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貝爾大公手下折了一名貴族,是他在執政黨中安插的一枚棋子,被查出貪污受賄革了職,而空出來的位置,又被奧斯頓手下的人奪了去。
他與那個殘廢斗了這么多年,如今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他突然有些后悔,沒有趁著十年前那個雨夜一鼓作氣弄死奧斯頓,反而被他震懾住,讓那個家伙坐著輪椅都能一步步攀爬至今。
他心里這樣恨恨的想著,可也知道只憑奧斯頓手下的黑鷹軍團,就能沒有人輕易的暗殺奧斯頓成功,也沒有人敢隨意嘗試。
這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坐在自己的府邸,覺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斃。
很明顯,經過十年發展的奧斯頓,實力越來越大,已經將他這個議政院首相都逼得難以喘息的地步。
而薩洛曼國王更加年老體弱,已經對奧斯頓的越來越放肆的所作所為難以管束。
在這樣下去整個帝國的政權怕都將由那一人掌管盤踞。
所以說最了解你的永遠是你的敵人,坎貝爾大公清楚的知道,那個坐著輪椅的奧斯頓元帥,絕對不甘心屈服于一人之下的位置。
這么想著坎貝爾大公來到桌前,拿起桌上的一張照片,照片里的人是一個淺黃色頭發的少年,溫文爾雅,笑容清淺,與當年的戴德王后長得極為相似。
這個經歷了無數薩洛曼風雨的老alpha哼了一聲,自以為看透奧斯頓的主意,想借著當年的冤案扳倒他?
做夢!
他奧斯頓傾心培養的一把刀,難道就不能為他所用了?
奧斯頓當年攻滅馬其頓,他不信少年心里沒有一絲仇恨。
仇恨自然是有的,而且還不小。
但希爾喜歡把愛吃的食物留到最后享受,對于奧斯頓的仇他當然也會留到最后,在他最無防備的時候去報。
此時此刻希爾擦干凈劍刃上的血,洇紅的血漬沾滿了指尖,在光線黯淡的黑夜里,就像那人的眼。
希爾伸出舌頭舔了舔,他有些沉迷這樣的味道,無端讓他想起當年一口咬住男人手腕時,聞到的信息素芳香。
他始終覺得,男人的信息素和鮮血最配,尤其是男人自己身上流出來的鮮血。
他這樣想著的時候,嘴角的笑容依舊是溫和清淺的,站在尸橫遍地的暗巷,就和站在熙和暖陽的花園并無不同。
如果那花園里長滿了罌粟,或許還會讓他更欣喜些。
這是他解決的第三批人,一些貴族豢養的爪牙,沒什么本事,手底下卻臟得要命,當年戴德王妃家族流放,路程中意外沉了船致使戴德家舉族滅亡。
而這其中的意外多多少少,就摻了這些人的手筆。希爾這些年跟在奧斯頓手下將戴德家族的仇報了七七八八,如今剩下的大頭只有坎貝爾。
好巧不巧,他今天就收到一封密信,里面正是來自坎貝爾的拉攏。
但要說這里面有多少誠意,希爾是看不出來的,能看到的也只是曉理利誘后面暗藏的殺機,拉攏是假,挑撥他和奧斯頓之間的仇恨是真。
可這個老alpha哪里會知道,他與奧斯頓之間的利用與憎恨從未有過遮掩隱瞞,所有的殺意都擺在明面上,彼此心里都清楚一旦一方露出破綻或者失去價值,那么手里的刀劍與槍口都會毫不猶豫對準對方的心臟。
希爾收起武器用手帕擦干凈手指的鮮血,揣著懷里的信件,收攏小隊,向著元帥府走去。
一到元帥的房間,就將手里的信拍在了奧斯頓的桌上。
這時候裴初剛洗完澡,正在拿著毛巾擦頭發,黑色的發絲往下滴著水,濕答答的垂在額際,中和了一些他平日里的陰鷙凜冽。
希爾嘴角掛著溫和的笑,目光在他身上轉了一圈,主動走過去接過了他手中的帕子。
他的動作親昵自然,而裴初也隨他接過毛巾給自己擦頭發的動作。
他從桌上拿過信紙,目光一掃就將它讀完,嘴里笑道,“不肯服輸的老家伙。”
他將手里的信紙一舉舉到身后的少年面前,一雙暗紅色的眼眸帶著似是而非的笑,“坎貝爾給的條件不錯,你怎么不答應?”
希爾給他擦頭發的手法很好,每一個指節都按在穴位上。
兩人的距離很近,裴初還能聞見對方身上雪松味的alpha信息素,裴初當然知道這不是希爾真實的信息素味道,就像當年他派阿爾文去到希爾身邊那樣,有意為之。
那封信就舉在希爾眼前,少年并沒有往那看一眼,而是道,“我不知道原來我在元帥心中是這么沒腦子的人?”
他嘴里扯出一個弧度,褪去了所有溫雅隨和,只余下尖銳和殘忍。或許很奇怪,希爾在外人面前可以表現得無懈可擊,溫和狠辣隨意切換。
但只有在裴初面前,他才會展現最真實的自己,陰暗憎惡,他把自己所有的負面情緒都留給了這一人。
裴初也全部接受了。
希爾將給裴初擦了頭發的毛巾收好,轉過身又到輪椅前給男人理了理他睡衣的衣領,他的動作舉止都算得上體貼恭敬,所說的話卻是大逆不道。
修長的手指若有若無,擦過男人脖頸,“哪用得著他給條件引誘挑撥,元帥可是說過等著我殺你的。”
那雙翡翠色的眼眸,蒙上了深色的陰影。
裴初從嗓子里滾出幾聲笑,希爾能感受到指下男人震顫的胸腔和有力的心跳,望進了男人那雙暗紅色的瑰麗卻透著危險的眼眸。
那里面也含了笑意,就像艷紅的花瓣沾上了露珠。
希爾愣了愣,然后被男人的手按住了腦袋。
“臭小子。”
耳邊是男人低沉懶散的笑,頭頂上是寬厚溫暖帶有重量的手,鼻間傳來熟悉的花香,希爾臉一黑,一下子揮開男人的手站起身退開兩步。
比起惡犬,更像只傲嬌炸毛的小貓。
裴初手虛握成拳擋住了嘴角的笑意,手里還捏著那封坎貝爾寫給希爾的信。
信上說坎貝爾家族愿意傾盡全力幫助希爾為馬其頓復國,只愿和他聯手對付他們共同的敵人——野心勃勃的奧斯頓,攻破馬其頓王國,壓迫希爾這個馬其頓王子不得不為其賣命的大魔王。
密信里面只字未提坎貝爾與戴德家族的矛盾,奧斯頓不信坎貝爾不知道希爾是戴德王后的孩子,畢竟坎貝爾桌上的那張照片,都是裴初故意讓人泄露出去的。
已經成年的希爾和當年的戴德王后長得那么相似,他要讓那些心里有鬼的人都知道,這孩子回來復仇了。
而這一切甚至都是在薩洛曼國王的默許當中,只是這些人都以為希爾是戴德王后和馬其頓國王的兒子,卻不知他的親生父親正是當今年老體弱,膝下無子的薩洛曼國王。
奧斯頓這盤棋,下得比所有人想象中的更狠,更毒,他要出其不意的給所有人捅上一刀,而這把刀的身份還是這個帝國原本該有的繼承人。
在原劇情里,奧斯頓還因為希爾偽裝成alpha而對他處處提防,害怕有一天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繼承帝國,于是被每次使用這把刀都是帶著將這把刀折損的狠意。
后來發現希爾其實是個o后,得意忘形干脆在行將就木的薩洛曼國王面前坦白了希爾的身份,結果被希爾得知,最后聯合主角攻與彌留之際的老國王聯手,將打算發動政變謀權篡位的奧斯頓反殺。
裴初擋在拳頭后面的笑意隱了下去,將手里的信對折重新交給了希爾,“你可以試試給坎貝爾回信,看看這個老頭子后面會給你什么好處,如果喜歡就收著。”
他語氣淡淡,聲音涼薄,“畢竟這也許是他最后的招數了。”
對于裴初來說,這個在薩洛曼呼風喚雨幾十年的大公已經是只秋后的螞蚱蹦跶不了多久,能夠致他命的損招已經被裴初安排在了路上。
就連他會送出的這封信也在他的掌握之中,希爾早在收到這封信的時候就想到了這一點,這也是他毫不猶豫將信交給男人的原因。
畢竟相處這么多年,他早已明白男人足以玩死敵人的心機,他耳濡目染,學到了一部分,這部分足以讓他與坎貝爾周旋從對方身上榨取到最大的好處。
他將信紙重新接過收回了自己胸前的口袋,而后又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這個房間,他連招呼都不打,一點也不像在外面表現出來的那副恭謹溫順的樣子。
只是闔上房門的時候他眼睛還是忍不住的往里面落了落,房間的燈光不算很亮,但暖。
男人坐在桌案后面背靠著輪椅,伸手又去拿那些還沒處理完的文件,滿室奢華卻空曠冷清,獨留他一人忙忙碌碌。
希爾微微垂眸,頭頂仿佛還殘留著男人手掌壓下來的重量與溫度。
其實說起來他并不陌生,在他過往每一次任務中重傷而歸,陷入昏迷的時候,好像都有這樣一雙手帶著溫柔和暖意壓在他的頭頂。
但每一次醒來,他的身邊永遠是空無一人,又或者只有為他救治的白大褂醫生。
那縈繞在夢中似有若無的花香,讓他分不清那雙手究竟是他的臆想,還是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