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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官方X樂子人X橋

    奇犽是揍敵客家最小一代的第三子, 白發(fā)藍(lán)眼,被認(rèn)為是家族有史以來資質(zhì)最好的一位,家族成員也在他身上寄托著濃厚的期望。他之后的人生設(shè)定已經(jīng)一覽無余了, 或者說在這個殺手世家中,所有子代需要經(jīng)歷的鍛煉基本相同——什么時候訓(xùn)練鞭打, 什么時候訓(xùn)練電擊,又什么時候?qū)W習(xí)殺人,連日常飲食中,都摻雜著用來鍛煉毒抗的毒藥。至多會在時間和程度上出于個人體質(zhì)原因存在差異, 但這一套是已被揍敵客祖祖代代親身實踐的“好方法”。

    在奇犽眼里, 所有人都是這么過來的,即便是他的大哥伊爾迷也是如此, 除了亞路嘉, 或者說,拿尼加。

    “亞路嘉!”

    訓(xùn)練完的奇犽看著正在門外角落里看書的亞路嘉,揮手招呼起來。而額頭上綁著印有不同情緒的小人臉發(fā)帶、做少女打扮的亞路嘉抬頭,開心地喊一聲“哥哥”,就撲到了奇犽面前。

    揍敵客家三、四、五子雖先后出生年齡相近, 但是第五個孩子柯特一直由基裘·揍敵客直接插手教養(yǎng),反而是奇犽和亞路嘉更為親近。總之奇犽是這么認(rèn)為的,即便都是一母同胞,但是與一直試圖掌控他的大哥、廢材二哥、不太熟的五弟相比, 亞路嘉在他眼中才像真正的兄弟。

    除訓(xùn)練外二人朝夕相見, 本該沒有什么可以隱瞞對方的動向。但是與他對亞路嘉的純粹和坦誠不同, 亞路嘉常常讓奇犽感覺到一種怪異——

    “在看什么?”

    “坎蒂羅亞語言學(xué)的筆記。”亞路嘉乖巧地回答道, 而奇犽的違和感再一次浮現(xiàn)而出。

    ‘亞路嘉是從哪里學(xué)到這些知識?’

    ‘老師在教導(dǎo)我。’

    ‘“老師”是誰?’

    ‘老師是拿尼加的“王”。’亞路嘉一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臉幼? 不再解釋。

    奇犽在第一次聽見“王”這個詞的時候, 心臟猛然緊縮,一種莫名不安的預(yù)感自他腦后襲來,阻止他繼續(xù)問下去。就好像在他已經(jīng)遺忘的過往中,這個被稱為“王”的存在在他的潛意識里留下過深刻的烙印。

    然而拿尼加召喚黑暗大陸存在的事件已經(jīng)完全被伊爾迷從他腦海中抹去,奇犽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一星半點回憶,在反復(fù)多次的陰影刺激下,他下意識避開了這個話題,轉(zhuǎn)而露出輕松的神色:“我進(jìn)電擊室前就已經(jīng)看到你坐在這里看書了,都過了這么久,一起去——”

    他瞬間瞳孔一凝汗毛炸起,轉(zhuǎn)頭看向一側(cè)。

    逼人的壓迫力從一個點侵襲來,帶著沖天的陰森氣息,奇犽向前一步擋在亞路嘉面前,半壓身體作攻擊姿態(tài),露出警惕和威嚇的表情。

    這種感覺……他內(nèi)心隱隱有所猜想,就看到伊爾迷一步一步走過來,悄無聲息,但卻絕不會被任何人忽視。他披散一頭幽黑長發(fā),純黑的瞳孔幾乎占據(jù)了整個眼眶,原本細(xì)長的眉毛壓低,半張臉籠在黑暗中,渾身散發(fā)著駭人的威壓感。

    “啊,奇犽。”

    走進(jìn)后,看到全身保持警惕的白發(fā)少年,伊爾迷微微抬頭,露出平靜到有些詭異的表情,他收斂四周逸散的念,隨后對上了亞路嘉的眼睛。

    奇犽朝他的視線方向又擋了擋,警惕不減。

    亞路嘉在揍敵客家族是個很特殊的存在,雖然是家族中子代的一員,但是即便是基裘,也幾乎不插手他的事宜。而這個孩子也就這么自然地接受了,安靜地在房間里記筆記,閱讀著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書。偶爾他會消失一段時間,但奇犽對此的疑惑不會得到任何人的解答。

    為什么亞路嘉被如此對待?奇犽忍不住詢問他的父親席巴·揍敵客,然而席巴的回答是,“亞路嘉不是你的家人”。

    ——怎么能給出這種答案,就因為拿尼加的存在嗎?奇犽見過拿尼加的出現(xiàn),詭異但無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得其樂,臉上游動的線條繪出的眼睛彎彎圓圓,像是在與什么人對話一樣。

    一個人,一個奇犽從來沒有見過,但是其他所有揍敵客家族成員都心照不宣的人。

    面對奇犽的抗拒,伊爾迷把手緩緩放在了奇犽的頭上。

    “抱歉啊奇犽,哥哥今天沒有時間陪你。”他露出拿奇犽沒辦法的表情,在奇犽因念力陷入恐懼中時輕松繞過他,走到了亞路嘉面前。

    “拿尼加。”伊爾迷評估著這個來自黑暗大陸的生物,黑色的瞳孔顯得無光又滲人:“告訴我,你是如何與越水大人交流的。”

    越水大人?!從伊爾迷口中說出來的?奇犽瞳孔顫動,顯然十分吃驚。而伊爾迷并沒有理會奇犽,如他所說,他今天有更要緊的事。

    今天是伊爾迷罕見失手的時刻,他沒能殺死那只眼里僭越的“老鼠”。失控感的堆疊,以及自己心中浮現(xiàn)的猜想,使得他必須要做點什么來掌控事態(tài)。

    如果“君主”有以某種特定方式交流的途徑,那么妄圖掌控“君主”對外聯(lián)結(jié)方式、為她篩選出最合適出現(xiàn)在她眼前之人的伊爾迷,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卣J(rèn)為自己具備這個資格。

    所以他直接來找拿尼加。如果伊爾迷能殺死庫洛洛的話,他也會從庫洛洛嘴里逼問出來。總之,庫洛洛是要殺的,之后再計議好了,而任何時刻與她在從精神上直接對話施加影響的方法,伊爾迷現(xiàn)在就要得到。

    他的臉上彌散著扭曲的瘋狂.

    這是玩家又一次的偉大勝利——她從不在npc身上找樂子,除非他們本身就有樂子給人看。就拿上一個世界來說,正常人看到一片廣闊沙灘上貓眼螺全部臥在一個地方,都會想著拿水沖沖,看他們發(fā)現(xiàn)彼此都在裸泳時震驚的臉色的。玩家的意思是,她不主動招人,基本上是別人撞到她手里。

    但是半轉(zhuǎn)職成為了官方,讓她發(fā)布任務(wù),這是什么新型的釣魚測試嗎?玩家都不敢保證她會想出什么樣的活來。

    面對玩家的擔(dān)憂,友人非常配合地露出了冷酷的表情:“讓他們學(xué)高數(shù)和大物,黑暗大陸的人們淋過的雨,這個世界的人們都得再淋一遍。”

    “學(xué)好了都來給我建橋。”

    為了造出最好的橋,這位非常認(rèn)真地重溫了死去多年的大學(xué)物理。這回輪到玩家說差不多得了,為難自己干什么。

    不過友人的態(tài)度確實也給了她一點啟發(fā)。無論如何,這些人還輪不到玩家去故意設(shè)計他們來逗自己笑,如果玩家想體驗控制別人的行為,讓他們絞盡腦汁地揣摩自己的心意——那么很久以前,她就主動或被動地做到了。無數(shù)人研究她、揣測她、恐懼她,傾其一生都想知道這位存在最終去了哪里,又隱入了多深的黑暗,并且從不回頭看故人。

    玩家確實對自己玩過癮的游戲不會留有多深的印象,不過作為游戲開發(fā)的一部分又另說。下屬和首領(lǐng),玩家和npc之間會有不同嗎——當(dāng)然,那么她期待。

    或許這真是個釣魚測試呢,測試這位域外的君王,如何對待一無所知的來客.

    貪婪之島。

    玩家將手放入海水中,靜靜的感受著水流的流動。

    然后她欲言又止:“這游戲真實得和……”游戲世界一模一樣啊,對玩家來說根本沒什么區(qū)別,玩來玩去都是全息模式。“和現(xiàn)實一樣的游戲”聽起來或許會讓人震驚,但這個人不會是玩家,她甚至有些困惑。

    看著對面之人隱晦的冷淡與質(zhì)疑,金也直接選擇了告知真相:“這確實是現(xiàn)實中存在的島嶼,然而只能通過游戲卡帶進(jìn)入,任何非法進(jìn)入的人都會遭到驅(qū)逐。”

    “所有人可以通過‘BOOK’指令召喚集卡冊,‘GAIN’指令將卡片變成道具,而初始的道具只要觸碰到就能變成卡片。”

    君王恢復(fù)了平靜的神色,垂眸看著空空如也的集卡冊,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能被她的情緒牽著走——然而知道她的身份,絕大多數(shù)人會失去自己的平常心,并恐懼于自己身上背著的重?fù)?dān),不敢說錯一句。但假如真正到這一步,人類就必輸無疑,屈服于天災(zāi)跪地祈求者,最終會被天災(zāi)吞噬。

    金雖然知道人與自然的巨大差距,但這并非是賭桌,不存在一方輸另一方就贏的博弈,他也不會讓這種走向出現(xiàn)。

    如果不是因為她實在過于特殊,任何人不該抱有僥幸心理,金或許會逃避這次引導(dǎo),而讓其他的伙伴前來。當(dāng)然,若是要交流關(guān)于考古學(xué)和史學(xué)的內(nèi)容,金依然很樂意繼續(xù)進(jìn)行下去,但這位君王顯然已經(jīng)乏味了。

    他再次意識到尼特羅在嘗試去投喂這樣一只怪物,爪牙尖利,永不滿足。

    “那么。”金出聲吸引到沉思之人的注意力:“就從我這里獲得第一張卡片吧,可以以任何方式,獲得任何一張。”

    “順帶一提,我的集卡冊已經(jīng)全圖鑒了,所有目前已制作出來的卡片都有收錄。”

    浮空的集卡冊在金·富力士面前嘩啦啦的翻動著,他在集卡冊上挑挑揀揀,最終掏出一張名稱叫做“普通的石頭”的卡片,變出了一個極其普通的石頭。

    “如你所見,這只是一個隨手撿到的石頭,并非所有的卡片都有用處,有些只是為了增加游戲的趣味性。”

    他解釋完,將無用的石頭隨手丟入海里,等待另一人的反應(yīng)。

    “我想不可以把別人作為卡片。”熟知人類倫理的君王這樣說道:“所以從你這邊獲得卡可以通過交易、比賽或者搶奪對嗎?”

    “沒錯。”

    該說終歸是來自黑暗大陸的存在嗎?金已經(jīng)做好了無論對面之人采取哪種行為,都不會感到驚訝的心理準(zhǔn)備了。

    第52章 玩家X存檔點X海

    一本浮空的書中嵌入許多卡槽, 目前空空如也,等待著書冊所有者填入。玩家不得不承認(rèn)這確實屬于一款游戲的思路,并且讓她感覺有些眼熟。

    她打開了游戲面板, 第二次看向了自己的存檔,一周目的世界依舊是灰色。

    說是存檔, 但游戲世界的時間是線性前進(jìn)且不可逆的,在能夠切換世界之前,這個東西沒什么用,在玩家切換了世界后, 這個東西依舊顯得沒什么用。十個存檔框一個灰一個暫時接入, 剩下的八個從來沒裝進(jìn)去過。

    這本空曠得像裸胚房的集卡冊讓玩家突然地想起這件事,這或許就是一周目玩家的悲哀吧。

    玩家心里感嘆了一下, 隨手點擊了一下某個空白的存檔, 然后一個提示框彈出。

    【是否將本世界載入存檔?存入后可在存檔點定向切換】

    咦?咦咦?

    有時候不懂為什么設(shè)計師不長嘴巴,玩家沉默了一瞬,點擊了【是】。

    如果這真的只是一個鼠標(biāo)游戲的話,其實玩家在第一眼看見存檔的話會試著點點看的,某種程度上她也算是吃了全息的虧。不過好在發(fā)現(xiàn)的時間并不遲, 在此之前她并沒有什么留戀的世界,也從未產(chǎn)生要回去的想法。

    在取舍方面,她存在一定的執(zhí)拗。不夠優(yōu)秀的少主便放棄,玩膩的世界就離開, 不感興趣的事物推回去——統(tǒng)治10能造成的最終結(jié)果各種各樣, 不分善惡褒貶, 而她的統(tǒng)治, 完全體現(xiàn)了自己的性格。說不上好壞, 反正一般時候她并不為難自己。

    好, 置辦房產(chǎn)住下了,玩家點頭。對這個世界或許也是個好事呢,單看其更愿意接受哪個,漫長的陣痛或者短時間的劇痛。

    不過對于玩家來說,她可以停一停自己特種兵式旅游了,友人也說自己明信片實在收了一大堆,沒什么可以返給玩家的,幫玩家建一座橋吧。

    玩家暫且表示婉拒。

    總之,也說不好這個發(fā)現(xiàn)對本世界產(chǎn)生了多大程度的影響,也不會有任何人意識到這一轉(zhuǎn)折。

    除了金·富力士。

    玩家抬起頭,看向拿著全卡冊的男子,心態(tài)分外輕松。

    “不是交易、不是比賽、也不是搶奪。”她說,“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你會是第一個知道、且最為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的人。”

    “至于它對你們的價值,又值幾張卡片——我不清楚,這取決于你。”

    她看向遠(yuǎn)處沒有邊際的海面,一片湛藍(lán)上泛著天光,倒映著點綴些許白云的天空,一切都那樣平靜,直到海平面盡頭上逐漸顯露出一點朦朧的形狀。

    金·富力士收起書,為話語隱含的暗示心里提高了戒備。他設(shè)想過最壞的情況,即這片海域正在被逐步侵蝕與控制,亦或者人類文明也如此,猶如當(dāng)初的巴托奇亞共和國。

    與她本身相比,即便是黑暗大陸的五大災(zāi)降臨都顯得能夠接受了一點。如果巴托奇亞共和國的國民滲透進(jìn)的V5,就有能力不費力氣將“門”打開,從源頭上毀滅人類的防線。也因此,原先自殺式攻擊試圖越過“門”的飛行異獸此時也有了余裕。

    最遠(yuǎn)端的海面浮現(xiàn)一片逐漸蔓延開來的黑影,猶如天空被幕布遮蔽般,又像是海底深處冒出一口深淵,緩緩的朝著貪婪之島的方向行進(jìn)。原先平靜的大海開始震蕩,水面翻涌,一陣嗡鳴自地底騰升而起,連貪婪島都開始感受到了一股細(xì)密的顫動。

    水面之上有飛鳥振翅,意圖飛躍封鎖,水面下有什么?金·富力士原本壓低眉頭面露警惕,此時卻因為震驚而一時失去表情,瞳孔猛烈顫動,他心里所想的已不再對未知的好奇,而是感受到了未知的巨大惡意。

    所有人都被表面的一切給欺騙了,他們以為所見到的就是真相,然而這只是真相的一半,另一半隱藏在水下,沒有人想到,也沒有人敢去想。

    坐在中控室的依妲緊急聯(lián)系到了金:“金,貪婪之島外出現(xiàn)了嚴(yán)重變故!我已經(jīng)通知了所有人員離開島嶼邊緣前往內(nèi)陸,并且開放了各城市進(jìn)入權(quán)限,現(xiàn)在怎么辦?!”

    “……”

    一頭海獸,一頭幾乎媲美陸地大小的海獸,或者說它就是活著的陸地。水草在它身上棲息,珊瑚恣意生長,無數(shù)大大小小的魚類環(huán)繞著它,它們已經(jīng)演化出一套完整的生態(tài)系統(tǒng)了。當(dāng)它從水里探出頭顱時,碩大的眼睛猶如天邊的落日,自它身上滴下的水珠在海洋中下起了暴雨。

    和黑暗大陸相比,人類所生存的“大海”只是那片大陸中的一個被稱為莫比烏斯湖的湖泊,而人類的大陸也只是湖泊中的一個小島罷了。因此,黑暗大陸的生物和人類能理解的動物差別大到可怕,畢竟扁舟上能承載的動物,最多只有螞蟻,螞蟻是如何看待大象的呢?

    “金!”依妲久久等不到反饋,再次大聲呼喚道。

    震撼無語中,金·富力士咬緊牙關(guān),沉聲安排:“等待,情況沒有表面這么糟糕,這頭生物不是沖著貪婪之島來的,只要避免被它波及——”

    “生物?!不,金,開玩笑吧,這種東西,竟然是生物嗎——”

    “是魚。”

    一道平靜得有些愜意的聲音自金·富力士前方傳來:“海獸利維坦,與陸獸貝希摩斯一樣,都是怪物。”

    這個被看作為“怪物”的存在,稱呼別的生物為怪物:“它們是黑暗大陸海域里真正的大家伙,就像是足夠毒死大象的毒藥卻無法影響鯨魚一般,五大災(zāi)在它們面前也顯得渺小。”

    說到底,五大災(zāi)也只是在莫比烏斯湖沿岸發(fā)現(xiàn)的,它們真正讓人注意的地方,只是在于它們守護(hù)著各種堪稱神跡的資源——幾乎無限發(fā)電的石頭,可以不死的藥草……連在黑暗大陸游歷的東·富力士,也僅是在這片“湖”的邊緣探查,出版的《新大陸紀(jì)行東》也僅是描述東邊的“湖畔”而已。

    五大災(zāi)被認(rèn)為對人類具有巨大的威脅,因為這是人類能看到的物種。而人類接觸不到的生物,也就不會想著去如何解決它。直到現(xiàn)在,這種他們無法想象的存在,撞到了他們面前。

    未曾有人發(fā)覺這種怪物出現(xiàn)在了防線以內(nèi),或許在外盤旋的鳥類都覺得好笑。

    “它如何通過了‘門’的審查?”金腦海中被這個困惑完全占據(jù)了。

    “門”處,極深的海底下,一顆被激蕩的洋流卷動的石頭進(jìn)入了界域內(nèi),又在碰撞中裂開。

    部分碎塊落在海床上,部分繼續(xù)順著洋流飄走,沒有什么值得人注意的地方。

    “因為坐標(biāo)。”她看向金,似乎在思考怎樣把這句話表達(dá)清楚:“一切都在黑暗大陸中,所有人都是獵人,發(fā)掘彼此的地點。此時最可怕的不是一無所獲,而是被其他獵人知道自己的方位。”

    “你觀察到了它,它也就觀察到了你,人與深淵永遠(yuǎn)彼此凝視。”

    眼前外來客人形的形象在金的眼里徹底地發(fā)生了扭曲,只剩兩輪黝黑如淵眼瞳對上了他的視線,在感受到壓倒性的難以理解下,這個永遠(yuǎn)在探索未知、永遠(yuǎn)在滿足自己好奇心的男人,第一次對黑暗大陸產(chǎn)生了某種的恐懼。

    “生物本身很難跨過‘門’,但是一顆被包裹在石頭里、已經(jīng)停止了生物機能的卵,因為各種原因降落在莫比烏斯湖里,是有可能孵化的——只要能落在這片湖里。”

    她用了“湖”這個詞來形容人類眼中無邊無際的海域,每一句話中的信息量都讓金感到一種荒誕:“你們以為我在等什么呢?其實我放進(jìn)來的魚卵很多,真正孵化出來的寥寥無幾,這只利維坦還是條幼魚呢。”

    幼魚。

    金久久凝視著所謂的幼魚,消化片刻后選擇接受,即便他已被動接受得夠多了:“那么請把這只幼魚請回吧,再靠近的話貪婪之島就要被海水給淹沒了。”

    海獸靠近時,帶起的漣漪化作巨浪,如果它再靠近,這動蕩的海水勢必會牽連貪婪之島。

    “現(xiàn)在的人類大陸里有多少只這樣的幼魚?”與其說是語氣平靜,不如說是劇烈的震撼下,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什么余力給情緒了。既然被承諾了“最為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的人”這個身份,金·富力士勢必要把一切都問清楚。

    “我會維持在六條的。”她給出了這個結(jié)果。

    至于為什么要維持在六條呢?

    從亞歐大陸到南極洲大陸,地球上可是有六個大洲的,這也是玩家自娛自樂的一個手段。

    “那么能值幾張卡片呢,這個消息。”她輕巧地問,而金只感覺荒誕。在今天之后,這只如島嶼一般大的魚就會被世界所有人知道,而它出現(xiàn)的原因,只是因為它的主人想讓它被看到而已——這不是交易,因為天平兩端完全不平等,這只是來自高高在上者武力的炫耀,接著便自然地接受所有人的供奉,理所應(yīng)當(dāng)。

    如果連這樣的海獸都供她驅(qū)使,并且決定生死,那么人類又該如何做?

    “如果兩地的‘門’打開了,你會做什么?”金·富力士放棄了一切迂回的手段,直截了當(dāng)?shù)膯柕馈?br />
    他們所有人都想錯了,意圖使得這位君王偏向人類,但人類如何拉攏天災(zāi)的存在呢?僅因為被放過一碼,所以祭拜海神,又因為海嘯再次來臨,所以擔(dān)心觸怒她嗎?沒有意義,白費力氣。

    他看著大到駭人的海獸,第一次徹底理解到了無論是尼特羅的計劃,還是帕里斯通的算計都將是無用功。

    來自人類的干擾,無法阻止野獸摧枯拉朽的行軍。

    第53章 主人X飼養(yǎng)者X魚

    然而這只種族為“利維坦”的幼魚還在靠近, 它那龐大的身軀暴露在空氣中卻沒有被體內(nèi)的壓力漲破,在日光的照射下帶著生鐵的色澤,猶如一座正在遷移的黑土大陸。

    玩家打開了集卡冊, 翻到了不含編號的自由卡槽的一面,在凹槽內(nèi)點了點, 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著金·富力士的問題:“做我該做的事情。”

    “你們邀請我來貪婪之島,不就是想知道我會做什么嗎。”

    玩家怎么會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呢?玩家都是走一步看一步,按著自己的心意來,唯一能夠確定的, 就是她永遠(yuǎn)在向上不斷攀升。

    即便金沒有說他認(rèn)為這幅場景能值幾張卡片, 不過玩家也不介意,她只是望向那頭大到幾乎看不見邊際的海獸, 覺得金的要求和她想做的事情有些矛盾:“一定要觸碰到才能變成卡片, 但是又不能讓這條魚太靠近……”

    確實,如果這只幼魚離得太近,免不了會沖撞到這片島嶼。它并非帶著惡意,甚至是以馴服的姿態(tài)前來,但是巨大者的善意, 對于“弱小者”來說都是恫嚇。只需它的一個意外,便會有無數(shù)沿海城邦銷聲匿跡,它甚至都不會意識到這些悲劇的發(fā)生。

    騎著自行車的小孩壓過路上的小水坑,給螞蟻帶來了一場洪水。這與小孩子的善意惡意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螞蟻又能對這些巨大者作出“不壓水坑”的規(guī)定嗎?弱小者悲哀就悲哀在這里。

    而這頭碩大無朋的魚類只適合在深海中游動, 但是當(dāng)它探出頭顱時, 人類是無法指責(zé)的。相差太過懸殊的物種永遠(yuǎn)無法相互理解。他們唯一需要慶幸的一點是, 能理解、交流甚至命令上述物種的存在, 以人形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 即便利維坦就是為她的意念而來的。

    而金·富力士聽到了“觸碰”這個詞后, 完全理解了這位君主召喚出這潛伏已久的巨型魚類的目的——她想把這條魚裝載進(jìn)卡片里,形成自己的卡片!

    誰能接手這樣的卡片!

    這片黑色的大陸逐漸下沉,水平面甚至為此發(fā)生了肉眼可見的上漲,海波匯聚到海獸被吞沒的中心,互相拍擊出乳白色的巨浪,又反向席卷而來,形成一團(tuán)團(tuán)湍流。這一以平靜著稱的海域,在今天見證了諸多動蕩。

    各國的海洋監(jiān)測點都產(chǎn)生了劇烈的喧囂,這段時間,海洋的洋流走向就已經(jīng)與往常有很大不同,海平面也一直在不斷上升,專家組一直處于緊張的調(diào)研和討論中。直到今天,因這頭魚的快速行進(jìn),讓所有原本只看見了洋流改變的人,發(fā)現(xiàn)了水下似乎有什么不能再進(jìn)一步探查的事物。

    “我們推測海底產(chǎn)生了一條裂縫,并且伴有強烈的火山爆發(fā),引起了劇烈的冷暖對流,使得洋流的方向發(fā)生了偏移……”

    “但我們并沒有觀測到氣溫的變化,而周圍洋流改變方向也找不到一個中心源,反而有條清晰的路徑,就好像——”

    就好像有頭巨大的魚經(jīng)過,大到連海洋都受其影響。當(dāng)然,這只是一個比喻,用來形容這種改變的趨勢,世界上怎么可能會有——

    “魚!一條魚!”

    隨著屏幕前一個人的尖叫,所有人的視線都投注到畫面上——廣闊蔚藍(lán)的海面下,隱約有著一塊黑色的形狀,而這個形狀有頭有尾有鰭,赫然是一條有著長尾巴的魚!

    這怎么可能!最高級別的官員一口氣還沒下去,又聽見了一聲更激烈的嗓音:“還有!不止一條!!”

    一條,又是一條,又是一條,這些不是從何而來的怪物,紛紛出現(xiàn)在人類的視野中。最小也有一個小型國家那么大,冒頭時帶出滔天的浪花,而最大者,在人類的海域涂上了一塊顯眼的暗色,世界地圖上已可以繪出它的形狀。

    而最先獲得這些信息的人,都是V5中掌握著人類大陸到黑暗大陸航線的官員,因此他們迅速地聯(lián)想到這些魚的來源,只可能有一個——黑暗大陸。它們絕對不可能來自人類的世界,而是徹頭徹尾的外來者!

    來自于人類的封鎖、有關(guān)“門”是否要打開的討論徹底成了一個笑話。

    而這一點,金·富力士比他們早了幾分鐘意識到。

    在藍(lán)色的海面下,依舊能看到一片深色的陰影緩緩靠近,攪動著的海水帶著貪婪之島也開始輕微晃動,好在這頭魚目前下潛得足夠深,對海面的影響已沒有原先那么大。直到這片陰影與貪婪之島重合,金看見仍有一道黝黑的痕跡留在遠(yuǎn)處海底,他意識到這是一條有著細(xì)長尾巴的魚。

    它太大了,大到難以把控這條魚的細(xì)節(jié),直到此時才能略微看清它的輪廓。到了這時,這片黑影再次減小,魚下沉了。

    它要離開了嗎?

    不,這頭龐大的怪物只是朝著海底鉆去,而它的尾巴開始漸漸靠近海面,指向天空,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細(xì)長的尾鰭劃開海面,緩慢而流暢,使得對周圍水流的影響降到最低。某一時刻,一座黑色的山脊拔海面而出,如分海的一把尖刀,直到觸碰到貪婪之島的邊緣,仿佛下一秒就要將這塊島嶼切開——

    一只手觸碰到了這條魚的尾鰭。

    一只手觸碰到了這座黑鐵大陸。

    手的主人有著黑色的眼睛,不像瞳孔,而似深淵。

    “把它封印成卡片。”玩家在心里做出了交換:“所需要的代價從被我統(tǒng)治的一切上收取。”

    【埃!】

    每棵樹掉了一片葉子,每只動物掉了一根毛發(fā),每條魚暗淡了一塊鱗片,而這座大陸化作一張小小的卡片,放進(jìn)書中。整個貪婪之島下方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魚形空腔,而四周的海水迅速將空腔填補,劇烈的碰撞從島嶼的底部傳來,發(fā)出空氣擠壓的爆鳴聲。

    搖晃中,書的主人眨了眨眼,將儲存著卡片的內(nèi)頁展示給了游戲的開發(fā)者。

    我的卡牌——她似乎在這么說。

    這所有發(fā)生的一切,只為一場游戲。這一行為就好像用木盒存儲著金飾,紙張包裹著珍珠,富人隨手這么做了,留得貧者只覺荒誕不經(jīng)。

    監(jiān)控著貪婪之島的依妲清楚的看見發(fā)生了什么,怔怔無言:“金……”

    貪婪之島怎么會有這樣一張卡牌呢?即便給出了制卡的權(quán)限,但只意味著這位新加入的伙伴可以給出獨屬于自己的卡片設(shè)想,而不是,而不是——

    “評多少級呢,這張卡?”制卡者問,但臉上并未多少疑惑:“我記得貪婪之島卡牌的最高等級為ss級?”

    強到這種程度稍微有些令人討厭了,金露出半月眼,稍微理解到他的同伴平常時候都是如何看待他的:“不如評就sss級。”

    “好哦。”

    卡片的右上角浮現(xiàn)出了sss的黑色紋路,中央出現(xiàn)了“利維坦幼魚”名稱,上面畫著一條長梭形、胸腹部平坦且尾鰭細(xì)長的黑色魚類。這個被后來人們稱為“黑色方舟”、使得無數(shù)獵人與V5高層爭相進(jìn)入貪婪之島的卡片,第一次出現(xiàn)在了世界。

    “很奇妙吧,這種魚。”玩家感嘆,這魚雖然大了點,但長得很像中華鱘呢。

    “的確。”金·富力士必須承認(rèn),這條魚恐怖到顯得有些夢幻。黑暗大陸也有海,海中也有魚,然而只有真切地親眼看見時,他或許才能理解是怎樣的海才能養(yǎng)育出這種生物——金·富力士不由得產(chǎn)生疑問:“在這片人類生活的‘湖泊’里,它們能否長到成年大小?”

    要飼養(yǎng)如此大的一條魚,所需要的生物資源達(dá)到了一筆極為恐怖的數(shù)額,但目前人類世界沒有任何魚類大量減少的消息傳來,足可見這些魚其實只是在海底潛伏,并未開始捕食。

    如果用魚缸飼養(yǎng)魚群,那么魚缸內(nèi)形成的生態(tài)系統(tǒng)需要外界能量流入,否則必然會走向崩潰。在莫比烏斯湖里,這些巨型的魚極有可能讓人類世界的物種產(chǎn)生大滅絕,除非它們被飼養(yǎng)者進(jìn)行了投喂,或者一直著保持饑餓的姿態(tài)。

    然而這兩個,無論哪個都不是好消息。金一直在為探索黑暗大陸做準(zhǔn)備,但他認(rèn)同最開始的第一步是少數(shù)人的登陸,而并非直接開放,強硬地對接兩個大陸,從而發(fā)生物種間的入侵,即便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這種跡象。

    “這是被圈養(yǎng)的魚類必須遭受的一些小小損失。”她肯定了金關(guān)于利維坦無法徹底成熟的猜測:“但它們依然能長到足夠大,直到有一天這片湖泊不再適合它們,生物的本能會讓它們回到最開始的海里。”

    她看向金,像是在暗示著什么:“你既然也研究了那么多的古代文明記錄,就必然知道一個事實。”

    “那就是人類最開始是從黑暗大陸遷居到這片湖泊,選擇了自我封印,打造了一道堅固的‘門’。外面的生物因為高壓而不斷進(jìn)化,但是湖里卻那樣安穩(wěn)。”

    “總有一天,人類會嘗到苦果。”

    來自異陸的君王這樣說,像是預(yù)言,又像是詛咒。

    是這樣的,當(dāng)玩家發(fā)現(xiàn)自己找到了人類坐標(biāo),卻被一道門和守門人阻止時,覺得這游戲的設(shè)計很莫名其妙。她顯然是被人類遷移的時候給落下了,這片土地上存在人類的迷宮和遺跡,可見當(dāng)年存在著人類在此生活過,她來遲了不是一點點。

    當(dāng)然,玩家可以不以為意,為發(fā)現(xiàn)人類的存在而開心,并且告訴他們這片或許對人類造成威脅的大陸,已經(jīng)在她手底下變得馴服——為發(fā)現(xiàn)誰的存在而開心?解決誰的威脅?她又不是沒見過人,至于嗎!

    門被關(guān)起來,就暴力打開;存在被無視,就強硬地去彰顯。玩家單機了那么久,平常了解游戲設(shè)定只靠漂流瓶,這樣都堅持下來了,總歸不該她反思。

    事實上,關(guān)于當(dāng)初締結(jié)“不可侵犯黑暗大陸條約”是對是錯,最高層的討論從最開始的支持到現(xiàn)在反向一邊倒,產(chǎn)生了完全的逆轉(zhuǎn),“那個存在”越顯得能溝通與強大,談判席上的斥責(zé)就越激烈。

    “我們這些年的蝸居與畏縮到底給我們帶來了什么!”一個人面色通紅,看起來無比的憤怒:“我們錯過了和黑暗大陸溝通的最佳時間、錯過了與巴托奇亞共和國的交流,我們甚至沒有發(fā)現(xiàn)這些魚什么時候進(jìn)入的——”

    帕里斯通十指交叉搭在桌子前,饒有興趣地聽著一群人的爭吵。

    第54章 王儲X傀儡線X城

    帕里斯通一直以來所站的立場都是將“門”打開。只要人類世界出現(xiàn)的異種足夠多, 無需他多費口舌,結(jié)果自然而然會向他所期望的方向推進(jìn)。

    在帕里斯通眼里,世界上絕大部分人都太過無聊, 只要看不到必然危險的結(jié)果,就僅愿意維持著穩(wěn)定, 活在一潭死水中。如果他們不愿意主動游動,那么接入外界的水源,被動抵御著水流沖蝕也是好的。帕里斯通一直在為此做著布局,他所求不多, 只要在真正的自然災(zāi)害來臨前勝天半子, 就足夠令他愉悅。

    現(xiàn)在的場景只是巨大威懾,不是死亡, 那么就還不夠。帕里斯通實在喜歡熱鬧, 然而前提這熱鬧必須由他親手導(dǎo)演,且按照他的心意所進(jìn)行下去。

    “那么大家,無論是否要打開‘門’,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不如聽我一個意見?”他招手, 吸引了場上人的目光:“有這種生物生活在海底下,實在讓人不安。即便‘門’打開,這些魚也不一定會游回去。”

    帕里斯通嘆氣,作出了憂國憂民的模樣:“當(dāng)務(wù)之急, 是需要知道是否有殺死這些巨魚的方法。如果采用貧者的薔薇將這些魚毒殺, 對海洋又會造成多大的污染。”

    人類現(xiàn)階段最恐怖的武器不是念能力, 而是這種毀滅性的科技, 這些他們原本用來消滅彼此的炸彈, 現(xiàn)在似乎終于有抵御外敵的用武之地了。

    “無論如何, 這是人類第一次與黑暗大陸外來物種正面地抗衡,這種情況自己還是有能力處理的吧?”話語最后,帕里斯通露出一雙笑眼,就好像這實在不是一件大事一樣,與他平常竭力倡導(dǎo)將“門”打開的模樣完全不符。

    聽到了這句話的官員有些疑慮,但確實,如果只是大的話,貧者的薔薇這種炸彈價格低廉,也可以快速制作大量的數(shù)目。

    隨后帕里斯通轉(zhuǎn)頭看向尼特羅,關(guān)心道:“會長怎么看?”

    雖然二人皆來自獵人協(xié)會,但是支持的方向并不相同,尼特羅哼哼兩聲,意味不明的說了句:“我的對手可不是大自然。”

    人類會溫和地調(diào)查巴托奇亞共和國,但不意味著他們會這樣對這些巨大的魚收手。

    如果巴托奇亞共和國讓他們產(chǎn)生了一定困惑,那么極具黑暗大陸特色的魚則并不帶給他們這樣的情緒。

    最后眾人一致同意先調(diào)查這些魚的蹤跡,然而第一步,是自一次極為簡短的露面后,這些巨魚再次潛入大海,如何能夠準(zhǔn)確地獲得這些魚的信息和方位,僅靠洋流嗎?

    對于帕里斯通或者說獵人協(xié)會而言,有一些準(zhǔn)備發(fā)揮了用場。

    龐姆·西貝利亞,念能力【深海寂寞魚】,能夠通過水晶球監(jiān)視曾經(jīng)看過的人或物。在其念能力效果的測試中,帕里斯通發(fā)現(xiàn)就連黑暗大陸的生物,龐姆都可以通過水晶球看到其清晰的動向。自從知道了這一點,他在腦中將龐姆納入了自己計劃中的一環(huán),而龐姆的念能力恰好也可以在這里發(fā)揮作用。

    在帕里斯通的設(shè)想下,龐姆的水晶球最終將作為一個關(guān)鍵的道具出場,揭開黑暗大陸最神秘的面紗.

    拉回到一段時間以前,伊爾迷神態(tài)扭曲,奇犽表情震驚,而在伊爾迷的一聲“拿尼加”下,瓷白空洞的面容再次浮現(xiàn)在亞路嘉臉上,帶著滲人的平靜。

    面具下傳來另一套聲線:“這是‘王’與‘候選王儲’的通訊方式。”

    伊爾迷無法對拿尼加做出任何的攻擊或者逼迫行為,這也是為什么他會當(dāng)著奇犽的面將拿尼加喊出來。奇犽以為他和拿尼加的偷偷接觸并不為任何人所知,但事實上,家族長輩目前都對此心知肚明。

    他們雖明面上禁止奇犽靠近拿尼加形態(tài)的亞路嘉,但在某一天發(fā)現(xiàn)二者已相處了有一段時間后,最終做出了默許并且觀察的決定。

    已知拿尼加有著召喚黑暗大陸存在的能力,在揍敵客家族被納入巴托奇亞共和國最正統(tǒng)的一系,甚至子代有一半的時間從事著總統(tǒng)的護(hù)衛(wèi)工作,即使說是黑暗大陸的來物,拿尼加也不是不能接觸。

    畢竟已經(jīng)有存在當(dāng)了本國總統(tǒng)了,并且是黑暗大陸的王——那么王儲,是亞路嘉還是拿尼加?想到另一位所謂的“王儲”庫洛洛,伊爾迷頓時失去了臉上的所有表情,心里已經(jīng)決定了那個被叫做“庫洛洛”的男子非死不可。

    不過王儲啊……伊爾迷嘴角兩邊翹起,配合著黝黑無光的眼睛,陡然有一種陰森感:“拿尼加,告訴我,成為王儲的標(biāo)準(zhǔn)是什么?”

    “十八歲以下被王挑選的人類。”

    伊爾迷一愣,眨了眨眼睛,重復(fù)道:“十八歲嗎。”

    這倒是出乎伊爾迷意料,不過他也理解了為什么明明有了候選王儲的身份,兩人依然像許久未曾聯(lián)系一樣。這或者說并不是壞消息,說明候選王儲是更加受控的。

    伊爾迷為一種可能性而念力翻涌,眼眶睜大,露出其中渾圓的瞳孔,然后問出了一個讓除他外的另外兩人都變了神色的問題。

    “那么奇犽是否能夠成為王儲——”

    大哥到底在說什么啊!

    奇犽·揍敵客完全不了解這所發(fā)生的一切.

    由于巨型魚的靠近,貪婪之島也受到了一點影響,好在海面環(huán)境最終恢復(fù)了平靜。而貪婪之島的官方解釋是,島嶼的動蕩是因為有一張史詩級的卡片面世了,然而不知道卡片到底叫什么、在哪里,更不知道怎么獲得它。唯一能透露出的消息僅僅說明了得到這張卡片,就具有了改變世界的能力。

    與此同時,這張卡片不受最終帶出貪婪之島卡片數(shù)的限制,意味著只要獲得這張卡片,最終不需要經(jīng)歷取舍必然能帶走。什么叫“史詩級”?又到底是怎樣的卡片這么特殊?這一消息引發(fā)了貪婪之島中所有人的驚詫以及熱切地打探。

    所有進(jìn)入貪婪之島進(jìn)行游戲的人都會對具有這樣頭銜的卡片感興趣的,不過從貪婪之島這款游戲的角度來講,第一個獲得這張卡片的人是玩家。

    從貪婪之島出來后,雖然沒有了集卡冊,但是這張sss級的卡片玩家依然保留在手里。看這黑鐵的顏色、看這尖尖的腦袋,她怎么看怎么滿意,甚至決定要制作一整套。有誰比她更適合做這樣的卡牌呢?沒有誰。

    玩家的執(zhí)行力一向是很強的,并且習(xí)慣一件事完整地做完,就從當(dāng)初她為了打通游戲不惜推遲晚飯就能看出來。總之她迅速聯(lián)系了拿尼加進(jìn)行了物種的查詢,準(zhǔn)備集齊一套海陸空卡牌以作收藏之用時,拿尼加反饋給玩家了一個消息。

    由這只欲望共生體轉(zhuǎn)述,又經(jīng)過玩家的加工,這個消息最終可以說成:伊爾迷自己上不成,想給她安排少主。

    真稀罕,我就說我這潑天的富貴總有人想要,玩家心情復(fù)雜。

    經(jīng)歷過少主叛逃,最終一個同位體成下屬,現(xiàn)在又經(jīng)歷過下屬不滿地位,以至于盯上了少主之位,玩家徹底明白了,這就是個圍城,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進(jìn)來。

    玩家并不討厭進(jìn)取的人,但是絕不允許以這種僭越且冒犯的方式。有亞路嘉都足夠了還安排他弟呢,這算盤打得都蹦到玩家臉上了。

    權(quán)力還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為好,玩家是這么認(rèn)為的。

    造橋就已經(jīng)夠讓友人煩心的了,要是分享這個走向,玩家很擔(dān)心友人的乳腺情況,給她帶點好消息吧。

    玩家點開了面板,再次做了一件只在當(dāng)初為升統(tǒng)治10所做的事情。

    強制命令。

    就結(jié)果上可能一樣,但統(tǒng)治10下的臣民依從本能,而強制命令下,他們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意志受扭曲的過程,這之后真切的意識到某種存在。

    想和她交流?

    好哦.

    一簇火出現(xiàn)在揍敵客家族長子的意識里。

    此時距他從拿尼加那里得到答案沒過多久,在此之前,他得到了一個萬分符合他心意的消息。一個成熟的君主,一個年幼的弟弟,這兩者一旦深切綁定后,伊爾迷感受到了其中無上的契合。

    他意圖篩選君主所遇見的所有人,而他的弟弟何嘗不是最合適的存在。在看著奇犽的時候,他也能透過奇犽從而與君主達(dá)成聯(lián)結(jié),掌控奇犽,在某種程度上與掌控著這位君主有著同等的意味。

    從候選王儲到真正的王儲,黑暗大陸與揍敵客家的關(guān)系再也無法分割,而這位君主將會成為家族的一份子。為了達(dá)成這個野望,伊爾迷愿意將他對奇犽的一部分掌控權(quán)讓出——

    于是,一簇火出現(xiàn)在揍敵客家族長子的意識里,他從中讀出一個地址,且立刻抵達(dá)此地。

    伊爾迷終于意識到了這種掌控的存在,不是權(quán)力上的,也不是武力上的,而是某種枷鎖和烙印,和他的念釘具有著同樣的意味。

    他轉(zhuǎn)身看向了那個地址的方向,高高在上的君王正在此處。

    所以君主掌控的并不是巴托奇亞共和國的最上層,而是這個國家的所有人,一張大手牽扯著無數(shù)根線,直到這時,伊爾迷都不被允許產(chǎn)生任何逆反和抗拒的意圖,他只是被下達(dá)了這個不能違逆的命令。

    “哈——哈哈哈哈哈——”

    “原來是這樣啊,原來是這種操控啊——完全沒有意識到,所有人都沒有意識到吧——”伊爾迷目眥欲裂咧嘴大笑,漆黑柔順的頭發(fā)順著念能力倒懸于空中,有什么比一個控制系一直以來從未察覺到自己被控制更有趣的嗎?

    ——有,更有趣的是,他對“君主”那種狂熱的期待與擁簇,竟然是他發(fā)自內(nèi)心形成的。直到現(xiàn)在,這種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連著一個絲線的事實,讓這個充滿掌控欲的人簡直想贊嘆這種偉力和美學(xué)。

    太可怕的,太精確了,巴托奇亞共和國是她搭的積木,牽的傀儡。所有人都處在掌控中,并且絕對無法憑著自身的意志掙脫,因為意志這種東西也能被掌控,這點伊爾迷本身就這么干過。

    而直到這時,伊爾迷的意志仿佛被分成兩半,一半如同當(dāng)初那樣順從,另一半審視著自己的改變,而兩部分都為這個真相感到顫栗,以一個控制系看另一個控制系的目光,看這過于精巧和摧枯拉朽的控制。

    他不知道抵達(dá)目的地后自己會迎接什么——但他必然會去。

    伊爾迷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第55章 考官X塔羅牌X考

    伊爾迷失蹤了有一段時間后, 他的熟人西索才意識到這位揍敵客家的長子似乎已經(jīng)很久沒有露面。

    “啊……”西索微微瞇起眼睛,察覺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發(fā)生了。就他觀察,揍敵客家族的暗殺接單沒受影響, 整個家族也并沒有什么大動向,看來他們很清楚其中的內(nèi)幕。

    新一屆的獵人考試即將開始, 上一次考試他由于對考官出手,最后被取消了考試資格。重來的這一次,似乎伊爾迷也打算參加,不過這個點消失, 看樣子出了一點變故呢。

    西索若有所思, 然后露出一個愉悅的微笑,帶有joker面的紙牌自他兩指間旋轉(zhuǎn)而出, 正正打在了對面的日歷前。

    希望這次獵人試煉能夠找到有趣的對手, 即便是小蘋果他也是很高興的哦,不如說,那樣最好了。

    他享受著青澀蘋果一天天變成熟的過程.

    一張卡牌掉落在地上,隨即被人撿起,與桌子上那些排列整齊的卡組擺放在一起, 依次排開,密密麻麻一片,透露著規(guī)整和方嚴(yán)。

    這套卡組上面沒有任何花色,繪制的圖案也不是市面上常見的款式, 并不帶有任何賭博的用途。而就其中的畫面來說, 很難說這些卡牌是否帶著收藏的用途——兩條尾巴的蛇、一團(tuán)氣體小人、頭上連著長長絲線的黑暗中的怪獸……上述繪圖不僅不帶有一絲美感, 單是一見就讓人有些悚然。

    然而這只是普通人的看法, 假如對黑暗大陸了解得更深一點的人, 看見了栩栩如生的五大災(zāi)繪圖, 會不寒而栗也說不定。同時這些卡片的右上角上都被打上了A的評級,是對危險人類生存災(zāi)難物種的最高評級。

    五張標(biāo)A卡片被放在一排,再往上,是幾倍于其數(shù)的S和SS級卡片,上面繪著或猙獰或簡單的物種。

    玩家表示自己對于那些金卡比紫卡多的游戲有了更深的理解。

    當(dāng)然,這些評分僅由她一人決定,因此評起來實在有些潦草。好在不到世界末日的時刻,沒這些牌的用武之地。

    而玩家的擺陣下方放著兩張?zhí)厥獾呐疲粡垬?biāo)注SSS等級卡片,繪著一條深黑的魚影;而另一張沒有等級標(biāo)注,圖片上是一個長發(fā)男子。

    沒有標(biāo)注等級,是因為他和整套卡牌不是同一個體系的。顯然,玩家在制作一套以黑暗大陸生物為角色的牌組,這些牌不僅看得逼真,并且完全可以召喚,其靈感全部來自于金·富力士的貪婪之島。

    而該男子并不來自于黑暗大陸,只是玩家順手而為之的結(jié)果。據(jù)其中的角色反饋,在卡牌中就像到了另一片黑暗的空間,感受不到時間的存在。很合理,想來寶可夢在精靈球里面的感受也同樣如此。

    玩家和卡面里伊爾迷無神的眼睛對視了一瞬,然后又無所謂的思索起別的事情。

    可惜這套牌必然不可能按照它原來的設(shè)計去使用,她除了用來觀賞,也只剩下搭橋牌這個選項。好在自己耐心的確夠,橋牌搭起來也能搭得很高。

    干脆就在貪婪之島讓人幫她搭橋牌吧,玩家隨意地想。

    玩家經(jīng)手過不少的家族,甚至還成為過世界幕后的真正統(tǒng)治者,按理來說在貪婪之島里建立自己的規(guī)則,對于她來說并不費力。然而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最優(yōu)解,“發(fā)展”貫穿了玩家治下的最核心準(zhǔn)則,如果依然將其套入游戲里,未免把GM和統(tǒng)治者過于混為一談。

    要知道,她面對的是一群正在玩游戲的人,玩家對于這個身份非常寬容,畢竟她也是“玩家”呢。

    最后,她想好了自己領(lǐng)地內(nèi)的規(guī)則——既然是在玩游戲,不妨更加游戲化一點。

    玩家將卡牌中的伊爾迷解封,然后吩咐道:“伊爾迷,我之后回去獵人試煉擔(dān)任考官,你先去貪婪之島對接工作,這邊等我結(jié)束。”

    一般而言,有伊爾迷要做的事時,玩家會讓他出來。在做一些事的效率上,揍敵客家的孩子確實有著別人所不能及的天賦。如果不需要這位,就將他留在卡牌里獨自修煉念力。顯然,伊爾迷并沒有多余的時間去為他的弟弟規(guī)劃未來道路。

    而伊爾迷剛從禁閉的狀態(tài)回過神來,瞳孔在突然出現(xiàn)的光亮前微微收縮,又快速恢復(fù)成面無表情的姿態(tài)。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的安排,一般而言此時他就該轉(zhuǎn)身離開,不過今天伊爾迷眨了眨眼睛,一副突然想起了什么的樣子:“說起來,這屆獵人考試我也有報名來著的。”

    玩家:“這樣啊。”

    伊爾迷:“是這樣的。”

    伊爾迷成為了他雇主手下的一張牌。

    考慮到他已經(jīng)為這個雇主一對一工作了好幾年,或許他成為“牌”的時機會更早一點,只是現(xiàn)在恰好發(fā)掘而已。這看上去是失敗的代價,謀劃被揭穿后的懲罰,永遠(yuǎn)不得擺脫的操控,但是——

    他的雇主、他的君王、他的統(tǒng)治者,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把他當(dāng)做了唯一的“手腳”。

    雖然一直維持著人形的存在,但她從來不自己動手,而是像寄居在所有人構(gòu)成的龐大機器里的一段思維,靜默地看著這些人無意識地按照她的心意行動。

    不可否認(rèn)伊爾迷此時的特殊性,他是所有世界中最接近玩家的人,玩家真切地將目光放在這個僭越者身上,以自己的意志命令他。

    對于伊爾迷來說,這個隨意擺弄著黑暗大陸物種的君主,撥開漫天遮擋的蛛絲,全神貫注地看著伊爾迷,無論是卡片還是人形。上位者的愛便是如此,伊爾迷早已理解。

    也因此,他堪稱寬容地對待雇主的一切要求。不過獵人證有其有價值的地方,而雇主正好也擔(dān)任此次試煉的考官。在他的設(shè)想中,雇主勢必很愿意作為考官看著他的行動。

    “那還是先參加獵人考試。”她一錘定音,伊爾迷也平靜地翹起了嘴角。

    果然啊,看著他吧。

    如此強大的不在乎世界的存在,如同家人一般信賴堅定地關(guān)注著他吧!目不轉(zhuǎn)睛的,視線只為他停留著…….

    差點就要錯過考試了!玩家條件反射地想,無論如何,考試都是要考的。

    玩家一直以為自己傳承著代際間總是重復(fù)出現(xiàn)的東西,正如她一開始吐槽自己“成為了自己最討厭的人”,好在一切只是游戲,玩家的教育之路上沒有一個人受到傷害。

    但現(xiàn)實是,玩家還真沒當(dāng)過閱卷人打過分,她離相關(guān)概念其實頗有些遙遠(yuǎn)。畢竟她最開始想養(yǎng)成的是家族的家主,通同時面板上的數(shù)值對少主已經(jīng)作出了非常精確的打分。

    玩家立刻有了將要成為考官的實感來,然后感慨果然有些東西刻錄在DNA里,總之先考試。

    她收起了剩下的牌.

    揍敵客家族的三子選擇了離家出走。

    在伊爾迷打算讓奇犽去當(dāng)什么“王儲”,并且似乎是搶拿尼加的位置時,奇犽就感受到了難以理解的荒誕。他愈發(fā)困惑起來,自己似乎生活在某個巨大的謎團(tuán)中,而其他所有人都對此心知肚明,包括亞路嘉和拿尼加。

    而奇犽也遇見了一個很好的時機——伊爾迷不知道為何長時間沒有回家族,考慮到他的動向很可能是和所謂的“王儲”之位有關(guān),奇犽立刻下定的決心,他要逃跑,離開這個充滿隱瞞和控制欲的巢穴中。

    臨行前,他詢問亞路嘉是否有一起離開的意愿,對于總是呆在家里的亞路嘉來說,門外或許也是他一直向往的地方。

    然而亞路嘉拒絕了,并且有著自己的理由。

    和亞路嘉道了別,在逃跑時打傷了基裘,奇犽最終離開了這個自出生以來自己一直生活的地方。

    離開了揍敵客一家,然后干什么呢?

    他選擇了去參加獵人考試。

    或許不會無聊吧,奇犽想。

    他所沒想到的是,自己那個這段時間以來從沒回過家族的大哥,也那么恰好的出現(xiàn)在了獵人考試中,并且他一直沒有察覺到這一點。直到第二場獵人試煉結(jié)束,考生人數(shù)已降到四十幾位時,奇犽隨意的掃了一眼剩下的人員,才意識到自己到底看漏了什么。

    奇犽僵硬的將視線移到一邊,內(nèi)心里驚濤駭浪。

    為什么,為什么伊爾迷會在這里!不,如果獵人執(zhí)照足夠有用的話,伊爾迷也來參加獵人考試是有可能的。但是——

    奇犽全身緊繃,原本打算在伊爾迷一旦試圖靠近就迅速移動的腳步,此時卻僵硬在了原地。伊爾迷明顯看到了他,卻只是一瞥而過,絲毫沒有奇犽所設(shè)想的一旦發(fā)現(xiàn)他,就要立刻把他帶回家族的情況。

    伊爾迷絕對知道他打傷媽媽離家出走的事情,但是現(xiàn)在卻沒有行動,說明他不是專程來抓捕自己的,現(xiàn)在對伊爾迷來說很可能有更重要的事。那么自己現(xiàn)在……

    奇犽猶豫地看了一眼旁邊剛認(rèn)識到的朋友小杰,開始思考如果他現(xiàn)在立刻離開,被伊爾迷捉到的幾率有多大。

    明明伊爾迷并沒有前來,他就要因為恐懼直接撤退嗎?

    奇犽捏緊拳頭,偏開臉,不讓視線范圍囊括到任何有伊爾迷存在的區(qū)域。

    奇犽在獵人考試新認(rèn)識的杰·富力士此時也注意到了他的異常,面露擔(dān)憂:“奇犽,發(fā)生了什么嗎?”

    “不,沒有。”奇犽呼出一口氣,面色如常地回復(fù)道。

    其實一進(jìn)入獵人考試會場,伊爾迷就注意到了奇犽的存在。

    在是否要進(jìn)行偽裝的選擇中僅思考了一秒,伊爾迷就準(zhǔn)備用原本的面容參加考試。在最開始的幾關(guān)為了觀察奇犽,他故意的隱去了身形,不過在考試過程中人員越來越少,伊爾迷最終還是被自己的弟弟注意到了。

    伊爾迷看到了奇犽那一瞬間瞳孔緊縮,全身炸毛,很是在意的樣子。可惜他目前無法靠近奇犽,任何心里所想只能遺憾作罷。

    不過奇犽出現(xiàn)在這里簡直是神來一筆,這已足夠讓伊爾迷心情極佳。

    這一關(guān)的考試,職業(yè)為美食獵人的考官門琪對考生們做出的食物很是不滿,原本已經(jīng)宣布了全部不合格,不過在協(xié)會會長尼特羅的建議下,重新增加了一回測試,最終擺脫了無人進(jìn)入下一關(guān)的窘狀。

    不過考慮到下一關(guān)的考官,或許沒有通過測試的那些人更為幸運一點。畢竟由于這位考官的特殊性,尼特羅已經(jīng)決定了此次全部考生都將作為試驗品,并且接受了所有可能的結(jié)局。

    哪怕這一屆的考生素質(zhì)遠(yuǎn)超尋常,終究是時運不濟(jì)。

    尼特羅捋捋胡子,向這一次考試特地設(shè)立的監(jiān)測專員團(tuán)問道:“考生有什么變化嗎?”

    “目前沒有異常,和第一場考試以及考試前的行為狀態(tài)相同。”一個專員回答。

    接下來的這場考試有兩個目的,第一是看考官的手段,第二就是評估考生的變化。巴托奇亞共和國的改變是如何做到的,這也是尼特羅非常想弄明白的事情。

    這個在黑暗大陸來客統(tǒng)治下飛速發(fā)展的國家對所有人類而言都是一個巨大的謎團(tuán),尤其是對這位老者。他一向相信著人類的偉大,個體或者群體。但是對于這個國家來說,真正偉大的是什么呢?

    如果說底層的民眾看不出什么的話,不妨看看頂層的官員,以和人口相比稱得上是寥寥無幾的數(shù)目,卻嚴(yán)絲合縫地處理著全國所有的重大事項和項目,越往上走,“人”的屬性被無限地削弱,這些從各地被挖掘出來的各方面的天才,成為了總統(tǒng)治理國家最趁手的工具。

    始終掌控著人類的到底是人,還是怪物?

    “看來下一場考試是時候開始了。”站在前往第三試煉點的飛行船中,尼特羅長長的眉毛一動,半張著眼睛看著前方的目的地.

    第三場獵人試煉——

    看到考官時,奇犽心猛然跳空了一拍,似乎在很久之前曾見過她一面,身體依稀在提醒他打起精神。但是怎么可能,他一直以來都生活在枯枯戮山上的家族中,很少出來。如果見過的話,自己一定會留有印象。

    這一場試煉的主考人是位看上去很年輕的黑發(fā)女子,瞳孔墨如點漆,帶著一種冷淡的抽離感搭著橋牌。她不像是以一個考官的身份評估著考生,反而像是旁觀者看著一幅畫作,既非欣賞,也無好奇。

    西索瞇起眼睛,為某種預(yù)感而涌出一陣莫名的沖動。他意味不明地問一旁的伊爾迷:“她是你的雇主?”

    伊爾迷以考生的視角端詳了片刻,只覺得無處不滿意,于是淡定地回答道:“沒錯。”

    西索悶聲哼笑了起來:“看樣子你的雇主,并不需要你的保護(hù)啊。”

    她手上的那副牌,只要所有修行過念的人一看,絕對會為上面滔天的氣驚詫。黑暗、扭曲、不祥,怎么形容都不過分,實在是個很可怕的東西。

    而她本身——西索細(xì)細(xì)看著這位看不出深淺的女士,自言自語道:“如果對她出手,會發(fā)生什么呢?”

    “你的雇主看上去并不像位武斗家呢。”

    “會被我殺死哦。”伊爾迷輕松地說道:“畢竟我的工作就是為雇主清理不必要的麻煩。”

    考慮到伊爾迷此時威懾性地露出鋒利的指甲,顯然他平靜的語氣下是真心的殺意,即便他聽得出西索此時在說玩笑話。

    “這么說起來,我的‘團(tuán)長’,也被列為了不必要的麻煩?” 西索狹長的眼睛又看回伊爾迷,開始觸碰到了伊爾迷與團(tuán)長一戰(zhàn)的頭緒。知道這兩人廝殺起來,著實讓西索有些驚訝。

    他放下嘴角,半張臉遮擋在陰影中,隱約露出了一絲殺氣:“庫洛洛可是我的獵物啊,如果你先出手的話,我可不會放過呢。”

    伊爾迷轉(zhuǎn)頭看向他一眼,又重新將視線轉(zhuǎn)回到他的雇主身上:“嗯,如果需要我的幫忙的話,這次就不收你錢了。”

    西索挑了挑眉毛,又轉(zhuǎn)頭看向仍然在搭著紙牌的考官。

    他確實有些好奇了。

    眾人看著這位始終不發(fā)一言的考官,逐漸因為她長時間的沉默而開始竊竊私語,然后一位忍不住大喊:“搞什么啊,怎么到現(xiàn)在——”

    一根念釘插在了這個人的頭上。

    在所有人都將目光聚集在發(fā)射念釘?shù)囊翣柮陨砩蠒r,他露出剛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的表情,帶著一種無所謂的無辜感:“啊,習(xí)慣了。”

    都說了,伊爾迷的工作是為雇主清理不必要的麻煩。

    而上方他的雇主,一如伊爾迷每次出手一樣,從未往不關(guān)心的地方浪費一眼,只是將手中的最后一張牌搭入建筑物后,抬眸對著大家說道:“在場40位考生——”

    她頓了一下,然后再次說道:“在場39位考生——”

    竟然完全不追究那位橫死的考生,不如說,這位的死亡完全是在她默許下的,死亡的唯一意義就是將原來的數(shù)字減去一。

    “如你們所見,我是這場考試的考官。”玩家掃了一眼下方的所有成員,竟然還有小孩子呢,大家都讀書了嗎?

    “我手上有一幅只有圖片的卡牌,以后將作為塔羅牌使用。”

    說完,她輕輕一推才搭好的橋,用卡片建構(gòu)的建筑物隨機倒塌,落在在桌面上發(fā)出清脆的敲擊聲。

    接著玩家非常隨意地說道:“請大家每人幫我寫一張卡片的介紹語吧,介紹牌的內(nèi)容以及其代表的命運,寫完就算通過。”

    場下的考生面面相覷,不敢相信這么簡單,卻有幾位凝眸看向那副散發(fā)著無邊之氣的卡片。

    總覺得這張牌還是不碰為好。

    而尼特羅更是直接皺眉,獵人協(xié)會的眾人神色也為之一變。在這座“橋”倒塌時,上面的圖案被一些早已知道此場考試內(nèi)情的獵人看得清清楚楚,上面絕對不是人類大陸的生物。

    再加上牌上扭曲的氣,或許這副牌直接和上面所繪的生物有所關(guān)聯(lián)。他們或許試探出了一些不為人類所掌控的情報,如此今天可能犧牲的考生也不算白來一趟,獵人試煉就是這么殘酷的東西。

    “那么誰先來拿牌呢?”她問。

    是這樣的,玩家已經(jīng)決定自己做周邊了,這一套卡牌上面的圖案雖然獵奇怪異了一點,但確實很具備游戲特色。

    并且她當(dāng)然知道尼特羅和很多人到底在在意什么,接近她,揣測她,試探她。這是玩家當(dāng)絕對的統(tǒng)治者時所體會不到的感受,非要說清楚一點,她還以為她是個反派呢。

    然而事實上是,玩家雖然不避諱手動刪除一些有礙游戲體驗的npc,但是卻不會專門為此去找樂子,這種事對玩家來說沒什么有意思的地方。非要形容的話,就像在布置背景板,將某擺件從一個位置移動到另一個位置,覺得還是不對,然后刪去。

    兩地來往的門絕對會打開,這已是共識,只是時間還不確定。尼特羅在盡量地推遲這個時間,并且在該事件到來前盡可能多地掌握信息。

    從上一個世界玩家就已經(jīng)知道,沒準(zhǔn)臥底是工作效率最高的那批人,真正了解你的永遠(yuǎn)是敵人。雖然尼特羅也稱不上是敵人,但顯然他有在認(rèn)真地研究玩家。

    這種事在玩家的統(tǒng)治中不算常見,畢竟四肢不會去猜測腦想要什么,只是忠實地執(zhí)行玩家的命令。這對很多下屬來說是非常輕松的事情,獻(xiàn)出思考,然后永遠(yuǎn)走在最正確的路上。但對于玩家來說,真到了這一步,如果她不自己找些樂子,就只剩上班,即便內(nèi)容是管理世界。

    也因此尼特羅愿意提供游戲,玩家也愿意付出籌碼,這是一場令雙方滿意的交換。

    當(dāng)然,這副牌玩家可以自己寫,但效果不會比這些人好。她和這些奇形怪狀的生物相處的時間足夠久,當(dāng)初就很無感,現(xiàn)在腦袋里也榨不出任何有關(guān)于畏懼詞句來。

    為什么要拒絕黑暗大陸呢?天災(zāi)嗎?

    然而完全沒能感受到,看來是她站得太高了,玩家頗覺尷尬地眨了一下眼睛。

    還是拜托大家?guī)退鲞@套牌吧,自己可是很相信該游戲的文案水準(zhǔn)呢,玩家充滿希望地想。

    第56章 領(lǐng)主X大人物X卡

    那么開始吧, 她說。

    在所有人中,伊爾迷無疑是最清楚這些牌里到底有什么的人。在此時,“未知”成為了含義極惡的貶義詞, 意味著不穩(wěn)定、不可控、攻擊性和死亡。

    無論是否察覺到了牌有異樣,眾人都陸陸續(xù)續(xù)挑選了一張。

    奇犽看著手中卡牌里的氣體小人, 從它黑洞洞的眼眶和嘴巴中覺察出一絲熟悉……這個表情,好像拿尼加。

    他看了看小杰手中的牌,是一只巨大的長蟲。

    “這是什么動物啊。”奇犽臉上露出嫌惡的神色,小杰“唔”了一聲, 回答道:“是蟲子吧。”

    “但是……”奇犽剛準(zhǔn)備說話, 卻突然停了下來。

    為什么,為什么他要用“巨大”這個形容詞?以及——

    奇犽抬頭, 看向不知何時出現(xiàn)參天樹木和完全改變的周圍環(huán)境, 面露震驚。

    這里又是哪里!

    “尼特羅會長!”發(fā)現(xiàn)周圍景物陡然改變的監(jiān)測專員迅速說道:“信號斷聯(lián),根據(jù)探測初步判定我們現(xiàn)在在另一個地點,而且很可能是——”

    遠(yuǎn)處,一只龐大的龍形生物伏頸食草,僅需一口, 一顆幾十人才能環(huán)抱的巨樹被啃去了大半樹冠,又是一口,這棵樹就被迫地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

    專員怔怔看著這一幕,補上了這個已經(jīng)呼之欲出的詞:黑暗大陸。

    黑暗大陸的外來客, 有在這兩個地方帶人隨意轉(zhuǎn)移的能力, 那道“門”根本無法阻擋她, 或者說, 完全無法阻止整片黑暗大陸的入侵。

    樹林間一片飛鳥撲翅而起, 隨即一只擁有著長長脖頸的龍慢慢將頭抬高, 如同一架逐漸放直,將要攀登到天上的云梯。像是注意到了什么,它仰天發(fā)出一聲長鳴,一股低沉的、仿佛從地上朝天吹響的號角聲自它的喉頭擴(kuò)散到整片叢林。

    “哞————”

    林間震悚,正在搞不清狀況的眾人不得不捂住耳朵,防止耳膜被這悠長且如同雷鳴的聲音震破,卻聽見四周開始出現(xiàn)其它動物的響應(yīng)。

    “嗷嗚——”

    “吼——”

    此起彼伏,這茂密參天的叢林開始展現(xiàn)出生機以及危險性來,這些嚎叫聲來自四面八方且越來越近,在周圍密林的搖晃中,一只只眼睛自樹木的陰影中睜開,無數(shù)的野獸探出碩大的頭顱,所有考生已經(jīng)被包圍了。

    意圖成為幻獸獵人的爆庫兒臉色慘白,僅從這些嚎叫來看,叢林里的獸類目前處在極度亢奮狀態(tài),保不齊他們這些人就成為了野獸嘴下的口糧。

    他立刻想到了這次考試的考官。無論發(fā)生什么,一定和考官有著莫大的關(guān)系!然而,當(dāng)他轉(zhuǎn)頭看向考官的位置時,和旁邊的眾人一樣,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

    那頭仰天長嘯的長頸巨龍,正在緩緩將頭探向這個地方。顯然,它已經(jīng)盯上了這群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這里、從體型上連給它塞牙縫都不配的眾人了。

    要拿武器攻擊嗎?爆庫兒緊握著手上的長弓,但為這巨大的體型差異而感到絕望。他此時射出的箭,對這頭巨獸而言怕不是和米粒砸在身上沒有差異吧?要是一不小心激怒了它怎么辦?果然還是先跑吧!

    這個時候,前方傳出了聽上去分外輕松女聲,是考官的聲音:“接下來大家可以自由活動了。”

    什、什么?自由活動?!

    在這頭長頸龍的頭離地面還有一段距離時,女人輕松地跳到了它的頭上,然后轉(zhuǎn)過身對考生說:“我僅能保證這些家伙不會故意主動攻擊大家,不過也請大家盡量保證自己的安全,畢竟大自然總是充滿危險的。”

    “跳到它頭上去了……”爆庫兒恍惚地說。

    自她出聲時,所有動物中止了接連傳遞的叫聲,四周立刻陷入了空曠和寂靜,而考官的話非常清晰地傳遞到了每一個考生的耳朵里:“但是你們手中卡牌的生物不一定那么寬容。總之,拿好我的卡牌,理解上面的生物,為它寫一段介紹語。”

    “當(dāng)你寫在上面的文字消失,證明這段介紹語不合格,卡片中的生物將會出現(xiàn),并且隨著失敗數(shù)逐漸展開攻擊,所以請不要開展題海戰(zhàn)術(shù)。”

    “而當(dāng)我認(rèn)為考試?yán)^續(xù)下去時已不會再有合格者出現(xiàn),那么考試結(jié)束。提醒一下,無論如何保管好你手上的卡牌,一旦丟失和損毀,那么大家的某些‘特權(quán)’就不復(fù)存在。”

    “我想沒有人愿意體驗一下這個感覺?”

    考官面對著不同表情的眾人,點了點頭:“很好。”

    “那么開始吧。”

    巨龍的頭繼續(xù)抬高,顯然大家接下來是死是活已經(jīng)和她沒有了關(guān)系。

    這只巨型的動物帶著上方的人轉(zhuǎn)身離開,四腿猶如通天巨柱,踏出的每一步都如同擂鼓,僅僅是它自一旁走過,就能感受到其中力度和帶給土地的震動。

    “這就是幻獸獵人的終極形態(tài)嗎……”

    一道聲音從人群里傳出,雖然考官沒有進(jìn)行過自我介紹,但是顯然已有很多人這樣認(rèn)為。不過多年后,他們再想起今日發(fā)生的一切,或許會為自己當(dāng)時的無知感到可笑,并且將這頭溫順巨獸頭上看起來輕飄飄的、卻又在視線里重若千金的背影,永遠(yuǎn)的烙在心中。

    她沒回頭一次,看上去毫不關(guān)心這群考生的行動。

    “真是。”西索悠悠感嘆道:“大人物啊。”

    “大人物”一詞,足以表達(dá)西索內(nèi)心復(fù)雜的思緒。一個翻腕間,不久前才得到的卡牌消失在西索的手上,他此時看向了旁邊伊爾迷手里的牌:“既然是雇主,那么你手中拿到的牌——”

    竟然是空的。

    西索沒有將這句話說出來,不過他確實意識到,這位考官似乎不那么公正呢。

    他眼角帶著玩味的笑,黃澄的瞳孔藏著暗光。

    伊爾迷明白西索的未盡之語,也收起了牌,承認(rèn)道:“嗯,確實是我的牌。”

    空牌和“我”的牌,難道說……西索挑眉,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這指的不是伊爾迷所獲得的牌什么內(nèi)容也沒有,而是說其內(nèi)容就是他眼前的這位揍敵客的殺手,伊爾迷。

    這是張內(nèi)容為“伊爾迷·揍敵客”的牌。

    “該不會你前段時間一直沒有出現(xiàn)……”

    伊爾迷點頭,絲毫不否認(rèn):“沒錯,大部分時間都在牌中修煉念能力。”

    “你這位雇主看上去……”西索在想一些合適的詞,伊爾迷像是知道他要說什么話似的,直接應(yīng)聲下來:“她確實沒有辦法離開我。”

    西索先是呆滯一瞬,再次悶聲哼笑起來。

    太有意思了,伊爾迷身上發(fā)生了一點讓他十分感興趣的變化。是受操控者的自娛,還是獵物等待著雙方地位互換的那一天?

    “那就理解你自己吧。”西索滿足了好奇心,隨即轉(zhuǎn)身往密林深處走去。

    不會“故意”主動攻擊持有完好卡牌的人嗎?但是人類不小心壓死螞蟻的時候,也不是故意的呢。

    而周圍環(huán)繞著的這片龐大的密林——

    西索偏頭看去,上面留有一個龐大的腳印。

    看上去里面都是些大家伙。

    除了徑自離開的一些人,大部分考生捧著手里的卡片,面面相覷。

    “這里是什么地方?我們怎么會突然來到這里!”一個人大喊起來。

    顯然,突然的空間轉(zhuǎn)換讓很多人感到莫名其妙,雪上加霜的是本次的考官并不具備良好的耐心,甚至于很多時候她都吝嗇于解釋。

    “喂喂——”有人冷汗流了下來,指了指周圍密林深處:“現(xiàn)在的重點是我們被什么東西包圍了吧,它們真的不會攻擊我們嗎?”

    一只眼神兇戾、有著兩根巨大獠牙的老虎靠得最近,足以讓眾人看清它面龐沾染的鮮血,看來它幾分鐘前可能正在狩獵或進(jìn)食,然而考生們的突然到來吸引了這些動物的目光。

    “這些動物是被最開始的聲音呼喚過來的。”哪怕被保證了不會被“故意主動攻擊”,酷拉皮卡依舊沒有放下警惕,他分析道:“它們不是單純地生活在同一片區(qū)域,這片叢林里存在著某種秩序。”

    眾人不會被攻擊,可能是因為這些卡片具有某種驅(qū)逐的功能。但是一獸呼而萬獸應(yīng),并且周圍的動物無論大小都簇?fù)淼竭@個地區(qū)——酷拉皮卡并不認(rèn)為這些野獸會為了他們這群考生而來,那么動物這種迎接行為的對象顯而易見。

    “在這種秩序下,我們暫時還算安全。”

    酷拉皮卡抬頭看向離開的那條龐然大物,直到這時他依舊能感受得到它腳掌落地時帶來的巨大震感,然而這樣的存在,最后的作用也僅是一只坐騎。

    他們的考官,或許對這片土地具有他們所認(rèn)為的更高的掌控力。酷拉皮卡似有所悟,很可能這場考試要比前面兩場困難得多。即便已經(jīng)被承諾了這些動物不會主動攻擊,但是如果是最開始那頭巨龍,想來是不會在意落腳時到底踩到了什么的。

    “所以我們的任務(wù)就是寫一段話?”雷歐力看了看卡牌中的尾羽鮮紅的長腿鴕鳥,只覺得無從下手:“第一步應(yīng)該就是找到對應(yīng)的動物吧。”

    “但是看上去這個地方很大。”對應(yīng)卡牌是一只蟲子的杰·富力士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他對樹林很熟悉,但也沒見過這么大的樹木,因此臉上帶著驚嘆:“總覺得一時半會很難找到這些動物。”

    奇犽此時也贊同道:“而且我們沒有攜帶任何食物和飲用水,一旦狩獵,所瞄準(zhǔn)獵物的反擊也就不算主動攻擊。”

    那么接下來要做什么也就很清晰了,在卡牌上先寫一次將卡面上的動物召喚出來,之后再通過觀察繼續(xù)完善。

    他們得好好利用其中的時間差,以及第一次下筆的試錯機會。

    此時眾人還沒有意識到他們到底在面對什么,又是什么樣的存在在陪他們玩“過家家”游戲。如果他們沒有被召喚出來的動物壓死、那么在接下來的一次次解封中,他們將逐漸面對這片大陸中某單獨一只生物的惡意。

    而奇犽和大家離開,準(zhǔn)備找一個適合將召喚出來的動物困住的地方時,他又回頭看了一眼原先猛獸環(huán)繞的密林。

    總覺得,他曾經(jīng)見過這一場景.

    巨大的長頸龍朝著天空中的飛艇走去。

    和這頭長頸龍相比,飛艇也顯得像個小型玩具。長頸龍微微伏下脖頸,玩家和站立于飛艇頂端的尼特羅對上了視線。

    “歡迎來到我的領(lǐng)地,會長。”她說。

    飛艇以下,群鳥驚起。

    第57章 考官X考生們X蟲

    真是舊地重臨,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么久,最后玩家依然還是回到了這片新手村一樣的地方。

    要問玩家為什么把考生帶到黑暗大陸,她是有認(rèn)真思考過自已所要出的考題的。畢竟是實戰(zhàn)類的考試, 除了起到篩選的作用,考生在整場考試中的成長也是關(guān)鍵的一環(huán)。本周目的設(shè)定那么完善和自洽, 玩家也愿意在自己參與的部分花點心思。

    本世界里,獵人的含義不等同于捕獵的獵手,但是就緊盯著自己的目標(biāo)死死不放而言,二者幾乎一致。

    那么在這片土地上的見聞, 以及與卡牌中生物周旋的過程, 玩家相信無論他們最后的目標(biāo)到底是什么獵人,這些對于他們而言都不會是毫無意義的經(jīng)歷。

    畢竟這是徹底的外域, 無人之地, 未知的代名詞——黑暗大陸內(nèi)陸。

    “尼特羅會長來過黑暗大陸嗎?”面對這位白眉飄飄精神爍立的老人,等待著各位考生答卷的玩家隨口就聊了起來。

    “年輕的時候曾經(jīng)來過一次,算起來也過了好多年了。”尼特羅語氣感慨,眼里露出一抹亮光:“我是否能問一個問題,身為黑暗大陸的一部分, 你在這片大陸上又呆了多久?”

    這個問題對于玩家來說都不用回想,因為她清晰地記得自己在腳下這片動物園里蹉跎了五年的時光。雖然絕大部分的時間都通過給少主上課的方式給快速消耗了,并且在現(xiàn)實世界里點點鼠標(biāo)就能收服一只動物也很有集郵的樂趣,但架不住這些東西看久了實在無聊, 她真是數(shù)著日期玩下去。

    唯一讓人覺得有意思的點在于, 在授課的過程中, 玩家也在一同了解這個周目的設(shè)定背景。如果不是有這個胡蘿卜在前面吊著, 在發(fā)現(xiàn)黑暗大陸中央一個直通穹頂?shù)拇髽涫谴┰近c時, 玩家早就頭也不回地前往了下一個世界。

    但是上述心路歷程是很難為這個世界的人理解的, 玩家采取了最省力的說法:“我一直在這里。”

    “直到找到了人類。”

    只可惜這里的“找到”一詞,從她的語調(diào)里聽不出任何溫情。

    黑暗大陸是這頭怪物的溫床。

    尼特羅移開了視線,看向下方廣袤的大陸。而原本一直在周圍盤旋的飛鳥,自這位黑暗大陸的君主靠近時便一齊離開了。尼特羅并沒有讓監(jiān)測專員出來,也并沒有吩咐把飛艇放下,很顯然他們這些獵人協(xié)會的工作人員并不在黑暗大陸的豁免權(quán)范圍內(nèi)。為了工作人員的安全,部分資料還是在飛艇里記錄為好。

    但對于尼特羅這位武斗家來說,他曾來過此地兩次,為黑暗大陸的殘酷的自然搏斗而震驚,也只探索了最外沿的海岸線。如今時過境遷,再來到黑暗大陸,尼特羅內(nèi)心百感交集。

    相比于大自然,尼特羅更愿意與人斗,并以此為樂。大自然里的斗爭原始而野蠻,僅依靠純粹的形體和武器,身軀越龐大,爪牙越鋒利,那么獲勝的概率越高。這僅是戰(zhàn)力的碾壓,與尼特羅追求的武道的極致并不相符,他對此沒有戰(zhàn)斗的欲望,只是看著遠(yuǎn)方激烈地廝殺。

    整個飛艇是在空中懸停時被帶到了此地,僅尼特羅所見,一只巨大的沙蠕蟲吞掉了另一只僅有它一節(jié)長的霸王龍,而再遠(yuǎn)一點的地方,一頭犀牛狀的巨獸將獠牙狠狠刺進(jìn)了另一只大象的脊椎,將它叼起。而除這兩起狩獵之外,更有許多的動物或飽餐一頓,或饑腸轆轆,或淪為其它動物口中的食糧。

    在這些無比復(fù)雜的物種中,通行著一個極為簡單的規(guī)則,大魚吃小魚而已。

    真正令他震驚的是,在那只相比起來體型也不算最為龐大的長頸龍仰天呼嘯后,這一場大自然物競天擇的殘酷篩選暫停了一瞬,顯露出和生物本性并不相符的秩序。這些巨大又可怕的猛獸已經(jīng)被馴服了,而這種馴服甚至在食物鏈之上,天敵和獵物共處一室,掠食者和食物同時噤聲,此時竟然體現(xiàn)出一種荒誕的平等。這才是徹底地掌控了黑暗大陸,真正令五大國忌憚的力量,沒有誰比尼特羅感受得更直觀。

    她是原始又殘忍的大自然所票選出來的君主,是這片土地的意志集合,更是這片土地本身。

    高處的氣流吹得尼特羅衣袍亂飄,這個一向笑瞇瞇的,且永遠(yuǎn)有著用不完活力的老人,此時顯得有些寂寞。他追逐的是武道,并且逐步走向人類武力值的巔峰,而眼前這又是什么呢?大自然的物競天擇而已。他并不是認(rèn)為人類一定會敗,但是大自然中沒有勝利者。

    他看向一旁站立于巨龍頭頂,平靜地審視著下方領(lǐng)土的君主。動物狩獵動物,人狩獵動物,動物狩獵人,在她眼里似乎并沒有區(qū)別.

    如果玩家知道尼特羅所想,絕對會勸他不要妄自菲薄。雖然都是這個世界的生物,但能不能交流、會不會寫字對她而言依然重要,從本次考試的考題也能看出來。

    起碼她是不會花時間去看動物想表達(dá)什么的,畢竟它們身上又沒有文案組下功夫。

    感受到手上的看板浮現(xiàn)出了字符的紋樣,玩家低頭審閱起來。

    第一次描述,如果不是很好運地撞見了卡牌動物的本身,所寫上去的內(nèi)容基本上只能描述一下形態(tài)。但就是對外表的描述,就能體現(xiàn)考生的觀察與抓重點的能力。

    因此玩家心態(tài)平和,沒報多少期待。

    【一只巨大的蟲子,可以用來釣到非常龐大的魚。】

    所描述的是血尸蠕蟲,一只生活在沙漠的紅色巨型蟲類,幼蟲體長可達(dá)到兩百米,成蟲更是隨著時間能長多長,長多長了。

    什么釣魚佬發(fā)言?玩家吐槽.

    “快跑——”

    在小杰寫好描述時,事先被提醒的三人馬不停蹄地跑起來,奇犽解釋道:“我有預(yù)感,這是一條非常大、非常大的蟲子。”

    “好厲害。”小杰感嘆道,也不知是在感嘆奇犽聽上去沒有來源的預(yù)感,還是卡牌生物中巨大的體型。

    奇犽自己也覺得奇怪,要說野獸的天性,沒有人在這方面比小杰更強。奇犽的預(yù)感并不是猜測或者直覺,而更像是一種經(jīng)驗。

    熟悉的考官,熟悉的場景,熟悉的動物,以及拿尼加——一切都熟悉得讓奇犽心悸。

    在一頭體型如同天柱的沙蠕蟲冒土而出,眾人被炸開的土地彈到空中時,奇犽面對著蟲子的巨口茫然了一瞬,突然瞳孔緊縮,腦袋產(chǎn)生強烈地痛楚,他將手放到后頸處,狠狠地拔出一根針!

    伊爾迷的念針!

    隨著念針的拔出,奇犽回憶起了那一天:突然出現(xiàn)的女人,朝拜的萬獸,被帶走的亞路嘉,以及,黑暗大陸。

    在并不清楚這一詞所代表的含義時,這片大陸就以極其簡單粗暴的方式對他彰顯了自己的力量。被彈到超過樹林的高度奇犽,看見了一張深淵巨口從地底冒出,將上方的所有生物一網(wǎng)打盡的景象,正如現(xiàn)在的場景。

    “奇犽!”

    隨著小杰的叫喊,一根魚鉤的鉤針帶著絲線從遠(yuǎn)處飛來,奇犽一把抓住魚鉤,被甩到了地面上,他隨即固定住魚鉤,把朝著蠕蟲方向飛去的小杰拽了回來。

    而雷歐力和酷拉皮卡早在最開始就被提醒先往遠(yuǎn)處跑,此時更加直觀地感受到是什么東西破土而出了。

    這樣的東西、這樣的東西被封印在小小一張卡片里……酷拉皮卡看著手中繪有花苞圖案的卡片,滿眼震撼。

    這殘酷的、絕對的,能將所有人毀滅的力量,掌握在一人之手。

    “呼,好險。”小杰感嘆道,兩顆眼珠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這頭地上霸主。

    “確實沒有故意的攻擊。”奇犽面容凝重:“但是它稍微動一動,就是一場災(zāi)難了。”

    這頭巨蠕蟲沒有理會小到吸引不了它注意力的眾人,扭頭一轉(zhuǎn)鉆進(jìn)地里,以非常快的速度離開了,不過這也在大家的計劃中。他們特地找了一個土質(zhì)非常干硬,而一側(cè)還充滿巨型巖石的環(huán)境,確保能夠順利追蹤這條蟲子的蹤跡。

    可是真正的重點是將要寫在卡牌上面的文字,如何才能讓考官滿意?這比上一輪考試更讓人摸不著頭腦,起碼烹飪還有個食物做熟了的信號,但要是這次的考官不滿意,拖到最后蠕蟲對他們發(fā)動了攻擊,這樣送命讓人覺得毫無意義。

    或者說,在這樣龐大的掠食者面前,即便是殺手世家出生的奇犽,也會對人類生命的渺小有一點茫然。實在是——太大了。

    而跑回去撿起卡片的小杰“誒”了一聲,將卡片翻轉(zhuǎn)了一下給奇犽看。

    蟲子圖片已經(jīng)不見了,連他原本寫在上面的文字也一并消失,卻留下一段回復(fù)。

    【對人類來說,無論是這只蠕蟲還是以它為食的魚,都是無法設(shè)想之物。如果你能用它釣到魚,那么我認(rèn)同上述話,如果不行,那么請正視自己面對這只蠕蟲的命運。】

    考官的含義明顯,一個口下餌食,是無法評價這只蟲為食物的。

    “還真有評價啊。”奇犽咂舌,突然想到一直在跟著某個存在上課的亞路嘉,微微一愣。

    或許她真的算是一位老師,這么想來,考官的形象在他的腦海里又變了變,遠(yuǎn)古大陸的來客,異獸的統(tǒng)治者,人類的老師……奇犽又想到了伊爾迷心心念念的王儲之位,或許伊爾迷這次沒有捉他回家的目的就在這里。

    這是二者彼此了解的機會,即便這個“王”并不在意他。不過……王啊。

    奇犽捏緊了自己手里的牌。

    他非常不想聽伊爾迷的安排,受其擺布,但他更不想因為伊爾迷的存在而畏縮和逃避,從而錯過了這一近距離接觸的機會。大陸的主人——這個身份讓所有此年齡段的孩子都心潮澎湃。他此時落下的每一步都在提醒著自己,他腳踩著的地盤,是這個存在的領(lǐng)土。

    “杰,告訴你一件事。”跑動中,看著周圍的伙伴,奇犽用另外三人都能夠聽到的聲音說:“這是另一片大陸,是本場考試考官的領(lǐng)土。”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特地說出來,只是這個事實讓他內(nèi)心一直震蕩著。好像只有說點什么,把這個消息告訴別人,才能緩解一下他內(nèi)心的復(fù)雜難言,他相信自己的同伴們聽得懂。

    另外三人如奇犽所料的全都露出了震撼的神色,而他的下一句話,讓所有人都瞠目結(jié)舌,久久無言。

    “這些生物,都是她的臣民,聽她號令。”

    眾人最開始都是單打獨斗,然后互相認(rèn)識一起行動,但對于“團(tuán)體”這個詞沒有清晰的概念。直到此刻,他們才感受到了一種軍團(tuán)的力量,數(shù)量上的碾壓,一種無聲的號令和統(tǒng)治。

    一只蠕蟲就讓他們追逐著,那么整片大陸又有多少只這種可怕的東西。

    “杰?”發(fā)現(xiàn)小杰的沉默,奇犽開始反思自己是否放下的炸彈太大了一點,卻看見小杰抬頭看向遠(yuǎn)處蠕蟲行動時留下的煙塵,目光異亮。

    “吶,奇犽。”

    “嗯?”

    “成為獵人,參加獵人考試。”少年眼里滿是驚嘆和期待:“真是太好了。”

    奇犽眼睛微睜,然后回頭笑了起來。但確實,太好了。

    但看到這片叢林,看著慢悠悠從他們身邊走過的異種,看眾人跑了好久都還沒跑過它全長的一頭巨獸,看著奇形怪狀的植被和花果,一種莫名的沖動縈繞在眾人的心中。

    “不是吧……”雷歐力看著只在志怪書籍中才記載的藥材,滿目震驚:“那這人得多有錢啊。”

    但他心里也知道,這已經(jīng)無法用錢來衡量了,這是寶藏、權(quán)勢與一切溢美之詞的合集。

    這屆的考生之后或許很難再為他們所見的財寶驚訝,為那些大人物所震懾,因為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在還未走向獵人世界時,便已經(jīng)見證過最頂級、最危險,也最有魅力的一切,以及高高站在巨龍的頭頂,俯視一切的存在。

    “連一個獵人協(xié)會的考官都那么可怕嗎?”有人喃喃道,為獵人協(xié)會增添了不必要的誤解.

    而這邊伊爾迷確實是被放了海量的水,因為玩家已經(jīng)不把他看作是獨立的存在,而是寵物小精靈類似的召喚物。在給召喚物升級這方面,玩家沒有必要為難他,特地增加一點障礙。但“理解你自己”——這對于伊爾迷來說確實是有必要的。

    他本身具有強烈的自戀人格,并且腦內(nèi)有一套自洽的邏輯:他的弟弟愛著他,即便表現(xiàn)并非如此,那也是鬧別扭而已,而他為了保護(hù)弟弟在奇犽的腦內(nèi)插入念針,這些都是可以接受的;他的雇主極為欣賞他,雖然有時她的控制欲讓伊爾迷頗為煩惱,但他就是那樣“愛”著奇犽的,對此也接受良好。

    而這張空白的、屬于伊爾迷的牌讓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伊爾迷眨眨眼睛,他不被允許接近奇犽,也對招惹這片大陸上的物種沒有興趣,因此準(zhǔn)備先通過這一關(guān),然后找個地方休息一會。

    于是他在卡牌上寫道:雇主最為欣賞的下屬,弟弟最愛的哥哥。

    眨眼間,伊爾迷消失在了原地,一張上面繪有長發(fā)男子的卡牌從半空中掉落,在卡片即將觸地之際,被一只掠過的飛鳥叼起,然后直沖云霄,朝著那頭巨大的長頸龍飛去。

    試煉仍然繼續(xù).

    【雇主最為欣賞的下屬,弟弟最愛的哥哥。】

    還是讓寶可夢休息一下吧,玩家沉默地將伊爾迷召回了卡牌。不知道伊爾迷是否更深地了解了自己,但是玩家確實是增進(jìn)了對他的了解。

    還挺樂觀,玩家覺得有時候她也需要這樣的自信。

    遠(yuǎn)處一個黑點逐漸靠近,慢慢顯現(xiàn)出了一只展翅黑鷹的輪廓,羽翼堅如鋼鐵。當(dāng)它自斜上方經(jīng)過時拋出卡片,伊爾迷的卡片因為慣性輕松地落在玩家手里。而玩家又是輕巧一跳,穩(wěn)穩(wěn)地踩在了這只鷹的背上。

    她不得不承認(rèn),其實黑暗大陸有些時候還挺好玩的。現(xiàn)實自然界中最大的老鷹,即便是更為強大的雌鷹身高也僅有兩米,但是在動物體長動輒百米的黑暗大陸上,任何生物作為載具,其體型都能帶給人一種安心感。

    久居在人類城市中,乍一瞬間回歸自然,玩家心情倒是罕見地有股輕盈感和分享欲,她還蠻想把這片土地介紹給大家看的。

    這些都是她一點一點打下的江山啊。

    “尼特羅會長。”她對這位一直以來都在努力給她找樂子的老人說:“你想從天空中仔細(xì)地看看這片土地嗎?”

    “這里以前還有人類的存在呢。”

    這是人類無法抵御外敵,最后不得不遺棄的地方。即便在這么久以后,也無人能在這片大陸上生存,所有探險者只在外沿探索,然而最后幾乎無一人幸存。直到今天這片土地再次迎來了一波人類,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腳下踩著的大陸吞噬了多少尸骨,只以為是場有些危險的考試。

    這些大部分連獵人都稱不上的小家伙們,僅因為得到了一個“人”的許可,就有了存活下來的可能。這并非是他們的實力足夠,他們只是比自己的很多祖輩幸運得多。

    連尼特羅都有些羨慕這些孩子的幸運了,歲月無情呀,他現(xiàn)在的戰(zhàn)力不敵巔峰時期的一半,但他可見未來的人類大陸和黑暗大陸將掀起多少風(fēng)云。

    尼特羅捋捋胡子:“當(dāng)然,真是期待啊。”

    他做過的最正確的決定,就是不把眼前的存在當(dāng)作敵人。人類無法單方面敵對災(zāi)厄,一面墻壁要倒塌了,最好的決定應(yīng)該就是遠(yuǎn)離它。

    只是不知道,最后會有多少考生通過這場考試。這種規(guī)模的考試,是所有往屆獵人試煉無法比擬的,一片大陸作為他們的考試地點,而被人們列為極度危險生物的物種是他們的試題。如果這些考生能活下來,尼特羅相信,他們的命運將會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而他們也永遠(yuǎn)不會忘記這一天,就如尼特羅忘不了第一次登陸黑暗大陸時感受到的震撼一樣.

    相比于小杰四人組正在積極地應(yīng)對蠕蟲,有些考生僅第一眼就呆呆跪地,徹底放棄了。

    這沒有什么可丟臉的,當(dāng)一個人面對大到堪稱怪物的昆蟲,并且被告知一旦寫下的文字不讓人滿意,那么這只怪物就會對他發(fā)起攻擊時,所有人都要好好想想自己是否有這個自信。

    或者說,在這只鋼鐵巨獸出現(xiàn)時,沒有被它壓死,就已經(jīng)十分幸運了。它的眼睛大如日輪,轉(zhuǎn)動時只讓人覺得毛骨悚然,而對于所有昆蟲來說都非常脆弱的翅膀,在它身上也堅硬如鋼板。

    為這個動物寫一份介紹和象征性的命運?他只能想到天災(zāi)和死亡兩詞。

    在生命和獵人執(zhí)照之間,選什么一目了然。頭腦一片空白時,這個考生突然想到了卡片。

    ‘一旦丟失和損毀,那么大家的某些特權(quán)就不復(fù)存在。’

    對了,卡片,卡片!在死亡的威脅下,他鼓起勇氣尋找著這個保命符。而這頭摩天昆蟲對他也確實沒有興趣,一個猛跳離開了,在原地落下了碩大的坑洞。

    在煙塵中,考生摸索了許久才找到那張召喚出可怕巨蟲的卡片來,然后驚愕地發(fā)現(xiàn)上面竟然留了字。

    【蚊子、蜘蛛、蟑螂都是昆蟲,你所有的描述只針對于這些常見且脆弱的物種,抱著這樣的先見預(yù)想只會讓人送命。如果要向十分鐘之前的自己預(yù)警這樣一只生物,預(yù)警接下來的命運,或者僅是為在這只生物口下就那樣死亡的自己寫一份墓志銘,你會寫些什么呢?】

    什么啊,為什么要留下這樣一段指導(dǎo)?為什么這樣認(rèn)真?這種考試,不都是考不過就去死嗎,這是讓他去死嗎?!

    手腳顫抖間,他朝著這只昆蟲追去。

    這是他們的獵人考試嗎?這就是成為獵人的命運嗎?

    他朝著自己的命運追去。

    同一時刻,不同的地點,三十多位考生面臨同樣的抉擇。只要什么都不做,放棄一切的等待,視這段指導(dǎo)于無物,便能最大程度的活下來。

    這不是一個必死的局,或許考官根本不在意他們的放棄。但回頭看這今天,看著考官寫的一段話,或許只覺得意味深長。

    第58章 獵人X通關(guān)者X樹

    無論是躺平擺爛的、絕地求生的、還是真的想拿蟲子去釣魚的, 玩家都有好好地提供自己的建議。好在這對她而言并不困難,與其是說給這些考生聽,還不如是給自己理清思路。

    確實直觀上來看, 一只螞蟻和一頭大象的對比簡直讓人聞?wù)邆穆犝呗錅I,螞蟻是怎么去理解大象的呢?它既沒有資格認(rèn)為大象弱小, 但又不甘愿也不能徹底拜服于大象的強大。“人定勝天”和“人永遠(yuǎn)無法戰(zhàn)勝自然”都是單調(diào)的情緒化敘事,口號可以喊,但玩家懶得聽這個。

    他們所能做的,就是以自己的視角描述這些強自己于百倍的生物, 不斷地修正自己最先的印象, 最后得出知識,那些螞蟻關(guān)于大象的知識。他們必須追逐著這些生物, 如同獵人追逐著自己的獵物一般, 無論它看起來多么龐大、多么讓人難以理解、多么充滿未知,獵人這個職業(yè)的意義就在于此。

    已經(jīng)被告知了第一次召喚出來的生物對他們是沒有敵意的,要是都這樣了考生還不敢邁出一步,走進(jìn)這片危險卻富饒夢幻的土地,觀察這些可能自己一輩子只能在今天見到的物種, 那么玩家的建議就是人類還是不要探索黑暗大陸了,等待她創(chuàng)造天下大同吧。

    又有人在卡牌上寫了一段話,玩家熟練地審閱過,作出了批語后繼續(xù)駁回。

    考慮到隨著駁回次數(shù)的增加, 對考生保護(hù)的力度也在減小, 直到最后考生將會面對黑暗大陸的真正惡意, 玩家祝他們好運。

    而她則帶尼特羅來到了一棵樹下。

    這是一棵軀干穿透云霄, 人類的肉眼已經(jīng)看不到枝葉的樹, “巨大”這種詞已經(jīng)被黑暗大陸的動物用爛了, 但是對于這棵樹來說,它之下無物能稱其大,都只是樹下的松鼠而已。

    這種扎根山脈汲取巖漿,穿透大氣層的樹叫做世界樹,連玩家都不知道它的樹冠頂端在哪里,每次一接近它,都彈出跳轉(zhuǎn)世界的窗口,而即便是再大的鳥,也無法飛出大氣層外。

    “這是世界樹。”尼特羅也認(rèn)了出來,在人類大陸中也有一棵已有百米的世界樹,但和眼前之樹相比簡直只是個剛出土的小苗。

    “這是整個黑暗大陸我唯一仍有困惑的地方。”玩家說,“這棵樹通向哪里,世界之外是什么樣子的呢?”

    雖然這個世界已經(jīng)進(jìn)入了信息革命,但是對于天文星象的知識發(fā)展幾乎為零,更別提日心說和地心說之爭。人類既不往四周走走,也不朝天上蹦蹦,連玩家看到了都為他們著急。

    科技啊科技!異能力也好念能力也罷,這些都是需要自己從無到有修煉的,前人只能傳授經(jīng)驗,卻不能把修煉的念打包送給后人。但是科技不一樣,通過知識的傳遞,人類得以一代一代壘砌階梯,最終翻越擋住視野的墻。

    當(dāng)討論洋流與潮汐,理解太陽的升落時,星球的自轉(zhuǎn)與公轉(zhuǎn)都是不可避免的一環(huán)。連一棵樹都可以長出大氣層外,真的沒有人好奇從月球看過來,地球頭上是否插著一根天線嗎?

    “我總有一天要看到世界外的樣子。”玩家說道。

    賽博登月怎么不是一種登月?玩家開始反思起自己的格局,游戲還是限制了她的想象力。雖然很可能制作組并沒有設(shè)定地圖外的具體情況,但是在一個自洽的世界里,走到地圖的盡頭到底是虛無,還是繞回了原點,無論哪個結(jié)果都富有意味。

    這對尼特羅,對獵人協(xié)會,對全人類又意味著什么呢?一位大陸的君主,她探索完海對岸領(lǐng)土,飼養(yǎng)著掌控海洋的巨魚,又將目光移向了天空,欲圖探索世界外的景象。她語氣平靜卻又篤定,這已經(jīng)讓飛艇內(nèi)的監(jiān)測人員有點羞愧了。

    這些本是具有知性與好奇心的人類應(yīng)該立下的決心,而非重復(fù)著出生、生育、死亡的螺旋。但是人類又在做什么?創(chuàng)造了傾倒垃圾的廢棄之地流星街,發(fā)明了廉價但是能殺死百萬人的炸彈“貧者的薔薇”,收集另一個人類種族的眼睛與頭顱……真正野蠻的是這片弱肉強食、大魚吃小魚的黑暗大陸嗎?

    她甚至向人類傳授著黑暗大陸的知識。多么可笑的一件事,異族的首領(lǐng)比許多人還像人類——不,不用給人類這個詞賦予多高多深的內(nèi)涵,只是一個有好有壞的群體。與其用“人”這個詞來形容她,還不如用褒義的仁慈和神性。

    神是以人的面孔走在世間的。

    監(jiān)測專員團(tuán)本意是監(jiān)測各位考生的狀態(tài),以及收集這位難以接近的黑暗大陸來客的信息,雖然不敢說是敵意,但起碼所有人都打起了警惕。但此刻尼特羅已然預(yù)料到了,在這次考試后,這些監(jiān)測專員和考生的態(tài)度和立場必然會發(fā)生改變。而越是了解發(fā)生了什么的人,這改變會越徹底——有誰能夠想象,這樣一位堪稱走到世界頂端的存在,有時的行為竟然堪稱真誠。

    如果不是真誠,那么沒有必要留下一段比考生答案還要長的批注,也沒有必要帶他們來到世界樹的旁邊,告訴他們自己未來將要做的事。普通人的真誠或許會被人漠視,但是大陸之主偶然流露的真誠,足以讓這些人受寵若驚,備受震撼。

    獵人考試的考官和考生的身份只存在于考場上,一旦獵人試煉結(jié)束,這段關(guān)系也隨即結(jié)束。而后再遇見,沒有什么情誼可談,你死我活也并不罕見。但尼特羅有預(yù)感,這屆會不一樣。

    看著遠(yuǎn)方一個攀爬在巨大火烈鳥身上,稍有不慎就會墜地死亡的考生,尼特羅意識到了如果他們通過了這次考試,那么接下來看什么考題都會覺得索然無味的。

    因為這與其說是一場考試,不如說是一場教導(dǎo),一場人格的塑造。

    何為獵人,如何對待獵物,是否選擇放手。

    那么這就是留有恩情,可為終生的老師了.

    第三場考試結(jié)束。

    真的有人拿蟲子釣魚去了!他怎么知道魚那個時候會出現(xiàn)?釣魚佬恐怖如斯,玩家給杰·富力士過關(guān)了。

    有人的弟弟是欲望依存體,正好也抽中了欲望依存體,并且認(rèn)為其知性與愛的存在,幸運!玩家給奇犽過關(guān)了。

    有人真的不怕死地來來回回改了好幾版,每次都做出了大段的文字?jǐn)⑹觯⑶夷芸闯雒黠@的提升與不斷接近的核心。玩家說在數(shù)值游戲里努力一定會獲得回報的,讓他過關(guān)了。

    ……

    又到了吃晚飯的時間了!玩家看了看已經(jīng)通過了卡片數(shù),覺得這個數(shù)字能夠讓人接受。

    最終刨除死亡的和自動放棄的,過關(guān)的人數(shù)有十六位之多,應(yīng)該還好吧?玩家不確定地想,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嘛。

    那么,考試結(jié)束。

    一瞬間,無論上一秒考生在哪,此刻再次出現(xiàn)在了最開始的地方,一塊被密林環(huán)繞的空地。除了部分人抖若篩糠滿臉驚恐,剩下的絕大多數(shù)人風(fēng)塵仆仆,只感到疲憊。

    這是一片無論哪里都上演著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土地,很顯然人類并不符合“適者”的要求,無論是選擇追逐還是放棄對應(yīng)的“獵物”,這都是一場艱苦的戰(zhàn)役,只是分主動和被動。

    但疲憊中,通過者依舊能從心里涌出某種莫名的沖動。在將文字填寫上去屏氣凝神的某一時刻,眼前龐大的怪物終于回到了這張卡中,像是被自己徹底捕捉了一樣。即便是再為強大的恐怖的生物,那一刻都弱小得驚人,成為了輕捏在手心中的一張卡片而已。

    這是費勁了血與汗,堵上了一切后獵人們所獲得的“獵物”,這是“獵物”啊!

    半藏甚至對手中的卡片產(chǎn)生了一點不舍,但只有一瞬。因為他清楚地認(rèn)知到,卡片里封印著多么恐怖的存在,為了僅憑自己的力量實現(xiàn)這一天,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這樣的存在就是獵人嗎?強大得讓人疑惑自己是否能夠在未來達(dá)到這個高度,和前兩場考試的考官差距太大了,讓人擔(dān)憂后一場考試又會是怎樣的困難。

    直到此時,考生們終于見到了那長段批注的主人,并且是這套卡片的擁有者,此刻心境已全然不同。考官依舊搭著橋牌,牌數(shù)與之前相比沒有絲毫減少,而意識到了這一點考生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只是終于松了口氣,坐在地上做修整。

    ‘為什么大家都不說話——’小杰做著口型。

    ‘笨蛋——’雷歐力比劃道:‘上面還在搭牌呢,現(xiàn)在說話不是找死嗎——’

    ‘不對——’雷歐力突然想到之前打擾她搭橋牌那個人的結(jié)局,不由得有些疑惑:‘之前那么長頭發(fā)的人呢——就是好像和考官認(rèn)識的人——’

    奇犽也意識到了伊爾迷的消失,但他并不認(rèn)為伊爾迷就這樣死亡了,畢竟他們家一直是某位大人物的保鏢,想來就是這個人吧,但是她真的需要人保護(hù)嗎?

    奇犽抬頭,又看了一眼這茂密的叢林,剛才那只蟲子將周圍鉆得一團(tuán)亂,對這里卻沒有絲毫影響,環(huán)境依舊那樣靜謐清幽。如果這樣的生物出現(xiàn)在人類世界里,會鬧出大亂子吧?

    ——非要說的話,這是對人類的保護(hù)。

    沉思中,坐在鷹背上的考官將頭抬起,所有人頓時都打起了精神。

    “那么恭喜大家順利結(jié)束本場考試。”

    玩家回收了所有發(fā)出去的卡牌。十六張帶有圖案和文字的卡片,以及十幾張空卡,剩下的卡被各飛禽空中特快郵遞早一步送到了玩家的手上。

    而這些空卡里的生物后續(xù)再補充吧,她心里做出了決定,宣布道:“一共有十六位——”

    等一下!她訕訕地將一張牌從“橋”里面抽出,召喚出了伊爾迷,差點把寵物小精靈忘了。

    “一共有十七位考生通過了考試。”玩家正色說道,留所有人對卡牌能召喚出人這件事分外錯愕。

    看著面色平靜的伊爾迷,奇犽最為驚詫。他充滿控制欲的大哥,此刻也不過只是別人手中的一張牌而已。

    但或許整個揍敵客家族也只是一張牌,分有形無形。也因此伊爾迷想讓他成為王儲,來實現(xiàn)某種地位的躍升,奇犽后知后覺。

    第59章 故人X集卡人X蛇

    這場試煉之后無論還有什么環(huán)節(jié), 都與玩家沒什么關(guān)系了。她作為考官的戲份已經(jīng)結(jié)束,自覺整場考試沒什么計劃外的事情發(fā)生。不過這也合理,考試對于考官而言總是平平無奇的。

    考生玩家已然不在意, 一結(jié)束就把他們?nèi)哭D(zhuǎn)移出了黑暗大陸,然后將修改后符合她心意的考卷一張一張看了起來。

    形容長腿鳥類的撲騰叫做“踢踏般的舞步”, 這種形容詞玩家是撓破頭都不會往這方面去想的;“大蟲釣大魚”,讓她聯(lián)想起《莊子集釋》中,任公子用五十頭牛作為魚餌,最終釣到大魚的典故, 其境界之大, 也讓人不得不為之贊嘆;有考生嚴(yán)謹(jǐn)?shù)胤治隽司薮笙5奶攸c、弱點、捕食對象以及天敵,最后總結(jié)了該生物的生態(tài)位, 這種全局的視角已經(jīng)能看出該考生的縝密與理智了, 即便再看一次都覺得是出調(diào)研報告的好苗子呢。

    因為每一張的卡片的描述都與其它的格外不同,這一套放在一起竟然和諧了起來,為這個古怪獵奇的大陸生物增添了一分人文色彩。玩家已經(jīng)截好圖,準(zhǔn)備自己在現(xiàn)世做周邊。

    大家(NPC)還蠻有意思的嘛,玩家心滿意足地想到。不過對于這些考生之后的發(fā)揮, 她的興趣也沒有大到特別去看的程度,于是輕松結(jié)束本次行程,回歸日常主線。

    直到幾個月后的某一天,她發(fā)現(xiàn)自己收到了庫洛洛送來的信, 附帶一本很厚的筆記。

    自從上次分別后, 玩家留給了庫洛洛自己的一個地址, 庫洛洛能聯(lián)系到她并不奇怪, 不過這本筆記——

    前半部分是他對于上次二人所談?wù)撓嚓P(guān)遺跡的后續(xù)思考, 后半部分則是他有關(guān)于其它領(lǐng)域的一些發(fā)現(xiàn), 完美的課程作業(yè)。可關(guān)鍵是玩家也沒布置這個啊,這么認(rèn)真的嘛!

    這個時候再看信件——都有電話了還選擇手寫信,她頓時有一種自己真當(dāng)人老師了的實感。

    看來不僅是玩家,本土的原生居民也在以自己的方式理解著這個世界。而玩家是會被這種求知和真誠打動的,她想,或許庫洛洛會想親眼看見來自黑暗大陸的生物。

    畢竟在玩家“玩漂流瓶”的時候,她也確實和庫洛洛親口分享過自己在黑暗大陸的見聞。只是百聞不如一見,在描述奇觀和生物上,言語此刻就顯得蒼白了起來。目前玩家的整套卡片依舊有很大一部分仍是空白,她挑挑揀揀,最終選擇了之前和庫洛洛提起過、也適合出現(xiàn)在人類大陸上的小型生物,以某種方式給庫洛洛送了過去。

    “地獄鈴聲”雙尾蛇,依然被加了限制,剛被召喚出來的時候經(jīng)過了無害化,但是會對攻擊行為做出反擊。玩家特別提醒了庫洛洛,雙尾蛇身上響鈴所發(fā)出的聲音會對周圍的生物造成影響,如果場合不合適可以把蛇重新收回卡牌里。

    畢竟考生和約稿人的待遇是不一樣的,而把黑暗大陸的生物放進(jìn)人類大陸,還是保險一點為好。庫洛洛所要做的事依舊簡單,就是為這張卡牌寫一段描述詞,指示其含義與所代表的命運。

    地獄鈴聲發(fā)出的聲音能夠傳染殺氣,但是這些雙尾蛇太小了,對于黑暗大陸動輒百米的巨大物來說,它所能造成的影響微乎其微。另一方面,黑暗大陸的生物本就無時無刻不在經(jīng)歷殘酷地廝殺,上演著大自然最殘酷野蠻的一幕。大魚吃小魚的結(jié)果不會因為小魚多么憤怒而改變,地獄鈴聲的攻擊算不上多強,最終只能生活在大陸邊緣。

    但對于人類而言,能傳染殺意的聲音,殺傷力或許會比一頭巨獸恐怖得多。這種生物并不適合在獵人考試中作為一道試題出現(xiàn),但這并不意味著它的存在空洞無內(nèi)涵。

    只能說庫洛洛這封信來得這樣好,玩家也只是隨手給出了另一個話題,并且附注該生物有危險性,至于最終庫洛洛是否會因為顧慮,在給定的寄出時間里交出白卷,或僅給出浮于表面的文字?jǐn)⑹觯婕医邮堋?br />
    至于剩下的幾十張卡片怎么辦,她開始陷入思考.

    庫洛洛確實花了一段時間去整理突然碰見故人的思緒,特別是這樣一位故人。

    “我們不拒絕任何東西,但也別想從我們手中奪走什么。”*——流星街人生活的地方是世界的垃圾場,而流星街的居民并不被認(rèn)為具有“人”的身份,甚至在暗地里被販賣。這是惡的培養(yǎng)皿,軟弱的、友善的、不殺人的最終會被別人殺死,而成為惡人,最終也會死于復(fù)仇的火焰和更大的惡人手里。

    流星街是一道走不出去的旋渦,所有流星街人最初厭惡它,但最終也擺脫不了它。資源靠搶奪獲得,而相應(yīng)的被別人搶奪也是稀松平常,這是外界尋常人眼中的惡,流星街人眼中的平常。

    但如果是被給予,而且是毫無緣由、最終也沒有索要回報的給予呢?這是打破流星街人,或者說打破庫洛洛觀念的行為,他原先已決心要拋去過往的善,將死亡和掠奪帶給別人,但之后卻與人討論人類文明的光輝與善惡。日常與非日常在庫洛洛眼里開始變得極度割裂,日常是殺人、搶劫、欺詐,而非日常則是安靜地讀書,偶爾做些學(xué)術(shù)。

    如同沙漠里滴水未進(jìn)的旅人前一刻準(zhǔn)備憎恨水,下一刻就被一場傾盆大雨淋濕了全身。然而雨下或不下,不由庫洛洛決定,也無需庫洛洛的在意。但大雨結(jié)束時,沙漠依舊是沙漠,土壤里蓄不住水,流星街也沒有改變。

    惡人不需抱有幻想,依然走在惡的道路上,殺死別人,最終被別人殺死。

    而現(xiàn)實中非常怪誕的是,這個以劫掠為名的幻影旅團(tuán),偶爾還做些慈善,關(guān)心流星街的孩童。但對于庫洛洛來說,他逐漸陷入一種平靜的虛無中,一旦穿上“幻影旅團(tuán)團(tuán)長”這個身份,扮演一個冷酷而理智的惡人時,庫洛洛在哪?庫洛洛是誰?

    那個安靜看書的孩子死在了昨日,而“蜘蛛的腦”這個旅團(tuán)內(nèi)的身份,終有一日要被一條腿接任。他已設(shè)想過惡人的閉幕之日,這群扮演了十多年反派角色、已經(jīng)成為了角色本身的劇團(tuán)成員又該如何走下去。

    直到某一日,與現(xiàn)實的錨點相遇,劇場外的一切呼嘯而來,提醒庫洛洛這場盛大的劇集已演繹了十幾年,久遠(yuǎn)到他遇見了演員的故人。

    而恰好這一天,他并不是以幻影旅團(tuán)團(tuán)長的披風(fēng)裝束,而是以常服的“偽裝”出現(xiàn),戲里戲外已經(jīng)分不清了,但是遇見了老師,應(yīng)該就是戲外吧。

    庫洛洛花了一段時間寫滿了一本筆記,主要內(nèi)容側(cè)重于自身的見解與感悟,寄向老師留下的地址,并沒有談及半點遭遇暗殺的事情,不必他提醒。

    她曾經(jīng)教導(dǎo)過庫洛洛有關(guān)戲劇的理論和揣摩人物心理的方法,這正好是在薩拉薩沒被殺死前旅團(tuán)一直在忙碌的事情,也是薩拉薩死后庫洛洛為成為旅團(tuán)首領(lǐng)所要學(xué)習(xí)的方向。這位來自海對岸的“惡魔”,對人的理解比絕大多數(shù)人深刻。

    當(dāng)庫洛洛離開流星街后,對于自己老師的來處,他并沒有停止調(diào)查,最終也找到了答案。這時收到存有黑暗大陸物種的卡片,確實讓庫洛洛有些驚訝,也讓他真切看到了那片人類未知土地的冰山一角。

    他會完成這個任務(wù)的。

    庫洛洛收起了卡片。

    不過有時候命運充滿了巧合,即將向他復(fù)仇的窟盧塔族里唯一的幸存者酷拉皮卡,正好是這次獵人考試?yán)锿ㄟ^的一位考生。當(dāng)酷拉皮卡捉住了庫洛洛,在車上因為他的無動于衷狠狠地打了他一頓時,繪有奇怪生物的卡片掉了出來。

    卡片上的繪圖風(fēng)格與布局酷拉皮卡并不陌生,也瞬間就意識到了其中的危險性,他扯住庫洛洛的衣領(lǐng)問:“這張牌哪里來的?她要你做什么?”

    庫洛洛平靜地說:“既然你知道這種牌的來源,那么就應(yīng)該知道自己不該問下去。”

    酷拉皮卡雙眼因憤怒變得鮮紅,又忍不住打了庫洛洛一拳,將卡片拿走。這其中生物的危險性,酷拉皮卡早已經(jīng)見識到了,然而這種只出于黑暗大陸領(lǐng)主的卡片,此刻卻出現(xiàn)在庫洛洛手里,讓酷拉皮卡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困頓感。

    為什么?他忍不住想,這種滅人族裔、挖人眼睛的罪人,有資格拿到這張先前用來篩選獵人的卡牌嗎?這種毀滅了別人生命,讓他們再也無法走向未來命運的惡人,有資格為這副塔羅牌的一張,寫上注解和代表的命運嗎?

    酷拉皮卡的眼底里映出一片純粹的火紅色。

    真是巧,被鎖鏈控制住的庫洛洛想,看來他的敵人也與老師認(rèn)識,再結(jié)合他之前從妮翁手里獲得的預(yù)言,庫洛洛冥冥之中察覺到一股宿命。

    而玩家在幾個月后,依舊是原來的地址,收到了另一個人寄來的卡片,言辭誠懇地說明了庫洛洛被他除去念力,沒有辦法再為這張卡片寫注釋。為了不耽誤她的進(jìn)度,特地將這張卡片寄了回來,并且附上了自己的注解。

    從第一句措辭,玩家就意識到是那位天生就適合寫研究報告的人,她沒什么感想地往后瀏覽,直到看見文體陡然一變的最后一句,眨一下眼睛。

    【殺意潛藏在陌不相識的人心中,為一陣風(fēng)喚起,一行人殺了另一行人,為私欲,沒什么緣由。】

    適合地獄鈴聲,玩家也從中看見了一出悲劇。

    她把這張卡放進(jìn)自己的卡組里。

    第60章 旅人X世界樹X完

    水晶球里映出一條漆黑的魚影。

    在這幾個月里, 借助龐姆的念能力,帕里斯通等人已經(jīng)搞明白了海域內(nèi)到底有多少只這樣體型的巨魚來,也弄明白了這種生物的習(xí)性和生長速度, 簡直是嘆為觀止。它并不隨著時間減緩體型的變化幅度,每一刻都像干癟的海綿一般, 浸泡在海水中不斷地漲大。如果不及時解決掉它,總有一日它們會侵占整片海洋,甚至倒逼海水吞噬大陸。

    即使它們目前對人類并沒有展開攻擊性行為,但是它們的存在就已經(jīng)擠占了人類的生存空間了, 獵人協(xié)會必須作出決定。

    然而此次項目中, 一個知道更深層信息的專員有些凝重地提出了自己的設(shè)想:“這些生物的死亡,是否有可能導(dǎo)致另一片大陸的反攻?”

    這是很顯然的一個事實, 即這些魚就算再巨大, 終究為人飼養(yǎng)和操控。而早在先前的無數(shù)次交道下,他們已然了解到這位飼養(yǎng)人無法協(xié)商,并且也有著直接掀翻桌子的資本。目前黑暗大陸的飛行類生物已經(jīng)徹底地將人類大陸包圍了,而人類的暗殺也以一個名為“卡金帝國”的國家上層集體意志的消亡為代價,宣布了破滅。

    那些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國王的王子們, 一部分一夕間成為了巴托奇亞共和國的國民,平靜安定地,干著那些他們從前以為“賤民”才會做的事情,在新的土地上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生活下去。

    而更多卡金帝國的高層和官員, 從此銷聲匿跡。上述人的死亡對那位統(tǒng)治者來說是不劃算的, 考慮到巴托奇亞共和國快速發(fā)展的生物科技, 這些人的去向也讓人隱約能夠猜想出來。

    而決定該國高層最終是變成普通國民, 還是淪為實驗室里的一員, 區(qū)別竟然在于他們所犯的“罪行”。以某種律令來衡量, 有罪者回收,無罪者歸并,無任何因為念能力強大或者其他因素的偏私。這個調(diào)查結(jié)果讓所有聽聞此消息的人沉默,并且決定徹底封鎖。

    為什么異族能夠完全貫徹僅有人類才能創(chuàng)造的法律,難道正是因為異族,才沒有人類的私心?人類與人類相互殘殺,需非人類以法律論處,這是多么荒謬的一件事,足以成為所有聽聞此消息的人卡在心中的一根刺。一旦這件事被宣揚出去,可以預(yù)見會產(chǎn)生多大的動蕩。

    或許真正站在人類頂端的,從不該是某個帝王,但難道就該是異族嗎?目前卡金帝國徹底消失在了世界上,而原帝國領(lǐng)土并沒有被那位接手。在經(jīng)受了巨大的混亂中,這片土地所誕生出來的新政權(quán),向巴托奇亞共和國遞交了附屬國的申請。他們是消息靈巧的,清楚當(dāng)初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以上與巴托奇亞共和國機械運轉(zhuǎn)般的秩序之間的對比,足以讓觀者悲哀和靜默。唯一能夠知道的是,如果上述事變被全世界知曉的話,或許會有很多國家被自下而上地顛覆,狂熱地成為她的信徒。習(xí)慣了被統(tǒng)治的人,在受到苦不堪言的壓迫時,所期待的永遠(yuǎn)是另一位更好的統(tǒng)治者。那么這位統(tǒng)治者,如果非人,那就是神了。

    而笑話和悲傷并存的地方在于,這位的存在以及能力,也讓無數(shù)人產(chǎn)生了“她或許是神吧”這一類的想法。她越是以人形示人,也越堅定了許多猜測她是神的想法。

    然而,這些人卻從來沒有設(shè)想過“神”會離開這種事情,無論她如何,總是要與人類這一物種糾纏的。

    總之,由于黑暗大陸君主兼巴托奇亞共和國總統(tǒng)的存在,這些魚也被賦予了一些政治意義,如果不是因為它們成長速度太過駭人了,不會有多少人支持消滅它們這個決定。

    “那要看大家怎么理解了。”帕里斯通非常有耐心地解釋道:“一個魚缸里養(yǎng)著蝦米、鯉魚和其他各種生物,有一天鯉魚再長下去會占據(jù)魚缸內(nèi)的所有資源,蝦米們只能齊心協(xié)力把鯉魚殺了——”

    說到“殺”這個詞時,帕里斯通笑眼彎彎,金色的發(fā)絲在光的照射下閃著亮晶晶的光芒,與這露骨的話語形成了巨大的割裂感。

    “這之后魚缸內(nèi)再被投別的品種的魚,都是可以接受的。”

    “魚缸外的存在無法理解蝦米的痛苦,只有我們才能彼此理解,我是站在人類的立場上作出的這個決定。”他一只手放在胸前,面露憂郁。

    帕里斯通早已在大量的人類身上植入了“貧者的薔薇”,而一旦食用了該人類的鳥類再飛到天空后,便是此炸彈爆炸的最佳時機,以上描述對魚同理。黑暗大陸遠(yuǎn)隔一片巨大的海域,是那片土地想要進(jìn)攻人類最大的劣勢。她已經(jīng)爭取了全部對岸的獸類,如果再掌控這里的全部人類,戰(zhàn)力就太過懸殊了。

    那么當(dāng)部分人類體內(nèi)被植入“貧者的薔薇”,成為人形炸彈時,這些人的意志在哪里就是可以一件稍微忽略的事。

    “物競天擇的話,這一局是我們贏哦。”他笑得隱秘。

    帕里斯通已經(jīng)為此做了長足的計劃,他迫不及待想看到老師的臉上出現(xiàn)錯愕與惱怒,如果為此后悔曾經(jīng)教導(dǎo)過他那就更好了。順帶一提,帕里斯通并不厭惡那段教學(xué)的時光,即便被掌控,他也在飛速地成長起來。而他更不可能討厭他的老師,這位強大的,無所不知的存在,甚至真正說起來,他仰望且尊敬,因此便一定要把她拉下來,帕里斯通就是這么一個扭曲的性格。

    非要說帕里斯通的目的,就是讓他的老師看見自己那位隨便教導(dǎo)、又隨便拋棄的學(xué)生,最終和她走上了同一張牌桌。光是設(shè)想一下,這都會是他玩過最有意思且獎勵最為豐厚的游戲。

    不過有時候計劃趕不上變化,在這些魚被殺死,徹底打破兩片大陸之間的封鎖前,奇美拉蟻卻出現(xiàn)在了人類大地上。

    奇美拉蟻,一種通過攝食其他物種,從而在子代間將其他物種的基因體現(xiàn),一步一步快速凈化的螞蟻,這種魔性的生物,毫無疑問是黑暗大陸的產(chǎn)物。

    據(jù)調(diào)查,奇美拉蟻已經(jīng)開始攝食人類了,這番和“魚”完全不相符的作風(fēng),讓人懷疑黑暗大陸的君主是否想通過攝取人類的基因,擯棄其中不合自己心意的地方,創(chuàng)造一個新的種族。

    她玩膩了,開始了屠宰。

    雖然這和那位君主之前所做的一切風(fēng)格并不相符,但是誰敢說自己真的能理解這位的存在,知道她到底會如何去做呢?現(xiàn)在問題來了,先處理目前對人類沒有威脅的魚,還是因為食用人類,逐漸產(chǎn)生智商的螞蟻?

    帕里斯通決定兩方并行.

    龐姆·西貝利亞,這個念能力非常適合收集情報的獵人,在獵人協(xié)會里具有非常特殊的地位。除了念能力的實用性之外,龐姆本人對許多隱秘的消息也非常熟悉,誰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知曉的。也許她一直在監(jiān)視著一只螞蟻,一條小魚,或者一只飛鳥,然后借由它們的視角來看待整個世界。

    這也是龐姆平常再冷漠,也有無數(shù)人試圖與她打好交道的緣故。而在帕里斯通的邀請下,龐姆確實參與了他對于一些異種的監(jiān)控,其中就包括了海底的巨型魚類,以及不久前因為食用了獵人從而掌握了念能力用法的奇美拉蟻。

    龐姆的這些行為,既不是為了人類的安危著想,也不是她對于異種生物或者其他什么情報感到好奇,只是她既然也是一個獵人,必然也擁有著自己追逐的獵物,她只是在做自己要做的事情而已。

    為了這個獵物,龐姆曾一度試圖用水晶球去監(jiān)控世界,直到某天,她被告知足夠了,已經(jīng)不需要她往這一方向努力了,去做自己的事去吧。然而對龐姆來說,連找到“母親大人”都做不到,何況見到她。

    去見到母親,已經(jīng)不是其下達(dá)的要求,而是龐姆需要。她的過往導(dǎo)致了自己極度缺愛且敏感的性格,導(dǎo)致直到此時她依舊有著慕戀他人以及被愛的需求。只是被她一廂情愿認(rèn)作母親的人所做的已經(jīng)足夠多,那么剩下的由龐姆來做。她如今二十二歲,即將走進(jìn)獵人協(xié)會的上層,和帕里斯通一樣,都試圖借助協(xié)會的力量去實現(xiàn)自己的目的。

    而讓龐姆印象最為深刻的是,女人背后那群龐大且獵奇的異獸,溫順地臣服在她左右。這番景象龐姆并沒有透露出去,她不認(rèn)為自己和獵人協(xié)會同心,更何況是帕里斯通。

    互惠互利罷了,帕里斯通也知曉。只是沒有人知道龐姆到底在尋找著什么。她一言不發(fā)地幽閉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接手了海域巨魚時稍微打起了精神,而在看到了奇美拉蟻后,一種逼人的熟悉感讓龐姆走出了房門。

    她相信自己等到了最合適的時機.

    這只歷經(jīng)艱辛輾轉(zhuǎn)跨越一片封鎖的海域,終于來到人類大陸的蟻后,得到了自己的回報。這片陸地上的生物攻擊力低下,但又非常“有營養(yǎng)”,完美地滿足了奇美拉蟻后的全部需要。在產(chǎn)下一群又一群的子代以獲得它們的供養(yǎng)下,她飛速地積攢著能量,力圖誕生出奇美拉蟻種族的王。

    只要王誕生、只要王誕生!通過攝食所有的物種,奇美拉蟻終有一日能夠走到頂端,甚至回到黑暗大陸,去見到那一位存在!她要將全部的能量交給腹中的孩子,再等等,還沒到時間——

    “閉嘴。”

    已有意志的蟻王破蟻后腹部而出,并且殺死了不理會申明自己饑餓的他,反而去救治重傷蟻后的大臣。他餓了,王的命令是絕對的。

    蟻后怎么辦?沒有必要關(guān)心她的死活。而且她如果活著,還能生產(chǎn)出其他的蟻王,這沒有必要,他會是唯一的王。至于黑暗大陸的那一位,蟻王不感興趣,有機會殺掉吧。

    蟻王帶著直屬于他的三護(hù)衛(wèi)離開了蟻穴,開辟屬于自己的天地。而知道蟻王出生相關(guān)故事的尼特羅,聯(lián)系到了唯一能理解人類的異種、黑暗大陸真正的王。

    只是連攝食人類的嵌合蟻都尚且表現(xiàn)如此,那么自黑暗大陸而來的真正的統(tǒng)治者,為什么會如此的具有“人性”或者高于“人性”?尼特羅得不出結(jié)論,亦或者是,人類無需往自己臉上貼金,其具有的是將萬物一視同仁的“佛性”。

    總之,有著這位的托底,人類雖然不會登頂,但起碼不會陷入絕境。

    而尼特羅,他用一生去不斷追逐著武道巔峰,在這個年齡將再次作為挑戰(zhàn)者去見蟻王,人類不會輸給這種存在的。

    “奇美拉蟻?”

    玩家知道蟻王梅路艾姆的故事時,是汗流浹背的。

    看看其中包含的元素:培養(yǎng)護(hù)衛(wèi)隊、養(yǎng)育王、然后被王背刺,這個既視感強烈到這種地步,容不得玩家不沉默。

    她點開面板,確定了登陸黑暗大陸的這一支螞蟻她并沒有收錄。

    這種前期積累后期爆發(fā)的生物,在大多物種都是出生即奠定了霸主地位的黑暗大陸里,其實并不占優(yōu)勢。在頂端的一部分沒有見到它們,那么就估計也就再也無法見到,沒想到這些生物另辟蹊徑,選擇到人類大陸來發(fā)展。

    說真的,怎么過來的?不考慮這個蟻后悲慘的結(jié)局,玩家簡直驚訝極了,海域稱得上是阻擋探險者的一生之?dāng)常貏e是在相應(yīng)的交通設(shè)施還沒完善的時候,無論走水路還是走空路都讓人覺得分外難辦。這也是為什么當(dāng)初玩家cos魯濱遜流落荒島,但從沒想過讓海中巨魚或者飛行的巨鳥將她載過去,顛簸不說,真坐實了玩家流落荒島的身份。

    玩家喜歡圓滿一點的故事,如果沒有盛大的開始,好歹要有盛大的落幕。

    看著集齊的全套卡組,又想起自己將本世界放入存檔中,玩家決定是時候去暫且結(jié)束本周目,探索新的世界。

    好玩,愛玩,感謝招待。

    人類大陸外圍島嶼上棲息的鳥類和飛行類昆蟲,再次振動起了翅膀。這次它們不再選擇前一段時期內(nèi)帶著捉弄和戲耍的試探式攻擊,而真正地展現(xiàn)了入侵者冷漠和殺意。而在海底的極深處,一片巨大的山丘動了動,睜開了眼睛。

    這是一只潛伏了許久的海獸,此刻從海水最底端逐漸加速朝著上方游去,經(jīng)歷了水壓的巨大變換,然后一躍而出,如同浮空的山巒——

    它將一切的障礙全部碾平,摧枯拉朽地撕破了這道人類以為無比堅實的防線,而鳥群也不再和作為守門人的魔獸一族僵持,如同開閘的洪水一般,冷酷地直驅(qū)內(nèi)陸。

    “——‘門’被沖破了。”

    這句無聲的呢喃被無盡的大海所吞噬,一片汪洋中,本是封鎖線的地方出現(xiàn)了新的大陸。

    只花了片刻。

    一艘在遠(yuǎn)海端打撈魚群的捕魚船里,水手熟練地將網(wǎng)撒入大海,碧波粼粼的海面折射著刺目的陽光,海水下魚群涌動。正聚精會神注意著大海里涌動的生物時,他突然感覺天黑了。

    水手有些恐慌地抬頭,然后一瞬間為眼前所見之景腿軟。

    無數(shù)飛鳥撲騰著翅膀,嘯叫著,織出一張鋪天蓋地且看不清厚度的巨網(wǎng),自上空飛過,其籠罩之下的人抬頭往上看,烏壓壓一片不見天光。

    天哪,這些天空中的到底是什么!是魔鬼啊!

    單獨一只鳥的體型,就讓見慣了巨大海魚的水手感到窒息——似是一群惡魔從天上的裂縫襲來,將天空徹底捅破,降下一場巨大的災(zāi)難。

    災(zāi)難從海對岸而來。

    奇美拉蟻事件的消息被上層徹底封鎖,民眾并不清楚發(fā)生了生物入侵這件事。然而著一群遮天蔽日的飛鳥自天邊出現(xiàn),猶如一座座巨大的山脈壓在頭上,讓人不知何時會落到地上碾壓一切,或許就是此刻。這番場景是無法遮蔽和掩蓋的。另一片大陸的物種,將驚悚的體型深深烙印在人類的眼中,大得刺目。

    這些鳥群沒有理會翅膀下米粒嘰嘰喳喳的身影,始終保持著一定的高度,如同一匹蓋在天空的綢緞,靜默地朝同一個方向前進(jìn),竟讓人看出一種獨屬于軍隊的威嚴(yán)。

    它們要做什么?它們要去哪里?

    以及,它們來自哪里?

    網(wǎng)上悄然有一個視頻片段流出,巨獸之間相互廝殺,龐大的蠕蟲破土而出,吞噬大地,翼展百米的飛鳥在天空中伺機而動。這是某位曾經(jīng)前往過黑暗大陸的考生拍攝的一段影像,幸運的是他雖然沒有通過考試,最終也沒有死去。

    這位考生意識到,自己所拍攝的一切是個絕對的隱秘,自己也并沒有想清楚到底如何處理這一份錄像。直到今天,看見了這群他已分外熟悉的飛鳥,一種迫切的沖動促使他將這段視頻上傳到網(wǎng)上。

    所有的目光集中在這群生物的頭上,數(shù)量太多了,體型太大了,人類和它們相比簡直只是螞蟻,如果人類勢必要滅亡,那么就在今天——

    直到這群鳥類飛入NGL共和國,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卻沒有任何影像說明它們飛出。

    NGL共和國是一個非常奇特的國家,這里維持著最質(zhì)樸的生活,不允許任何科技的存在,外界的民眾并不了解里面具體的情況。有什么發(fā)生了,卻不知道是什么,這是普通民眾所能獲得的最多信息。

    而獵人知道的會多得多。魚、螞蟻、鳥,在鳥類長途“遷徙”的這段時間里,另一片大陸越來越為人所知。

    “這才是獵人該去的地方。”有人說。

    “去送死嗎?”有人反駁。

    那片大陸又會有多少生物能制作成美食呢,美食獵人門琪想到。

    真正清楚一切的人靜默,另一片大陸的王出手了.

    以上陣仗并非是玩家為了解決蟻王才這么做的,光憑氣態(tài)生命體埃就能解決螞蟻,畢竟他能拿一團(tuán)氣體怎么辦呢?

    而快樂和生命等價的育人獸帕普,同樣是對生物體的特攻,二者玩家手上的卡組都有收錄。

    黑暗大陸的生物,就交由黑暗大陸來處理——玩家沒有這種想法,不然也不會讓別人來為卡片寫注釋。玩家真正出手的緣故,是蟻后和蟻王之間的故事實在讓人尷尬,總讓她覺得如果自己不插一手,真讓蟻王稱霸世界了,之后想起來這件事她會睡不著的。

    而且出門前打掃一下房屋——雖然沒說出來,但是整片人類大陸已經(jīng)被玩家劃分為了她的地盤。正如尼特羅猜想的一樣,玩家會為一切托底的。畢竟自己都在做著集卡的事,不會讓一種種族被另一種種族滅亡,前者還是人類。真要算起來,玩家持的是人類陣營牌,沒有人問她,她就當(dāng)做所有人都覺得顯而易見。

    但因此,被落在黑暗大陸上那么久,即便這不歸罪于任何人,但是玩家依舊有那個權(quán)利將自己所見到的一切告訴給大家看。

    都說了,這些鳥是另一片大陸的敲門磚。

    至于梅路艾姆——

    “直接殺了你吧。”玩家說。

    但要說起來,會說話的螞蟻,她的卡組內(nèi)還沒有這種生物呢。

    帕普的線連在了這個軀體與人類非常相似的蟻王身上,一枚棋子從梅路艾姆手中掉出,讓與他對弈的盲女小麥吃了一驚。

    “誒!總帥大人?”她有一些猶豫地說道,不知道此時此刻這里出現(xiàn)了外來人。而蟻王的護(hù)衛(wèi)之一,正在旁邊翻書的蝶男梟亞普夫看到這突然出現(xiàn)的女人,瞳孔猛然一縮,為自己之前什么都沒有察覺而感到自責(zé)和憤怒。

    那根線——那根連在蟻王身上的線是什么?梟亞普夫迅速起身,正準(zhǔn)備出手之際,一張尖利的鳥喙破開墻壁,咬住了他的半截身體,沒等梟亞普夫分裂,城堡外的巨鳥再次大張嘴巴,將他整個人吞了進(jìn)去。

    真巧,蝴蝶在鳥類的食譜上,玩家感嘆。不過要是籠統(tǒng)地來說,食物鏈上所有螞蟻都在鳥類的下面呢。

    而梅路艾姆虛虛握了握拳,此刻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大幅度吸走,徹底沒了反抗的力量。

    “要問我殺你的原因?”眼前虛影中,黑發(fā)的女人說道:“我是因為蟻后出手的,她僅憑自己的力量跨越大海,最后以這種死法在陸地上死掉了,死的真是悲慘呢,還念著你的名字。”

    啊,他的母親,而這位,就是他母親口中的,那位王啊。

    梅路艾姆以為自己已經(jīng)走到了力量的巔峰,只是在軍儀上他從未贏過小麥。然而直到此刻,透過坍塌的墻壁,看見群鳥捕食螞蟻的場景,他意識到或許他的另外兩位護(hù)衛(wèi)這個時候也已經(jīng)死了。

    力量的巔峰,也只是他以為的而已。

    梅路艾姆怔怔,但是小麥怎么辦,小麥……

    此時小麥因為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而惴惴不安,她吸了吸鼻子,然后說:“請問發(fā)生了什么,總帥大人怎么樣了?”

    “什么事都沒有,你可以離開了。”

    隨著女人話音落下,一個留著黑色長發(fā)的男子憑空出現(xiàn)在室內(nèi),準(zhǔn)備將小麥帶離。

    梅路艾姆意識到,或許今天以后,小麥再也不會見到他,而他而不可能再見到小麥。兩人下軍儀的場景,已經(jīng)不可能了。

    “啊,小麥。”梅路艾姆發(fā)聲:“你先退下吧,軍儀……”

    他無法說自己對軍儀再也不感興趣了,這也是對小麥的侮辱,他只是說:“我有一件要處理的大事,可能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辦法和你下棋。”

    “別這樣說,總帥大人!”小麥有些受寵若驚地說道,然后準(zhǔn)備再回復(fù)些什么的時候,聽見了梅路艾姆的聲音:“等有空的話,我們再下棋吧。”

    這是小麥最后一次聽梅路艾姆的聲音。

    氣氛陡然轉(zhuǎn)冷。

    梅路艾姆曾以絕對的武力和暴力統(tǒng)治著一切,但現(xiàn)在他要死了,死于另一位統(tǒng)治者之手。

    “我叫什么名字?”

    他沒有問前因后果,只是問了這個因為自己強行撕破母親子宮提前出生,導(dǎo)致他母親從沒有親口告訴他的姓名。

    “出生的時候當(dāng)王,死的時候想當(dāng)自己嗎?”

    這是梅路艾姆聽到的最后一句話,于是陷入了長久的黑暗中。

    他始終不知道自己是誰,殺了他的人又是誰。他是戰(zhàn)敗的王,歷史上不會留有他的姓名。

    歷史上只記載這一天,無數(shù)巨鳥自黑暗大陸而來,又重新回到黑暗大陸。在真正的歷史記錄者龐姆的水晶球里,映出她熟悉的面孔。

    “母親大人!”龐姆為這張熟悉的臉驚呼。

    這些生物的首領(lǐng),果然是母親啊,這位來自黑暗大陸的統(tǒng)治者,她有些熱淚盈眶。

    龐姆沒有意識到,隨著她一聲母親大人的話語,一旁的所有人都變了臉色,尤其是帕里斯通,他隱約有些被戲耍了的感受。

    為什么龐姆會叫她“母親”?又為什么她要殺死來自黑暗大陸的螞蟻?她不是要統(tǒng)治人類嗎?

    這位一直在等待著與曾經(jīng)老師開展博弈的天生政客,此刻卻發(fā)現(xiàn)牌桌的另一邊,沒有故人的身影。他搞錯了游戲,沒有人陪他玩下去。

    “龐姆?”明明已經(jīng)和龐姆沒有了聯(lián)系,感受到再次被觀測到玩家有些驚訝,她笑了起來:“你找到我了。”

    庫洛洛找到了,龐姆也找到了,還是在她即將離開的時刻,這其中的巧妙足以讓玩家感嘆。

    “是的……”龐姆·西貝利亞淚流滿面,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而在這一場戲中不擔(dān)任任何角色。全然被忽視的帕里斯通只覺得荒謬,這是什么玩笑話,明明是他早了很多步,他早就找到了!只要黑暗大陸發(fā)起進(jìn)攻,他已經(jīng)為之后將發(fā)生的所有事情布好了局——

    “但是非常遺憾,我要去世界樹一趟。”她說:“世界外或許有別的東西。”

    人類大陸她已經(jīng)覺得無聊了。這場棋局,她不屑下場,甚至不提螞蟻的死亡,因為這無關(guān)緊要。

    帕里斯通的笑臉再也無法維持下去,他之前所做的一切被徹底否定,成為了一場笑話。

    透過水晶球,人們看見了那棵樹的樹干。僅肉眼可見的范圍內(nèi),這根樹干像支撐天地的天柱,根聯(lián)通巖漿,但不知到樹頂連接何處。

    世界外,她說世界外。人們?nèi)幌嘈牛秃帽群诎荡箨懼谌祟惔箨懀澜缤饣蛟S是又一片黑暗大陸。

    所有的獵人全身上下開始震悚,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和渴望。黑暗大陸已在眼前,而黑暗大陸之外還有一片未知的區(qū)域。天哪、天哪,這是多么可怕的漩渦,足以吸引所有獵人奮不顧生地跳進(jìn)去。

    黑暗大陸已經(jīng)是她的領(lǐng)土了,而他們還要落后多久!

    這一天被稱作黑暗大陸元年元日,有關(guān)黑暗大陸的所有信息在網(wǎng)絡(luò)中,在民眾的口中以可怕的速度傳播,而貪婪之島的“黑色方舟”利維坦幼魚,足以佐證這一切的存在,甚至被描繪得充滿神話的色彩:來自神國的鳥,來自地獄的魚,以及聯(lián)通神國與地獄的樹——

    人們走向海上,追逐著這夢幻的故事。

    【本周目打出結(jié)局——航海時代】

    【世界描述:這是一個瑰麗奇幻的世界,充滿未知,而你是未知一切的集合,寶藏的擁有者,災(zāi)厄的主人,神明本身。你是一個思潮的啟迪,一個時代的最初紀(jì)元。幕布被掀開,大陸兩岸彼此面面相覷,從此人類從另一片土地帶走財寶、帶走資源、也帶走災(zāi)難,以黑暗大陸的君主之名。】

    玩家:我懂,我是謎。

    【事業(yè)線描述:你是黑暗大陸的君主,亦是黑暗大陸本身,你已登及不能登之頂,上臨無人,下臨萬物。神明洗牌,只有你能決定誰能坐在牌桌上。】

    玩家:……好的,我是荷官。

    【少主培養(yǎng)線:亞路嘉(拿尼加)攜揍敵客拱衛(wèi)王座,靜待你的歸來。】

    玩家:我的少主是這兩位來著的,好好好,等著吧。總之,君主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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