兩人已經被制服,裝著珠寶的袋子也已收繳。”
電話那邊傳來鍵盤噼里啪啦的響聲:“好的,那么先生您現在的狀況怎么樣?是否有手上的情況?”
松田陣平給出了否定的回答,兩邊又按著流程交換了一些信息。
“那么先生,可以請問一下您是怎么發現異常的嗎?”
反正警方到來還要再等一段時間,松田陣平便靠在墻上,一邊對仍舊時不時扒拉兩下手銬的古谷優露出不贊同的目光,一邊緩緩回憶。
“我當時剛下班,打算開車回家,在路過這里的時候,突然發現巷子里有一道奇怪的反光……”
……
等等。
松田陣平突然意識到,既然珠寶都被放在包裹里,所以那反光的東西八成是已經被拆解成碎片的手槍。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反光的前提,是有光照在上面。
而當時巷子里漆黑一片,連月光都沒有,所以這光源是哪里來的?
——這里還有其他人在!
幾乎是在松田陣平意識到這事的一瞬間,直覺讓他下意識往前一滾,下一秒,他原本站著的位置上多出了一個黑色的小坑。
——有狙擊手!
“喂?先生?發生什么事情了嗎?您還好嗎?”
手機因為事出突然沒能拿緊掉落在地上,另一半傳來關切又緊張的詢問,屏幕幽暗的燈光成為了小巷中的唯一亮點,也是狙擊手瞄準的目標。
又是一發子彈破空而來,這次精準地擊中電話,外殼加上亂七八糟的零件碎了一地。
失去聯絡設備無疑為松田陣平此時的境遇雪上加霜,但他依舊頭腦冷靜,一邊通過剛剛兩發子彈的位置推測著狙擊手的位置,一邊思考著如今的情況。
這狙擊手為什么要將他作為目標?對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松田陣平的大腦飛速運轉,但因為信息量實在是太少,一時間不好做出判斷。
但很快,那位狙擊手便又開了一槍,這次的目標是車內正被拷在原地無法動彈的青年。
“可惡——!”
因為造價和成本的問題,一般的車玻璃并不防彈,雖然天黑會對視線造成一定的影響,但松田陣平剛剛恰好將車停在了路燈的下方。
再加上作為目標的古谷優無法動彈,這一幕實在相當兇險。
雖然不清楚青年的具體身份,但松田陣平也不想看對方就這么被不明不白地死在自己的眼前。
他一個翻滾來到了自己的車邊,貓著腰,借著車體的掩飾躲在狙擊手的視線盲點,并打開了副駕駛的門。
結果他發現,之前被他拷在扶手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時候解開了一半手銬,這讓另一半還在盡職盡責的部分像個裝飾品一樣掛在青年細瘦的手腕上,并隨著對方的動作輕輕搖晃。
順便一提,這人甚至在松田陣平開車之前就火速將自己挪到了駕駛室的位置,手還放在了方向盤下方不遠處的位置。
如果松田陣平這個車主沒能即使上來的話,他現在應該已經要進行各種影視作品中極其經典的“不知從哪里扯出兩條電線隨后打火啟動”了。
松田陣平有很多話想說,但最終,他只憋出來了一句:“……我帶鑰匙了,你放手。”
“哦。”
古谷優老老實實地將手收回,之后向對方索要鑰匙。
“嘖。”
松田陣平也知道就現在這個情況再換位置不太現實,但還是有些擔憂:“你有駕照嗎?”
“沒有。”
古谷優十分擺爛:“我還沒成年。”
松田陣平額頭上青筋暴起:“……你給我滾到后排去。”
“但我沒說我不會開車!”
他一把搶過鑰匙,開始打火:“現在再不走可能就真來不及了,你湊合著坐吧。”
引擎的轟鳴在寂靜的深夜顯得尤為突出,在古谷優一個彈射起步之后,松田陣平默默地抓穩了身邊的扶手。
“你到底是什么人?那個狙擊手是來殺你的?”
“嗯……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古谷優一邊飆車一邊做作地胡編亂造:“之前有一個很有天賦的小少爺,因為他太有天賦了,所以他的家里人都想把他鎖在家里,當工具人用,來保證自家長久的繁榮昌盛。”
“你想說你就是那個小少爺?”
古谷優伸出手指搖了搖,在被松田陣平勒令將手放回方向盤時還有些不樂意。
“慌什么我這輩子都沒翻過車……算了,不,我是小少爺的貼身保鏢,在和對方的相處中對可憐的小少爺產生了惻隱之心,并最終決定幫助少爺逃走。”
“逃跑的計劃還算順利的,但我也因此得罪了人,所以現在正在被絕贊追殺中。”
松田陣平冷漠地總結:“你這故事很好,我一個字都不信。”
“誒?但我沒說謊哦。”
“這句我也不信。”
兩邊又互懟了幾句,見在這個問題上得不出結論,松田陣平想了想轉移了話題。
“那么那兩個搶劫犯是怎么回事?”
“這就又要說回我和小少爺的故事了。”
松田陣平明顯地翻了個白眼,而古谷優權當沒看見一般,繼續解釋道:“我在和敵人的追逐戰中誤入了一個小巷,結果那倆人在巷子里吵架,甚至還到了動搶的地步。”
“你也知道,日本雖然不禁槍,但是對槍卻管的很嚴,尤其那兩位八成是做賊心虛,在看見我之后第一反應就是開槍。”
古谷優情緒激動:“這我能忍嗎!我一個專業保鏢,學了一輩子擒拿術。”
“我當場就把對方的槍給繳了,之后將人砸暈……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雖然我自己人小勢微,但我的仇人能量很大,萬一這倆倒霉蛋看見很么不該看的,可就不只是被打暈這么簡單了。”
“后來我和我那個追過來的仇人又纏斗了半天,終于趁著對方搖人時露出的破綻將人打暈。”
所以之前松田陣平看見的反光,應該就是眼前這人那個仇敵打電話時的光反到槍管上的效果……
松田陣平點點頭,示意青年繼續。
“本來我是想要逃走的,但是后來你正好路過,我想著反正我沒地方去,不如隨便訛一個,萬一真騙成功了呢。”
“你這人真是什么都說啊……”
“不信的話明天你可以問那兩個搶劫犯,確實就是他們先動的手!”
“我說的不是這個……算了。”
松田陣平揉了揉太陽穴,長嘆一口氣,慢半拍才反應過來古谷優話下更深一層的含義。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追擊你的敵人之一其實剛剛也暈到在那個小巷里?”
雖然松田陣平最初也猜到小巷里可能還有人,但卻沒想到對方竟然是處于昏迷的狀態。
“怪不得狙擊手射擊的時候沒人上前輔助……原來是暈倒了。”
說到這里,松田陣平不免覺得有些可惜:“你怎么不早說?如果我早知道,就把人一起綁起來了……這下子耽誤這么久的時間,人應該已經早就離開了吧。”
古谷優看似專注地開著車,但聲音中卻透露著些許委屈:“我不是想趕緊離開嘛,我都表現得那么友好了,結果卻還是被拷在車里。如果告訴你巷子里還有第三方勢力的話,耽誤的時間就更多了。”
這倒也確實。
松田陣平勉強算是接受了這個說法,但此時,他突然想起來了一個問題:“對了,你是怎么掙脫手銬的?我搜身的時候應該沒落下什么吧?”
古谷優全裝沒聽見,繼續之前的話題:“不過沒關系,我下手很重,他應該短時間內也醒不過來!”
青年算了算警署和小巷之間的距離,還有出警所需要的平均時間,陰測測地笑了下:“說不定他悠悠醒來,就會和過來撿搶劫犯的警方撞個正著。”
“喂,聽人說話。”
插科打諢期間,車輛已經從原本較為偏遠的地區向著中心一些的方向駛去,松田陣平瞇著眼睛分辨著自己此時的位置,卻發現一旁的古谷優好像余光中瞥見了什么,伸手調證了一下后視鏡。
“又有人追上來了。”
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嘆息和厭煩。
話音剛落,原本已經有些下滑的車速又瞬間拉升回去,強烈的推背感襲來,松田陣平同樣向后視鏡的位置望去,追擊的不止一輛車,而是整整三輛。
“你確定你只是幫助人家少爺逃跑嗎?我怎么感覺不止如此呢?”
“那你是不知道那位少爺到底多厲害。”
插科打諢期間,其中一輛車的車窗被搖了下來,一個黑衣黑帽看不清具體樣貌的人從中探出頭來,對著古谷優他們的車輛射擊。
槍響的聲音甚至驚醒了一部分無辜路人,古谷優眼睜睜地看到附近有幾盞燈在這時偷偷亮起。
松田陣平指揮道:“往人少的地方開!”
“我知道!”
就是人少的地方車當然便更少,本來凌晨的時候路上就沒什么人,再往偏的地方跑,就更難逃脫了。
這時,前面剛好是一個弧度極大的轉彎,從后視鏡的景象,兩人都能看見三輛車中的一個鉆進了一個小胡同里,看樣子是打算提前包抄。
而眼前那么大的弧度,古谷優他們不想直接沖進街邊的商店的話,就必須要提前減速,到時候被身后那些有槍的家伙所短距離的話,更是萬分危險。
危急時刻,松田陣平不知怎么地笑了出來,他仿佛打趣般地問道:“會漂移嗎?不會的話拉手剎至少會吧?”
“我怎么不會呢!不就是漂移嗎!”
思忖片刻后,古谷優辨認了一下方向,猛地打輪。
松田陣平以自家發小的車技發誓。
這人明顯就是不會。
車子雖然確實漂了起來,但是弧度卻過大了些,顯得有些失控。
尖銳的、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劃破長空,刺耳得仿佛直擊靈魂。
后車抓住了這個機會,一腳將油門踩到底。
“嘭——!”
那車直接撞上了他們所在車輛的側邊,還是古谷優所處的駕駛室的位置,車門瞬間變形,之前原本就因為狙擊而碎掉的玻璃此時變得更加破碎,在沖擊之下輕易便可以劃破人的皮膚。
但是在腎上腺素的作用下,人們只能感受到炙熱的溫度,疼痛都要等到很久以后。
“你他媽——!”
第一個罵出口的,卻是后車原本負責射擊的成員,猛烈的撞擊之下他差點直接被從車里甩出去,要不是對搭檔有所了解,提前縮了一半身子回車里,他可能要成為今夜第一個殉職的組員。
巨大的沖擊之下,古谷優卻沒有絲毫的猶豫,同樣踩死了油門。
由于車輛本身就在滑行的原因,和對位置的微妙操控,來自黑衣組織的車雖然撞上了他們的側面,但卻沒能如愿將古谷優他們直接釘死在路邊,而是幫他們轉了個圈。
在引擎的發力下,古谷優所駕駛的車輛晃悠了兩下,隨后歪歪扭扭地沖著原本反向的位置疾馳而去!
雖然第三位追擊車輛的司機以極高的駕駛水平一個飄逸原地掉頭,但就剛剛十幾秒的時間內,古谷優確實成功甩掉了超過一半的追兵!
他扭頭,向松田陣平炫耀道:“我就說我心里有數!”
松田陣平看到古谷優這樣子有些想笑,但同時他又覺得自己這樣有些不應該,所以他回懟道:“你心里有數,所以你在問我車有沒有保險的時候就想好了?”
古谷優哽了一下,雖然他本身其實應該算是個法外狂徒,但是為了不被眼前的警察抓住更多的把柄,一些適當的、比如玩壞別人東西是需要賠償的常識他還是會表現出來的。
但問題就在于,他現在正在逃亡中,根本賠不起。
古谷優小心翼翼地反問:“……所以你有嗎?”
松田陣平看了他一眼:“你說呢?”
“……還有一輛車在追!我要認真開車了!先別和我說話!”
松田陣平收回了視線,嘴角的弧度卻依舊沒有消散。
兩位同伴先后白給,剩下的最后一位獨苗此時無論是火氣還是壓力都被直接拉滿,無論是開車還是進攻都很兇殘,古谷優不得不時不時來一個蛇形走位,避免車被擊中關鍵的部位。
但即便如此,這么大一輛車,不算太遠的距離,他們還是中了幾彈。
考慮到古谷優他們沒有任何反制手段,車輛的狀態也會越來越差,所以總體而言對他們還是不利的。
松田陣平趁著古谷優開車的時候從口袋中拿出之前從青年那里沒收的衛星電話試圖求救,但試了半天,卻發現根本無法正常啟動。
“你隨身帶著壞手機干什么?”
“因為他之前不是壞的。”
古谷優憤憤地回答:“我之前為了躲避追兵掉河里了。”
松田陣平想起了那卷潮濕的鈔票。
但古谷優現在的衣服卻是干爽的……是逃亡的路上換了嗎?
也是,先不說一個人濕漉漉的會太過顯眼,而且現在雖然是夏天,但夜晚沒有太陽的情況下,風一吹仍舊容易生病,換了也很正常。
松田陣平:“所以,我們現在孤立無援了,有什么奇思妙想現在可以提出來了。”
古谷優抽空瞥了他一眼,眼中暗含得意:“你沒辦法了是吧。”
“嗯。”
古谷優對現狀很是滿意,哼哼了兩聲,隨后自滿地說道:“我早就想好了。你看看周圍的環境,覺得眼熟嗎?”
松田陣平抬頭觀察,這才發現,他們竟然不知何時繞回了最初的位置。
現在距離松田陣平報警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一排警車就停放在街邊,現在正處于深夜,就算是鐵打的人也不免有些萎靡不振。
一位年輕的警員正靠在車邊喝咖啡續命,在聽見引擎的轟鳴聲后,慢半拍扭頭望向聲音的方向。
“……啊,那不是松田的車嗎?”
望著那熟悉,但又破破爛爛的小車,警員有些發懵,但隨后突然意識到了什么,沖著依舊在巷子里勘探的同事們大吼:“喂!手頭的工作先放一放!這里有情況!”
先不說松田陣平是不是會半夜飆車的性子,就那車爛成那樣,必然是經過一場激烈的追逐戰!
“發生什么了?!”
其他警員們聽到同伴的聲音,聚合到了街邊,并齊齊望向古谷優他們的方向。
古谷優沒有一點剎車的意思,飛速駛過警車,而緊跟著他的、黑衣組織最后的獨苗跟著拐過來,看到眼前的景象后,瞬間想入了沉默。
古谷優從后視鏡中窺探到追擊的車輛一個急剎,原本探出身子的槍。手默默縮了回去,司機也及時復刻了之前的原地180度轉彎,逃也似的瘋狂向著反方向駛離。
“那人手上剛才拿著的是槍!別讓他跑了!”
“快追!”
在場的警察再次兵分兩路,一部分留在原地,另一部分立刻爬上警車,追著黑衣組織獨苗離開的方向消失了。
“哈!讓你們欺負我!蹲局子去吧!”
這下子所有追兵都被甩開,古谷優心情好了不少,他輕聲地哼唱著沒有具體意義的曲調,隨后將已經來到極限的車停靠到了街邊。
既然警方已經看見了松田陣平的車,那么一會必然會找過來,古谷優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便試圖趕快下車。
松田陣平望著對方搗鼓的背影認真思考了一下,從剛剛的追擊來看,眼前人至少有仇家的這部分并沒有說謊,而且和那些在大街上就敢動。槍的人不同,這人還是有底線的。
而且說實話,松田陣平自己現在狀態也不算好,他不確定如果對方真不配合的話,自己能不能把人留下。
思忖片刻,他最后還是決定暫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時古谷優已經確定車門經過撞擊變形之后已經無法打開,便扭頭,望向身邊的男人。
松田陣平之前一路總是被無視,這下子他也假裝自己家看不懂對方的暗示。
但古谷優足夠無恥。
“你如果不讓開我就從你身上爬過去。”
“嘖。”
松田陣平最終還是老老實實地起身,看著對方從駕駛室一路爬出來。
像是發覺松田陣平暫時打消了抓自己回去的念頭,古谷優乘勝追擊,試探性地提議:“對了,把沒收的東西還給我吧?”
松田陣平面無表情:“要不然你還是跟我走一趟吧。”
“但是我今天除了無證駕駛就只是正當防衛而已,再加上我還未成年,真要被抓回去的話,是要叫家長的。”
古谷優試圖打感情牌:“看在我救了你一名的份上,你就無視我吧?”
松田陣平沒有被糊弄過去:“你怎么就救我命了?這危險不是你帶來的嗎?”
“……那就算我送了你倆搶劫犯,這也是功勞的吧?”
“求你了?”
古谷優雙手合十,在胸前拜了拜。
“至少把錢還我——”
話音未落,松田陣平慢吞吞地將手伸進口袋,并在古谷優失望的眼神中,拿出了紙筆,在上面寫上了一個地址,扯下遞到青年面前。
古谷優挑眉:“這是什么?”
松田陣平回答道:“安全的、不會審問我的、有柔軟床鋪的地方。”
“你家的地址?”
“對。”
經過剛剛的車禍,青年此時灰頭土臉,手上還有不少細小的刮傷,正滲著絲絲血跡,再配上蒼白的皮膚。
看上去怪可憐的。
不知道是腎上腺素作用下的吊橋效應,還是睡眠不足所以腦子不清醒,松田陣平看著古谷優的樣子,長長地嘆了口氣。
“記得過來找我。”
第24章
古谷優離開的很及時, 很快,原本就子安附近的同事們找上了松田陣平,并向他詢問起事情的經過。
松田陣平思考了一下, 隱瞞了古谷優的部分,其余如實回答。
同事點了點頭:“所以就是想當時你報警的錄音一樣,你在下班的路上偶然遇見了搶劫犯, 并最終將兩人制服, 對吧?”
“對。”
松田陣平從口袋里掏出香煙,過程中手難免會碰到沒收來的衛星電話,但他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的變化。
“也給我一根。”
松田陣平聳聳肩, 給同樣熬到快要猝死的同事點上香煙,辦公室中云霧繚繞, 同事深吸一口氣, 感嘆道:“你這一天也太不容易了, 白天拆彈, 晚上還要與劫匪搏斗。”
“話說回來你是今年才畢業,工作還沒幾個月吧?感覺怎么樣?習慣嗎?還是已經想逃走了?”
“你是今天第二個問我類似話題的人了。”
“可能在米花町就是有這樣的氣氛吧。”
同事嘆了口氣:“因為有那種隨時都可能會殉職的氣氛,所以每次遇見危險——甚至是看見被人陷入危機,我都會下意識地思考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
同事拍了拍松田陣平幾乎報廢的車,“比如今天看到你, 我就不由地擔心……”
松田陣平大概知道對方想說什么, 但他不想聽,于是便開口打斷道:“沒關系, 我有保險。”
“臭小子,這是保險的事嗎?”
同事失笑,不過也算明白了松田陣平的態度,不再糾纏:“算了, 不耽誤你休息了,都這個時間了,我一會和你們領導說一聲,明天休息一天吧。”
松田陣平想了想,搖頭:“反正都已經這個時間了,我已經困過勁了,你拉我一程,我先回去把報告寫了,之后再睡。”
“呦,這么拼,少見啊!”
同事嬉笑了幾聲,“行,等我最后收拾一下,我送你。”
等到松田陣平他們回到警局的時候,太都要亮了,他告別了打著哈氣的同事,卻沒有如之前所說地去寫報告。
相反,他掏出了之前沒收的衛星電話,并借助著官方齊備的工具,開始對其進行拆解。
衛星電話內部甚至還有明顯的水珠,有一部分電路因為之前試圖強行開機而直接短路燒壞,松田陣平修修補補,最后勉強將其修整到了可以開機的地步。
他沒有絲毫猶豫,奔著收信箱就去了——在柯學世界,可疑人員的隱私問題本就被極大地忽視,更何況現在松田陣平現在多少視古谷優為自己的責任。
他昨天雖然后退了一步,同意不將人當場擄回警局,但他可沒有放棄弄清對方的真實身份。
如果讓他抓住不利證據的話,松田陣平也不介意親手再將人抓回來。
不知道是因為數據丟失,還是因為衛星電話平時確實很少使用,信箱里只有很少的信息,基本都是從本機發出去的一些奇怪的任性要求。
比如半夜兩點多說要吃燒烤,和一個不認識的人對話,讓對方買肉和菜回來的。
對,他還要自己烤。
松田陣平翻了翻,信箱里差不多都是這種東西,這讓他更覺得古谷優才是那個離家出走的小少爺的同時,心底升起了一絲疑惑。
如果古谷優是個嬌生慣養的小少爺,那么他那一身技術都是從哪里學的?
黑。道少爺嗎?
日本是世界上唯一一個承認黑。道合法性的國家,只要他們在法律下活動,就有資格被頒發合法準證,甚至還在某些方面承擔著類似平衡社會秩序這樣的社會職能。
雖然這次追擊的那幾人怎么看都不怎么守法,但可惜的是他們都經驗豐富,沒有一個被抓住把柄,就連古谷優聲稱被打暈在小巷里的成員,也在警方到來之前,提前逃走了。
而在沒有確切證據的情況下,這事還真不好處理……
事情到這里,松田陣平心中的天平已經有所傾斜。
草草收拾好自己的痕跡,松田陣平又用15分鐘糊弄完報告,隨后迎著早起上班的同事疑惑的目光離開了。
同事望著松田陣平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這是聽了他昨天一席話,真的不想干了?
……媽耶,松田陣平不會在辭職報告上寫他的名字吧?這么好一個苗子被他隨口念叨走了,領導不會怪他吧?
一時間,同事也有些想走了。
松田陣平打了個車回家。他住在一戶普普通通的單身公寓中,不是很高端的那種,不需要刷臉或者刷卡、也沒有安保人員巡查。
不過因為鄰里關系都很好,所以倒也算安全,甚至有一小半的住戶會選擇將家里的備用鑰匙藏在自家門口的雜物堆里。
這也是松田陣平最終決定將自己家地址給古谷優的原因。
如果是那種到處都是攝像頭的高級公寓的話,對方見了之后應該會頭也不回地離開吧?
松田陣平想了想,在自家的門框上也藏了一把鑰匙。
雖然不知道對方大概會什么時候過來,但是以松田陣平自己的作息,等人找來的時候,他未必在家。
古谷優看上去也不是那種會可憐兮兮地蹲在門口等他回家的性子,再加上對方正在逃亡的事情,如果錯過的話,以后就再也不會見面了吧。
這么想著,松田陣平慢悠悠地打算開門,但動作卻突然頓住。
鑰匙孔的位置,多了一些不太明顯的細小劃痕。
松田陣平擰眉,他將耳朵貼在門板上。日本的隔音只能說聊勝于無,大門要比墻壁墻上一些,但仍舊效果有限,努努力的話,也可以聽見一些模糊的聲音。
現在天早已大亮,人們開始陸陸續續地出門,聲音也漸漸開始嘈雜,松田陣平沉下心來,閉著眼睛集中精神。
沒有腳步聲……也沒有東西翻動的聲音,實際上松田陣平什么都沒聽到。
是小偷已經離開了嗎?
松田陣平緩緩睜眼,隨后被眼前的場景嚇了一跳。
隔壁家的門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打開,一對母女正在悄悄看他。
在被發現之后,母親輕咳了兩聲,隨后一巴掌拍上女兒的后背:“飯盒帶了嗎?”
“帶了。”
“書呢?”
“帶了。”
“笛子呢?”
“今天用不上,不過帶著也行。”
說著,倆人大眼瞪小眼,誰都不愿意去取。
這種明晃晃的看八卦的行為松田陣平看在眼里,他面無表情,假裝鎮定地繼續了之前開門的動作。
開門之后又是另一個驚喜。
“suprise!”
在隔壁母女八卦的眼神下,松田陣平當機立斷沖入房間,捂著古谷優的嘴就把人按在了墻上,并順便帶上了門,嘭的一聲。
古谷優本來就瘦,背上更全是骨頭,磕在墻上生疼。他用譴責的目光望著松田陣平,像是在埋怨對方大驚小怪。
松田陣平是真的沒想到古谷優這么快就敢來找他。兩邊只見過一面,雖然是生死之交,但身份的差異都不能讓對方升起一絲戒備的嗎?
無數疑問在松田陣平的腦海中閃過,但此時,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你是怎么進來的?”
古谷優支支吾吾:“嗯……怎么進來的呢?”
松田回憶著昨晚的事情,喃喃自語:“這么說來,之前那個手銬也是莫名其妙就被打開了……你身上還藏了東西?”
“我藏了嗎?”
松田陣平不顧對方裝傻充愣的模樣,在心底默默推理著。
當時所有的口袋他都已經找過了,就對方飆車的樣子鞋底也不像藏了東西,剩下的部分就只剩……
話說回來車禍的時候,好像青年嘴角還有一絲淡淡的紅色。
松田陣平保持著壓制著對方的姿勢,去掐古谷優的兩頰,逼迫對方張嘴。見事情暴露,青年也沒有自討苦吃的愛好,順從地開口,甚至主動挪開了舌頭的位置,讓對方看他藏起來的鐵絲。
和蒼白的皮膚不同,青年的口腔倒是艷紅色的,明明正毫無防備地打開,但內里卻暗藏著反抗的種子。
這從他的眼神就能看出來。
松田陣平注意到對方口腔中有一處地方顯得有些紅腫,應該是昨天車禍時嘴里的鐵絲不小心劃破的口子。
見松田陣平遲遲不松手,古谷優模糊地反問:“滿意了嗎?”
松田陣平沉默了兩秒,放松了力道:“你開完門又放回去了嗎?”
古谷優聳肩:“我現在可沒條件挑三揀四。”
松田陣平又仔細觀察了青年兩眼,隨后后退兩步,重新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那么,你身上還藏了什么東西?都交出來。”
“我現在身上真的什么都沒有了。”
重獲自由的古谷優再次強調:“我說過,我不騙人的。”
*
在某個偏僻的倉庫中,日本地區的酒廠人員正聚在一起復盤昨天的情況。
一個狙擊手,三輛追車,再加一個最初找到古谷優的倒霉蛋齊聚一堂。
最開始的那位倒霉蛋其實是個技術流選手,本來被派出外勤就有些委屈,此時又被鼻青臉腫地拉出來搜尋里卡爾的蹤跡,更是怨氣沖天。
但考慮到不抓住里卡爾他們八成都要受罰,所以他忍了又忍,還是老老實實地開始試圖通過衛星電話定位里卡爾的位置。
一般情況下,衛星電話會比普通電話的保密性更強,比如這個小組中,只有他能做到這點,之前他也是因為這個,所以才暫時鎖定了古谷優的位置,并最終為自己贏得了一頓毒打。
他在電腦上噼里啪啦一頓操作,但在看到最終結果的時候卻陷入了沉默。
“怎么了?”
他身邊的同伴們湊上前來,并一齊開始沉思。
“這定位怎么在警局里?里卡爾后來沒跑掉,被抓了?”
“也有可能只是那個衛星電話被遺棄了,后面被條子們當做線索撿回去了。你也知道,他是從水路跑的,那玩意八成不能用了。”
“但當時那種情況下,里卡爾跑掉的概率很低吧?在水里漂了那么長時間,子彈都耗盡了,就剩一柄匕首。”
倒霉蛋此時突然插話:“嗯,關于這個,我可能有點事情要說。”
“什么?”
倒霉蛋慢吞吞地解釋道:“你也知道,我第一次出外勤嘛,體術還不行,所以我就想著多帶點裝備給自己加個BUFF……后來當然還是輸,還被里卡爾打暈了。后來我再醒的時候已經能聽見警笛的聲音了,所以我光顧著逃走,沒顧上其他的。”
“現在一想的話,我可能被撿尸了。”
“你是指你之前申請的那半個軍火庫的東西嗎?”
“嗯……”
“這活我們干不了。”
同伴深吸一口氣,很快做出決定。
“讓琴酒來吧。”
第25章
“所以這就是你房間里有一個未成年的理由?”
萩原研二滿臉嚴肅地坐在沙發上, 望著自己身邊的幼馴染,語氣沉痛:“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
作為爆。破物處理班雙子星中的另一個,萩原研二每天也十分地繁忙, 昨天也是將近半夜十二點才收工,剛到家就睡死了過去。
沒想到一覺醒來之后,鋪天蓋地的都是他家幼馴染半夜飆車的新聞。
因為時間的緣故, 大部分是視頻和照片都不夠清晰, 但這種帶著殘影的影像反而看著更有生死時速的感覺了。
一眼認出那個全是彈孔的破車屬于自家幼馴染后,原本早上還有些困頓的萩原研二瞬間驚醒,甚至來不及正式請假, 便匆匆忙忙地踏上了去尋找幼馴染的路上。
整個過程中,萩原研二沒有注意到在看見他的失態后, 便一臉麻木地繼續編寫辭呈的前輩;也沒有注意到在他來到發下家門口瘋狂錘門時, 偷偷打開一個門縫向這邊偷窺的家庭主婦。
他當時的思維一片混沌, 這也導致萩原研二在看見一個陌生的、身上帶傷的青年開門時動作停頓得比平時更長一些。
這一刻, 他和隔壁的家庭主婦都想了很多。
松田陣平趕在古谷優開口說出任何會讓他風評進一步被害的話之前將兩人都拉進了屋子,并為幼馴染從頭開始解釋了一邊。
但即便如此,萩原研二還是對自己只能從他人那里得到幼馴染情況的實時頗有微詞,在冷靜下來之后,開始和古谷優一唱一和。
古谷優故作羞澀:“沒關系, 我離成年也不遠了, 我相信這段時間我們會和平相處的。”
“再胡說八道我現在就把你們兩個都扔出去。”
在場的另外兩人默契地同時無視了松田陣平的抗議,不過倒是也流暢地轉變了話題。
萩原研二好奇地問:“誒?你馬上就要成年了?具體是幾號?”
古谷優卡殼了一下:“2月14日。”
松田陣平無語:“情人節?這叫很快?現在才夏天, 還有大半年的時間好嘛!”
古谷優心想你們這邊的時間才是最怪的那個。
實際上,在他的視角里,他可是剛過完元旦不久。明明入水之前還是冬天,結果從水里爬出來就已經變成盛夏了。
而這時間線一跳, 就把古谷優生日跳過去了。
不過活的時間久了,古谷優早就沒了過生日的熱情,甚至于他連自己其實到底多少歲了都不太確認。
嘶……其實如果按照如今的日期,他其實應該已經成年了才對?
萩原研二感嘆:“所以你才剛剛17出頭,這完全是個高中生啊,怎么沒在上學?”
“因為我超強的學習能力,同學們都趕不上我的進度,為了避免大家因此破防 ,所以我最終只能接受家庭教師的一對一輔導。”
萩原研二啪啪啪地鼓掌,十分地給面子,松田陣平在一邊有些看不下去了,便起身,將眼前的急救箱收拾好,放回原來的位置之后,朝著原本被改裝成工作室的次臥走去。
“你要去干什么?”
“給你收拾個地方出來。”
松田陣平說到這里突然沉默了一秒,扭頭去看古谷優:“這么說來,你昨天是在哪里休息的?”
作為一個單身漢,松田陣平家里只有主臥有床,也就是萩原研二偶爾回過來借宿,要不然連多余的被子都沒有。
本來松田陣平都做好讓古谷優在自己床上歇一晚的準備了,但是他剛剛檢查過,被子并沒有任何被動過的痕跡。
古谷優心想他都兩天沒合眼了。
當時松田陣平察覺到小巷里不對勁的時候,古谷優才剛剛制服酒廠的倒霉蛋沒多久,還沒能將從對方身上搶來的東西安置好位置。
要不是他早就習慣在干壞事的時候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精準地捕捉到了引擎遠離后又重新靠近的聲音,意識到有人要過來,草草將裝備藏好,否則的話肯定當場就要和松田陣平起沖突。
不過也因為時間緊急,所以古谷優沒能將東西藏得太遠,所以后來和松田陣平分開之后,為了防止警方因為找不到線索逐漸擴大搜索范圍再把他家抄了,古谷優便立刻回去將東西一點一點地運到了新的藏匿地點。
那就是松田陣平的家里。
俗稱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他肯定不能直接和松田陣平說我昨天忙著往你家里藏違禁品,沒時間睡覺,只能說自己太累了,所以一進門就昏迷在沙發上了。
松田陣平盯著古谷優看了很久,像是想分辨青年的話是否屬實。
但古谷優一直是個說話高手,和他不熟悉的人很難找到他說謊時的小動作,再加上一般情況下這好像也確實不是什么值得說謊的事情,所以最終松田陣平還是輕輕將這個話題放過。
他繼續推門,在工作室里搗鼓了兩下,之后拿出了一床被褥,交給古谷優,讓他自行保管,臟了自己洗,壞了從他被沒收的錢里扣。
古谷優乖巧地舉手提問:“如果我表現一直很好,那能把錢還我嗎?”
松田陣平:“看你表現。”
古谷優放下手,和身邊的萩原研二大聲嘀咕:“一般這么說的,八成都不會還,我之前就用這種模棱兩可的說辭騙過很多小年輕給自己干活,之后在轉正前辭退他們。”
萩原研二:“雖然這不歸我管,但我好歹是個警察,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職業?”
“那后半句撤回。”
“前半句也不應該當我的面說吧……算了。”
松田陣平思考了一下,從口袋里掏出之前從古谷優那里沒收的衛生電話:“這個給你。”
他會將東西還給對方都不是因為真的被對方說動了,只是松田陣平覺得,衛星電話能做到的也就是打電話發短信這兩眼,連正經上網刷視頻什么的都不行。
如果對方真的有什么壞主意,需要用到手機的話,只要隨便上街找個人借一下就行,既然如此,松田陣平還不如直接將東西還他,這樣還方便時不時查個崗什么的。
古谷優捏著手機,試圖分析:“你是比較吃激將法的類型嗎?那我如果罵你是個吝嗇鬼,你能不能用錢砸我?”
“你說呢?”
當手頭上的工作暫時告一段落,松田陣平已經熬得眼睛都紅了,萩原研二像攆雞一樣把人送回臥室,示意古谷優他會看好。
古谷優很想說你也走吧,我可以原地再睡上幾個小時自己看好自己,但考慮到這和原本的口供有所沖突,便只能微笑著面對興致勃勃地湊上前來的萩原研二。
“那么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具體沒想好,我只知道我不想再回去了。”
古谷優的手無意識地在空中比劃:“有這樣的情況吧?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只知道自己絕對不想干什么。”
“而我將來所做的一切,都只會是為了讓我達成這樣一個目的。”
*
無論是松田陣平還是萩原研二都是要上班的,古谷優雖然經常被一個人放在家里,但是兩位警官粗中有細,第二天便光明正大地在家里安上了監控。
古谷優全程甚至連反駁的意思都沒有,畢竟如果這能讓兩人安心的話,對他下一步的行動也有好處。
他就這么在監控的底下晃悠了幾天,中途一直沒有試著出門過,順便就這么摸清了松田陣平的大致作息。
這人雖然看上去懶懶散散,但其實還挺自律,熬夜是真熬,但早起也是真能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原因,反正下班立刻就回家,而如果沒能回來的話八成就是遇見了突發情況,這種情況下就不一定什么時候回來了。
而這個時代還沒有智能機,監控也只能在聯網的電腦上查詢,所以按理來說,從松田陣平下班,到對方到家的這段時間,是最安全的,他可以稍微自由活動一下。
紅色的鮮血如潑墨一般呈現散射狀灑落,畫出優雅的弧度,古谷優拿著之前藏在沙發底下的貝雷塔M92F戳著戳正疼到面目模糊的前同事的傷口,進一步挖掘不久之前從對方嘴里撬來的信息。
“……琴酒也要來?不是,你叫他干什么?”
古谷優手上用力,“就因為在你們之前,他和我搭檔了好幾年?你覺得他會更了解我?更容易把我抓回去?”
“你踏馬——!”
——這個瘋子!這理由難道還不夠嗎?!
前同事咽下一聲痛呼,望著對方混雜著困惑和懷疑的眼神眼神,沉默了兩秒。
好家伙,你是真的不知道對于我們這種人來說,幾年的相處意味著什么是吧?
之前做任務的時候你們都把命搭對方身上了,現在竟然還覺得彼此不夠了解對方???
得不到答案的古谷優再次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前同事面目更加扭曲,意識到自己如果說不出另一個理由,這人就絕對不會停手。
他的大腦開始飛速運轉。
他們最初其實只是想讓琴酒過來幫忙兜底,但是考慮到這邊十來個人拿不下里卡爾一個的壯舉,為了不讓BOSS覺得自己手下都是一群酒囊飯袋,所以最會動腦筋的那個倒霉蛋起了個歪心思。
前同事看了里卡爾一眼,于是破罐子破摔:“你之前和琴酒搭檔的時候一直是組織最安心的尖刀,結果在和對方拆伙之后,竟然在一個保鏢任務中,和津島家的小少爺短短相處了一個月的時間就被對方蠱惑了,完全沒有平時的水準,所以……”
“所以?”
“……私下里有一種說法,說你因為和琴酒分開受了情傷,這才讓擅長玩弄人心的津島家的小少爺趁虛而入,被利用著和對方一起逃跑。所以解鈴還須系鈴人,琴酒才是最適合帶你回去的人……”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
古谷優搖了搖頭:“既然你不愿意說,那就算了。”
說著,他干凈利落地結束了對方的生命。
真是的。
編故事也不編個靠譜點的。
這玩意如果真的有人信,才是笑死個人呢。
第26章
松田陣平下班開門, 房間里清清冷冷,連燈都沒開,看上去像是沒人在一樣。
他皺著眉開燈, 肉眼可見的地方空無一人,整個房間里也安靜得異常,襯得從窗戶處灑落的陽光都沒有理應的溫暖了。
松田陣平拿出手機, 就想打電話問自己幼馴染還在不在警局, 能不能調監控。
結果這時,窸窸窣窣的聲音從旁邊的工作室后面傳出,門很快從里面打開。
看上去依舊睡眼惺忪的古谷優打了個哈欠, 打招呼道:“歡迎回來,工作辛苦了。”
在這幾天的相處里, 為了摸清松田陣平的作息, 順便觀察對方的表情, 來判斷自己干的壞事到底有沒有被發現, 所以古谷優基本都會第一時間上前迎接,甚至有時還會直接睡在沙發上。
不過今天因為出了門,還有處理后續的原因,所以古谷優趕回來之后還連忙洗了個澡,差點就沒趕上。
這可不行。
古谷優在心底反思道, 其實嚴格來講, 松田陣平不能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他即使被看見出門也沒什么大不了……但要是這人一回家看見自己不在, 以為他跑路了,翻箱倒柜地找線索,把古谷優藏起來的大寶貝們翻出來事情可就要復雜了。
就算是為了那些價值不菲的裝備古谷優也一定要按時回家!
松田陣平沒有第一時間接話,而是安靜地打量著眼前的人。
古谷優的頭發還沒有完全擦干, 散發著潮濕的氣息,眼角處因為困頓了擠出了些許生理性的淚水,微微泛紅。
松田陣平越過青年,望向工作室內的情景。
原本他的私人工作室就是以舒適為主,東西都亂七八糟地堆在桌子上,就連地上也擺放著一些雜物。
而現在,在椅子后面的空地處,被清理出了一片區域,上面鋪著柔軟的被褥,枕頭上則是清晰的水痕。
松田陣平無語:“我和你說多少遍了,不要在頭發還濕著的時候去睡覺。”
“但是我很困。”
松田陣平看了他兩眼,扭頭,從他現在的位置正好能看見廚房,松田陣平只要簡單地掃上一眼,就能知道里面的東西和今天早上自己離開之前一模一樣。
“……你又餓暈過去了?”
“怎么說話呢,我這是節能模式。”
“嘖。”
松田陣平砸了咂嘴。
這幾天的相處之中,古谷優對他的理解逐漸深刻,反過來當然也是一樣的。
松田陣平發現眼前這個青年和初見時幾乎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在日常生活中,古谷優的能量極低,像是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活著完全就是因為沒死的那種人。
每天他看監控的時候,青年不是在睡覺就是在發呆。飯更是能不吃就不吃,除了早飯因為松田在場有所保證之外,午飯對方是能不吃就不吃,晚飯也要看松田能不能按時到家,沒人看著他就不會正經吃東西。
有那么一次,松田陣平因為意外被臨時告知要加班,之后在查看監控的時候,發現已經躺了一天的古谷優在發現他今天不會按時回去之后,緩緩地從床上爬起來,走向廚房……
之后吃了點黃瓜和生雞蛋,還有點松田陣平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時候買來的奇怪補劑。
古谷優就這么散裝補充了人體所需要的各種元素。
松田陣平以為自己最看不上的會是那種像降谷零一樣,干什么都一板正經,像個假人一般的家伙,結果在古谷優的對比下,前者好像都順眼了很多。
這么死氣沉沉的像個什么樣子。
松田陣平的父親曾經是個拳擊手,在他小的時候,他父親曾經在一場重要的比賽之前,被卷入了一個案子里,被警察錯認成了兇手。后來,雖然案件最終真相大白,松田父親被重新證明無辜,但錯過的比賽就是錯過,松田父親也從此之后一蹶不振,每天酗酒度日。
古谷優這種擺爛的態度讓松田陣平想起自己父親了。
壓下心底的情緒,松田陣平想剛給自己點根煙,結果突然想起屋子里有未成年,只能默默地將煙盒重新揣回去,問道:“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
古谷優坦言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讓我老東家原地爆。炸。”
“你如果多透露些信息的話,說不定我能幫你。”
自從當天的午夜追逐戰之后,其實警方一直在搜索那些人的相關情報,上面也多次提問松田陣平那些人為什么要追他,后來都被他用不清楚的理由搪塞過去了。
松田陣平本以為超長的追逐距離,還有他車上的彈孔,以及無數的視頻,一共這么多的證據,肯定足夠讓警方順藤摸瓜,將這些家伙一網打盡了……沒想到實際上這么多天,進度竟然一點也沒推進。
現在唯一的線索,竟然是被松田陣平藏起來的古谷優。
但即使關鍵“證據”暫時被他藏了起來,警方這個進度也確實有些太慢了,這不禁讓松田陣平想起了之前古谷優說的,追殺他的人有權有勢一手遮天的事情。
之前這個問題,古谷優其實都一直含糊其辭的。因為如果真的深挖組織的話,他自己算不上多么清白。
至于組織的追擊——絕大部分的成員都完全玩不過他,而且作為一個隱藏著的底下組織,他們又不能公開招聘,所以每一個成員都相當重要。
等古谷優殺上一兩波追擊的人員,日后就算再派人過來,也不會真的那么上心到拼上性命。
雖然這并不符合古谷優的最終目的,但作為階段性目標的話還可以接受。
但是琴酒即將到來的情報打亂了古谷優的想法。
這里需要插播一段琴酒和古谷優之間的故事。
在很久很久之前,古谷優就是在和琴酒搭檔之后,才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原來是穿越到了柯學世界的,而在那之后,因為酒廠的非人“養成計劃”,已經有點癲了的古谷優,第一反應是——如果把琴酒噶了,那么他的時間線是不是就能恢復正常了。
畢竟沒有琴酒,那就不會有江戶川柯南,就更不會有那奇奇怪怪的時間跳躍。
抱著這樣的想法,古谷優借著作為琴酒搭檔的便利,多次背刺,但琴酒他就是不死。
中間有幾次古谷優自己都要噶了,但琴酒,他就是,不死。
在那之后,古谷優便猜測這種在原著中有重要劇情的家伙,可能在對方相應的劇情結束之前身上都有什么奇怪的BUFF,不可與之為敵。
而將這個事實放到眼前古谷優所面對的情況,那就是琴酒基本立于不敗之地,除非對方主動放棄,反正古谷優這邊是別想一勞永逸。
在這種情況下還是得再拉點人進來,給酒廠找點事情做。
古谷優想了想,問:“之前從我這里沒收的現金,你沒自己用掉吧。”
松田陣平有些無語:“你當我什么人了?”
“我猜你也沒用,不然你應該早就發現了。”
松田陣平挑眉,這是在暗示那些鈔票有問題嗎?難道是**?
想到這里,他從口袋中掏出錢夾,古谷優的那些錢他真的沒有用,甚至都沒過多關注,只是為了隨身攜帶方便,所以他將那一小沓鈔票折疊后塞進了原本應該塞身份證的位置。
松田陣平將其拿出,先是認真摩挲了一下鈔票的觸感,隨后開始仔細觀察。
這一看,就讓他看出了不對勁的地方。
倒不是說這是**,不,在知道這些鈔票不對勁的情況下,這背后代表的意義比**影響還要更深。
“這是連號的鈔票。”
松田陣平臉色一沉:“你的意思是,有人洗錢?”
古谷優笑著點了點頭。
很多相應的影視劇里都說過,連號的鈔票是可以被追蹤的。但當你真的去做生意,去銀行取錢的時候,又不能和對方說“對不起,我這些錢有非法用途,能不能給我一些不連號的舊鈔票,不然我花不出去”這樣的話。
所以這個時候就需要專業人士插手,他們會通過各種各樣的途徑,將非法的錢轉化為合法的,而這個過程必須是安全而隱秘的,否則這整條洗錢線都會變得不夠安全。
古谷優被送去給津島修治當保鏢,其實就是因為兩邊要聯合起來搞壞事,津島家因為自家小少爺賺了不少黑錢,并需要黑衣組織那邊幫忙洗白一下。
而古谷優在津島修治的建議下,給自己留了條后路——他在護送錢財轉移的時候,偷偷在好幾沓連號的新鈔票里抽出了幾張鈔票。
換句話說,現在松田陣平手上的,并不是區區十幾萬日元那么簡單。
它背后代表著的,是價值幾十、甚至上百億日元的洗錢線。
第27章
松田陣平也沒想到, 古谷優要么一聲不吭,要么一下子就扔出來個大的,一時間望向青年的眼神中都透露著探究。
“今天怎么突然轉性了?”
古谷優故作憂慮地反問:“你還記得, 我已經在你這里待了多少天了嗎?”
松田陣平回憶了一下:“快一個星期了。”
“這么長的時間,他們一直沒什么動靜,你不覺得奇怪嗎?”
在飛快地摸清松田陣平作息后, 便果斷開啟了獵殺時刻, 直接導致如今在日幾乎所有黑衣組織人員龜縮不出的幕后黑手如此暗示道。
松田陣平挑眉:“你的意思是?”
古谷優認真道:“按照我之前的經驗,他們很可能是想要憋一個大的。”
這倒也不完全是空穴來風,畢竟琴酒馬上就要來了。而他自己這邊雖然提這事只是為了讓自己的行為邏輯更通順, 但從結果來說,也算是提醒了松田陣平, 做了個好事。
松田陣平將信將疑, 打算明天先去試探著查一下再說別的。
他收好手上的鈔票, 這次動作比原本還要細致。
古谷優看見男人的動作之后癟了癟嘴:“看看你這雙標的嘴臉。”
“證物和證物之間也是有區別的。”
如果古谷優說的都是真的, 那么這一小沓鈔票甚至比包括松田陣平自己在內的人名都貴。
這背后的勢力會不惜一切代價除掉他們的。
松田陣平一時之間有些頭疼。
而且在知道鈔票的重要性后,松田陣平復盤了一下之前兩人的相處,覺得古谷優是真的脾氣好且能忍。
如果是松田陣平自己的話,如果有人要取走自己身上這種人命關天的籌碼,肯定是會當場打起來的。
別說是他, 一般腦子清醒的人都不會做出這種, 將如此重要的東西連同自己的姓名壓在一個陌生人的身上的事情吧?
這已經超出墮落擺爛,有點主動自毀的傾向了。
松田陣平在得出這個結論之后, 沉默了兩秒,突然問道:“晚上想吃什么?”
“都可以。”
松田陣平換了個說法:“煎牛排和炸雞排吃哪個?”
“牛排。”
松田陣平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的廚藝算不上多好,但是動起手來干凈利落, 看上去很是解壓,短短半個小時的時間,熱騰騰的飯菜出鍋,松田陣平擦了擦手,招呼古谷優一起過來端盤子。
吃飯的時候兩人都很安靜,雖然看上次彼此都不覺得尷尬,但更顯得兩人好像不熟。
不過這也確實是事實,兩人平時相處時間有限不說,連一個安全的、可以在沒有絲毫試探的話題下進行的共同話題都沒有。
想到這里,松田陣平突然意識到一個可能性。
這家伙明明之前有人的時候,都是一副嘴賤的模樣,是到他手里之后才變得半死不活的……這不會是因為他給憋的吧?
雖然是為了揍警視廳總監一頓才當的警察,但仍舊有不低的道德標準的松田陣平良心痛了一下。
這么說來,雖然把衛星電話還了回去,但是松田陣平最近忙的腳打后腦勺,根本沒時間真的去打電話查崗,至于反過來……
他忘記把自己的號碼告訴對方了。
想到這里松田陣平的良心更痛了。
仔細想想,古谷優現在根本就是一座孤島,因為叛逃的原因聯系不了原本的朋友,又出不了門,新認識的人也連號碼都不留一個,像是在防備著他……
松田陣平加快了手上洗碗的速度,這也讓另一邊幫忙擦干碗碟上水分,并將其收好的古谷優面對著陡然提升的效率愣了一秒。
在比平常提前整整十分鐘結束戰斗之后,松田陣平將古谷優拉倒沙發前,扯了張紙寫下一串數字。
古谷優眨了眨眼睛,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上次我幫你抓住搶劫犯,你把家庭住址給我了;這次我送你幾條洗錢線,你把電話號碼給我了……那下次我如果再幫你,你要給我什么?”
古谷優滿臉“你竟然是這種人”的表情望著松田陣平:“你不會要以身相許吧?”
“只是突然意識到你沒有我的號碼的話不方便。”
松田陣平解釋道:“畢竟衛星電話還是有局限性的,主動權掌握在你手里。”
只要古谷優還在屋子里,那么除非兩邊心有靈犀,否則這個電話是不可能打通的,短信也會有許久的延遲,這都是古谷優為了避免松田陣平發現自己亂跑,一點點給對方脫敏后的成果。
還挺有用的,不喜歡做無用功的松田陣平在發現古谷優經常當沒聽見沒看到后,已經有一陣沒和他有任何聯系了。
古谷優權當自己聽不懂松田陣平的暗示,接過了號碼:“我會牢記于心的。”
第二天松田陣平照常去上班,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最近大家好像都忙了不少,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他定了定神,找到了負責洗錢相關方面的前輩,將鈔票中的其中幾張交給了對方,剩下的則繼續收好。
這位前輩已經在這行干了幾十年,很快便明白了松田陣平的意思,表情立刻嚴肅了起來:“你從哪里得到的這個東西。”
松田陣平回憶著當時追逐戰的時候,那幾位因探出身子射擊而暴露了長相的組織成員,描述了一下他們的特征,并補充道:“這背后可能會牽扯到多方勢力,請務必小心。”
“我知道了。”
前輩一邊和松田陣平詢問一下必要的細節,一邊在那邊認真登記鈔票的編號。
“讓我看看……嗯,沒有問題。”
確認無誤之后,前輩按下提交的按鍵,打算繼續將工作向前推進。
但此時,電腦卻突然死機。
屏幕卡頓,只有鼠標可以移動,急性子的前輩遇見這種情況立刻火冒三丈,“蹭——”地站起,帶動著椅子向后滑行了一小段距離。
“我就說辦公的電腦要勤一點換——!”
前輩使用了祖傳技能,對著電腦就是幾個比斗下去,結果電腦直接從卡頓變成黑屏了。
“——艸!”
前輩罵罵咧咧的收手,道:“你先在這等我,我現在就找人過來!”
“打個電話不就行了?”
“那群人一天也忙的要死,不一定排了多少活,我得去手動插個隊!”
說著,前輩便一陣風一樣地離開了。
松田陣平有些無語,但最后也沒說什么。
這是一個很小的私人辦公室,在前輩離開之后現場便只剩下松田陣平一個,他之前也是看中了這種隱秘性才專門找這位前輩的,不過現在倒是有些無聊。
就在松田陣平百無聊賴地想著自己是不是應該給古谷優發個短信的時候,辦公室的電話響了。
他湊上前看了一眼,是個未知號碼,考慮到工作的屬性,所以松田陣平想都沒想都接通了。
另一邊的人倒是讓他有些驚訝。
“哇——難以置信,竟然是個條子。”
一個聽上去十分年輕,但卻因為語調被特意拉長,而顯得毫無活力的聲音從電話的另一邊傳來,和本應該用更為激烈的情緒表達的內容顯得尤為沖突。
松田陣平停頓了一下,皺眉:“你是誰?”
“我本來以為會是哪個本地幫派呢,結果竟然是條子?”
電話的另一邊自顧自地說道:“這比我想象中還要糟糕不少,本來不想管的。”
松田陣平起身,打算去找個能幫他追蹤來電位置的同伴來。
電話的那邊像是猜到了松田陣平的心思,道:“不用多費力氣了,我說兩句就掛,追蹤的話時間上來不及的。”
這種仿佛被看穿了的感覺,放在一般人身上可能會引起恐懼,但松田陣平這輩子沒有別的,就是夠倔,不可能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就放棄自己的想法。
他按照預計推開門,扯著電話線,一邊招呼這附近的同伴過來,一邊還不忘繼續和對方周旋:“哦?所以你想說什么?關于洗錢的事情嗎?”
“那些無聊的東西有什么好提的?”
“松田,有什么事情嗎?”
同事湊上前來好奇地問,松田陣平本想讓對方幫自己去叫人,但此時,電話另一邊的聲音猶如一道驚雷在他耳邊響起。
“我這次,是為了我的自。殺搭子來的。”
松田陣平張了張嘴,最后對同事說:“沒事,是我記錯了,你忙你的去吧。”
同事有些摸不著頭腦地離開,電話那邊的聲音還在繼續:“你應該知道我想說的是誰吧?畢竟他表現得那么明顯。”
松田陣平試圖用激將法套出更多信息:“說是自。殺搭子,但你們兩個都還活著,其實只是小孩子之間的中二病,隨口一說吧?”
“如果你真這么想我就要掛電話了。”
聲音停頓了一下,道:“簡單來說,因為生長環境的原因,那家伙的社會化程度極低,毫無正常生活技能。平時沒有目標也沒有喜好……哇,這么一看簡直就是個偽裝成人類的機器人嘛。”
松田陣平深吸一口氣,平復自己的心情:“你是想表達,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他沒有選擇,這是在干什么?讓讓我以后抓他的時候手下留情?”
“怎么會?”
那人輕笑道,像是聽見了什么不可思議的笑話。
“恰恰相反。我是在提議,如果到了那一步……”
“就讓他盡快解脫吧。”
說完這句,電話便被主動掛斷。
聽著“嘀——嘀——”的響聲,松田陣平心中有些煩躁。
這家伙把人命當成什么了??
這時,前輩帶著維修工回來,松田陣平此時也下定了決心,起身打算離開。
“等等松田,還有一些小細節……”
松田陣平打斷道:“不好意思,我突然有些急事,不過線索在你手上,肯定也夠用了吧。”
說著,他不顧前輩的挽留,又給自家直屬領導發了個短信請假,一路回到了家。
原本長在床上躺尸的古谷優在大中午聽見門口傳來響聲的時候,垂死病中驚坐起,還以為自己被直接找上門來了。
他下意識將手伸向沙發底部想要去摸武器,又在聽見鑰匙的響聲時突然剎車。
鑰匙……那肯定不是琴酒,先不說這種破門兩根鐵絲就能開,就算琴酒不屑于開鎖,他還有槍呢,對著鎖孔來一槍不就開開了?
而且這大中午的也不像是對方的行事風格。
古谷優的各種猜測伴隨著松田陣平的出現而塵埃落定,青年很是疑惑:“你怎么突然回來了?”
糟糕,如果之前的時間表不準了,他以后不會干完壞事直接和對方撞上吧?
松田陣平深吸一口氣,他完全是一時沖動才直接請假回家,但要真說理由好像也說不出來。
半天后,他終于憋出一句。
“我來找你出去玩。”
第28章
這就是為什么古谷優不得不頂著將近三十度的氣溫, 帶著口罩和鴨舌帽,整個人汗如雨下地站在大太陽的底下。
有那么一瞬間,他認真思考了兩秒是不是自己哪里露餡了, 而松田陣平正試圖用這種方式嚴刑逼供。
其實站在他人的角度,古谷優也知道自己這種明明知道很多,但就是一句話也不說的謎語人很討人厭。
其他人如果有機會的話, 八成都不會拒絕把他倒吊起來, 試著抖出他身上的所有秘密。
但是以約人出來玩這種蹩腳的理由為借口,將人拉到太陽底下曬人干是不是太不人道了一點。
而且你想知道什么,你倒是問啊!
古谷優扭頭望去, 只是因為一時沖動所以邊拉人出來,其實也不知道該干什么的松田陣平還穿著上班時的成套西裝, 只是沒有打領帶, 領口敞開, 里的近了, 便能看見細密的汗珠。
……你說你何必呢?
松田陣平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古谷優迎著男人的目光,委婉地問道:“你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平時休息的時候更喜歡躲在屋里自己研究一些小零件,此時正在認真觀察路邊的人們,妄圖從中獲取靈感的松田鎮平定定地看了他兩眼, 突然問道:“你戴著口罩是不是很熱?”
古谷優:“?”
他感覺這個問題有些莫名其妙。
“要不然你自己試試?”
松田陣平想了想, 拉著古谷優近了一旁的商場里。
商場里的冷氣開的很足,一下子就把渾身是汗的兩人吹透了, 古谷優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再次想到了之前關于逼供的假設。
這一熱一冷的,很容易就會感冒,之后松田陣平就可以在他腦子不清醒的時候乘勝追擊, 從他嘴里撬出更多情報。
松田陣平并不知道古谷優的腦回路已經偏到一種地步了,他從看板上得知了商場中商鋪的具體位置后,簡單地辨別了一下方向,最后將人拉到了一個眼鏡店里。
“歡迎光臨——”
先是擺手示意本想迎上來的店員自己這邊不需要幫助,隨后松田陣平隨手拿了個墨鏡給古谷優戴上。
“反正只要讓人認不出來你不就行了,帶口罩或者墨鏡都一樣吧。”
不如說大夏天戴口罩,很多人本來只是擦肩而過都要多看兩眼。反而是墨鏡因為刺眼的陽光所以很多人都有戴,比較便于融入群眾。
古谷優偏頭望向身邊的鏡子。
帽子、墨鏡、口罩三件套一戴,古谷優的整張臉都被遮得嚴嚴實實,完全看不出偽裝下的人長什么樣子。
如果是比較和平一些的地區,可能還會懷疑一下這是不是什么名人出街,但是在米花町,這副打扮出門五分鐘就得被舉報十多回。
一看就是個小黑人預備役。
望著鏡子角落處偷看這邊的一對情侶,和兩人緊緊握在手里的手機,古谷優沉默了兩秒,終于還是打消了全副武裝的念頭,摘下了口罩。
那倆小情侶見狀驚呼了一瞬間,隨后又裝模作樣的拿起手邊的眼鏡就往對方臉上比劃,慌亂之間差點沒直接戳眼睛里。
古谷優無視了這個小插曲,倒是松田陣平望著小情侶那邊各種款式的眼鏡框若有所思:“要不要買點好看的?”
古谷優十分現實:“不需要,一個遮臉的東西,作為墨鏡它只需要夠大夠黑就可以了。”
“但不是所有東西都必須從實用主義出發的。”
其實自己就是個實用主義的松田陣平干巴巴地說道:“這樣會錯過人生很多樂趣。”
古谷優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會有什么樂趣?”
“嗯,打個比方……”
松田陣平思考了半天,結果大腦中卻是一片空白。
他試圖回憶從前自己和萩原研二之間的相處——這種類似的對話其實在這對幼馴染之間也曾經發生過。只不過松田陣平其實只是普普通通的雙標,只在對待不感興趣的東西時一副擺爛的模樣。
不過雖然倔強,但是幼馴染說話他都是有在聽的。
松田陣平記得,萩原研二經常會和他分享一些生活中發生的趣事。
他試著復刻,并開始回憶。
今天他自己是于早上七點十七分離開公寓,搭乘著XX路公交車上班,車上有X名乘客,其中有一位學齡前兒童向母親描述了自己在幼稚園時的經歷,雖然語言混亂且破碎,但推斷其應該是在幼兒園被一個至少有三男一女的“作案團伙”搶走了玩具熊……
等等。
松田陣平在腦海里審視了一下自己剛剛描述出的畫面,捫心自問。
就他回憶的這些玩意,基本可以直接放進任何一個報告書里。
好像確實沒什么意思。
古谷優也看出了松田陣平沉默背后的意義,挑釁道:“想好了嗎?”
“……你再等我一會。”
作為一個平時的工作是把自己的腦袋系在褲腰帶上的人,松田陣平精神方面的閾值被拉的很高,看待事情也總是從更為專業,而不是有趣的角度開展。
這么一想,做著相同的職業,但卻一直能游刃有余地活躍氣氛,仿佛有用不完精力的萩原研二實在是太厲害了。
hagi,真是辛苦你了。
雖然無論怎么回憶,腦海中的描述都相當的干癟,但松田陣平并沒有因此而選擇放棄:“你等著,我一定要說服你。”
古谷優:“……其實不用這么麻煩,我真的都無所謂的。”
兩人一邊拌嘴一邊想著結賬的位置走去,收銀員一直一臉姨母笑地望著兩人,“好的,那么這是XX日元,請問還有什么其他需要嗎?今天在店消費滿XX円即可獲得精美小禮品一份。”
古谷優本想拒絕如此明顯的銷售套路,但是松田陣平竟然環視了一下四周,真的又選了個墨鏡回來。
望著那個和之前隨手挑選的樸素墨鏡不同,鏡腿處還做了鏤空設計的花里胡哨的玩意,古谷優事先聲明:“我是不會戴那種東西的,太顯眼了。”
“也沒說是給你的。”
松田陣平反手將其戴在自己頭上,面向收銀員道:“結賬。”
收銀員小姐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好的,嗯,這個的工價要稍微高一些,所以現在你們消費的金額達到了要求的兩倍,可以領取兩份精美禮品。”
商店的小禮品都是已經包裝好了的,兩人一人抽了一個,松田的是一個竹節形狀,寓意著節節攀升的鑰匙鏈,而古谷優的是一個小鳥形狀的胸針。
古谷優端詳了胸針片刻,松田陣平見狀問道:“要現在就戴上嗎?”
“只是突然想起來我好像有個類似的。忘記是誰送的了,不過因為一直想不起來戴這些東西,而且容易在衣服上留下痕跡,所以基本沒怎么用過。”
說到這里,古谷優停頓了一下,又道:“不過戴上也行,反正壞的不是我的衣服。”
他之前帶著自己這么個人就去投奔松田陣平了,當然沒有換洗的衣服,所以男人就把自己的舊衣服貢獻出來了。
“隨便你。”
松田陣平并不在意這些細節,繼續結賬,“對了墨鏡我們戴著走就可以,不需要特意包裝。”
“好的。”
那位笑容愈發慈祥的收銀員手法干凈利落,幫兩人處理好了一切會后,笑吟吟地目送兩人離開。
重新回到街道上之后,松田陣平一邊秉承著反正拿都拿了的態度給自己的手機掛吊墜,一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試圖找到一些(可能)有趣的事情分享。
“明明是工作日的下午兩點,但街道上卻有不少明顯應該處于上學年齡的青年,其中甚至有穿著校服就出來的,八成是臨時逃課,那位男生時不時就在看手機,可能是和人約定好了見面,也可能是第一次逃課不安心,在等待還在學校的同伴們通風報信……”
古谷優:“……師父,別念了。”
松田陣平充耳不聞:“人群的流動并不正常,有向某個特定方向聚集的趨勢,推測終點可能會有商場的活動,或者是兇案現場……嗯?”
隨著兩人想著人群擁擠的方向走去,穿著制服的警員和醒目的警戒線映入眼簾。
還真讓松田陣平說中了。
古谷優看了一眼被圍住的地點,心里咯噔一下。
那里是他之前處理組織成員尸體的位置。
但是古谷優確定自己處理尸體的手段非常的巧妙,畢竟這么多年的任務下來,他和琴酒的搭檔從未被發現過。
……等等,琴酒。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兩人確實了解彼此之間的一些習慣。
如果是琴酒的話,找到古谷優的藏尸地點倒是不奇怪……但問題是,他故意將人挖出來,圖什么啊?
松田陣平作為爆。炸物處理班的人,平時并不需要和兇殺案打交道,本來是想轉生就走的,但是他極強的觀察能力,讓他即使只是透過人山人海投去輕輕的一瞥,也能瞬間意識到那里躺著的,是之前追逐戰時才見過的熟人。
“不好意思,借過一下。”
他拉著古谷優一路向前,并在被工作人員攔住的時候,出示了自己的警章,道:“我可能見過他。”
工作人員松了口氣,讓出一條通路:“是嗎,我們一直無法辨認他的身份,如果有線索就再好不過了。”
松田陣平收回警章,開始觀察不遠處的尸體。
離得近了,能看到的細節便也更多了,那尸體生前好像是接受過一定的拷問,致命傷倒是正中眉心一槍斃命。
但最顯眼的,是對方臉上刻下的內容。
古谷優辨認出,那是琴酒的字跡——
【叛徒】
第29章
在米花町, 上到警察下到居民,所有人都逐漸接受了路邊時不時會冒出尸體的事實,所以大家都還算鎮定, 只有附近的居民偶爾會抱怨兩句自家的房價恐怕又要下跌。
甚至于,有一部分群眾過于放松了些。
工作人員的制服已經被汗水打透,他慌亂地試圖控制場面, 隔離并試圖驅趕離得過近的人群。
“不好意思!請大家保持距離!還有那邊的, 不要拍照!那種事情不可以!”
而與相對慌亂的外場不同,拋尸的小角落仿佛是另一個世界。
一位警官正在認真地分析著現在已知的情況。
“按照尸體的狀態來看,推測的案發時間應該在昨天的下午五點半左右, 現場特別的干凈,即使用魯米諾試劑也沒有發現任何的血跡, 所以我們推測這應該是拋尸現場, 而不是案發現場。”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而且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是, 尸體臉上的那些字跡是在對方死后有一段時間才被刻上的。我不是很理解這點的用意。”
其中一位同伴試圖推理:“會不會是因為越想越氣?你看這字——【叛徒】, 再加上槍。傷,還有這家伙原本還活著時身上的各種疤痕,這應該涉及了黑。幫中的愛恨情仇。”
他假設道:“你想啊,本來都是朝夕相處的好兄弟,你全身心地信任他, 甚至愿意將自己的性命交付給對方, 但是對方卻背叛了你。”
“這一瞬間,你們之前相處時的細節會不受控制地涌上心頭, 過去越是美好,現在的恨便越深,所有的回憶都變得扭曲而陌生,并加倍地成為你仇恨的燃料。”
古谷優:“…………”
他的同伴也有些無語:“我知道你最近很迷小說, 但你能不能好看一點……至少工作的時候不要帶個人臆想。”
“哦,好的。”
那人摸了摸后腦勺,隨后又用官話重復了一邊剛剛的內容。
松田陣平趁著現場的混亂,壓低聲音湊到古谷優的耳邊:“你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嗎?”
從對方的聲音中,古谷優分辨不出松田陣平此時的情緒,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因此而懷疑到自己的頭上。
不過應該是沒有的吧。
如果只是尸體被發現的話,他的嫌疑還會比較大,但是多虧琴酒刻在尸體臉上的字,古谷優在看見的一瞬間同樣表露出的真情實感的驚訝。
這一點肯定也被松田陣平看在眼里,所以在對方此時的印象中,古谷優的身份只會是一個知道些什么的內部人員。
分析出這點之后,古谷優思考了一下,給出了一些較為安全的信息:“這人你之前也見過,是追捕我的成員中的一個,真名阿莫爾·博那羅蒂,原意大利黑手黨,后來因為背叛了family所以被通緝,兩年前憑借著一身本事被我們組織暫時接納作為打手。”
松田陣平皺眉:“你是說可能是那些意大利人找上來并殺了他?”
古谷優思考了一下,決定實話實說:“不,實際上我認識那個字跡,那來自組織中的TOP KILLER,代號琴酒,平常處理叛徒都歸他管。”
“……這家伙在你們這也叛變了,所以就被這位琴酒處理了?”
忽悠的話就是要一半一半才比較真實,古谷優話沒說死:“我也不清楚,實際上琴酒殺人很隨機,如果你有暴露組織信息的可能性的話會被殺,如果被懷疑是臥底會被殺,有的時候只是看不順眼你也會在任務中找機會干掉你。”
松田陣平理性評價:“聽上去是個人渣。”
這時,另一半原本正在對著阿莫爾面目全非的臉建模,并試圖將結果和數據庫中對比的工作人員有了結果,他驚呼道:“我知道被害人是誰了!”
眾人的目光聚集了過去,他將電腦轉了個方向,面向大家:“他曾經在意大利活躍,曾經是17起奸殺案的主要嫌疑人,警方在實施抓捕之前走漏了風聲,阿莫爾便從此之后銷聲匿跡……”
他雖然很年輕,沒有結婚生子,但有一個姐姐,因此對這種人渣很是厭惡:“原來是逃到日本來了嗎……這真是個垃圾,我們近幾年有多少失蹤的女性?他會不會在這里也犯過案?”
看到那些被害人的照片的時候,他差點沒忍住上前去對著尸體再補兩腳。
死的好!
眾人也紛紛湊上前去,對比著通緝令上的照片確認死者的身份,并試圖繼續推進案件進度。
“話說意大利那邊保留這人的DNA樣本了嗎?如果能配上,也算是給受害者們一個公道了。”
工作人員點了點頭,大家都忙碌了起來。
松田陣平代替古谷優去那邊補充了一些其他的小細節,這個過程中也看見了那邊電腦上的犯罪照片,回來后不禁感嘆:“看來你身邊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古谷優不敢提示夾雜在一群人渣中的自己可能是什么成分,試著將話題引導到稍微安全一點的話題上來。
“琴酒完全不處理尸體,反而故意打算把事情鬧大,很可能就是為了給我看,想和我打心理戰的。”
他變換了一下姿勢,借著帽檐和松田陣平的遮擋,仔細窺視著人群:“說不定他現在就在附近觀察,而你這個和我走的很近的條子一定會受到重點關注。”
松田陣平看了他兩眼,有些失笑:“想嚇唬我?”
“如果害怕的話,我還當什么警察?”
*
在發現尸體的不遠處,也是古谷優他們之前買墨鏡的商場的頂樓,開著一家露天餐廳。
因為是附近最高的建筑,而且角度合適,可以看見東京灣,平常也有游客喜歡拿著望遠鏡到處亂看,啥瓜都吃,這也就顯得現在和無辜路人們一起定定地觀察大樓底部喧囂的一男一女平平無奇。
雖然兩人無論是顏值還是氣質都超脫常人,甚至連身上的衣物都散發著昂貴的氣息,一般情況下很難不多看兩眼,但不知道是心中的靈性提示,還是樓底下的瓜實在太香,所以確實沒有人對這個角落投來過多的注視。
再次確認了自己身處的環境不會有不應該的打擾之后,貝爾摩德重新將注意力轉移到眼前的任務上。
和一直宣稱“不記得殺過的人的臉”,疑似臉盲的琴酒不同,貝爾摩德無論是她作為演員的職業,還是身為千面魔女的身份,都需要她對人們的長相高度敏感。
也因為這個特性,所以在得知古谷優叛逃后,貝爾摩德便和琴酒一起,立刻被從美國調遣了過來。
古谷優的易容術不在貝爾摩德之下,如果他真想要蟄伏起來的話,整個組織也沒幾個人能認出他的偽裝。
不過現在看來,他好像也并沒有任何逃跑的傾向。
“竟然直接用自己的臉……”
貝爾摩德有些驚訝:“看上去他意志還挺堅決的嘛。”
雖然一般來說,制作全套的人皮面具需要較為專業的工具,但如果只是像調整一些、像是改變鼻形,或者眉骨的走勢之類的小細節的話,用商店里購買來的膚蠟就可以,一般人也看不出來。
所以現在古谷優不做偽裝,肯定不會是因為沒有條件,只能是他自己就想這樣。
“是想用自己當做誘餌,將暗中的人都引出來,讓事情早點得到解決嗎?”
貝爾摩德皺眉:“但他應該是最清楚組織并不是他一個人可以對付的,這么激進,難道真的是奔著魚死網破去的嗎?”
她試圖向身邊留著銀色長發的男人求證:“我記得他和你搭檔的時候沒有這種傾向吧?”
被貝爾摩德詢問的琴酒沒有立刻回答,他仍舊拿著那個為了混入人群,而配備的并不專業的望遠鏡,手卻穩的像是在把持著狙擊槍的瞄準鏡。
貝爾摩德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從琴酒那里得到回答,她回憶了一下自己之前聽到過的傳聞,兀自搖了搖頭:“其實也不一定,畢竟你們之前的那些任務很多都是九死一生的……這么一想的話,其實里卡爾之前也確實不是沒有過異常失誤,只是因為任務難度過高,他年紀又小,所以我們都下意識忽略了而已。”
“不然的話,就算是津島家的小少爺,也沒辦法讓一個心理健康、訓練有素,甚至還和他們沒有直接利害關系的人,在見面第一天便一見如故,雙雙入水自。殺的吧。”
琴酒這下子終于收回了視線,他冷笑了一下,冰冷的視線如有實質,方式輕輕一瞥就能將人切成兩半:“你想說什么?”
貝爾摩德輕笑一聲,說出自己的結論:“他的心理狀態早就不對勁了,而他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也有你的一部分影響在里面。”
她拿起酒瓶,向杯中倒去,里卡爾茴香酒香味獨特而奇妙,馥郁迷人,口感獨特,味重而刺激。
而它唯一的飲用方式,就是兌少量水稀釋后飲用。
貝爾摩德搖晃著酒杯,看著陽光透過液體散射而出的漂亮光彩,意有所指道:“我想知道,在里卡爾這個一心求死的狀態之下,你要怎么完成BOSS的命令,將人完好無損地活著帶回去。”
“這還不簡單。”
琴酒毫不在意地同樣拿起酒瓶,微微傾斜,酒液像是瀑布一般傾斜而下,和杯中原本還剩余了小半的杜松子酒混合在一起。
貝爾摩德皺眉,而琴酒的聲音依舊冷漠而堅定:“只要讓他知道,世上有很多事情比死亡更痛苦就可以了。”
第30章
雖然松田陣平明確地指出自己并不害怕來自暗中的視線, 但是古谷優卻不得不防備琴酒隨時可能整出來的大活兒。
搭檔的幾年時間讓他充分理解到了琴酒是個場面人的事實,而這種大場面雖然一般來說更容易留下線索,讓兇手被抓捕歸案, 但是在柯學BUFF的作用下,好像也只剩看著震撼這一個效果了。
到時候古谷優自保或者逃跑倒是都不成問題,但是黑衣組織看不見結果也不可能輕易放棄, 如果拖成持久戰的話, 古谷優的精神壓力會相當的大。
畢竟,對于黑衣組織自己來說,他們可能只是地毯式搜索了幾個月的時間, 但對古谷優來說,這卻會是完全看不見盡頭的一段時光。
每當他以為事情要結束的時候, 時間就會開始回旋, 之前的一切努力都仿佛脆弱的肥皂泡一樣看似絢爛實則一戳就破。
之前某次任務中途出岔子的時候, 古谷優便曾經體會過這種感覺。
雖然后來他和“怎么也殺不死的琴酒”一起反殺, 最終不但成功完成任務,甚至還超額完成任務,給予他們錯誤信息的組織叛徒被挫骨揚灰、導致一切的敵對勢力被連根拔起……
但是古谷優還是將那段暗無天日的時光深深地刻在了腦海里。
如果要逃一輩子的話那不如去死,古谷優當時真的是這么想的。
所以現在,為了避免事情走到這一步, 古谷優這幾天一直變著方法地催促松田陣平那邊調查洗錢案件的時候搞快一點。
“你以為我不想嗎?”
早餐時間, 面對古谷優的催促,松田陣平嘆了口氣, 一邊磕磕絆絆地學著視頻試圖給雞蛋餅翻面,一邊解釋道:“我在將第一批證據上交之后到現在還不足四十八小時,卻已經被不同的領導拉著談了好幾次話了……黑胡椒。”
古谷優遞上調料瓶,接話道:“感受到阻力是很正常的事情, 除了津島家之外,其他還有不少勢力也在使用那條洗錢線。”
“而且就算自己不用,他們的同盟、或者敵人也可能會用,這一陣子所有人都會盯著案子的進度。”
松田陣平回憶起找他談話的部分人的嘴臉,搖了搖頭:“不止,里面還有想反向操作,打算借機和政黨搭上線,打通晉升通路的黑警,總之亂的很。”
雖然因為所有人都在看著,所以所有人暫時都不敢輕舉妄動,但那只是案子層面上的。
實際上,松田陣平這個“人在路邊走,業績從天降”的路人小警察可沒少被人明里暗里地試圖拉攏。
各種明晃晃的利益被當做籌碼擺在眼前,讓松田陣平本就因小時候的經歷,而對警察這個職業心情復雜的人更加煩躁了些。
談話間,雞蛋完全熟透,金黃的色澤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松田陣平滿意地點了點頭,招呼古谷優幫忙將東西端到飯桌上。
自從下定決心,想讓古谷優“找到生命的樂趣”之后,松田陣平便說到做到,試著從生活的方方面影響對方。
其中,最先被松田陣平列入“這個不改不行”清單的,就是古谷優的飲食習慣。
畢竟青年原本的那種,完全就是為了活下去的吃飯方式實在是讓人不忍直視。
甚至有的時候,松田陣平會認真地思考古谷優偶爾會出現的、那種類似“人生不值得”的的氣質中到底有多少是因為他不好好吃飯導致的。
兩人在餐桌的兩邊落座,此時的桌面上已經比原本松田陣平獨居的時候多了不少東西,最顯眼的就是一個裝滿了各種調料的小推車。
除了常規的像是砂糖味醋醬油之類的東西,還有燒烤醬沙拉醬甚至芝士片海苔碎之類的神奇東西。
松田陣平第一次按照網上視頻做飯時翻了車,倒不是因為放錯調料,或者缺少關鍵步驟之類的簡單原因。實際上,他完全復刻了博主的所有動作,但不知為什么最終的成果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微妙口感。
也不難吃,但就是很微妙。
他本人一度懷疑那個在網上擁有十幾萬粉絲的博主是不是用了虛假的食譜,但在看見評論里的一致好評后陷入了沉思,古谷優倒是對此什么都沒說,不過松田陣平也不指望一個生吃雞蛋的猛人能對食物有什么追求。
松田陣平并沒有因此而氣餒甚至服輸,他將失敗品混合著二次加工之后做成拌飯吃掉了。在那之后裝滿調料的小推車便無聲地出現在了餐桌旁邊,松田陣平不但自己大膽創新,而且還鼓勵古谷優積極嘗試。
“畢竟人生那么漫長,你總不能吃一輩子生雞蛋吧……”
說到這里,松田陣平有些好奇:“話說回來,你之前也這么吃嗎?”
“不是。”
古谷優回憶了一下后,解釋道:“硬要說的話,是從工作之后變成這樣的。”
被迫適應組織高強度的那一陣古谷優的壓力很大,當時其實是有暴飲暴食的傾向的。
而就算這輩子是紙片人,吃的太多也是會胖的,天天往吐了吃就算再鍛煉也不行。
而組織當然也不會想看到自己花了大精力打造的秘密武器因為肥胖這么可笑的問題提前退役,便簡單粗暴地接管了古谷優的一日三餐。
其實古谷優私下里覺得一旦被放開,他的心理問題可能會卷土重來,甚至變本加厲,所以平時依舊嚴格要求著自己,也不敢多吃東西,怕在這么關鍵的時期影響自己的狀態。
不過目前來看,意外地,還好。
古谷優偷偷瞥了松田陣平一眼。
男人假裝自己沒有發現青年的目光,點了點頭:“我們單位有好幾個小姑娘也是,上班之后胖了不少,正嚷嚷著減肥呢。”
“你們那里男的不會壓力肥嗎?”
“會,但是他們大多不會刻意去減。”
古谷優眨了眨眼,低頭咬了了一口雞蛋餅,沉思了片刻,隨后抹上辣醬,又開了一罐五花肉罐頭切了一片卷進去,輕哼一聲,露出得意的笑容。
松田陣平低頭,掩去嘴角的弧度:“對了,我最近會比較忙,有時候晚上可能不能按時到家,如果晚了的話,我會讓hagi幫忙過來送飯……”
說到這里,他深思了兩秒,最終下定決心:“其他的時候,如果你在家里待著無聊,也可以出去轉轉,有事一定給我打電話。”
松田陣平再次確認:“你知道我的號碼吧?”
在短暫的驚訝過后,古谷優在胸前做了一個意義不明的手勢,語氣堅定地宣稱道:“倒背如流。”
“好。”
這時松田陣平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沒有接,而是將手機轉為靜音,隨后倒扣過去,眼不見心不煩。
早餐很快就吃完了,兩人像往常那樣一起收拾碗筷,松田陣平離開的時候站在門口想了想,道:“我會給你發短信,記得要看。”
除了待在一起可以直接對話的情況之外,這兩天他都會用短信的方式試著給古谷優傳遞“生活中的真善美”。
因為松田陣平也很忙,所以頻率并不高,而且古谷優覺得這種事情一般人很快就會放棄,便也只是順著話題點了點頭:“知道了。”
幾番囑咐之后,松田陣平終于不放心地出了門。
因為已經被允許了單獨出行,所以基本上是松田陣平前腳剛走,古谷優后腳就也離開了。
幾乎是在他暴露在陽光下的一瞬間,衛星電話的響起了鈴聲。
古谷優看了兩秒,冷靜地接起。
“喂。”
他環繞四周,尋找著可能的狙擊點:“如果你那么閑的話,去試著拯救一下組織危在旦夕的洗錢線怎么樣?”
琴酒聽后冷笑:“只是兩百億加上十來個底層成員而已,你比那重要得多。”
古谷優反駁道:“你應該知道,我手上不止那些籌碼。”
“無論多好的牌面,打出去才算有效。”
古谷優瞇了迷眼睛,意味不明道:“我沒理解錯吧?你想用一個條子來威脅我?我以為你會更了解我一些的。”
“那條子是生是死我都不在乎,但我知道,你很討厭逃亡吧?”
古谷優聽見電話那邊傳來了打火機點燃的聲音。
琴酒喜歡用煤油打火機,清脆的敲擊聲在安靜的環境中顯得尤為突出,仿佛就敲擊在人的心臟上。
“錯過了這個傻子,你能一個人在黑暗里掙扎多久?”
“現在,我們來玩一個游戲。”
古谷優不想被琴酒牽著鼻子走,便想直接掛斷電話。
因為他知道,自己手上東西的價值遠比琴酒現在表現出來的要重要。
如果古谷優堅持的話,讓黑衣組織近幾年的經營徹底白費也完全沒問題。
boss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但事實證明,琴酒可能確實也比他表現出來的要更了解古谷優一點。
就在他已經將手指放在掛斷鍵之上的時候,古谷優聽見電話那邊不緊不慢的聲音傳來。
“你可以現在聽我解釋規則,或者……”
“等第一顆炸。彈爆炸之后再回來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