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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古穿今娛樂圈·十八

    因為要趕著拍完前二十集播出,劇組拍攝時間很緊,演員們一天到頭幾乎都是泡在片場。

    而《雙將》的劇情發(fā)展到了和親公主進入律國的時間點,在劇情里兩國休戰(zhàn),云國送出云窈來與律國皇帝和親。

    然而這時的律國已經(jīng)被皇后,也就是季修謹?shù)牧x姐掌握了政權(quán),她架空皇帝,想要破壞這場聯(lián)姻。

    于是派人暗殺云窈,而后打算誣告云國和親公主意圖行刺律國大將軍的名義,破壞兩國的停戰(zhàn)協(xié)議重新開戰(zhàn)。

    卻不想季修謹在護送和親公主的過程中,對這個溫柔良善的女孩已經(jīng)心生好感,更是因為對方在遭遇行刺的混亂中為他擋了一箭,而情根深種。

    好在后來千鈞一發(fā)之際,蕭穆及時趕到,救下了被圍困的季修謹和云窈。而蕭穆也才發(fā)現(xiàn)被送來和親的竟然是自己青梅竹馬的心上人。

    而他自己也成為了云國安插在律國的間諜。

    這時候幾人并不知道,這場刺殺的背后除了律國皇后的陰謀和野心,同樣有著云國的推波助瀾。

    云國同樣想要與律國開戰(zhàn),他們在將云窈送到律國那一刻開始,就沒想過要讓云窈活著,云國的和親公主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律國,這實在是一個很好的開戰(zhàn)理由。

    云窈做為一顆棋子,從頭到尾都不知道自己命運。而做為兩國各自的武器,季修謹和蕭穆也是那樣的渴望和平。

    只是在國家意志和掌權(quán)者們的野心下,他們的渴望又是那么的渺小如浮萍。蕭穆在發(fā)現(xiàn)云窈其實是一顆被犧牲的棋子后,便想救她離開這個漩渦,為此不惜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季修謹發(fā)現(xiàn)自己視若手足的好兄弟竟然是云國安插在自己身邊的間諜,并且還要從他身邊帶走律國的和親公主。

    這時候的季修謹已經(jīng)是對云窈心生愛慕,面對背叛自己還要帶走自己心上人的蕭穆,心情極其復(fù)雜,但他并不是一個優(yōu)柔寡斷的人,他本該殺了蕭穆這個叛徒的。

    正因為把他當做知己,沒有人比季修謹更清楚蕭穆這人的才能和本事,他也更明白將他放虎歸山的危害。

    可因為云窈的舍身維護,季修謹最后還是心軟了,他割袍斷義,與蕭穆恩斷義絕,直言日后戰(zhàn)場相見,他必定斬草除根絕不留情。

    他放走了云窈和蕭穆,兩人千辛萬苦回到云國,卻因為和親被毀兩國交戰(zhàn),季修謹在戰(zhàn)場上斬殺了蕭穆的父兄。

    從前那個紈绔不恭,一心只想逃脫自己命運的蕭家小公子,到最后卻不得不以遺孤的身份,披甲上陣。與律國,與季修謹這位亦敵亦友的將軍為敵。

    他們是當世兩顆最耀眼最具天賦的將星,是曾經(jīng)彼此欣賞互相敬佩的知交,也是他們在戰(zhàn)場中所遇的最棘手的敵人。

    他們是最有可能結(jié)束亂世的人,也是最有可能殺死對方的人,兩人后期在戰(zhàn)場上棋逢對手的爭鋒相對,是《雙將》這部劇里最熱血的高潮。

    但現(xiàn)在,劇情尚且只發(fā)展到前半部分,木清和聶淮舜正在拍他們的對手戲。

    要說聶淮舜為什么會在短短兩年的時間就如此大火,以至于在今年出乎意料的進入百樺獎的影帝提名,雖然最后因為陸閑而與這個獎項失之交臂,卻仍獲得了最具潛力新人獎。

    這背后除了亞華對他的看重和培養(yǎng)外,他本人同樣出色,不僅是他的顏值與一身和現(xiàn)代人截然不同的颯然沉穩(wěn)的古感氣質(zhì)。

    還有聶淮舜是一個很擅長學(xué)習(xí)和模仿的人,從販夫走卒到達官顯貴,只要他觀察得當總能模仿到精髓,在他入行以前,亞華還給他報了不少有關(guān)表演的課程,精進演技。

    所以這兩年以來,不管他演什么角色都能讓觀眾印象深刻,更何況《雙將》這部劇里的季修謹,稱得上是聶淮舜的本色出演。

    黑衣戰(zhàn)袍,馬尾長發(fā)。

    一桿長槍挽在身后,蕭蕭肅肅,爽朗清舉,龍章鳳姿,天質(zhì)自然。說他就是一位從古代戰(zhàn)場走出來的大將軍也有人信。

    當然,這確實是一個從古代穿越過來的大將軍。

    片場的另一頭,裴初和陽沫沫也在準備他們的最后一場戲。從進組以后陽沫沫對陸閑其實有點黏人,她是個新人,剛?cè)胄胁痪茫菁疾⒉凰愠錾?br />
    演戲的時候總有些瑕疵和瓶頸,之前有好幾場戲,她都被管鶴卡著挑了一堆毛病。

    管鶴平時看起來脾氣好沒架子,但在拍攝的時候卻是出了名的嚴苛和挑剔,不管身份不看男女,罵起人來簡直是毫不留情。

    陽沫沫被他罵了幾次,都被嚇出心理陰影,每次拍攝都很緊張,然而越是緊張越是拍不好,挨得罵也越多,讓本就膽小羞澀的她委屈害怕的掉過好幾次的眼淚。

    裴初看不下去,于是主動將她帶在身邊講戲。他教陽沫沫如何去把握和塑造人物,怎么去了解人物心理,又怎么去融入角色。

    其實并不需要他如何教,只需要他帶著她對戲,陽沫沫總是很快就能沉浸到角色里了的。

    幾次下來,管鶴對她的態(tài)度總算有了轉(zhuǎn)變,而她自己好像也變成了那個軍寨酒館外,對那個總是來喝悶酒的小將軍,心生愛慕而不自知的小酒娘了。

    她沒忍住伸出手,像戲里的小酒娘一樣牽了牽蕭穆的衣角。正在看劇本的裴初抬頭,看見面前一臉期期艾艾的小姑娘笑了笑,

    他抬手從頭頂?shù)氖駱渖险乱欢淦恋氖窕▌e在了小姑娘的發(fā)鬢上,微微低頭,對著穿著一身淡青色的短褂荷藕裙的小酒娘笑道,“小丫頭好好釀酒,等到入秋,說不定我還能喝到你一壺石榴釀!

    他說的是戲里的臺詞,此時此刻,他笑容里盛著驕陽,為她摘花插鬢,溫柔的好像夢里的情郎。

    小酒娘心里甜蜜蜜的想,到了入秋之時,她一定釀一壺最甜最好的石榴釀送給他。

    可她并不知道,入秋的時候,他已經(jīng)要帶著他的和親公主,回到云國了。

    她從夏天開始等待釀好的石榴酒到底是沒送出去,后來兩國發(fā)動戰(zhàn)爭,這座小酒館也終究是湮沒在了亂世的戰(zhàn)火當中。

    就這么想著想著,陽沫沫忍不住紅了眼眶。

    裴初‘誒’了一聲,拍著小姑娘的發(fā)頂有些好笑,“怎么對戲?qū)Φ暮煤玫木涂蘖似饋,劇本里可沒說小丫頭會掉眼淚啊!

    陽沫沫頓了一下,抬頭看著揉著她頭發(fā)的陸閑,明明就是那一身月白長袍的小將軍,可還是能夠讓人一眼看出,現(xiàn)在這個不是等著喝她石榴釀的蕭穆,而是和她對戲的影帝陸閑。

    陽沫沫吸了吸鼻子,松開了捏著他衣角的手,聲音悶悶道:“沒什么,就是入戲了!

    剛剛下戲的木清和聶淮舜走過來剛好看見這一幕。還是穿著一身和親公主嫁裙的木清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看著石榴樹下的兩人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你看吧,和他拍戲就是這樣,一不小心,你就陷進去了!

    “要不說,陸閑身上這么多緋聞是怎么來的呢!彼恢朗亲匝宰哉Z,還是在和身邊剛合作完的聶淮舜發(fā)牢騷。

    這幾天陽沫沫黏在陸閑身邊的架勢,很容易就讓人揣測她會不會是陸閑的下一任緋聞女友。

    但木清知道,陽沫沫只是陷在戲里了而已。和陸閑搭戲的時候,不論演技不管是誰,總是很容易入戲的。

    可是當他們這些人還陷在角色,沉浸在故事里出不來的時候,陸閑自己偏偏跟個沒事人一樣,總是很快的就能從戲里抽身,干凈利落,游離戲外,半點也讓人抓不住痕跡。

    “陸閑的演技確實是出神入化!蹦厩逵行┫裰S刺又有些像感概,她提著裙擺與聶淮舜往休息區(qū)走去,“他自己在演戲,卻總累得旁人都當了真!

    因而每次一部戲結(jié)束總有那么幾個人想和他假戲真做,傳出許多緋聞,然而他自己卻撇的干凈,從不當真。

    簡直就是——讓人又愛又恨。

    木清走著走著,發(fā)現(xiàn)聶淮舜并沒有跟來,回頭看去,卻是見他佇立在廊檐下,看著酒館院中的兩位戲中人不動了。

    那副模樣,倒是和木清第一次在劇組的玉蘭樹下看見這人時一樣,像塊望夫石。

    木清順著他的目光瞥過去,微微一笑,就是她不知道,那個讓這位實力強勁的新人小生化作是望夫石的人,到底是那位影帝,還是那位小姑娘了。

    若是前者的話那她可要當心了。

    木清轉(zhuǎn)過頭提著裙擺繼續(xù)走,她做為陸閑這么多緋聞女友中的一個,卻是最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比起那虛無縹緲的感情,陸閑能給她帶來的利益和資源才讓她最動心。

    她在演藝圈里沉浮了十來年,卻一直不溫不火。

    她不像明露那樣有后臺有性格,也不像聶淮舜那樣有資質(zhì)有運氣,更沒有陸閑這樣的天賦和實力,她僅僅只是這個圈子里大多數(shù)演員的一種常態(tài)。

    演技平庸,運氣一般,資歷都是靠積累和打磨。她若想站在這個圈子繁華的高處,總免不了靠一些旁的手段。

    僅僅只是和陸閑的緋聞就能讓她站在《雙將》的劇組,陸閑對她來說,已然是一個可遇不可求的機緣了。

    這樣一個機緣,木清可不會讓人輕易搶走。

    她走到演員休息處的時候,明露正在和蘇臺在一起。這位蘇大總裁最近老是跑來《雙將》劇組,一開始眾人還以為他是關(guān)心這部劇的進度。

    后來卻是明白了應(yīng)該是為了某個人。

    畢竟是國內(nèi)最大娛樂公司的總裁,每年投資的影視作品那么多,哪用得著為了某一部作品三不五時的跑來視察。

    雖然有的時候這位日理萬機的總裁待的時間并不長,但他能讓他這么執(zhí)著的來劇組打卡,也很說明事情了。

    至于讓蘇總裁這么執(zhí)著打卡探班的人究竟是誰,劇組里面眾說紛紜,基本都是在聶淮舜和明露兩個猜測之間徘徊。

    畢竟都是亞華捧出來的人,每次來探班基本也是和這兩位一起,想讓人不多想都很難。

    至于為什么沒人猜測陸閑,那當然是這兩人在劇組里的交集實在太少。哪怕在劇組里面碰到一起,頂多也就是說兩句客套話。

    熟稔程度還不如裴初和道具組美工的小姑娘,哪怕他們曾經(jīng)在同一家公司,蘇臺還是陸閑的前老板。

    這也一度讓劇組的工作人員們以為,陸閑與亞華關(guān)系不和。即使他在低調(diào)離職亞華的兩年時間里,似乎仍一直與亞華保持著合作。但就娛樂圈里的彎彎繞繞而言,很難說這里面會不會有什么隱情。

    再者,陸閑身邊鶯鶯燕燕的緋聞對象太多,大概不會有哪個金主能忍受他花心。

    明露對劇組里這些漫無邊際的八卦也不是不知道,她也更清楚蘇臺和陸閑之間的舊情,但她還是覺得蘇臺是來看聶淮舜的。

    她總以為這兩人是一對,并且一直堤防陸閑那個渣男影響到蘇臺和聶淮舜的感情。有事沒事的時候,她總喜歡撮合蘇臺和聶淮舜走在一起,還會自覺的替他們在劇組打掩護。

    當然為了防止明露對蘇家打什么小報告,蘇臺一般都是順著她的意思和聶淮舜待在一起,使得明露和蘇家人都以為蘇臺已經(jīng)走出兩年前陸閑給他帶來的情傷,和聶淮舜湊成了一對。

    卻不知他倆的心思都不在對方身上,還都是被陸閑這個辜負他們的渣男牽引了心魂。

    簡直造孽。

    蘇臺從休息處里走出來的時候能夠看到廊檐下的聶淮舜,這個時候裴初和陽沫沫的戲份也已經(jīng)在開拍了,于是便也站在一旁旁觀。

    陸閑演戲的時候總是說不出的自然,好像戲里的人真就是他的人生,又好像他習(xí)慣了去做這樣一個戲中人。

    可是在別人當真的時候,他又總能在眨眼間游離于戲外,徒留戲里的人久久不能脫身。

    就算看他百般不順眼的明露,也不得不承認,“陸閑的確是一個難得的演員。”

    蘇臺回頭看了明露一眼,屋子里開了空調(diào),她穿著一身累贅宮裝倒也不顯悶熱,但走出門時,手里還是拿著一把迷你電風扇。

    她倚在門口一邊吹風一邊指著正在和陽沫沫拍戲的陸閑,陸閑的戲總是很容易過,基本一遍兩遍的就能順利走下來,無需反復(fù)的N機重拍。

    “我現(xiàn)在倒覺得你以前能被他騙到不是沒有道理!彼性陂T邊,雪白的胳膊露出一截,和她這一身宮裝的氣質(zhì)極為不達,但也不掩明艷大氣。

    她難得為陸閑說了兩句好話,然而話鋒又很快轉(zhuǎn)開,推著蘇臺的肩膀讓他去找聶淮舜,道:“就是陸閑這樣的人花花腸子太多,你把握不住,還是淮舜好,淮舜一看就是那種老實專情的!

    老實專情是老實專情,可那老實專情的對象又不是他。

    要真說起來,聶淮舜還是他情敵。

    雖然這情敵也算與他同病相憐。

    蘇臺一直很好奇在陸閑那養(yǎng)傷的三個月里,他與聶淮舜到底是怎么相處的,那或許是一個很不一樣的陸閑。

    以至于讓聶淮舜,這個與沉默寡言的好像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人,如一桿刺入迷霧的長槍一般,這么執(zhí)著且無畏踏入一個對他而言過于陌生的領(lǐng)域,只為尋找那一抹落在舊日時光里,分不清真假的溫情。

    第112章 古穿今娛樂圈·十九

    夏日的天色黑的晚,七點過了天邊晚霞才漸漸淡去,夜色一點一點的籠了上來。

    晚上還有著兩場戲,是季修謹護送和親公主遭遇刺殺,以及蕭穆趕來救援的戲份。

    聶淮舜和木清被叫過去等待天色完全黑下來后開拍,蕭穆的角色出場晚,因而裴初便在酒館的石榴樹下乘涼。

    他們剛吃完盒飯,因為蘇總裁的友情資助,《雙將》劇組的伙食一向很好。

    裴初晚飯吃的飽,這會兒站在樹下懶洋洋的不想動。劇組的人要么在準備拍攝,要么待在休息室里吹空調(diào),他們進入劇組已經(jīng)有了兩個多月,從仲夏到處暑,正是天氣正熱的時候。

    然而裴初向來不喜歡和人多的地方擠在一塊兒,他自己跑到石榴樹下納涼,旁邊立著一臺風扇,和著夏夜清風,也算悠閑自在。

    周圍廊下都透出燈光,照著小院里朦朧的夜色,人來人往的片場,將石榴樹下悠閑的人影襯得像只閑云野鶴。

    蘇臺這會兒還沒有走,他看見了石榴樹下好像有些昏昏欲睡的陸閑。對方側(cè)對著他,一身月白的束袖長袍站在石榴樹下,于艷艷花影之中,散漫的抬起手打了個呵欠。

    劍氣蕭心,郎絕艷艷,不外如是。

    也不知是不是飽暖思□□,剛留在劇組和演員們一起吃過晚飯的蘇臺這會兒看著陸閑腦子里又漫不著調(diào)的冒出許多不合時宜的畫面。

    他看著對方被腰帶束起來的腰身,想著對方要是脫下那身戲服,露出衣下的身材絕對很有料。

    蘇臺有些后悔在以前和陸閑交往的時候故作矜持沒有多占些便宜。怪自己以前太不開竅,要是那時將陸閑吃干抹凈,也不至于到了現(xiàn)在只能眼饞。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眼神太過熱烈,打呵欠打了一半裴初停了下來,眸光一轉(zhuǎn)便看見了不遠處的蘇臺。

    他頓了一下,放下手和對方點了一下頭。

    這會兒聶淮舜和木清在拍戲,沒有戲份的明露回了酒店休息,蘇臺身邊難得的只剩下他一個人。

    蘇臺本來滿腦子的黃色廢料在陸閑看過來時瞬間自燃,燒得他臉皮發(fā)燙,耳朵發(fā)紅,他清咳一聲,故作鎮(zhèn)定的走了過去。

    “晚晚上好啊。”

    蘇臺又一次唾棄自己,堂堂霸總竟然面對前男友說話總是忍不住的結(jié)巴,這讓他總裁的顏面何在。

    但實際上蘇臺的霸總?cè)嗽O(shè)依舊很穩(wěn),夜色里他穿著灰襯衫搭著西裝褲,手臂上掛著一件西裝外套向裴初走來的身影步履穩(wěn)健,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很難看出他的色厲內(nèi)荏。

    夜色掩蓋了他泛紅的耳尖,裴初也不知道自己最近似乎成了這人腦子里十八禁的主角。

    裴初在蘇臺走過來并向他打招呼時,有些稀奇的挑了挑眉。要知道他們在劇組關(guān)系冷淡到一度被人猜測不和,而且事實上也并沒有錯。

    他們兩人是分了手的前任,縱使如今很少有人知道他們曾經(jīng)的關(guān)系,可他們自己都很清楚,當年兩人鬧的結(jié)局并不好看。

    平日里就算他與蘇臺目光相撞,蘇臺也是很快瞥開,裴初一直覺得蘇臺對自己也是厭恨的。

    加上劇情和明露的警告,以為蘇臺和聶淮舜已經(jīng)挑破窗戶紙在一起了的裴初也在主動避嫌。

    他們幾乎從來沒有獨處過。

    當然,現(xiàn)在也算不上獨處,石榴樹下雖然只有他和走過來的蘇臺,但周圍依舊有著不少進進出出忙碌的人影。

    他倆站在樹下,頂多就是閑來無事搭伴子乘涼,亦或是離職員工與前老板的敘舊。

    舊日情侶的影子,并不能在他們身上找到痕跡。

    即使蘇臺腦子里霸道總裁的劇本腦補了一出又一出,總想著要對當年拿著資源和支票離開自己的陸閑打擊報復(fù),虐身再虐心。

    但強取豪奪的畫面上演了無數(shù)次,真要走到這人面前,他又是下不去手的。每次耳朵尖冒起的熱氣都在阻止他的行動,因為怕對方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虛他連話都不敢多說。

    有色心沒色膽的蘇總裁拒絕承認自己的慫包,但他依舊堅持不懈的跑來劇組,常常不遠不近的看著陸閑演戲。

    次數(shù)多了,很容易察覺到什么。

    “陸閑!笔駱浠ㄓ跋,兩人并肩而立,蘇臺捏了捏自己手臂上的西裝外套,突然開口,時隔兩年,問出了那個他以為再也不會問出的問題。

    “你當初,為什么要離開?”

    裴初抱著手臂靠在樹邊吹風,莫名其妙聽見主角受的提問,笑了一聲,回答他:“我以為你已經(jīng)很清楚,我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了!

    他回答的坦然又漫不經(jīng)心,好些并不為自己當初做的事感到羞愧和后悔。

    蘇臺沉默了一下,轉(zhuǎn)過頭看向陸閑,一雙桃花似的眼眸斂著光,認真起來的時候,他面對他說話難得沒什么結(jié)巴,他搖了搖頭說:“我不清楚!

    “陸閑,以你的能力,兩年前哪怕沒有蘇家給你的資源,你一樣能走到今天這樣的位置,不是嗎?”

    他這些年來算是第一次直面陸閑的演技,與兩年前相比,陸閑的進步可以說是突飛猛進,他展現(xiàn)的才能和天賦讓人驚艷,而以他這樣的能力,兩年前即使沒有蘇家的資源,他依舊能走到今天的頂端。

    蘇家的資源于他,或許可以說是錦上添花,但絕不會是雪中送炭。

    裴初只是笑,穿著戲服微闔著眼站在樹下,好像涼風秋月里出來買醉的公子,一如既往的撩撥著蘇臺的心弦。

    然而裴初聽著蘇臺的話僅僅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你錯了啊,蘇總!

    他抬起手摘下一朵石榴花捻在手中打著旋,漫不經(jīng)心的開了口,“若沒有這些年蘇家藏在資源里那些明里暗里的刁難,我又怎么能開了竅,走到今天的地位?”

    他話里含著淡淡的諷刺,蘇臺看著他,卻沒有說話。

    蘇臺不是不知道,蘇母那些資源里藏著的陷阱和危機,畢竟蘇家人不是軟柿子,蘇臺也知道他們是想給自己出氣。

    可也正因為如此,陸閑如果沒有真本事,他也不會在蘇家人的針對中走到今天。蟬聯(lián)四屆的百樺獎影帝,若不是本身的真才實學(xué),又怎能做到一朝開竅,進步神速。

    可蘇臺同樣分不清他話里的真假,畢竟現(xiàn)在的他與自己曾經(jīng)認識的陸閑變化太多,亦或是自己從來都沒有真正了解過這人。

    他本想拿著這一點違和去試探陸閑當年離開的真相,想著在他一次次冷酷無情的抉擇和轉(zhuǎn)身中,會不會也潛藏著一點真心和溫情,就像當初他救了自己,就像他收留了聶淮舜。

    可這人的話卻是在打破他的幻想,他將自己藏得太深,掩得太好。好像心上裹著一層冰土,蘇臺想將他撬開,可沒有人知道,里面藏著的到底是柔軟春水,還是萬丈深淵。

    外面拍攝的劇組突然變得嘈雜起來,有人在喊著陸閑叫他出場,裴初應(yīng)了一聲,抬步從樹下走了出去。

    蘇臺站在樹下看他掀開花枝走遠,背對著自己融入夜色走進喧嘩。發(fā)套的馬尾在他的背后輕輕晃出細小的弧度,一瞬間他又成了戲中人,可戲中人看他時,他好像一直獨身與戲外。

    帶著滿身風塵和滄桑,歷經(jīng)了人生無數(shù)孤獨。

    蘇臺皺了皺眉,心里突然有些悶。他在樹下站了一會兒又走出去,走出了片場的酒館,正好看見陸閑牽著馬繩一躍翻身上了馬,無需威亞,依舊流暢瀟灑。

    他提劍縱入戰(zhàn)場,于混亂中擊殺刺向和親公主的殺手,彎腰將胸口插了一只箭的和云窈提向馬背攬入懷中,身后季修謹上了另一匹馬,兩人一邊反殺一邊突圍。

    不管是陸閑還是聶淮舜,二人的打戲一直以來都是看客們的一種享受。尤其是聶淮舜一桿長槍飄若游云,矯若驚龍,行云流水曾經(jīng)讓很多武替武指都想要拜他為師。

    因而這一場戲拍下來,幾乎沒費什么功夫。

    天色更黑的時候,旁邊的導(dǎo)演和武指有些意猶未盡,其他人也都在準備收工。裴初反手將劍收在身后,低頭看著倒在自己懷里的木清,微微笑道,“怎么,真受傷了?不想起來?”

    木清胸口插著箭羽,衣襟和手上都是一片殷紅的血跡,唇色被化的很淡,看上去真有些奄奄一息,惹人憐愛的味道。

    她還保持著剛與裴初拍完對手戲時的動作,一雙柔荑攬著裴初的脖子。聽著裴初的話,非但沒有收斂反而得寸進尺的湊近了他的脖子。

    她的下巴蹭了蹭他頸窩,溫香軟玉帶著誘惑,旁若無人的在他耳邊慢語撩撥,“蕭穆哥哥!

    “云窈起不來!

    她聲音酥軟的叫著哥哥,一句起不來亦是遐思萬千,沒骨頭似的掛在裴初身上。他們這對緋聞情侶在片場秀恩愛的曖昧從來不少,周圍見這膩歪的場面也是見怪不怪。

    此時錄音收了起來,沒有人能聽見他們在耳語什么。

    于是木清就這么趴在裴初懷里,繼續(xù)對著他的耳邊吐氣,“姓聶的在看你呢,哦蘇總也在看!

    本來要拉開她的裴初手一頓,微微垂眸,便看見懷里的木清清純無害的向他眨了眨眼睛,“你說他們是不是在吃醋!

    裴初不語,他先是翻身下馬,然后再將馬上的木清抱下來,不以為意道:“能吃什么醋?”

    劇組都在收工,本來打著的幾盞燈光也漸漸暗下來,木清被裴初抱下馬背,站在了他的身前,余光瞥著仍在馬背上望著這邊的聶淮舜,卷著發(fā)尾笑了一聲,“那可說不準!

    想起第一天進劇組在化妝室里見到的那一幕,木清眼神微暗,走上前親昵的摟住裴初的手臂,“等回酒店,我們再聊一下劇本?”

    不遠處的聶淮舜緊了緊馬韁,很明顯的看到木清挽著裴初,沖這邊露出了一個挑釁又嫵媚的微笑。

    蘇臺站的遠沒看清,然而夜色里兩人挽在一起的手落在他眼里卻是分外礙眼的,他抿了抿唇,手里的外套緊了又松,突然有些泄氣。

    形同陌路,似乎連讓人在乎的底氣都沒有。

    可憑什么呢?

    第113章 古穿今娛樂圈·二十

    等到劇組全部收工,演員們卸完妝回到酒店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很晚了。

    夏日天氣熱,裴初回到酒店就洗了個澡,剛從浴室里出來就聽見有人敲他的房門,他身上穿著浴衣,將擦著頭發(fā)的毛巾往旁邊一扔便走去開門。

    不出意料的看見木清笑吟吟的倚在門口等他,先前說是聊劇本,她手上卻拿著一瓶金酒和兩個酒杯,身材穿著的還是一件黑色清涼的蕾絲裙睡衣。

    裴初頓了一下,眼眸微垂輕笑道,“你還真不怕被拍到。”

    “和你一起我怕什么?”木清輕聲細語,大大方方的從裴初打開的門縫里走了進去,將酒杯擺到茶幾上,側(cè)眸看見裴初關(guān)好房門,便拔開酒塞給兩人酒杯倒了點酒,“松子釀的,喝點?”

    “不是說要聊劇本?”

    裴初慢悠悠的走近,木清聞言笑了笑,抬手將頭發(fā)挽在耳后,露出自己纖細白皙的脖頸,語調(diào)悠悠,遐思無限,“急什么,夜還很長不是嗎?”

    裴初輕聲一笑,走過去端起酒杯一口飲盡,“我真怕你把我吃了!

    木清也笑,她一身黑色的絲裙將她身上的曲線勾的窈窕曖昧,若隱若現(xiàn),連帶著她清純的容色也變得嫵媚起來。

    她拿著酒杯上前勾住裴初的脖子,女人身上木質(zhì)花調(diào)的香水瞬間裹挾而來,無端使氣氛更多了幾分繾綣和旖旎。

    她環(huán)住裴初的脖子喝完了酒,另一只手的指尖,又順著他的脖頸劃過他的胸口,在他耳邊輕聲道,“你也可以吃了我啊。”

    她突然一用力,將男人一把推倒在身后的沙發(fā)上,腳一跨就坐在了他的腰間。

    室內(nèi)的燈光被調(diào)得很暗,昏暗又朦朧,木清抬起指尖居高臨下的挑起裴初的下巴,香肩半露,紅唇啟合,笑意吟吟,“陸閑,這次你不會真的只想和我聊劇本吧!

    上次KTV叫他聊劇本,這人卻帶著劇本闔眼睡了半宿。這次她的表現(xiàn)的這么明顯,她就不信他不明白她的意圖。

    她的手從他的下巴摸到他的喉結(jié),這人身上好像無一處不是精致的。暗淡里光影里,對方發(fā)出一聲低笑,指下的喉結(jié)輕輕震顫,震得木清指尖發(fā)麻,好像電流一般激到了心里。

    一直保持著主動的木清后知后覺的感到羞澀起來,輕輕錘了一下裴初的胸口,嗔道:“你笑什么?”

    裴初輕輕笑了兩聲,然后又嘆了一口氣,他拉下木清放在自己胸口上的手,眉眼平靜,一雙黑眸無波無瀾,“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名聲,何必?”

    木清手一頓,看著他的眼睛,半響又挑起嘴唇笑了,“陸閑,我只是想當你女朋友,至于你以后做什么,我都不會管你!

    她坐在裴初的大腿上,神色同樣平靜的慢慢解開自己的外套,露出里面的吊帶,風情萬種。

    她再次攬上裴初的脖子,親吻他的耳垂,“我們把緋聞坐實,各取所需,怎么樣?”

    她到底是一個冷靜的女人,所做的一切都在為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這樣的木清與劇情里的陸閑本質(zhì)上是一類人,為了能夠站向頂端,不惜一切。

    只不過陸閑曾經(jīng)攀附的途徑是蘇臺,而木清的對象成了自己。

    女人在他身上撩撥,手指拉著他的衣領(lǐng),扯開了他胸口的衣服。

    裴初心里嘆了一口氣,正要按著木清的肩將她推開,結(jié)果被木清扔在沙發(fā)上的酒杯被碰到地上,玻璃粉碎的聲音響起,一同響起的還有房門被推開的聲音。

    “你們在干什么?”

    低沉的嗓音聽不出什么情緒,黯淡的室內(nèi)被走廊透出一片光影,光影之中又有一道人影被拉得很長。

    抱著裴初的木清身體一僵,側(cè)過頭看向門口的聶淮舜,聶淮舜頓了一下,走進門后又將房門關(guān)攏,抬眸看向室內(nèi)兩個衣衫不整纏綿在一起的男女。

    眉眼沉沉的抿了抿唇。

    木清眨了眨眼睛,回頭又錘了一下裴初的胸口,佯怒道:“你怎么沒鎖門!

    裴初微斂著眸只是笑,本來要推開木清的動作停了下來,捏住了她錘向自己的手,嘆氣道:“忘了!

    木清暗自白了裴初一眼,也不管他是真忘還是假忘,看見聶淮舜進來,她也沒有起身的意思,反而得寸進尺的環(huán)著他,儼然一副被人打擾好事的樣子,對著聶淮舜微微笑道:“不知聶老師大晚上的來找陸閑什么事?”

    聶淮舜沒理她,抬步從門口走到沙發(fā)邊,眉目微垂望著裴初,一點眼神也沒向著衣著暴露的木清瞥去,只說了三個字,“聊劇本。”

    “這么巧啊~”

    木清巧笑嫣然,與裴初距離拉近將下巴靠在裴初的肩膀上,側(cè)臉看著聶淮舜,“我也是來找聊劇本,先來后到,不如聶老師先回避一下?”

    兩雙眼睛對視,木清突然從聶淮舜的眼眸看出一點壓抑的冷,黑沉沉的,就像塞北邊城肅殺的寒夜,某一瞬間,她好像真覺得是季修謹?shù)恼驹谘矍啊?br />
    一身凜冽,號領(lǐng)萬軍。

    木清不自覺的抖了一下,卻已經(jīng)頑強的與聶淮舜對視。

    還挺好強。

    感受到木清肩膀輕顫的裴初心里笑了笑,聶淮舜身上沉冷凌厲的氣勢即使他背對著對方,也能感受到。他抬手按下木清的頭,讓她避開了聶淮舜的視線,又從一邊的沙發(fā)撿起木清的外套替她穿上,輕聲道:“回去吧!

    木清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旁邊站著的聶淮舜,不知想到了什么,垂下眼眸,輕聲一笑,側(cè)頭在裴初臉上印了一個唇印,這才慢悠悠的起了身,“下次繼續(xù)!

    再臨走關(guān)門前她又回身看了一眼在昏暗中好像在對峙,卻莫名有著一種熟稔感的兩人,摸著唇角笑了笑。

    看來她察覺的沒錯,這兩人本就相識,并且關(guān)系不淺。

    她垂下眼瞼關(guān)門離開,心里忍不住嗤笑,“怕不是,又是你的風流債!

    也就這么半小時,房門被開合了三次,屋里進出了兩個人,風流影帝的名聲在他這里也是名不虛傳。

    裴初坐在沙發(fā)上,身上浴衣的領(lǐng)口被木清扯開,松松垮垮的露出胸膛和鎖骨,他也沒有遮掩的意思,從耳垂到臉頰,再到脖頸都有木清的口紅印,在這昏黃黯淡的燈光中顯得尤為放蕩旖迷。

    聶淮舜的目光從他身上掃過,然后又垂下視線,身側(cè)的手指蜷了又松,半響才啞聲開口,“你們不是在聊劇本!

    裴初笑了一聲,從茶幾上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地上碎裂的玻璃渣他暫時沒管,只是低頭抿了一口酒。

    “這不是很明顯?”

    他聲音散漫,一口氣將杯中酒水喝完,然后從沙發(fā)上起身放下酒杯。他隨意的將身上的衣服一拉,就打算上床睡覺,從始至終也沒怎么看過身邊的聶淮舜,“想來你也不是來和我聊劇本的,那就請回吧,天晚了早點睡!

    他這副散漫怠惰的樣子看起來根本沒把今天晚上的事放在心上,亦或是他早已習(xí)慣了這樣的事。

    聶淮舜在裴初要從他面前走過的時候突然伸手攥住了他手腕,有些大的力道捏的裴初眉頭微皺,轉(zhuǎn)回了頭。

    然后下一刻又被人按在了沙發(fā)上。

    裴初:“”

    裴初抬眼看著面前按著他手腕和肩膀的聶淮舜,對方臉上面無表情,一雙眼眸卻是黑沉沉的盯著他。

    兩年前的時候這人在他面前總是一副溫順恭謹,又無害的樣子,除了在一開始剛穿越時懷疑他身份所帶出的冷冽,往后幾乎沒展現(xiàn)過什么攻擊性。

    然而此時此刻,對方俯身將他困在沙發(fā),身上的氣勢很沉,帶著濃濃的逼迫感。

    他就這樣低頭看著裴初的眼睛,問他:“這兩年,你一直如此?”

    他的聲音算得上平靜,可似乎又壓抑著什么危險。

    裴初瞇了瞇眼,靠在沙發(fā)上與垂目凝視著他的聶淮舜面對著面,微揚著腦袋與他笑道,“明知故問什么?你又不是沒聽過我的緋聞!

    他抬手擋開聶淮舜按著自己肩膀的手,又從他掌心中抽出自己的手腕,交疊著雙腿坐在沙發(fā)上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踝,漫不經(jīng)心又鎮(zhèn)定自若,“聶淮舜,我們素不相關(guān),你沒必要死纏爛打!

    “素不相關(guān)?”

    聶淮舜喃喃的反問一句,他想起兩年前被這人撿回家的那個風雨夜,又想起了那三個月里的朝夕相處,他曾在夜里與這人坦白心意的一杯酒,然后在第二天,對方留下一張紙條與他分道揚鑣。

    時隔兩年后,他終于與他再次相見,換來的卻是他故作不識,如同陌路。

    聶淮舜的胸口起伏了一下,被裴初掙脫的手掌隱忍的握成了拳,喉嚨微微滾動,他再次垂眸問他:“從前種種,于你而言又算什么?”

    裴初這會兒簡直頭疼,本來這連日來的拍攝就惹人勞累,他從傍晚的時候就開始犯困,卻沒想到晚上的麻煩事還一樁接著一樁。

    這會兒聽聶淮舜話里的意思果然還是對當初他因為劇情崩壞,主角受出國,將他撿回去的三個月耿耿于懷。

    裴初有心切斷這份關(guān)系,于是聽著聶淮舜的話依舊不以為意,轉(zhuǎn)開手腕的疼痛后,將手肘靠在沙發(fā),眉眼上挑,抬頭看他,笑得諷刺又輕慢,“算什么?”

    “閑來無事的消遣而已,說到底你也和我現(xiàn)在這多的緋聞對象也沒什么區(qū)別。”

    他想著如今主角受和主角攻的關(guān)系,頓了頓,又加了一句嘲諷,“就像你現(xiàn)在和蘇臺,不也是走了我當初的路?”

    聶淮舜對后面裴初的那句話其實已經(jīng)也沒有在聽了,雖然他也知道陸閑和蘇臺前男友的關(guān)系,為了騙取資源和蘇臺交往,又在成為影帝后和他分開。

    直至后來車禍,裴初在養(yǎng)傷時撿回了自己,又與蘇母達成協(xié)議,在蘇臺回來以后,拋棄了他,也拋棄了蘇臺。

    如此種種形跡惡劣,說他是個渣男半點也不過分。

    可偏偏,這人就是讓人如此放不下;蛘哒f他玩弄和欺騙他人感情的手段實在高超。即使知道他不是一個好人,即使知道他與自己曾以為的風光霽月截然不同,也難以讓人在心底磨滅他的痕跡。

    曾經(jīng)在化妝室里的對峙打碎過聶淮舜的幻想,可是這兩個月以來的蕭穆好似又讓他看到了從前。

    真真假假聶淮舜分辨不清,可他知道他不想放過這人。

    “你既然說我與你那些緋聞對象沒什么區(qū)別!甭櫥此错党恋纳斐鍪,輕輕擦掉裴初臉頰上的口紅,神色平靜,話里卻似隱著點瘋狂,以至于他開口的音色都顯得十分暗啞,“那陸閑,站在你身邊的,為什么不能是我!

    裴初:

    裴初:?

    裴初覺得他好像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話,原以為行走正常的齒輪,突然打了個瓢兒。

    第114章 古穿今娛樂圈·二十一

    《雙將》的劇情緊湊,在八月底的時候已經(jīng)在平臺首播,一經(jīng)上映反應(yīng)良好,畢竟這部劇里的演員大咖有著好幾位,演技顏值均在線的組合,一度讓觀眾翹首以盼。

    尤其是啟皇的影帝陸閑和亞華的黑馬聶淮舜之間的對手戲一出來,觀眾們便已經(jīng)開始磕起了這對‘雙將’CP,畢竟兩人前期的互動真的很甜,加上雙方的立場,似乎又為這段關(guān)系的虐點埋下了伏筆。

    相愛相殺什么的,一直都很吃香,尤其兩人在戲外似乎也一直是互為對手的關(guān)系。

    只是這對對手在最近的氛圍有些奇怪,原本一直覺得聶陸兩人不和的劇組成員們忽然發(fā)現(xiàn),最近聶淮舜對陸閑有點黏人。

    ‘黏人’或許還有點委婉,因為聶淮舜寸步不離跟著陸閑的樣子就像一只沉默寡言卻很護食的惡犬,尤其排斥別人對陸閑的靠近。

    這個排斥對象在針對木清這個陸閑的現(xiàn)任緋聞情侶時尤為明顯,只要她靠近陸閑三步以內(nèi)聶淮舜就會擋在他們面前,話不多,卻很冷,從內(nèi)而外都散發(fā)著“離他遠點”的氣息。

    木清幾次都覺得好笑,弄的她好像是插足別人感情的‘小三’似的,問題是他聶淮舜也并非陸閑的‘原配’不是嗎?

    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她離開后兩人發(fā)生了什么,總之從第二天開始。聶淮舜就徹底打破了與陸閑互不相識,形同陌路的氛圍,毫不避諱的接近陸閑,一言一行,都透著他對陸閑的熟悉與占有欲,真的絲毫不怕外人的揣測與流言。

    或許,那也正是他想要的,成為陸閑的緋聞對象。

    可是,和他相反的是,陸閑一直在避著他。裴初不知道劇情到底是從哪里開始不對勁,亦或是一開始的崩壞造就后來的扭曲?傊谒l(fā)覺聶淮舜對自己產(chǎn)生不該有的情感后,他的頭疼就沒有緩減過。

    他把這當成雛鳥情節(jié),因為一開始的劇情錯亂,讓本該被蘇臺撿回去的聶淮舜遇到了自己,這才讓聶蘇兩人的感情線偏離了軌道。

    虧他還以為明露說蘇臺喜歡聶淮舜的時候,劇情的發(fā)展很順利呢,結(jié)果現(xiàn)在還只是蘇臺單戀聶淮舜?

    這么一想,裴初的眉心跳的更厲害了。

    這一段時間蘇臺倒是沒有出現(xiàn)在劇組,或許是被公司的事務(wù)牽絆住了腳步,畢竟怎么說也是一個總裁,不可能時時刻刻都能摸魚偷閑。

    這也一度讓想重新撮合主角攻受的裴初陷入苦惱,畢竟他在劇組難以外出,而聶淮舜真的很固執(zhí)。

    “聶淮舜,你當真想毀了我?”

    一場戲結(jié)束,在聶淮舜又湊過來的時候裴初盯著劇本頭也不抬的說了一句。

    聶淮舜腳步一頓,抿了抿唇,仍是走到了裴初身邊。這時候他們休息區(qū)的傘棚下,下午時分外面下著蒙蒙細雨,裴初坐在休息區(qū)的椅子上,聶淮舜站在他身邊。

    兩人都穿著戲服,一黑一白,一肅穆,一閑散。

    聶淮舜聽著裴初的話搖搖頭,負在身后的手掌捲了捲,半響才低聲道:“我從未如此想過。”

    “呵。”裴初冷笑一聲,將手中的劇本放到一邊,坐在椅子上抬頭看他,“你沒想,可是你卻做了!

    “聶淮舜,我不信你不知道一個影帝和一個男人傳出緋聞會是什么后果?”

    “我亦不知,你如此看重名聲!

    聶淮舜在聽見裴初裴初的話后聲音一沉,也低頭看他。

    兩人視線交匯,裴初輕聲一笑,將腳靠在面前的矮凳上然后籠著衣袖躺在了休息區(qū)的睡椅上。明明只是在一個簡陋的傘棚底下,卻莫名的像是一個清貴公子,閑臥在靜雅精致的庭宅。

    便是如此,聶淮舜從前才一直覺得他身上有著一種和這個世界不一樣的熟悉感,好像他們都是來自一個地方。

    可如今聶淮舜不知道,這種感覺究竟是真實的,還是僅僅只是他入了戲。

    “聶淮舜,我不看重名聲,但不代表我不看重我現(xiàn)在的前程,否則你以為我當初為什么會和蘇臺分手?”

    “和女人在一起是風流,和男人同居交往,在這個圈子里是自尋死路。”

    裴初勾著嘴角,掀起眼皮看向聶淮舜,涼薄而又譏誚,“還是你覺得,當年隨便撿的一個小跑腿,能讓我拋下一切?”

    聶淮舜背在身后的手驟然捏緊,他的話直白得幾乎不給他留下一點兒顏面和余地。

    他一遍又一遍的用冷漠的話語刺穿他的心,打破他的幻想,曾經(jīng)陸家別墅里的一點溫情,在如今好像早已是千瘡百孔,破碎不堪。

    聶淮舜的眸色里沉淀出一片不透光的黑,沉默良久,他突然也發(fā)出一聲輕笑,好像在自嘲,“在你心里,淮舜終究不過是一芥子浮萍!

    對陸閑來說,無論什么都比不上他的眼中利益與前程,這一點在兩年前,無論是他還是蘇臺,都已看清。

    可他若想就此和他們分道揚鑣,未免太不公平。

    *

    晚上的時候劇組仍舊沒有收工,這段時間夜戲多,劇情也進展到了蕭穆為救云窈身份暴露,與季修謹決裂的那場戲。

    片場的軍寨中四處都被點燃了燭火,燈火通明。下午的那一場細雨斷斷續(xù)續(xù),下到晚上依舊沒停。只是從細雨變成淋漓小雨,在這深夜中敲打著屋梁宸宇,更添了幾分蕭瑟肅殺之氣。

    也將大堂里三人的氣氛,襯得更加沉肅冷凝。

    季修謹慢慢從主座上走了下來,他一身黑衣蕭然軒舉,身長挺拔如一桿肅立的長槍,一步一步走向大堂之下,身受重傷滿身破敗又狼狽的蕭穆。

    他的身邊,還有始終對他不離不棄牽著他手的云窈。

    那是季修謹心生愛慕的和親公主,而就在今天晚上,因為給他擋箭受傷,而被他帶回軍寨休養(yǎng)的和親公主再次遭遇暗殺。

    而云國的和親使節(jié)團非但棄自己的和親公主不顧,反而圖窮匕見的行刺季修謹,蕭穆在混亂中本想救云窈離開,卻不想被刺殺失敗的和親使節(jié)暴露身份,只能挾持季修謹想要讓他放他們離開。

    卻不想之前因為在救云窈的打斗中身受重傷,蕭穆最終還是在季修謹?shù)氖窒聰∠玛噥怼?br />
    做為叛徒被俘,眨眼間便成階下之囚。

    此刻他被押至大堂,身邊都是對他背刺將軍憤恨不已,怒目而視的往日同僚。他們都曾將他當做好友兄弟,卻不想他卻是一個心懷不軌,吃里扒外的叛徒。

    紛紛請求季修謹將他處決。

    這一場戲里,季修謹面對自己當做知己親信最終卻選擇了背叛他的蕭穆,確實生出了殺心。

    清楚蕭穆才能的季修謹不可能放虎歸山。

    然而他心中與蕭穆也不是沒有兄弟之情,這是一場極為細膩又暗流涌動的對手戲。

    在開拍之前管鶴拉著兩人講了許久,只是當時兩人看著和睦實則冷凝的氣氛讓管鶴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將劇本交給兩人后,唉聲嘆氣的離開。

    管鶴實際對這場戲是憂心的,然而在劇組眾人的注視中,卻看見季修謹踏著燭影一步步走到受傷不起的蕭穆面前。

    季修謹向來是個溫良又沉默的人,然而此刻他一身氣勢卻是如淵渟岳峙,壓的人心頭沉沉。等他負手在蕭穆眼前停下腳步,眾人以為他會生氣,會質(zhì)問,亦或是傷心失望。

    可在幽幽燭火,和部下們的注視中,他卻是很平靜的伸出腳,從用腳尖輕輕勾起了倒在地上的蕭穆下巴,迫使他抬頭看向自己。

    裴初愣住了,周圍人和導(dǎo)演管鶴也愣住了,在劇本設(shè)計中,本沒有這個動作的,因為平時克己復(fù)禮,溫潤寬厚的季修謹,幾乎不可能這么刻薄又輕慢的對待一個人。

    而且還是那個他視若知己,把酒言歡當做兄弟的人。

    可是這個人一直被他當做兄弟的人卻背叛了他,這么一想,又覺得他的刻薄沒有錯了。

    因為從未想過他的背叛,才會在他背叛之時如此疼痛,以至于痛到了極致,會讓一個原本溫厚的人,也無端變得冷酷起來。

    然而裴初看著此刻眼前人的眼睛,卻知道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季修謹而是聶淮舜。

    他的腳抵著他的胸口,腳尖抬起他的下巴,目光很沉,黑的好似一團洇不開的濃墨,又好似邊關(guān)沒有月亮的子夜。

    “你會后悔嗎?”

    他開口問他,聲音平靜卻帶著壓抑,好像他負在身后攥緊的手掌。旁人以為他問的是蕭穆會不會后悔背叛了季修謹,而裴初卻知他問的是會不會后悔他在自己與影帝前程之間舍取。

    裴初掩眸一笑,神色坦然,“立場不同,猶死不悔!

    聶淮舜略微沉默之后,一聲輕笑,放下了自己的腳尖。拍攝總歸還在繼續(xù),在季修謹移開動作以后,蕭穆松開了身邊云窈的手,推著女孩的背將她送到了季修謹面前。

    云窈茫然的回頭去望,想要重新回到自己的心上人身邊,卻被季修謹拽著手腕拉到了一旁。

    蕭穆嘴角笑容更燦爛了一些,他捂著胸口的傷笑道,“季將軍,蕭穆死不足惜,唯有云窈從始至終都是一顆無辜的棋子,你若真心待她,便替我護好他!

    這一刻,他眉眼彎彎,好像間諜身份暴露了以后,他終于不用輾轉(zhuǎn)在家國與情義的困頓中不得解脫,他在最后終于拋卻了枷鎖,又變成了那個灑脫明凈的紈绔公子。

    若再有一杯石榴酒,也算此生無憾。

    第115章 古穿今娛樂圈·二十二

    這一場戲,最終以云窈為蕭穆求情,季修謹與蕭穆割袍斷義放他一馬做為結(jié)束。

    說不清他放走蕭穆是對自己心愛之人云窈的成全,還是念及與蕭穆的往日情分,亦或是這位理智的將軍在心中也隱藏了一點自負。

    他清楚蕭穆的才能或許是放虎歸山,但他即將他視為對手,自然也期待與他戰(zhàn)場上相見,并且他自信不會輸給他。

    兩位知交終是走向了對立,而兩國之間的狼煙也再次燃起。

    這場戲拍完收工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半夜十二點,演員們大多已經(jīng)換好衣服卸妝回到酒店休息。

    裴初的妝卸的比較晚,畢竟他今晚是個戰(zhàn)損狀態(tài),跑去漱掉嘴里血漿包的味道,再回來卸完妝時,化妝室里已經(jīng)沒有了幾個人。

    他卸完妝以后便叫化妝師下班了,自己換下一身戲服后,便從化妝桌下面的柜子取了一瓶跌打酒出來。

    今天晚上和聶淮舜有著兩場打戲,兩人都沒怎么收著力,周圍人看得入神一時也沒有叫停,等他們打完的時候,身上其實都有幾處掛彩。

    聶淮舜倒還好,身強體健又抗揍。但陸閑這具身體不說嬌生慣養(yǎng),但也算得上是細皮嫩肉,他又不好過多在聶淮舜這個古人面前暴露什么,打斗起來多少有點受了壓制。

    這會兒肩膀上有塊淤青,他拿跌打酒準備將它揉開。只是他剛把身上的外衣脫了只剩下里面的內(nèi)衫,打算上藥的時候,眼前的鏡子里面就走進來一道人影。

    夜色僻靜,片場的人基本也已經(jīng)收工,裴初本以為這會兒化妝室里沒走的只有他一個,沒想到還有一個聶淮舜。

    這人下戲比他早,還以為他收拾好已經(jīng)回去,卻不想一直等在這里。

    裴初隔著鏡子看了他一眼,心里嘆了一口氣后,若無其事的又將跌打酒放了回去,他從化妝桌前站起身,轉(zhuǎn)開椅子便打算先回酒店。

    然而身后的人又將他按了回去,沒按在椅子上,而是按在化妝桌上。桌上零碎的東西掉了一地,裴初背靠著鏡子悶哼一聲,差點沒忍住和他動手。

    這人的手按在他肩膀上,兩人面對著面,一個坐在化妝桌上,一個欺身擋在他面前。聶淮舜的個子一米九多,此刻居高臨下將他困在桌前,在只亮著幾盞小燈泡的化妝室里,在他身上蒙上了一層陰影。

    他也不說話,就這樣目光沉沉的去拉裴初肩膀上的衣服,裴初戲服里面穿的是一件短袖,領(lǐng)口很大,輕輕一拉就能露出肩膀。

    這會兒聶淮舜的動作讓他皺緊了眉頭,伸手攀住聶淮舜的手腕止住了他的動作,他聲音很低,帶著冷,好似秋夜里的涼風略過聶淮舜的耳畔。

    “聶淮舜,”他喊著他的名字,然后說,“你別太過分!

    聶淮舜神色不變,好像沒聽出裴初話里的冷漠和威脅。他在今晚和裴初拍打戲的時候確實沒怎么收著力,或許來到這個世界這么久,他也只能在和陸閑交手時暢快的過幾招。

    他會武。

    在聶淮舜被他撿回來那一夜,于出租車上短暫交手時,聶淮舜便有所察覺,可他時至今日依舊不知道陸閑真正的身手如何。

    這人總是將自己秘密藏得太深。

    聶淮舜不想去挖掘,他只要想辦法將他困住,讓這個總是三心二意,沾花惹草的家伙身邊只有自己一個人,便已是極好的了。

    他肩膀上的淤青有些明顯,聶淮舜松開手,去拿被裴初放回抽屜的跌打酒。

    他倒了點酒,幫他按壓肩膀上的淤青。有些微涼的藥酒落在肩上,然后又被對方掌心的熱度化開,聶淮舜的力度并不小,也只有這樣才能將淤青揉散。

    只是兩人現(xiàn)在的姿勢實在有些曖昧,裴初坐在化妝桌上,聶淮舜擋在他的身前,對方按著他的肩膀給他上藥,在昏暗朦朧的燈光下,只有鏡子倒映著他們的身影。

    聶淮舜俯身給裴初上藥的時候,若有若無的在他身上嗅到一點木質(zhì)花調(diào)的香水味。

    那是木清身上的味道,兩人今夜剛拍完了一場對手戲抱在一起。在聶淮舜撞見裴初與木清衣衫不整的那一晚上,也從他身上聞到這種香水的味道。

    聶淮舜掩了掩眸,氣氛略有些尷尬,裴初有些擔心被人看見,在聶淮舜再一次倒藥酒的時候格開了他的手,聶淮舜手中的酒瓶因他的動作被灑出來幾滴,落在鏡子和桌上留下暗色的液跡。

    聶淮舜抬頭看他,裴初一言不發(fā)拉上衣領(lǐng)就準備走,容色之間時顯而易見的冷漠。

    但他仍是被聶淮舜給堵住了,對方雙臂撐在裴初身體兩側(cè)的桌沿將他困住,居高臨下,卻沒有看裴初,而是看著他鏡子里面的背影,這樣姿勢在鏡子里看來好像是他將他抱在了懷里。

    聶淮舜動了動嘴角,音色很低,像是在喃喃自語,“陸閑,別逼我!

    藥酒的味道覆蓋住了他身上香水的味道,可聶淮舜黑沉的眼眸里依舊在隱忍什么,即使他看上去還是那個冷靜又理智的將軍。

    鏡子里的陸閑背對著他,然后懶懶的發(fā)出一聲嗤笑,兩人明明面對著面,可終究是看不見彼此的表情。裴初眼神里藏著倦,可說出的話卻是帶著冷,“聶淮舜,離我遠點吧。”

    聶淮舜扣在桌沿的手指漸緊,正在這個時候化妝室外突然傳來些許雜音,好像是工作人員在往這邊收器材。

    聶淮舜頓了一下,微微掩眸到底還是從裴初身邊退開,垂眸看他時,好像錯覺般從他眉眼里看見點清寂,好像有一抹看不見的雪落在了他的眸底。

    聶淮舜的手指動了動,有點想去拂開他藏在眉心里的冷寂。然而這種感覺只在一瞬,因為幾乎只是一眨眼那點冷寂就變成他熟悉的冷漠,拒他于千里,寒涼刺骨。

    裴初一伸腿就從桌上下來,手掌撐著桌子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化妝室。

    聶淮舜看著他的背影融入外面的夜色,邁著腿也跟了出去。

    *

    等到九月由夏轉(zhuǎn)秋,蘇臺已經(jīng)有一個月沒去《雙將》劇組。一是他的工作最近確實有些忙,二是好像蘇家?guī)孜徊煊X了他頻繁探班《雙將》劇組的原因,最近盯他盯得緊。

    蘇母更是打著電話訓(xùn)了一通,讓他別在‘狗改不了吃屎’,這話罵的有夠難聽,好像知道了他姐的毒舌是遺傳了誰。

    在蘇臺瞎扯他是去看聶淮舜以后,蘇家那邊的臉色才將信將疑的好了些,畢竟這兩年來,蘇家一直以為聶淮舜是蘇臺的新歡。

    就對方那一身老干部似的正義凜然又靠譜的氣質(zhì),無疑是和很容易得到蘇家人的認可和喜歡的。

    尤其是對比陸閑起來,那真是云泥之別。

    當然這并不妨礙蘇家再去阻止蘇臺探班《雙將》劇組和陸閑接觸,蘇母給蘇臺的工作量簡直翻了個倍,而且都是關(guān)于聶淮舜日后的藝途規(guī)劃,勢必讓他碾壓陸閑,成為新一代的巨星,足以可見蘇家人對聶淮舜的看重和喜愛。

    他們覺得蘇臺做這些工作應(yīng)該也是有動力的,實際上蘇總裁卻是生不如死。

    要知道他小時候的夢想僅僅只是做一只咸魚富二代,偏偏姐姐從了政,家里又有公司要繼承。

    而且蘇家的態(tài)度很明顯,是不希望他與陸閑再扯上關(guān)系的,可即使蘇臺拉聶淮舜出來做了大旗,蘇臺自己心里也很清楚,他放不下的人,正是陸閑。

    這么想來,確實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家人反對,正主不愛,虐戀情深的要素占了兩個,再加上他們分手的前情,蘇總覺得自己不黑化都天理難容。

    蘇臺放下手中的項目文件,手指無意識的劃開手機相冊,從里面翻出了一張陸閑的照片。

    從前和陸閑交往時拍下的照片都被他刪了個干凈,手機里唯有的這一張,還是他在劇組偷拍的。那時候陸閑在睡覺,他隔得遠遠的,照了這么一張他在木蘭樹躺椅下小憩的照片。

    不算清晰,放大了也還帶著點模糊,可他難得睡的這么恬靜,半點也沒有他清醒時,對他們的冷淡和疏離。

    蘇臺劃著這人照片上的臉,隱隱可以看見他在睡夢中不自覺蹙起的眉心,他手指拂了上去,半響又松開,褶皺仍舊是在的。

    他嘆了一口氣,總感覺這人無端就讓人覺得隔的很遠。

    遠的像天邊的流云。

    他被自己這個比喻逗笑了,只是笑容里似乎摻了點苦。《雙將》劇組預(yù)計在十月底殺青,這次合作結(jié)束后,很難說他們與陸閑會不會還有下一次合作。

    他若想躲著他們的話總會有辦法的,就像他們之前一直沒有相見的兩年。

    蘇臺捏著手機,沉默良久終是扔下工作,拿著外套走出了公司。有時候想見一個人的感情就是這么突如其來,更何況他已經(jīng)有一個月沒見他了。

    加上之前的兩年,他與他錯過了太多日日夜夜,

    他與他相遇相識,終究不甘心,對他再次放手。

    第116章 古穿今娛樂圈·二十三

    雖然已經(jīng)入秋,但如今的天氣依舊透著炎熱。蘇臺時隔良久再次來到《雙將》劇組探班的時候,發(fā)現(xiàn)片場酒館的那棵石榴樹花已經(jīng)敗了。

    這樹開花開的晚,也不結(jié)果。花謝以后只剩下一片翠綠的枝葉,瞧著有些單調(diào)。

    蘇臺來的時候劇組還在拍攝,他照例訂了一堆下午茶等在一邊!峨p將》的劇情進展到后半段,兩位主人公之間斗智斗勇,爭鋒相對的戲份不少,節(jié)奏緊張而又激烈。

    當然這之中糾葛的情仇愛恨也有不少,例如蕭穆父兄犧牲在戰(zhàn)場被季修謹所殺,例如季修謹與律國皇后,他的義姐之間也有著一條暗藏的感情線。

    這個野心勃勃的女人因為權(quán)謀利益嫁入宮中,不得不與從小被季家收養(yǎng)讓她暗自傾心的義弟分離。

    入主中宮以后,她一心掌控權(quán)利,架空帝王又發(fā)動對云國的戰(zhàn)爭,為的也就是想讓季修謹立下一統(tǒng)天下的功勞,暗中打算借此擁護對方篡位登基,等兩人站在權(quán)利的頂端后再續(xù)前緣。

    只可惜她沒想到她的義弟竟然愛上了云國的和親公主,還曾與云國的將領(lǐng)蕭穆相交甚篤,最后還將他們放虎歸山。

    在劇里,明露飾演的律國皇后是一個極具野心又命運可悲的女人,為權(quán)利犧牲幸福后又掌控了權(quán)利,為愛情謀劃卻偏偏愛而不得。

    這樣的角色讓她在片中一直很出彩,也讓曾經(jīng)不少磕明露和聶淮舜cp的粉絲,再次磕上了這對將后cp。

    只不過不管戲外的cp粉們磕的有多歡,明露最近在劇組卻是有些懷疑人生的。因為她不知道為什么,好像僅僅只是一夜之間,她一直以為高冷正直的聶淮舜突然成了陸閑的跟屁蟲。

    明明兩人之前在戲下看著就是一副很不熟的樣子,在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劇組里最多也只是相互客套的打個招呼。

    陸閑身邊時常圍滿了鶯鶯燕燕,聶淮舜身邊卻是干干凈凈,這兩人瞧著就不是會湊在一起的樣子。

    可現(xiàn)在

    明露不理解為什么兩個關(guān)系看著就很冷漠的人,偏偏杵在一起,聶淮舜站在陸閑身邊,就像一個在時刻警惕陸閑周圍狂蜂浪蝶的護花使者。

    沒看見這段時間木清都很少往陸閑身邊湊了嗎?這兩人之間的氛圍在外人眼里莫名有一種像是在鬧別扭的小情侶的感覺。

    明露幾次欲言又止,拉著聶淮舜質(zhì)問也只能得到他的沉默,直到今天看見蘇臺過來,總覺得他腦袋上有點冒綠光。

    總裁的現(xiàn)任和前任好像存在著什么奸情,這真是想想都讓人覺得虐心。

    她下戲以后拉著蘇臺,問他:“聶淮舜以前是不是跟陸閑認識?”

    《雙將》劇組分了兩個拍攝班,明露這邊拍攝結(jié)束的早,蘇臺本來是坐在片場外面的折疊椅上,這會兒被她拉到一旁,聽見她這么問的時候愣了一下。

    他雖然沒說話,但明露還是從他的反應(yīng)中得到了答案。

    其實也不用蘇臺給答案,因為這段時間,聶淮舜幾乎不再掩飾他對陸閑的熟稔,有時候助理給陸閑送了什么過于冰涼的飲品都會被聶淮舜拿走,因為他知道陸閑有胃病,吃不得什么太涼的東西。

    這種有些隱私的毛病和細微的關(guān)心,如果不是親近的人不會清楚,聶淮舜張口就來,很明顯他們之前就曾相識。

    明露與聶淮舜同一個公司,這兩年幾時看見他對誰這么關(guān)注過?連蘇臺都沒這待遇。

    明露覺得自己磕的cp可能要被拆,心里頓時涌現(xiàn)出點焦慮。畢竟她一直覺得陸閑就是個浪跡娛樂圈的渣男,實在不想因為他折了這聶蘇這對金玉良緣,更何況陸閑這小子以前就禍禍過蘇臺,難道還能讓他再禍禍個聶淮舜?

    這會兒明露拉著蘇臺正想要說些什么,然而蘇臺的視線已經(jīng)不再這邊,裴初也下戲了。他的拍攝班是在A班,在拍完季蕭決裂的那場戲后,他與聶淮舜再在一起同屏的對手戲其實已經(jīng)不太多。

    現(xiàn)在明露和裴初都下戲的時候聶淮舜仍在拍攝自己的戲份,而裴初穿著戲服越過人群,已經(jīng)向著自己的保姆車走去。

    明露說他想要再禍禍個聶淮舜實在有些片面了,因為這段時間,很明顯的裴初都在避著聶淮舜,除了有時候被拉著講戲時不得不在一起,裴初如今連化妝換裝都是在自己的車上了。

    即使聶淮舜對陸閑的態(tài)度有所改變,但陸閑對他的態(tài)度,依舊是一如既往的疏離和冷淡。

    也因此明露更加恨鐵不成鋼,不明白聶淮舜這小子干嘛要這么去熱臉貼冷屁股。但等到明露發(fā)現(xiàn)蘇臺的視線不對看過去,結(jié)果又發(fā)現(xiàn)裴初的時候,明露抽了抽嘴角。

    事到如今,她突然反應(yīng)過來,蘇臺第一次來劇組看見陸閑的時候,也是現(xiàn)在這樣目不轉(zhuǎn)睛。而后數(shù)次,雖然與陸閑也沒什么交集,但每次他拍戲,蘇臺總會在旁邊圍觀。

    明露張了張嘴,有些艱難道:“蘇臺,你不會也”

    “露姐,我有事,等會兒再和你說!

    蘇臺扔下這句話就走了,向著裴初和他的保姆車而去,留下明露站在原地,看著他向著陸閑走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遠處一身白袍銀甲,哪怕在鼎沸的人群依舊顯得煢煢孑立的裴初。

    誠然,這確實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子,這樣一個男人身邊總是不缺乏愛慕者,只是這些年他在娛樂圈里緋聞這么多,半點也不潔身自好,可又有哪個是他動過真情的?

    明露不明白為什么這一個兩個的都要對陸閑這么個渣男放不下,聶淮舜她不清楚,可蘇臺又不是沒吃過這人虧,即使如此,依舊還要飛蛾撲火。

    明露做為一個旁觀者,在看見滿劇組圍著陸閑迷迷瞪瞪的時候,突然有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孤獨感。

    她心里嘆了一口氣,想了想還是給蘇楠去了一個電話,她在手機里把蘇臺的事一說,那邊靜默良久,然后發(fā)出一聲優(yōu)雅的冷笑,再應(yīng)了一聲‘知道了’以后,就掛斷了電話。

    這姐們是個弟控,明露是和她一起長大的,親眼看見這女人平時對她弟懟得有多狠,暗地里就有多護犢子,即使她對蘇臺的保護從來沒有讓蘇臺知道過。

    *

    劇組拍攝的片場在郊區(qū),裴初的車停在一片林蔭下,在臨上車前,他眼角余光瞥見蘇臺走過來的身影,裴初頓了一下,和對方打了個招呼。

    “蘇總。”

    “陸陸閑。”蘇臺的舌頭又一次打了個結(jié),心里尷尬的想要摳地板,在外叱咤風云的總裁在面對眼前人時,總是沒法第一時間理清自己想要說什么。

    好在裴初并沒有在意,打開車門對他發(fā)出邀請,“上來坐坐?”

    “啊,好!碧K臺愣了一下,大概沒想到裴初會邀請他上車,但他答應(yīng)的很快。

    裴初的房車很簡潔,沒什么特別累贅的布置,只有一張用來休息的床占了比較大的面積。

    蘇臺上來的時候往那張床上瞥了一眼,但很快又心虛的轉(zhuǎn)移了目光,耳朵有點發(fā)燙。

    裴初的助理給他們倒了兩杯咖啡后就下車了,這個空間里就只剩下他們兩人。

    周誼并不常跟在裴初身邊,因為他本就不是一個容易讓人操心的人,比起跟在他身邊鞍前馬后,還不如在外面給他多給他談幾個資源項目更加實際。

    尤其是與蘇家的合約項目斷了以后,啟皇更要給陸閑尋找優(yōu)秀的片約資源。按照陸閑如今四屆影帝的地位和口碑,這本不是什么難事。

    奈何蘇家最近好像不太想要陸閑好過,又或者覺得陸閑拿了好處卻似乎沒太遵守他們的承諾。

    在蘇臺沒來劇組的這一個月里,蘇家給陸閑這邊的壓力其實也不小。蘇母早就出手,從啟皇手里搶走了好幾個本該是給陸閑談好的片源。

    而這些被搶走的片源落屬,大部分也落在了聶淮舜的身上,明目張膽的在給聶淮舜的藝途鋪路。如此差別的待遇,是很直白在告訴陸閑,他們把聶淮舜當做這幾人,而陸閑從始至終都只是個外人,甚至是敵人。

    周誼為此打電話和他談了好幾次,蘇家的報復(fù)終于開始反撲。雖然暫時對陸閑造不成太大的影響和損害,但終究是有些膈應(yīng)的。

    這些項目都是經(jīng)過蘇臺手里的,他當然也知道蘇母在背后給他們的施壓,可是有些感情越是壓抑越是容易爆發(fā)。

    就像現(xiàn)在,他終歸是不希望這次《雙將》殺青以后,他與陸閑再次重歸陌路,兩不相見。

    因為在明知蘇母的排擠下,他還是來向陸閑拋出橄欖枝,想要在以后與他再有合作。

    “那、那個,我來找你是最近”蘇臺手指撓了撓臉,看著裴初把話說完,“最近手里有幾個電影,你、你要不要看看?”

    蘇臺說完喝了一口咖啡,實際上尷尬的想要抽臉,他以前不是沒有主動給過陸閑資源,那時候他一身霸總的氣場還有兩米八。能夠直接告訴他,給他選了什么項目,確定了什么角色,讓他做好準備等到開拍直接進組就行了。

    因為他自信給了陸閑最好的,也根本不會去想他的拒絕。

    可是現(xiàn)在,哪怕蘇臺知道自己選出的這幾個電影都不會差,他還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心生緊張,或許他知道,眼前人的拒絕于他而言已是家常便飯。

    他不自覺的摩挲著咖啡杯的杯壁,卻不想聽見裴初的一聲輕笑。

    裴初端著咖啡喝了一口,他很懶散的靠在沙發(fā)背上,雙腿交疊,手肘掛在一邊,并不是什么優(yōu)雅的姿勢,恣睢散漫,穿著一身白袍銀甲,端著咖啡卻像是在提著一個酒壺。

    他腦袋仰在沙發(fā)上看了一眼車窗外被秋風吹動婆娑的樹影,斑雜的陽光灑在了他的頭發(fā)和臉上,又在他的喉結(jié)鍍上一層光暈。他瞇了瞇眼,輕笑著道,“蘇臺,我以為你很清楚你母親最近的意思!

    他低下了頭,放下了咖啡,陽光和樹影落在了他的身后,他微微掩眸,勾唇露出一聲嗤笑,“我又不是忘了我當初答應(yīng)了什么!

    或許蘇家會認可聶淮舜和蘇臺在一起,但絕對不會接受陸閑,這段時間的動作,他們也是在借此警告陸閑,遵守協(xié)議,離蘇臺遠點。

    蘇臺抬頭看著他,意識到這好像是陸閑第一次和他談起,當初他答應(yīng)與蘇母的協(xié)議。

    裴初從沙發(fā)上坐起身,手肘撐著桌上托著下巴,手指彈了彈桌上已經(jīng)喝了一半的咖啡杯,閑散的好像就是一次普通的午后閑談。

    馬尾的長發(fā)從他肩頭垂在桌上,偏頭落在蘇臺身上的眼神,也十分的漫不經(jīng)心,只是眸光半掩,出口涼薄,“蘇臺,我一直覺得我當初和你在一起算不上交往,頂多只是各取所需!

    蘇臺抿唇,有些倉惶的低下眉眼,再次喝了一口咖啡,有些苦澀的味道從他的舌尖蔓延,又被他輕輕咽下,他感覺自己的手指有些發(fā)顫,但他還是保持了鎮(zhèn)定,聲音平靜的問他,“那么分手那天的車禍?”

    “嗯?”裴初眸光微抬,也喝了一口咖啡,“算是兩不相欠吧,你捧我做了影帝,我救了你一命!

    “當然,至于后來你母親送來的協(xié)議,我不利用一番實在可惜。”

    他說的坦然,帶著毫不掩飾的狡詐,好像在他眼里利用真情交換利益實在是一件在正常不過的事了。

    他一直都是一個很聰明的人,聰明又自私。

    所以他放下杯子,又對蘇臺說道:“你們想為聶淮舜怎么鋪路我管不著,但別踩著我上位!

    蘇臺聽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他大概是覺得自己這次來找說合作,是想讓他在墊腳石去捧聶淮舜上位吧。

    是啊,像他這么自私的人,又怎么會相信自己真心想來找他呢?

    蘇臺的手指緊了緊杯柄,終是在那一層冰土之下,掘出了一道萬丈深淵。腦子里走的虐戀情深戲碼再多,也終究比不過這人在現(xiàn)實里一句利用讓人痛心。

    原來這場戲里,從始至終都只是他一人在唱獨角戲。

    可憑什么輸?shù)木褪亲约耗兀?br />
    第117章 古穿今娛樂圈·二十四

    《雙將》劇組拍攝到了尾聲,也就只有最后一集便能殺青。裴初穿越走過那么多世界,幾乎沒怎么享受過主角活到最后的待遇,來到這個世界倒是在戲里體驗了幾遭。

    《雙將》做為一個雙男主劇,主角蕭穆與季修謹棋逢對手,相知相殺,然而家國立場不同,他們只能從知己變成的敵人,直到最后贏的人也只能有一個。

    而在戲里,終究是蕭穆打敗了季修謹,那個厭惡戰(zhàn)爭,只愛飲酒尋歡的蕭家公子終究成了戰(zhàn)場上的一把染血刀,而那個一身如槍傲骨,戰(zhàn)功赫赫的季大將軍也終是折戟沉沙。

    城破國亡,大軍入境,蕭穆來到兵敗的季修謹面前,翻身下馬。面對昔日摯友,以及對方曾經(jīng)放過自己一命的恩情,蕭穆本想保住他的。正是因為惺惺相惜,他才不忍季修謹這顆將星隕落。

    “季修謹,我可以讓你活下來!

    他孤身一人走到國破家亡,身受重傷只用一桿長槍支撐的季修謹面前,兩人的戰(zhàn)甲上,都已沾了血。

    曾經(jīng)的陽光和酒香終是遠去,只有戰(zhàn)火與硝煙的味道充斥鼻端。

    季修謹抬頭看他,亦或是聶淮舜在抬頭看他。

    這一刻,戲里的季修謹又何嘗不是曾經(jīng)的聶淮舜。

    戲里的一樁樁,一幕幕何曾不是在回溯聶淮舜的前半生。他命運的軌跡好似在戲里交集重疊,連戲里遇見蕭穆的季修謹,也像是淪落異世以后遇見裴初的聶淮舜。

    曾經(jīng)的聶淮舜在邊城為國自刎,而山河破碎的季修謹,又怎會甘為俘虜,亦或獨活。

    鏡頭里,蕭穆與季修謹來了最后一場決戰(zhàn),就好像曾經(jīng)他們還是摯友時,一起演武打斗,把臂相惜,如今的結(jié)局卻是蕭穆的劍斬斷了季修謹?shù)臉專L劍壓在了季修謹?shù)募珙i。

    他還是敗了,可沒人會覺得他敗的屈辱,也沒人會覺得蕭穆贏得欣喜。命運好像在為兩人哭泣,陰云密布的天空下起了雨。

    季修謹突然拉住蕭穆的手,平靜的用他手里的長劍割破了自己的脖頸。蕭穆的劍染上了故人的血,季修謹最終還是選擇了殉國,但他死在了蕭穆懷里。

    就好像讓聶淮舜選,他不會后悔當初在邊城自刎,也不會后悔后來遇見了裴初。

    他視線里看見被片場的雨水打濕,神色感傷落魄的蕭穆,笑了笑在衣袍的遮掩下握住了陸閑的手。

    他好像把命運握在了手中,又好像把命運交給了他。

    既然被他抓住了,那么能不能別再離開呢?

    *

    《雙將》劇組正式殺青,明露演的皇后在季修謹死后亦是自盡,云國統(tǒng)一天下。做為功臣,云國君主給蕭穆和云窈賜了婚。

    活到最后的主角好似有了一個圓滿的結(jié)局,可實際上留下來的人往往比死去的人更加苦痛,因為他們將用一生去緬懷一個回憶。

    曾經(jīng)紈绔曠達的公子成長為一代名將,可他雖不負國,卻負了家,負了自己,也負了曾經(jīng)一位知己摯友。

    殺青宴是在影視基地附近的酒館舉辦的,劇組包了個場,所有成員都會參加。

    管鶴喝的有點高,拉著聶淮舜和裴初很興奮,在他看來,這兩人演得蕭穆和季修謹,好像讓兩個本是虛構(gòu)故事里的人物活了過來,有血有肉,愛恨糾葛。

    甚至有時候讓他這個創(chuàng)造故事的人都分不清站在他面前的是戲里的兩位將軍,還是戲外的兩個演員。

    他如此自豪于自己的眼光,選中這兩人參演《雙將》。

    “閑,淮舜,你們這部戲拍完有什么打算,咱們要不要考慮再合作一部戲?”

    光頭導(dǎo)演手里拿著一瓶二鍋頭,滿面通紅興致勃勃,已經(jīng)開始盤算著怎么再把這兩人拉上自己的大船,雖然現(xiàn)在他下一部劇要拍什么壓根還沒有著落。

    裴初抿了一口酒,十月底的天氣已經(jīng)有點冷了,然而兩杯酒下肚身子卻是開始變暖。他撐著下巴,又將酒杯倒?jié)M,隨口答道:“沒什么打算,先休息一陣子吧!

    他已經(jīng)和周誼請了假,明天一早就飛國外的機票,《雙將》殺青。他在這個世界的劇情線其實也快結(jié)束,就是主角攻受之間的感情問題有些麻煩,他打算暫時避開,留出點空間看能不能等他們自行修復(fù)。

    他自認這段時間自己的渣男本色暴露無疑,不至于還會讓人念念不忘。

    他這么想著的時候,眼角余光瞥見聶淮舜竟然被管鶴拉著灌了兩杯酒,不由微微抽了抽嘴角。

    他放下酒瓶,想了想,開始起身。

    這會兒已經(jīng)到了后半夜,參加殺青宴的人群已經(jīng)走了不少,留下的不到一半。

    他們幾位主演的被管鶴和制片拉著不讓走,硬是被拖著陪到了現(xiàn)在,木清和明露兩個女孩子倒是已經(jīng)回去了。

    這一桌便只剩下了他們幾個喝高了的大老爺們,本來聶淮舜先前是沒喝酒的,只拿著瓶果汁格格不入的坐在一旁。這會兒一桌子人都有些醉,憋壞兒的導(dǎo)演將聶淮舜的果汁換成了烈酒,就這么給他灌下了。

    也算清楚聶淮舜酒量的裴初,不是很想和接下來的幾個醉鬼扯上麻煩,他看了眼時間后就將手機揣進兜里,“我先走了,你們繼續(xù)。”

    “誒,別介啊,小閑!惫茭Q喝的舌頭都打結(jié)了還想攔著裴初,“再喝兩杯!

    “太晚了,明天還有事。”

    管鶴沒拉住裴初,看著他往外走的背影有些戀戀不舍。酒館這會兒其實還是挺熱鬧的,有些玩得嗨的在吧臺上唱歌,醉言醉語,唱的卻是婉轉(zhuǎn)浪漫的情歌。

    店里的燈光烘人暖,他卻是帶著一身單薄的孤寂,逆著人群,離群索居。

    管鶴嘆了一口氣,抱著酒瓶,“陸閑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冷了,你說是不是啊,小舜?”

    管鶴扭頭尋找知音,卻發(fā)現(xiàn)原本坐在他左側(cè)位置的聶淮舜也沒了個人影,他眨了眨眼睛,不由委屈巴巴的‘靠’了一聲。

    只能拉著快栽到桌子底下去的制片和總攝像一醉方休。

    *

    裴初這會兒其實也是有些醉了的,一身酒氣很沉,頭重腳輕,只是他哪怕喝醉了的時候也少能讓人看出什么,內(nèi)里潛藏的情緒和秘密不會露出了一點兒,好像無論如何都與平常無異。

    走出酒館以后的夜風將裴初吹醒了些,他拿出電話便想打個車直接去機場,兜里的護照和簽證卻被衣袖帶著掉了出來,裴初緩了一下,彎腰去撿。

    然而已經(jīng)有人比他快了一步,聶淮舜撿起簽證看了看,然后望向了裴初。

    “你要走?”

    他聲音平靜的聽不出什么起伏,只是不知是不是因為喝了酒,他一雙眼睛幽黑透亮,像是一只藏在黑夜里伺機而動的野狼。

    裴初從他手里拿回簽證和護照,閑散的‘嗯’了一聲,只說了一句,“顯而易見!

    他拿著手機準備繼續(xù)打車,聶淮舜在他身邊站了一會兒,然后低聲問他,“什么時候回來?”

    裴初嗤聲發(fā)出一聲笑,偏頭看他,“與你何干呢?”

    “你不打算回來了,是嗎?”

    聶淮舜像是沒聽見,他湊近一步,逼近裴初,抓著他的手腕舉過頭,將他按在了墻角。本來已經(jīng)定好位就要叫車的手機猝不及防掉在了地上,手機的熒光屏幕摔出了裂痕。

    聶淮舜一手制住裴初的手腕,一手捏起他的下巴,就這么迫使他抬頭看著自己。

    兩雙黑眸相望,聶淮舜低語喃喃,“你又要走了!

    “就像兩年前一樣!

    或者說已經(jīng)快過去三年了,當年夜下裴初找他喝酒,然后一覺醒來,聶淮舜便再也找不到他的人影,只留下一張紙條分道揚鑣。

    聶淮舜當時喝醉了,如今的他也喝醉了。

    兩人身上都盈著酒氣,聶淮舜的指尖摩挲著裴初的下巴。裴初望著他一片混沌的眼底默了默,突然想起這人在喝醉時除了睡覺,也曾有過孤夜襲營,全勝而歸的事跡。

    淺酌沉眠,深醉如狂。

    裴初動了動手腕,發(fā)現(xiàn)對方抓住他手腕的力道就好像鐵鉗一般讓人無法動彈。他深吸一口氣,心里生出點不太妙的預(yù)感,皺眉喊了一聲,“聶”

    話還沒說完,裴初突然脖頸一痛,緊接著便失去了意識。

    *

    等裴初再次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又回到了曾經(jīng)陸家別墅的主臥。

    他正躺在床上,此時外面大概已經(jīng)天亮,陽光從窗簾的縫隙透進一條光線,但整個房間除了窗簾透進來的那點光都顯得很暗。

    裴初后脖酸痛,還帶著點宿醉的頭疼。等回憶起昨晚的殺青宴后,裴初皺了皺眉頭,有些懊惱的坐起身。

    隨著他的動作突然聽見一串清脆的金屬碰撞聲,他低頭看去,便看見自己赤足的腳腕上還栓著一條細長的銀鏈,鏈條延伸到床底下的地板,鎖在了鐵扣上。

    裴初:“”

    裴初扯了扯銀鏈確定了它的牢固程度后氣笑了,他竟然不知道分開兩年,聶淮舜這個看上去老實巴交,正人君子的家伙竟然還會買這些東西了。

    玩得還挺花。

    他正這么想的時候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打開,他以為是聶淮舜,側(cè)眸看過去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是端著早餐盤進來的蘇臺。

    蘇臺依舊是一身人模狗樣的襯衫西褲,看上去就是個一本正經(jīng)的總裁。他站在門口看了看裴初,又看了看他腳上的銀鏈,視線有一瞬間的飄忽,然后輕咳一聲,若無其事關(guān)上房門走向裴初。

    “我剛做了早餐,一起吃吧!

    裴初:“”

    裴初眉心跳了跳,反應(yīng)過來,這竟然是團伙作案。

    第118章 古穿今娛樂圈·二十五

    蘇臺其實也沒想到聶淮舜會將陸閑綁回來,雖然這樣的念頭一直徘徊在蘇臺腦子里腦補過很多遍,但奈何一直有賊心沒賊膽。

    昨晚《雙將》殺青宴的時候,蘇臺其實還在和他媽吵了一架,蘇母質(zhì)問他是不是一直在拿聶淮舜做幌子,心里其實還沒有放下過陸閑,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內(nèi)心苦悶煩躁,他想說自己沒有放不下,可也知道,那是欺騙和撒謊。

    他可以一次次騙說家人自己早就不在乎了,畢竟陸閑是個從始至終都沒有喜歡和在乎過自己,對他僅僅只是利用的渣男,這樣的人,自己還有什么放不下的?

    可越是這么說,心中的郁火便燒得更盛,以至于后來再遭受家人質(zhì)問時,他心中堆積著煩悶,卻怎么也開不了口說自己真的放下,他再也不會自取其辱般與那個冷漠無情的男人有什么糾纏。

    好在他和蘇母吵到一半,聶淮舜來了電話,說《雙將》劇組的殺青宴已經(jīng)結(jié)束,問他能不能去接他。

    雖然蘇臺也不知道聶淮舜為什么打電話要自己去接而不是叫助理,但蘇臺還是過去了,或許他還可笑的抱了點會不會見到陸閑念想。

    但蘇母并不知道,或許覺得聶淮舜半夜喝醉打電話叫自己兒子過去接他的舉動,應(yīng)該是屬于關(guān)系親密的人之間才會有的互動,之前還以為他們兩人只是在打幌子做戲的疑慮消了些。

    于是大發(fā)慈悲的將蘇臺放走了。

    然而等蘇臺開車過去看見被聶淮舜打暈的陸閑時,卻是有些驚住了。大概也不需要交流什么,兩人相視的一剎那便已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聶淮舜為主力做了蘇臺之前一直在想,卻不敢付出行動的事情。而蘇臺用自己對這個世界的熟悉和手段為聶淮舜的行為進行了掩護和善后。

    在拿著陸閑的護照和簽證成功制造出他出國的假象時,蘇臺對自己的冷靜和熟練都感到驚訝。

    雖說如此,兩人卻是默契的完成了一次團伙作案,完美的讓陸閑消失在眾人的眼前,使他被困在這里,一個只有他們才能的看到的地方。

    蘇臺心里的郁火,好像因此被澆滅了一些。

    裴初這會兒腦子有點沉,他坐在床上,手里扯著那條拴在腳腕上的銀鏈,發(fā)現(xiàn)扯不動后便干脆松了手,看著蘇臺端著早餐走進屋來。

    屋子里因為被窗簾擋住了光而顯得很暗,蘇臺進來以后走過去將窗簾拉開,等到強光照進了這處屋內(nèi),裴初才發(fā)現(xiàn)日頭高升,看著已經(jīng)到了上午。

    燦爛到有些耀目的陽光刺得裴初眼睛有些痛,他偏開視線,抬手按了按眉心。

    他現(xiàn)在整個人都帶著點懶散的頹,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皺巴巴的帶著剛起床的凌亂,屈膝盤著長腿的坐在黑色的床褥之間,腳腕上還拴著一根銀鏈,一直延伸垂落到床底。

    秋日的陽光照進來一半,在整個房間里打出一條斜斜的光影分割線。他半身籠在光里,像一只被禁足的金絲雀。

    蘇臺轉(zhuǎn)身看著這一幕,心口不受控制的撞了撞,轉(zhuǎn)而又有點酸。與裴初對上視線,沒等他說什么就去拿先前放在一邊的早餐。

    “你剛醒來,吃點東西吧,我做了三明治,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還有蜂蜜水,你昨晚喝了酒,喝點蜂蜜水正好解解酒。”

    他說的平常而又絮叨,從頭到尾卻沒有半點提及裴初怎么被關(guān)在這里,并且腳上還多了一條銀鏈子的原因。

    他好像無視了裴初現(xiàn)在明顯不合常理的狀態(tài),如同對待一個普通的早晨,細致體貼為他準備了早餐和解酒的蜂蜜水。

    裴初聽著他的話,目光看著他的動作,半響突然笑了一聲。他垂著眼眸從床上起身,向著蘇臺走了過去。

    陸閑的臥室是布置簡潔的黑色系,臥室里沒有沙發(fā),只在飄窗陽臺上鋪了毛毯和坐墊,再放了一張矮桌做成一個榻榻米。

    裴初赤著腳踩在暗色的木地板上,褲腳下若隱若現(xiàn)的銀鏈隨著他的動作發(fā)出清脆又零碎的聲響,一步一動蕩人心魂。

    偏他自己還沒有察覺,走到蘇臺面前后斜倚著墻,用一雙黑玉般的眼眸低頭笑看著他,嗓音微啞的開了口,“非法拘禁三年起步,我想蘇總不至于不知道這些!

    蘇臺的手一頓,目光劃過他的眼睛,又落在他的足腕上,心跳得很快也很慌,但開口卻是很鎮(zhèn)靜,他說:“陸閑。”

    “不會有人知道你在這里的,不是嗎?”

    這棟別墅當初被裴初過了戶,早就不在陸閑名下,而聶淮舜這些年進入了娛樂圈,也很少回來住。

    這棟房子和曾經(jīng)那些好像對他而言無足輕重的過往一樣,蒙上了舊塵,無人問津。

    而在外人眼里已經(jīng)出國的陸閑,也不會有人想到他回了這里。

    至少在短時間以內(nèi),外界是不可能發(fā)現(xiàn)陸閑失蹤的,而如果蘇臺和聶淮舜真的鐵了心,讓他就這么永遠消失在公眾視野也不是不能。

    只是裴初有些不明白,他或許能夠清楚聶淮舜將他打暈帶回這里的理由,但他卻是想不通蘇臺參與進來的原因。

    畢竟他之前還以為,蘇臺單戀聶淮舜,他想哪怕主角攻的感情線已經(jīng)崩得一塌糊涂,至少還有個蘇臺,只要他出國避開,說不定聶淮舜回頭就會發(fā)現(xiàn)那段屬于自己真正的良緣。

    然而如今,裴初就算再傻也能夠察覺蘇臺對他的態(tài)度不對勁了。

    他甚至不清楚這種不對勁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畢竟他與蘇臺的交集不算多,在他面前所維持的,也一直都是自己那見利忘義,自私無情的渣男形象。

    裴初從靠墻上的動作起身,大概也清楚了蘇臺不會放自己離開的態(tài)度,干脆順其自然的在榻榻米上坐下,抬腳的時候銀鏈再次碰撞出一聲輕響,裴初低頭看了一眼,有些似笑非笑的開口:“蘇總的鏈子買的挺別致。”

    裴初原本以為這東西是聶淮舜買的,但打蘇臺進來的時候下意識瞥了瞥他的腳鏈以后,他便知道這是這位蘇總的手筆。

    看起來為了防止他逃跑也是煞費苦心了。

    蘇臺聽著裴初的話臉有點紅,輕咳一聲后,一本正經(jīng)的回了他一句,“你喜歡就好。”

    裴初:“”

    并沒有在夸你啊。

    裴初拿起桌上的三明治,抬眼看了看眼前的蘇臺,突然發(fā)現(xiàn)他和陸閑記憶里的那個亞華總裁有些不太一樣。

    在陸閑的印象里,蘇臺永遠都是一個清貴矜傲,精金美玉般的模樣,仿佛一個上天的寵兒,無論想要什么都輕而易舉。

    站在這樣的人面前,原本的陸閑總是有些自慚形穢,他用自己的溫和與偽裝去討好接近這個金主,在和蘇臺交往的那段時間,竭盡全力的扮演對方喜歡的模樣。

    這樣的關(guān)系當然算不上真正的交往,陸閑心里總是敏感自卑又嫉妒,所以在蘇臺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以后,便一腳踹開了蘇臺。

    他對蘇臺沒有感情,可后來看見光明正大的站在蘇臺身邊聶淮舜時,他心里的陰暗又在增長,他莫名其妙的對蘇臺生出了占有欲,嫉恨被那個高高在上的娛樂圈總裁,一路呵護捧愛的聶淮舜。

    他離開了蘇臺,又不希望蘇臺對別人好,因而在后面才會一路與兩人作對,或許也是希望這個曾經(jīng)被他毫不猶豫離棄的人,能再將目光注視在自己身上。

    矛盾陰暗又扭曲的心理。

    真正的陸閑,從來沒有認識過真正的蘇臺。

    而如今站在他面前的蘇臺,大抵也是把他當做了曾經(jīng)的陸閑。裴初垂著眼睫,一口一口將蘇臺準備的三明治吃完,閑散淡定的樣子倒是像回了自己家一般自然。

    雖然這里曾經(jīng)的確是他的家。

    蘇臺坐在裴初對面,一邊用餐一邊觀察著他。他其實一直做好了被陸閑質(zhì)問或者迎接他冷臉亦或怒氣的準備,但直到現(xiàn)在陸閑表現(xiàn)的都過于平靜了。

    除了開始問了兩句話后,便貌似很灑脫的就接受了自己的處境,兩人一起和諧的吃了一頓早飯。

    相比他們重逢以來一直保持的疏離冷漠又帶著點鋒銳矛盾的態(tài)度,今天上午的這次相處簡直和煦的不可思議。

    蘇臺心里隱隱有點不安,倒是因為醉酒睡到下午才起來的聶淮舜挺淡定,他半點沒有違法亂紀將人非法囚禁起來的心虛和理虧,大抵在他那個時代,身居高位的他這么做也算不得違法。

    所謂的強取豪奪被他做的理所當然,讓做了二十多年遵紀守法公民的蘇總裁極為敬佩感嘆。

    便是這樣,三人一起在這棟別墅里住了下來。雖說彼此間的關(guān)系都有些微妙和詭異,但卻莫名的達成了平衡。

    蘇臺和聶淮舜,一個被陸閑欺騙利用的前男友,一個被陸閑撿回來消遣又拋棄的同居人,雖然彼此算得上情敵,但也是犯罪合伙人。

    他們互相策劃了一下,別墅的臥室就兩個,為了防止陸閑逃跑,也為了自己有個睡處,每天晚上大概都會有一個人輪流在陸閑房間了看守。

    一人一夜基本互不干擾,他們說這話的時候裴初就在樓梯間,拴在他腳上的銀鏈子還挺長,并不怎么限制他的行動,極限能到樓梯口,卻沒辦法讓他下樓。

    于是他在欄桿處撐著下巴,笑瞇瞇的看著樓下兩人談?wù)摲峙鋪硭堇锟慈说臅r間安排,場面一度有些尷尬。

    聶淮舜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收回視線,他大抵并不后悔自己將裴初綁回來的舉動。他曾一次次的隱忍,終是不再克制自己的內(nèi)心,將他留在了身邊。

    或許裴初并不知道,當年雨夜里的亡魂遇見了持傘而來勾魂使者,朦朧燈影中隔著雨幕的對視,便已經(jīng)是劃破時空的一眼萬年。

    寒夜得遇孤星,一個游魂遇見了另一個游魂。

    第119章 古穿今娛樂圈·二十六

    被關(guān)在別墅的裴初,如今對外界的了解并不多,然而根據(jù)世界劇情的發(fā)展和他前期的鋪墊,基本也能夠猜到一些。

    《雙將》的劇集如今已經(jīng)播到了一半,不出所料的大受好評,在網(wǎng)上觀眾為劇里幾對cp磕生磕死的時候,也有人在猜測陸閑這一次的緋聞對象會是誰。

    畢竟一部劇一個緋聞對象對這位浪蕩影帝來說幾乎是傳統(tǒng),但這一次不管粉絲們?nèi)绾尾聹y,陸閑這邊基本都沒什么動靜。

    只是他這邊雖然沒動靜卻并不妨礙其他演員們的炒熱度,借著《雙將》的東風,幾位主演都更加廣為人知的紅了一把。

    尤其是這兩年本就備受期待和矚目的聶淮舜,季大將軍這一角色一出來簡直就是為他量身而定一般。哪怕與影帝陸閑對戲也依舊沒有被壓制的氣場令人沉浸。

    而比起劇里季修謹對云窈的感情線,季修謹與蕭穆的對手戲反而更讓人印象深刻,本是知己的兩人在家國立場和命運的推動下不得不反目成仇,相愛相殺。

    在劇里播放到蕭季兩人決裂,季修謹一改自己的內(nèi)斂溫潤,用腳尖挑起蕭穆的下巴問他后不后悔的時候,觀眾們恍惚看見了一個沉默寡言的忠犬將軍,因求而不得默默黑化的過程,仿佛真有什么不可抑制的情感在他與蕭穆之間流淌著。

    于是戲外觀眾在陸閑這一次緋聞對象依舊除了木清以外還沒有什么其他苗頭的時候,已經(jīng)擅自的將他倆拉到一起。只是在cp粉們都喊著要將這倆人鎖死的時候,偶爾也會冒出幾個不和諧的聲音。

    兩位主演劇組不合,互有齟齬的消息時不時便在某些知情人口中爆料。雖然總是很快就被壓下,但仍舊不時有傳言出來冒個頭。

    有什么風雨似乎正在悄然醞釀,但如今的陸家別墅卻還算平靜和諧,哪怕這種平靜僅僅只是暫時的偽裝。

    在《雙將》熱播紅紅火火的時候,粉絲大概不會想到,他們以為出國休假的陸影帝,正在被劇里那位季大將軍和亞華娛樂的蘇總裁禁錮在小小的別墅里與世隔絕。

    什么由愛生恨,相愛相殺貌似也在真實的上演。雖然裴初好像并沒有身在狗血虐戀情感劇里成為主角的自覺。

    甚至如果不是腳上多了一條限制他行動的小銀鏈子,裴初回到陸家別墅的生活其實和他當年宅在這里養(yǎng)傷日子并沒有什么區(qū)別。

    而裴初腳上的鏈子也只有在他洗澡的時候才會取下來一段時間,這期間必然是有一個人待在外面守著他的。

    今晚留下來的便是聶淮舜,蘇臺還在上班,為了不表現(xiàn)出異常這兩人總會保持著一定的頻率出現(xiàn)在外界。

    而蘇臺做為一個總裁,有時候工作時間并不比手底下的藝人寬松。這段時間相比因為《雙將》剛剛殺青,而申請調(diào)整休假推了許多通告的聶淮舜,他算得上是一個早出晚歸的社畜忙人。

    裴初擦著頭發(fā)從浴室里走出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守在臥室的聶淮舜,這副場景其實有些像幾年前他生病時聶淮舜每天晚上拿著藥來等他的情景。

    那時他們同在一屋檐相處還算和諧,如今卻是一人被禁,一人看顧如惡犬。

    窗戶被開了一條縫,夜風從外面吹進來鼓起了窗簾。今晚的風有點大,帶著點深秋涼夜的冷,剛洗完澡的裴初被吹得打了一個噴嚏。

    聶淮舜抬頭看了他一眼,起身走過去將窗戶闔上。涼風被阻,室內(nèi)的氣溫卻并沒有多少回暖。聶淮舜回身的時候,將鏈子重新栓回了裴初腳踝。

    銀鏈帶著金屬質(zhì)感的冰冷,落在他剛洗完澡帶著溫熱的皮膚上,激起一陣冰涼。聶淮舜的手指動了動,指尖劃過他足上的腳環(huán),然后又握住了裴初的腳腕。

    聶淮舜習(xí)武,掌心帶著點厚繭,輕輕摩挲在裴初腳腕時帶起些微癢的粗糙,手心間的炙熱也在灼燒著裴初的皮膚。

    裴初這會兒正坐在床上,略感不適的想要抽出自己的腳踝,卻沒想到被聶淮舜握的更緊。聶淮舜的手掌修長寬大,一張手便能捉住裴初的整個足腕。

    裴初的動作頓住,他屈膝坐在床中間,抬了抬眼。聶淮舜這人給人的印象一直都是守己克禮的,內(nèi)心深處是一片赤子丹心,這樣的人眼里,本不該出現(xiàn)什么偏執(zhí)。

    然而如今的聶淮舜目光幽沉,深邃的瞳孔映著裴初的影子,就好像一只在緊盯著自己獵物的惡狼。

    裴初眨了眨眼,輕聲發(fā)出一聲笑,還在擦頭發(fā)的手垂下搭在膝上,看著坐他床邊的聶淮舜笑道,“聶將軍總不會想霸王硬上弓!

    他說的閑散,也很溫和。與曾經(jīng)在劇組里故作不識,或者爭鋒相對的冷漠相比,好像截然不同的兩個人。或者說現(xiàn)在的陸閑更像是曾經(jīng)和聶淮舜住在一起的那個陸閑,那個更讓他熟悉和眷戀的陸閑。

    可他越是如此,越是讓人琢磨不透。

    聶淮舜聽見裴初口中的那句‘聶將軍’愣了一下,他一手按住裴初的腳腕,另一只手抬起替他理了理有些凌亂的頭發(fā)。濕潤的發(fā)絲糾纏在掌間,聶淮舜眼睫微垂,看著裴初的臉。

    “我以為你并不信我。”

    他說的是陳述句,畢竟對陸閑來說,曾經(jīng)在他面前自稱是從古代穿越過來的邊城將軍,還將他當成同類的自己,就好像一個笑話。

    裴初腦袋一偏側(cè)開了聶淮舜的手,他最后用毛巾再將自己的后腦發(fā)尾擦了擦后,就將毛巾扔到了聶淮舜懷里。

    其實用不著裴初如何解釋,聶淮舜認為他只是在將他喊作戲里的那位‘季將軍’。而現(xiàn)在聶淮舜接住被裴初扔來的毛巾,頓了一下后起身將它重新放回了浴室。

    兩人生活就像曾經(jīng)在別墅同處時一般自然,只是到底有些不一樣的。

    聶淮舜回來的時候熄了燈,然后毫不見外的爬到裴初床上將他攬在了懷里。銀鏈因為兩人的動作發(fā)出一聲碎響,在這黑暗寂靜的空間里顯得突兀又動聽。

    但時至今日,不管是蘇臺還是聶淮舜,都沒有對裴初做出什么逾矩的舉止,否則裴初也不會還老老實實的待在這里。

    他留在這里并不是沒有能力和機會逃脫,他只是知道逃避并不是解決事情的辦法。就像本來計劃出國的他,卻落得了這副田地一般。

    劇情崩壞造就的心結(jié),他終是要想辦法解開。

    畢竟在原劇情里,聶淮舜本該在穿越過來以后遇見蘇臺,在這個長安盛世里漸漸放下來自邊城的負累,與同樣純情仁善的蘇臺一起結(jié)成良緣,共度美滿的一生。

    卻沒想到他之前剛穿越過來的舉動,造成了后面一系列的劇情崩壞。在裴初看來,仍舊覺得如今聶淮舜對他的感情大抵是出自雛鳥情節(jié),亦或是他走了主角受的劇情以后造就的惡果。

    可此時此刻,聶淮舜感受著懷中人帶來的溫度與沉在手臂間的力道,想到的卻是當年他接住差點摔倒的裴初的那一個夜晚。

    這人墜入自己懷里,帶著心動和萬劫不復(fù)。

    那一晚他臉紅心顫,慌忙而逃,吹了一晚上的風,從此心里埋下了一顆情種。他小心翼翼的包裹著自己的心意,不愿表現(xiàn)自己的唐突和孟浪,也曾想就這么默不作聲的守在他身邊,在他心里占據(jù)一席地便心滿意足。

    然而故事的發(fā)展總是不如人意,僅僅只是一個喝醉的夜晚這人就毫不猶豫的棄他而去。

    他將視作自己成名路上的累贅,僅僅只是一個閑時留在身邊,無用時便可任意拋棄,哪怕再次相見,也能故作不識的小廝跑腿。

    可心中那顆情種依舊帶著累累傷痕,長成了一棵斫不掉的參天大樹。

    從前在邊城二十來年,聶淮舜都未曾有過什么執(zhí)念,直到來到這個異世,遇見一個喜歡的人,聶淮舜想要困住他一生。

    聶淮舜將裴初按在懷里,抱得更緊了一些。來自古代的將軍用不再純粹的愛意禁錮住自己的心上人,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幻想與他相擁而眠的場景,好像終于在現(xiàn)在達成了期望。

    夜色寂靜里,裴初睜眼看了一眼抱住他的聶淮舜,終是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

    等到蘇臺下班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到了半夜,臥室里的兩個人已經(jīng)陷入了沉睡。

    蘇臺悄悄打開房門看見睡在同一張床上相擁而眠的兩人時,略微的沉默。這段時間蘇臺早出晚歸,工作繁忙,雖然三人住在了一起,還制定了一人一夜輪流陪著裴初的計劃。

    但實際上蘇臺這幾天因為工作原因已經(jīng)輪空了好幾天沒有和裴初待在一起,這些天看守的都是聶淮舜,這又是兩人曾經(jīng)住一起房子,蘇臺莫名有了一種自己好像被排擠的危機感。

    而且他是三人里面唯一一個在賺錢養(yǎng)家的人,回來還要看見自己喜歡的人躺在自己情敵懷里,蘇臺沉默良久,心里的醋壇子終于被打翻。

    他輕手輕腳的走進臥室,脫了領(lǐng)帶和外套,也跟著擠上床,拉著裴初的手睡在了他的肩膀上。

    于是等裴初再次醒來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自己胳膊上一左一右的都躺了一個人,而在清晨光緒里,他的肩膀早已酸得抬不起來。

    裴初:?

    第120章 古穿今娛樂圈·二十七

    今年的南方少見的落了一場雪,薄薄的殘雪覆蓋在墻角草地,在蕭瑟冷清的季節(jié)里,斑雜的留下幾塊白。

    算起來,裴初被留在陸家別墅的日子也快兩個月了,連《雙將》的播放也到了尾聲。大結(jié)局出來的時候,哭瞎了不少粉絲。

    既哭那個一生戰(zhàn)功赫赫,英姿縱橫的季大將軍在山河破碎中,自刎殉國。也哭那個原本明凈曠達,通透灑脫的蕭家公子,終是披著鐵甲血染劍霜,與曾經(jīng)自己期望的模樣愈行愈遠。

    這亂世中的兩顆將星,相遇相知,又注定對立,比起既生瑜何生亮的悲哀,更讓人惋惜心痛的是他們明明志同道合,卻不得不在對弈中由一個隕落另一個。

    而誰又能說,活下來的那個是幸運的呢?

    這部劇里每個人的角色都是鮮活飽滿又令人哀嘆沉思的,兩位主演對季蕭兩個角色的演繹更是深刻入骨,令人難忘。

    以至于讓《雙將》成功入選了今年最火爆好評度最高的熱播劇。但所謂樹大招風,人紅是非多,這在娛樂圈這個魚龍混雜的深潭里是很常見的。

    尤其是在你站得越來越高的時候,便總有人想將你拉下來,看你從頂端跌落,粉身碎骨。而陸閑這些年的風頭無兩,便已經(jīng)是這片秀林里最突出的那株秀木,更何況他本身也不是那么潔身自好。

    前段時間里一直被下壓著的,有關(guān)陸閑的負面新聞終于在一個猝不及防的時候驟然反彈。

    一開始還是兩位男主演之間關(guān)系不合的八卦,又或是陸閑在劇組沾花惹草的緋聞。這本來也沒什么,畢竟陸閑在圈子里花心浪蕩的人設(shè)一直端得很穩(wěn),粉絲們也對他的各種花邊新聞習(xí)以為常。

    直到一段監(jiān)控視頻流了出來,在深夜劇組的酒店里,先是穿著睡衣的木清拿著酒走進了陸閑房門,不到十分鐘聶淮舜又進去找了陸閑,視頻斷在這里已經(jīng)讓人想入非非。

    好在木清反應(yīng)迅速,公關(guān)公司很快發(fā)了完整的視頻,表示他們只是去找陸閑聊劇本,沒過多久不管是木清還是聶淮舜都相繼出了陸閑房間。

    如果事情到了這里還能勉強被圓回來的話,那么接下來的事件卻是在向著一個不可挽回的地步發(fā)酵著。

    因為不知道是誰在網(wǎng)上發(fā)出了一張聶淮舜將陸閑在堵在化妝室的照片,角度巧妙,舉止曖昧,一看就覺得兩人關(guān)系不正常。

    這時候的周誼已經(jīng)在瘋狂聯(lián)系陸閑,然而被關(guān)在陸家別墅基本與外界斷了聯(lián)系的裴初又怎么能收到周誼的消息,好在后來聶淮舜的公關(guān)發(fā)文澄清,聶淮舜只是在幫拍戲受傷的陸閑上藥而已。

    可緊接著便又有人整合了陸閑和聶淮舜在劇組的關(guān)系變化,整個《雙將》劇組大概都知道兩人在一開始的關(guān)系并不友好,舉止陌生而又疏離。

    但自深夜聊劇本事件以后聶淮舜便對陸閑一反常態(tài)的親近起來,哪怕陸閑從始至終對聶淮舜都是一副冷漠以待的態(tài)度,也依舊讓人覺得不同尋常。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就有人扒出了聶淮舜還未出道時便與陸閑相識并同居的事情,結(jié)合陸閑一直以來的作風,以及聶淮舜對陸閑的態(tài)度,和從網(wǎng)上流傳出來的那張化妝室里的照片。

    不難讓人腦補出一場始亂終棄的戲碼,聶淮舜大概就是那個被拋棄,又為愛踏進娛樂圈卻被翻臉不認人的糟糠之妻。故事發(fā)展到這里已經(jīng)是一場為人津津樂道的大戲。

    可是網(wǎng)友沒想到后續(xù)竟然還有反轉(zhuǎn),不知是誰又扒出了幾年前陸閑和蘇臺交往,而后在成為影帝以后又與蘇臺分手,并離開亞華簽約了啟皇的事情。

    經(jīng)過細扒整理,還能夠發(fā)現(xiàn)陸閑前兩年之所以大紅大紫,連拿影帝,在資源上依舊與亞華有著密不可分的聯(lián)系。

    一出糾葛又狗血的三角戀好像漸漸浮出水面,涉及亞華總裁,當紅小生,和實力影帝的緋聞八卦在網(wǎng)上引起了軒然大波,已經(jīng)開始醞釀起了風暴。

    這一環(huán)接一環(huán)的黑料爆出,要說還沒有人在背后故意引導(dǎo)策劃是不可能的。

    但最厭恨陸閑的蘇家縱使想毀了陸閑也不會牽扯進蘇臺和自己旗下的藝人,更何況蘇家都不知道聶淮舜和陸閑竟然還有所牽扯。

    可要說這背后究竟是誰在從中作梗,一時之間還真很難找出個人來。

    但不管怎么說,這件事的嚴重性足以毀了陸閑后半生的前程。就連如今陷進這場風波里的蘇臺和聶淮舜都未必能落下什么好。

    也因此蘇臺和聶淮舜在這段時間的工作都變得異常繁忙,早出晚歸不說,兩人中還經(jīng)常會有一個隔幾天不見人影,當然不管怎樣繁忙都會有一個人留在別墅守著裴初。

    好似一如平常般的和他相處著,可是不管是聶淮舜還是蘇臺都很清楚,他們關(guān)不了陸閑多長時間的。隨著外界輿論的爆發(fā),總會有人發(fā)現(xiàn)陸閑的不見蹤影,就連周誼都已經(jīng)對陸閑手機發(fā)了幾次消息,催他回國。

    可事到如今,就算陸閑出面,面對的也只有滑鐵盧。

    蘇臺鎖著眉頭,按著手機發(fā)了幾條信息,這才沉沉的嘆了一口氣。他在樓下調(diào)整了一下表情,接著才拿著剛泡好的檸檬紅茶和自己在外面買回了的芝士蛋糕上了樓。

    蘇臺習(xí)慣每次回到別墅都會帶點什么,有時候是零食,有時候是一本書,這些東西很好的打發(fā)了裴初宅在這里無聊又乏淡的時間。

    不得不說蘇總裁對裴初確實是十足的細致體貼,哪怕對方就是那個將他鎖在這里的罪魁禍首之一。

    蘇臺上來的時候裴初正坐在窗臺上看書,屋子里裝了地暖,溫度適宜并不寒冷。

    他穿著一件灰黑色的浴衣,撐著下巴側(cè)坐在矮桌邊,閑散的垂著一只腳,腳踝上的銀鏈墜落,蜿蜒在地板禁錮著他的行動。

    老實說有點澀。

    蘇臺的目光下意識的順著地板垂落的銀鏈挪到裴初腳踝,再到那藏在浴衣下的長腿,腰身,以及露出一小片肌膚的胸口,腦子里忍不住閃過一幕又一幕的十八禁場面。

    等目光移到陸閑線條優(yōu)雅的下頷,一抬眼便對上那人似笑非笑的雙眸時,蘇臺腦子里的畫面這才一頓,‘轟’的一下熱氣沖上頭頂。

    蘇臺:“”

    蘇臺迅速的將視線瞥開一瞬,又面不改色的收了回來,如果不看他通紅的耳根,大概很難瞧出他的心虛和羞赧。

    他手里端著蛋糕和紅茶,脫了西裝外套,只穿了襯衫馬甲,領(lǐng)口的暗藍色領(lǐng)帶還沒來得及取下來。從外表上看,蘇臺沅芷澧蘭,風清神秀,絕對當?shù)蒙鲜枪怙L霽月的總裁一枚。

    又有幾個人能認識到他一本正經(jīng)的表象下,內(nèi)里的道貌岸然呢?

    蘇臺頂著裴初的目光走進屋,湊近了才發(fā)現(xiàn)陸閑坐在矮桌上撐著下巴看著的不是書,而是他的手機。

    蘇臺一愣,耳根的血色褪去,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陸閑的手機被他放在了樓下,而他自己的手機已經(jīng)不在自己身上了。

    屏保的密碼不知被裴初怎么解開的,總之現(xiàn)在亮起的屏幕里顯示他正在看著最近的娛樂新聞。

    有關(guān)陸閑在網(wǎng)上被愈傳愈烈的丑聞,無關(guān)乎他見利忘義,始亂終棄,腳踏兩船的,品德低劣實屬渣男的謾罵聲。

    蘇臺臉色一白,捲了捲手指,將手中的茶盤放下后,低頭看他,“你要走了?”

    靜默在兩人中間蔓延,裴初劃著手機,看著網(wǎng)上對他過去所作所為的陳述,老實說并不算偏頗,因為他所扮演的陸閑從始至終,都不是什么好人。

    實際上就連這些事的導(dǎo)火索,都是他自己埋下的,《雙將》劇組那位出演大律皇帝的演員齊鴻與他同是啟皇的藝人。出道和簽約都比陸閑早一些,算是前輩。

    他本來,是暗戀陽沫沫的。然而裴初在劇組對陽沫沫照顧引起了齊鴻的嫉妒,或者說齊鴻對他的嫉妒不僅如此,自從陸閑來到啟皇以后,公司的資源和追捧都在向他傾斜,而他確實也有這個才華,讓他在演藝圈里連拿四屆影帝,大紅大紫。

    再加上他平時為人也并不低調(diào),緋聞眾多,勾三搭四,自然也容易得罪人,他故意對陽沫沫展現(xiàn)的親近便是勾起了齊鴻報復(fù)的怒火。

    只是他大概沒想到,事情還會把聶淮舜和蘇臺拉下水。裴初沒想到,蘇家姐姐也沒想到,因為最開始給齊鴻推波助瀾,傳言陸閑對后輩耍大牌,與聶淮舜的不合的,便是之前接到明露電話,打算給陸閑一點教訓(xùn)的蘇家姐姐蘇楠。

    然而縱使事情失控,蘇家依舊是不慌的,當年的事雖然不太光彩,但理虧的從來不是他們這一方,操縱輿論對亞華來說從來也不算難。

    或許在這個檔口去鎮(zhèn)壓有關(guān)蘇臺、聶淮舜與陸閑的緋聞并不合適。但將群眾的視線轉(zhuǎn)移一下,還是可以的,反正陸閑這幾年的緋聞也不止蘇臺和聶淮舜這么兩人。

    一旦陸閑開始失勢,就會有無數(shù)人想要落井下石。

    這些事情,蘇臺和聶淮舜當然也不會想不到,就連啟皇在事態(tài)一步一步不可挽回的時候,都已經(jīng)在思考起了棄車保帥的可能。

    而齊鴻之所以知道這么多,大抵也是從周誼那里套取出來的消息。他這座堡壘的墻角早已被蟻蟲蛀得千瘡百孔,塌房僅僅只在一瞬之間。

    岌岌可危之中,蘇臺抓住了裴初的手。

    “陸閑!

    冬夜很黑,房間里的燈光卻是很暖,蘇臺單膝蹲在裴初面前,牽著裴初的手,聲音低沉的開了口,“你想要什么我都給你,留在我身邊,好嗎?”

    這大抵是他說的最認真最走心的霸總語錄了,當然也是第一次,他這么坦白自然的對這人將自己的心聲說出了口。

    桃花眼里斂著光,他小心翼翼的看著眼前的人,藏著緊張與忐忑。

    蘇臺在這一刻想了很多,他想,他日后大抵也要做一個不愛江山愛美人的昏君了。

    他知道他的父母家人大概率是不會同意他和陸閑在一起的,可人的一生里,真的難得遇到一個自己打內(nèi)心喜歡,并且不想放手的人。

    他到底想要去爭一爭,爭一爭穿過這人內(nèi)心里如同深淵一般的黑暗,能否見到隱藏在深處的一抹星光,柔和的,溫暖的,帶著孤獨和寂寥,偶爾驚鴻一現(xiàn),便讓人再也移不開眼。

    蘇臺攥緊了裴初的手,他為此甚至做好了反抗家人的準備,在一片沸蕩的污聲和緋聞里,他完全可以承認與陸閑的戀情,以此止住輿論,在一定程度上依舊可以洗白陸閑,挽回損失。

    至于這橫在中間的聶淮舜,故人也好,朋友也好,總之安排個與戀人并不相關(guān)的名分,將他剔除在外。原本就是情敵,能先下手為強蘇臺自然不會手軟。

    前提是,裴初答應(yīng)他的話。

    蘇臺的承諾對如今深陷輿論風波的陸閑而言,說是救命稻草也不為過。若是一直以來貪名逐利,自私虛榮的陸閑,當然不會放過這次機會,可是現(xiàn)在的裴初只是抽回了手。

    掌心突然一空,蘇臺的心里也變得一空,他抬頭怔怔的看著裴初。對方笑眼彎彎,瞳孔深處卻是一片摸不透的黑。

    “蘇總想看著我搖尾乞憐,再去做那個對你言聽計從的小白臉?”

    男人偏著頭低笑一聲,既傲慢又偏執(zhí),“我現(xiàn)在的位置都是我一步一步爬上來的,你們憑什么說毀就毀,想要我再次跌進泥塵里去?”

    “陸閑!”

    蘇臺臉色越來越白,起身又攥住了裴初的手腕,他低頭看著他,眉目有些悲哀。他的喉頭有些難以忍受的滾了滾,開口帶著哽澀的疼,“我沒想毀你。”

    “你為什么就不能信我?”

    “哪怕一點點!

    裴初輕笑,晃了晃腳上的銀鏈,清脆的響動回蕩在這處空間,“栓狗一樣,很好聽,不是嗎?”

    蘇臺攥著裴初手腕的指尖緊了緊,看著榻榻米上的裴初,他穿著浴衣,閑散溫和。

    這段時間和他們待在別墅相處的日子也一直都是淡然乖順的,以至于蘇臺有時候都快忘記他們之間存在的那些矛盾和隔閡。

    陸閑從來都是一個心高氣傲的人,或許他會因為自己的一時弱勢的境地低頭,就像曾經(jīng)與他交往時帶著面具欺騙他一樣,但他絕不是一只會被甘心馴化的犬。

    蘇臺曾經(jīng)不止一次想過將他圈禁起來,報復(fù)他,羞辱他,讓這人為他欺騙和利用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他想要他折服認錯?商K臺也知道,自己從來都不是一個強勢又心狠的人。

    他軟弱到縱使將這人關(guān)在了身邊,也依舊不敢強迫和欺辱他,蘇臺自己都嘲笑自己的懦弱。

    可是現(xiàn)在,蘇臺心里的燥火讓他眼尾通紅,他向著裴初低下了頭,裴初在他湊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察覺到了不對勁,他將腦袋偏開想要避開蘇臺的動作。

    然而蘇大總裁這輩子大概是頭一次發(fā)應(yīng)這么快,在裴初要將腦袋偏開的時候他抬起另一只手,扣住裴初的后腦勺吻了下去。

    嘴角擦著嘴角,裴初愣了一下,蘇臺伸出舌頭舔了舔,空氣無端變得燥熱起來。

    房門突然響動,聶淮舜剛從外面回來,看見屋里貼在一起的兩個人身體一僵。

    裴初:

    蘇臺:

    聶淮舜:

    聶淮舜差點沒把門把手給掰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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